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星回”
“星回于天,数将几终,岁且更始。”
星回,即是旧一年之终了,也是新一岁之起始,所谓终于此亦始于此。
后来,星回帝国冠绝当世,怕是当年的星回开国君主也从未想到的。
毕竟,当年的星回帝国强则强矣,却还未强大到万民朝拜的地步。——某位皇帝从来都未想到过,自己一时兴起建立起来的国家,居然有幸百年不倒。
星回帝国的开国君主当年,是愿望一切作恶之事皆能止于此处、一切美满之事皆是从此出发,不过,后来之人怕是将星回之意行动为群星回归之所了呢?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狂妄了些,但即便是星回帝国一个咿呀学语的两三岁的娃娃,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耄耋老人,也是对此言连声肯定。——此言甚合我意,甚合我意,甚合我们整个星回帝国的意。所以,记住了,以后就这么宣传星回帝国。
咳,画风好像有点不太对……
不过,无论怎么说,关于星回帝国的那些个“传奇”往事,毕竟是他们身为民众的一大骄傲不是?
而以后的星回帝国是否还能如此令人津津乐道……
不说千年沧海桑田,神仙也无法准确预言。只消说未来百年之内,星回的光辉只会是增长,绝不会衰退就是了。
不信你且将看那处高塔之上——某位痴情人已是在此醉酒数夜,只等待那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凤凰归来呢。
“那个家伙可是说过的,她应下的事情,绝对是说到做到。即便短时间内没有达成诺言,那也只会是因事情太过艰难,所需求的时间要久些罢了。”
她的性子和她的那位狡猾无比的爹爹一般模样,可是不会骗人的。
我信你。
我等你。
我替你守着这城,护着这国,安定这天下。
待你归来之时,还要明确的告诉你……
我爱你。
我需要你。
我想与你在一起。
以后的时光里,都请允许我来守护你。
第一章:书起锁云国
炎黄大陆在有史书记载范围内的前几千年光阴里,天下各地争杀不断、分分合合,各路枭雄霸主,争先恐后的建立起五花八门的势力、国家,纷纷投入到争霸天下的大军之中。
彼时,天下战火纷飞,战争所过之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直到六百多年前,炎黄大陆中东部平原地区形成——星回帝国、锁云国、安澜国、蓝岩国、东武国、西陵国、玉浮国——七国争雄的稳定局势,天下格局才算暂时稳定下来。
为了纪念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光阴,炎黄大陆人们将七国正式休战的这一年定为“炎黄元年”,并为全大陆后代人沿用。
却说各国内部经历了数百年的演变,国与国之间的整体实力,孰强孰弱,已经异如当初。各国当世的在位国君,也并非皆是励精图治之人。
就说那中央平原之地,靠着“通灵秘术”立国的锁云国,便是可惜在了新帝手中。
锁云国新君南延生在登基之时,便被人言:毫无帝相!
而这南延生本人,也的的确确是一个不问政事、荒淫无道之人。
在南延生还在作太子之时,便是只好酒肉奢靡、不好国政历法。
待到登基之后,臣民本以为南延生能为了社稷稍改掉些许陋习,却不想新君竟将满身的恶习发展的更为浊恶。
朝中诸事半分不用理会,一一推给丞相与诸位御史。
而南延生自己,却是在后宫内,与一众宫女嫔妃寻欢作乐、酒肉金银做快活。
皇室之人同后宫之中,皆是尽情挥霍,不免要受苦的还是国中百姓。
君主下令,底下一干宵小未免要抓起鸡毛当令箭,狠命压迫剥削百姓,令民间一片怨声载道,妻离子散者十家有五。
一时,整个锁云国内一片的乌烟瘴气,民众皆无心生产。
更为让世人发指的是,南延生居然还荒诞的做出了强宠皇后幼妹之事——南延生的皇后本是民间良家生的绝色无双的女子,乃是南延生尚未继位之时,在民间玩耍强抢而来。——那时正值春日踏青,皇后家中尚未出嫁的妹妹挂念数年未曾见面的姐姐,特前来皇宫之中看望。
却不想,那南延生竟被皇后妹妹的美貌所吸引,趁着皇后与宫中之人未留意之时,将那姑娘掳入寝殿。
事后,皇后听闻胞妹遭受与南延生所为,生生的被气死在寝宫之中。
不想,那位命运坎坷的锁云皇后的妹妹,也不是凡俗女子,虽是含恨,也苟且留在了南延生的后宫之内,顺势承了姐姐的后位,每日同那昏庸的皇帝同处寻欢作乐,等待报仇时机降临。
当然,这世间万物万事,皆是遵守着阴阳平衡。
若有一位昏庸无道之君降世,必定也要有一位勤政爱民的明君临天下。
那紧邻着锁云国,毗邻锁云国东方的星回帝国,便是个国库充裕、百姓安康、兵力雄厚、君臣和睦的国家。
今日这会儿,我们便将这炎黄大陆的时间,拨转回几十年前,回去看一看,星回帝国还未曾强盛到,令整片大陆所有势力都要高看一眼时的模样……
炎黄历580年年末,占据炎黄大陆中央平原之地的东方大半地域的星回帝国的第十一任皇帝——北逢,因皇后病逝而悲伤过度,在一个少见的阴云密布的寂静之夜,撒手人寰。
炎黄历581年6月,北逢与皇后唯一的孩子——时年仅二十三岁的太子北圣,登基为星回帝国第十二任皇帝,并于登基之日晋封自己的青梅竹马——星回第一富商之女——麻昭为后。
同日,北圣为二人当时唯一的孩子——时年仅三岁的女儿——北森儿,定下封号:清文。
炎黄历584年10月,皇后麻昭为北圣诞下一双皇子,北圣龙颜大悦,当场就为两名皇子取下姓名,命人传皇帝口谕,乃大赦天下。
然,皇后却因在月内时被刺客惊吓,事后身体一直欠妥。
炎黄大陆正史有记,星回帝国第十二任皇帝一生三子。
大公主降生前,乃是星回有史以来鲜少的大旱,旱灾持续三年之久。
大公主降生之时,天降甘霖,三日未绝。
那一年,星回帝国京城方圆十里五谷丰登。
此后,星回十年之久,再无旱灾。
二皇子与三皇子降生时,帝星璀璨,苍穹之上隐隐伴有细微龙吟虎啸,后星回帝国境内,连续三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遂,星回帝国百姓对星回的三位千岁,皆是万分敬重。
炎黄历589年春,早朝刚退,但是星回皇帝的御书房内,一众文武大臣却是吵翻了天。
乃是因为,星回帝国皇室,历来是“三口之家”,可是却在北圣这里突然“百花盛开”,变异式“高产”了。
此时,这群大臣便是为了立储君一事,鲜少的居然要大打出手。
还是在北圣的面前。
一直忍着没将怒火倾倒而出,坐在龙椅上“耐心”的欣赏着诸位爱卿的“精彩表演”的北圣表示:
要不是芙歌昨儿生气,朕为了哄芙歌开心,一宿没睡,现在正困得慌,不想搭理你们,朕真想亲自提刀,直接一顿嘁嗤咔嚓,把你们这群老东西的脑袋全都割掉!
第二章:童稚陲社稷
经过一个时辰的激烈的争辩,一众人等终于口风一致,暂定二皇子北焱为储君之人选。
不过,一直在门外趴墙角的某位当事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貌似并不是很开心——
“母后,您快去和父皇说,您快去说嘛,炎儿才不要当什么太子啊!”
求前朝的各位大人收了神通,让父皇放弃这个可怕的想法好吗?
拜托,我亲爱的“老·朋友”们,各位都是这么邪门儿的吗?
求你们瞪大了眼珠子看清楚,本皇子哪里长得像是以后能够当皇帝的人了!
自从在御书房那里得知,自己有可能会被立为太子这一可怕的结果后,平日里沉稳的不像是个四岁的小孩子的北焱,整张小脸都拉了下来,甩掉跟在身后的侍卫们,风风火火的就跑来了皇后的凤栖宫,就地在皇后眼前撒泼打滚。
那副无赖的模样,叫凤栖宫内正当值的宫女们憋笑的好不难过。
平日里,二皇子殿下是三位殿下里最为懂事的,那副似是故意为之的成熟模样,附上北焱那张早早的便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面颊,叫宫中一行年岁尚小的宫女们喜欢的紧。
几个胆子颇大的小宫女,甚至不要命的说过“为了二殿下,甘愿十年内不嫁”这样的话来。
今日北焱这般的胡闹,反倒是少见。
背后跟进来的北焱的那几个随侍,见到这一幕,相视一眼,直接转身就跑了:
没看见,绝对没看见,否则等殿下缓过劲来,哥儿几个的这几对招子都别想要了。
“炎儿,你先起来。”
儿子突然少见的撒娇,皇后一时间也没能反应过来,倒也挺新奇。
毕竟北焱一行是趁着御书房外的侍卫未留意间,偷偷的跑过去探听来的消息。
此时,便是皇后,也是尚未得到准确消息,被封为太子的是哪个儿子。
不过,毕竟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了,麻昭从北焱模糊不清且毫无逻辑的话语间,最后也是听明白了北焱到底是在闹些什么,心里不禁也是有些好笑:
若是因为未能被封为太子,来找本宫闹一场,那也就罢了,小男孩子难免都有些争强好胜。可这又是闹哪一出呢?
“母后,炎儿不要做太子,您去和父皇说,让三弟做太子好不好?三弟来做太子,做以后的皇上。”
北焱手脚麻利的从地上爬起身来,满脸委屈的拉上母后凤袍的衣袖,“炎儿不想做太子,当太子一点都不好玩儿!炎儿想一直都能像现在这样,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以后,就让三弟做皇上管理国家,炎儿就做一个闲散王爷,或者,炎儿还可以带兵打仗驰骋沙场!好不好嘛母后?母后——”
母后也不愿你们被束缚自由,可是星回帝国的万里江山,终究是要有一位贤明的君主来统理啊。
“炎儿,”麻昭轻抚儿子柔软的发顶,眉头微皱,语气轻柔,“你先不要急着反驳,听母后将话说完——”
“天下所有的帝王,之所以会成为帝王,都是承受了上天赋予的重大使命。只要是身为帝王之人,就应该为国家的富强与否付出身心。但却并不是每一位能够坐在帝王宝座上的人,都能够让自己的子民感到安心。”
“大多数帝王在刚刚登基之时,的确做得很好,可是能将登基之时的这一份雄心坚持到底的帝王,并不多。”
“所以,古往今来的忠义之士们,说的最多的话便是‘盖天下社稷,取之者易,守之者艰’。”
说到此,麻昭让儿子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炎儿,百官建议你父皇将你立为太子,说明在百官的心中,你拥有守护住星回的江山社稷的能力。”
“我的炎儿不是无论何时都要做最强的那个人的吗?还说过要保护母后和新新呢?所以,如今在百官的心中能够守住江山社稷的炎儿,你这不悦又是从何而来?”
北焱张了张嘴,正在酝酿着应该如何狡辩,可还未等他说出口,另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却带着微微的气喘,急急忙忙的从门外传了进来:
“夫子、夫子说过,国之帝王,若想被天下人称之为明德之君,就要做到,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所作则思知止以安人,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
“皇兄这般不愿做太子,难道是觉得自己做不到这些吗?”
软糯声音的小主人满脸笑意的站在北焱身旁,显然是闻讯慌忙的赶过来的。
明明是和北焱相差无几的身形与模样,却是给人一种和北焱完全不同的感觉。
就像平日里的北焱沉稳的不像是一个四岁大小的小孩子,眼前这把软糯声音的小主人——北焱的双胞胎皇弟北垚,却是表现的更像这个年龄点的小孩子一般。
不过今日,这两兄弟倒是给麻昭开了眼了。
“怎么可能?整片炎黄大陆上,就没有我北焱做不到的事情!”
第三章:翻越宫墙前
北焱一听这话,本欲说给母后的那些狡辩的话,全部被咽回了肚子,小脸一扬,尽是高傲的模样,“不就是太子吗?本皇子当了!”
“皇弟,等皇兄继承了皇位,你就当一个逍遥自在的王爷便是。”
“只要有皇兄在一日,谁也别想欺负你和皇姐一分!”
日后,发生在凤栖宫内的这戏剧性的一幕,被当日在值的几个胆大的宫女偷偷的讲了出去,经人相传,传进了前朝的大臣们耳中。
得知如此,前朝的文武百官们笑了好些日子。
童稚陲社稷,北焱虽是以孩童的想法接下了这一重任,可凭借前朝那群老家伙的独到眼光,星回这位年幼的太子殿下,必定会让星回帝国千秋万代,山河无恙,国泰民安。
便是从这一日开始,北焱与北垚平日里用以玩乐的翦翳宫里,除却本就在此指教的少师大人,又入驻了好些位文武夫子,专职教授太子殿下与三皇子殿下文武技艺。
而在离翦翳宫尚远的凤栖宫内,他们的大皇姐北森儿已经学艺颇精,早有了几句流传在市井的美言。
之后几年,北焱与北垚二人便乖乖的躲在翦翳宫中,与宫内的多位文武夫子学艺。
二人悟性极高,不过两三年间,就让一众夫子对二人了无办法……
这日,天方明。
“三殿下,不可。
“有何不可的?”
摸了摸腰间的木制短剑,北垚望着面前高耸的宫墙,柔软的发被风带起,轻扫过脸颊,“今天宫中都在忙着准备午时的宴会,没人会发现我们的,放心好了。”
“何况,昨日皇兄已经和父皇说过,翦翳宫里的那几位夫子已经没什么能够教授给我们的东西了,这次生辰宴过后,他们就可以收拾东西随便拿个头衔去东洋行宫养老了,所以,就算本皇子今日不去翦翳宫,也没什么关系的啦!”
转头望向身后那位只比自己年长一岁,却是要高出自己一头的少年,北垚挥挥手,脸上的笑容仿佛闪烁着光芒。
那道光经久不散,便是大多时候身上只有一副清冷模样的旌锋楠,此时眼中也被染上一分笑意,就连那身看着就给人一股冷冰冰的感觉的紫黑色劲装,在这一刻看起来,也变得没那么刻板。
只可惜,旌锋楠眼中的笑意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一片古井无波。
他是婴孩之时就被皇后派来之人在贫民窟中选出的体质绝佳者,自被人秘密送入宫中,就被以三皇子贴身侍卫的身份培养着。
自去年七岁生辰起,他就已经跟在北垚身旁,身觉,大抵此生的归宿便是护主而死罢。
于旌锋楠,他的一切都是三皇子给的,他也认定了此生自己的使命便是保护三皇子无恙。
故,一切于三皇子无益之事,在他看来,皆是危险。
这也是那日皇后娘娘警告过他的。
放任三皇子投身危险,于旌锋楠而言,便是自身的大罪过。
“殿下,皇后娘娘昨日已告诫过殿下,今日殿下的生辰宴会结束前,殿下只得留在宫中,不可外出。还请殿下莫要为难属下。”
旌锋楠后退一步,拉开自己与北垚之间的距离,规规矩矩的朝着北垚躬身一拜,“若殿下执意要出宫,还请殿下先将属下打倒。”
又是母后?
母后在旌锋楠心底留下的形象……
啧。
真的是糟糕透了。
旌锋楠这个死脑筋!
真的是气死我了!
何况,我本来就打不过你好吗?
大哥,你清醒一点!
你是我的贴身侍卫啊!
母后派你过来是为了保护我的啊!
保护我的好吗?
我要是能打得过你,还需要你保护个什么劲儿啊?
果然是母后手下的那几位暗卫姐姐太过于冷血无情,影响到我家冰块旌了吗?
唉,以后再有人需要训练什么人的,千万要提醒他们别将人送到母后那里。
会变得不幸!
北垚满脸愁容的盯着眼前这位比许多入宫多年的宫人礼数还要周全些许的旌锋楠,感觉脑袋大的很,“行了行了,旌锋楠,你先起来。”
“你是母后亲自指认给我的贴身侍卫,就是如今跟在本皇子身边,每日也要同母后身边的暗卫姐姐们训练两个时辰,你自己身手如何,没有人比你更为清楚。”
好想骂些什么,可惜属于星回皇室的教养却不许我这么做。
“是,殿下。”快速直起身,旌锋楠站在原地,目光随着北垚的身形转了一圈又一圈,“殿下,若您执意要出宫,大可走凤归门从正门出宫,皇城守卫绝不敢……”阻拦殿下。
“本皇子会不知道走正门吗!”
没等旌锋楠把话说完,北垚突然回头,毫无预兆的贴近旌锋楠,生生地打断了旌锋楠的话。
吞了吞口水,旌锋楠耳尖忽地一红,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殿下……殿下恕罪。”
第四章:梦魇凤栖宫
“咳咳,”突然发觉到自己的举动貌似不太妥的北垚,赶紧从旌锋楠身前闪开,偏过头轻咳两声以缓解尴尬,“这次不怪你,是本皇子失态了,你无罪,我还恕什么罪啊。”
缓了好一会,北垚才平复下怦怦乱跳的心,正了正神色,却是颇有几分撒娇意味的对旌锋楠道:“旌锋楠,你也知道的,母后对我与皇兄的功课有多严厉。如果今日本皇子从皇城大门走出,被人将行程传到母后的耳中,本皇子可是要被罚抄书的。”
抬眼观察着旌锋楠面上的变化,发觉旌锋楠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北垚在心里一阵吐槽,“但是如果我们从这里悄悄地跳出去就不同了,除了你和我,没有人会知道本皇子的去向。而且,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们还能在宴会开始之前再从这里悄悄地翻回来。”
这个冰块旌,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就算了,眼神都不会变一个的!
就连皇兄身边那个叫恭硕良的家伙,还会讲几个冷笑话呢!
而且,恭硕良虽然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行事风格有趣啊。
就连皇姐都会时常不吝啬夸赞几句呢。
旌锋楠!
哼!
真是让人头疼。
“殿下如此,怕是不妥。”
就在北垚以为旌锋楠终于妥协,准备带自己飞出“囚笼”,飞向自由的蓝天之时,旌锋楠忽然开口,却如同一盆滚烫的热水当头淋下,差点将北垚惹炸毛!
“若是今日出宫,殿下遇到了什么危险,属下即使一死,也不足以谢罪。”
“本皇子怎么就那么容易遇到危险啊?”
强忍住将面前这个小小年纪就一副清冷俊秀模样的家伙按在地上疯狂摩擦的冲动,北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向旌锋楠身边,轻轻的拍了下旌锋楠的肩膀,仰着脸,皮笑肉不笑的说:
“旌锋楠,你给本皇子听好了,你是我北垚的贴身侍卫,星回帝国的正二品大员,身份及其高贵,就算是朝里的那些老狐狸,路遇也要给你一分面子。除了我星回皇室之人,没人能动得了你。”
“所以,旌锋楠,你不应该总将‘死’这个字挂在嘴边。”也不应该一直将母后当成梦魇。“因为,除了旌锋楠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左右你——旌锋楠的性命。”
“就算是母后也不行!”
别以为本皇子真的就只知道玩闹,真的就什么正事都不管,我只是不想陪着皇兄被父皇圈在御书房看奏折罢了。
母后做的那些事……
其实,母后并不真的是你的仇人啊,可我现在又不能同你直说,真是烦死了!
旌锋楠眸光一暗,听着北垚的话,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渐渐的握起成拳。
没有人能够左右我的性命?
就算是……皇后吗?
自从七岁生辰那日,去年雪下的最大的那一夜,正式离开皇后的凤栖宫,我,就再也不是旌锋楠了,而是星回帝国皇后的儿子的贴身侍卫。
“必要的时候,用你的性命,换阿衡的命。”——这,是他离开凤栖宫那一日,皇后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自那日起,他便明白,他的命,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了。
自离开凤栖宫的那一刻起,那个将他送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女人——星回皇后麻昭,还有那个未曾谋面的星回三皇子,便一同被他记恨起来。
但是,自看到北垚的第一眼起,不知为何,旌锋楠对北垚的恨意便弱了三分。
为何?
他为何会对这个本应该让他恨之入骨的人完全记恨不起来?
是因为那一日第一次见面,三皇子对他的笑容就是那般的纯真不含杂质?
他不知。
可是如今,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他可以对皇后恨之入骨,却对三皇子没有半分恨意。
只因,在三皇子眼中,他,只是旌锋楠。
是无人可以左右的旌锋楠。
是卑微到尘埃里,却可以被尊贵如三皇子殿下崇拜的旌锋楠。
“冰块旌,什么时候也将你那身轻功传授给你家公子我?”
星回帝国的京都嘉平城可谓是星回帝国繁华辉煌的最好体现。
无论昼夜,嘉平城内皆是车水马龙,八街九陌,川流不息。
一年四季,主街两旁的大小店铺不减风光。
三伏数九,东西二市内的各种摊贩吆喝不断。
在嘉平城内,无论是四方平和时,还是八方混战中,来自四面八方的商贾,在这里皆会受到最为友好的招待,无论是何处前来的商贾,皆可享受到最公平的交易。
北垚与旌锋楠翻出宫墙后,悄悄绕过巡逻的皇城禁卫军,很快便溜到了城中此时更为热闹的西市。
这一路上,北垚这瞧瞧那看看,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好奇。
但最为让北垚感兴趣的,还是旌锋楠那身在他看来最是适合用来翻越宫墙偷偷溜出宫的轻功。
丈高的宫墙,北垚贴着墙根仰着脖子都看不见墙头。可旌锋楠带着北垚,却是不过轻飘飘的一跃。
这若是换了北垚自己过来翻墙,不知要折腾多久呢。
这飞檐走壁的模样,叫北垚很是羡慕,更是十分的想学来。
虽然,貌似夫子们也是有教过他和皇兄一些的,不过,大多数时候,夫子们传道受业解惑时,他不是在翘课,就是在翘课的路上。史书礼法学的倒是不错,可功夫上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什么。
倒是二皇兄,单拉出来,文甩自己三条街,武与冰块旌也能勉强打成平手。
“殿……公子若是想学,属下定倾囊相授。”旌锋楠紧跟在北垚身侧,自觉落后半步,一双眼暗暗观察着四周。
第五章:山高觅知己
就在旌锋楠的注意,被街边的一家泥人堂门口的一名花白头发的老者吸引住时,北垚忽然的一句话,险些让旌锋楠没能反应过来,当街喊错了称呼。
北垚也是发觉了旌锋楠的异样,不觉缓下了步子,在泥人堂前的一处卖小物件的小摊前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身后的旌锋楠。
旌锋楠虽然年纪不大,但做事最是沉稳决绝、雷厉风行。
便是像方才那般极为不易察觉的小错误,旌锋楠平时都不会犯一次。
“发现什么了?”
顺着旌锋楠的目光看过去,北垚意外的“咦”了一声。
本以为旌锋楠是看到了哪家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或是什么面含不善的危险角色,却不想,在那泥人堂的门口,却是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看上去年纪六七十岁的身材矮小的老人家。
北垚眨了眨眼:这个身高五尺不到的老人家有什么特别的吗?难不成,冰块旌认识他?
“属下并不熟识那位老者。”
只一眼便看出北垚心中所想,旌锋楠朝着北垚浅施一礼,低声道,“方才公子言同属下习轻功之事,那位老者曾回身看向公子。”
是说,这位老人家对轻功也很感兴趣喽?
北垚漫不经心的挑拣着手边的小玩儿意儿,眼里填着一分不知名的笑意。
难不成,这位老人家还是个高手呢?
“小娃娃,老头儿我方才可是没听错,你想和你身旁儿的这个怪唬人的娃娃,学习轻功啊?”就在北垚咋摸着那位老人家的底细的时候,却不知何时,那老人家竟是已经走到了北垚的身后。
便是一直都在仔细地注意着北垚和老人家这两边的旌锋楠,都未曾发觉老者是何时有了这么大的动作的!
北垚更是被老人家给吓了一跳,险些一个跟头栽倒下去!“你——你、你是何时……”跑到我身后的。
“老伯身手不凡,可是何方大家?”旌锋楠双臂一带,将北垚拉到自己身后,一双眼一眨不眨的盯住笑的不太像好人的老者,面上不辨神色,可半握在身侧的手心里却是早已经浮起一层冷汗。
霁星在小主仆二人两步远处站定,脸上带着笑,轻捻胡须,观察着北垚和旌锋楠。
老头儿我没瞧错,身量小些的这位,应该是这俩娃娃里头地位高些的。
这孩子虽然看似挺怕,一双眼睛却没放松过警惕,能耐可都在小脑袋瓜子里头。
另外挺唬人的那个娃娃,身手和那一身的气势练就的倒是不错,若不是老头儿我听个明白,不知晓的怕不是真当这俩娃娃是亲兄弟了。
霁星真是越看越喜欢这俩娃娃,脸上的笑意就更为放肆起来。
“那个,老人家,有没有人曾和你说过,你笑起来特别不像好人?”
“嘶——”霁星手一滑,一缕白须便折损在了自己手中。
见此,肇事者北垚不禁笑出声来,又担心太多人注意到自己,不得不将脸埋在臂弯里,靠在旌锋楠背上,低声偷笑着。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剧烈的颤抖,再瞧着霁星龇牙咧嘴的模样,旌锋楠极为罕见的眨巴着眼睛,露出一副呆愣愣的模样,抬手佯装轻咳,却是极轻快的笑了一下。
旌锋楠这一笑如白驹过隙,但正面对着的霁星老头儿和身后的北垚却都是察觉到了的。
一个看到了十成十,一个听到了七八分。
“冰块旌,你刚刚……是在笑?”北垚瞬间止住了笑,一步跨到了旌锋楠面前,一双眼瞪得滴流圆,“你刚刚一定是笑了,我都听到了!”
“这怪唬人的小娃娃的笑模样可是招人喜欢的紧,啧啧啧。”霁星一副见到宝贝的模样,看的旌锋楠直皱眉头,倒是让北垚心里颇为不痛快。
这老头儿故意的吧?
一定是故意的吧?
冰块旌笑的模样,本皇子都还没有真正见识过一次,居然让一个白胡子比我黑头发都长的老头儿给捷足先登了!
北垚越想心里越是不舒服,倒是没有发现对面的霁星眼里快要淌到地上的笑意。
“冰块旌,你再笑一次。”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出“我还没看到”这样的话来,但是对于霁星的挑衅,北垚依然是十分在意,以至于这一出“给爷乐一个”的好戏,不止让霁星一个人看进了眼里。
这就让旌锋楠万分的尴尬了。
方才一笑,确实是他一时失态,此时再让他笑,可真的有些太过于为难他了。
津津有味的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北垚和旌锋楠没有什么营养的拉锯战后,霁星终于是有了几分“老人家”的风范,在旌锋楠终于要绷不住,险些出手将他家殿下敲晕前,开了口:
“小娃娃,会心一笑哪里是能强迫得来的?你也不怕这怪唬人的小娃娃勉强挤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呢?”
霁星这话怎么听都算不得什么好话,但是北垚倒是能听得进去。
到底是他唐突了。
哪有这般迫使人笑来的?
不要说他家不苟言笑的冰块旌,便是母后身边的那几位常年面上带着三分笑意的宫女姐姐,若是忽然令她们笑,也不见得能笑的多好看。
嘶,说起来,冰块旌方才貌似是气急了,还要打我呢?
第六章:尊师云起时
突然意识到自己闯祸,北垚慌忙退到一旁,拉开自己和旌锋楠之间的距离,极为狗腿的笑着道:“冰块旌,方才……方才是我的错,我刚刚不是有意要轻贱你的,你别生我的气,对不起,我错了。”
道歉的话虽是说起来轻巧,听的人也似不很在意的模样,但此时北垚的心里却是直打鼓。
冰块旌不会真的生我的气了吧?
他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吧?
别啊,千万不要这样吧!
“属下慌恐。”
直到旌锋楠再次规规矩矩的朝着北垚作一揖礼,北垚才算松了口气。可旌锋楠后面的话,也是让北垚激动不已。
“属下与殿……与公子毕竟是主仆,公子为主,属下乃仆,公子予属下的命令,属下未能完成,与礼本该是属下的过错,怎舍得让公子道歉。”
“况,公子从未将属下当作仆从,属下斗胆,也妄想将公子看作好友。”
“好友间的玩笑,公子若还是这般放在心上,可是未曾看重属下?”
后面旌锋楠都说了些什么,北垚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脑海里只剩下“好友”二字。
是说,冰块旌将自己当作朋友看待的。
冰块旌心里,也是把自己当成朋友看待的。
生在帝王家,虽是生在星回帝国这般,看似不可能会生出朝堂风波的,表面平静的国家的帝王家,身为北家的儿女,即便是身为女儿家的北森儿,如今在京城各府间,也无半个闺阁密友。
并非是他们身为皇子公主面人时有多么高高在上,实在是无人愿意亲近他们。
北垚是顶想要一个朋友的。
大皇姐在京中找不来闺阁密友,索性带着贴身大宫女钻进了皇庭藏书阁,偶尔无聊,也会去母后宫中坐坐。
二皇兄乃是未来的太子,除了在翦翳宫同各位少师大人、少傅大人问道求学,与少保大人过过招,偶尔还要去叨扰叨扰那位喜欢吃桃子的太子太师,同太师大人聊聊天,再谈谈理想什么的。交友这件事,暂时,貌似还没有在他的行程表中。
可北垚,既不是习惯于独来独往又刚好不善社交的大皇姐,又不像皇兄那样需要做一个合格的太子殿下。他不过是一个身份有些特殊些的小孩子罢了。
他很希望能有一个玩伴,一个不为任何东西,只是因为他是北垚,而与他做朋友的人。
他觉得旌锋楠很不错。
旌锋楠虽然对自己也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但是旌锋楠和旁的那些人都不同。
旌锋楠会和自己生气,旌锋楠会和自己表示出开心和失望,甚至,旌锋楠会带自己偷偷跑出皇宫……
虽然一大部分原因,或许是因为旌锋楠也和自己一样,还只是个小孩子——不过,是一个武功不错的小孩子——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他北垚的眼里,旌锋楠确实是他的朋友的。
而今,他也听到了,旌锋楠亲口说,他也当自己是朋友……
北垚今儿的心情格外的好。
就连才认识北垚不过半个时辰的霁星,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北垚格外亢奋的情绪。
霁星敢拿自己活了六十七年的老命打赌,北垚以前绝对从没有像今天这般亢奋过。
坐在素清斋二楼一间颇为别致的雅间内,霁星看看对面几乎要将筷子挥舞出残影的北垚,再看看规矩的坐在一侧,不时帮北垚整理一下袖子的旌锋楠,霁星不知是第几次怀疑北垚和旌锋楠的地位身份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素清斋,开在西市这个喧嚣繁华的闹市里的唯一一家专做素食的餐馆,也是西市这个更适合小食零嘴的店家驻扎的地界里唯一一家像样的餐馆,更是嘉平城内唯一的一家只做素菜的餐馆。
生意倒是不错。
“我说,三殿下小娃娃,您慢点吃,别噎着,老头儿我不和你抢,你旁边那位怪唬人的娃娃,也不见得能和你抢。”
北垚挥舞出残影的筷子忽然顿住,艰难的咽下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嘴巴里残留的食物,脸颊一红。
啧,刚刚,我表现得是不是有点太丢人了?
犹犹豫豫的收回了筷子,北垚心虚的瞥了眼一直在一旁替自己整理着袖子的旌锋楠,却见旌锋楠没等他将眼神递过来,兀自的向窗外看去,也不知道那街上的行人怎么就那么吸引人,半晌也不见他回过头来。
看来,应当是相当的丢人了。
“咳,”面上的红霞瞬间飞到耳尖,北垚尴尬的咳嗽一声,放下手里的筷子,摸起了一旁尺余长的公筷,“那个……素清斋的姜泥落苏可是嘉平城里出了名的好吃,就连我母后偶尔也会遣两位宫女姐姐过来带上一份,您要不要尝尝看?”
霁星面无表情的拾起筷子,丝毫不跟北垚客气,挑起自己面前的盘子里的茄子条就往嘴里塞。
“小娃娃吃饱了,终于舍得分老头儿我一口了?”
听着霁星那阴阳怪气的话,北垚实在是尴尬的不行。
实在是他今天的心情亢奋过了头,一时间有些过于忘形了。
还好今日这般失礼的模样,只让冰块旌和这位怪老头儿看见了,不然,实在是有损皇家形象。
“那个……老丈,您贵姓?”
第七章:某从深渊来
为了表示歉意,北垚掏出了怀里今儿带出来的最后十两银子,招呼素清斋的伙计将桌上的残盘菜渣撤了下去,重新又给霁星上了一桌。
霁星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心里又是明白面前这个小孩子品行不坏,也就未再继续故意拧巴着个脸。
“老头儿我免贵姓霁,霁月清风的霁,单名一个星字,尊师为在下取字云汉。”
霁星津津有味的品尝着面前的美味,时不时的还赞美几句,“这道椒鲜豆腐还真是不错,难怪这雅致的素清斋地段不投商机,但生意却是极好。”
“小娃娃想学轻功?”
待霁星老头儿吃的差不多了,眼见着北垚也是快坐不住了的时候,霁星抹了把嘴,一脸笑眯眯的问到。
听到“轻功”二字,北垚顿时眼睛一亮,方才那副恹恹的模样瞬间消失殆尽。
北垚实在是说不上有多喜欢功夫,他最初的想法,只不过是想学来了旌锋楠一般飞檐走壁的能耐,以后自己一个人也能偷偷的跳出宫墙。
他也实话和霁星说了。
霁星听着这位“不务正业”的小皇子讲起自己的想法,也不恼,单是面上带笑的看着北垚。
“老头儿我并非是星回帝国之人,而是生在大陆最西的西海沙漠。”
待北垚说完自己为何想学轻功,又问起霁星有多厉害时,霁星神秘的笑着道:
“老头儿我的出身并不有多好,长到你这么大的时候,连家都不知道被毁成了什么样子。”
闻此,北垚眼神微变。
“那时候的西海沙漠比如今还要混乱了不知多少倍,七岁那年,我所在的村子被屠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当时很怕,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记得阿爹临死前最后告诉我的话——‘跑’。”
“没日没夜的逃了不知道多久,我带着一身的伤、满身的不知道是谁的血,终于跑到了西海沙漠的边沿,一脚踏进了大荒的地界。”
“当时,逃到深渊湖边的我本以为终于安全了,却没想到,那群没人性的东西根本就不管什么‘地界和平条约’,只为了杀光了见过他们的人灭口。这一路烧杀过来,便是大荒的人也没能幸免。——现在想起这些,当年若不是我跑进了大荒,大荒也不能遭受那一遭。”
“就在我以为再也跑不掉被杀的命运时,是恰好将离开深渊湖的师父他老人家将我救下,并以一己之力,歼灭了那群混蛋。”
“后来,我成了师父的徒弟,也是从那时起,接触到了混沌深渊。”
说到此,霁星顿了顿,目光转向了不知何时已经将一双眼黏在了自己身上的旌锋楠,好像是在对所有人,又好像只是对旌锋楠一个人说:“某从深渊来。”
混沌深渊……
捕捉到霁星口中那个熟悉的字眼,旌锋楠眼中升起一股别样的亮光,看向霁星的眼神越发炽热起来。
混沌深渊隐藏在炎黄大陆西部——大荒之中一处地处偏僻的峡谷之中。
深渊峡谷两面环山、一面临水、一面绕林,唯一的入口处布有复杂的守谷机关,鲜少有外人能够接近,也几乎没有人知晓混沌深渊的具体所在。
还有许多人就算有幸知晓了走进混沌深渊的法子,却没命走出来。
混沌深渊,当是炎黄大陆上最为神秘、最为庞大的势力,也是多少能人异士年少轻狂时的梦想。
不过,旌锋楠虽然很早以前就知道有混沌深渊这样一个令人向往的“桃源”,但是,他之所以对混沌深渊格外的在意,却并不完全是因为,他也向往那样的地方。
“混沌深渊大约每两百年一次大换届。现如今,第十一代门人均已归去,第十二代弟子们也该是时候为混沌深渊找寻一番新鲜力量了。”
“师父他老人家乃是混沌深渊的第十一代掌门人,老头儿我是师父的第一个徒弟,也就得了个‘混沌深渊第十二代嫡系弟子大师兄’的虚名。”
许是说的口有些干,霁星在此处顿了一下,却不是去找手边的茶水,而是偷瞄了北垚和旌锋楠一眼。见两人正听的出神,霁星也就没在此插入别话。
“咳,师傅他老人家一共收了包括老头儿我在内的师兄弟共三人,那两个家伙,今儿不提也罢,不过……”
“不过什么?”北垚正听的起劲,却见霁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顿时就急了,“霁老头儿,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霁星嘬着茶水,空出一只手来虚晃一下,示意北垚不要心急。“你这小娃娃,这般毛躁的性子,真的是那星回帝国的三皇子?”
“你现在人就在星回的京都里坐着呢,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就是如假包换的星回帝国三皇子、当今星回太子的同胞弟弟——北垚!”
北垚丝毫不觉得自己今儿在霁星面前的表现,有多么颠覆世人对自己的评价,反倒是认为霁星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来星回帝国的奇怪小老头大惊小怪的很。
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霁星忍不住啧舌,深觉这嘉平城的茶水的确是芳香四溢,美得很。“三皇子小娃娃,星回皇宫里的茶水比起这素清斋来,如何啊?”
“皇宫里的茶水,自然是极好的,区区一个素清斋,怎么可能比得过?”霁星突然转变了话题,北垚一时间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了霁星没头没尾的问题。
第八章:药王思游子
但对于方才没能听完的故事,北垚心里依然惦记着,“你突然问茶水做什么?”
“霁老头儿,方才的故事你还没说完呢!不过什么啊?你快继续讲。”
“老头儿我方才讲的不是什么故事!你这小娃娃不了解就别乱说!”
霁星眼睛一瞪,听着北垚这话,差点气的胡子都飞起来。
于霁星而言,混沌深渊是赋予他第二条生命的地方,是他的家,若是有人对混沌深渊不尊,那就是在和他霁星作对。
就算那人是个小娃娃也不行!
但,毕竟北垚不过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将霁星这一通话当作故事来听,也是因为对混沌深渊的或多或少的向往,经过北垚一系列的道歉,加上旌锋楠帮着说些顺耳的话,很快,霁星又笑眯眯的端起了茶杯。
美美的喝上两三口茶水后,霁星整理了下思绪,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旌锋楠身上。
“老头儿我方才是想说,我虽然占了个大师兄的位置,但混沌深渊的掌门人毕竟不是我,收徒弟这种又累人又见不到多少好处的事情,老头儿我并不是必须去做的。”
“所以,老头儿我此行来星回,最初的目的,并不是收徒。”
“而是来找人的。”
找人?
旌锋楠心里再一震,险些又失了礼数,可旌锋楠毕竟也还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罢了,再有本事,那双眼里的急切与激动,也被一直都在注意着旌锋楠这边的动静的霁星给看了去。
霁星此行的首要目的,的确是来找人的。
他家平日里最是严厉,便是面对着他的亲儿子脸上也见不得几分笑意的师父,临终前鲜少的温和了那么一瞬间,将这个看似没什么难度的任务交到了霁星的手上。
他家师父还有一个师弟。
是说,他们的师叔,多少年前,为了研究医术远走的登徒老先生,坐下也收了两个弟子——一个是亲生的儿子,另一个,叫做旌旗。
他们那位登徒师叔一家,自然是在如今名声响亮的药王谷里,继续研究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医术,反倒是那位叫旌旗的同门,因为几十年前与星回帝国的一名女子相爱,早早的告别了登徒师叔——那时,还未曾有药王谷呢。
登徒师叔前几日卧床,派药王谷的小药童带话来,意思是说,也就在这几月了。但是对那位流离在外的徒儿,心里依然惦念着。
登徒师婶当年难产,早已不在人世。
登徒师弟由于体弱,常年泡在药里,也不见得能比师叔长命多少年,家里的弟妹又是个体质特殊,常年要养在药王谷内的。
而那位晚来子登徒小师侄……
不过和眼前这位小皇子一般的年纪。
因此,这档子寻亲的事情,便是落在了霁星的头上。
若要问为何不让霁星的两位师弟前来?
霁星眼白一翻。
他的二师弟乃是当世第一人——韶翟韶稚羽,被天下人评誉:“仙文提笔定乾坤,神武可当百万人”,自二十年前拜别师父出谷游历,如今也未见人回来。倒是混沌深渊与他自身的名气,日逐攀升。据说前几日,那小子还独自一人扬言要干翻弑魂殿来着。
三师弟虽然文韬实在不如何,可武功在三人中却是最为精明——或许多少有些原因是由于三师弟是师父亲生的儿子,多少有些家族基因在里面。——便是二师弟与师父联手,有些时候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可三师弟乃混沌深渊第十二届掌门人,如今师父的后事还有一大堆没能安排齐全,混沌深渊里头诸事他又照顾不过来,还要劳驾弟妹。
终于,这“千里追寻游子归”的事情,还是落在了“卧在混沌深渊里无所事事的老光棍”——霁星的头上。
霁星刚接到任务那会儿,本是觉得这是一件对他来讲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了,摇摇晃晃两三个月从混沌深渊来到了星回帝国,本想着赶紧找到旌旗师弟一家,好带着人回去复命。却不想……
他打听到的却是,几十年前在嘉平城里,确有一位姓旌的,是当年闹旱灾时,从外地逃难过来的,当时还带着个敏慧过人的小儿子。
后来一家人在深巷破茅屋那里安了家,一家人在小巷里做些小生意,茅屋也就越发像样了。甚至还斥十两银子“巨资”,给儿子聘了个举止娴雅的媳妇。
只不过,十年前左右,旌姓一家便不知被何人寻了仇,一夜之间,一家人就没了声息。
“我年轻那会儿,还顶稀罕他们家的小摊子上的那些小玩儿意儿的!想当年,我收到的第一件礼物,就是在那儿买来的。”
某位风韵犹存的夫人如是说。
霁星打听了一圈,也到旌旗一家曾经的院子走了一遭,除了捡到一枚沾有血迹的锈迹斑斑的飞镖外,一无所获,一时间倒也是犯了难。
直到他在不知怎么就晃荡到了皇宫附近,听到了北垚和旌锋楠比划着要出宫的对话。
“家祖当年是在被仇家追杀的过程中,被祖母藏在家中养伤,二人才相识。后来天下大旱,家祖带着祖母和当年尚且年幼的家父辗转至嘉平城,那伙仇家又来过两次,因此,家祖身上的伤直到亡故也未曾完全治好。”
旌锋楠面上未露出多少情绪,可是一双握紧的拳头,还是出卖了他刻意压抑在心底的情绪。
“母亲怀着我那一年,那伙仇家再次找上门来,一家人为了掩护母亲逃走,全丧命于那些人手下。母亲也因为受了惊吓,在那夜便生下了我。”
第九章:拜师霁云汉
“后来,母亲拖着羸弱不堪的身子,靠着街边人的施舍将我养到了三岁,直到……”皇后的人将我从母亲的身边带走。
后面那句话旌锋楠适时的止住在口中,但坐在他身旁的北垚却是已经猜到了旌锋楠未说全的话。
旌家的事,旌锋楠的母亲自其出生起,便日夜在旌锋楠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以致,旌锋楠虽然当时年幼,但自从学会言语时,这个“家族故事”,便是张口就能背出来的。
但除了自己的母亲,旌锋楠曾经从未与人言说过。
不只是因为自身的经历导致他极不愿与旁人言语,也不单是因为母亲自听过他讲起这算不得故事的故事后对他的严厉告诫。
只是,在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前,他很需要完完整整的活下去。
母亲曾告诫他,他们家的仇人,是焚天教。他若是要报仇,就要手刃焚天教的教主。
就在旌锋楠的思绪被阴暗的回忆包裹住时,忽然,一双并未受力却很是温暖的手轻巧的搭在了他略微颤抖的拳头上。
旌锋楠一愣,怔怔地看向身旁的北垚。
北垚朝着旌锋楠眨了眨眼,眼里却是泛起几分歉意。
作为星回帝国的皇子,他虽是不能像皇兄那般明目张胆的在手底下养着一帮私兵,但手里头也是有几个拿得出手的人的。
他也是明白那些人交给其他人管理,大多都是会有些不方便的事宜,便是全将调遣那些人的权利,交到了旌锋楠的手里。
在那些人还未交给旌锋楠时,北垚也是派这些人去探过旌锋楠的底细的。
虽然未能查到像旌锋楠和霁星今日说的这般精细,但也是没有太大的误差。
甚至,他还知道些这二位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些皇后派去为北垚寻找合适的贴身侍卫人选的人,从旌锋楠的母亲那里离开之前,曾给旌锋楠的母亲留下二十两纹银,并帮旌锋楠的母亲将旌家草草修建起来的坟冢精细的修砌过,甚至将旌家那间茅草屋也草率的修了修。
旌锋楠的母亲也是明确知晓儿子的去向。
只是后来……旌锋楠的母亲还是离开了。
就在皇后派去的人完全撤离的那日晚。
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北垚派出去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愿开口。
但北垚到底是在皇宫里长大的,虽然星回帝国的皇宫里罕见那些不干净的手段,却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作为皇室子女,北垚多少也是知晓一些的。
旌锋楠的母亲,怕是死的有些狼狈。
害怕旌锋楠太过伤心,北垚一直未敢将这些事告诉旌锋楠,但现在想想,旌锋楠也拥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力。
北垚讲的很老实,也很小心翼翼。
旌锋楠听的也是气息平稳,就好像北垚讲的事情和自己并无关系,而是在讲一个和他们这些人都毫无干系的人一般。
直到……
“霁前辈,求您收锋楠为徒!”
就听见“扑通”一声声响,前一秒还坐在北垚身边“回味”故事的旌锋楠,下一秒已经实诚的跪在了霁星的面前。
事发的有些突然,北垚这边还没能反应过来呢,霁星那边已经拒绝上了。
“旌家的小娃娃,老头儿得先明白的把话和你讲开了——老头儿可以收徒,但是,这个人一定不能是你,而且但凡是从我们混沌深渊里出来的人,都不能收你做徒弟。”
听到霁星这话,旌锋楠眉头一拧,微低下去的脑袋猛然间便弹了起来,平时难得见到一丝裂痕的脸上,此时却是写满了困惑与不甘。
这下,北垚也反应过来,正要开口问这是为何,却见霁星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宽心。
可这叫北垚如何放下心来?
“霁——”
没等北垚将话说出口,霁星倒是直接开口,生生地打断了北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哼,你这心急的小娃娃哟,老头儿我可不敢再让你插嘴喽!
“老头儿我也不是不想收你做徒弟,反而很看好你这小娃娃。”
“只不过,你是旌家的小娃娃,按咱们混沌深渊的规矩,只得由旌家教导,除非你拜了个别处的师父。”
闻言,旌锋楠眼中的光亮闪了又闪,最后,缓缓地熄灭了。“抱歉,前辈,是锋楠唐突了。”
明显的能听出旌锋楠平淡的言语间夹带着的那一丝失望,霁星多少有些不忍,但也无奈。心里立马开始盘算起来。他虽然不能收下旌锋楠做徒弟,可是偶尔指点几句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他这就要赶回去复命,而旌锋楠又是在皇宫里当差。
除非他能收一个能将他弄到宫里头去的徒弟……
“霁老头儿,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不,徒弟来了。
霁星初时还未听明白北垚这突然的一句问的是什么东西,只是如实说出了自己对北垚的几分看法,甚至还提到说,若是北垚用心习武,也不会比旌锋楠差多少这类的话。
直到北垚将呆愣愣的跪在那里的旌锋楠扶了起来,自己跪在了地上。
北垚说话倒也直接,直言自己需要一个师父传授武艺,尤其是轻功,旌锋楠也需要霁星的指点。而且,皇宫里五步一景,环境优美宜人,吃的穿的用的戴的洗的涮的铺的盖的,全都有人侍候着。
“我记得没错的话,翦翳宫里头还有五斤渠安新上的屯湘眉茶。”
第十章:误挡宫门外
“屯湘眉茶茶叶香气清高,泡出来的茶水汤色绿而明亮,茶味醇厚清爽。而且屯湘眉茶具有清凉降火、明目抗衰的功效。”
“小娃娃,若是经过你这一说,老头儿我要是收了你这个徒弟,你觉得我到底是为了茶叶去的,还是真的是为了你啊?”霁星适时的打断了北垚明显是在向自己行贿的话,很是好笑的问到。
北垚歪着头,定定的看着霁星,直到把霁星盯得直发毛,才淡笑着回了句:“您方才不是说了,如果我用心习武,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再说,冰块旌需要一个人指点他的武功。这个人必须要很厉害,最好能排进炎黄大陆的前端。冰块旌身份特殊,暂时很难遇到别的合适的教习,我暂时也并没有足够令人心动的筹码帮冰块旌请一位这样的教习。”
“但是,今天我们遇到了您,而您,正好很厉害,而且也刚好喜欢翦翳宫里的屯湘眉茶。”
这小娃娃哟……
霁星开始时还以为北垚是在说笑,可当他的目光触到北垚眼里的毫不作假的坚定与武断时,霁星没在笑了。
垚,乃山丘之高。
这孩子,绝对不冤枉这名字!
霁星将北垚从地上扶起,也不再是一脸的笑模样,竟也严肃起来。
“北氏三娃娃,你若是想让老头我收你这个徒弟,还想让我指导旌家的小娃娃,你就要认真和我学习。但凡我之后给你布下的课业有半分松懈,旌家小娃娃的事情,我便不会再管。”
“你可听明白了?”
“我可是星回帝国的三皇子!当今星回太子的同胞弟弟!只是学武艺罢了,这对我来说,能有什么难的?”
霁星听着北垚这些话,也只是笑笑,不再作答。
旌锋楠同北垚呆在一处的时间久了,对北垚的习性也是熟悉的。北垚方才那些话,别人听着就如同小孩子赌气一般,可是旌锋楠却是知道的,三皇子殿下,是真心要和霁星习武了。
且,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让霁星留下来作为他的指导。
因为霁星的原由,此行回宫,北垚和旌锋楠可不能再跳宫墙了。否则,皇宫里凭空的就多出来了这么一个大活人,但是其他人却一概不知,这对于今天偷偷跑出皇宫的北垚,和即将被北垚带入皇宫的霁星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北垚记得,要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
霁星、旌锋楠连带着一众皇城守卫军,都得死,而他,会“生不如死”。
虽然北垚知道,大概皇宫里还没有人能够动的了霁星,霁星随便怎么做都能够全身而退,但是,旌锋楠暂时还不行。
为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北垚一口定下:
走宫城正大门!
拉着霁星与旌锋楠便大摇大摆地走上了嘉平城的中心主大街——朱雀街,又昂首挺胸的走向了皇宫的正中南大门——凤归门。
本以为这一路都能够顺利的走下去,直到……
“三皇子殿下?”凤归门门口今日当班的两位禁卫军,见到从外面回来的北垚和旌锋楠,还有二人身后是要跟着二人入宫的衣着略微有些邋遢的老人家,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脑子,“不对,今日是二皇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的生辰,三皇子殿下和旌锋楠小大人根本就不可能出宫!我们今日在此当值,也并未见到过三皇子殿下外出。”
“站住!”
“何人胆敢擅闯宫门!”
凤归门门口的两名禁卫军整齐的操起了腰间的佩刀,平日里刻意板起来的严肃脸,此时却都透露着一丝古怪。
虽然他们两个和三皇子并不是很熟悉,但也有幸见过两次,眼前的这位,无论是形貌还是神态,简直就是三皇子本人啊?何况,整个炎黄大陆,真的能找到第二张像旌锋楠小大人一样标准的僵尸脸吗?
可今日又确实没有三皇子出宫的消息……
北垚被拦下时,也是半张脸都透露出尴尬。
倒不是因为自己堂堂星回帝国三皇子,回个家居然被拦在了自己家门口,而是心里也多少能猜出来,为什么眼前这两名禁卫军会拦住自己。
这要叫他如何解释?
直接承认自己和旌锋楠跳宫墙出门?
笑话!这要是让母后知道了,还不得家法伺候?
北垚看看自己腰间挂着的象征着自己星回帝国皇室身份的青龙抱月玉佩,又看看身旁微俯着头故意避开自己视线的旌锋楠,再回头看看半眯着眼睛东张西望就不往自己这儿望的霁星,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你瞅瞅我身边的这两个人,这干的都是人事儿吗?
“咳咳,”操起熟练的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北垚暗暗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将旌锋楠和霁星祖宗十八代关怀了个遍后,朝着二位禁卫军尽量笑的温和,有意将腰间的玉佩晃出来,“本皇子今日生辰,故,早些时候同旌锋楠出宫一游,意为庆贺。”
“恰好遇到了外出游历到此的高人——霁老先生。”
“本皇子有意拜霁老先生为师,因此才带着霁老先生一道回宫。”
“本皇子离开皇宫时,走的有些匆忙,未能和各位大人打照面,许是造成些许误会,还请二位大人见谅。”
温和优雅,举止有礼,面前这小人儿不是三皇子殿下又能是谁呢?且他腰间配着的玉佩,可不是一般人敢戴着、能做出来的。
两个禁卫军相视一眼,收了佩刀,恭恭敬敬的朝着北垚就是一拜:
第十一章:北氏两兄弟
“末将参见三皇子殿下!见过旌小大人!”
“方才冲撞了殿下和旌小大人,还请殿下和小大人恕罪!”
见这一关终于是过去了,北垚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也更加真诚了几分,“二位大人请起,何谈罪过?”
上前虚扶了两人一把,北垚继续道:“两位大人不过是公事公办,如此,更能展现我星回皇家权威不容小觑,即便今日被拦在此之人是父皇,也只会大力赞赏二位大人。”
“三皇子所言极是。”
“恭送三皇子殿下!”
目送北垚一行进入皇城,两禁卫军相视一眼:
“你看见刚才那个和三殿下一起进去的老头儿了吗?”禁卫军左。
“废话!我这对招子又没废,当然看见了!”禁卫军右。
“我的意思是,三殿下带他进宫这件事,殿下和旌小大人会提前通知皇上和皇后娘娘吗?”禁卫军左。
“那还用问吗?肯定不会!”禁卫军右。
这回,他可是明白了。
“我靠!赶紧把这事儿禀告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啊!万一那个老头儿是个刺客,三殿下就危险了!”
就像两位禁卫军仁兄所想的一样,北垚的确没有将自己把霁星带进宫这件事告诉父皇母后。
至少,暂时还没有。
实在是北垚回到皇宫时,生辰宴会已经临近开始,他一时着急,就忘了上报行程了。
直到北垚来到举办宴会的金銮殿,被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北焱逮了个正着:
“哟,终于舍得回来了?”
瞧着站在自己眼前,样貌衣着就好像自己在照镜子一般的北焱,北垚脸上的笑容刷的减下去一大半,心道不好:
完了,貌似今儿也是夫子们离开的日子!
不会是皇兄替我去为夫子们践行的吧?
额……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先道歉再说?
旌锋楠最是知晓北焱与北垚兄弟二人的脾性,又见平日里恨不得如厕都要跟在北焱身边的恭硕良此时居然没在北焱身边守着,就明白大抵是自家殿下又惹太子殿下糟心了。
“属下拜见太子殿下。”
移步上前,旌锋楠熟练的朝着北焱抱了抱拳。
分散注意力这业务,他实在是太熟了。
北焱只是轻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太子殿下,今日是属下失职,未能及时带三皇子殿下回宫,还请太子殿下莫要与三皇子殿下为难。”
冷哼一声,北焱抬眸瞥了眼旌锋楠,这副“有什么气不过的赶紧来找我撒气”的模样,他不知道已经见过多少次。
但凡旌锋楠有一次向自己、向父皇、向母后低头,不是为了自己这个贪玩儿的皇弟,北焱都不会这么吃旌锋楠这一套。
旌锋楠这般次次为北垚做挡箭牌,连北焱都觉得不好意思,更是不可能再多说什么了。
“你起来吧。”北焱叹了口气,用手指戳了戳北垚的额头,“下次,别让旌锋楠替你领罚。”
皇兄这意思,算是原谅我了?“皇兄说笑了,你何时罚过冰块旌啊?”见北焱没有发火的意思,北垚脸上的笑容再次绽开,也没忘了和皇兄介绍霁星。“皇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混沌深渊的霁星——霁云汉前辈,以后,他就是我的师父了!”
师父?
北焱咂摸着这个颇有些陌生的称呼,暗暗用探究的目光审视着霁星。
三弟怎么忽然想起来拜师学艺了?
不过,既然是混沌深渊来的——虽然也不一定是真的——若真的是混沌深渊的前辈,无论三弟是否用真心去学,却也不会太过差劲就是了。
北焱心想着,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刚一抬头,脸色却是大变。
“哦?师父?阿衡可询问过父皇和母后的建议?
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头顶上方炸响,北垚初时以为是自己幻听,可再偷偷一瞥脸上骤变的北焱和旌锋楠——得,真的是父皇和母后到了。
北垚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他今日这个生辰过的也是够丰富多彩的。
这辈子恐怕过不上第二次这么有内容的生辰了。
“父皇、母后!”
待一众文武大臣即宾客,同尚宫局、尚仪局的诸位大人们整齐叩地,高呼过三声“万岁”后,北垚也管理好了表情,也不管父皇母后的脸色到底如何,先甜甜的叫一声人再说。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何况,今日是为我和皇兄举办的生辰宴,文武百官也都在呢,父皇应该、大概、可能、也许——不会这么残忍,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吧?
皇上当然不会为难自己这个令多少人赞不绝口的小儿子,他所担心的,不过是小儿子的安全罢了。
毕竟……
某些老人家看起来,怎么也和“好人”这两个字不沾边。
在北垚为父皇、母后与内定未来师父——霁星,双方互相介绍了身份后,北垚再一次说起自己会拜霁星为师之事,皇上和皇后明显的对霁星的看法就没那么的偏执了。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敢谎称自己是混沌深渊中人的。即使霁星并不是真的来自混沌深渊,皇上也相信,霁星的武功不差。至少,如今的星回帝国皇宫里,很难找出一个人能给霁星做对手。
“阁下既是来自混沌深渊,阿衡能拜师于阁下,也是阿衡的造化。”皇上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在场也没有几个人会去揣测他的想法。
不过,既然皇上已经这般说了,便是同意北垚拜师了。
——若此人真的是混沌深渊中人,便是阿衡未想拜其为师,朕也想为阿衡甚至是为炎儿争取一二。
在一众人等未曾看到的地方,皇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第十二章:世界有多大
大抵就连皇后也不知道,其实看似文质彬彬的皇帝陛下,儿时也曾有一个“深渊梦”。
只可惜,身为前星回帝国太子的他,断没有儿女们如今这般逍遥自在。
没办法,他毕竟是独子。
在问过皇后的意思后,皇上大袖一挥,将霁星安排在了距离翦翳宫不远处的望月宫内——虽面积不算很大,但巧在风景秀美。
北垚很是激动。
虽然父皇、母后阻止自己拜霁星为师这个结果,并没有在北垚最初的计划内,但,当皇上出现在金銮殿的那一瞬间,北垚真的有那么一瞬的冲动:
如果父皇不允许我拜师霁老头儿,我就带着霁老头儿和冰块旌离家出走!
而今,“霁星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师父”这件事终于敲定,北垚却恍然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
这辈子也许都没有机会再过一次内容如此丰富的生辰了。
在百官不知是否是真心的祝福中,北垚就地便在生辰宴上同霁星行了师徒礼,那副恨不得把“激动”二字写在脸上的模样,却是叫一旁的北焱忽然的也对外面的世界心生出向往。
长这么大,本太子还没走出过皇宫的大门呢!
就连嘉平城的具体模样,本太子都没能亲眼瞧见过。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嘉平城外的景色,会比御花园美吗?
那个叫做混沌深渊的地方,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好吗?
其他六国,还有大荒,也是星回帝国这般的景象吗……
我,好想亲自去看看。
北焱这般想了,也真的赋予行动了。
生辰宴会从正午一直进行到了傍晚。
待百官离去,待万籁俱寂,待皇上仔细嘱托北垚要好生和师父学习后,北焱赶紧回了翦翳宫,找到了一大早就被皇姐给借走了的恭硕良。
“殿下真的想去外面游历一番?”恭硕良一身与旌锋楠如出一辙的紫黑色劲装,腰间两侧各挂着一把刀鞘精致的刀,虽然能从语气中听出他的惊讶,可是一张脸上依然是平平淡淡、毫无表情。
北焱倒也习惯了面对着恭硕良这张常年累月的平淡脸,更是习惯了恭硕良从未有过的下属觉悟。
恭硕良一家,祖上七代都是星回帝国皇室的御用“暗影”,如今,恭硕良家中还在世的,就只剩下在皇后宫中的姐姐,还有北焱身边的恭硕良了。
而恭硕良的其他家人,都在三年前的一场西陵国针对星回帝国皇上的刺杀中,丢失了性命。
自那以后,他就带着家传宝刀被送到了北焱身边。
“我并不是很确定,”略微皱了皱眉,北焱老实回答道,“只是,今日的生辰宴上,皇弟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自称来自混沌深渊的前辈,且在生辰宴上行了师徒之礼。这些让我有一种迫切的希望,想要亲眼去看看星回皇宫以外的地方。”
若只是出去看看,倒也无甚不可。何况……“殿下乃当今星回帝国太子,未来的星回帝王,如若此生真的连星回帝国的皇宫都未能看遍,微浅的眼界,怕是也不足以承担起星回帝国的万里江山。”
恭硕良略微做沉思状,而后直视着北焱的双眼道,“既然殿下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不如就此出去历练一番。”
反正,以太子殿下现在的身手,在不被知晓身份的情况下,也没什么机会遇到危险。就算真的遇到了什么意外,倒也不会出任何问题,反正,有我跟着呢。
北焱站在原地,轻轻的点了点头:明日,待父皇早朝归来,我就去和父皇探讨此事!
星回皇宫中人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三皇子自从拜那位望月宫里的大人为师后,平日里便很少出门了,就连三皇子的贴身侍卫旌小大人,也没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除了太子殿下与三皇子殿下的生辰宴的第二日——据皇后宫里的宫女说,旌小大人不知为何,莫名的就去给皇后娘娘道谢,皇后娘娘倒也没觉得奇怪,只是送给小大人一件挺宝物的兵刃,说是对不起旌小大人芸芸。
反观二皇子殿下,平日里难得能见二殿下一面,最近却是时常见到二皇子殿下偕同恭小大人满皇宫的走动。
三皇子殿下闭门不出,是在与师父学艺,旌小大人是三皇子殿下的贴身侍卫,同样不出门也有情可原。
可是,二殿下却为何突然间活跃起来?
平日里也未见得太子殿下出入翦翳宫与皇后娘娘的凤栖宫以外的地方啊?
还真是一件怪事。
北焱多少也听到些宫人们的议论,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继续拉着恭硕良在宫城内跑地图。
因为……
——“世界有多大?炎儿,你若是真心想去外面历练一番,父皇倒也不反对。只是,在妄想知晓世界之大之前,不如先了解一下皇宫之大、嘉平城之大?”皇上看着自从出生以来,便从未去过凤栖宫与翦翳宫外的任何地方的宝贝儿子如是说。
北焱与父皇约定,待他看遍星回皇宫与嘉平城后,父皇便允许他去外面看看。
“想看遍整个嘉平城,也需要不少时间。”
恭硕良在得知北焱与皇上的约定后,皱着眉头道,“不过,倒也合适作为一个小历练,毕竟,殿下连宫城都不甚了解。”
事实证明,以北焱的速度,“看遍整个嘉平城”确实需要很多时间。
第十三章:少年踏歌去
炎黄历595年4月,初夏,北焱在参加新上任的右丞相的宴请后,便迫不及待的准备“到外面去看看”了。
星回帝国准太子将要出门游历?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也不知怎么的,北焱出宫的时间就被人给泄露出去了。
出门那一日,北焱实在是早早的体验了一把“帝王”的感觉。——平日里看着颇为宽敞的朱雀大街,因为文武百官与嘉平城百姓们皆聚集在这里为北焱送行,到显得狭窄拥挤了起来。
不知晓内情的人都觉得,二皇子殿下这一日出游,怕是真的只是想去外面玩乐几天,看看嘉平城外的风景,等殿下走得累了,用不了几天,也就回来了。
要问,为何众人会这么想?
实在是北焱此次出行,表面上看起来实在是低调。
高贵如星回二皇子殿下,出门游历居然连一匹马都没准备。只一身简便的黑色束袖深衣,全身上下除了腰间的玉佩与长剑、头上的金童羊脂白玉冠,找不出别的装饰来。
身边也不见几个帮忙背负包袱行李的随从,只跟着个一身紫黑劲装、腰佩双刀看着也没多大年纪的白脸侍卫。
这对于堂堂星回帝国皇室来讲,也太寒碜了。
便是一般三品官员家中的庶出少爷,出门时也得是鲜衣怒马,身后跟着随从三四啊!
恭硕良听力过人,虽然从凤归门到朱雀门这一路吵闹的厉害,但是人群中那个出场频率极高的词汇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低调?
寒碜?
恭硕良心里冷哼一声,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他们可是忘了眼前这人是谁?
这位可是星回帝国当朝的储君人选北焱啊。
近两年这家伙为嘉平城大小商铺带来多少收入,这些人心里真的没数?
这些人只能看见北焱未曾骑马、陪带随护,可他们难道忘记了星回帝国二皇子殿下也是个武功不错的?
这些人只能看见北焱未曾带盘缠行李,可他们怎会知道太子手下秘密养着号称“炎盾”的十个影卫,而这十个影卫,此时每人怀里皆揣着一沓大面额的金票和银票?
咱们二皇子殿下,可是咱们星回帝国未来的太子、未来的未来的皇上啊。
“父皇、母后、皇姐、皇弟,还有霁前辈。”
到达朱雀门门口,北焱停了下来,回头扫了一眼众人,双臂一展一收,朝着父皇母后行一大礼,“出了这瓮城,炎儿就算是迈出此行的第一步了,这一步迈出去,就不知何时才能收回来。”
“希望父皇母后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挂念皇儿。”
“希望皇姐喜遇良人,待皇弟归来,定与你当门道贺。”
“希望阿衡与霁前辈用心学艺,莫要懈怠,皇兄归来,也是要与你好生切磋一番。”
“也希望霁前辈不吝赐教,阿衡便拜托前辈了。”
说着,北焱实诚的跪在了父皇母后面前,重重的磕了一头,许久未起身。
皇后心软,揪着帕子低声落着眼泪,没敢张口回应,一旁的皇帝也是眼眶一热,颇为动容。
就连霁星老头,此时也是收了一贯的笑脸,只轻拍着北垚和旌锋楠的肩膀。
“炎儿,这些给你。”
临走,北森儿从皇后身旁跑了出来,塞进北焱手里一锭银子。——二十两纹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天色也不早了,出城不多里路,怕是就要黑天,这些银子,你和恭硕良在路上用。”
北森儿自然是知晓北焱的真实行装有多少,毕竟,那都是她与母后亲手给打点的。她只是怕给北焱带的那些银票、金票的面额过大,北焱与恭硕良的年纪又摆在那里,两人在外实在是容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北焱也多少明白了皇姐的意思,顿时就觉得手里的二十两银子重如磐石。
他家傲娇又自负的皇姐,其实也挺温柔的,难怪新任右丞相家里的那位公子,会对皇姐一见倾心了。
至此,北焱算是正式离开了嘉平城。
准确的说,是看似低调的离开了皇都嘉平城。
“二殿下,准备先去什么地方?”刚踏过了护城河上的吊索桥,恭硕良便从怀里摸出来一幅地图。
恭硕良手里的这幅地图描画的极为精细,就连哪处的山上有匪寇、哪处的林子里有河流、某某城的长官叫什么、家里现有几房小妾,都一一标注在上面。
且这幅地图并不是一张,而是一寸厚的一本装订起来的精细册子。
不用说,肯定是皇帝从国库里挑出来的贡品了。
这本册子上,大约是整个炎黄大陆的地图。
北焱此时刚从离别的些许忧伤中缓过神来,听到恭硕良这么一问,北焱也只是略微瞟了一眼恭硕良展开在手里的地图,道:“既然是出来看看的,我们也不用太着急赶路,就当是出门赏玩山水风景,慢慢走就是。”
“既然是要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不如就绕炎黄大陆一圈好了!”
“我们是从朱雀门出来的,那就先向南走吧,先去嘉平城南面的百捷城看看。”
第十四章:初行江湖路
说话间,北焱顺手将皇姐给的银子递到了恭硕良的手里。
“皇姐恐怕我们带太多银子在身上招来麻烦,特意给我们准备了二十两盘缠。”
说到这里,北焱顿了一下,很认真的看着恭硕良问到,“这两年在嘉平城里长眼界时,花出去的银子也是你在帮我整理,虽然我不太能知道我买的那些东西的具体价值,但我也看过几眼账本。”
“有的时候,我们出去一天能花几百上千两银子,有的时候不过三四两银子……”
恭硕良挑了下眉毛,看着北焱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颇为好笑,但是面上却没什么波澜。“以后我付账的时候,二殿下瞧好了便是。知晓各种物品的具体价值,确实是十分重要。”
这一点倒是我的疏忽了。
虽然这段时间我带着这小子在嘉平城里观望了个遍,这小子识物知事的眼宽是有了,对珍宝与鄙弃的甄辨眼界也是有了。
可是对于钱的概念,依然很浅薄。
甚至连一文钱能买来多少东西都不很清楚。
以后,到是要注意些。
“对了,恭硕良,以后就不要随便叫本皇子‘殿下’了。”
就在恭硕良思考着以后就算买一根糖葫芦也得将北焱拉上,以防以后自己哪天不在北焱身边,北焱会被骗时,北焱突然一嗓子,直接将恭硕良拉回了现实。
“是,二公子。”我叫你王八蛋你也不能乐意啊。
“嗯!以后有外人的时候,就这么称呼本——本公子!”北焱眼角一扬,富家小少爷的形象就出来了。
暗处,十名年龄尚小的影卫悄无声息的跟在北焱附近不远的地方,正在那点票子。
北森儿的一张嘴,或许找大罗隐寺的住持开过光。
北焱与恭硕良二人慢悠悠的行着路,才走了没多远,天就黑了。
好在,由于一行十二人都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对路都不太熟,且一行人的平均年龄还不足十岁,北焱和恭硕良也就没敢走小路,这一路都是按着地图上画的最清楚的那条官道走的。
正巧,就在这条官道的沿途,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这家客栈在恭硕良手里的地图上也是有标注的。
既然规规矩矩的标注在了地图上,那就说明,这家金宝客栈是个好的。
问过了北焱的意思后,恭硕良给暗处的影卫们打了个招呼,便同着北焱走进了金宝客栈。
北焱和恭硕良都是自小在翦翳宫里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就连外面暗处里藏着的十名影卫,一套的吃喝穿戴也并不比官家小少爷差多少。
这家金宝客栈,便是在恭硕良的眼里,都有些入不得眼。
可是这一行几个人也都明白,往后的挺长一段时间里,他们或许有些时候连像金宝客栈这样的地方,都没得吃住。
毕竟是出来游历的,不能经历一遍这人世间疾苦,堂堂星回帝国准太子殿下,何不守着他那富丽堂皇的翦翳宫,这辈子都不出门呢?
二人直挺挺的进了客栈。
此时正是客栈入客的时间段,店主人一直关注着门口的人员出入,一见进来两个衣着不凡的小少爷,店主人赶紧脸上堆笑迎了上去,“二位少爷,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我家少爷出门游玩,眼见天色已晚,自是要在你们这里住下的。”
恭硕良身高已经将近五尺,此时站在店家面前,虽然收着气势,到也能让店家感受到几分威严,心里不由得嘀咕着:这又是哪里来的世家小公子,就连身边的侍卫看着也是气质不凡。
在看看一旁身高还不到四尺的北焱,面上更是不敢造次,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笑:
“二位小少爷一看就是大家公子爷,住也得住干净舒适的房间。小人店面狭小,客房建设上也不见得有多好,要是委屈了二位小少爷,还请两位小少爷多担待。”
“小人这里有一间面阳的客房,是小人店里顶好的房间,若二位小少爷不嫌弃,小人这就安排人给二位少爷将房间收拾出来?”
“就这间。”北焱也不挑,毕竟是真真的要被封为太子殿下的人,无与伦比的适应能力也是一门在学的功课。
得到肯定的答复,店主人立即回身招呼来两三个伙计,仔细吩咐了几句,便打发几人上楼去给北焱收拾房间去了。
等那几个伙计上了楼,店主人殷勤的招呼着北焱与恭硕良在一边的桌子那儿坐下了,搓着手笑道:“两位小少爷可还需要吃些什么?”
店主人不提还好,这一提,北焱当时就觉得饿了。
赶了一整天的路,几人身上又都没带干粮,整整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这对于还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不饿,也就怪了。
“时间也不早了,不易吃太多。”北焱思索了一会,看了眼恭硕良,又快速的瞟了一眼外面,“店家,你们这里能做的出陈皮牛肉和陈皮鸡吗?”
“做得出、做得出!二位小少爷只需稍等片刻便是。”店主人半弯着腰朝着北焱和恭硕良拱了拱手,正要走开,却被北焱给叫了回来。“小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店家这里可有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