第一章 卑微老天 在线留人
白云在脚下舒展，烈日在额头鼎立，矗立在太阳与云朵之间的，是穿越者姜毅。
“3712天，十年零两个月……终于有人来了。”
姜毅振作精神，目光炯炯的望向脚下大地。
自己所能笼罩的领地尽头，正有一队人由远及近的走来。
烈日炎炎下，这些人老幼相扶，步履不停。
前几日北边有火山喷发，这才导致原始人络绎不绝的路过这里，若非如此，他这片天地，是少有大规模原始人迁移的。
自他清醒之后的十余年间，最多只有三五成群的几个原始人路过。
“这一次，希望能留下你们。”
口中呢喃着，姜毅鼓起不存在的腮帮子，一口气吹了过去。
微风起于九天之上，落在山川之间，老幼相扶的原始人顿觉舒爽异常。
“好舒服啊，首领，这里如此凉爽，我们就在这里驻扎吧。”
一个小原始人用“呜呜”的语言对着部落首领说道。
天空中看着一切的姜毅笑了，心中赞这孩子懂事，将来或可称王做霸。
“胡闹，此处不时有雷霆霹雳，在这里驻扎，你是想我被雷霆劈死么？”
首领口中说着，兀自觉得不够解气，一脚踢在小孩子屁股上，把他踢得滚了一圈方才罢休。
“愚蠢，愚昧，愚钝。”
怒斥三声，姜毅便停了下来。
要说这雷霆山被忌惮，主要原因也在自己，但不怒斥此人几声，实在难平心中愤恨。
等气消的差不多了，却见眼前这队人马就要走出自己管辖范围，心有不舍，便捏来云朵为他们遮住阳光。
“我觉得这里不错，你看，微风刚过，云朵又帮我们挡住阳光，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
小原始人这次不敢跟族长说，只能与自己母亲抱怨。
“快别说了，这里雨季总是烟雾缭绕，云彩一多，便雷电交加，族长不让我们留下也是对的。”
那女原始人对着孩子一阵教导，完全不管天上的姜毅愤怒的撤去云朵。
雨季浓雾多，是姜毅在用雷电劈开雨水，雷霆则是姜毅为了掌握雷电的劈砍方向。
这些事情落到原始人口中，都成了危险不可久留的信号。
“你们若留下来，不知道我会对你们多好，朋友来了有清风，敌人来了有霹雳，你们怎么就不懂呢。”
没有再咒骂，姜毅只是有些无奈的叹息着说道。
他太寂寞了，他想有一些人陪着他，哪怕不能沟通，哪怕不能交流，只是能看到，也是好的。
人是群居动物，他已经离群太久，久的，他都要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人了。
没人懂得姜毅的寂寞，下面的那一队原始人更不懂，他们步履不停的绕着山脚走了过去，渐渐的走出他的领地。
“嗨。”
长叹一声，望了一眼西下的太阳，姜毅再次呢喃出那段数字：“3712天，等日落日又升，便是3713天了。”
数年前，姜毅穿越了，穿越成这方天地的一片天。
最初，他的思想朦胧，几乎不能思索，像是植物人一样生活着。
后来意识慢慢回归，他也渐渐明白，自己变成了缥缈虚无的天，而且是只能管辖一片的一片天。
从那时起，他开始记录时间，日落日升加一天，365天为一年，如今已经数了3712天，整整十年又两个月。
十年间，他可以做到凝聚空气中的水汽成云，也可凭空吹出清风，更能拿着两朵云彩摩擦出雷电。
这些超乎寻常的能力曾让他乐此不疲，每日专研，但日子久了，终究也就无聊了。
之后他更是开始尝试修仙，想要纳百川于体内，夺日月精华朔造灵体，结果无疾而终。
记忆中那些玄幻书中写的方法，好似并不管用，臆想与现实，总是存在鸿沟的。
随后，是无尽的寂寞。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万物生生死死，他都见惯了。
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鸿钧没有出现，三清不曾到来，女娲没有补天，修仙者一个未见。
这不是他想要的世界，封神梦、修真梦都被打破，唯一留给他一丝希望的，就是被他每日清晨从旭日中拉出的一缕紫气。
那些紫气被他当做宝物，珍藏在一朵时时维持、永不扩散的云团中。
寂寞的日子，他只希望下面有一群人，哪怕不能交流，哪怕不能沟通，只是看着也是好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下方被他笼罩的梁山——他给起的名字——一直没有人类踪迹。
又过去一些年头，终于有猎人出没，这让姜毅狂喜。
哪怕这些人只是裹着兽皮、拎着木棒的样子，也好过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强。
然而这些人并没有在这里久留，他们狩猎后就会离开，最多在这山上呆上一晚。
无聊的他，甚至于通过观察三五成群的猎人交流，学会了这些原始人的语言，可这依旧不能改变他的状况。
就这样又过了多年，姜毅的精神在错乱和平静之间无限期的切换。
有时他会唱歌，有时尝试睡觉，偶尔摆弄一下风雨雷电证明自己的不凡，但日子大多寂寞又无聊。
前世，他曾幻想过有一天，什么都不做，晒晒太阳，看看天空就很好，可如今日子真的这样……人啊，永远不会满足。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不久前，不知哪位路过的大神发善心，让北边的火山喷发了。
好多原始人像是被从河中炸出来的鱼一般蜂拥而至，然后蜂拥而去。
多年来他玩弄雷电风雨的恶果显现出来，这里被那些原始人看做生命的禁区，没人敢在这里逗留。
姜毅成了最卑微的老天，他在尝试在线留人。
为一队队原始人送上微风，又用云朵为他们遮挡烈日，结果……
自己造的孽，果然都要自己细细品尝。
一个多月，过去十几个队伍，却没一队想要停留。
姜毅的心中苦涩，姜毅那不存在的腮帮子疼。
看着这些被火山和野兽折磨的不像样子的原始人，死活不愿意留在这里的样子，他有一种莫名的悲伤，却无处与人述说。
就这样又过了十余日天，终于再次有一队人出现。
出于“礼貌”，姜毅送上微风，送上云朵，随后目光向下凝视。
惨。
不，太惨。
这一队原始人，大人只有几个女的，多是身体伤残，走路困难的模样。
小的倒是有十几个，可身上也多带着血迹。
他们跌跌撞撞、惊慌失措的前行，见到梁山直接奔山上而去，目光还不时向后望。
“这是……经历了什么呢？”
姜毅呢喃着，目光向他们来时的路上看去。
旷野之上，他只能远视到一些身影在奔跑，像是几个人，被野兽追击。
他是一片天，可也只是梁山上的一片天，梁山大小，不过百公顷不到，他，也只有百公顷不到。
他的目光，只能凝聚在自己这片天的下方，可细致入微的观察下面的一切，甚至聆听下面的声音。
但梁山范围外的地方，他无能为力。
第二章 女本柔弱 为母则刚
终于，在这一队人向山上走出二百多米后，又有人进入姜毅可以凝视的范围。
那是三个男性原始人，身上都挂着伤、带着血，手上都拿着棒子，倒退着向梁山进发。
姜毅把目光锁定在领地的边界，不多时便看到他们警惕的存在：
狼群。
十几匹狼，几乎每一匹嘴上都流淌着血液，只要脑袋没问题的，都能看出那血液不是它们的。
它们没有一拥而上，只是游走在三个男人的身后，不时的有一匹突前尝试咬一口，随后在棍棒的逼迫下后退。
如此重复多次，三个男人越发的精疲力尽起来。
“这狼群，是不想有任何伤亡么？还是在享受猎杀的乐趣？”
姜毅口中呢喃，不存在的双手开始聚拢身边的水汽。
他要聚拢出更多的云朵，直至乌云呈现，然后搓出雷电，惩罚群狼。
这是他作为人类的自觉，保护同类不受野兽的伤害。
他不存在的嘴角微微上翘：“是时候开始表演了。”
就在他呢喃间，狼群突然散开，随后迅速包围三个男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上。
三个男人后背相靠，勉力抵挡，手中木棍舞的嗡嗡作响。
然而，面对数倍于己方的群狼，一切都是徒劳。
狼吃肉，十年间他见的多了，狼吃人，这还是第一次。
场面很凶残，同理心一度让他有一种反胃的错觉，甚至聚拢的云雾都差点散开。
“都得死，你们这些凶残的的家伙。”姜毅笃定的说道。
他开始下意识的加速水汽的聚集速度，可这东西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他是天，但他不是仙。
群狼吞噬了一些血肉后，并没有停下步伐，而是追逐着女人孩子向山上走去。
姜毅顿时心中一沉，目光越发的严肃起来。
群狼上山，几个女人显然也注意到一切。
她们聚集起来，推举出一个最老的女人，让她带着孩子们上山，剩下的所有人，全部留在了半山腰。
八个女人，身上多有伤痕，有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她们或是捡起木棍，或是拿起石头，毅然决然的拦住狼群的路。
路被拦住了，狼群却并不焦急，只是张嘴龇牙的恐吓着这些女人。
可能在它们看来，这些女人的攻击性更低吧。
然而并不是，在它们伺机而动的时候，八个女人做出了比之前三个男人还勇敢的事情。
她们拿着并不粗壮的木棍，举着并不硕大的石头，尖声又没有气势的嘶喊着向下冲去。
群狼愣住了，姜毅愣住了，谁都没想到，八个女人会有这样的举动。
这一刻，姜毅的脑海中只有八个字：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木棍打在狼头上，石头砸在狼腿上，群狼的嘶吼声和女人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鲜血在喷涌而出，气息越来越弱。
刚强，有时候并不能代表胜利。
意志，很多时候也不能决定胜负。
姜毅的心中有些难受，一股叫做愤怒的情绪汹涌着想要迸发出来，但十年的寂寞，让他对情绪有了完整的掌控。
克制住无用的怒火，姜毅呢喃道：“快些，再快一些。”
随着他的呢喃，水汽确实在加速聚集，可他的精神，也在快速的衰弱。
这是他无意间发现的一种加快天地自然变化的方法，以损耗自己精神为代价，弥补水汽聚集的速度。
好处显而易见，坏处则是他要陷入沉睡之中，休养一阵。
作为一片天，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所以，这事可行。
天空中，风起云涌。
这是天在怒，这是姜毅在怒。
他将要降下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严厉惩罚，为了那些搏命的女人，为了被称之为母亲的一类人。
狼群不管天空的变化，它们感受不到姜毅的怒火，在雷电降临前，它们甚至不知道那东西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在八名死去的女子身上舔食一阵后，它们再次启程，向着山上追去。
被狼群盯上的猎物，如果不够强大，灭绝是唯一的结局。
丛林间，老妪带着小孩跌跌撞撞的前行，她不时的回头张目，神色间满是惊慌与恐怖。
部落的成年男性死没了，女人也只剩她一个，孩子……
“啪。”
一个孩子被树根绊倒，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的屁股上缺了一块肉，那是被狼咬的。
“起来，跑，跑。”
老妪几乎是抓着孩子的头发把他抓起来的，有用力的在他屁股的伤口上踹了一脚。
“啊。”
孩子疼的大叫一声，身体中好像又有了力气，奋力的向山上跑去。
他跑了，老妪却像是在这一脚上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她跌坐在地上，双手胡乱的抓着藤蔓，几次也没能爬起来。
“哦呜~~~”
狼群停下，对着老人吼叫，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做餐前祷告。
“吃了我，放过那些孩子吧，部落的根要没了，给部落留一些火种吧。”
她跪在地上祈求，向着群狼叩首。
卑微者的祈求，会得到高贵者的宽恕么？
如果是人，或许有可能，如果是野兽……
群狼向前，张开血盆大口，像是要生吞了老妪。
天空中，乌云已经汇集，姜毅的意志越见削弱，但是他还是关注着一切，同时，也在摩擦着乌云。
“咔嚓~~”
雷电声响起，惊得群狼停止了迈向老人的脚步。
老妪也抬起了头，她先是惊讶，随后高喊着：“雷霆山，这是雷霆山，雷霆山神啊，求求您显灵，落下雷霆吧。”
雷霆天神！？
我是姜毅啊，叫我老天爷，也比叫我雷霆山神准确啊。
心中思索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他快速的搓揉乌云，让它们放出雷电。
雷电想从天上劈落在梁山山腰，如今这种程度的乌云还远远不够，所以他的雷电，只能起到惊吓作用。
群狼在惊恐一阵过后，再次把目光望向老妇人。
“来咬我啊，等一下雷霆山神发威，把你们都劈死，哈哈，都劈死。”
老妪这次不再祈求什么，她诅咒完眼前的狼群，目光回望山巅。
那是孩子们逃跑的方向，那是部落最后的希望。
她心中祈求着雷霆山开恩，可以放过那些孩子，让部落火种，得以保留。
第三章 雨过天晴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为了阻止老妪被吞噬，姜毅不停的用云朵摩擦出雷电，哪怕它们够不到梁山的半山腰，却总能惊吓到它们。
群狼果然被震慑了，不要说群狼，便是老妪也在一瞬间忘了生死，忘了孩子们，只是抬头望天。
天上的雷电不停的向下延续，十几米十几米的增长，方向也明显是奔着这个里来的。
群狼有些骚动，这种天地之威，让它们心生恐惧。
有的狼想逃，但在头狼的吼叫下停了下来。
头狼把目光望向老妪，它要杀死眼前这个人类，还要杀死跑掉的人类。
跟仇恨无关，更谈不上什么尊严，只是本能，狼的本能，野兽的本能。
“咔嚓。”
一道雷电从天上劈下，笔直的落在老妇人身后不远处的树干上，直接把树干劈作两半，有火焰从断裂的树干中升起。
“还是不准啊。”
姜毅有些无奈，控制雷电方向，比想象中要难很多。
事实上这已经不错了，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只能搓出雷电，至于打在哪里，那是要看命的。
“雷霆山神显灵了，雷霆山神显灵了。”
老妪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疲惫模样。
姜毅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实在是怕她自己跑到雷电中，自取灭亡。
意志开始变得虚弱，姜毅知道距离自己昏睡的时间不远了，他必须继续加快行动，别一觉起来，好不容易留下的人都被狼吃了。
“咔嚓~~咔嚓~~~”
接连两道雷电劈砍在狼群与老妪附近，又出现两个火点。
老妪疯狂的呼喊着，任由雨水拍打在脸上，幸运的是，她没有胡乱跑动。
狼群惊恐中开始退缩，头狼也不再在乎眼前这个疯女人，它一步步后退，不久后便转身带着群狼向后狂奔。
“在老妪身边，我顾忌老妪，你们尚有活路，如今你们自己不要人质，那就是找死。”
话落，姜毅无形的大手抓着乌云向下一按。
一道道雷霆奔腾而出，奔着逃跑的群狼追去。
杀了人就想跑，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数十道雷电密集的落下，这一次群狼无路可跑。
噼里啪啦的炸响声中，一只只凶戾的狼被电的浑身焦黑，姜毅透过雷电看到这一幕，之前压制的愤恨一扫而光。
人类，自出现在这世间，就应该站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所有试图挑衅这个位置的生物，都要死。
别说你们狼群不行，就是现在下面有只大熊猫，它想杀人，也要问问我姜毅允不允。
霸气的自我表白后，姜毅的意识开始缓缓的出现涣散。
用力过猛，他之前就预感到自己可能会晕倒，抬头看了一眼乌云之上的一朵白云，姜毅挥了挥手。
乌云中的无数水汽开始向着白云聚集，没有蜂拥而上，而是丝缕涌入。
这白云内，藏着他的紫光，可不能因为自己昏迷涣散。
十年凝聚，心血不易。
目光向下，透过没有完全溃散的乌云望向下满的老妪和孩童，心中颇为欣慰。
为什么拼着昏迷救助这些人？
因为我们是人类。
我们从树上走下来的那一天开始，就团结在一起，就聚拢在一起。
我们砥砺前行，我们彼此扶持，我们保护老弱，我们守护妇孺。
我们就是要告诉这世界，无论你给我降下多少责难，无论你给我降下多少苦楚。
我们都能走出来，我们都能拼出来。
迷迷糊糊间，姜毅带着微笑睡去。
十年时光，从未有一次睡的如此安详，如此得意。
随着姜毅意识的沉睡，乌云的涣散速度大增，瓢泼大雨也开始慢慢的消失。
雨过天晴，大地回春。
老妪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切，她都不敢相信，刚刚自己经历了什么。
突然阴雨连绵，突然电闪雷鸣，突然群狼逃亡，突然……雨过天晴？
怔住的她，甚至起身傻傻的向山下走了一段，直到看到那些被电死的狼群，她才一个激灵后又向山上跑去。
跑了两步，老妪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是真的累了。
身体累，心也累。
然而一会过后，一些孩童的身影从树林间显现，不一会，更多孩童出现在那里。
他们远远看着坐在地上的老妇人，远远看着被雷电击倒在地的狼群。
哪怕这些狼已经死了，可孩子们依旧不敢上前。
这些凶戾的家伙，已经在孩子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老妪没有勉强孩子们过来，而是自己坚持着起身来到孩子中，让孩子扶着她一步步向山上走去。
山下有族人的尸体，但是她不会带着孩子们下去，因为那对孩子们来说太危险了。
上山，只有上山才是安全的。
以前，她也怕雷霆山，可这件事之后，她不怕了，孩子们，也不怕了。
就这样，一个老妪带着一群孩子在这个山上生活下来。
他们靠着采摘野果为生，住在山顶被雷电劈出的一个洞穴中。
因为前些年雷霆山总有雷电击打在山上，大型野兽早就跑了，只有一些小野兽，它们倒是对老妪和孩童没什么危害。
生活安稳下来，老妇人便立下一块石头，并且用自己的鲜血在石头上写上一个符号，随后带着孩子们日夜祭拜起来。
他们管这个石头叫图腾，这是他们的信仰，也证明着他们是一个部落。
除了祭拜图腾，老妇人还对着一块被雷电劈的光滑的石头祭拜，她管那石头叫雷霆山神，以此来感谢之前发生的一切。
夏季慢慢过去，秋季慢慢来临，野果开始变少，老妪不得不提前在山洞中储存一些。
幸亏她还活着，如果她死了，真不知道这些孩子要怎么熬下去。
秋去冬来，老妪不顾孩子们的恐惧，把狼皮穿在他们的身上，又让孩子们尽力的收集干柴，准备在山洞中过冬。
寒冬的山顶很冷，但有山洞，有篝火，有狼皮，总算不至于被冻死。
冬天的食物稀少，但有野果，有白雪，总算能勉强果腹。
从秋天开始，一切祭拜活动已经停止，没办法，随着食物的稀少，体力活还是少做一些比较好。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老妪带着孩子们走出山洞，开始让他们四处寻找能吃的野果。
春天的果实多没长成，酸涩又坚硬，但总好过饥饿。
直到夏天到来，物产才重新丰盛起来，孩子们和老妪也终于能大吃大喝，而对图腾、雷霆山神的祭拜也重新开始。
这一切都发生在姜毅身下，是姜毅念念不忘的，想要看到的景象，只可惜他还因为上一次的用力过猛而沉睡着。
时间缓缓流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妪越来越老，孩子们在渐渐长大。
第四章 天神
姜毅从沉睡中醒来，恍惚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重生成了一片天，然后寂寞了好些年，后来看到一群狼吃人，那场面……
看着山下晒太阳的老妪，虽然老妪已经老得皱纹能夹死苍蝇，但他确定，那就是他梦中的老妪。
见鬼的梦，这是真的。
再次接受现实，姜毅舒展了一下并不存在的手脚，向不远处的一朵云彩望去。
空气中丝丝水汽向着那云朵凝聚，其涣散的速度与水汽凝聚的速度平衡，云朵中的紫光尚在。
十年心血，并未因自己的昏厥而消失，姜毅非常满意。
低头望向老妪，她只在腰间围着两片叶子，整个身体舒展着躺在地上，浑浊的目光望着……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孩子们都长大了好多，男孩子多在树林间穿梭，有的摘一些野果，有的拿棍子打猎小动物。
女孩中，一部分也参与了野果的采摘，还有一部分留在山顶的洞穴旁边。
那些留在山洞边的，多数肚子都圆滚滚的，一看就是怀孕了的模样。
“时光如水，生命如梭，我天人一梦，世间已数个春秋。”
独自呢喃的姜毅将目光投向洞穴前的石头，那石头上有一个自己看不懂的符号，前面还有一团篝火。
这大白天的，热气腾腾的，还点火？怕不够热么？
疑惑的关注着这一切，到了晚上，谜题终于揭开。
在老妇人的带领下，他们开始祭拜那块石头。
图腾石？
姜毅不存在的眉头皱起，心中再次涌现怒意。
我救了你们，你们居然祭拜图腾石？还有什么狗屁雷霆山神？
在他的凝视下，老妪带着少男少女祭拜结束，回到洞穴中睡觉。
“呼。”
微风在九天吹动，水汽开始缓缓聚集，乌云开始慢慢成形。
整个天地间，充斥着压抑的味道。
老妪带着两个少男少女走出洞穴，疑惑的望着天空——似这般乌云隆隆的场景，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上一次，还是他们来到雷霆山的时候。
“呜呜……”
狂风在山涧回荡，吹出鬼怪般的呜呜声，老妪有些惊恐的带着少男少女回到洞穴，不敢外出。
乌云越见庞大，直到笼罩整个雷霆山，比之上一次解救老妪等人，聚集的还多。
“咔嚓。”
一道雷霆，仿佛劈开天地的利刃，笔直的落在山头。
“嗡。”
图腾石前的篝火被劈中，火花四溅后熄灭。
“咔嚓。”
又一声震撼天地的响动后，图腾石旁边出现一个大坑，这是姜毅的愤怒。
接下来，雷霆一道接着一道，山洞中的原始人一次又一次的颤粟。
惊恐、疑惑、不解充斥着他们的脑海。
雷霆山上再一次充满雷霆，为什么？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们的疑惑，只有无尽的雷电击打在山巅，一次次照亮整个天地。
“咔嚓。”
终于，一道粗壮的霹雳打在图腾石上，图腾石崩裂，姜毅隐约听到生命逝去前的哀嚎，但他根本不在意。
我救了你们，我保护你们，我是你们的天，除了我之外，你们不能有其他的神。
“咔嚓。”
又是一道雷电，承载着所谓雷霆山神的光滑石头也被劈裂，至此姜毅的心中才舒畅许多。
山顶上，原本平滑的土地以变得坑坑洼洼，碎石凌乱的散落一地。
乌云缓缓散去，明月重照大地。
若不是少了两块特殊的石头，多了一些坑洼和碎石，一切看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惊恐的老妪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她没敢让少男少女们跟着，怕他们遭受未知的不幸。
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那上面还有她用鲜血画出的纹路，是属于她的图腾的。
“这……怎么了？”
她心痛中带着疑惑、不解，随后抬头望天。
天空中，乌云并未完全的散去，不过它们凝聚成一个形状，看起来……像是一个人。
“那是什么？”
她忍不住伸手指向乌云，大声询问。
老妪的眼睛已经花了，心也有些糊涂了，她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一男一女从后面跑了出来，男人抬头望天，惊讶道：“是人，是个人的样子。”
“啊。”
老妪惊叫一声，指向天空的手立刻收回。
“是我们亵渎了天神，祂在责怪我们，我们不应该祭拜图腾石，更不应该祭拜雷霆山神，是天神在保护我们。”
她的突然开窍，让姜毅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妪跪倒在地，额头深深的贴在地上，臣服在姜毅面前，忏悔自己的无知与罪过。
跟出来的少男少女赶忙都跪在地上，向着天空中乌云组成的人形叩拜，口中呢喃的诉说自己的罪行。
姜毅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挥了挥并不存在的手，乌云组成的自己缓缓散去。
若是这些人非要在他的地盘信仰什么图腾石，信仰什么雷霆山神，他不介意驱逐这些人。
他有无尽的寿命，总能等到自己需要的人。
老妪并没有在乌云组成的人形消失后离开，她带着所有族人，连夜向天空跳起祭祀舞。
她迫不及待的展示自己的虔诚，并且积极的为过去的错误做出弥补。
这让姜毅非常满意，甚至于看着老人家连续跳了许久，累的不成样子的时候，有些心疼她。
但他没办法与下面沟通，就只能默默的望着下面，任由一切自然发生。
清晨，第一缕霞光到来，姜毅如往日一般大手一挥，天空的尽头，无数的紫光向着他凝结而来。
初时这紫光遮天蔽地，可在向姜毅这边收缩的时候，许多紫光都自然的溃散在天地间。
最后只有一缕被他凝聚在手，打入身旁的云朵之中。
“啊，晨起有紫光东来，是天神在赐予我们福祉，孩子们，快快随我祭拜。”
老妪被这紫光吓了一跳，但见那紫光不曾落下，只是归于天上，便兴奋的手舞足蹈。
再次祭拜后，老妪真的疲惫的不行了，她被孩子们扶着进入山洞不久后便睡去。
而精神比较旺盛的少男少女，好多都崇敬的望着天空，望着他们新的信仰。
第五章 一团紫气
天热了，姜毅会用云朵挡住山头的太阳，若是太热，他甚至会降下一些小雨。
天冷了，他会尽量调控风力，不让山顶的部落人承受太多的寒冷。
这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天神，至少，他觉得自己比另一个世界被称为上帝的那个家伙好得多。
但凡上帝还没有眼瞎，或者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粗劣的汉子，那个世界都不会这么糟——当然，一切要建立在他真实存在的基础上。
有了山上的这群人，姜毅的日子好过多了，虽然不能沟通，但每日里见一见总是好的。
老妪自从那一日后，倒是变成了最为虔诚的信徒，每日不再晒太阳，稍有体力就会跪在山巅向他祈祷。
姜毅一直等待着这祈祷能引起一丝变化，比如得到信仰之力或是什么，但完全没有。
春去夏来，夏去秋来，日子一天天过去，并无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姜毅每日重复着收取紫光的动作，老妪带着族人在每个清晨的紫光中祭祀，直到她再也站不起来。
冬日到来前，老妪的寿元走到了尽头，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的力气正在一丝丝离去。
“部落……部落需要巫。”
老妪伸出手向旁边摸索着，最后两只手分别抓住一男一女两个人的手。
她有些犹豫，就像她说的，部落需要巫，可她并不清楚应该如何选择。
老妪本身就不是部落的巫，部落的巫早就死在火山喷发的时候。
她甚至不是部落的首领，在那场灾难发生前，她就是部落一个普通的老女人。
可如今，她要决定部落的未来，可她要怎么决定？
忽然，她像是受到什么启示，猛然望向山洞外。
“带我出去，出去啊。”
她激烈的怒吼，榨干身体中仅存的力气。
少男少女们抬着她出了洞穴，秋日的冷风让她瑟瑟发抖。
“那天……那天天神显灵，看起来是男是女？是男是女？”
她激动的向四周询问，少男少女们疑惑，但思索一番后给出他们的答案：
男。
“你是巫，你是下一代巫。”
老妪放开女子的手，拉住男人的手道，“要信仰天神，要壮大族群，要……”
话语突然卡主，老妪倒吸了两口气，就这样在少男少女和姜毅的注视下，渐渐死去。
她生的平凡，死的也不算伟大，但少男少女们在哭泣，天上也下起稀稀落落的小雨。
如果不是她，那无尽个寒暑，孩子们能挺过来么？
没有答案，因为没有如果，可少男少女们心怀感激，姜毅也认可老妪的一生。
孩子们纷纷上前向老妪的尸体告别，或是摸一下她的身体，或是亲吻她的脸颊，就像她活着时一样。
然后，在姜毅的注视下，他们抬着老妪的尸体，把她送到山峰后方专门埋放死人的地方。
这并不是一个复杂的仪式，这个还很原始的部落显然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除了祭祀略显复杂，其他一切仪式都简单而直接。
埋掉老人后，年轻人回归山洞，只有姜毅，依旧注视着老人被埋葬的地方。
他的心情颇为复杂，这是第一个祭拜自己，并且叫自己天神的人，但她死了，而且看起来死的很平凡。
信仰自己的人没有获得永生，这不让他意外，可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如常，总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难道，他穿越是来看直播的？
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这个地方远看一眼，近看一眼？
思索间，他突然注意到老妪的坟墓中出现不一样的变化，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里面飘出来。
开始的时候他觉得是错觉，可随着一个半透明的老妪从坟墓中飘起，并且缓缓上升，他确定了，那就是老妪的灵魂。
姜毅想要接引她，可他并没有干过这种事情，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做。
灵魂向着天空飘来，山风刮过，让她越见模糊。
“呼。”
姜毅吹出一口气，抵住山风让老妪灵魂上升的渠道变得平和。
灵魂缓缓上升，但依旧在消散。
她紧闭双眼，仿佛对外界的一切不知不觉，对灵魂的消散也全无感知。
略作犹豫，从珍藏的紫光中摄取一缕，向下挥洒。
紫光照耀而下，一瞬间包裹住灵魂，老妪的灵魂像是进入电梯轨道之中，瞬间沿着紫光升上天空。
不等姜毅有所反应，那紫光包裹着老妪的灵魂进入包裹紫光的云雾中。
姜毅不存在的眉头微皱，目光穿过云雾观察里面紫光的变化。
紫光在翻滚，灵魂沐浴其中仿佛回到母体，老妪的眉头慢慢舒展开，魂体也慢慢的消散，与紫光合二为一。
被老妪灵魂沾染的紫光慢慢的出现变化，由光芒变成一缕细微的紫色雾气。
这个过程异常的缓慢，但时间无限的姜毅并不在乎，他只是默默的观察着一切。
老妪的灵魂会重生么？
紫光与灵魂的结合，会孕育出一个特殊的生命体么？
答案并没有立刻出现，直到深冬，这种融合还在持续着。
姜毅依旧每日收取日出时的紫光，下面的部落依旧每天清晨祭拜他。
除了老妪死去，一切仿佛都没变化，但一切又都在悄然变化。
以前的深冬，族人不会外出狩猎，但新出现的屁股上被狼咬过一口的巫不这么认为。
他身兼力行的带着族人外出狩猎，甚至有一次探索到雷霆山脚下。
为此，那个差点被老妪选择的女人跳出来反对，她认为现在族人太少，冒险的事情不能做。
但男巫显然更有想法和权利，他不允许自己的意志受到阻碍，也不允许眼前的这个女人阻止自己。
他开始让族人孤立她，也开始带着族人更频繁的外出。
姜毅默默的注视这一切，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像是真的天神，默默的关注着沧桑。
冬日过去，春季到来，老妪的灵魂彻底与紫光结合完毕，一缕紫气从紫光中脱离而出，单独的漂浮在云雾中。
它很独特，虽然不能与姜毅沟通，但姜毅把它从云雾中拿出来，它并不会像普通的紫光那样缓缓消失。
同时，它不可分割，仿佛是一个整体。
姜毅曾经尝试用雷电劈裂它，最后也只是让它变得更加纤细，并没能起到更多的变化。
而从那之后，这团紫气特别的惧怕雷电，每当风雨交加的时候，它便躲在云雾的深处，躲在剩余紫光的中间。
第六章 天选之女
夏季到来，物资越发的丰盛，而下面部落的男巫，开始准备尝试第一次远行之旅。
他收集了粗壮的木棍，带好了丰盛的食物，和三个年轻的男性伙伴，义无反顾的下了山。
少男少女们为他们新一代男巫的勇敢而欢呼，唯独被孤立的女人，紧锁着眉头孤独的在远处观望。
姜毅默默的观望着，并没有用雷电阻止，也没有用云雾为他遮阳，更不曾用清风为他送行。
开拓者，成功了是英雄，失败了是狗熊，在结果出现之前，姜毅只会持观察态度。
他已经越来越把自己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了。
一行四人下了山，勇敢的踏出了姜毅笼罩范围的边界。
“恩？”
姜毅轻疑，随后控制着自己的意识，向着突然开拓出的边界向外拓展。
边界很窄，如同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与下方四人走的路线一样。
信仰我的族人走过的路，便是我新的边界……不对，后路在萎靡。
姜毅突然一惊，稍作犹豫，直接沿着还没有完全愈合的曲折小路回到自己的领地。
意志回归，不存在的心依旧在狂跳。
刚刚，他差点离开自己赖以生存之地，成为四人头上一片游荡不定的天。
那天很小，他甚至觉得，如果下面四人出了意外，他也会死。
这种冒险，他并不想尝试，不过信仰自己的族人外出可以带着自己，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也算是让他探寻到另一种可能。
“族群增大，遍布各地，我的领地也能扩大吧，到时候，就不必守着这一片天了吧。”
有了这种猜测，他的目光望向几个怀孕的女人。
如今信仰自己的族群还太过弱小，这些长大不久的少男少女，加上他们生育的孩子，一共也就二十余人。
太少，计划生育要搞起来。
心中有了想法，但却没有什么实施的方式，这让姜毅有些不爽。
接下来的数日，他都思索着各种可能，但却没有急于尝试，因为他要知道，外出探险的四人结果如何。
十天后，结果出来了。
出去四个，回来两个，回来的两个包括男巫，但两人都带伤。
“一个部落偷袭了我们，我们要报仇，要打回来。”
男巫怒吼着，把族群中剩余的两个男人和强壮的女人一一拉出来。
“拿起武器，跟着我，我们再走一趟，一定要报仇，为我们的族人报仇，也为了天神的荣耀。”
我并没有给你什么狗屁荣耀，愚蠢的家伙。
姜毅不满的在心中说道。
上次男巫出去，留下两个男人作为种子，因此姜毅没有阻止他。
可这一次，他直接把最后的两个男人也来出来，这是姜毅不允许的。
目光望向云雾中的紫光，还有紫光中那一缕紫气。
他想阻止这些人继续送死的举动，男巫的好战和报复心超越了他的预想，他必须迅速的有所行动。
“尝试一下吧，总好过看着下面的人拼杀死绝。”
口中呢喃着，姜毅伸手摄来那缕紫气。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紫气凭空出现在天空，瞬间引起山顶众人的注意。
在男巫的带领下，众人纷纷跪拜，口中呢喃着由老妪活着时创造出来的赞美之词。
“那么，选择这位有主见，并且不喜战斗的女士，应该是一个好的选择。”
随着姜毅的呢喃，紫气在空中盘旋一周后电射而下。
从天空到山巅，有着不短的一段距离，紫气穿梭其中，有一些被消耗在空气中。
姜毅皱了皱眉，并没有收回的想法，反而再次尝试为其加速。
清风拂过，助推紫气笔直的落在少女的头上，随后沿着她的眉心，瞬间钻了进去。
会有什么变化呢？
姜毅思索着，目光死死的锁在女子身上。
从表面看起来，变化不大，只是眉心处多了一个紫色的圆点，不细看甚至察觉不到。
女子双眼紧闭，眉头不时皱起又舒展开，她的身体在扭曲，好似有什么在她体内乱传。
会死么？
姜毅不确定的想到。
“这是怎么回事？”
“那紫气是什么？是在惩罚她么？”
“一定是在惩罚她，她总是一个人，还曾经反抗过男巫。”
……
人们议论纷纷，男巫眉头紧皱，疑惑的抬头望天，又疑惑的望向那个自己讨厌的女人，眼中充斥着不解。
时间缓缓流逝，男巫望着跪坐在地上的女人，几经犹豫还是没敢触碰她。
“都回洞里休息，明天之后，我们出发。”
男巫下达命令，最后看了一眼跪地不动的女子，转身离开。
太阳缓缓西沉，女子依旧如故，而一直观察她的姜毅发现，她的身上，有丝丝黑色颗粒凝结。
“这倒是像玄幻小说中的炼体，只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姜毅思索着，并未停止观察。
夜凉如水，女子依旧没有醒来，男巫出来看过几次，却都被女子身上的黑色颗粒恶心到了。
通过男巫的表情，姜毅估计那东西的味道不好闻。
第二天清晨前，女子终于动了一下，她身上如茧一般的黑色颗粒形成的外壳发出咔咔声。
咔咔声越来越大，洞穴中的人都被吵醒走了出来，他们惊讶的望着破茧重生的女子，一时间惊疑不定。
就在此时，东方有太阳升起，姜毅习惯性的向东挥手，摄取一缕紫光。
紫色光芒凝聚而来的瞬间，少女正好睁开双眼，她伴着紫光，向姜毅叩拜。
“咚。”
额头磕动在地上，声音非常响亮。
“咚。”
又一次，如同人的心脏跳动一般的节奏。
“咚。”
三次过后，女子抬起头，额头微红，却并没有受伤或浮肿。
“肉体真的强大了啊。”
姜毅惊讶道。
“你在搞什么？快来跟我跳祭祀舞。”
男巫仿佛也感受到她的不凡，立刻想要用权势威压她，让她屈服。
“不，我是天神选定的人，这个巫，理应由我来担任。”
她的话铿锵有力，她的目光坚决如铁。
男巫眉头一皱，脸上挂着怒意，转身拿起木棒，便要向女子打去。
“啪。”
女子一只手便抓住木棒，随后用力一甩，直接把男巫摔得一个趔趄。
“我说过，我是天选之女，从今以后，我是部落的巫，你们，都要听我的。”
女子再次铿锵有力的说道。
“意志更坚定了，也更有主见了，身体强大了一倍……或许更多，而且，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姜毅用不存在的手摩擦着不存在的下巴呢喃道。
第七章 得与失
母系社会好，还是父系社会好，姜毅前世跟朋友讨论过这个问题。
“父系的好，无论你们说什么都是父系的好。”
姜毅当时脚跟站的很正，原因简单，他是个男人。
如果他是女人，他肯定转换立场，但他不是。
重生到这个世界，他已经不能用男女来形容了，于是在他看来，适合的就是最好的。
所有人都算上一共才十八人的部落，若是继续让男巫领头，弄不好都要耗死，而女巫则不同。
她从夺位第一天起，就休戈止伐。
“生育，储存果实，开凿更多的洞穴，这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
她如此为部落做出规划。
天空中，姜毅的眉头挑了挑：“不错的规划能力，感觉智商和逻辑性超出了原始人的范畴……或许，原始人本就不笨？”
他猜不出这女子的聪慧有几分来自天生，又有几分来自紫气的影响。
但无论如何，她选择的道路正是姜毅需要的。
日子重归平静，部落中每日除了采摘、祭拜、开发洞穴，就是造人。
下面咿咿呀呀一片，姜毅看的心烦，便又把目光盯在紫光上。
与老妪灵魂融合的紫光，有十年份，而如今剩余的，还有一年半的分量。
也不知道这种分量的紫光与灵魂融合，会是什么结果。
他再次尝试把意志置于紫光之中——这他之前就尝试过——可依旧没什么变化，研究一番无果后，姜毅便放弃了。
看样子自己的灵魂，不能与紫光融合，或许，自己的灵魂已经与天合二为一？
正猜测着，目光不经意瞥向山脚，正看到几个原始人走入自己的领地。
“外来者？”
姜毅心中一沉，挥了挥手，让天上的云彩聚集在一起，猛地向下冲击。
云朵犹如巨大的长矛插向大地，在半途便消散的差不多了，但这样的警示已经起到作用。
“是偷袭我们的那个部落的人，我记得他们，他们的头发上会插着那种显眼的羽毛。”
失去巫的身份的男人已经不能被称呼为男巫，但他确实是部落男人中最强大的，所以探路的事情，女巫还是交给了他。
“他们有多少人？”
女巫不顾男人眼中的仇恨，皱着眉头问道。
“十五个，一共十五个。”
男人的声音中没有恐惧。
不得不说，他虽然不是一个适合成为现在部落的巫，但确实适合成为一个首领——可女巫并没有任命他为首领。
“巫，天神在帮助我们。”
有族人举起手，指着天空说道。
天上，乌云正在慢慢的聚集在一起，姜毅也确实有帮助他们的想法。
十五个强壮男人，如果冲入部落厮杀起来，即便女巫强势，族人也会死不少。
姜毅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如今部落的人数太少，每一条性命都是弥足珍贵的。
“你，点几个勇武的人，跟我下山。”
女巫伸手一指曾经的男巫，随后转身拿起自己专属的最粗壮的那根棍子，当先向下走去。
曾经的男巫立刻点了十个人跟随，都是比较强壮的，剩下的不是怀孕的，就是太过弱小。
事实上，女巫也怀孕了，不过她强悍的身躯显然没有因为怀孕而有所不便。
一行人匆匆下山，而天空中，姜毅则在思考着要不要立刻下手。
直接泯灭上山的十五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可那未必是正确的选择。
他想给女巫一个机会，看看她的能力。
如果是姜毅自己在下面，他会选择利用女巫的强大实力进行和谈。
在这样一个蛮荒的世界，每一份人力都是弥足珍贵的，尚处于与野兽搏斗期的人类族群，实在经不起自我耗损。
“那么，就给她一个机会吧。”
姜毅终于决定赌一把，慢慢的停下摩擦云朵的动作，但乌云，却并没有散去。
女巫一行人到了半山腰下面一些，便看到迎面走上来的敌人，双方一上一下的站定，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彼此都紧了紧棍棒，或许双方某个不经意的举动，就会引起战争吧。
“你们来做什么？这是敬仰天神的部落生活的地方，如果你们无故或带着恶意到来，天神会降下雷霆惩罚你们。”
女巫斟酌许久，说出上面一番话。
姜毅微微点头，赞扬女巫的明智，同时揉捏了一下乌云，有丝丝雷电闪烁，并且伴随着不算特别响亮却低沉的炸响。
下面的十五人惊恐的抬起头望向天空，仿佛能感受到，乌云中有一个看不见的存在凝视着他们。
“我们……我们狩猎的时候不小心错杀了你们部落的一个人，还俘虏了一个。”
带队的人声音中带着忐忑说道，“那个活着的人告诉我们，你们有天神的帮助，祂可以降下雷霆保护你们，如果我们不为自己的行为表示忏悔，就会被消灭，所以……我们来看看。”
“咔嚓。”
天空中一个霹雳落下，笔直的击落在十五人的身后不远处，吓得他们一个激灵扔掉棍棒跪在地上。
“胆小、懦弱，还是敬畏未知的神明，或是恐怖于自然呢？”
姜毅心中思索着，对十五人的举动非常满意。
“这个时候，表达你的宽宏，告诉他们你会帮助他们祈求天神的原谅，然后，征服他们吧。”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姜毅的预估发展，女巫确实宽恕了敌人，也确实愿意为敌人请求天神的原谅，但是……她并没有收编对方的意愿。
这让姜毅眉头皱起，他觉得女巫身上缺乏野性，为此，他的目光特意落在了男巫身上。
错误选择么？
说不上，如果男巫得到力量，可能会激进的报复敌人。
可男巫如果选择冒险，姜毅是不会同去的，而在没有姜毅雷电的帮助下，男巫的报复行为最终如何，未尝可知。
到那个时候，结果可能更差，但不得不说，女巫的身上缺乏野性。
天生，还是紫气影响呢？
又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结果，只是姜毅把这一切都默默的记在心中。
第八章 天启：木矛
敌人走的比来的快，过了几天还送来受伤的族人和许多瓜果。
曾经的男巫有些不满女巫的处置，但女巫并不在意他的不满，并且把他任命为首领。
“我并不会因为你任命我为首领，就会屈服于你。”他这样对着女巫怒吼。
“我是因为你的勇敢而做出的决定，只要你不做伤害部落的事情，我并不在乎你是否屈服于我。”
女巫如此回应，尽显胸襟气度。
“愚蠢、自大，还是对自己实力和智慧的自信呢？”
姜毅心中思索着，目光在女巫身上久久不愿离去。
女巫自从接受紫气后，体质和智商上都有明显的成长，甚至给姜毅一种很智慧的感觉。
智慧的增长很难，与智商、体质不同，后者多是天生，而前者需要阅历。
下面这个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小家伙，显然没有那个阅历，那么……
“是老妪的智慧随着紫气传递给你了，还是那紫气源自于我，所以你也受到我的影响了呢？”
“亦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又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猜想，姜毅把它记在心中，未来通过时间观察验证。
经历过这一次小冲突后，女巫的地位明显上升，因为跟随女巫的人都可以作证——天神为其站台。
这让女巫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当初的老妪，而曾经的男巫，已经不知道被她甩了几条街。
但即便如此，女巫也并没有骄傲或自大。
她把事情安排下去，大多数管理工作也都交给了曾经的男巫、现在的首领。
她自己在安心的养胎，带着几个同样怀孕的伙伴。
除了这件事，她唯一注重的，就只有对那些还没有怀孕的女性进行督促。
见过过年催婚么？
见过过年组团催婚么？
见过过年拉着相亲对象一起过来组团催婚么？
“看看这个男人，年纪轻轻，体格强壮，能上树，能狩猎，还有这一根，你摸摸，绝对是好货色，赶紧的，那边有草丛，快去，快去。”
带着一群孕妇，堵住一个少女，直接拉来一个男人就硬生生安排上了。
这还没完，那些刚刚生过孩子的，她也不放过。
“都多久没有碰过男人了，不想么？不需要么？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首领，部落最强壮的男人。”
女巫右手拉着一脸不情愿的首领，左手拉着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母亲。
“可是……可是孩子……”
“我帮你带。”
“可我还要参与狩猎。”
“今天不用了，我说的。”
“那我没意见。”女人率先同意。
“我不想。”首领皱着眉头说道。
“为什么？”女巫不满的问道。
在她看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孕育孩子，其他都要为这件事让路。
“我只想跟你。”
男巫的话让天上看热闹的姜毅差点摔个跟头，多年来保持的形象，毁于一旦。
“这就是个笑话。”
大手一挥，云雾挡住自己的眼睛，姜毅决定离这群不知羞臊的原始人远一点。
最近这段时间，他在研究如何向原始人传递信息的事情，目前看来，稍有成果。
部落的怀孕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在冬日之前，所有女性，除了年纪太小的，都挺着个大肚子了。
冬日里部落会躲在山洞中生活，姜毅想出来的传递消息的方法只能暂时的搁浅。
直到春季来临，万物勃发，原始人才大规模的走出山洞，而从这一日起，姜毅也开始自己的操作。
他精细的控制着天空中的云朵，用图像表达着自己想要传达的内容。
一片树林，一个原始人掰断树木枝干，撤掉枝干上的树枝，磨尖枝干的一端，然后把它刺入旁边一个野兽形状的云朵里。
这个过程，大体上一天能重复一次，这是因为精细的操作云朵并不容易。
他这样的操作，很快引起一个族人的注意，那个族人立刻把消息报告给大肚子的女巫。
女巫开始观看，可连续几天却不明所以。
云雾作画，既不容易，也不精致，女巫想要参透，估计要好些日子。
姜毅并不着急，他的时间无限，日夜这么耗着也可以。
雷霆山是他的地盘，也不怕外来的人或兽祸害自己的信仰者。
就这么日复一日的坚持着，夏初，女巫终于从树上拿下了枝干。
她除去了枝干上的树枝，但是对于磨尖木矛的举动，她还是不能理解。
又是长久的等待，这一天，大肚子的女巫正在望天，突然肚子一阵涌动，有鲜血从下面流了出来。
“要生了。”
旁边的族人惊讶的叫到，谁知一向淡定的女巫比他们还要惊讶。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我明白了。”
她站起来，完全不顾脚下的血水，直接拿着枝干在石头上摩擦。
天空中，姜毅用不存在的手拍了拍脑门，随后一挥手，所有云雾消散。
正激情澎湃的摩擦的女巫突然一愣，随后从亢奋中清醒，又在左右的族人喊叫声中明白了自己的状况。
她赶忙躺下，倒不是身体虚弱，而是怕孩子出来掉在地上。
前后好一阵忙活，一个男婴生了出来，女巫也是一头的汗水。
等众人散去，女巫抱着男婴休息的时候，首领走了过来。
“你是想问我想明白什么了么？”女巫骄傲的说道。
她是真的因为这件事而感到骄傲，然而首领的到来并非为此。
“不是。”
“那你是？”
“我想你给我生个孩子。”
“……”
姜毅再次拍了拍额头，他突然发现，这个首领……有些呆萌。
女巫没有答应呆萌的首领这件事，反而指使首领完成她之前未完成的工作。
一杆尖锐的木矛在首领的手中慢慢的摩擦出来，到了最后，又有很多人围了过来。
“这是什么？”族人好奇的问道。
“天神给的启示，我管这东西叫木矛。”
女巫说的是不是木矛不重要，反正姜毅这么理解。
木矛诞生，但效果如何不得而知，首领是个急性子的人，直接拿着木矛出去狩猎。
“木矛要这样用，不能这样用。”
女巫在后面喊着，抱着孩子一会向前递，一会向下砸，搞得小家伙嗷嗷叫，她却全不在意。
这个时代养孩子，可真不像姜毅前世那般矫情。
“知道了。”
首领潇洒的挥了挥手，大步离去。
女巫开始等待，姜毅则始终观察着首领，他进入丛林后，尝试刺杀野兔，但效果不怎么好。
这时代的兔子太过警惕，很难近身。
“刺杀不好用，看样子应该投掷，明天开始传递投掷的信息吧。”
姜毅轻声的呢喃着，不再关注傻傻的首领。
这家伙不止呆萌，脑子估计也就核桃那么大，与恐龙相当。
第九章 人口比例失调
零到一是最难的，突破了零，有了一，后面的二三四五六就会水到渠成。
有了第一把木矛，信仰姜毅的部落数日间便人手一把。
“这东西不好用，还不如木棍来的舒服。”
首领天天唠叨着这句话，但显然大家更相信巫，而不是他这个曾经的男巫、如今的首领。
“用的方法不对，没看天神又给出启示么？”
女巫理也不理首领，只是目光炯炯的盯着天空中的云朵，有时候连喂孩子都会忘记。
“女巫，我觉得你生孩也好几天了，可以再怀孕一次了，早点怀孕，孩子也会早点生出来……”
“闭嘴。”
女巫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去找你，不要耽误我钻研天启。”
又一次被赶走，首领却没有任何不爽。
女巫说会去找他，而不是拒绝，这让呆萌的首领颇为高兴。
姜毅在天空一边演练投掷长矛的动作，一边看着一点脸皮不要的首领，第一次羡慕起原始社会。
想前世，那件事被搞得又神秘、又崇高，不知多少男女栽跟头在此，而再看看下面这些人，还真是把那件事当工具啊。
感怀过后，姜毅又把心思放在下一个天启计划上——他觉得女巫领悟投掷木矛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姜毅最中意的下一个天启是弓箭，但这太复杂，以云朵演义，成功的可能性高低不说，女巫领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放弃弓箭，姜毅想到的是石斧。
相较于木棒，装备了石制斧头的石斧更有攻击力，而且制作起来也相对简单。
木棍、石块、藤条，有这三样东西就好。
除了石斧作为选择，姜毅也考虑过石矛和飞石索。
但前者容易让女巫迷茫，毕竟刚刚出现木矛，石矛与之太像，云朵又不能精确的展示，所以还是等一段时间的好。
而后者，普通的藤蔓肯定不行，必须编织加工，这就需要前置技能编织藤蔓，在姜毅看来，这传递的也过于复杂了。
综合考虑，还是石斧最合适。
三天后，女巫领悟了投掷木矛的动作，并亲自在族人面前演示，一瞬间获得好评。
原来木矛不是用来打击和刺杀的，而是用来投掷的，就像他们扔石头一样。
扔石头，是部落很早就领悟的能力了，只可惜这个莽荒的世界野兽同样强大，用石头砸死野兽是不可能的。
但用木矛则有希望，只要矛尖插在野兽的软肋上，不致死，也会降低他们的战斗力。
从这一日起，族群开始大量制作木矛，首领带着强壮的族人们开始习练抛掷木矛。
姜毅在天上看着，不时的摸着下巴满意的点点头。
次日开始，天空中的云朵又出现变化，树木、大地、石头全部出现，可由于物件太多，看起来更加纷乱。
制作石斧的过程也相对麻烦，需要从树上寻找木棍，还要采摘藤蔓，最后找到合适的石头，用藤蔓把木棍与石头捆绑。
这期间有太多的步骤，又需要三种不同的物件组合，第一天女巫就看的云里雾里。
如此三天，女巫整个头都大了，首领再次走过来，他什么都没说，但目光却颇为热切。
女巫愣了一下，随后直接拉着首领就走了。
时间，从这一日起开始加速，春夏秋冬、年复一年，领悟石斧的制作，女巫整整用了五年时间。
这期间，她孩子都生了五个。
就这领悟速度，还是姜毅把整个过程无限分解后的结果，否则不知要到哪一日才能成功。
而制作石斧的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捆绑石头在棍子上并不容易，这需要石头与棍子的形状都非常适合才行。
但当第一把石斧出现，首领拿着它砍杀野兽的时候，姜毅和女巫都觉得，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木棍属于钝器，沉重不说，伤害并不算强，而石斧的重量小了，破甲能力强了，加上前重后轻更适合劈砍，确实比木棍强太多。
当首领拿着第一只用石斧砍杀的野兽回来，并且当众宣布了石斧的不凡，又有跟随而去的族人佐证后，族群燃起了石斧制作热。
这就跟后世写小说跟风一样，只要有人开辟出一条路，后面的水军成群结队。
姜毅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直接开始下一个天启，而女巫显然也做好了准备。
这一次，姜毅选择了飞石索。
他本想选择石矛，但他觉得族群的远程打击不够，而且飞石索需要练习的时间更长，因此最终还是选择飞石索。
让女巫找来藤蔓的天启并不难，但三个藤蔓编织成一根藤蔓绳的天启就很难了。
就像教猛张飞绣花，想想都头疼。
“无论如何，你也是个女人，应该还是有天赋的吧。”
姜毅望着下面的女巫，如此呢喃着。
时间再次飞快的流逝，一年、两年、三年……
第二年女巫就学会了编织藤蔓绳，可飞石索需要的藤蔓绳中央要有一个更加宽阔的地方，这非常难。
八年时间，女巫孩子都生了九个，藤蔓绳才堪堪编织完成，而飞石这个动作，她却依旧没能领悟。
可此时，姜毅不得不暂时停下飞石索的天启，而是思索怎么指导女巫解决部落现存问题。
随着三次天启，14年时间过去，如今族人中成年男人15人，成年女性22人，孩童……246人。
姜毅以十岁为成年标准，按照这个标准，如今每一年就有20多人成年。
人口在急速膨胀，这是姜毅希望看到的，可人口急速增长的后遗症也显现出来。
成年族人与幼年族人数量比例上严重失衡，成人的采摘、狩猎能力，远远跟不上孩子们的消耗。
如果能解放所有可以参与采摘人口的劳动力——其中包括孕妇和少年——这也不是不能做到，问题是很多新生儿、幼儿，还需要照顾。
人口压力越来越大，而女巫却不想停止繁衍，这种情况下，姜毅能想到的，只有外求。
第十章 “狈”的智慧
内求捉襟见肘，唯有外求方能解决内部压力。
不管是求来人，还是求来固定的食物供应，都可以解决部落的问题，可姜毅却不能把这种信息传达出去。
他有些焦急，却也只能停止天启，任由女巫和首领做出决断。
“我带着十四个男人出去，抢其他部落吃的，或是狩猎大型野兽，都能解决问题。”
首领的提议让姜毅暗暗点头，但心头还是有些担心。
他见过这个时代的野兽，就比如之前的那些狼，体格强大的过分不说，厮杀起来也异常的凶狠。
当年群狼狩猎下面这个部落，杀死三男八女，群狼一个未死，由此可见一斑。
“抢夺和狩猎，都太危险了，如今族群中多是孩子，若是惹来麻烦……”
“有天神在，雷霆山就是安全的，我们抢完或狩猎后躲入雷霆山，就什么都不怕。”
也是个方法，只是你们在外面的时候，我可帮不上忙。
“天神从未出过雷霆山之外，你们出去，危险还是太大，如今族群人数太少，我不同意冒险。”
女巫固执的摇头反对，气的首领站起来把斧头砍在树干上。
“大家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都说说。”
女巫目光扫视一众族人，希望有人能提出更好的想法。
族人们相互小声的商讨起来，许久也没人站出来说道。
姜毅扫视着小三百人的会议，满意于他们商议的制度，却也头疼于这些人呆板的想法。
“换。”
忽然有一个瘦弱的男人站了出来，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姜毅。
这个人姜毅还是知道的，他就是当年被脑袋上插着羽毛的部落俘虏的人，后来又给送回来了。
这一场变故让此人右臂骨折，因为这时代没有正骨的说法，他的右臂恢复后依旧扭曲着，几乎是半个残废。
十几年来，他在部落中活的低人一等，吃最劣质的食物，守最惨的活寡。
“换？什么换？怎么换？换什么？”
首领不屑的上前三连问，直逼得这个有些畏畏缩缩的男人不停的后退。
“首领你让开，叫他说。”
女巫拿起木棍在地上拍了拍，怒视首领让他起开。
首领不满的让开，但目光还是狠狠的瞪了残疾男人一眼。
“你说，不要怕，大胆的说。”
“我……”残疾男人看了首领一眼，又赶忙躲开他的眼神，“我觉得，当年我就是被换回来的。”
“没人换你，我们什么也没给。”首领的声音传来，惹得女巫怒视过去。
“我是被他们的恐惧换回来的，他们害怕天神，害怕雷霆山，害怕我们部落，所以……”
“你的意思是，跟他们换食物？可我们有什么？”女巫疑惑的问道。
“木矛、绳索、石斧，都可以。”
“那是武器，给了敌人，我们将来用什么？而且，敌人有了武器，要是掠夺我们……”
“闭嘴。”女巫再次斥责首领，不过她也有些犹豫，望向残疾男人，“首领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觉得呢？”
“不一样。”
残疾男人摇头，他不敢看首领，只是那目光看着女巫道，“天神能教会我们武器，别人未必就没人教，而且只要我们狩猎，总会有伤亡，武器也会失落，还是会有人得到。”
女巫缓缓点头，这个残疾的族人想的很深，比她还要深，这不由的让她对这个人另眼相待。
天空中的姜毅则用不存在的手摩擦着不存在的下巴，越看下面的人，越觉得他就是个狈。
狼狈为奸中的狈，据说是狼群中的智者，而它们本身，多是由受伤残疾的狼担当。
残疾会让勇武的人失去力量，甚至会让他们被族群唾弃，但同时，也会让他们增加很多思索。
“用武器交换，敌人就不会学去？”首领兀自不满的质问。
“我们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他伸手拉起身旁一个半大小子，那是一个出生九年的孩子。
“这是大人还是孩子？半个大人，也算孩子，可只要再给他一点点时间，他就彻底是个大人了，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女巫听得眼前一亮，姜毅在天空中也缓缓的点头，望向这残疾人的目光，充满善意。
果然，残疾人的脑子，都要更精明一点，就像前世科学巨匠霍金，同样如此。
“怎么换？”
女巫的问题，基本上相当于她同意了残疾族人的想法。
“不固定，能要多少好处，就要多少好处……”
残疾人说到这里，有些犹豫，女巫看出来，便让他大胆的说。
“我们可以换吃的，也可以换我这样的残疾人。”
“做梦。”
首领怒斥一声，便要上前抓住残疾族人，这吓得残疾族人赶忙向族人深处躲去。
“住手，首领，你到底要做什么？”女巫不满的呵斥。
“他要毁了我们。”
男巫愤怒的说道，“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跟他生孩子，大家都怕孩子出来右手是这样的。”
他把右手抬起来，任由小臂自由的晃荡。
后天的不遗传，先天的……也不一定遗传吧。
姜毅在天空思索着，但也没什么表示。
他倒是能用云雾向下射击，或是弄出一个天启什么的，但以这帮原始人的理解能力，搞不好把意思弄反了。
“我没想伤害部落，我为部落流过血。”
漂亮。
姜毅在天空为他鼓掌，这话说的确实漂亮。
如今的部落，还没有责任、担当这些东西，就像这残疾族人，明明是首领带着出去导致的，但他要自己承担一切。
可这句话喊出来，就有那么点集体意识了，这是姜毅希望看到的。
“我敢于冲杀在前，是因为我的身后是我最亲密的战友，而在战友的身后，是我的祖国和我的家人。”
姜毅也不知道这是哪看来的，但总觉得要有这个想法，战士才能上战场。
“我也为部落流过……”
“住嘴，你再说一句话，我就卸掉你的首领位置。”女巫真的怒了。
“就是卸掉位置，我也……”
“再说，永远不要碰我。”女巫换了一个威胁的方法。
首领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多少年了，女巫所有的孩子都是首领的，可女巫这话……呆萌的首领伤心了。
“巫，我为部落流过血，而且即便受伤了，我每年采摘的浆果，也不比别人少。”
首领坐下了，伤残族人再次站起来说道。
女巫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貌似这种程度的伤残，确实不耽误采摘工作。
想到这里，女巫本人已经认同了伤残族人的想法。
第十一章 血肉
食物是莽荒之中的稀缺品，没有哪个部落愿意用之交换，哪怕对方拿来明显更厉害的武器，也不行。
但残疾人不是。
不用食物、不用武器，什么都不用，只要你能说服那些人，他们愿意走，没有哪个部落会阻拦。
而在天神部落坚持以木矛与残疾人等比交换后，周边很多部落主动带着残疾人来到雷霆山附近。
没人敢上雷霆山，天神部落的天神可以降下雷霆这件事，早已闻名于附近部落之中。
天神部落负责交换事务的残疾族人，这些天是最忙碌的，在女巫的支持下，首领的帮助下，他游走于附近诸多部落之间，一一挑选需要的族人。
腿脚残疾的，不要。
重病缠身的，不要。
眼瞎不可视物的，不要。
一路挑选下来，天神部落的成年人开始迅速增多，从最初的37人，数月间增加至72人。
首领对部落中出现如此多的残疾人非常不满，但在看到残疾人采摘回来的浆果后，也只能默不作声。
就这样又挑选了几日，终于不再有送残疾人来的部落，雷霆山附近也变得安静下来。
“太阳升起的地方，有个部落想要交换武器，用肉，但是要我们亲自过去取。”
从头上插着羽毛的部落，首领带回这样的消息。
“远么？”女巫问道。
“从日头升起，走到日头当中就能到，再从日头当中，走到日落就能回来。”
首领眉头皱着，眼中却又跃跃欲试的神色。
“太危险。”
残疾族人说道，惹来首领的凝视，便又萎缩起来。
“你别瞪他。”女巫用手中棍子打了首领一下，扭头望向残疾族人，“你说。”
“血肉有味道，会引来野兽，所以他们不敢送，让我们自己去取。”
姜毅在天上看着这个残疾人，默默的为其点赞。
“是危险，可孩子们天天吃浆果，长大了身上没有力气，吃肉，才有力气，狩猎太危险，交换血肉，总比狩猎来的容易。”
首领说出自己的想法，从长远上看，确实没有问题。
女巫犹豫了，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首领见女巫不说话，便起身从族群中拉出一个小孩。
“我们还小的时候，族群会把肉给孩子吃，那时候我们多么强壮，再看看他们，除了皮，就只有骨头了。”
残疾族人想说话，但张了张嘴，又无奈的闭上了。
他也是跟着老妪上的雷霆山，自然记得以前部落的生活方式，确实，有血肉，才有强壮的身体，没有血肉……
姜毅的目光扫过下方的族群，孩子们数量着实不少，但看起来确是面黄肌瘦的样子。
“那就交换，取肉总比狩猎安全。”
女巫望着自己生出的几个孩子，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交换血肉的队伍很快组建完毕，由十个强壮的男族人作为主力，十个强壮但残疾的男族人作为搬运工。
“不行就在路上扔了血肉，性命最重要。”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残疾族人压制心中对首领的恐惧，上前轻声说道。
“我记得。”
首领点点头，并没与再多什么，只是不停的在岩石上摩擦手中的石斧。
第二天早上，姜毅捏取紫光，下面的族人祭祀后，首领带着十九人出发，踏上了交易之路。
这一天，无论是采摘的族人，亦或是制作武器的族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不时的把目光向太阳升起的方向望去，期盼着族人的归来，哪怕他们知道，时间还早，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
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天，当太阳西沉，只有余晖洒落天地的时候，姜毅看到了东方归来的一道队伍。
看那人数，没有缺失，这让他稍稍心安。
“嗖。”
天空中云朵聚集，如利箭一般向东方射去。
族人都惊讶的抬起头，随后骚动的向东方望去，更有许多人忍不住想山下跑，去迎接交换血肉的勇士们。
不多时他们就接到了到达雷霆山山脚下的一行人，二十余人，没有一个伤亡，如数归来。
这些人的身前身后，都挂着用藤蔓绳绑着的肉片，新鲜的血肉，让人恨不得扑上去咬上几口。
“首领，与我们交易的那个部落，他们的血肉多么？”有族人忍不住喊着问道。
“多，他们是以狩猎为生的部落，拿着比我们还要好的矛，前面有石头的矛，但他们没有石斧，他们需要我们的石斧。”
首领大声的回应，随后把身上的血肉拿下，递给旁边的族人。
“有遇到危险么？”女巫远远的喊着问道。
“遇到几个其他部落的人，我看他有想法，但我挥挥斧子，就都吓跑了。”
首领骄傲的把自己手中的利斧高举，异常大声的说道。
族人赶忙夸奖，这都是发自内心的。
族群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下山了，大家都在雷霆山上安居，心中的野性消失了很多。
他们恐惧外面的世界，并且不敢远离雷霆山，因为这里有天神的守护，可外面没有。
只有首领，他敢于外出，还带回了血肉，这样的勇气，让他们发自内心的崇敬首领。
女巫目光温柔的望向首领，她的心中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情愫，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但却知道怎么发泄。
“跟我来。”
走上前拉住首领的手，女巫和他进入山洞中。
“把肉都放在一起，等巫和首领回来再分配，谁也不许偷吃。”
女巫和首领不在，最有威望的残疾族人开始发布命令。
姜毅在天空望着下面的一幕，心中想着如何能让这帮人知道吃熟的血肉更好呢？
之前因为肉类比较少，生吃也就生吃了，可如果这个交易渠道能建立起来，肉类会增多，吃多了，未必有好处。
有了这个想法，姜毅开始尝试新的天启，关于烤肉的天启。
第二天，新的天启便出现了，但女巫却完全看不懂，但她还是坚持在下面关注，甚至拒绝了别人送上来的血肉。
“给孩子吃吧，我既不狩猎、也不采摘，吃这个浪费。”
她拒绝了血肉，同时让族人把更多的血肉交给孩子们。
而首领在分配血肉的过程中，也优先把血肉交给孩子们，这是部落的未来，也是他们冒着危险交易血肉的初衷。
接下来的数年，天神部落悄然的发生着变化。
先是持续两年的血肉交易，之后以狩猎为生的部落可以自己制作石斧了。
交易失去意义，虽然还存在，但血肉的交易变得非常少，对方只需要他们打磨的足够锋利的石斧，而不需要粗制品。
除此之外，连接雷霆山和对方部落之间的路径上，渐渐开始有野兽徘徊。
战斗由此展开，首领展示出过人的英勇，天神部落重新开始狩猎。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两年，换取血肉的事情不再发生，天神部落通过狩猎自给自足。
狩猎期间，死人是难免的，族群中出现反对狩猎的声音，但女巫考虑到孩子的未来，最终选择支持首领。
姜毅也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不是所有族人都有灵魂，至少那几个重伤死在雷霆山的族人，都没有出现灵魂。
又三年，首领鬓角的头发开始斑白，许多跟他同时期的人开始老去。
姜毅通过白发估计，原始人的寿命在三十五到五十之间，应该不会更久了。
首领开始脱离狩猎队伍，更多的是训练孩子，或是指派狩猎任务。
然而这一日，一个浑身血迹的战士跑了回来。
“队伍被狼群困住了，在太阳升起的方向。”
他带回的消息，让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首领身上。
第十二章 老兵不死
“所有头发斑白的战士，全部拿起武器，准备出发。”
首领放下手中编织到一半的藤蔓，发出命令后冷静的回身走向洞穴，取出尘封许久却依旧锋利的石斧。
“让年轻人去吧，你太老了。”
女巫走过来阻止，首领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头发斑白的战士很快集合，队伍中除了那些战士，还有头发花白的妇人。
算上首领，队伍总共十一人。
“太少了，多带一些年轻战士吧。”
女巫再次建议，但首领的目光却望向队伍中的一个人。
“你，出去。”
首领的声音冷酷的说道。
多年的战斗，当初呆萌的首领，如今变得成熟又威严，被他点名的残疾族人，依旧在他的斥责下瑟瑟。
“我……我也可以战斗。”
“你的脑子用来战斗可惜了，老人不必全死，总要留下一个，就像当年一样。”
当年，走上雷霆山的时候，女巫、首领、残疾族人还都是少男少女。
那时候，成年人一共十二人，三男战死在山脚下，八女战死在半山腰，只有老妪一人活了下来。
没有老妪，就没有部落的今天，天神，也是老妪指着天定下来的。
如今，岁月流逝，那些为了部族延续的死者，早就被年轻人忘记，但他们这些老人，却铭记于心。
今日，外出狩猎的队伍陷入困境，他们可救，也可不救，但外面的都是年轻的生命，这些老人们，想救。
用自己的性命，去救。
“出发。”
没有告别，没有悲情，首领大手一挥，十人沿着山路走向雷霆山下。
姜毅的目光追寻着十人的背影，久久的凝视着，直到他们下了山，直到他们变成远处大地上的几个黑点。
等待，总是异常的难熬，女巫跪在山巅，向天神祈求首领和老战士们能平安的回来。
姜毅默默的望着她，什么都没做。
他能帮助这些老战士么？
能，只要他跟着这些信仰自己的人走出雷霆山。
他会跟着这些老战士么？
不会，这样的几个人，即便自己跟着也掌控不了多大的天地，凝结出的水汽也不够劈出雷电。
同死或偷生，他选择后者，更何况，在他看来，这不算偷生。
但是，他心中还是颇不宁静。
多年来渐渐冷却的心，也在这一刻，变得澎湃起来。
这些老人活不久了，但这不代表他们不能活。
他们什么都不做，也没人会指责他们。
但他们做了，他们选择了那条艰难、痛苦的路，走的毅然，走的决然。
太阳一点点的西沉，天空一点点变暗，西面的云层被夕阳染出一层层金色鱼鳞一般的云朵。
美轮美奂，但无人观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东望，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那是他们心之所系的地方。
终于，姜毅看到远处平原上的身影，他们彼此相扶，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雷霆山而来。
姜毅不存在的双手微微抬起，缓缓回收、聚拢。
水汽聚集，云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先是白云，然后慢慢变得厚重，最后乌云滚滚。
“轰隆隆~~~”
雷霆在云朵中游荡，仿佛一只只雷龙发出怒吼。
“是天神，他在关注我们，坚持住，前面就是雷霆山，坚持住。”
有族人望着乌云喜极而泣，随后大喊着为众人鼓气。
“让我回去，我要跟首领在一起，我要战斗，我要战斗。”
喊话的是一个受伤的少年战士，他被战友扶着，左手已经齐根断裂。
“快走，不要给首领添乱。”
成熟的战士用斧柄磕了少年一下，催促着他快些前行。
队伍急速前进，而他们的后方，四位老人领着十余位成年战士且战且退。
首领带出来的九人，如今已经死了六个，妇人更是一个都没有，剩下的四个老人，都是身体尚算强壮的男性。
可久战之下，他们也异常的疲惫，只凭着一股韧劲在坚持。
群狼游走在队伍后方，不时尝试前扑，可不等它们形成前扑姿态，便有飞石打向他们。
飞石索，几个老人使用的非常娴熟，尤其是首领，弹无虚发，每一击过后，迅速为藤蔓绳装上石头，再次摇动起来。
凭借着远程攻击手段，队伍暂时看起来安全，可向着雷霆山撤退一阵后，老人手中的石头没了。
失去远程震慑，被打的肉疼的群狼越发积极的进攻起来，几次差点撕碎断后的队伍。
每一次危急时刻，便有一个老人不要命的拼杀出去，以性命堵住缺口。
百多米的路上，躺下三个老人，剩下的距离，还有二百余米。
“我说跑，大家一起转身跑，否则这么下去，都要死。”
首领突然开口，众人微微诧异，但随后咬咬牙点头，表示明白。
“跑。”
众人回头，疯狂的向着雷霆山冲刺。
首领也发起了冲锋，只不过不是奔着雷霆山，而是奔着群狼中的头狼去的。
群狼本能的对转身跑的众人发起偷袭，可首领的冲刺引起了头狼的警惕，它警觉的叫了一声，止住了群狼的冲势。
“给我死。”
一斧子准确的劈砍在阻拦他道路的狼腰处，劈的灰狼惨叫一声，呜呜的倒在地上翻滚。
首领直接从它头上迈过去，继续向前冲杀。
这一次是两只狼，而且都是扑起来的狼。
“死。”
斧头劈向狼嘴，首领想要用斧刃直接破开它的嘴巴，但灰狼很聪明，低下头用坚硬的脑壳挡住了斧刃。
“咚。”
一声闷响，首领只觉得右臂有大力传来，此时另一只灰狼已经扑了上来。
灰狼直接把他扑倒，一人一狼揉作一团，灰狼的爪子在首领身上胡乱抓挠，嘴巴更是不停向着首领脖子咬去。
首领用脑袋抵住灰狼的脑袋，从腰间抽出一把石刀，奋力的捅向灰狼。
“呜呜呜~~~”
灰狼痛叫着滚向一边，而刚刚尝试起身的首领，便被另一只灰狼扑在身下。
首领挣扎，尝试捅杀，可身体上已经没了力量。
战斗中，每一次击杀都用尽了全力，甚至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力量远超平时。
这固然会增强战斗力，但对体力的损耗也要大得多，何况首领的身体已经老迈。
“我吃了你的肉。”
手臂没什么力气的首领张嘴咬向狼脖子，死死的咬住一块狼皮，叼着就不松口。
旁边的群狼蜂拥而上，或是抓挠，或是啃咬，但首领只是用猩红的眼睛瞪着眼前的敌人，直到双眼越见模糊。
力量，就像是开了闸门的水库，宣泄着从身体中流逝。
意志，在最后一次拼搏后熄灭，再无一点光亮。
第十三章 老狈时代
紫光从天上宣泄而下，如紫色长河挂于长空。
山峰呼啸，紫光不停被吹散，但更多的光芒涌入，姜毅不计代价的把自己多年来储存的紫光倾泻而出。
紫色长河不停向着大地延伸，跨过姜毅的领地之外，消耗徒然以十倍增强。
向前百米，消耗再次增长十倍，一百倍速度消散。
“呜呜~~”
群狼惊恐的后退，露出白骨森森的首领尸体。
尸体之上，一个痛苦的灵魂正在向上飘荡，北风吹过，让这个灵魂变得更为虚幻。
雷霆山巅，女巫仿佛突然注意到什么，神色激动的望向涌向狼群的紫光。
紫光卷起灵魂，一瞬间灵魂便稳定下来，并且顺着紫色长河逆流而上，快速通往雷霆山的天空。
女巫的目光追随着首领的灵魂，她隐约感觉到了，可惜并不能真切的清晰看见。
姜毅并没有留给她太多的观察，收取灵魂后，直接把它至于白雾笼罩的紫光之中。
“一个强大、不屈、英勇的灵魂，你对得起你的族人，也对得起对我的信仰。”
姜毅呢喃着望着表情不再痛苦的灵魂，带着安抚的轻声说道。
狼群在紫光过后，犹豫着没有再向前，最终在头狼的呼唤下，转身跑向旷野深处，消失不见。
最后一丝余晖落下，黑暗笼罩大地，一种压抑又悲愤的情绪，笼罩在雷霆山上。
首领死了，跟着首领出去的九个老人也死了。
他们求仁得仁，独留下悲伤和精神，感染着族群的年轻人。
“我们去把首领的尸体抢回来。”
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勇敢的在黑暗中踏出雷霆山，抢回了首领的尸体。
姜毅看到了他们的作为，却没有提醒女巫或是族群。
首领做的一切，配得上这些年轻人为之冒险。
如果说老妪让这个族群找到了生存的方法，女巫扩大了族群的数量，那么首领就是为族群注入了一股精神。
以勇力为骨，以拼搏为神，以不屈为志，自今日以后，族群那消失的血性，那原始人赖以生存的精神，再次回归。
这一晚，部落为首领举行了葬礼，仪式依旧简单，可众人凝重的表情，则足以让这简单的葬礼显得异常庄重。
“你，为天神部落第二代首领。”
女巫伸手点在残疾族人额头上，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有年轻人不服，有年长者疑惑，但女巫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深夜，新的首领找到独坐山峰的女巫询问缘由，女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一代首领已经为族人注入了勇武，二代首领应该做的，是教会族人如何理智的与这个世界抗衡。”
女巫说完，稍稍停顿，目光望向东方漆黑的大地，“而且，我也怕其他人成为首领后，忍不住为一代首领报仇。”
报仇，这一晚一定有很多年轻人在睡梦中做了这件事，但这件事只能在梦里做，不能在现实中做。
天神部落还不够强大，面对狼群，武器不够锋利，身手不够矫健，贸然报仇，与送死无异。
“我明白了，我会培养孩子们，让他们将来……有报仇的机会。”
二代首领说完，恭敬的后退离开。
他从女巫的眼中看到了恨，但从女巫的行为上看出了忍。
族群中，最喜欢一代首领的是女巫，最恨群狼的是女巫，最不愿意族人报仇的，还是女巫。
姜毅在天空看到了一切，目光赞许的望向女巫，心中认同她的选择。
发泄，很容易，克制，很难，这是人体内兽性和理性的两个面。
从这一夜起，属于一代首领的时代彻底落幕，在姜毅苏醒的32年间，他见证了这个人从幼年到中年、再到老年。
他幼年的屁股被狼群咬了一口，是老妪拽着他的头发踢着他的屁股让他死里逃生。
他老年再次冲向狼群，义无反顾，以死亡向族人证明了自己的勇武，但终不敌。
这就像是一个循环，狼群促使他成长，狼群带走他生命。
勇武的一代首领死去，理智的二代首领上位。
从第二天起，部落进入新的时代，管理方式也悄然的发生变化。
女巫渐渐放权，除了生育、信仰，她几乎不再插手其他事情。
二代首领为了压制族人复仇的心思，整整半年时间没让族人外出狩猎，若不是女巫帮他压制族群，弄不好有人要造反。
半年后，族群开始外出狩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东方被彻底放弃，只有南、西、北三个方向，族人仍会涉及。
纵然如此，二代首领也明确规定，不许远走，不许死拼。
姜毅天启的陷阱之术，也开始被大规模应用，在雷霆山外围，族人布置出一大圈陷阱。
他们跨过陷阱外出狩猎，第一件事还是打造陷阱，时时把自己处于陷阱的保护之中，留上一条退路。
二代首领的智慧在这件事上表露无疑，而他的意志……那些违反规定的战士，会被他直接剥夺狩猎的权利。
“我没办法保证剥夺你的狩猎权利直至永久，但相信我，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只能在雷霆山上采摘。”
他的意志足够坚定，他的执行力从来没有折扣。
与一代首领的粗狂不同，他细致的规定着每一个细节，就像驯养猎犬一般驯服着族人。
一年、两年、三年……
整整五年，族群中无论老人还是孩子，全部被他驯服的乖巧起来，再没有反对他的声音。
而从他当权的第二年初开始，他对族群的影响就开始慢慢的显现出来。
狩猎中族人死亡率下降，狩猎成功率上升。
族人工作内容更加细致，有人负责制作武器，有人负责采摘，有人负责带孩子，一切都井井有条。
第三年开始，成果愈发显著起来，肉食有明显的增多，战士们的武器更加精良，甚至于很多陷阱装备都有供应。
族群内一片和谐，族群之外，战士们肆虐在雷霆山外面的大地上。
他们的身后时时有陷阱，无论是对贸然而至的敌人或野兽，都能完美的规避风险。
五年时间过去，人口依旧在疯狂的增长，族群总人口早已过千，雷霆山上洞穴密密麻麻。
每每冬天到来，所有洞穴中全部升起篝火，雷霆山就变得像是一个大烟囱。
这一年的冬天，老狈迈着老迈的脚步走上山峰，面见了部落的巫。
这只老狈觉得，他要跟女巫谈谈了，谈谈部落的未来，谈谈他的想法。
第十四章 绝户计
老迈的女巫已经不再与别人居住，山巅的山洞独属于她一个人。
平日里，她也很少再迈出这里，除了每天早上带着族人祭拜天神，她更多的时候，都是躲在黑暗的洞穴中。
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除了姜毅。
最初，姜毅也并不知道她在干吗，因为洞穴之内，是他一直不能窥视的地方。
不只是洞穴，只要有遮蔽物的地方，他在天空都很难窥视。
可自从半年前的一天起，他的目光，突然可以窥视老迈女巫的洞穴。
那是今年夏天的一日，自然形成的阴雨洒落大地，他的目光正在追寻自然形成的云朵，学习自然云雨的聚散。
突然，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在召唤自己，让他的目光穿过云雾，望向山巅。
然后，他就看透了老迈女巫的山洞，看到了山洞中正在被老迈女巫制作出来的壁画。
染料都是天然形成的，是寻找到这些的族人上缴到老狈那里，又被老狈挑选出来送给女巫的。
女巫独自在洞穴中，她先是画出一片蓝蓝的天空，从那时起，姜毅便看到了洞穴之内。
接下来的半年，她陆续画出族群走上雷霆山的那一幕，然后是雷霆击碎图腾石、雷霆山神，再后来是她继承巫。
之后是天启、交易、狩猎、一代首领的战死、二代巫继位，随后是族人富足又平和的生活。
当一幅幅画卷被铭刻于洞穴，天空之中，姜毅发觉自己“身体”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他的身体就是天空，在画卷缓缓铺开的之后，仿佛有不可见的痕迹缓缓在天空中铭刻着什么。
看不清，摸不到，但又真实存在。
这半年，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上面，甚至尝试用一代首领灵魂结合紫光构成的紫气去渲染那些痕迹。
然而没有任何变化，那些痕迹依旧不可触碰。
“是痕迹太浅，族群的历史太过薄弱？”
“还是信仰的力量依旧不足，需要更多的族人供奉？”
“亦或是领地依旧太小，需要族群进一步的强大，开拓更多的领土？”
姜毅对这种现象做出无数猜测，但目前来看，也只是猜测。
不过从这一刻起，他有了进一步扩大族群的心思。
想要再扩大族群，依靠生育已经很难了。
如今族群的人口比例，男性成年人口接近二百人，女性成年人口接近二百五十人。
孩童及婴幼儿的人口，已经接近一千三百人。
五百不到的成年人养育一千三百孩童，对成年人来说，压力非常大。
如果换做一代首领时期，以他的管理能力，这样的人口结构早就使得部族崩塌了。
是老狈的智慧，支撑着族群的发展，然而时至今日，老狈也窥视到其中的问题，走上山头，找到女巫。
“巫啊，若是部族再这样生育下去，食物的供应会支撑不住啊，部族需要休养生息，而不是一味的扩大啊。”
老狈沧桑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奈，即便以他的智慧，支撑部族的前进与壮大，也每日处于精疲力尽的状态。
何况，他已经不再是壮年，他的胡子白了，他的身体老化了，他的心，也感觉到疲惫了。
“让更多年轻人参与狩猎……”
“太危险了，巫啊，让没有长大的孩子去狩猎，就像是让还没睁眼的兔子离开洞穴，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巫沉默，她望着苍老的老狈，许久没有说话。
老狈双眼低垂，既不说话，也不退缩。
“让我去祈求天启，看看天神的意志吧。”
女巫走出洞穴，向着天空跳起祭祀舞。
她独自一人舞蹈，口中呢喃着自己的疑惑，寻求天神的解答。
姜毅静静的看着下面，什么都没做。
不需要有所行动，保持太阳照射大地，保持天空清亮，就是他给出的答案：
同意。
如果反对，他会调动水汽，让天空充满乌云，这是否决。
多年来，他与巫之间已经有了默契。
得到姜毅的答案，女巫同意了老狈的请求，但同时提出自己的意见：“休养生息可以，但部族不能止步不前，对此，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吧。”
“交易。”
老狈没有出乎她意料的给出答案，“与周边部落形成交易，交易食物、武器，甚至人口。”
女巫眉头皱了皱：“其他部落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图腾信仰，若是进入我们部落……”
“残疾的族人，我们还是只要残疾的族人。”
女巫沉默的思索着。
残疾的族人确实更容易忘掉以往的信仰，重新信仰天神，这从几年前的交易结果中就能看出。
但部落中收留太多的残疾人，终究不是好事。
“只是过渡的方法，如今每年有百余人长大，可以加入成年的狩猎、采摘队伍，再有几年，我们的成年人数量就会进一步扩大，到时候，一切都会变得轻松。”
老狈尽力的说服女巫，他疲惫的目光中满是期盼，渴望得到女巫的认同。
沉默许久，女巫缓缓吐出一个字：“可。”
就这样，老狈的变革再一次得到女巫的支持，天神部落也开始大肆的向周边部落扩散，积极的与之建交。
先是用武器换取食物、人口，在彼此达成一些共识后，老狈再次提出一种交换方法。
以雷霆山的安全之地，养育其他部族的老人、孩童，而其他部族，则向天神部落输送食物，以此供养本族老人、孩童。
莽荒大地，无一处是安全的，哪怕是那些部落的驻地，也充斥着危险。
夜间野兽的一次突袭，野牛群白日的一次奔驰，都能泯灭一个部落。
想要部落延续，智慧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是薪火相承的根本所在，雷霆山的安全，足以守护这一切。
而这，就是老狈觉得自己可以达成这种交易的根本原因。
“绝户计，只是不知道成还是不成。”
姜毅在天空望着默默从女巫住处走下去的老狈，呢喃着说道。
接下来的数年，老狈都努力促成这件事，而前半年，收效甚微。
其他部落都觉得这种想法太过异想天开，谁会把自己的根本至于其他地方？哪怕那里是安全的。
直到一个叫草的部落受到野兽的致命袭击，老人和孩子惨死大半，壮年倒是活下来很多，可部落的损失不能说不大。
草部落的巫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同意老狈的交易，就这样，二十个老人和一百三十个孩童走上了雷霆山。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在族人不解的目光下，老狈露出残缺焦黄的门牙，发出“嘎嘎嘎”的诡异笑声。
第十五章 中道崩殂
一代首领死后半年，灵魂便与紫光结合完毕，形成了一缕紫气。
那个时间，姜毅曾想着要不要把紫气打下去，置于老狈体内，让他变得强壮，并且延续他的生命。
但想一想一代首领与老狈完全不同的行事风格，姜毅按住心中欲望，选择了放弃。
如今看来，这个决定是对的，尤其当第一个部落达成这比交易后。
“对草部落的人，一定要好，老人吃的肉要煮的烂，孩子吃的肉要煮的多，要让他们吃饱，吃好。”
老狈弓着腰、背着手，走过做饭食的地方，又走过编草席的地方，一一作出嘱咐。
对自己的族人，他都没有在生活细节上如此上心，倒是对外人，他关怀备至。
许多族人私下里对此议论纷纷，可老狈不在乎。
他被议论的少了？
他被骂的少了？
若不是有女巫给他撑腰，可能掌权初期，他就要被那帮子肾力旺盛的家伙推翻。
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他都经历了，对于背后说他坏话的那些人，他全不在乎。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小半年，草部落的人确实也不太放心，经常有人上山来看。
对此，只要老狈有时间，都会陪着，并且尽力满足这些人提出的所有合理、不合理的要求。
山洞太大有过堂风？
换。
草席太粗糙扎到孩子？
换。
锅里的瘦肉太多肥肉太少，老人吃着塞牙？
换。
一系列举动，看的姜毅都开始怀疑这家伙是穿越者。
其心思不可谓不深，其谋略不可谓不远，其行动不可谓不快捷，其做事不可谓不果断。
这样的人，用的好了是谋臣，用不好就是一个乱臣贼子，如那司马懿，历三主而无作为，却为他的子孙打下谋反之基。
老狈如今做的，可不就是在挖其他部落根基。
那些老人无所谓，可那些孩子在天神部落长大，天生亲近天神信仰，再加上后天引导……最重要的是，养育他们的食物还不用自己出。
草部落不明就里，还每日宣称这样做的好处，不时颇为自豪道：“这是我们部落巫最明智的选择。”
老狈每每听到这话，便呲着一口黄牙贱笑，什么也不说。
在草部落的宣传下，关注这种方法的部落越来越多，渐渐的，终于有人想要尝试。
开始时是一个从远处迁移过来的部落，水部落。
他们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据说走了很远才来到这里，而面对这里的野兽，拥有大量老人与孩子的他们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犹豫再三后，水部落的巫找上门来，在老狈带着他参观了草部落的老人、孩子生活地后，他便决心参与到这次交易中。
之前有了草部落，如今又有了水部落，慢慢的，越来越多的部落开始跟风。
三年后，参与到其中的部落已经达到了七个之多。
雷霆山越来越热闹，人口也越来越多，虽然总有些外族成年离开，但架不住新加入的更多。
到了最后，这七个部落就连怀孕的女性也放入雷霆山。
终于有一日，草部落的人下了狠心，把所有不能参与战斗的族人全部放入雷霆山，而他们仅留下强大又年轻的青壮，专心狩猎。
如此一来，狩猎的成果明显提高，没有后顾之忧的战士们，爆发了远超以往的战斗力。
丰收后的草部落，贡献了大量肉食给天神部落，这乐的老狈一张老脸开了花。
“多了，多了，用不了这么多。”老狈欲拒还迎的说道。
“留着没用，老弱都在山上，我们带了再多肉食也吃不了，放在这，存着，存着。”
草部落巫也是一脸笑容，端着木碗喝着肉汤说道。
老狈自然笑纳，这时代可没有入库验收什么的，进了雷霆山的物资，再想拿走，那就是开玩笑了。
有了草部落的丰收，水部落紧随其后的进行了学习——他们对狩猎显然并不在行，臃肿的队伍更是耽误了狩猎速度。
在草部落也取得成功后，剩余五个部落同样紧随其后，至此，雷霆山真的有些人满为患了。
“你弄来这么多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女巫坐在老狈的山洞中，望着瘫软的躺在草席上的老狈，沉声问道。
时隔多年，女巫的面容也越见苍老，而老狈，已经多日不曾起身。
他的身体太老了，老的他就像冬日里的稻草，风一吹，便会折断。
“我的想法，都告诉了他，他，将来可以继承我的位置。”
老狈虚弱的挥了挥手，女巫最小的一个儿子走了出来。
他才七岁，是女巫和一代首领最后的一个孩子，也是女巫最后的一个孩子。
“他不够勇武。”女巫说着，目光扫过老狈苍老的身躯，眉宇间有淡淡的伤感。
与她一同走上这座山的人，如今只有老狈了，可看样子，距离就剩她一个人也不远了。
“现在的天神部落不需要勇武。”老狈努力的伸手拉住身边九岁的孩子，“你会做好这一切，你也知道怎么做，对么？”
“是的，首领，我知道。”
孩子肯定的说道，随后目光望向她的母亲，天神部落最有权势的女人。
“我会如你所愿。”
略作沉默，女巫对老狈说道，“但当我觉得他不合适的时候，他就不再会是首领。”
老狈从满褶皱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他什么都没说。
“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吗？”女巫问道。
“能。”老狈的精神一震，肯定的说道，“我小的时候，就想去老族长晒太阳那里躺着，也晒晒太阳。”
女巫点点头，叫来几个壮年，抬着老狈上了山巅，把他放在当年老妪躺过的地方。
烈日之下，老狈只觉得整个身体暖洋洋的，灵魂都要出窍了一般。
就这么晒了一会，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永远的睡了过去。
这个聪明的原始人，谁都不知道他的智慧源自于哪里，随着他的死亡，这也将成为永远不会有答案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