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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砍之潘德狂想曲全文阅读

作者:天狼星h     骑砍之潘德狂想曲txt下载     骑砍之潘德狂想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骑砍之潘德狂想曲全文阅读

二十章感言

    这部小说是作者君的心血所在,我会用尽全力去丰满小说中的情节和人物。这里面的每个稍微重要的角色都会是有血有肉。

    从这二十章开始,我会对之前的二十章进行系统的修改。当然,不会是大改,只是纠正可能存在的错别字和一些不太通顺的句子。

    写小说就是要精益求精,这部我的处女作我肯定会完本,我也要对它负责。以后每隔二十章我都会检查一下之前的二十章。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另,这本书应该就要上推荐了,作者君心情忐忑中,毕竟第一次试水推是一本新书的生死关。如果试水推的成绩不好毫无疑问会严重打击到我的创作积极性。

    但即使是这样,我哪怕一直写单机也会坚持完本的!不能给自己留下遗憾,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这句话与各位共勉,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一章 最后的圣女

    在潘德大陆某个静谧的地方,坐落着一座小小的教堂。阳光折射进教堂的彩色玻璃拼花窗,光彩四溢。

    窗子的制作工艺很精细,上面的无数图案在被阳光照射后显得栩栩如生。满面怜悯的圣母,披盔戴甲的斗士,寓意深刻的神话故事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教堂里洁白大理石铸造的神像,阳光下被信徒们怀以高高的崇敬之心敬仰着,在众多牧师和修女整齐的祈祷声中升华,它们彰显出潘德主神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的伟大、威严和慈悲。

    本应该是这样的,可现在的主神教,已经没有牧师和修女在了。

    现在在这庄严的教堂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她跪在教堂冰冷而坚硬的地板上,面朝着高高在上的主神像。

    她穿着洁白的长裙,戴着洁白的面纱,露着洁白的肌肤,她整个人就像从一个洁白的童话里走出来似的,不食人间烟火。

    圣女闭着眼睛,跪在地面上虔诚的祈祷着,整个场景像是一幅庄严肃穆又美妙绝伦的油画。可惜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画面的宁静。这阵脚步声急促而沉重,只有披戴铠甲的人才有这样的脚步声。

    毫无疑问,进来的是一名骑士,而且是一位侍奉主神的神圣骑士。

    “阿尔莉雅圣女殿下,敌人已经快要攻进来了,请您赶快随我从密道撤离。”

    阿尔莉雅睁开了眼,像月光一样洁白的她睁开了眼睛,就像残缺的月亮恢复了满月,瞳孔里散出清冷的光辉。

    阿尔莉雅看向那位骑士,他弯下腰行礼,似乎不敢直面她的美。但是颤抖的双肩则明显暴露出他的紧张和事态的紧急。

    阿尔莉雅发出惨然的笑:“原来是你啊,多尔法隆骑士长阁下,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我们在大陆上的最后一座神殿了吧,我们还能逃到哪儿去呢?”

    多尔法隆直起了身,他打开了厚重的面甲,露出一副沧桑的面孔,这是只有经历了无数的人才能有的面孔。他的眼眶含着热泪,吐出沙哑的声音:

    “我不知道...殿下...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应该一直向北走,走的越远越好。”

    阿尔莉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起身,准备跟随这位忠诚的骑士继续流亡。这样的流亡她在过去的一年里经历了太多太多了,这一年里他们这个侍奉潘德主神的至高教会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人们的信仰在逐渐崩溃,主神的荣光也不复存在。教会似乎站在了整个世界的对立面。她不断的从一个神殿逃到另一个神殿,而之前的神殿都被摧毁。

    直到今天,最后一座神殿也要被摧毁了。她又要流亡到那不知所谓的北方。天知道未来她又要经历些什么。

    突然,教堂那高大厚重的正门被强力的摧毁。一片阴影遮挡住了教堂正前方的阳光。很难想象是什么庞然大物能拥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力量,可事实上,站在门外的只有一个人。

    他穿戴着华丽到无法形容的铠甲,挥舞着精致到极致的长剑,没有戴头盔,金色长发披散到身后,眼眸里闪着自信的光芒,像是夺走了天上太阳的光。

    最关键的是,他的面庞和阿尔莉雅一模一样,而且两人都有着长长尖尖的耳朵。没错,他就是阿尔莉雅的孪生哥哥,精灵族的圣王阿瓦戴恩。

    他踏进了教堂,他的脚步深沉坚定,他的目光里只有那洁白的女孩。他开口了,说出了进门的第一句话,“阿尔莉雅,我来接你回家。”

    阿尔莉雅震惊的无法言语,这个所谓的敌人显然非常出乎她的意料,一路上她不断被邪恶的异端,肮脏的蛇教,还有信仰破碎的普通信徒追赶着,驱逐着。

    可现在这个面前的敌人是谁?是她的亲哥哥,孪生哥哥,他们从在母亲的腹中就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她不相信面前的这个男人会伤害她,绝对不信!

    多年前唯一将他们分开的,是那庄严而神秘的神谕。阿尔莉雅为了族人牺牲了自己的自由去侍奉神明,而阿瓦戴恩则为了族人举起了长剑。

    许多年里,阿尔莉雅无数次在暴风雨来临的夜里痛哭出声。也许是因为暴雨的声音能够掩盖她的悲泣,暴雨的洗刷能够抹去她的泪痕。她为死去的父亲哀伤,为离去的兄长思念。

    照理说,阿尔莉雅此时应该痛哭失声,然后冲过去扑进她兄长的怀里,如她兄长而言跟他回家。可是,她没有那么做,她也真的不能那么做。因为,阿瓦戴恩的长剑上,还滴落着鲜血,那是护教骑士们的鲜血,红的醒目。

    门内,光芒万丈。门外,尸横遍野。

    剑尖上滴落的鲜血和旁边多尔法隆满含刻骨仇恨的目光都在不断的提醒着阿尔莉雅,眼前的她的这位兄长,正是屠戮了这些护教骑士的凶手。阿尔莉雅的世界观在一瞬间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打击。

    这些骑士们以守护着教会,守护着神殿,守护着圣女为己任。阿尔莉雅在这些年里和他们朝夕相处,他们一起在清晨朗诵圣经,一起在正午享用圣餐,一起在夜晚高唱圣歌。

    骑士们在遇到危险时总是不惜牺牲生命来保护着她,这位教会唯一的圣女。而现在,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一起度过这么多次危机的骑士们都死了。死在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孪生哥哥的剑下。

    看着阿尔莉雅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反应。阿瓦戴恩皱起了眉,他催促着阿尔莉雅:“快点,黑暗就在我身后,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阿尔莉雅还是没有反应,她一下子没法接受这么残酷的现实。

    而已经有人,比她更早一步做出了反应。骑士长多尔法隆拔出了佩剑,挡在了阿尔莉雅面前。他眼眸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我决不允许你带走圣女殿下!”

    阿瓦戴恩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也做出了他的回应。他提起了剑,刺向多尔法隆。

    阿瓦戴恩的剑尖燃着洁白的火焰,这洁白的火焰摧毁了一切,教堂里的神像被斩断,穹顶被刺穿,梁柱倒塌,壁画和摆设变成灰烬。“快走!圣女殿下!”这是多尔法隆倒在仿佛能够灭世的圣焰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阿尔莉雅终于醒了,她眼含泪光,给阿瓦戴恩投去让人心碎的不解目光。她的信仰不允许她对毁灭教会的人妥协,而她的血脉不允许她对自己的哥哥挥剑。

    她只能选择逃跑,在教堂倒塌之前启动机关逃进了密道。

    她记得密道的出口有着她神骏的坐骑,一匹纯白色的独角兽。

    她还记得多尔法隆最后流着泪告诉她:“去北方!越远越好!”

    阿瓦戴恩烦透了这个教会,教会曾经通过所谓的神谕夺走了他唯一的孪生妹妹,现在又在这个危急的时刻一直阻拦他夺回他的妹妹。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逃不掉。他的身后,可是跟着这世界最恐怖最深沉的黑暗。一旦那片黑暗来临,一切就都完了。

    于是他不惜用最激烈的手段,也要抢回自己的妹妹,带她回家,带她远离这片黑暗。他不愿意他的妹妹深陷进这片黑暗里,就此沦落。

    就在刚刚,他看见自己的妹妹竟然拒绝了自己的召唤,逃进了密道。

    他知道,再不赶快就真的来不及了。

    可是,就在这时,一双手如铁钳一样死死抓住了阿瓦戴恩的双腿。

    阿瓦戴恩回过头,难以置信的望着本该是一具尸体的那个小小的神圣骑士。

    在教堂燃烧着的废墟里,多尔法隆趴在地上死死的拽住精灵圣王的双腿。

    就在刚才,精灵圣剑洁白之焰刺穿了他的胸膛。被如此神器刺了个这么大贯穿伤,本应该是绝无幸理的。

    事实上,也正是这样。只不过,这已经不是刚才的多尔法隆了,他的眼眸里,浸染着无尽幽深的黑暗!

关于主角出现在第四章的问题

    本书的主角苏诺出现在第四章。如果有读者喜欢一开始就直接看到主角,请直接跳第四章开始看,把前三章当作番外。当然,还是推荐先把前三章看完。

    另,有看到不懂的地方可以参考作品相关的部分背景和不断更新的资料。

第二章 漆黑的骑士

    神圣骑士长多尔法隆刚刚成年就接受了神圣骑士的封号,当时他跪在神像前由教皇亲自主持洗礼仪式。这对一位神圣骑士而言是至高的荣耀。

    当那位尊贵的冕下亲自把圣杯里的圣水从他头顶淋下,多尔法隆感到他的信仰从所未有的坚定,他觉得自己被神灵青睐了,神灵在环绕着他的圣歌里呼唤他的名字,圣水的流淌就如同神灵双手的抚摸。

    接下来,他就遇见了一个让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人。那正是教会唯一的圣女,地位堪比教皇的阿尔莉雅。

    他望着这位洁白的圣女,不禁为她的美丽所震惊,他发誓这辈子从来都没见过超过她的美丽。

    和她相比,就算是新出的皎月也要黯然失色吧。

    册封神圣骑士有项圣女祝福的仪式,圣女要亲自用她的双手给每位神圣骑士涂抹圣油。

    当阿尔莉雅来到他面前伸出那双洁白的手时,多尔法隆激动的几乎快要停止呼吸。

    圣女洁白的双手沾着黏稠的圣油涂抹到骑士身上,感受着细腻的双手擦过纹理分明的肌肉带来的触动,多尔法隆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冲出天际。

    不可抑制的爱慕之情就这样种在了多尔法隆的心底,当他知道其他神圣骑士也要接受圣女的仪式时,心痛的感觉第一次浮现在这位忠诚的骑士心头。

    但他知道,圣女阿尔莉雅对于他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她永远高高在上,给每个人都给与同等的关心,她的美丽和温柔是属于所有人的。

    而且圣女殿下必须永远保持纯洁,因为她要侍奉那更加高高在上的神灵。

    圣女殿下的微笑,就是神殿里最耀眼的阳光啊。多尔法隆感慨着,他跪在神像前庄严的宣誓,宣誓他将永远成为神的利刃,神的厚盾。

    但是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他在神像前同样许下了另一个额外的小小誓言。

    他也将永远成为圣女殿下的利刃,圣女殿下的厚盾。

    就在刚刚,多尔法隆终于践行了他多年前的誓言。

    多尔法隆奋不顾身的冲到教会圣女阿尔莉雅的面前,同时也是精灵圣王阿瓦戴恩的面前。

    他勇敢的拔出了自己的骑士配剑,只为保护在背后的她。

    多尔法隆默念着当年的誓言:

    “以吾之手,为汝之剑!以吾之躯,为汝之盾!以吾之鲜血,溅汝之身前!以吾之荣耀,护汝之周全!”

    下一刻,多尔法隆就倒在了仿佛能灭世的洁白圣焰里。

    身穿全套神器,使用洁白之焰的精灵圣王,就算是上古诸王也要给予必须的尊敬。而在“泰坦之战”后的今天,精灵圣王阿瓦戴恩在潘德大陆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一个小小的神圣骑士的微弱抵抗又算得了什么呢?简直卑微如零落的枯叶。

    可就是这么卑微的一个骑士,却在精灵圣王执意离去时死死的抓住了他的双腿。

    多尔法隆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就在刚才他对黑暗里的魔鬼疯狂的呐喊着:

    “来吧,魔鬼啊,我给你我的眼!给你我的耳!给你我的鼻!给你我的口!给你我的心!你给我力量吧!给我能够站起来反击的力量啊!”

    多尔法隆也听不见,闻不了,说不出,感不到任何东西了,正如他所言,他奉献了自己的一切,只为能得到站起来的力量。

    黑暗里的魔鬼欣然夺走了他的一切,撕咬着他的灵魂,大快朵颐着。

    多尔法隆终究还是放弃了他对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的誓言,复仇的怒火和对阿尔莉雅炽烈的爱恋摧毁了这个可怜的卑微骑士原本坚定无比的信仰。

    既然女神不能护佑我,那我又何必信她?我宁愿去找魔鬼,去践踏那所谓的高贵。

    多尔法隆站起来了,浓郁的黑暗聚集在他身边,他空洞的瞳孔里燃烧着黑暗的火焰,传出魔鬼肆意的笑声和尖叫。以前的主神教神圣骑士长多尔法隆已经死了,他的灵魂也给魔鬼吞食。

    现在的,是异端领袖,冥界先锋,“湮灭之主”多尔法隆。

    多尔法隆原本被毁的破破烂烂的铠甲在浓郁的黑暗里被恶鬼吞食,咀嚼铁片的咔嚓声音刺耳难听。

    黑暗稍微退却的时候,多尔法隆已经得到一副全新的铠甲了,这是件完完全全的全身套甲,看不到一点外露的皮肤。

    当然,把自己完全奉献给魔鬼的多尔法隆,现在还能不能够留下血肉之躯,的确是个问题。

    “唉。”精灵圣王阿瓦戴恩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没能阻止黑暗的迅速侵蚀。神殿周围的地区,估计已经成为一片死地。冥界入侵的洞口,已经在这打开了。

    而眼前这个心甘情愿献祭自己的傻瓜,已经成为了冥界意志的绝佳载体,也是冥界入侵潘德的坐标,冥界是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住他的。

    还好阿尔莉雅已经逃走了,虽然没能如计划一样强行带走她远离是非,但是好歹她算是暂时安全了。

    “骑士王,你再躲着不出来,这烂摊子我可就不管了!”阿瓦戴恩突然对着无边黑暗里的某一个角落咆哮着,接着他举起圣剑,洁白之焰烧灼地面,也照耀出了黑暗中的那一小片空白。

    那里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一位漆黑的骑士。

    骑士身穿着漆黑的全身重甲,戴着漆黑的重盔,他的漆黑重剑插在地里。

    那重剑巨大无比,比本身就十分高大的骑士还要高,简直像个巨大的门板一样。他就背靠在重剑上,耷拉着手腕,像是在看戏。

    这位漆黑的骑士融进黑暗里,没有一丝不和谐。

    当然,现在,他不能再装作自己不存在了,否则精灵圣王的怒火就要烧到他身上了。嗯,洁白的怒火。

    “阿瓦戴恩,这么多年不见,你就是这么和老朋友打招呼的吗?

    你还是跟当年一样高傲啊,看看你眼前的这个可怜人,就是被你逼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吧,哈哈,你可别想抵赖,刚才我可看的一清二楚。”

    “闭嘴!”

    “啧啧,火气还挺大,停。。快停。。。我错了!别烧我了!”

    “你干嘛鬼鬼祟祟的躲在旁边?”

    “喂,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没闲着,我和我的宝贝们一直在监视那边那个家伙啊。”

    阿瓦戴恩顺着漆黑的骑士手指的地方望去,瞬间瞳孔紧缩,脸上变了颜色,面色变得有点难看起来。

    不远处,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黑暗里,露出一点猩红的光芒。那是一只巨大的眼珠,下面是张血盆巨口,里面露出森森獠牙。

    这个怪物的身躯无比庞大,像是一座小山丘,背后生出六对巨大蝠翼,死寂的瞳孔里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而它的头上,则端端正正的戴着一顶华丽的王冠!

    “阴森之眼”吞噬者中最强的亡者,恐怖的恶魔领主,“毁灭者”艾格雷,异端女神艾里达.奥西瑟这次竟然把他给派出来了?”

    阿瓦戴恩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他举起精灵圣剑洁白之焰,炽热无比的洁白火焰升腾在他附近,把周围烧成一片白地。他的铠甲背后也浮现出三对绚丽的光翼,而他的头顶则浮现出一顶纯白王冠。

    阿瓦戴恩的气势瞬间达到顶点,这才是他真正的战斗形态。

    “喂,真当我不存在啊,说好了,那边那个大家伙归我了。至于你,先处理好你旁边那个小家伙吧。啧啧,小家伙怨气是真的大啊。”

    话毕,漆黑的骑士拔出了自己的重剑,地下竟然还有不短的一截,这重剑还真是大到超乎想象。

    他把重剑背在背上,吊儿郎当的走向不远处去直面那恐怖的恶魔领主。

    “你能搞定那大家伙吗?”阿瓦戴恩对这货真有点不放心。

    “哈哈,这大家伙生命顽强赛过蟑螂,我可搞不死他,不过把他打回自己的蟑螂窝我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阿瓦戴恩不再言语,这家伙虽然没个正形,但说出口的承诺可从来没有失言过。

    那么,是时候解决这个冥界的先锋将了。

    阿瓦戴恩看向眼前脱胎换骨的多尔法隆,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机。呵呵,要是没有这家伙,自己早就把阿尔莉雅接回家了。

    多尔法隆的身体似乎经历了难以想象的重组,整个人比之前更加高大,身边黑雾越来越浓郁。他在这段时间内无法行动,所以才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两个人扯了这么久的皮。

    而现在,他活动了下关节,提起自己在黑雾里被腐化侵蚀又被镀上一层黑金的骑士剑,望向阿瓦戴恩,眼神里流露出嗜血的光辉。

    多尔法隆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咆哮,他挥舞着和自己一样脱胎换骨的骑士剑,以一种不要命的疯狂姿态和阿瓦戴恩搏杀。

    可惜愤怒的精灵圣王是无可匹敌的,起码在目前的潘德大陆实在没有几个人能当他的对手。漆黑的骑士勉强算一个,可眼前的多尔法隆,实在有点够呛。

    面对多尔法隆的迅猛进攻,精灵圣王半步不退,他冷酷的提剑向前,洁白之焰的炽热如影随行。才交手几个回合,多尔法隆的新铠甲就被洁白之焰刺出了几个窟窿。

    骑士剑和洁白之焰相接,没多久就出现了裂痕,似乎已经被赋予生命的骑士剑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多尔法隆节节败退,复仇的怒火也被洁白圣焰烧了个殆尽,他身边的黑雾被烧的越来越薄,隐约传出魔鬼的惨叫。

    多尔法隆很不想撤退,他情愿在这里奋战到死。可是,出卖灵魂给魔鬼的人是不会有自己的自由的。冥界不能在这关键的时刻失去他这个节点。

    魔鬼的叫声突然达到了某个顶点,黑雾瞬间变得无比浓郁。

    异端女神艾里达.奥西瑟通过黑雾瞬间支配了多尔法隆的身体,一瞬间爆发的力量把阿瓦戴恩震开,而多尔法隆的残躯则从洁白火焰中突围,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这之后的许多年里,“湮灭之主”多尔法隆和他率领的冥界入侵者都是潘德大陆上最黑暗的梦魇。

    阿瓦戴恩很生气,他竟然没有能够留下这个屡次阻碍自己的小角色,哪怕是因为最后异端女神降临了神迹。

    但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准备去支援漆黑的骑士。“毁灭者”艾格雷,的确是个可怕的对手。

    可当阿瓦戴恩走出教堂的废墟后,他就看见了凯旋归来的漆黑骑士。

    漆黑的骑士看起来很狼狈,铠甲上都布满了裂痕,头盔上有好几个洞,重剑上有好几个大的吓人的缺口。但他沉重全面的覆面盔下却露出爽朗的笑容。

    “哈哈,阿瓦戴恩,我把那只大蟑螂赶回自己的洞里了。你呢?对付一个小角色应该手到擒来吧。”

    “……”

    “喂!你干嘛又烧我!我又做错什么了!喂喂快停下!!!”

第三章 迟来的神谕

    “向北走!越远越好!”这是神圣骑士长多尔法隆最后的一句话。

    阿尔莉雅终于穿过了密道来到地面,她取走了一些事先准备好的应急物品,就骑上了那匹纯白色的独角兽,向着北方而去,一骑绝尘。

    这匹独角兽正是很久前多尔法隆送给她的。

    为了捉到这匹纯白的可爱坐骑,多尔法隆可在森林里吃了不少苦头,满身都是落叶的碎屑和零落的尘泥。

    阿尔莉雅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在教堂小花园里度过的黄昏。

    独角兽的长角都还没长全,样子还像是一只刚刚长大的小马驹。那时候的多尔法隆还是个满身狼狈的小青年,牵着套好缰绳依然躁动不已的小独角兽,却对她露出羞涩的笑。

    他把缰绳递给阿尔莉雅,用比害羞的小孩还要怯懦的声音说:“这个,送你了。”然后他就落荒而逃了。

    徒留一个惊讶的圣女殿下木然站在原地,就像是小青年向心爱的女孩送出戒指,给她戴上后却不知所措的逃跑了。

    而现在落荒而逃的变成了圣女殿下了,当年那个羞涩的小青年,已经成长为最坚强的骑士。

    他在身后布满洁白火焰的教堂废墟里为践行自己发下的誓言而挥剑。

    他不会再逃跑了,他可能要永远的留在那里了。

    阿尔莉雅强忍住将要流出的眼泪。

    她无法理解阿瓦戴恩为何要对教会的骑士团挥起屠刀,就像她无法理解当年那个新晋神圣骑士的小青年对她突然展现的羞涩和拘谨一样。

    大抵两者都是因为爱吧。她没有见到阿瓦戴恩的身后跟着的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再晚一步,她就将永远沉沦。

    阿尔莉雅向北走了很久很久,纯白的独角兽向北跑了很远很远,它再也没有力气跑下去了。

    阿尔莉雅和疲惫不堪的独角兽终于看见了潘德大陆的最北方是什么样子。

    这里是一片连绵无际的雪山,山顶常年覆盖着皑皑白雪。山上的树林也被白雪披上新衣,漫山遍野都是白色,难以看见生命的踪影。

    这里是传说中的神明放逐之地,潘德大陆的种族都把这里当做世界的尽头。

    阿尔莉雅有些踌躇,教会的教义里明确写出大陆的最北方是无比荒蛮的地方。

    在那里没有文明,没有光芒,有的只是愚昧野蛮和黑暗无边。教义的警示和对未知的恐惧深深的攫住了阿尔莉雅的心。

    但是她最终屈服了,没办法,偌大的潘德,现在已经没有她这位圣女的容身之地了。

    阿尔莉雅一边给她心爱的坐骑喂食,一边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雪继续向前。

    而当她终于深入了这布满白雪的山脉,一种久违的感觉突然闯入她心间。

    可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了,一支尖端被磨的锋利无比的骨矛划过她的耳边,骨矛破空的呼啸风声把她从某种微妙状态惊醒,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由身旁传来的惨烈嘶鸣。

    血,都是血。

    独角兽的脖颈正不断往外冒出鲜红的血液,那里被骨矛扎透,显出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从洁白的独角兽脖颈伤口流出的血染红了纯白的雪地。

    本来以独角兽的敏捷是绝对不至于被这样的简陋骨矛刺中的,只可惜在之前的长途奔袭里它已经耗尽了体力。

    独角兽不断发出悲惨的嘶鸣,它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用过多久,过度的失血和寒冷的空气就能要了它的命。阿尔莉雅看着心爱的坐骑受了致命伤却无能为力,她难受极了,不知所措。

    这时她看见从旁边的树林里窜出了十来个野蛮人,他们在冰天雪地里裸露着皮肤,只穿着一件兽皮围裙。

    他们强壮的肌肉一展无遗,上面还涂着古怪的迷彩。他们叽里呱啦的说着阿尔莉雅不懂的语言,不过从丰富的肢体动作可以看出他们是在为命中了“猎物“而欢呼。

    阿尔莉雅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名为“愤怒”的情绪。

    主神教的圣女虽然柔弱,但是并不代表没有缚鸡之力。更何况,她还是先天就亲和各种自然元素的高等精灵--辛达瑞。

    精灵的家乡圣岛葛瑞斯达里安沉没后,潘德可能只剩下两个辛达瑞。一个是阿尔莉雅,另一个则是她的哥哥精灵圣王阿瓦戴恩。

    迷雾山的野蛮人们可能这辈子的经历都没有今天这一天丰富。本来这只是他们在为入冬前储备食物而进行的日常狩猎的平凡一天而已。

    可他们在树林外的小道上发现了什么?

    比白雪还要白的独角兽看上去是那么神骏,吃了它的肉自己会变得比以前强壮十倍吧!

    那比独角兽还要白的美人看上去是那么美丽,上了她的床自己的后代会比其他族人的英俊百倍吧!

    迷雾山的野蛮人们疯狂了,他们一定不能放过这上天赐予的“猎物”。而第一次骨矛就命中更是让他们欣喜若狂。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一定会让他们做一辈子的噩梦的,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野蛮人们挥舞着简陋的骨矛,木棒和石棍,怪叫着逼向他们的猎物。而一个看上去矮小机灵的野蛮人已经旋转起他手中的绳套。

    矮小的野蛮人是个资深的猎人,他投出的绳套甚至可以套住迅捷的奔兔,套个人脖子更是不在话下。部落里的每个人都敬佩他高深的技艺。

    可惜阿尔莉雅并不是他们眼中待宰的羔羊。骨矛,木棒和石棍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半空中的绳套甚至都没来的及扔出。所有野蛮人就都被冻成了冰雕。

    他们狰狞的表情还栩栩如生,只是所有人的身形和动作都永远的定格在了上一刻。

    在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里,阿尔莉雅周围的冰元素浓度上升了十倍百倍,空气中似乎都能听见冰精灵的歌唱声。阿尔莉雅轻轻的呼出了一口热气,冰雕就开始融化起来,一起融化的,还有里面的血肉和骨头。

    虽然“泰坦之战”使得潘德大陆上魔法元素几乎枯竭,但对于某些对元素亲和力超高的高位种族,比如辛达瑞,仍然可以在部分元素相对集中的地域使用小范围低威力的魔法。

    而潘德大陆上还有哪个地方的元素,能比的上这雪山山脉的寒冷呢?

    在阿尔莉雅成为主神教圣女之前,她和阿瓦戴恩两兄妹就因为血统的高贵而被精灵族重点培养了许多年。

    如果没有那突然出现的神谕夺走了阿尔莉雅后来的光阴,她现在会成为和她哥哥一样优秀的战士的。

    阿尔莉雅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神色,但很快就收敛了。

    她眼角含着泪光,半跪在雪地上,正在用双手抚摸那受伤的独角兽,试图能给它多一点慰藉,让它少一点痛苦。

    它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流了,它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嘶鸣了,它已经快要闭上眼睛停止呼吸了,它已经要死了。

    阿尔莉雅的神情很悲伤,她看着将死的独角兽,想着自己亲自饲养它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想起多尔法隆把它的缰绳递给她后落荒而逃的场景。

    而现在,它就要离她而去了,当年亲手把它送给她的他,应该也已经离她而去了。

    阿尔莉雅哽咽着,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时,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在浸染了绯红鲜血的雪地上,那久违的熟悉感觉再一次侵袭了阿尔莉雅的心灵。

    阿尔莉雅瞬间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外界的严寒再也不能干扰她半分。

    阿尔莉雅终于知道这感觉是什么了,那是神谕,迟来了很久很久的,来自她所侍奉的潘德主神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的神谕。

    “我最爱的孩子啊,潘德正遭遇前所未有的灾难,我的子民正在受苦,我的大地满地疮痍。

    而我一直没有回应你们,非我不愿!

    是因为邪神们联合起来切断了我的星光,使我也无能为力。

    现在失去了信仰的我将要消亡,但我不能任凭生灵涂炭。

    我要把最后的力量赐予你,好好使用它,去给潘德大陆带来曙光吧!“

    泪水终究还是顺着阿尔莉雅的脸颊流了下来,在寒冷的空气里凝成了冰。

    这下好了,终于收到了迟来的神谕,结果却是她所信仰的神就要消亡的消息。

    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失去了种族,失去了哥哥,失去了独角兽,失去了多尔法隆和其他神圣骑士们。现在,连她的神,她的信仰都失去了,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阿尔莉雅万念俱灰,她甚至想到了死,可她的念头立刻被一股生命气息打消了。这股生命气息是如此的蓬勃,如此的茁壮,就像是初升的朝阳一样给人以温暖和希望。

    最关键的是,他来自阿尔莉雅的体内,而且是肚子里。

    阿尔莉雅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已经存在了一个小小生命。她十分震惊,因为侍奉神明的她一直是处子。

    现在只有一个解释了,那迟来的神谕里已经解释了一切。这个孩子就是她信仰的潘德主神尤诺米亚给她的最后恩赐,真正的上天赐予的礼物,天赐之子。

    精灵族,尤其是高等精灵辛达瑞的生育力是非常低下的,这可能是上天对他们所拥有的强大天赋和力量所做出的制裁。

    辛达瑞拥有着极为漫长的寿命,但是一对辛达瑞夫妻一生往往只能有三四个后代。

    至于像阿尔莉雅和阿瓦戴恩这样的双胞胎,在整个精灵族的历史上都罕见无比。

    所以阿尔莉雅和阿瓦戴恩的羁绊比一般精灵要深的多。

    阿尔莉雅的表情逐渐变得坚毅,她失去了所有,但是她不能辜负她失去的所有。

    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把他抚养长大,这是她的使命。而拯救潘德于水深火热,恢复主神教的荣光,重现精灵族的辉煌,则是她的孩子的使命。

    阿尔莉雅几乎当了一辈子潘德主神的圣女,她的后代,必将是潘德的预言之子,主神教的圣徒!

    阿尔莉雅走进了茫茫雪山,大雪埋藏了所有的踪迹,也埋藏了所有的血和泥。

第四章 那个叫苏诺的男孩

    苏诺是个刚到十岁的小男孩,他没有父母,他是在一个下着暴风雪的夜晚里被一个迷雾山部落新上任的年轻女萨满捡回来的。

    当时女萨满和一部分部落里年轻力壮的青年正在一场大型狩猎完后回归的路上。

    他们很不幸的遇上了暴风雪的袭击,这是迷雾山脉最常见的天灾。

    女萨满和部落青年在风雪肆虐的天气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片可以暂时栖身的小树林,他们不得已杀死了本来鲜活的猎物,拖着猎物的尸体躲在了树林里。

    他们用刀子把大型猎物,比如驼鹿的肚子剥开,掏空内脏,然后把整个身子都藏在温暖的肚皮里。

    小猎物则被堆成堆,剩下的人吮吸着猎物的鲜血,彼此依偎着互相取暖。

    暴风雪的声响如同天神的咆哮,期间偶尔几次的小雪崩更是让部落勇士们心惊胆颤。

    要是这场暴风雪再持续久一会,他们可能全都要冻死在这里。

    不过他们总算是挺过来了,年轻女萨满听到外面的风雪止了声响,就从驼鹿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她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看见了东倒西歪的树木,面色青紫的族人,和一个雪地上突兀出现的襁褓。

    她抱起那个襁褓,里面是一个面色粉嫩的婴儿,头上有些稀疏的毛发。

    婴儿没有哭闹,只是睁着那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女萨满的胸口。女萨满笑了,她解开了衣襟,给婴儿喂食起自己的母乳。

    这个婴儿就这样来到了这个迷雾山部落,而女萨满成了他的母亲。

    按女萨满的说法,这个婴儿是维约维斯山神赐予她和部落的礼物。这个婴儿就是苏诺。

    苏诺很讨部落里大人和女孩的喜欢,这跟他那着实过分的英俊密不可分。

    迷雾山的居民被北方的潘德居民称为野蛮人,更远的人则认为他们都是茹毛饮血的怪物,这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迷雾山脉恶劣的生存环境在整个潘德大陆都是首屈一指,这里的人光是在不断的天灾里生存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

    他们没有多余的闲情去打扮自己,再好看的外貌也会在不断肆虐的风雪里失去原本的美丽。

    而有些贫穷的部落甚至连御寒的衣服都难以顾全,每年冬天都有许多冻死在山里的尸体被野兽吞食。

    可是苏诺不一样,他要是被放到迷雾山外面,十个人有九个人里面会把他当成落魄却体面的贵族。

    剩下的一个则怀疑他是哪位大老爷的私生子。

    苏诺才刚到十岁,但那俊朗的面孔,发育中的身材,利索的金色短发,洁白的皮肤,协调的五官都透出一种美感和说不出的高贵。

    另一个原因是苏诺也很听话。

    当部落的大人吩咐族中的小孩处理琐事,去远处的深潭挑水,把新打来的猎物剥皮,或者处理一些可食用的植物时,其他小孩总是百般抗拒,撒泼耍赖,最后才满脸不情愿的去工作。

    只有苏诺,每次都是默默接过自己的活计,再苦再累也不作声。

    苏诺的作法把自己推到了部落里所有小男孩的对立面,所有的男孩都厌恶他,骂他伪君子,烂好人。

    除了一些同情他的小女孩,苏诺从来没有其他玩伴。

    这就是现在这个场面的原因。

    苏诺在今早跟往常一样去远处的深潭挑水,可他不知道他的背后一直跟着两个小尾巴。

    他们是部落里最强壮的战士独眼哈恩的儿子小哈恩,最威严的酋长血斧哈雷的儿子小哈雷。

    在苏诺弯腰汲水的时候,小哈恩和小哈雷使劲把他推下了深潭。

    看着不熟水性的苏诺在冰冷刺骨的潭水里拼命挣扎的狼狈样子,小哈恩和小哈雷发出了恶意和快意的大笑声。

    但是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潭水里的苏诺已经不再挣扎了,他快要沉底了。这个深潭有四个成年战士叠在一起的深度,小小的苏诺就算沉底也冒不出几个气泡。

    小哈恩和小哈雷知道自己闯祸了,小小的捉弄马上就要成为蓄意的谋杀了。

    可是他们竟然害怕的逃跑了,因为他们也不会水。他们现在只想跑的远远的,把自己和杀人现场隔离开,最后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就好了。

    至于苏诺的死活,他们已经管不着了。他们不说出去,有谁会知道苏诺是被他们推进深潭淹死的呢?

    苏诺可能是自己脚滑摔进去的,也可能是潭里的某个神灵把苏诺选作了祭品。反正苏诺的死不关他们的事,人们都会相信的。

    苏诺快要失去意识了,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气了,潭水的冰冷如一根根钢针般插进了他的身体。他的肌肉和骨骼越来越沉重,似乎就要掉向那无底深渊。

    苏诺想要呼救,可是刚开口冰水就灌进了他的喉咙,冻坏的嗓子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咽。

    他刚开始还能拍打着水面不让自己下沉,后来就被冻僵了身体,血液的循环都变得缓慢无比。他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他这是要死了吗?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的一瞬,苏诺看见了一双手臂,略显纤细却富有力量的手臂。他好像被人用力抱了起来,离开了那片将要吞噬掉他的潭水。

    潭水剧烈的波动着,似乎想要证明刚才这里发生的不平静。波纹荡漾的潭面上倒映出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这张脸上满是愤怒的神情。

    这是一个女人的脸,这是部落女萨满的脸。

    苏诺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自己家里的一张兽皮毯子上了。他的家不过是一个用兽皮、木材和树叶做成的简陋帐篷。当然,这个帐篷相比部落里大部分其他族人而言已经算的上豪华了,好歹这个帐篷不漏风。

    女萨满正在苏诺的旁边生起一堆火,火焰的光明照耀了整个帐篷,火焰的温度温暖了整个帐篷。

    女萨满本来面色阴沉,看见醒来的苏诺后立刻换成了温和的微笑。

    她笑着说:“你醒了?”苏诺嗯了一声。

    “你打算怎么办?”

    “这次我忍不了了。”

    “很好,你先修养几天,我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好的,母亲。”

    “记住,说了多少遍,我不是你母亲,你真正的母亲是留给你那块刻着‘苏诺’二字木牌的人。

    ‘苏诺’这文字是属于迷雾山外的。我相信你真正的舞台也在那迷雾山外,你的名字是‘苏诺’,你要牢牢记住。”

    “好的,母亲。”

    “……”

    一周后

    苏诺感到自己的身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结实,他已经能吃下两份以前份量的肉了。

    苏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经过那次事件的刺激他发育的似乎更快了。

    现在,饭后的他正在家里做着消食运动。这时候,女萨满拉开了帐篷的门帘,“出来下,有两个人要找你。”

    苏诺的眼神变了,漂亮的蓝色瞳孔里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他知道,复仇的时候就要到了。

    苏诺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围满了人。部落的老老少少都聚集在帐篷区最大的空地旁,空地上的雪都被铲走,一些杂物也被清理了。

    现在的空地上,站着的只有三个人,苏诺,小哈恩,小哈雷。

    独眼哈恩脸上有个触目惊心的疤痕,一直裂到了嘴根。他的一只眼睛完全睁不开了,明显是瞎了。

    但这个独眼龙却给人一种可怕的气势,他另一只没有瞎的眼里发出摄人心魄的寒芒。

    他的旁边站着他的兄弟,部落地位最高的酋长血斧哈雷。哈雷比他高大的多,在冰天雪地里裸露着满是胸毛的胸膛。哈雷脖子上挂了一串由各种骨头串成的项链,很少动物的骨头,很多人身上的零件。

    哈恩和哈雷一言不发,淡淡的扫了一眼苏诺,然后一起注视着苏诺身旁的女萨满。

    女萨满这时一脸严肃的神情,她甚至穿上了祭祀时才会穿的盛装,银子做的挂件在她身上叮铃作响,她还举着骨质的权杖,戴着山羊头骨制成的面具。

    她用权杖依次敲过苏诺,小哈恩,小哈雷还显稚嫩的肩膀。然后她把权杖高高举起,环视周围的人群,大声的喊出了“萨巴赫!”

    围观的人群瞬间沸腾了,“萨巴赫”的声响响彻了天空。每个人都注视着场地上的三个小孩,狂热的喊着“萨巴赫”。

    酋长哈雷抱来了一堆铁质武器,丢在了场地中央。里面有铁斧,铁剑,铁刀,铁矛和铁盾牌等。

    这是部落战士外出劫掠的缴获,原来属于一个木材商会运输团的商队护卫。

    这些武器虽然很多都生了锈和布满了缺口,但仍然能够砍进人的身躯,啜饮人的鲜血。平时只有部落的战士们才有使用的权利。

    接下来,哈恩和哈雷一脸冷漠的把他们两个人各自的儿子推下了台。

    苏诺看着紧张的有些举足无措的小哈恩和小哈雷,他们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人群如此疯狂。但他们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妙。

    苏诺的眼神冷漠无比,他记起“萨巴赫”是什么了。苏诺帮部落里一个断了腿的战士做杂活时他曾和苏诺聊起过。

    “萨巴赫”是所有迷雾山部落里都遵循的古老传统,是被寄予最高荣耀的最神圣的竞技仪式。

    它被用来处理部落内和部落间不可避免的仇恨血斗,战斗到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站立为止。

    而现在这种血腥的传统仪式轮到苏诺头上了。当然,还有他的对手,那两个有些紧张到惊慌失措的男孩。

    场上的三个人,全是不到十岁和刚到十岁的小男孩,周围的围观人群则一直在疯狂的呐喊着。

    苏诺终于有点理解为什么迷雾山的居民会被外界的人以充满鄙夷和讥笑的语气唾弃成野蛮人了。

    不过外界的看法与他无关,苏诺现在要做的,是去为自己的荣誉和仇恨挥剑。

第五章 名为“萨巴赫”的血战

    迷雾山的深处,下着小雪的场地上,有着三个年轻的小战士,他们因仇恨被发起“萨巴赫”,这迷雾山里最血腥和最神圣的生死竞技。

    苏诺知道自己必须得先发制人,以一敌二他本就占据劣势,必须抢占先机。他是三个人里面最先跑向场地中央的那堆武器的。

    当小哈恩和小哈雷刚刚镇静下来面对现实的时候,他们震惊的发现苏诺已经抢到了那堆武器中唯一的铁盾牌,并且试图继续抢夺一把锈迹斑斑的长铁剑。

    场地并不大,小哈恩和小哈雷在反应过来后也飞速冲向那堆武器。与此同时苏诺放弃了拿取那把长铁剑。

    铁盾牌的沉重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拿着沉重的铁盾感觉就像托起一块竖立的石块,他稚嫩的肩膀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

    苏诺迅速的丢弃了长铁剑,转而抄起了武器堆缝隙里的一把轻盈的铁匕首。

    这时小哈恩已经高高举起他抢到的一把缺了个口子的铁锤,狠狠的砸向了苏诺的脑袋。

    苏诺举起了他的铁盾牌,格挡住小哈恩砸下的铁锤,盾牌上传来的巨大力道把他震的后退了三步。他的体内气血翻涌,但是没有受哪怕擦破一块皮的伤。

    而他的对手,小哈恩手里的铁锤差点就被巨大的反震力道震到脱手。

    小哈恩后悔极了,他刚才砸过去的时候是那么用力,以至于现在自己拿铁锤的右手虎口都震的裂开了,流出的血液顺着铁锤流下。

    小哈恩龇牙咧嘴的忍着,他不敢在苏诺面前露怯。

    至于小哈雷,他刚才愚蠢的试图提起一把看上去霸气无比的双手巨剑。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以他这个年纪的臂力是不可能提起沉重的双手剑的。

    这种武器连许多成年战士都难以完全驾驭。

    小哈雷提起了一把单手斧,不得不说,他还挺会挑的。刚才那把双手剑是这堆武器里价值最高的,现在这把单手斧则是最完整卖相最好的,只是看上去旧了点。

    现在苏诺要面对两个威胁了,小哈恩和小哈雷联手向他逼来。

    他们不怎么会配合,但是他们都知道一个人不能同时举着沉重的铁盾格挡两个方向。苏诺往往刚用铁盾牌格挡了铁锤的砸击,一把铁斧就阴险的劈向他没有防备的腰间。

    苏诺只能在格挡的同时不断的闪躲。在这种生死相搏的竞技里谁先负伤谁就先输了一半,伤员要在忍耐巨大的疼痛的同时进行激烈的战斗,这是非常艰难的。

    持续的防御总会出现疏漏,苏诺在又一次格挡后的闪躲里出现了失误,铁斧的利刃在他的腰际砍出了一个伤口,鲜血流了出来。

    要是小哈雷的臂力再强劲一些,铁斧的利刃可能能割到苏诺的肾脏。

    小哈恩和小哈雷看见苏诺负伤,发出了高兴的大叫声,尽是些莫名其妙的音节。

    他们战斗的更欢了,他们攻击的频率更快了,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和野蛮的光辉。他们骨子的血性已经被激发出来了。

    苏诺咬着牙,把痛苦的喊叫硬生生吞了回去,他知道他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他死死的握紧了另一只手里的铁匕首。

    苏诺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似乎想把整个人都缩在盾牌后面,他开始有计划的向后逃跑。

    小哈恩上当了,他看见了苏诺怯懦的逃跑,他以为苏诺是伤重到坚持不了战斗了。他不会给苏诺喘息的机会的。

    小哈恩如一支离弦的箭般追了出去,他甩下了小哈雷,他要抢在小哈雷之前收割苏诺这个已经伤重力竭的懦夫的生命。

    苏诺看似软弱无力的格挡了一下小哈恩的铁锤,然后他趁小哈恩挥出铁锤旧力刚出新力未生的时候使劲的横起了他手中的铁盾。

    铁盾那斑驳的边缘削向小哈恩的脖颈。小哈恩吓的赶紧收力格挡,这个时候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铁盾上,硕大的铁盾也给他带来了一片视野盲区。

    几秒后,小哈恩再也说不出话了,苏诺手中的铁匕首在刚才狠狠的捅进了他的喉咙,又拔了出来。

    小哈恩丢了武器,双手死命的捂住自己喉咙上的伤口,但是怎么也捂不住那喷涌而出的鲜血。

    小哈恩死了,死之前还瞪着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珠,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脖子,凸出的眼珠像一条脱水死去的鱼。

    小哈雷惊呆了,他的血亲,他最好的玩伴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而那个凶手原本英俊白净的面庞上现在满是血污,更显狰狞。

    苏诺此刻的表情就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刚刚撕碎了自己的猎物。而这头狮子已经把目光转向他了。

    小哈雷不可抑制的害怕起来。他的双脚开始颤抖,他甚至想转头逃跑,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小哈雷在心里用无数种最恶毒的话语诅咒起这场该死的决斗,这场该死的“萨巴赫”。打死他也想不到当初的一次小小的恶作剧竟然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

    苏诺感到了巨大的痛苦,他腰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他刚刚奋力杀死了小哈恩,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好在他的另一个对手小哈雷似乎已经被小哈恩的死打乱了方寸。

    或许自己凶狠的表情也震慑到了他,这为苏诺争取到了宝贵的休息时间。

    过了一会,小哈雷发现苏诺并没有真的像狮子一样朝自己扑过来。他终于回过神来了,这家伙原来是在虚张声势,自己还真的被吓到了。

    恼怒的小哈雷提起了铁斧,他要主动进攻了。不过他一直注意着苏诺另一只手里紧紧握着的匕首。

    匕首上还滴落着血珠,那是小哈恩的血。

    小哈雷提着铁斧气势汹汹的冲向苏诺,苏诺发现他已经有了警惕,用匕首偷袭的战术怕是行不通了。

    出乎小哈雷意料的是,苏诺竟然丢掉了他的铁盾牌。

    这个铁盾牌在刚才的战斗里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本就破旧的它又被铁锤砸出了不少凹痕,铁斧也给它留下了一道道划痕。

    可它虽然破旧,但是它仍然给苏诺提供了良好的保护。要是苏诺没有在最开始选中了它,现在倒在地上的尸体绝对是他而不是小哈雷。

    而现在,苏诺竟然把这块铁盾牌,他唯一的保护给丢掉了。

    苏诺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还指望身上那薄薄的兽皮和毛衣能抵挡铁斧的锋利?不管怎么说,小哈雷已经发起进攻了。

    小哈雷很快就感受到了丢掉盾牌的苏诺的难缠。失去了盾牌这个巨大的负重,苏诺的身形变得敏捷了不知多少倍。

    而那个碍事的伤口已经被苏诺在刚才小哈雷被震慑住的时候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苏诺在干杂活的同时也学会了不少实用的技能。

    现在的苏诺挥舞着匕首,就像一尾敏捷的游鱼。

    小哈雷几次想丢掉沉重的铁斧,虽然铁斧的长度能很大的威胁到只拿着短短的铁匕首的苏诺,但是铁斧实在是太重了,对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不断的挥舞很容易耗干他们的体力。

    可是苏诺实在是太烦人了,他死死的黏住了小哈雷,在小哈雷挥斧的时候精妙的闪躲,在小哈雷收斧的时候不断的骚扰。

    小哈雷终于发现,没了小哈恩配合的他对付起苏诺竟然如此的困难。

    小哈雷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的身体也越来越燥热,他的体力正在被高频率的战斗一丝丝的榨干。

    苏诺也不好受,他的体力消耗不比小哈雷少多少。要不是刚才他暴起杀了小哈恩,还得到了休息,现在他一定会体力枯竭的。

    现在苏诺和小哈雷比试的,就是双方的体力和毅力了。哪一方先用完,哪一方就先玩完。

    片刻后,苏诺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刚才激烈的战斗中他被铁斧削去了一块头皮,血液从头上流下,像蚯蚓一样爬在他的脸上。

    而他趁这机会终于找到了小哈雷力竭的空当。

    小哈雷的尸体就倒在苏诺的旁边,地面上到处都是血污。小哈雷的胸口上插着一把铁匕首,匕首的末端深深的没入了他的心脏。

    小哈雷死不瞑目的表情看上去很可怖,尤其是这种表情还出现在一个刚到十岁的小男孩脸上。

    良久,苏诺总算恢复过来,他站起了身,这时,旁观的人群爆发出了最热烈的欢呼。

    “苏诺!苏诺!!苏诺!!!”

    “萨巴赫!萨巴赫!!萨巴赫!!!”

    感受到了周围人群高涨的情绪,苏诺突然生出许多莫名的感触。

    果然还是原始的鲜血和刺激的格斗最能震撼人们的神经。苏诺觉得他对“野蛮”一词有了些新的认识,血的认识。

    人群中只有两个人没有欢呼,那就是小哈恩和小哈雷的父亲。独眼哈恩和血斧哈雷一言不发,但他们下了场地,收拾起了散落的武器。

    然后,独眼哈恩捡起了一把短刀,他用短刀锋利的刀口割下了小哈恩的一只耳朵,把血淋淋的耳朵抛到了惊骇欲绝的苏诺手里。

    独眼哈恩的表情是如此冷漠,动作是如此利索,好像他割的不是他年幼的儿子的耳朵,而是某个不重要的家畜。

    独眼哈恩的声音沙哑厚重:“你的,战利品,哈雷的儿子你自己去割。”

    说完,他收拾起武器,头也不回的走了。

    迷雾山野蛮人,萨巴赫,苏诺就这样牢牢记住了。

    这位潘德的预言之子,无论在后来遇到多么险恶的环境,多么糟糕的境况,他总是会安慰自己:“没事的,这不会比萨巴赫更糟了。”

    在狂欢的人群散去以后,女萨满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她笑着对苏诺说:

    “还愣着干什么呢?拿好你的战利品,跟我回家去,我有很多事要对你说。”

    苏诺一言不发的跟了过去。他同样也有很多事,想对她问。

    苏诺的手里,有小巧的两只断耳,一只黑和红,一只白和红。

第六章 女萨满的故事

    苏诺跟着女萨满回到了那个小小的“家”。帐篷里的火焰黯淡到将要熄灭,萎靡的火苗照出苏诺和女萨满的影子,在帐篷内壁上摇曳。

    苏诺和女萨满围着火堆坐下取暖,女萨满给火堆加了些柴火。

    苏诺睁着大眼睛盯着她,他需要一个解释,关于这个所谓的“主持公道”的解释。

    女萨满笑了笑,对苏诺说:“不要着急,你先听我讲个故事吧。”

    北境王国瑞文斯顿有座瑞恩城,瑞恩城,号称是潘德大陆上城防最坚固的城市。

    它有着全潘德最坚固高大的城墙和诸多城防工事,并且常年有3000多射艺在人类战士中出类拔萃的瑞文斯顿游侠驻防。如果到了战时,这个数字还会翻倍。

    亚历克西斯家族是这个城市的主宰,整座瑞恩城都是世代承袭爵位的瑞恩公爵亚历克西斯的封地。

    而凯瑟琳·亚历克西斯是当代瑞恩公爵的远房侄女。凯瑟琳有个不成器的父亲。这位爵位高达伯爵的贵族嗜赌成性,可他不会出千,或者说出于可笑的贵族荣誉拒绝出千。

    结果就是,凯瑟琳的父亲在瑞恩最大的赌场上输掉了自己大半的第纳尔(潘德大陆的货币),输掉了自己所有富庶的庄园和商铺,最后他甚至输掉了自己和家人居住的城堡。

    这件事被亚历克西斯公爵得知后,他大发雷霆,丢给了那位落魄的伯爵一袋第纳尔,然后威胁他,要是不想办法在一个月内赎回亚历克西斯家族的城堡,就把他永远轰出亚历克西斯家族的家门。

    失魂落魄的伯爵回到了自己最后的一处房产,他把亚历克西斯公爵的通告告诉了他的家人。

    伯爵的儿子们,只会愁眉苦脸的抱怨伯爵,提不出半点有用的建议。而伯爵的独女凯瑟琳,天生就极富商业头脑。

    只有凯瑟琳安慰了伯爵,说她有办法解决家庭的困境。

    凯瑟琳卖掉了家里仅存的几处田产,又拿走了亚历克西斯公爵赐予的那一袋第纳尔金币。她看准了瑞恩城入冬前的商机。

    北境王国瑞文斯顿每年的冬天都异常寒冷,除了站岗的士兵和开业的商铺,整个白昼宽敞的大街上都没有几个人影。

    人们都躲在家里煮着热汤烤着火炉,一边辛勤劳动一边咒骂着这该死的寒冷气候。这造成了瑞恩城每年冬天的木柴消耗量巨大。

    但瑞恩城周边并没有森林,导致木柴在市场上非常紧俏。木柴往往刚上市就被人们抢购一空,没有买到的人只好懊悔的回家,紧闭房门来阻挡无处不入的寒气。

    凯瑟琳就看上了木柴市场的巨额利润。

    不过和其他木柴商人不同,她的眼光没有局限在小镇和村庄附近的小树林,她看上的是迷雾山那被白雪覆盖的茂密丰盛的大森林。

    凯瑟琳用那一袋第纳尔和卖掉田产的钱雇佣了一批伐木工人,组建了一只小小的商队,前往迷雾山的森林伐木。

    商队护卫明亮的刀刃吓退了不少盗匪,为凯瑟琳解决了不少麻烦。凯瑟琳的贸易逐渐走向正轨。

    起初凯瑟琳的事业很顺利。伐木场每周都能出产大量优质的木材,然后被劈成整齐的木柴,再经由她的商队运到瑞恩城贩售。

    木柴贸易取得的利润令凯瑟琳的赌鬼老爹喜笑颜开,赎回了不少原来抵押给赌场的产业。凯瑟琳家里紧巴巴的日子总算得到缓解,恢复了些贵族应有的体面。

    正当凯瑟琳意气风发,要在瑞恩城逐渐发展她的商业帝国的时候,灾难降临到了她的头上,那是凯瑟琳一辈子的噩梦。

    那个晚上凯瑟琳带领着她运输木材的商队刚从伐木场出来,见天色已深就扎起了营。

    这时候,她还没意识到,她的队伍离迷雾山太近了。她也没意识到,为什么迷雾山这么丰富的木材资源这么多年只有她会想到去采集。

    那个晚上,迷雾山的某些萨满在如血的月色下看见了嚎叫的山猫。那是维约维斯山神的启示,那是迷雾山野蛮人下山劫掠的血之预告。

    凯瑟琳在睡梦中被外面传来的喧闹声惊醒,她拉开自己帐篷的门帘,吃惊的发现外面的营地里正处于一片火海之中。商队的护卫首领拔出自己的钢刀,大声呼喊试图维持秩序。商队的人群此时一片混乱,许多倒霉鬼还在梦乡中就被抹了脖子,要么就是被凶猛的火势堵在帐篷中出不来,最终被活活烧死。

    迷雾山的野蛮人看不上商队视若珍宝的木材,那些木材对凯瑟琳而言是财富,对他们而言就是到处都有的垃圾。

    迷雾山野蛮人一把火烧了商队的木材存储,然后在夜色的掩护下冲进防守薄弱的帐篷居住区。

    这一晚,所有迷雾山野蛮人粗劣的武器上都饱饮了鲜血。

    商队守夜的护卫大都哈欠连天,甚至有个酒鬼,在自己的岗位上抱着酒坛,睡的像只死猪。

    毫无疑问的,迷雾山野蛮人的骨矛、石矛和吹箭狠狠的扎进了这些懈怠的饭桶们的身体。接下来,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迷雾山的野蛮人虽然武器和装备都很简陋,但是他们的人数是商队护卫们的好几倍,而且每个人都是不惧流血的勇士。

    商队护卫首领整合不了混乱的人群,零星的反抗只能更加激发迷雾山野蛮人的凶性。

    最后他见势不妙,立刻放弃了无谓的抵抗,他带着自己的几个亲信,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马匹,火急火燎的逃跑了。

    凯瑟琳醒的晚了些,她专属的马匹已经倒在了血泊里。几个嗜血的迷雾山野蛮人甚至还当着她的面撕咬着马匹尚存温热的尸体,大口啜饮着滚烫的马血。

    迷雾山这次的劫掠很成功,大概他们真的受到了维约维斯山神的祝福。

    许多精良的装备被他们从死人的尸体上扒了下来,缴获的不少马匹和商队的部分粮食储备也将成为他们过冬的口粮。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俘虏了几个随营妇女,这些女人会为他们生下健康强壮的战士。

    凯瑟琳,贵族之女,面对着把她包围的成群野蛮人冒着绿光的眼睛,耻辱的放下了武器。

    凯瑟琳,成为了劫掠队中某个迷雾山部落萨满的俘虏。

    凯瑟琳,成为了那个老朽的迷雾山萨满的妻子。

    后来凯瑟琳发现她怀上了那个迷雾山老萨满的孩子,屈辱的感觉溢满了她的胸腔,她觉得自己的血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某个满月的晚上,凯瑟琳嘴里含着做杂务时偷偷藏起的刀片。在那个迷雾山萨满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在他用腥臭的嘴巴在她脸上乱亲的时候,凯瑟琳用含着的刀片切开了那个萨满的脖子。

    血溅了凯瑟琳一脸,但她脸上却满是报复的快意。

    当第二天部落族人发现了迷雾山萨满衣不蔽体的尸体,愤怒的他们想要处决凯瑟琳的时候,凯瑟琳对他们半生半熟的吐出了几个迷雾山语言里的字眼。

    这几个字眼令他们震惊,令他们面面相觑。

    这几个字眼的音节是:“萨巴赫!”

    迷雾山部落族人们悲哀的发现凯瑟琳已经成为了萨满的妻子,有了合法身份。也就是说她拥有对迷雾山人而言神圣不可侵犯的发起“萨巴赫”解决仇恨的权利。

    凯瑟琳发起“萨巴赫”的对象是老萨满在部落里唯一的血亲,他的一个儿子,他本该在老萨满死后继承萨满的位置。

    那场“萨巴赫”里凯瑟琳的疯狂让生性残酷的迷雾山居民们也觉得毛骨悚然。

    身为贵族的凯瑟琳有过系统的剑术训练。但她在那场“萨巴赫”的表现没有展现出任何贵族女剑士的优雅,人们仿佛看到了一个女疯子,遍体鳞伤也要从敌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肉。

    凯瑟琳最终取得了“萨巴赫”的胜利,而她的惨状,比起地面上那永远站不起来的尸体还要令人难以直视。

    她按照惯例割下了尸体的耳朵,拖着残躯回到了帐篷里。

    凯瑟琳的武勇得到了所有部落族人的认可,伤好后的她毫无阻碍的成为了部落里的新萨满。

    但凯瑟琳不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喝下了能堕胎的月茶,在痛苦中失去了她人生中第一个孩子。

    可她因怀孕而引起的分泌母乳的现状并不能得到解决。

    直到后来,部落的一次外出狩猎里,她在暴风雪后的森林里发现了那个躺在襁褓里的婴孩。

    故事讲完了。女萨满,或者我们该称呼她为凯瑟琳,喝了口润嗓的茶水,笑脸盈盈的看向她面前的男孩。虽然她讲的故事并不好笑。

    苏诺沉默了许久,他没想到一直抚养他长大的女萨满竟然还有过这么曲折痛苦的经历。

    “你为什么不回家去呢?为什么不回到那山外的世界,回到那美好的瑞恩城?”

    “呵。”凯瑟琳嗤笑一声,

    “回去干什么?回去让那个重视名誉甚于生命的贵族家庭收留我这个不洁的女人?回去告诉他们我怀过迷雾山的野种?回去在贵族们耻笑,平民们唾弃的日子里过一辈子?”

    苏诺哑口无言。

    凯瑟琳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她直对着苏诺的眼睛,郑重的说出了一段影响了这位预言之子一生的话。

    “苏诺,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但是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孩子,你要牢牢记住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

    “苏诺,要是别人在你口渴时奉上一捧清泉,你以后就要还他一片海洋。

    要是别人在你一无所有时赠你一对羊羔,你以后就要还他一整片草原的牛羊。

    要是别人对你恶语相加,你该保持沉默,愚者才会拔出唇齿的利剑相向。

    要是别人把你的生命和尊严践踏,你就拼尽全力,让他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

第七章 马迪甘的预言,湛蓝色的龙泪

    听完女萨满的故事和启示,苏诺感到自己心中站起了一个巨人,正在努力的试图在他心灵的虚无中开辟一片新天地。

    女萨满的某些话,如同金子般一样宝贵。

    但是苏诺的脸上还笼罩着一片没有散去的阴云。他还是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女萨满会让他去参加那场生死相搏的“萨巴赫”。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自己有过惨痛的经历,就一定要她最疼爱的后辈也经历些类似的绝望?那这种想法不可谓不自私吧。

    要知道,苏诺现在还仅仅是个刚到十岁的孩子!就算要磨砺他,就算要锻炼他,再等个五年不行吗?

    等到他的肩膀足够宽阔,等到他的身材足够高大,等到他的肌肉足够强健,再给他一段时间来训练战斗技巧,苏诺有信心正面强攻就把小哈恩和小哈雷击溃,而不是像刚才一样只能像只乌龟似的缩在盾牌后面挨打。

    而苏诺在对战斗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女萨满就把他推上了被称为“萨巴赫”的最残酷的战场。

    虽然苏诺的对手也只是两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孩,但他们的身体都比他结实,他们还是以二打一。苏诺难免对女萨满生出了几分怨懑。

    凯瑟琳似乎感知到了苏诺的情绪,她拍了拍苏诺的脑袋,对他露出神秘的微笑。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

    “???”

    凯瑟琳没有立刻解答苏诺的疑惑,她离开了一小会,从她的床下捞出了一个布满灰尘的小箱子。

    这只小箱子本来就是凯瑟琳的私藏,在那个血月之夜里这只箱子和它的主人都成了那个老萨满的战利品。

    凯瑟琳打开了那只小箱子,一只手在旁边扇着风,驱散那些迎面而来的灰尘。

    小箱子装不了很多东西,里面是几把漂亮的牛角木梳,一面精致的小铜镜,几块已经凝聚成厚块的脂粉。

    对于曾经的凯瑟琳,那个伯爵家的贵族女孩来说,哪怕是在艰苦的行商途中,也绝不能怠慢自己的仪容。

    凯瑟琳往旁边拨开这些杂物,拾起了一个老旧的襁褓。她小心翼翼的拿出了藏在襁褓里面的一个小匣子。

    她的动作是如此小心,仿佛匣子里装的是世界上最宝贵的宝物。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凯瑟琳把小匣子捧到苏诺的面前,在他充满好奇的目光中打开了它。凯瑟琳的动作轻柔,庄重,乃至于虔诚。

    昏暗的帐篷里似乎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苏诺瞪大了眼睛,被眼前的瑰丽震撼的说不出话。

    小匣子里静静的躺着一块泪滴形状的宝石,宝石光滑的表面没有一丝瑕疵,还有着世界上最干净的湛蓝颜色。而宝石的周围,则环绕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一团气泡样的物质在宝石内部规律的流动,不仅没有破坏宝石的美丽与完整,反而让宝石变得不像个死物,而像个蒙尘许久终于得见天日呼吸着空气欢呼雀跃的精灵。

    任何人在第一眼看见这块宝石的时候,都会爱上它的。

    苏诺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问道:“这是什么?”

    凯瑟琳笑脸盈盈的说到:

    “这是龙泪宝石,传说中巨龙永远不会流眼泪,而当发生了足以勾起一头龙内心最深处的情感的事情时,这些宝石就会从龙的眼眶中滚落出来。

    每一块龙泪宝石,都寄托了一头强大的巨龙内心最深处的喜怒哀乐,同时也寄托了他们强大的魔力。”

    “你怎么会有这么珍贵的龙泪宝石的,把它卖了之后你家族的危机不就解决了吗,还用去卖什么木头?”

    凯瑟琳翻了个白眼,说到:

    “首先,这块龙泪宝石不是我的,而是你的,当初我把你从雪地里捡回来时这个木匣就在你的襁褓里了。然后,以后不要再说卖掉龙泪宝石的话了,它不只是价值连城,它真正的价值是完全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最后,”凯瑟琳摆出了一副说书人的架势,用俏皮的声音问道:“你听说过马迪甘的预言吗?”

    “没听过……”

    “哈哈,我就知道你没听过,赶紧求我告诉你啊。”

    “……”

    得,凯瑟琳又要开启讲故事模式了,这个还算年轻的贵族少妇出乎意料的喜欢八卦。

    马迪甘曾经是潘德大陆上最有名气的贤者和智者之一。同时他还兼具另外一个高贵神秘的身份——中央王朝萨里昂的首席占星师。

    占星师们神龙不见蛇尾,但他们每次出现,都会准确的预言出一场可怕的天灾人祸。

    在许多次地震,海啸,山崩,甚至是战争发生之前,占星师们就会现世告诫人们灾难的来临,让他们早做准备。

    在一次次被准确预言的灾难过后,人们建立起了对占星师深厚的信任,感激和尊敬。

    在几乎所有流传广泛的英雄故事里,英雄勇者们在最终获得成就之前,总会在落魄的旅途上遇上一个要和他玩牌的占星师。

    在耍了几局牌后,勇者主角们就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坚定了不屈的信念。最后打败黑恶势力,迎娶美丽公主,走向人生巅峰。

    马迪甘可不是那些流言里喜欢和落魄的勇者玩牌,诱拐他们打倒恶龙的冒牌货。

    他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占星术士。他知道天上的星辰是诸神的化身,星光的闪烁是诸神的眼睛在扫视大地。星光的变化投射到大地上,是诸神的吐息造成山河的颤栗和大海的咆哮。

    星光是诸神的意志,而马迪甘最擅长的,就是通过复杂的占星仪式去揣摩诸神的变化。

    直到有一天晚上,马迪甘观测到了潘德夜空中那颗最闪亮最强盛的星辰的惊人变化。

    那颗星辰本来处在最高的苍穹之顶,在那天晚上却化作了一颗急速坠落的流星,长长的火尾划过了天空,像是无尽苍穹上的一道闪亮泪痕。

    没过多久,潘德大陆上最辉煌的主神教没落了,就如同那颗跌下苍穹的流星。

    主神教的神迹再也没有出现过,人们的许愿最终都成为了空想,有些地方的教堂甚至被异端攻陷,成为活人献祭的祭台。

    愤怒的信徒们觉得自己失去了信仰,他们的神再也保护不了他们免遭侵害,他们的神再也保佑不了他们五谷丰登。

    神殿被一座座的拆毁,牧师和修女不是还俗就是解散,高贵的教皇甚至最后屈辱的死在了一个妓女的肚皮上。

    只有最忠诚的神殿骑士护卫着他们最后的圣女,在各个神殿之间辗转逃亡。

    不久,短暂和平的潘德大陆又陷入了战火,菲尔兹威的狂战士冲上了雪原,狂吼着把瑞文斯顿无数高傲的天鹅骑士和他们的战马砍成肉泥。

    达夏公国的巴哈德汗,率领着最精锐的达夏刀圣和天蝎刺客如同飓风般冲刷帝国严整待命的步兵军团。

    至于中央王朝的萨里昂,那位坐在白银王座上的萨里昂王狂妄的四国齐宣,到处宣扬要收复潘德旧时代的失地。

    马迪甘的占星仪式上着起了火,烧光了他头上所有的毛发。

    这个惨为秃子的大占星家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他就在这种状态下做出了那篇震惊整个潘德大陆的预言。

    “我预言,在那天,有那人,穿着最华丽的铠甲坐在萨里昂的白银王座上发号施令。

    北至荒蛮迷雾山的每一个部落都在歌颂他的威名,南至每一条海岸上的毒蛇都乖巧匍匐在他脚下,西至每一片从海洋上驶来的风帆都为他带来无尽金银,东至每一座森林里的诺多精灵都争着为他缝制新衣。

    那个人将成为潘德唯一的王,将扶起曾经陨落的那颗流星。诸神将为他加冕,星光都汇于他的面庞。而他的身边,除了卫士数千,就是晶莹的龙泪满箱。”

    最终马迪甘被萨里昂王敕令逮捕,他烧光毛发的头颅被挂在某个萨里昂重戟护卫的戟上。他无头的尸体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成了一块少油的烤肉。

    可马迪甘的预言已经通过各地的酒馆传遍全萨里昂乃至全潘德的大街小巷。

    凯瑟琳住了声,而苏诺正听的入神。他惋惜的问道:“这就没了?”接着他就像是受惊的兔子弹跳起来,死死的盯着木匣里的龙泪。

    “你的意思是,这个龙泪是属于我的?而那位预言中的王最终却获得了龙泪满箱?所以说,我有可能是那位潘德的预言之子?”

    凯瑟琳用无比认真的神情对苏诺说:

    “不是有可能,你就是那位预言之子。那位预言之子是主神教的复兴者,而你的母亲很可能就是当年的主神教圣女阿尔莉雅殿下。”

    “别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这不是没有依据的。

    我和我母亲都曾经是主神教的虔诚信徒,我们不止一次的在主神教的典礼上近处直面过圣女殿下,这颗龙泪一直挂在她的脖颈上,从未摘下过。”

    凯瑟琳继续讲述,“而且在几年前的迷雾山萨满大会上,我偶然听到一个故事,一个迷雾山小部落最精锐的几名战士在几年前出去狩猎,他们一直没有归来。

    而他们的族人最后在迷雾山外围找到了他们的尸骨,骨头混着血肉在雪地上烂成了一滩冰泥。

    他们的尸骨旁边有一座美丽的冰雕,那是一匹健壮的独角兽,永远保持在那个向前冲锋的姿势。

    那个独角兽冰雕在夏天都没有融化,直到现在还矗立在迷雾山口。而众所周知,阿尔莉雅圣女殿下有匹多尔法隆骑士长送给她的,神骏无比的纯白独角兽。

    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阿尔莉雅殿下会进入这荒蛮寒冷的迷雾山,本应该是处子的阿尔莉雅殿下却有了孩子,她又是为什么会把你抛在雪地上自生自灭,都无法改变这个既定事实。

    你很大可能是阿尔莉雅圣女殿下的孩子,很大可能是潘德的那位预言之子,很大可能是未来那位坐在萨里昂王座上的潘德主宰。”

    凯瑟琳顿了顿,有些狂热的说:

    “如果未来潘德的预言之子,潘德至高的唯一王,主神教的光复者连在早年受到生命的威胁和尊严的挑战时,都没有拔剑手刃仇人的勇气,那么他也不配拥有以后的荣耀。

    你要是死在这场‘萨巴赫’里,我会把龙泪埋葬在你的墓穴里,永远不见天日,让马迪甘的预言见鬼去。”

    “可是,你不负所望做到了我的要求,你带着那两个仇人带血的耳朵回到了这里。苏诺,记住,你不会是普通人。你身上肩负了比潘德其他所有人都沉重的多的重担。”

    凯瑟琳深深的望了沉默的苏诺一眼。

    “从现在开始,我会把你训练成迷雾山里最勇猛的斗士,迷雾山外最优雅的贵族。”

    苏诺无言,他今天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大。

    但他会屈服于命运吗?不,小小的他蓝色的眼睛里已经燃起了不屈的火焰。

第八章 熊爪狂战士的特训

    夕阳下的余晖里,苏诺汗如雨下,他用力向前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这是在今天里的第一千次。

    而在这之前,他已经绕着几座雪山负重长跑了一整圈,还做了三百个深蹲等等。

    距离上一次和凯瑟琳的谈话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在这七年里苏诺已经从一个健康的孩子成长为了强壮的小伙子。

    凯瑟琳没有食言,她说要把苏诺训练成迷雾山最勇猛的斗士。

    从苏诺那时刚养好腰上的伤开始,他就投入了强度日渐加大的魔鬼训练。

    而苏诺的教官,就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位,是一位在迷雾山那一大堆的歪瓜裂枣里挑出的难以置信的面貌身材都出类拔萃的人物。

    只可惜他已经有些苍老了,他已经50多岁了。在残酷到每一块土地上都埋着尸骨,每一寸土壤里都浸着鲜血的迷雾山里已经算的上是很高龄了。

    他的名字是奥克希森。

    奥克希森是苏诺所在的迷雾山部落里最勇猛的三个战士之一,而另外两个,就是独眼哈恩和血斧哈雷。

    他们三个在迷雾山搏得了熊爪狂战士的荣耀称号,凭借着他们一次次辉煌的战绩和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经历。

    熊爪狂战士,一直是迷雾山最高武力的代名词。

    只有那些拥有着丰富的血战经历,并且还积累了不菲的声望的迷雾山战士才能获得这个称号。许多小部落的酋长都没有这个殊荣。

    奥克希森无疑是位严酷的教官,他听从了女萨满的建议,来训练她的儿子,部落未来的新萨满。

    当然,他同意的关键原因还是这个年纪轻轻就在“萨巴赫”里胜利的小伙子早早就引起了他的兴趣。

    不然就算是德高望重的萨满的推荐他也不屑搭理。

    多亏了他,让苏诺在这七年里身心都饱受摧残。

    “傻瓜,你是白痴吗?谁教过你剑是这么挥的?”

    奥克希森一只手夺过苏诺手中的剑,做了个标准的举剑下劈的示范动作。

    铁剑划过空气居然发出慑人的刺耳磨擦声,劲气吹到地面上扫空了一堆凋零的落叶。

    苏诺在这期间死死的盯住奥克希森的每个动作,观察的无比认真,生怕漏掉一丝一毫。而下一刻,奥克希森另一只砂锅大的拳头就打在了苏诺那英俊的脸上。

    “看懂没有?白痴?”

    苏诺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刚才那一拳打的他面庞扭曲,甚至被打倒在地上。

    但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拿回了自己的剑,琢磨着刚才那一剑的神韵,努力的模仿着,又开始了第一千零一次挥剑。

    苏诺在这过去的七年里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是同样也学到了不少真材实料。

    他知道永远都别和自己的教官争论,口舌之争最后只会得到奥克希森对他摆出鼻孔朝下的不屑姿态的结果。

    至于武力反抗,苏诺也不是没有试过,然后,他就体验到了一个拿着武器的人是如何被一个赤手空拳的人按在地上摩擦的……

    苏诺训练的标准,在广阔的迷雾山里也算得上是严格无比了。

    可以这么说,凯瑟琳和奥克希森完全是按照甚至超越迷雾山熊爪狂战士的标准来训练苏诺的。而苏诺的表现也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苏诺一边继续挥剑,一边露出自嘲的笑容。

    谁让自己很大可能是凯瑟琳口中的那位主神教圣女阿尔莉雅的儿子,甚至很大可能是那个传的神乎其神的潘德预言之子呢。

    未来统一潘德,统治大陆?现在还在寒冷的迷雾山里惨兮兮练挥剑的苏诺可不敢想。

    苏诺现在看到的现状,是自己的身体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下变得越来越强健。

    他的肌肉越来越结实,力量越来越强,耐力也越来越持久。苏诺整个人就像一头苏醒的野兽逐渐展露出了狰狞的棱角。

    可是无论苏诺变得再怎么强大,他在他的教官奥克希森面前仍然像只瘦弱的小鸡。

    在过去的七年里苏诺向奥克希森发起了无数次挑战,奥克希森每次都能把他像条死狗一样揍趴在地上,而且每次都是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

    据说奥克希森的武器是一把熊爪狂战士标志性的铁刺锤,足足有上百斤重,只需一锤砸中披甲的马面就能揍趴外界一匹强壮的战马。

    苏诺也从侧面了解到了独眼哈恩和酋长血斧哈雷的强大,他们手上可是应该比奥克希森沾染了多的多的血才能坐上高位的。

    这下苏诺总算知道了他得罪了什么可怕的人了,那两个人的儿子当初可是在众目睽睽下变成了他手下的尸体。

    小哈恩和小哈雷的耳朵在苏诺交给凯瑟琳后,被她用迷雾山特有的防腐方法--用一些特殊的草药捣烂浸泡处理,又放在寒冷的地窖冷藏,妥善的保存到了今天。

    而据说血斧哈雷的地窖里,有个大袋子装满了这种防腐处理过的耳朵。

    那是他的战利品,每一个耳朵都曾经属于一条鲜活的生命,可能还是一个强壮的战士。

    虽然神圣的“萨巴赫”上所有生死仇恨都能一笔勾销,可谁知道身居高位的独眼哈恩和血斧哈雷会不会偷偷给苏诺使绊子。

    不过苏诺训练到今天,倒的确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刁难。

    除了对苏诺偶尔的暴力指导,奥克希森一直闲得很。他坐在训练场的椅子上,悠哉的呡着迷雾山特产的烈酒,要么就是探头欣赏迷雾山的美丽雪景。

    可苏诺已经深深体会到了这个看似懒散的小老头认真起来时那可怕的爆发力。

    每次苏诺累到想偷懒的时候奥克希森就会瞬间认真起来,站起来给他一拳,或者踢他一脚,让不服输的苏诺再次打起精神。

    而他自己亲自使用武器教导的机会更是难得,几乎完全被他的心情左右。高兴了,教你一招两式,不高兴,拿你当人肉沙包。

    所以苏诺很珍惜奥克希森的教导机会,他的武艺在这魔鬼般的训练里一点点的提高。他的斗志在一次次对奥克希森发起的屡败屡战的挑战里不断的增强。

    苏诺终于完成了挥舞铁剑的三千下。他做了个肺活量超深的深呼吸,吐出了一大口浊气。平常来讲现在经过短暂的休息后他一天的训练就将迎来尾声。

    不过奥克希森对他讲今天将有“额外的加练”。

    短暂休息过的苏诺提起手中铁剑,跟在奥克希森后面进入了一个训练场的隐蔽处。

    这个规模挺大的训练场是迷雾山几个与外界沟通最频繁的大部落联合建立的,其他部落也可以通过支付一定量的代价获取训练场部分地区一段时间内的使用权。

    训练场虽然简陋,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里不仅有练剑的空地,休息的食堂和比斗的竞技场。这里还有个最让人热血沸腾的地方。据说创建这个地方的创意来源于那远东之海旁建立的帝国。

    这个地方有着训练场最高大的围墙。围墙共分三层,围住了中央一块不小的椭圆形空地,每层围墙上还有些粗制滥造的土座椅,现在上面隐隐约约的有了些人影。

    苏诺认识那些人影中的某些人,那些人是其他部落的酋长和萨满之后。

    他们这时都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几个和苏诺熟稔的邻近部落的酋长萨满的后代,无论是男是女,此刻都以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着苏诺,仿佛在看什么特别有趣好玩的东西。

    苏诺被众人的目光扫视的全身发毛。他紧跟在奥克希森身后,低着头,不再看周围一眼。

    苏诺就这样走进了迷雾山里的斗兽场。

    奥克希森把苏诺领进场后,他拍了拍苏诺的肩膀,用苏诺难以想象且从未听过的柔和声音说:

    “祝你好运,小伙子。”

    苏诺感到了很大的不妙,他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可他已经没有喊退出的机会了。

    奥克希森抢先他一步,跑了出去,反手就关上了斗兽场那简陋却坚固的铁栅栏门。

    苏诺的嘴唇发涩,他觉得自己又被坑了,他又一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推进了火坑。奥克希森一定和凯瑟琳有奸情吧……

    可既然已经无法后退,那就只能一直向前。

    苏诺默默告诉自己,他已经不是那个七年前的小孩了,他现在,已经成长为了一名合格的迷雾山战士。

    他的勇气和力量,必将用敌人的血来证明。

    斗兽场的兽笼里,传出了阵阵利爪摩擦铁栅的声响。野兽断断续续的嚎叫声,透过栅栏传出,给人带来巨大的压力。

    而高大围墙上的观众也越来越多,他们的情绪也越来越高涨,他们渴望看到鲜血四溅的场景,谁的血都无所谓。

    围墙的最高处开起了赌博的盘口。一个个迷雾山的“贵胄”们争相下注。

    “我压这把匕首,锋口一等一的薄,我压那个混小子会被野兽撕成碎片!”

    “我也来!一顶,不,两顶质量没话说的铁盔,压那个小子死!”

    “没人想来玩玩冷门的吗?我认识那个小子,是他说不准能赢呢,嘿嘿,为了我们的友谊我压他一双皮手套好了。”

    “喂,刚才那个压皮手套的,太破了,我们不收!”

    “……”

    听着围墙上人群中传来的喧哗声。苏诺不禁发出了苦笑。看样子没人看好自己啊。

    苏诺没有丧气,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铁剑,目光炯炯直视前方。

    那就,让他们刮目相看吧!

第九章 单人单剑战群狼

    兽笼的栅栏在观众们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的打开。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所有观众都呆了一呆。围墙上有一瞬间鸦雀无声,但立刻就响起了一片近乎沸腾的叫好声。

    斗兽场的兽笼有五个笼门连通中央的场地。五个门中通常都有五种不同的野兽。

    平常都是只开五个门中的任意一个,让角斗士和猛兽单挑,博得观众的激烈喝彩和疯狂的押注。

    如果角斗士在挑战成功一个门后,他有权利继续挑战下一个门。这种角斗士会得到观众的大肆赞赏,他的奖金也因不断增加的赌注水涨船高。

    而最终挑战五门成功的角斗士被称为五门冠军。

    可是现在,在苏诺面前,他看到了整整五个门同时开启,野兽发着低沉的咆哮,从五个门里走了出来。

    这是五头雪地狼。或者说,是一群雪地狼。它们有着厚实光滑的毛皮、强健有力的利爪、森森发寒的獠牙和摄人心魄的绿眼。其中的头狼尤其亮眼。

    一头狼,遇见老虎只能逃跑。两头狼,能和老虎缠斗不落下风。三头狼,老虎见了也只能落荒而逃。一群狼,能把一只老虎啃得只剩下骨屑。

    围墙上的观众有几个没有起哄,而是保持了沉默。

    他们的脸色有点发青,他们是刚才出于爆冷门想法而投机买了苏诺赢的那部分部落“贵胄”。

    “该死,主办方这次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一次放一群狼,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打的过,这是打定了主意贪我们的赌注?”

    所有压苏诺赢的观众都这么想着。但他们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只有黑马爆冷门翻盘庄家才能赚很多,帮着大流赚小户算怎么回事?

    那么,就是这个小子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这些人打量着苏诺英俊的面庞和健美的身材,对他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在这些人之中,有个少女对苏诺似乎尤其感兴趣,她的赌注也很惊人,是一把精钢匕首。

    对于只有部分地区才产出少量雪地铁的迷雾山而言,这么一把制作精良的匕首可以换来十个健壮的外界奴隶,或者一小片山区很长一段时间的打猎权。

    少女只看了苏诺的眼神,就压了苏诺赢,毫不犹豫。

    苏诺看着狼群一步步的逼近,他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举着剑的双手掌心也越来越滑。

    苏诺在心底诅咒了奥克希森千百遍,这“额外的加练”可真他娘的刺激啊,一个小儿科,五个一起来才好玩嘛。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面对凶恶的狼群,苏诺不仅一步不退,他竟然还狂妄的向狼群发起了反冲锋。

    苏诺很早以前就告诉过自己,再也不当缩头乌龟。

    更何况,场地就这么大,出口都被封死,能躲到哪儿去?被狼群逼到角落,只能是自寻死路。

    雪地狼群仿佛也为苏诺的勇气惊讶,但这些瑞文斯顿冰原上让人闻风胆寒的残酷猎手们很快就成功被苏诺的嚣张挑衅激怒。

    狼群如同迅猛的疾风吹散落叶般扑向了苏诺。

    而它们的进攻并非毫无章法,其它四头狼紧紧环绕着它们中间那只最强壮,最高大的头狼,狼群的速度协调一致,彼此间的距离也恰到好处。

    这是雪地狼群中普遍流行的“头狼战术”。

    一旦猎物把注意力集中在最强壮的头狼上,其它的雪地狼就会抽冷子给他致命的偷袭。一旦猎物把注意力集中在整个狼群,往往最后会被比其他雪地狼强壮的多的头狼开膛破肚。

    “头狼战术”一直很无解。或者说,企图以一己之力对抗这瑞文斯顿冰原上最恐怖的猎手群体之一的想法本来就显得很愚蠢。

    苏诺陷入了他加入魔鬼训练以来最大的危机。

    苏诺挥舞着那把双手巨剑。

    没错,那把铁剑其实是把沉重的双手剑,不过在挺过魔鬼训练最艰难的最初阶段后奥克希森就让苏诺把双手剑当作单手剑来练……

    苏诺现在在实战中算是明显感到了奥克希森那个帅老头的用心良苦。

    习惯了把双手剑当作单手剑使的苏诺在用双手挥舞剑锋时才发现是如此的如臂使指。他的臂力,已经完全不逊色于雪地狼那凶猛的爆发力。

    普通的雪地狼挨上他沉重有力的一剑后往往会直接被震到一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吃了满嘴灰之后才愤怒的重新爬起来组织进攻。

    只有那头高大威猛的头狼能凭借厚实的毛皮和强有力的利爪直接用蛮力对抗苏诺的铁剑重劈。

    场地上落满了激斗中刮下的狼毛碎屑,空气中荡起一波又一波观众们喝彩的声浪。

    面对着低吼着甚至愤怒到炸毛的雪地狼群,苏诺单人单剑,让一狼不得前!

    原本情绪低落的投注者中焕发了新的生机。

    他们喜笑颜开,兴致勃勃的讨论着苏诺这匹横空出世的黑马。他们中有人把苏诺同以往的斗兽冠军相比较,争的面红耳赤的样子好像他们才是下场的主角。

    而其他大部分观众也觉得不虚此行,值回了票价。只有少数人愁眉苦脸,他们明显是在刚才投下了太多的赌注。

    那个说认识苏诺还压他一双破烂的皮手套的某个小部落酋长的儿子正被一群人鄙视的嘘着,尴尬的想要钻到地缝里去。

    更让他郁闷的是,有几个其他部落的漂亮女孩还向他打听关于苏诺的一切。

    他只能一个个讪讪的回答:“其实我和他也不怎么熟……”然后在一个个女孩的白眼里黯然神伤。

    所有人都觉得苏诺快要赢了,直到现在为数众多的狼群竟然还没有冲到过苏诺跟前给他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它们反而在苏诺的铁剑拍击下一个个灰头土脸,落满一地狼毛。

    有一头倒霉的雪地狼还在和苏诺的搏击中被铁剑捅进嘴里,崩了半嘴尖锐的牙。

    苏诺真的要赢了吗?只有他自己清楚,同众人看到他大占上风的表现相反,他的处境已经越来越岌岌可危。

    要是没有奥克希森的魔鬼训练,苏诺早已经倒在地上不知多少回了。日复一日的残酷训练给了苏诺超出寻常人太多的强健体魄和耐力。这让他无比庆幸。

    而狼这种动物,尤其是瑞文斯顿的雪地狼,是潘德大陆上耐力最出色的生物之一。

    雪地狼在瑞文斯顿贫瘠的雪原上孤独的游走,每一次捕获猎物的成功与否,都是一头雪地狼维持自身生命的一道生死关。

    有的顽强独行雪地狼上一餐的时间和下一餐可能隔着小半个冬天,最后饿的皮包骨头在新降落的白雪上死去。

    至于雪地狼群的存活率比独狼要高不少,不过它们的做法更残酷。

    雪地狼群的发情期相间的很短,公狼和母狼热衷于产下源源不断的小狼来维持种群的延续。而这些小狼的食物来源,除了那少的可怜的狼奶,更多的是他们其它长辈饿死的尸体。

    雪地狼群之间都是兄弟姐妹,它们共享着彼此的血肉和残酷的意志。狼群里总会有狼不幸身死,狼群的后代们就从长辈的尸骨里获得新生。

    别看苏诺面前的狼群暂时是满身狼狈,可除了那只倒霉的被敲了牙的狼之外,其它的狼都没怎么受严重的伤。

    那些小小伤口给它们带来的流血量远不至于让它们丧失战斗力,反而使它们变得更加嗜血残暴。

    苏诺感觉到手中的铁剑越来越沉重,这是很不好的预兆,预示着他的体力正逐渐走向枯竭。而面前的狼群正越战越猛。

    终于,体力大幅下降的苏诺感知力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苏诺刚刚势大力沉的一剑逼退了头狼,一直围着他的一只较瘦的雪地狼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空隙,狠狠一口咬在了苏诺的左小腿上。

    痛,钻心的痛传上了苏诺的神经。

    虽然魔鬼训练里苏诺没少挨打,但那大多是皮外伤。

    可这只雪地狼的利齿咬进了苏诺的皮肉里,就像一把利器狠狠的扎了进去,一瞬间的疼痛让人难以忍受。

    苏诺顶着剧痛,趁着这头瘦狼咬着自己的时候回手就是一剑。这一剑势在必得,也的确割下了那头瘦狼的脑袋,鲜红的血如倾倒的染料般泼洒在地面上。

    可这头瘦狼的牺牲没有白费。它的同伴嗅着它尸体的鲜血味,疯了一样攻击苏诺。

    一只狼咬住了苏诺的胳膊,另一只咬住了苏诺的右小腿。没了牙的那只狼咬向苏诺的屁股,最高大的头狼则离地而起直扑苏诺的喉咙。

    苏诺在最危险的时刻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他往地上一个用力的驴打滚,硬生生甩下了咬住手脚的两只狼,而另外两只则扑了个空。

    紧急时刻,从七年前开始就一直挂在苏诺胸口上的龙泪宝石,这时突然发出柔和而炽热的光芒。苏诺感到一股力量流向他的四肢百骸,流血不止的伤口也消却了疼痛。

    苏诺从来没有过这么舒坦的感觉,他的内心还涌出一种强烈的宣泄欲望。

    苏诺一拳把那头瘦狼砸趴在地上爬不起来,接下去就是连绵不断的重拳砸向雪地狼群的头狼。另外两只狼的撕咬他都全然不管,只是盯着那头狼猛砸。

    号称铜头铁骨豆腐腰的头狼居然很快就被他的拳头砸的七窍流血,眼看是不活了。

    苏诺又捡起了刚才打滚时丢掉的铁剑,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砍死了最后两只狼。

    最后苏诺的身上也布满狼群的爪牙留下的抓痕和咬痕。可神奇的是,他的身体周围似乎围绕起一圈血光,一些小伤口居然没多久就开始结痂,比较严重的伤口也能感到明显的恢复。

    这场人狼血战终于告一段落。

    围墙上的观众为苏诺的勇猛震惊,他们为自己的勇士,迷雾山的新一代五门斗兽场冠军疯狂的呐喊欢呼,哪怕是输了赌注的也一样。

    迷雾山,终究是由崇拜血战和勇士的野蛮部落们联合组成。

    迎接着观众们的喝彩,其他的斗兽场冠军都会和观众互动来增加名气。可苏诺却毫无反应,他迷惑的站在原地,一只手抚摸着胸前的龙泪宝石,默然无语。

    围墙上最高处的一张石椅,一位光彩照人的少女站起了身,她在一堆狂欢的观众中保持着严肃的神情。

    她皱起眉头,自言自语了一句:

    “气血觉醒?”

第十一章 奥克希森的离别

    迷雾山的一个部落周围,有片茂盛的树林。现在正是开春时节,雪山上新融化的雪水浇灌了林木,使得树林长势一片良好。

    在这充满了生机的树林里,有着一前一后追逐的两个身影。

    前面的是一个俊朗非凡的青年,后面的是一个英挺帅气的老头。

    正是苏诺和奥克希森。

    奥克希森的步伐如苍鹰般稳健,苏诺的步伐如孤狼般迅疾。

    两人的追逐战紧张激烈,身后溅起阵阵飞尘走屑。两人在追逐中不断用覆盖着气血的拳脚相击。

    他们身上的磅礴气血摧毁着沿途的一切。树林里一片东倒西歪,到处是断折的小树和扬起的落叶。

    繁茂树林里的竞争十分激烈。每棵树都在为争取更多的阳光而开枝散叶,都在为汲取更多的水分而扎根深壤。

    奥克希森和苏诺的追逐战毁了不少幼苗的希望。两人硬生生用气血在拥挤的树林开出一条不窄的大道出来。

    直到冲出这片树林,苏诺才停下脚步,满身狼狈的苏诺却开怀大笑。

    他的手上提着一只蜜蜂窝,蜜蜂群嗡嗡不断的飞出,向破坏它们家园的苏诺发出决死冲锋,然后却只能在苏诺周身澎湃的气血波浪里被绞杀成一具具破碎的尸体,凋零着双翅,坠落到地面。

    至于奥克希森,气血稳定,波澜不惊,似笑非笑的看着苏诺。

    苏诺喜笑颜开,从他参加奥克希森的魔鬼训练已经整整十年了。自己的教官,这个老头的力量,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而今天,苏诺终于赢了他一回。

    离斗兽场血战群狼已经过去了三年。气血觉醒后的苏诺训练进度突飞猛进,一年的训练成果就抵得上过去整整七年。

    在苏诺用覆盖着气血的铁剑劈开不少训练场沉重坚硬的石块,绕着雪山跑一圈也能气血稳定神色如常后,奥克希森就知道,苏诺的力量和体质训练已经到达了瓶颈。再怎么加大训练强度也无济于事了。

    从那时开始,苏诺就改变了重点训练方向。

    苏诺在每天的跑步中给脚上戴上了沉重的铁块,在保证完成必要的力量和体质训练后,用更多的时间用来学习奥克希森亲身示范的教他各种武器使用和气血运转的技巧课。

    奥克希森还把苏诺每天的挥剑训练改成用匕首和赤手空拳的他搏斗,让苏诺在禁用气血的快速强劲贴身战中逐渐学习掌握战斗的节奏。

    奥克希森也从原来对苏诺的冷酷变得渐渐亲和起来。显然这个学生的进步越来越让他满意了。

    奥克希森喝完酒后偶尔也会以微醺的姿态拉着苏诺聊天,和他谈自己在实战中的经验和以前自己精彩的战斗经历。

    喝完酒的男人都喜欢吹牛,可苏诺从奥克希森看似轻松淡然的语气中没听到多少过于自夸的内容。

    只听出了血雨腥风和无数次惊险刺激的生死一线,喜欢吹牛的人是绝对说不出来这么深刻的感触的。

    细心的苏诺还从奥克希森的酒话中听出了一片空白期。这片空白期相隔着两个奥克希森。

    一个是意气风发锐不可当的青年奥克希森,一个是日暮西山落魄潦倒的老年奥克希森。

    属于这段中间经历的空白期,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件,让这个有故事的帅老头从斗志昂扬变到酗酒颓丧。

    奥克斯森的过往深深引起了苏诺的兴趣。要知道,现在一个落魄老年奥克希森都能全方面的压制苏诺,可想而知年轻时意气正盛的他是如何强大。

    等到苏诺能够在戴上沉重的铁块后依旧健步如飞,对奥克希森传授的战斗技巧和武器掌握也已经熟记于心,还能用匕首格挡住奥克希森又快又狠又准的拳头时,奥克希森又给苏诺加了一项特殊训练。

    就是刚才两人在树林里的追逐竞赛。

    这片树林因为长的繁茂,还生长着不少的果树,引来很多蜜蜂光顾。这些蜜蜂在树的枝桠上做巢酿蜜。

    苏诺和奥希克森的比试内容是爬上树摘到蜂巢再比另一个人先一步离开树林。

    之前苏诺一次都没有赢过,奥希克森这个老头在树林中的灵活性让他目瞪口呆,奥希克森在森林上蹿下跳的简直像个猴子一样。

    就算是今天的胜利看上去也充满了侥幸。可奥希克森似乎对苏诺的表现很满意。他笑着对苏诺说:

    “刚开始,你只能跟在我屁股后面吃灰。再后来,你用尽全力能沾到我的衣角。而现在,你已经能和我打的有来有回了。

    ”

    奥克希森有些自豪的说,“你现在的敏捷已经远远超过一般的熊爪狂战士了,力量也不遑多让。

    苏诺,你要知道,熊爪狂战士之所以让世人畏惧,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强大蛮力能砸趴骑士的披甲战马,还有他们能在最短时间内冲上潘德最高城墙的非凡敏捷。

    狗熊让人畏惧,不仅仅是他们的蛮力能拍碎人的脑袋,它们还拥有即使拖着笨重的身躯也能爬上高高的树干去掏下蜂窝的本领。

    苏诺,你现在已经是名合格的迷雾山战士了,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拿着你的剑,穿着你的铠,去夺取属于你的荣耀吧!”

    奥克希森脸上伤心的神色一闪而逝,“还有,以后别人问起你的老师,千万不要说出我的名字。”

    奥克希森把他从不离身的酒袋丢给苏诺,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从这以后,苏诺再也没见过奥克希森的影子。

    苏诺询问部落里的其他人时,他们都一脸迷惑,似乎从来就没听说过奥克希森这个名字。

    苏诺这才想起,老师一直是独来独往,总是在指导完他的训练后就提着酒袋不见了人影。

    而每一次训练,奥克希森都来得比他早。

    和奥克西森的初识也是由凯瑟琳给他单独引荐的,这个帅老头在刚见面时就是孑然一身。

    部落里有三个熊爪狂战士的事,也是凯瑟琳告诉他的,苏诺从来没问过别人。

    于是苏诺去问凯瑟琳关于奥克希森的下落。凯瑟琳只是神秘地一笑,告诉苏诺:

    “你老师的身份你现在还不必知道,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把你训练成了迷雾山最勇猛的斗士。

    你现在要做的,是如他所言,去争取你的地位和荣耀。”

    凯瑟琳在苏诺带着满腹疑惑离开时,特意叮嘱他:

    “记住你老师最后给你的礼物,一定带上它,去熊爪洞。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苏诺摸了一下系在腰间的酒袋,答应了一声。

    迷雾山口的周围,和外界接壤的地域有一个强大的部落——“猫爪”部落。

    这个部落的人和外界进行了少量通婚,是迷雾山中对外界的瑞文斯顿王国包容性最强的一个部落。

    一些强大的瑞文斯顿贵族家族和势力财富影响力都巨大的大商贾都喜欢和这个部落联合,开展了许多贸易活动,不断的贸易让双方都获益良多。

    至于瑞文斯顿那些仇视迷雾山的家族和商队,和那些和猫爪部落结盟的家族和商会的敌人往往会莫名其妙的走漏行程消息,然后被猫爪部落派出的劫掠队血洗。

    发达的外界贸易和丰富的劫掠收获共同造就了猫爪部落这个迷雾山中的巨无霸。

    安冬嘉,是猫爪部落这一代的继承人。身为女性继承者,就算是嫡系,在崇尚武力的迷雾山也很容易遭人非议。

    但是安冬嘉的谋略手段和铁血手腕让迷雾山的各个大部落都为之惊颤。

    这位优秀的迷雾山大小姐从小就特别喜欢外界贵族的行事方法,她用部落的资源从外界高价收购各类书籍。

    而一次猫爪部落劫掠队对一名书籍商人的洗劫更是让安冬嘉的书籍收藏就此丰富了起来。

    那个叫芬尼斯的书籍商人也是硬气,拒不投降。他竟然用一把古怪的刻满符文印记的战弓连续射杀了劫掠队的八名勇敢强壮的战士。

    当然,双拳难敌四手,芬尼斯最终还是被俘虏了。

    正当愤怒的劫掠队成员将要剁碎这个让他们减员不少的混账时,大小姐安冬嘉开口了。她放走了书籍商人芬尼斯。只是缴获了那把古怪的符印弓。

    书籍商人芬尼斯在离开时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他用力抹平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用最标准的鞠躬礼向安冬嘉致谢。

    他丢掉了自己所有的货物,却表现的云淡风轻。

    他离开的时候表现的比贵族还要贵族。

    安冬嘉直到现在都记得这个一丝不苟的中年书籍商人离去时说出的话:

    “感谢您的仁慈,小姐,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安冬嘉看着芬尼斯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她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触。

    安冬嘉总觉得,这个敢带着价值不菲的许多书籍独行在瑞文斯顿雪原,还拥有奇怪的强力符印弓的商人,总有一天会真正实现他的承诺。

    不过现在,有另一个人更加引起了这位掌握了猫爪部落不少实权的迷雾山大小姐的注意和好奇心。

    那个人的名字叫苏诺,三年前的斗兽场五门冠军,迷雾山里少有的美男子。

    这时候,在一顶看上去豪华非常的帐篷里面,萦绕着外界罕有的迷雾山特产檀香木烧出的香气。安冬嘉靠在帐篷里的桌案上,手上把玩着一柄精钢匕首。

    在三年前的斗兽场看台上,安冬嘉为了压一名她看好的迷雾山少年赢,曾经把这柄匕首当做了赌注。

    现在,安冬嘉把这柄精钢匕首交给了部落里的铁匠翻新,变得更加锋利,更加坚硬,还加上了富有美感的一部分镂空花纹。

    匕首的末端挂着一个吊坠,雕工栩栩如生,那是一只高傲的小猫。

    安冬嘉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不少羊皮卷。而打开的那一份,记载了不少的信息。可以看出里面有外界大陆语的奥克希森和苏诺的名字。

    安冬嘉自言自语着:“奥克希森,这是个假名字吧,他的老师竟然是这一位吗?有意思,以现在的情报看来,苏诺这个名字,以后也会像他的老师一样传遍整个迷雾山吧。

    ”

第十二章 熊爪峰的攀爬

    迷雾山有着一座终年风雪覆盖的险峻山峰,在这里狂暴的风雪一年四季都在不停的肆虐,碗口大的雪花拍到人的脸上,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

    持续的低温、恐怖的风雪、凶猛的野兽让这座险峰成了迷雾山中的一处绝地。但是在所有迷雾山萨满和迷雾山勇士的心中,这座名字叫维约维斯山的险峰是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圣地。

    迷雾山萨满们无数次在维约维斯山上亲眼目睹过神迹。那是维约维斯山神的化身——一只巨大的山猫带来的神迹。

    传说山猫出现之时,北风都不敢再怒号,维约维斯山神威严的星光在山巅上显现。风雪在山猫的咆哮下止息,血月在山猫的注视下升起。

    维约维斯山神将祝福他的子民,在血月和星光的照耀之下战无不胜,在迷雾和风雪的祝福里勇往直前。

    迷雾山萨满歌颂他们至高的维约维斯山神的歌谣在各个部落之间广泛流传:

    风雪终年不息的圣山之巅,

    维约维斯化作大山猫显现。

    山猫目光赐予我必胜信念,

    山猫咆哮鼓励我一往无前。

    血月照耀在前方冲锋路线,

    刀兵拔出在勇士手里心间。

    肆虐!肆虐!

    是那圣山上永不停息的风雪!

    向前!向前!

    割下染血的耳朵再高歌凯旋!

    这首歌谣让不知多少迷雾山的少年青年为之抛头颅洒热血。

    至于迷雾山的勇士们,圣山对于他们的重要性远不止那一份对维约维斯山神的虔诚信仰。

    迷雾山人民崇拜强大的力量,哪怕这力量的本质近乎野蛮。而迷雾山的勇士更加为更强大的力量和广传的声誉而狂热。

    圣山维约维斯是迷雾山勇士们的证道之地。圣山在他们之中有个广为流传的别称——熊爪山。

    所有成功觉醒了气血的迷雾山勇士都要冒着零下的严寒和肆虐的暴风雪来到这座对他们而言神圣无比的山峰,接受在成长为熊爪狂战士的路途上一项至关重要的试炼。

    迷雾山勇士们要在严酷的环境条件下和迷雾山内,熊爪山上最凶猛的野兽——雪地暴熊进行殊死搏斗。在这场残酷的战斗里大部分迷雾山勇士会被雪地暴熊拍碎脑袋挖出脑浆当蜂蜜一样舔舐干净。

    少部分气血旺盛的迷雾山勇士能和雪地暴熊同归于尽,一人一熊的尸体很快在风雪中失去了温度僵硬。更少的则能拖着雪地暴熊的尸体带回到山下自己的部落。

    那一天,迷雾山的部落会为了他们凯旋归来的勇士狂欢。部落里的每一个居民,哪怕是小孩和妇女都能在宴会上饮满一大碗掺了熊血的烈酒。

    部落里的皮匠则会用特质的剥皮刀勤劳的剥下雪地暴熊完整的毛皮,再为他们凯旋的勇士的雪地暴熊皮镶上铁钉,打造成厚实坚硬的镶钉皮甲。

    至于雪地暴熊的头颅他们也不会浪费,他们取下雪地暴熊的头颅乃至全身最坚硬的部位——头盖骨,用最精细的手法制作成暴熊头盔。

    然后迷雾山勇士们就会穿上他的镶钉熊皮甲,戴上他的暴熊头盔,赶赴外界那更加残酷的战场。

    最后只有寥寥无几的一些勇士能从血腥的战场上活着回来。这些勇士归来时都会带回一大袋染血的人耳。

    这些真正的勇士会得到各个大部落的青睐,他们只要付出一个口头的承诺,为资助他的大部落战斗一次。

    他们就都能得到大部落里手艺精湛的铁匠为他们量身打造的,用上储藏的珍贵雪地铁铸造,在铠甲胸口处刻着醒目的熊爪标记的熊爪铠。

    一些蛮力特强的勇士还能得到一柄重达上百斤的,让人瞧上一眼就浑身发寒的铁刺锤。

    这些勇士就被称为迷雾山的熊爪狂战士。他们那可怕的蛮力、出色的敏捷和残忍的行事作风让外界的潘德闻风丧胆。

    苏诺,现在就在孤身前往熊爪山的路上。

    成为熊爪狂战士,在迷雾山中声名鹊起,去发掘自己的身世和探寻老师的秘密,这些就是苏诺当下的目标。

    苏诺,来到了熊爪山脚下。

    望着这巍峨险峻的山峰,苏诺不禁摇头苦笑。熊爪洞在熊爪山的半山腰还要往上,光是从这峭壁上到达半山腰,就是个艰巨的任务。更不用说路途上还有严酷的气候和出没的野兽。

    抱怨归抱怨,该做的还得做。苏诺环着险峰走了一圈,找到了一条曲折的小径。他从小径上爬上去,沿途抓住山上的野树野草,一步步艰难的攀登。

    苏诺在前进途中一声不响,把脚步放得很轻且很稳。要是在这雪峰上做出了太大的动作,发出了太大的声响而引发雪崩,苏诺就算有再多的气血也抵抗不了大自然的伟力。

    声势浩大的雪崩会把任何敢于挑衅它威严的蝼蚁通通冲进险峰下的绝谷,在绝对的高度差下摔成一堆血肉混合着骨头的烂泥。

    等到苏诺终于沿着小径爬到了山峰的上面,眼前的景象让他默然无语。

    这是一个盖满雪的山地平台。这里到处都是尸骨。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

    他们都死在了这里,八成因为更上面的雪山发生了雪崩,他们临死前凝固的表情凄凉而绝望。一个两米高的迷雾山壮硕男性,本应该气血充沛力如千钧。

    可是现在,他冻僵的尸体无法腐烂,就在苏诺旁边,大张着嘴,一只手向前伸着,虚抓着空气,应该是之前抓住的草木也混合着碎石被雪崩一起推了下来。想必死前的那一刻他的手掌就像这样向前伸着,就像拼命的抓住那不可能存在的生之希望。

    苏诺踏过了一地的尸骨,来到了又一片峭壁下。这片峭壁几乎是呈九十度垂直于地面。一旦发生雪崩根本无处闪躲,难怪下面这片平台会堆积这么多尸骨。

    苏诺反手拿过自己背在身后的铁剑,解开了铁剑严严实实的毛皮鞘。严酷天气有时候对兵器的伤害比对人还要大。

    苏诺用这铁剑扎进峭壁的土壤,抓着峭壁上顽强生长的草木,一点一点的往上艰难攀爬着。苏诺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熊爪狂战士们能率先迅速登上瑞恩城的城顶了。

    如果每一名熊爪狂战士都要在时刻担心着雪崩的情况下攀爬上这片峭壁一遍,以他们的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当然能远远超过其他人,甚至获得常人难以想象的成就。

    人们总是羡慕站在成功顶峰的那一小搓人,却从未想过这一小搓人在背后所付出的无数血与泪。

    在苏诺爬到峭壁的中间部分时,危险逼近了他。一条如水桶般粗的巨大岩蛇吐着腥臭的蛇信,从峭壁上爬向苏诺。

    苏诺此时正把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了插进岩壁上的那把铁剑,只能无力的看着岩蛇向他逼来。这条岩蛇一定像这样吞吃了不少失足坠崖的动物,粗壮无比,抬起蛇头,就咬向苏诺。

    苏诺用气血覆盖拳头,一拳轰出,把蛇头震开,躲过了一劫。岩蛇显然没想到这次的猎物这么难缠,在吃了几次苏诺拳头的亏后,它狡猾的游到苏诺的底下。

    一旦苏诺在这峭壁上无处借力的地方被这条岩蛇从下方的视野盲区缠绕上,粗壮的蛇身完全能把苏诺绞到无法呼吸。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连皮肉带骨头都会被这条贪婪的岩蛇吞进肚子。

    正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苏诺迎来了最大的转机。从峭壁顶端传来一声响亮的唳鸣,一只翼展超过4米的巨鹰从空中飞了过来,拍动翅膀震击的时候空气都发出爆鸣。巨鹰盘旋在苏诺周围,似乎在刻意的保护苏诺,帮助他对付岩蛇。

    苏诺不知道这巨鹰从哪来,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其生出感激之心。岩蛇对巨鹰的横插一脚很不满,但它们互相是彼此的天敌,对对方的弱点非常清楚,一时间陷入谁都无法奈何谁的紧张激烈的缠斗局面。

    苏诺没有浪费巨鹰为他争取的宝贵时间,趁着巨鹰不断的从空中骚扰岩蛇,他按照奥克希森教给他的秘诀,运动全身的气血到了右脚处。

    苏诺的右脚上环绕着浓郁到近乎刺眼的血光,然后他找到巨鹰利爪猛击蛇头的空当,用力的一脚踹向了岩蛇。

    就算是粗壮非常的岩蛇也被苏诺这满含怒气和气血的一脚踹了出去,整条蛇身被踹的离开了崖壁。在半空中的岩蛇毫无疑问的摔了下去,片刻后,下面传来一声巨大的爆响,显然是重物从高空落地的声音。

    这时苏诺看到崖顶的雪堆经过这一声爆响后有下坠的倾向,顿时吓得魂飞天外。还好,并没有发生苏诺想像的雪崩,只是有几块雪块混着泥土掉了下来,差一点就砸到苏诺。

    巨鹰对苏诺发出颇通人意的鸣叫,似乎是在感谢苏诺帮它解决岩蛇。然后它飞了下去,那条摔死的岩蛇对它而言也是难得的营养。

    等到苏诺终于爬上了峭壁,他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汗打湿。只是在雪山上的低温甚至把他的汗冻成了冰渣。

    这是预言之子苏诺人生中第一次意识到地形对战斗的重要性,那种在峭壁上空有一身力量却无处使的绝望感深深的震撼了苏诺。

    在很久以后,许多场载入潘德史册的著名战役里,苏诺带领着他的军队,靠着地形的优势,无数次完成了以少胜多的辉煌战绩。

第十三章 熊爪洞的探险

    在寒风凛冽的雪山上,苏诺走过一段又一段艰难的路途。他在途中遭遇了一群雪地狼,在奋力斩杀头狼后才把狼群逼退。

    苏诺还遇上了雪冷风疾的暴风雪,树林里频繁出没的毒虫蛇蝎等等危险,可以说他一路上是险象环生。他看见了数不清的尸骨,而更多他没看见的也许早已经和风雪同化。

    这些本来都是迷雾山的勇士,只可惜他们在还没见到雪地暴熊之前,就早早的在其他危险中葬送了性命。

    终于,苏诺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大山洞,洞口足足有5人高8人宽,从外面看上去幽深死寂,从洞里面还冒出森森寒气。

    想必这就是熊爪山上著名的熊爪洞。这个山洞是不少雪地暴熊的栖息地,里面埋着的尸骨要超过外面不知多少倍。那些迷雾山最勇猛的斗士绝大部分也都在这里面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苏诺在往外吹出寒风的洞口前停驻了一会,深深吸进了一口寒冷的空气,紧握着手中铁剑,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进洞穴。

    既然都走到了这里,那就绝无回头的道理。里面有他渴望的荣耀,里面有他追寻的答案。不往前,就死亡。

    苏诺没有发现,在他的身后,一直有个身影不紧不慢的跟着。那个身影身材苗条,玲珑毕露。那是一位脸上蒙着黑色轻纱的少女,身上却穿的很清凉,在这熊爪山狂暴的风雪里竟然只穿着一件兽皮抹胸和豹纹短裤。

    她身上的气血沸腾,融化并蒸发了身边落下的雪花。她的身后跟着一只巨鹰,正慢腾腾的往前挪动着步子,紧跟在她的身后。

    蒙面少女在一棵大树的掩护下注视着苏诺走进了熊爪洞。她回头看向那只巨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小冬呀小冬,叫你贪吃,我们差点就跟丢他了。”

    被称作“小冬”的巨鹰无辜的眨了眨大眼睛,然后主动蹭到少女的身上套近乎。它的鹰喙上还残留着不知来源的鲜血。蒙面少女毫不在意,用素手轻轻抚摸巨鹰柔顺光滑的翎羽。巨鹰被她抚摸的发出舒服的鸣叫声。

    蒙面少女一边抚摸巨鹰,一边自言自语道:

    “苏诺呀苏诺,是你的话,应该能找到那个人和那头熊的秘密吧。在找到那头熊之前,你可千万别被其他的熊给吃了啊。”

    过了一会,蒙面少女好不容易才安抚了“小冬”,让它在洞外留守。而自己却一头扎进了熊爪洞,轻盈的步伐像一只灵活的小猫。

    熊爪洞里远比外面要寒冷,洞穴里到处都布满了尖锐的冰棱,冰面的反射让本应该漆黑的洞穴有了些光亮。这个幽深的熊爪洞实在是大的很。

    其中各个洞穴纵横交错,无数雪地暴熊在不同的洞口里栖居着度过冬眠。好在雪地暴熊不是群居生物,除了下崽的母熊之外都是一熊独居。

    苏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特殊药粉,这种药粉有着非常刺鼻的味道,经久不散,颜色也异常鲜艳,十分醒目。

    苏诺每走一小段路都要倒出一点药粉,这是为了防止他在曲折复杂的熊爪洞里迷路。

    在熊爪洞里迷路的下场只有一个,死亡。

    饥饿、干渴、猛兽和不断袭来的绝望会摧毁在熊爪洞里迷路的人所有的求生意志。

    苏诺一路艰难的前行着,他深入深入再深入,他感到自己离答案越来越近了。

    在苏诺的身后,蒙面少女悄无声息的跟在他后面。看见一路上留下的鲜艳药粉,她皱了皱眉,小声嘀咕到:“落后的小部落还在用这么古老的办法,真是可悲。”接着她继续悄悄地尾随着苏诺。

    苏诺没有发现他身后的小尾巴。他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难题。此刻他站在一个分叉口面前,三个不同的洞口在等待着他挑选。

    全部走一遍肯定是不行的,浪费精力不说,药粉肯定不够用。

    这三个洞口,一个很大,洞口岩柱的形状像只巨兽大张的嘴巴。一个中等大小,毫无特色,就跟个普普通通的洞口一样。还有最后一个洞口,非常的狭窄,以苏诺还算高大的身材怕是只能刚好钻进去。

    这时候苏诺在小时候到处帮忙做杂活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苏诺在许多次部落组织狩猎之前都会去帮忙准备狩猎用具。

    在这期间他认识了部落里很多经验丰富的猎人,也学到了不少实用的狩猎技巧。

    苏诺在三个洞口前努力回忆他学过的狩猎知识。他在每一个洞口前都观察了许久。

    大洞口的通风很好,在扑面而来的风里能闻到新鲜的空气。大洞口前的泥土也是最湿润的,可以看到依稀模糊的足迹。走这个洞口的人和动物应该是最多的。

    而中洞口前面的足迹则比较散乱,但相对能看出最清晰的熊爪印。在靠近洞口内壁进去一点的位置,可以看到一些散发着恶臭的土块,里面混杂着各种动物的毛发和碎骨。很大可能是雪地暴熊或者某种猛兽的粪便。

    小洞口的冰面则是三个洞口中最厚的,冰棱犬牙交错,寒冷的空气从洞的深处不断的传出来,饶是以苏诺的体质也先打了个寒战才适应过来。这里绝对是苏诺遇到过最寒冷的地方之一。

    苏诺本来是打算走中洞口的。首先,他不喜欢随大流,随大流的人往往只能吃先行者的残汤剩饭。其次,中洞口里被他探索出了几近确凿的雪地暴熊的活动痕迹。

    脚印和粪便是动物在这片区域经常活动的最佳证明。不少动物,包括雪地暴熊,都有用充满刺激性气味的排泄物宣示自己领土主权的生活习惯。

    苏诺想要进入中洞口先猎杀一头雪地暴熊,完成自己的目标之一。可是某种突如其来的变化立刻改变了他的想法。

    在他观察小洞口的时候,他感觉到从胸口处涌出一股热流传向全身,似乎自己一下子就有了使不完的力量。

    宣泄力量的欲望是如此强烈,让苏诺不禁大吼出声。吼声在通达的山洞里回荡,连绵的回声再被岩壁反射回来。

    苏诺对这感觉再熟悉不过了。三年前的斗兽场上,苏诺就是因为突然获得的这股力量,一举击杀头狼,打败雪地狼群。

    这是龙泪赐予他的力量。

    而一直挂在苏诺胸口的龙泪宝石,此时此刻发出了强烈的光芒,把小洞穴里面的道路照的通亮。

    气血觉醒后的苏诺在三年里体质和力量得到了巨大的提升,所以他对龙泪的力量也愈发的敬畏。

    初生的幼虎不懂它的爪牙之锋利,只是觉得使用它撕碎咀嚼食物很方便。

    而已经长大的猛虎则非常清楚,是什么让它的威名使整座山林都为之畏惧。

    龙泪的反应正在催促着苏诺,诱惑着苏诺,快进去,快进去,里面有你想要的一切!

    仔细权衡了许久,苏诺还是决定进入小洞穴查探一番。毕竟龙泪并没有害过他,反而是绝大时候龙泪的反应比他本人还要沉默,只在三年前的斗兽场上绽放过自己的威能。

    苏诺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引起龙泪如此剧烈的反应。

    苏诺钻了进去,由于洞口的太过狭窄,他不得不蜷曲着身子,背负着铁剑,肘子和膝盖紧贴地面,像条毛毛虫一样往洞口的深处爬行。

    悄悄跟在后面的蒙面少女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来到小洞穴前,伸手在旁边的岩壁上的一块区域用力摩擦。没过多久,一个鲜明的猫爪图案就显现在岩壁上,活灵活现。

    少女发出了苦笑。不出她所料,苏诺居然真的神奇的找到了熊爪洞里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能来到这里的迷雾山勇士大都身材高大气血沸腾,再加上还有另外两个洞口的大好选择,当然不会光顾这个他们几乎钻不进去的小洞。

    要不是自己的玩心和探索欲一直特别重,而且身材也足够苗条,当初自己一定也会和这个小洞穴里的惊天秘密失之交臂吧。少女心想着。

    紧接着她也钻进了这个只容一人通过的小洞穴,身手敏捷灵活的她像只小猫一样前进。虽然前进的路上依然艰难,但姿势比起苏诺的毛毛虫爬法好看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在洞穴通道里爬行,周身都覆盖了气血,与地面接触的身体部分的气血更是比其它部位浓厚的多。这样做不仅能大大减小和地面的摩擦,还能保证地面上锋锐的冰刺和细密的砂砾难以伤害他们的皮肤。

    随着越来越靠近洞穴的出口,苏诺胸口的龙泪宝石也越来越烫,到最后简直像胸前燃起了一堆火一般。苏诺再也感受不到周围环境的寒冷,反而是龙泪散发的热量让他觉得有点难受。

    终于,前方的光亮越来越近,苏诺爬到了洞穴的出口,一跃而下。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同之前只能允许一个人爬过的通道相比,出来后的场面可谓是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片非常广阔的空间。溶洞的地貌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和石笋组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锥冰柱则给这个地方增添了冷酷的美感。

    而在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很大的湖,湖水幽深,冰寒刺骨。苏诺初步判断这应该是雪山上盛传的不老水。不老水的温度低于零下,可就是不结冰,就像美丽的少女始终保持青春的活力,拒绝衰老,拒绝凝固起自己流动的生机。

    不老湖水的对面,某个巨兽被从沉眠中惊醒。它血红的眼睛布满赤裸的杀机,高大的身影挺拔如山峦。很久没有过外来客了,上一次来的,连一根骨头都没剩下。

    叮,叮,是锁链拖地的声音。

第十四章 被铁链锁缚的暴熊

    苏诺走到不老湖的跟前,弯下腰,掬起了一捧湖水,一饮而尽。

    寻常人要是就这么喝下冰寒无比的不老湖水,下场只有一个。他的肠胃和内脏会被不老湖水的寒冷刺激的翻天覆地。体质弱点的甚至会拉血而亡。

    但对迷雾山的勇士而言,不老水简直是不可遇更不可求的圣水。喝下这种不老水能够极大的刺激他们的气血循环,让他们的气血修炼一日千里。

    而长期在冰寒的不老湖水里浸泡,还可以让迷雾山的勇士们的筋骨得到极大的淬炼,光穿一件兽皮就能抵挡刀剑的劈砍。

    这个溶洞里的不老湖如此之大,如果被外面的迷雾山大部落发现,他们甚至能够在短时期内迅速催发出一批又一批战力恐怖的熊爪狂战士。

    到那时,迷雾山联合大军再次兵临瑞恩城下,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也就是说,苏诺面前的这片湖水,有着足以在将来改变潘德大陆格局的恐怖潜能。

    苏诺又用不老湖水洗了把脸。他胸前的龙泪正喷吐出磅礴的热量,这时用寒冷的不老湖水洗把脸,实在是舒服至极。

    不老湖水的对面,可怕的巨兽已经潜进了湖底。致命的危险正在向苏诺逼近,可他却浑然不觉。

    苏诺正打算脱光衣服,去不老湖水里好好的洗个澡时,藏在他身后一块大石笋后的蒙面少女脸色酡红,轻啐了一声。

    苏诺刚把上衣脱下,露出一身精健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可他还没来得及脱裤子的时候突然就面色大变,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岸边,一把抄起那把铁剑。

    只过去短短一瞬,他刚才所处的水面就从原本的波澜不惊变得波涛汹涌。

    一只恐怖的巨兽从湖底潜了上来,嘴上衔着一条大鱼。大鱼本来还在用力的扭动,试图离开巨兽的嘴巴。

    可这注定是徒劳无功。随着巨兽强有力的撕咬咀嚼,恐怖的咬合力很快就把完整的大鱼撕成了许多块细碎的鱼肉。

    巨兽充满暴虐杀意的血红色双眼瞪着苏诺,血淋淋的鱼骨刺被它从口中吐出,无声的掉进了不老湖水里,溅不起一点大的涟漪。

    苏诺脸色非常难看,要是他刚才反应不够快,恐怕自己现在的下场不会比那条被撕咬成碎块的大鱼好多少。

    巨兽的种类很好认。雪白色的毛发、强健粗壮的四肢、一口森森的尖锐獠牙、漆黑色的长长利爪还有胸口那一片标志性的血红绒毛都在告诉苏诺,

    这是一只雪地暴熊无疑。

    可是什么品种的雪地暴熊能长到这么巨大?

    苏诺面前的这只雪地暴熊的体型足足是普通雪地暴熊的五六倍大小。

    这种体型的巨兽要是出现在外界,无论什么飞禽走兽都只能成为它的食物。外界那些恶名昭彰的凶猛野兽,在它面前也只能算的上幼弱的婴儿。

    而且苏诺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只雪地暴熊的眼睛会是这种血红的颜色。这只巨兽眼睛里的暴虐和敌意简直像是要毁灭整个世界。

    巨熊的脖子上,居然还绑着一条极其粗大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不老湖的对面,随着巨熊的剧烈动作在苏诺视线难及的黑暗中震颤着,发出叮铃的响声。

    这头巨熊之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苏诺已经无暇思考了,巨熊已经向他扑了过来。

    巨熊的咆哮震耳欲聋,铁链的震颤声也在整个溶洞里回响。攻向苏诺的,是那沾满鲜血的巨大熊掌。

    要是被这重达千钧的一掌拍实,苏诺当场就得成为一团血肉模糊的肉饼。

    苏诺闪躲了过去,紧接着巨熊的另一只熊掌就拍了过来。苏诺连忙举剑格挡。

    剑掌相击的一瞬间,一股沛然难挡的力量从交击处传来。

    苏诺整个人都被拍飞了出去,撞在了一颗不太粗的钟乳石上,竟然把整颗钟乳石拦腰撞断。

    苏诺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这才勉强平稳下体内紊乱的气血。

    要不是自己刚才及时把气血覆盖在铁剑上,巨熊一击的力量就足以崩断它。

    苏诺终于明白,自己和巨熊的力量差距是如此之大,比拼蛮力的战斗方式是如此愚蠢。

    之后,苏诺吸取教训,开始凭借自己相对巨熊而言瘦小的体型和灵活性,和巨熊缠斗起来。

    奥克希森的教导兀自回响在苏诺耳边。在相同蛮力的情况下,更快的敏捷和速度,足以决定战斗的胜负。

    可是苏诺的力量和巨熊根本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防御力也不在一个等级。

    苏诺的这把双手铁剑,是凯瑟琳亲自从部落里唯一的铁匠那里求来的。

    这把铁剑用了上好的雪地铁打造。在来熊爪洞的路上,苏诺曾遭遇了一群雪地狼。他用这把铁剑覆盖着气血连续劈开了几头雪地狼最坚硬的头盖骨,还把头狼腰斩。

    足以见出这把铁剑的锋利。可就是这么一把锋利的铁剑,苏诺还给它加持了浓郁的气血,却连巨熊的毛皮都刺不穿。

    巨熊熊爪上厚且硬的肉垫也起到了良好的缓冲作用,多次硬抗剑锋也丝毫无损,而熊掌上传来的巨力则让苏诺狼狈不已。

    苏诺只找到了巨熊身上唯一一处相对薄弱的地方,那是粗重的铁链和巨熊脖子上的连接处。

    铁链经年累月的绑在巨熊的脖颈,那里的皮毛被钢铁磨了这么久,早已经被磨薄磨穿,有的位置还被磨出血痕血痂。

    苏诺不断的闪躲巨熊凶狠的扑咬和熊爪的拍击,抽冷子就往巨熊脖颈上刺一剑。被铁链锁缚的巨熊,还有着笨重庞大的身躯,终究还是比不上苏诺的灵活。

    在巨熊出现的时候,苏诺胸前龙泪的反应就到了最激烈的阶段。龙泪耀眼的光芒甚至像颗小小的太阳。

    不断涌出的能量被输送给苏诺,让他几乎变成了永不停息的狂战士。不然在这么剧烈的交锋中苏诺的体力早就耗尽了。

    巨熊逮不住像只老鼠似的上蹿下跳的苏诺,苏诺也没法对像堵铁墙一样强悍的巨熊造成多少伤害。

    战局陷入了尴尬的僵持状态。

    在苏诺背后的一根石笋后面,一个蒙面少女看上去比激战中的苏诺还要紧张。

    她不断的低声咒骂着苏诺。

    “这个白痴!这个笨蛋!这个傻瓜!他怎么敢直接冲上去跟那头大熊打的!”

    蒙面少女情不自禁的抚摸着自己胸前的一块吊坠,那是一块黄金雕成的猫。

    那只猫有着高傲的姿态,还有着九条尾巴,只不过其中五条已经从灿烂的金色变成灰暗的铜色。

    这是一件次神器,九尾猫的祝福。

    九尾猫的祝福可以让神器的主人有九次免疫致命伤害的机会。蒙面少女已经用掉了五次,其中的一次就是用在了这头巨熊的身上。

    少女已经按捺不住了。苏诺胸前闪耀的龙泪给她带来了强烈的好奇心,苏诺的战斗力也得到了她的认同和赞赏。

    “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傻了,只知道冲在最前面。”少女腹诽道。

    蒙面少女决定出手了。

    她悄悄的摸到了一块离苏诺和巨熊的战场更近的石笋后面。然后,从自己的豹纹短裤口袋里摸出了一支小小的竹管。

    这根竹管里装着迷雾山里最致命的吹箭。

    这吹箭取用迷雾山里臭名昭著的杀人毒蜂蜂刺为原材料,再放在毒蟾蜍的毒液里泡制一个月,最后由迷雾山手艺最精细的工匠把它打磨成比针细不了多少的吹箭。

    这种吹箭只要刺进人的皮肤,不消片刻就能让人毒发身亡。就算是强壮的野兽如果没有特殊抗性也抵抗不了这吹箭的毒性。

    要不是这种迷雾山最先进的暗器制作成本实在太高,产量十分有限,这种隐蔽非常,杀人必备的吹箭人人都想存一些。

    蒙面少女以前就得到过这种吹箭的“照顾”,因此失去了九尾猫的第一条尾。从那以后,她就用尽一切手段去收集这种暗器。

    少女把竹管靠近嘴边,对准巨熊脖颈上一块被铁链磨秃的皮。红润的唇瓣嘟起,轻轻一吹,一支吹箭如闪电般刺进了巨熊的皮肉里。

    大功告成,少女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看苏诺的表演了。

    刚开始巨熊还没有什么反应。但随着激烈战斗的逐渐进行,苏诺感到了巨熊的行动明显变得迟缓,几次被苏诺刺中脖子。

    巨熊的攻击也逐渐失去了准头,苏诺闪躲的频率降低,因为巨熊变得越来越难以打中他了。

    吹箭上的致命毒素已经随着战斗中活跃的血液流动迅速的扩散到巨熊全身。

    在苏诺不懈的努力下,他终于在各项身体机能都在毒素影响下降低的巨熊身上开出了一道血口。

    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巨熊仿佛被疼痛刺激到发狂。它以一种暴怒的姿态疯狂的进攻着苏诺,最后连苏诺的铁剑都被它咬断。

    狂怒的巨熊把苏诺从腰部叼了起来,它只要上下颚稍微一用力就能把苏诺咬成两截。

    石笋后的少女叹了口气,看样子自己看好的青年就要死在这里了。真是可惜。这头巨大的雪地暴熊的爆发反扑实在太厉害了。

    被叼在熊口里的苏诺自然更加绝望,但他仍拼命挣扎着。不到他死去的那一刻,他绝不放弃任何生的可能。

    古怪的是,巨熊并没有咬碎苏诺。它僵硬了一小会,竟然把苏诺放回了地面上。

    巨熊血红的眼睛里没了暴虐,只剩下巨大的悲伤。

    它的眼眶里流淌出两行湿润的水。那似乎是眼泪?

    巨熊的一颗牙齿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酒袋。

    那是苏诺老师奥克希森的酒袋。在送给苏诺之前,奥克希森的酒袋从不离身。

    苏诺一直把这酒袋戴在自己腰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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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929/ 第一时间欣赏骑砍之潘德狂想曲最新章节! 作者:天狼星h所写的《骑砍之潘德狂想曲》为转载作品,骑砍之潘德狂想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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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砍之潘德狂想曲介绍:
(本书已经太监,只留下最后的剧情大纲。订阅需谨慎)
直白简介:这是一个出生在潘德大陆荒蛮雪山的预言之子苏诺,经历了无数血与泪,无数热血的战斗和诡变的阴谋,也体验过温情和背叛,最后坐上国都萨里昂城那至高的白银王座的故事。
B格简介:黑夜里是谁在睁着双眼?白天的荣耀都归于夜里的血歌。破碎的潘德大陆谁来拯救?马迪甘的预言给出了答案。预言之子苏诺,终将用铁与血重铸秩序,终将用火与剑再创辉煌!萨里昂的雄狮在烈焰中奔腾,达夏的天蝎在黄沙里蛰伏,帝国的毒蛇吐出了猩红的蛇信,菲尔兹威的海岸迎来远航的风帆,瑞文斯顿的巨龙腾飞在血月之夜!
PS:书友群821590805骑砍之潘德狂想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骑砍之潘德狂想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骑砍之潘德狂想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