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重回圣林的练兵
这只是安娜的日记中很少的一部分。不知为什么,在全部读完后,苏诺心中堵的慌。有种强烈的渴望在督促着他,督促着他回圣林去找安娜。
过了这么久,苏诺哪还会不知道,那股一直出现在晚上的冰冷气息,就是安娜的灵魂无疑。在他生病的时候,最虚弱的那段时间,安娜无数次的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而他连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想到就要做到,苏诺出发了,带着他新训练的卫队。这次回圣林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练兵。300名镇上青壮年组成的卫队,穿戴着鲜亮的黑色皮甲和全套护具,带着长矛和利剑,已经整装待发。
苏诺用严厉到近乎残酷的方法训练他们,让这些奴性根深蒂固的维赞镇青年重新找回了血勇,虽然这份血勇的基础是搭建在对苏诺的憎恨上。
当然,一大家子人都在苏诺的领地上讨生活,再怎么憎恨士兵们也不能违背他们领主的命令。而只要经历过真正的并肩作战,这种憎恨就会转化成崇拜敬佩和忠诚。
苏诺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他本就是个有着强大人格魅力的人,城堡书架上那本潘德将军著作的《管理学》上记载的管理部队的手段也出乎意料的有效。
民兵卫队的士兵体能训练已经到达了瓶颈,这些之前整日务农的青年们身体本来就很壮实,再继续下去也很难得到明显提高了。而他们的战斗技能训练,诸如刺杀、劈砍、盾牌格挡、武器格挡等,这些战斗技巧只能经过实战才能展露狰狞。
圣林中的邪物们已经不复刚逃出囚笼的那种凶恶了。那时只需要一只蝎尾狮就能吓得一群人屁滚尿流。现在过去了这么久,银湖镇的佣兵们早就摸清了各种邪物的习性和弱点。
蝎尾狮的单体战斗力很强,但是它们一般不会成群出没,而且对远程武器的抵抗力很低。只要胆子够大,重装步兵扛在前面,弓弩手在后面输出,就能迅速的杀死蝎尾狮。
枭兽是成群出没,但是它们的智商堪忧,只要找机会杀死首领,混乱的枭兽群战斗力起码减少一半。
三角犀体型巨大,冲锋起来有无匹的力量。但它过于迟钝的身躯是致命的弱点,只要利用好地形,用金属制作的几米长的矛在安全距离捅刺它柔软的腹部,光放血就能杀死这种笨重的怪兽。
双头蛇最是防不胜防,经常从树上落下扑咬人的脖子。但是它的毒液并不是无药可解,只要事先找好医师配好解药,它的威胁也就是比一般的毒蛇多个头而已。
青眼狼这种群居又没有什么明显弱点的邪物稍微显得有些麻烦。但是它们聪明的很,只要人类聚集起来的数量达到某个让它们需要付出比较大伤亡的数字,它们就会放弃捕猎。
还有其他种类的邪物也有着与之相对的应对方案。
苏诺特意从银湖镇的佣兵工会重金雇佣了一批对与邪物作战经验丰富的老佣兵,有这些老佣兵的指引,极大减小了这300人卫队的伤亡。
城堡之前的女主人事后为了赔罪,也是向苏诺示好,把一部分城堡珍藏的财富主动奉献了出来。那些成堆成堆金灿灿的第纳尔差点晃瞎苏诺的眼。
当了维赞镇十多年的领主,前任维赞男爵积累的财富都快比得上国都瑞文斯顿的一名实权子爵了,由此可见维赞镇的富庶。只可惜,他有钱没命花,倒是便宜了苏诺。
不得不说,从一个穷小子陡然变成一个富有的子爵,感觉真的棒极了。所以苏诺给出的丰厚佣金让银湖镇的那些老兵油子争破了头。
当然,有战斗就必然有死伤,这是避免不了的。就比如现在出现的情况。
苏诺他们遭遇了一群少见的成群出没的蝎尾狮。它们的头领是头极少见的白肤蝎尾狮,这头是普通狮子两倍大小的邪物凶恶到能把庞大的三角犀加进自己的食谱。其他的蝎尾狮都温顺的跟随着它,直到捕猎开始才露出自己狰狞的爪牙。
第一个牺牲者是一名离队去撒尿的士兵。他一边放水一般小声咒骂着严酷的简直不把他们当人练的苏诺,在穿裤子的时候才发现白肤蝎尾狮那张令他绝望的大嘴。
他临死前尿到了白肤蝎尾狮的头上,也算死得硬气了。白肤蝎尾狮没有给他多余的痛苦,灰色的肌肉强健的力量支撑了它那强有力的弹跳,它一口就咬碎了倒霉士兵的头颅,脑浆和血肉在它腥臭的口腔里爆炸,一丝一毫都没浪费。
之后就有了一群蝎尾狮狂野的冲击卫队士兵的阵型。这300人就算全副武装,在它们眼里也不过是藏在铁罐头里的肉而已,只是撬开罐头要费点劲。
可是他们明显的小觑了苏诺,和苏诺亲自领队的这支卫队。虽然士兵们都极度的恐惧,但是人们在慌乱的六神无主的同时也更加容易下意识的盲目遵从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大声命令。哪怕那个命令明显是错误的。
显然,苏诺的命令不会是那种错误的,而混杂在卫队士兵们中间的老佣兵就成了他的基层指挥单元。他们都非常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被蝎尾狮打乱阵型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也非常清楚这种情况下有一个明智的指挥官下达正确的命令有多么的重要。
苏诺日复一日的阵型训练取得了不错的成效,老佣兵们情急之下采用的暴力手段也让那些慌乱中没听清苏诺命令的新兵蛋子们变得清醒。
面对着白肤蝎尾狮带领的蝎尾狮群的袭击,300人最前几排都举起了长矛,中间的则扔出成片的飞斧和重镖,最后面的则是一支支离弦的弓箭。
最初的混乱后,保持了阵型的300人卫队像是一只巨大的豪猪,正对想向它下嘴的掠食者射出锋利的尖刺。
许多蝎尾狮被几根长矛戳了个通透,身上许多孔洞不断往外冒着血,箭雨和成片成片扔出的投掷物更是把它们打的体无完肤。
也有不少士兵被蝎尾狮群锋锐的爪牙抓烂了肚肠,咬碎了喉骨,还有不少被蝎尾刺进了身体,脸色先变苍白再变墨绿。更多的士兵则各种挂彩。
他们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是这时保持完整阵型的另一个好处就显现了出来,逃跑者回头面对的,首先就是他们同僚举起的长矛,往后退一步也是死路,还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于是越前排的士兵只能够越奋力向前。苏诺在下达了大致指令后就孤身冲到了最前,魔剑萨文的锋芒配合着张狂的蓝色龙血斗气,最强大的白肤蝎尾狮也成了他剑锋上的一块滚刀肉。
眼疾手快的苏诺第一时间切掉了白肤蝎尾狮的蝎尾,不管那一声痛吼后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始终稳若山岳。
而他的卫队士兵们,在作战之余,也目睹了自己领主的英勇。他们的士气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反复训练的战斗技巧也逐渐变得娴熟。
最关键的是,在亲身经历的血战中,他们彼此间磨合的更好,一种被称为战友情和对英勇指挥官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第九十六章 安娜的回归
又来到了这个圣林中的小屋,明明没多久苏诺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当年的卡瓦拉▪潘德与安娜▪罗德重逢时,也是这样。那时还只是个乡下小贵族的年轻卡瓦拉,骑在高头大马上,气宇轩昂的带领着一大队卡拉迪亚士兵。
他的左胸口佩戴着许多荣耀的徽章,脸上有着新晋军官特有的那种神气。然后他下了马,给了惊喜的安娜一个漫长的宛若过去几个世纪的长吻。
之后乡下的小教堂里,安娜披上了洁白的婚纱,卡瓦拉也穿上了白色的礼服。神父给他们念了祝词,孩子们也给他们献上鲜花。
现在,苏诺和安娜的重逢也是这样。唯一不同的是苏诺不是军官,他带来的士兵不是国家编制的军队,而是自己领地的私兵。
苏诺推开了小木屋的门。周围是一圈鸟儿的清鸣声,像是在催促。
安娜就在里面。
她端庄的坐在梳妆台前,用一把牛角木梳慢条斯理地梳理自己那漂亮的金色波浪状卷发。
看到进来的苏诺,安娜并没有停止自己的打扮。仿佛没有看见苏诺似的,她慢慢地梳头,慢慢地化妆,时不时给白净的脸上补上一分恰到好处的腮红。
而全程苏诺都保持着沉默,像个守礼的绅士一样安静的站在一旁,没有出言打扰。更加外面的地方,几百名军容整齐的士兵在吹起落叶的微风中静默地伫立。
等到安娜终于打扮好了,她这才回头看向苏诺。精心打扮后的她非常美,皮肤泛着粉红,锁骨的形状迷人,凹凸有致的身材散发着美女独有的魅力。
精致的妆容配上洁白的蕾丝纱裙,让她看上去更加像是一个有着公主身份的洋娃娃。
苏诺看得都有些痴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而且从那双正对着他的清澈瞳孔里,他看见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失落。
安娜先开口说话,一开口就是直入主题的四个字:“你不是他。”
苏诺心里苦笑,他此刻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他当然不会是卡瓦拉▪潘德。他就是苏诺,独一无二的苏诺,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虽然很古怪的是,有关卡瓦拉大帝的事总能引起他莫名其妙的反应,尤其是卡瓦拉的妻子安娜▪罗德。
但是他没有任何关于卡瓦拉大帝的记忆,自己也是在迷雾山从一个婴儿慢慢长大的。自己的青春归于雪山。没有记忆只凭感觉发情的,那是野兽,不是人。
安娜的眷恋,也许早就随着在天空之下睁着双眼死去的卡瓦拉大帝,一起埋没在历史的风里了。
“没错,我的确不是卡瓦拉▪潘德。我是苏诺,也只是苏诺。这次来找你,不是想以卡瓦拉的身份诓骗你。主要的目的是想表达对你救我一命的感谢,次要的目的,是对你发出一个邀请。
加入我吧。去寻找那埋藏着的真相。你不想知道,卡瓦拉大帝的死因吗?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和我的身世密切相关。”
安娜可爱的偏着头,像是在认真思考苏诺的提议。她本以为苏诺是失去记忆的卡瓦拉,或者就是他的转世。但是以魂体状态跟了苏诺那么久,她也摸透了苏诺的情况。
安娜彻底死心是在黑鸦堡自己的房间里。那里是她和卡瓦拉初遇地方,而苏诺却没有半点要记起什么东西的迹象。
从那天起,苏诺每晚都睡的安稳,再也不会冷。也再也没有听到过安娜的传音。
就算他真的是卡瓦拉的转世,没有了那些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的记忆,那也不再是他了,而是某个全新的个体。
但是苏诺明显说中了安娜的渴望,她想要去寻找真相。就算是自己的爱人已经和大地融为了一体,也要找出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不是吗?
当年卡瓦拉大帝的死实在太过诡异。死因至今都没有统一的定论。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身体也没有任何隐疾,更没有传得最广的中毒一说。
卡瓦拉大帝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的王座上,没有任何征兆的就突然停止了呼吸。
几百年之前,卡瓦拉▪潘德率领着他所向无敌的铁骑兵粉碎了腐朽的卡拉迪亚帝国。
而在几百年后的今天,潘德大陆再度陷入连绵的战火。有个和卡瓦拉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自雪山的北面来到潘德,所到之处总能引发无休止的争斗。
这是历史的巧合,还是在背后有只推手引起的某种必然?
苏诺对自己的身世,也有着强烈的求知欲。
他知道,面前的这个魔女,会同意自己的请求的。不死族近乎无尽的生命旅途中,总得做些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有意义的事。
而卡瓦拉,无疑就是魔女安娜最大的执念了。当年的她在他的怀里化成了一只战火中逝去的蝴蝶。那是她被黑鸦堡主人做成木偶之前作为一名人类所拥有的最后的触感。
在安娜随着苏诺出发之前,苏诺问了他一个有些作死但一直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最初见到你的那天,你会杀死大胡子克拉顿呢?就是和我一起对抗蝎尾狮的那名佣兵。”
安娜笑嘻嘻地回答苏诺:“他和你一样,都中了蝎尾狮的毒,已经活不长了,当然我还是可以救他的,不过是他自己选择了死亡。”
“为什么?”
“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一个邻家小妹被迷雾山来的高地人欺侮的故事?”
“额……的确是有,这个故事有什么问题吗?”
“故事情节大体上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故事的主人公。那根本不是他的邻家小妹,就是他的亲妹妹。
他那时候就是个软弱的农夫,虽然提体格壮硕却没有反抗的勇气。
他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被高地人侮辱,却什么都没有做。直到他妹妹自尽后他才醒悟。
我的歌声,只是让他产生了最能安抚他的幻象。是他自己心里那无限的内疚杀死了他。
他看见了自己的妹妹原谅了他,流下了感动的泪水。然后他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在幻境中选择了自杀。”
苏诺:“……原来是这样。”
“领主大人,我们在外面发现了一名重伤的圣树人,再不救他就要死了。”
一名卫队的士兵向苏诺庄重地敬了礼,严肃的报告。
安娜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抬进来,我来看看。”
第九十七章 逃亡的阿拉贡
圣树牢笼是建造在圣树底下的,可以说是潘德最坚固最古老的监狱。它由上古的圣树人依靠圣树的力量所建造,里面的囚犯,还有着从神话时代就遗留下来的上古遗民。他们的寿命太过漫长,以致于把一批批守卫都熬成了枯骨。
圣树牢笼总共有七层。第一层是关押圣树人中间出的罪犯,第二层到第三层是关押各种抓捕进去的邪物,第四层是那些威胁性比较大的有名邪物,就连半神级别的黑鸦堡主人,也不过是在第五层而已。
最后两层到底关押着什么样的怪物,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把他们放出来。传说最底层的那个怪物一旦出来,潘德就将迎来血与火的末日。
圣树牢笼第一层
“呦,这不是我们的英雄,阿拉贡队长吗?您来这里干嘛?”圣树牢笼前的两名圣树守卫,正热络的和阿拉贡套近乎。
阿拉贡扬了扬手中的食盒,又给两名圣树守卫递过去两个装满金币的袋子。“我来给我的朋友送个饭,行个方便。”
两名守卫对视了一眼,短暂犹豫后还是放阿拉贡进去了。圣树牢笼的守卫级别自从纳瑞姆事件后提升了好几个层次,里面的守卫更加的森严,想必阿拉贡不至于犯傻。他们也不好因此开罪这个他们也很佩服的年轻军官。
上次黑鸦堡围剿战虽然失败,但阿拉贡的优异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再加上他身世的缘故——他的老爹是圣林军团的副军团长。
阿拉贡是那次战争后唯一一个军职不降反升的军官,现在已经是一名中队长,而且有望接过大队长的空缺。自然有不少人渴望和这么一个前途无限的年轻军官打好关系。
当然,总要有人为战争的重大失利负责,那场战争的总指挥官,阿拉贡的发小,没有家世背景的汉斯中队长理所当然的就背了最大的黑锅。
但是阿拉贡没想到的是,长老会给汉斯定下的判决,居然是——死刑。圣树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对自己的族人执行死刑了。尤其是执行的对象还是圣林军团的高级军官。
听到这个消息后阿拉贡非常的诧异,也非常的生气。汉斯做错了什么?没错,圣林军团的一个中队在执行完圣树神罚后的的确确废了。
但是,当时的情况下,黑鸦堡的强大不死者们已经被完全激怒,要是没有那一记圣树神罚,他们绝对后跨出边界,遭殃的只会是圣林的普通居民。换作阿拉贡自己,也绝对会下达那样的命令,可汉斯居然因为这个明智的命令要被处死?
阿拉贡绝对无法接受这一切,他悄悄定下了周密的营救计划,哪怕是搭上自己也在所不惜。
走在圣树牢笼里,一股无形无质的力量就缠绕了上来。如果阿拉贡的圣树斗气原本是灿若星辰,现在就是微弱如萤火。圣树牢笼里只有那些专门的守卫才能保持完整的战斗力,其他人会受到极大限制。
天知道纳瑞姆当初是怎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连开五层,甚至放出了黑鸦堡主人的。
汉斯被囚禁的地方不算偏僻,阿拉贡很快就找到了他。当他找到汉斯时,眼前的景象让他难受得差点掉下了晶莹的眼泪。
阿拉贡虽然身受重伤导致昏迷,但是圣树人的医学一直非常发达。再加上家族的财富足以供应那些昂贵的药材和聘请最专业的医师,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可是汉斯可没有阿拉贡那样的背景,他的“兄弟”不少,这时却都抢着和他撇清关系,自然也没有医师愿意在一个死刑犯身上浪费珍贵的医药资源。
圣树神罚巨大的后遗症带来的肉体折磨,在加上众叛亲离的痛心带来的精神折磨,把汉斯这个曾经硬朗的很的战士,摧残成了一块风中摇摇欲坠的朽木。
在见到阿拉贡之前,汉斯的眼神已经变得浑浊无比,才25岁的他整个人浑身上下却散发出垂暮老人的气息。
直到见到了呆呆站立着的阿拉贡,他才艰难的起身,对着阿拉贡做出了一个令人心碎的苦笑。“咳…咳咳…阿拉贡…你还没有忘了我,真是太好了……”
阿拉贡这才想起时间紧迫,他隔着牢笼的缝隙把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汉斯,我是来救你的,快,用里面的东西逃出来,我带你从一条隐秘的通道离开这里。”
汉斯颤巍巍的打开了食盒,里面的东西让他沉默不语,最后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为了我这么个将死之人,值得吗?”
食盒里装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匕首的柄上缠绕着树根状的雕饰,匕首的刃身上,刻着复杂的纹路。整把匕首都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色。草木天灾,一件珍贵无比的次神器。
虽然只是件次神器,而且功能相比之下可能比较鸡肋,但是它的效用对圣树人而言可谓是价值重大。这把匕首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所有草木的天灾,它能够让最致命的植物类邪物退却,甚至还能够破开圣树牢笼的结界。
阿拉贡把这把次神器匕首从家族的藏宝库偷了出来,第一次用,却是在这圣树人的禁地,圣树编织的牢笼。
“没有多余的时间废话了,快点用草木天灾破开结界,我知道不少秘密通道,完全可以带你逃出去。”
在阿拉贡的一再催促下,汉斯取出了草木天灾,灰色的刀刃一接触牢笼的壁障,那些由圣树的根茎构成的牢笼门栅像是软了的面条一样无力的软了下来,汉斯从牢笼里面逃了出来。
随后阿拉贡背起了虚弱的汉斯,走上了他记忆中逃出去的通道。他筹划了很久,花重金贿赂了牢笼的一名守卫长官,换来了一份还算详细的地图,虽然粗糙,但足以让他们逃出去了。
然而当阿拉贡背着汉斯,终于逃出生天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逃出去后迎接他们的不是充满美好自由的空气,而是圣树守卫们竖立起来的长矛之林。
带领着他们的,是阿拉贡的哥哥,也是和他竞争家族族长最有力的一位竞争者。那名长相有些猥琐的青年用小人得志的声音对阿拉贡说:“阿拉贡,我的弟弟,你很让我失望,也很让父亲失望,圣林已经出了个叛徒纳瑞姆,没想到还会出个你。”
嘴上这么说,猥琐青年的内心里却在狂喜,从小他就一直比不上自己的弟弟,无论是相貌、聪慧、斗气修炼还是最关键的战功和声望,阿拉贡都甩了他十条街。可是现在,他亲爱的弟弟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像是主动扑进火的蛾子。
汉斯在阿拉贡的背后贴着他的耳朵说:“放我下来,你自己逃跑吧。”
阿拉贡咬着牙,没有松手,而是正对着圣林守卫们的矛尖和圣林刺客拉起的长弓缓缓的后退。他怕背朝他们会让背着的汉斯成为他们标枪和箭矢的靶子,而自己穿着软甲,还有斗气起码能扛一阵。
可是接下来阿拉贡的手臂上就传来了一阵剧痛,让他不得不松开了手。噗通~是汉斯落地的声音。
阿拉贡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面插进了一把灰色的匕首,正是一直握在汉斯手上的草木天灾。
汉斯给了他一个最后的微笑,然后挣扎着爬了起来,走到了他前面。他脸上挂着那种惨然的笑容。“阿拉贡,我这辈子做的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交了你这么个兄弟。”
阿拉贡的猥琐哥哥饶有兴趣的看完了这煽情的一幕,然后他终于下达了那个残酷的命令。
“放箭!”
似乎是想特意刺激阿拉贡,第一波的箭雨,绝大部分是瞄准了汉斯,他真的像棵死都不倒下的老树,浑身插满了羽箭,在阿拉贡绝望的注视下单膝跪在了地上。
“汉斯!”这是阿拉贡最后的呐喊,然后他就再也止不住流下来的眼泪了。
微咸的眼泪流到了嘴角,流进了嘴巴。阿拉贡就含着这咸味的眼泪,挑了个和圣树人居住的地方截然相反的方向逃跑。
阿拉贡有些理解纳瑞姆了。他最好的兄弟死了,他血缘的兄弟要杀他,他也成了圣树的叛徒,无家可归的叛徒。
阿拉贡带着浑身的伤,终于摆脱了追兵。他的斗气枯竭,整个人的身体也大量失血,即将走向末路。最后他昏迷过去之前,看到的是一张似曾熟悉的脸和一个美丽的女孩。
第一百章 夜母兄弟会的建立
圣树人的老医师科尔达,同时也是异端祈求者之一的科尔达,在这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成了苏诺的俘虏。可惜苏诺对待俘虏有着迷雾山人一贯的残忍观念,除非必要他从不会留下活口。
而魔女安娜的审讯手段可要比一般的拷问官残忍的多。她甚至都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她的“宠物”会为她解决一切的。
科尔达开始时还挺硬气,一句话也不肯说。但是当安娜饲养的黑色甲虫爬满了科尔达的全身,噬咬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时,那种全身上下都陷入剧烈的麻痒的感觉让科尔达痛不欲生。
到后来科尔达已经放弃了生的渴望,只求速死,他什么都往外说,连自己小时候到几岁还在尿床都说了出来。仿佛只有不断的摆动自己的舌头,说出肚子里藏着的所有东西,才能让他稍微从无边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在科尔达为了缓解痛苦而供出的巨量杂乱信息中,苏诺三人还是筛选出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都是些圣林巨大的黑幕。这些黑幕的一一揭发,也让阿拉贡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圣林的内部,居然被异端邪教渗透成了这个样子。
圣林中的一个隐蔽位置,居然存在着一个异端的大祭坛!主持这个祭坛的那名异端大主祭,就是圣树人高层中的某一位!纳瑞姆的叛逃,邪物的释放,圣林军团的重建,全部都是异端的阴谋!
而且圣树人中有着极高影响力的一位长老,有着“圣树潜行者”之名,一手训练出300多名最优秀的圣树刺客的塔里克,也是一名尊贵的异端祈求者。这还是在某一次祈求者的黑色聚会上他无意中泄露了身份。
还有许多大当量的信息被暴露出来。连苏诺这个外人都听得头皮发麻,更别说流着最纯正的圣树人之血的阿拉贡了。就连阿拉贡最敬重的父亲阿拉松长老,似乎也与异端有着说不清的纠缠。
阿拉贡的心情十分微妙,看着夜幕下随着大风刮过整个都在摇摆着的圣林,他第一次觉得这片生他养他的圣林是如此的陌生。或者说是生活在这片圣林里的族人,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
阿拉贡的表情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连变几次,似乎经历了相当复杂的心理斗争,然后他的目光就变得坚定下来。如果圣林和圣树人都已经变了质,那就让我去纠正,用我的双手去纠正圣树人犯下的错误,去回到以前的样子,哪怕是以叛徒的身份。哪怕我的手上沾满同族的血。
看着阿拉贡的坚定眼神,苏诺知道,他已经用自己的举动收获了这名勇敢的圣树战士的忠诚。
现在还有个遗留下来的小问题,那就是对于维拉斯的处置。这个可怜的女人,在科尔达将死的弥留之际终于陷入了完全的疯狂。
之前无尽的羞辱和折磨,各种残忍的实验和完全抛弃羞耻心的纵欲,已经深深的摧残了维拉斯的心灵,无论用什么灵丹妙药也救不回来了。科尔达用自己的双手和邪念,亲手创造了一剂这世界上最美丽的毒药。
而他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安娜收回甲虫潮后科尔达就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的身体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肉,有的地方甚至被啃噬的只剩下了森森白骨。
可是就算这样,维拉斯也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她毕生的斗气都灌注在了自己复仇的剑尖上,科尔达整个人都被搅成了她剑锋下细碎的肉泥。而维拉斯在这血腥的过程中发癫般的疯狂笑着,像是得到了世上最大的快意。
血和泪混到了一起,就成了某种甩不掉的又腥又苦又咸又涩的东西。
在残忍的杀死了科尔达之后,维拉斯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巨大失落状态,她就这么坐在一片血腥中痴痴的笑着,像是在一片死亡中终于开放的罪之花。
阿拉贡被她的做法刺激的想吐,魔女安娜的木偶脸上看不到表情,至于苏诺,他一贯冷漠的脸上却起了波澜,他有了一个好玩的想法,关于维拉斯。
本来苏诺是打算杀死维拉斯的,这样才能完美的保证消息不被泄露。圣树人中德高望重的老医师科尔达死亡的消息要是传开,再加上他异端祭司的隐秘身份,势必在圣树人和其中的异端中引发大地震。
苏诺可绝对不想直面圣林军团的无匹锋芒,王国子爵的身份在这和圣林交界的暗隼堡地带可远远保不住他。但是现在他的这个有趣的新想法要是付诸实践,一个活着的维拉斯的作用远比死去的要大。
三天之后,到科尔达家里求医的圣树人都踏破了门槛也没能找见老医师的踪影。圣林军团都被惊动,专门派出了人手出去寻找,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已经变成肉泥的科尔达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圣林中频繁出没的那些野兽的食物。从一具成了碎片的骨骸中,是不可能判断出亡者生前的身份的。
古怪的是,科尔达的助手维拉斯也和他一起失踪,不知去向。后来圣林军团的巡逻队放弃了搜寻,因为他们的军团长,欧得瑞姆长老亲自下达了命令。
在自己家里的密室中,欧得瑞姆看着那一盏已经熄灭了的长明灯,气得捏碎了部下为了讨好他新送来的供他把玩的珍贵木雕。
在维赞镇,一个地下帮会像是雨后的春笋,迅速的在维赞镇及周围的地域崭露头角,而且它的成员仍然在不断的增加,它的势力在不断的扩张。而维赞镇和周围几个庄园的领主苏诺,强势的赶走了红色兄弟会的他,却对这个日益强大的地下帮会的做法不闻不问。
这个地下帮会因此得到了蓬勃的发展,把成员的范围从小偷盗贼,流氓无赖放宽到了手艺商人,退休老兵。这个帮会比红色兄弟会的行事方法更加肆无忌惮,但是却隐藏的更深,做事更加谨慎,接的委托也更小。
这个地下帮会的名字是夜母兄弟会。所有的成员都在夜色的见证下,夜母的座前发下过血的誓言。他们可以对敌人尽情的释放自己内心的疯狂,而对自己人,则亲切的称呼彼此为兄弟。
他们所有人都见证过夜母的美,他们崇拜夜母,并且为那种歇斯底里的惊心动魄而狂热。他们中的最优秀者有机会能够得到夜母的恩赐,那恩赐有时是夜母的亲吻,有时是饮下夜母纯粹的血酒,有时甚至是和夜母的一夜交欢。
他们就这样迷醉在放纵的夜里,把内心里的疯狂和白天残留的戾气毫无保留的释放到夜里。这是一群无所不为的疯狗,只为夜母而吠。
而苏诺这时就需要这群疯狗。他深刻的知道,无论采用什么手段,罪恶都从来无法被根除,人的内心总是会有黑暗在滋生。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这力量变得为自己所用呢?
红色兄弟会的成功,就极大的利用了人类那无止境的贪欲。而夜母兄弟会,则是利用了人类那心底藏得最深的癫狂。苏诺也需要这些眼线,让他们做自己的眼睛观察着一切风吹草动,在现在,和将来。
第一代夜母,毫无疑问的就是维拉斯。虽然科尔达已死,但是她并没有放弃他的实验,她本身就是最特别的毒药,和最完美的实验品。
再依赖安娜的部分技术,维拉斯的血液只要按一定比例地混入特制溶液,比如葡萄酒,就成了夜母兄弟会维系的关键——毒品。这是一种能让人陷入无比的快感甚至进入幻境的毒品饮料。
而喝这种毒品饮料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这种人往往会被苏诺吸纳进城堡的卫队,一种则会上瘾,最后为了得到血酒成为夜母兄弟会的忠实拥护者。
总有一天,夜母兄弟会的势力会散布到全潘德的,甚至将超越古老传承的红色兄弟会。
苏诺这么相信着,他觉得自己已经亲手造出了一个魔鬼。为了对抗残忍的异端,他也采用了这种极端的手段。起码夜母兄弟会的成员在喝下血酒之前清醒的很,不会像异端一样时常拿无辜的居民去活祭,把血肉献给女神。
魔剑萨文有句话说得好,想要获得一样东西,一定要付出等值的代价。和魔鬼相斗,如果不能化身圣洁的制裁天使,那就只能拥有比魔鬼更加尖利的爪牙不是吗?
第一百零一章 被绑架的天琴圣女
等到苏诺终于打理好领地上的一切,他就开始为前往瑞恩城的那场世纪婚礼做准备了。好在时间还来得及。如果不是实在去不了,瑞文斯顿王国的领主都会很乐意卖个面子给未来的瑞恩公爵和公爵夫人的。
更何况这场婚礼的证婚人可是王国至高无上的那位国王,当然,不少人私底下把他讥讽为“篡位者”,抢了自己姐姐王座的那个格里高利四世。
似乎是因为从即位起就没有停止过争议,格里高利四世对各地的流言敏感的很。如果缺席这次他亲自主持的婚礼,恐怕坊间的各种奇葩流言立刻就会被整理成文件摆在国王的桌上。那是很让人头痛的一件事,没有哪个贵族喜欢和国王那些冷冰冰的亲卫队打交道。
至于领地上的事务,相信城堡原来的女主人蕾芙妮会给他好好打理的。这段时间苏诺也培养了一些只忠于自己的人,他们都见识过苏诺的力量,而且彼此制衡,料来也不敢反叛。
况且他们家的附近,某个相处了很多年的好邻居,说不定就是夜母兄弟会的一员呢。他们一旦有什么异常举动,苏诺都能立刻知道。
而苏诺最放心不下的,当然是兄弟会的第一代夜母维拉斯了。
天知道这个疯女人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好在维拉斯对于帮她复仇了的苏诺一行人没有什么抵触和敌意,在答应苏诺帮他建立夜母兄弟会的时候还显得很乐意,现在更是在这件事上乐此不疲。
可不知道为什么,苏诺天生就对维拉斯没有什么好感。他当然留了后手,安娜给维拉斯留的治病药水里加了点料。如果“夜母”好好做事,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她敢生出反叛之心,维赞镇的夜空下,就会凋零一朵开得正妖艳的花。
苏诺这次前往瑞恩城,带的人很少。苏诺,安娜和阿拉贡以及30名卫队组成的车队在瑞文斯顿的官道上留下了两行逐渐由深变浅的车辙。
安森后来也加入了队伍,他想起他的父亲虽然是帝国的贵族,但是也是瑞恩城商会的一员,他们家族的商队每年都要把帝国的特产,雅诺斯的天鹅绒、赛兹的生丝、伊索斯的葡萄酒运到遥远的瑞恩城赚取高额利润。
他家族的车队肯定也去了瑞恩城,格林护卫长那个可耻的叛徒,安森一定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现在安森觉得他有了点复仇的力量,他不再是从前那个软弱的书虫了。他向苏诺主动请缨,骑着他的战马,提着轻型骑枪,穿着潘德骑士重甲加入了苏诺的队伍。
身为王国的子爵,苏诺每年有提名三个骑士的资格。当然,这三名骑士的领地都是从他的领土里划拨,他是这三名骑士的封君。现在苏诺成了安森的封君,而苏诺自己的封君,是瑞恩城的那头已然奄奄一息的老龙。
一路平静,苏诺的车队就这么一直安安稳稳的到了瑞文斯顿占地最大的城市——申德弗。
没有传说中猖獗的很的迷雾山强盗。甚至连普通的山贼都没有出现过。
这让苏诺觉得很不妙,因为这代表着瑞文斯顿王国和迷雾山之间的边界已经进入了严厉的戒严模式,如果没有出动大规模的军队,王国平时的那些治安队和居民自卫队是绝对拦不住想要出山“狩猎”的迷雾山部落的。
他想要回去就更加的难了。
他们倒是见到了不少衣衫华丽的贵族车队,就像苏诺的车队一样。一辆满载贵妇的豪华马车在经过骑着高头大马的苏诺时,里面的贵族少女打开车窗,大胆些的直接抛媚眼递飞吻。胆小些的则把写满了情思的信封丢给了苏诺的随从,羡煞旁人。
苏诺对此也很无奈,长得帅也是错咯?不过他也收获了不少王国贵族家庭那些小姐们的联系方式,虽说信封上的内容总是有些暧昧,不过这也算是某种特别的意外收获?
不过怎么说呢,有时候你想意外发生却总是平平淡淡安安稳稳,有时候你不想了,却总有意外的事情一件件的闯进来。
苏诺他们遭遇的意外,就在申德弗镇外的巴泽克镇。那是一场蓄意的绑架。
经历了长途跋涉的疲惫,苏诺他们一行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可是他们却在巴泽克酒馆里的睡梦中被惊醒。毫无例外的,这座酒馆里的所有人都被惊醒了,被那燃烧起来的大火和痛彻心扉的惨叫。
许多人是在睡梦中突然就察觉到了那股惊人的热量。他们大多穿着轻薄的睡衣,这大大增添了某些不幸的人的痛苦。
火浪会把这些棉质丝质的衣物烧焦,然后这些烧焦的衣物会带着热量黏在人的身体上,黏的紧紧的,想要再脱下来的感觉就像活生生的剥下一层皮。
好在酒馆的楼层不高,最高只有三层。大多数旅客就算察觉得晚了,大火封住了门,也来得及从打开的窗户跳下来,虽然摔伤的感觉也不好受,但总比被活活堵在房间烧死或者被浓烟呛死好。
一时间,酒馆的楼下挤满了被大火逼出来的旅客。偶尔还有人摔断了腿,躺在地上抱着伤处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苏诺一行人也在其中。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几乎是不着寸缕的抱在一起,但这时显然没有多少人有心情关注这阵旖旎的春光。
所有人都在用最恶毒的俚语咒骂着那该死的纵火犯。
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巴泽克的治安队自然闻讯赶到,但是和他们旁边的那队骑士相比,这些装备简陋素质低下的治安队就像只老虎旁边壮着声威的狐狸。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对冷酷到震撼人心的骑士。他们座下是清一色的天鹅湖战马,还披上了厚厚的钢甲。他们是真正的铁罐头,全身都装在亮银色的重装板甲里,背上都挂着巨大的机巧弩。马匹两边的行囊挂满了装满特制银弩矢的矢罐。
这是一群真正的杀戮机器。他们亮银色的板甲像一面面光滑的镜子,照出了那明亮的火光和众人满是惊讶的面庞。
他们是潘德最强的弩骑兵,配合着他们的外表形象,被人起了个外号——白鲸鱼。像白色的鲸鱼一样强壮的骑士。
白鲸鱼重装弩骑士组成的白鲸鱼守卫团,在潘德北境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慑力。据说训练出一名白鲸鱼重装弩骑士的代价是普通贵族骑士的足足20倍。
白鲸鱼守卫团,隶属于天琴圣域,是这个在瑞文斯顿建国之前就在天鹅湖畔活跃非常的大组织的最高武力。现在天琴圣域由于上一任圣女米迪娅殿下和现任申德弗阿拉里克公爵的联姻而和瑞文斯顿王国关系密切。
可是谁也没想到,他们的新圣女奥德黛尔是个麻烦精加叛逆少女,总是受不了圣域的教育而偷跑出去。之前的每一次她都失败了。唯一成功的这一次,还是被某个受了雇佣的高深刺客给绑架。
看着燃烧起来的巴泽克酒馆,白鲸鱼守卫团的队长,同时也是圣女奥德黛尔的武术教师差点气炸了肺。这位叫做奇斯的强大骑士,抽出了背后背着的巨大银弩。冰凉的夜里,火光冲天,杀机四溢。
第一百零二章 里泰迪兰
瑞文斯顿又迎来了它的夏季,一年中最温暖的时候。这个季节是冬眠的毒蛇出洞的频繁时期。
里泰迪兰伏低身体,蹲在草里,正和一条毒蛇对着眼。那是一条眼镜蛇,在半人高的草里高高的挺着自己的一截身体,猩红的蛇信喷吐。
毒蛇中也算得上凶猛的眼镜蛇显然没料到还有生物居然敢这么嚣张的挑衅它。本来看到里泰迪兰的体型,它不想去招惹的,可是现在它被激怒了。
眼镜蛇抬起了身体,张开了嘴巴,露出了两颗狰狞的毒牙,它只要稍稍活动下肌肉,致命的毒液就会喷吐出来,毒瞎眼前这个人型生物的双眼。
就是这时候!里泰迪兰出刀了,他的动作是如此之快,以致于眼镜蛇还没来得及喷吐毒液就被他锋利的匕首插进了蛇口。
里泰迪兰把处理后的蛇尸剥了皮,掏空了内脏,架在简易到只是几根枯树枝搭起来的烤架上烤着。这条眼镜蛇不小,刚好可以满足里泰迪兰的胃口。它所有的毒液都被里泰迪兰通过毒腺挤了出来,毒牙和毒胆也被小心地珍藏。
身为一名刺客,而且是一名时常独自游荡在荒野和丛林中执行任务的刺客,里泰迪兰从不会浪费任何能找到的有价值的资源。
他在月光下擦拭着匕首上的污血,眼角的余光瞟到了自己的俘虏身上。那是名被捆缚了手脚,嘴里还塞着块破布的女孩。
清冷的月光下篝火烧得正旺,毒蛇的油脂被烤的喷香,无情的刺客擦拭着匕首上的血,无助的女孩眼角似有泪光。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
但事实上,里泰迪兰对自己俘虏的警惕心可要远远超过刚才那条倒霉的眼镜蛇。是的,一名经验丰富的刺客居然会警惕自己的俘虏。
“这该死的委托,猪一样的雇主。”里泰迪兰低低的咒骂着。雇主的要求其实很明确,绑架一个他指定的女孩,而且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前一个要求还好,后一个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但是他开出的赏格实在太高,最后还是里泰迪兰用他从无失败的任务完成率打动了雇主。当然,百分百任务完成率的也不只他一个,只是为了接下这个任务,里泰迪兰的手里也染上了不少同行的血。
可是一切进行的实在是太顺利了。里泰迪兰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有效的抵抗,女孩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随后就任他摆布了。他甚至觉得走的时候一把火烧了那酒馆都是多此一举。
但是长期做刺客的经验和那种准得出奇的直觉一直在提醒里泰迪兰,这个女孩十分危险!虽然里泰迪兰搜遍了她的身体也没找到哪怕一把削指甲的小刀,还把她绑得严严实实,但是这种危机感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消退。
里泰迪兰觉得,这个女孩根本就是故意被他绑架,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新鲜的体验。也许对她做些什么类似“大人之间的深入交流”的事会激出她的真面目。
但是里泰迪兰如此小心谨慎的一个人肯定不会做出这样冒险的举动。更何况他其实早就有了自己深爱的那个唯一的人。
“等着吧,瓦莲,我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带着荣耀和力量回去。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那些费尽心思阻碍我们的人,还有那些陷害诋毁我们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里泰迪兰摩挲着自己手上一个看上去古朴无奇的戒指,眼睛里燃烧着火焰。这是他的爱人瓦莲留给他的唯一物件,也是他藉以怀念她的最好媒介。正是它帮助他一次次的逃离生死危机。
等着吧,我总一天会回到那远东的森林,和那片林中湖畔耸立的圣城——艾拉克莱。
正当里泰迪兰在心中暗自发誓的时候,一只玉手贴近了他的手,拿走了什么东西。不对!一股凉意流遍全身,他这时才反应过来!
里泰迪兰有些惊恐的看着本来被他绑缚的严严实实的“俘虏”,握紧了手中那把淬了眼睛蛇毒的匕首。
奥德黛尔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喂,你把我绑到这里来这么久,只给我喝了两口水,半点东西也没有给我吃,自己却在旁边烤肉,是不是有点过分啊。话说这蛇肉的味道真不错,好久没有吃过这么新鲜的野味了。”
里泰迪兰:“……”(你搞错重点了吧小妹妹)
奥德黛尔吃东西的时候全身都散发出某种可怕的气势,里泰迪兰总觉得这时候自己上去打扰会死的很惨。
于是就这样,绑匪无奈的看着他绑来的“肉票”一点点地,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搞到的口粮,然后甚至还吮吸了几下手指……
奥德黛尔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下里泰迪兰。然后饶有兴趣的发问:“你不是人类?”
里泰迪兰沉默了一小会,然后摘下了自己的队长钢盔,露出那一对长长的尖耳。“是的,美丽的小姐,我是一名诺多精灵,我为之前的无礼举动抱歉,请你原谅我,如果是你希望的话,我可以从此不在你的视野里出现。”
开玩笑,里泰迪兰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胜率,面对着这么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他居然没有一丝丝取胜的希望,只想离这个怪物越远越好。
身为一名诺多精灵,里泰迪兰是有着一份属于自己的骄傲的。虽然泰坦之战后潘德魔力枯竭,新生的精灵大多是无魔力弱魔力的诺多而不是高等元素亲和的辛达瑞,但他们仍是尊贵的上古种族。
在上古种族统治潘德这片土地的时候,人类不过是宠物、玩具甚至是食物而已。大多数诺多精灵对待人类的态度都是极为不屑。可是现在,里泰迪兰在一个他绑架来的人类小姑娘面前,真真切切的露了怯。
谁料奥德黛尔却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她抬头看了看夜空,缀满繁星的夜空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人类任何的艺术都无法与这大自然的瑰丽相比。那一颗又一颗时明时暗的星星,又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奥德黛尔回过头,里泰迪兰终于找到了她身上令他恐惧的东西。那是她倒映着星空的双眸,和这一刻彰显出的神性。
“为什么要远离我呢?你应该是接了某个隐秘组织的委托吧。继续你的任务吧,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费尽心机的想要接触我。”
第一百零三章 盗贼工会的风波
萨弗隆格特镇。夏日的暖阳正在融化着冬天的寒冷,小镇的居民中有些人正忙着汲取山中的泉水,煮开后加上当地特产的茶叶就成了有名的热饮,味道出了名的甘甜。这个内陆小镇的经济很多是来源于这种特产热饮的对外输出。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有许多黑账目来自隐藏在当地的盗贼工会。只有当夜晚来临,月光准时照进隐秘的小巷后,这个盗贼工会才会打开那扇隐藏着的门扉。
而今天晚上,就有名声名远播的刺客在这个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来到了这里。
里泰迪兰带着自己的“俘虏”奥德黛尔,这个有些叛逆有些调皮但关键时候似乎会比怪兽还可怕的天琴圣女,在一个有着明亮月光的夜晚来到了这个小镇,敲了敲盗贼工会的门。
门上的观察孔露出了一只有些阴翳的眼睛,传来了沙哑的声音。“公鸡在什么时候啼鸣?”
里泰迪兰回答:“在鸡冠上的红冠更红的时候。”
啪~门打开了。打开门的是一个谢了顶的老头,只有边缘的地方还留着些稀疏的白发。他瞎了一只眼,但是剩下的另一只则露出犀利的光。他的手上爬满了各式各样的伤疤,像是一条条蜿蜒狰狞的蜈蚣。
这是个有故事的老人,而且看上去不会是什么好故事。
“哟,这不是我们的‘好英雄’,从无败绩的小里泰么?任务又完成了?可以,有我老艾恩年轻时的一半风范了。”
里泰迪兰可不敢在老艾恩的面前托大,据说这个人类可是红色兄弟会三阴影之一的弟子,年轻时在杀手界风头一时无两,完成了许多艰险万分的任务。
老艾恩年轻的故事完全可以成为吟游诗人口中一直流传的传说。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有名的大刺客宣布退隐,在萨弗隆格特镇养老直到现在。
“艾恩老伯说笑了,不管我们这些后辈做出怎样的成绩,您始终都是我们需要敬仰的对象。”
被里泰迪兰一顿马屁拍得舒服了,老艾恩得意的笑了起来,这时他才注意到一直跟在里泰迪兰身后,一进门却不知所踪的可爱少女。
奥德黛尔似乎对盗贼工会里的任何摆设都很感兴趣。风格整洁但摆放着许多整整齐齐的组装刀刃的桌子、还有许多未清理完的灰烬的壁炉、不是很明亮却给室内带来了光芒的油灯。
还有墙上挂着的那张刻着一个个人名的不明表单,羊皮纸上表单上有不少名字都被用红色的笔打上了个大大的红叉。排在第一名的赫然是老艾恩的名字,名字的后面是许多骷髅的标记。里泰迪兰也排在了较前的位置。
老艾恩比里泰迪兰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奥德黛尔消失没多久他就注意到了异常,不像里泰迪兰在手上的蛇肉被抢走后才发现她已经挣脱了束缚。
这时老艾恩看到了奥德黛尔正在干的事,差点吓得魂飞天外,他仅有的一只完好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和惊恐。这时候奥德黛尔正在把玩一个不知什么生物的头骨。颧骨很高,眉骨突出,还有一副完完整整保存下来的尖牙。
“放下那个巨魔头骨!”老艾恩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讲完,他就看到了那个珍贵无比的巨魔头骨,稀有的上古族裔的残骸被奥德黛尔那细嫩的手臂捏成了粉碎。
然后奥德黛尔从头骨的碎片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圆圆的丸子一样的东西,抛进了嘴巴里,像嚼糖豆一样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声。
“嘻嘻,奇斯老师送我的那本新版书籍上面记载着的故事竟然是真的,巨魔头骨真的存在,而且保存的这么好。你们居然一直忽视了这巨魔头骨里最珍贵的东西,把它当做珍稀的装饰品摆在桌上,真是浪费呀浪费。”
老艾恩的眼神惊骇欲绝,这得是何等的恐怖力量,才能把如此坚硬的巨魔头骨捏成了碎片。他扭头看了看里泰迪兰,满脸的黑线,你到底带来了什么怪物?后者也是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任务的要求是在约定的时间把任务目标带到这个约定好的地点来。里泰迪兰已经做到了这一点了。至于剩下的,他也管不着了。这个大小姐能听话的跟着他来到这里,事后还没有取走他的小命,他已经庆幸万分了。
里泰迪兰现在可不能死,精灵女军官,瓦莲还在等着他,他还没有按约定的那样回到圣城艾拉克莱,还没有带着贵族的荣耀和复仇的怒火回去。
里泰迪兰紧张的反复摩挲手上的戒指,只要拿走那笔巨额的报酬,他就会发动手上戴着的这件次神器的功能逃走,他实在不想和那个怪物一起待下去了,丝毫没有安全感的难受体验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老艾恩看向奥德黛尔的眼神变得锐利,像只刚从猎场回归的狼,身上还带着伤,眼神里都是凶狠。他取下了墙壁上挂着的一柄有些生锈的刺剑,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刺向奥德黛尔。
至于任务失败后不好向雇主交待这一点已经不在老艾恩考虑的范围内了。他绝不允许有这个极端不稳定的因素留在这个自己打算养老待到死的有感情的工会里。
老狼在衰老之后,总会分外在意自己最后栖身直到化成枯骨的小窝,不会容许任何敌人来打扰。
可是老艾恩以前那无往不利的剑锋在这一次受到了极大的阻碍。虽然衰老使得他的体能,速度等方面得到了极大的衰退。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战斗技巧和毒辣的眼光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消退,反而是更加精深。
可是少女只用一柄短小的匕首就格挡住了老艾恩致命的突刺。旁边的里泰迪兰面色一白,一摸自己腰间的刀鞘,空空如也。他都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奥德黛尔摸走了自己的武器。
老艾恩没有放弃,很难想象这个闻名遐迩的老刺客的武器居然像是女士专用的刺剑。刺剑灵活地在他的手上翻舞,像是一只灵巧的蝴蝶。
老艾恩的剑艺精准的无话可说,但是他美丽绚烂的死亡剑花化成的蝴蝶并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在奥德黛尔身上划出更加绚烂的血花,而是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蝴蝶。
一只洁白的玉臂带着一把短小的匕首突破了蝴蝶的美丽舞姿,在老艾恩满是伤痕的胳膊上又留下了一道,溅出了鲜红的血。
老艾恩的刺剑也趁匕首插进他身体这不可阻挡的僵直回返,眼看就要扎进奥德黛尔的胸口。就在这关键的时刻,盗贼工会内部更深处的成员也终于被外面不轻的动静惊动,带着武器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蹬蹬的声音传来,那是工会地下的人踩着楼梯上来的声音。
同一时间,月光的照耀下,盗贼工会的大门也被人打开。任务的雇主也到来了,只不过她不是一个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更加高大的身影,一个年老而硬朗,一个年轻而挺拔。
雇主摘下了她的风帽,露出了一头漂亮的金色短发。而最吸引人目光的,还要算她那双吓人的重瞳。一对瞳孔里还有着一对瞳孔,像是深渊里还藏着深渊。
“对不起,各位,我来晚了。”
第一百零四章 天琴和猎鹰的交易
一张端正的方桌两端,坐着两位整个潘德都可以称得上罕见的美人。只不过一个是还没有完全长开的蓓蕾,另一个则像是一朵经历了无数风吹雨打却越开越艳的花。
老艾恩黑着脸,给方桌两端的人都递上了冒着热气的茶。他的手上缠着纱布,上面还有着一朵绽放开来的血花。刺客最注重的就是声誉,而老艾恩之前的举动差点坏了这一行的规矩。
一看到和雇主谈得很开,笑得没心没肺的奥德黛尔,老艾恩就觉得自己的心肝在一阵阵的抽搐。超阶!这个还没完全长大的小女孩居然是超阶武者!自己刚才居然在不知死活的对一位超阶武者挑衅。
老艾恩暗自心惊,没有人知道他的刺剑回返后,捅到奥德黛尔身上却发出不堪重负将要折断的悲鸣当时心里的震惊和绝望。一个明显没有成年的小女孩,居然就这么踏上了潘德武者的巅峰?自己是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似乎是嫌茶烫,奥德黛尔嘟起小嘴,哈哈的吹走热气。她一小口一小口喝茶的样子就像只好奇的小猫一样可爱。“大姐姐,你特意找人把我带到这,是想和我谈些什么?”
坐在她对面的,正是瑞文斯顿的被放逐者,本该成为雪国女王的厄休拉·格里高利。厄休拉才是瑞文斯顿的正统,是当年那位建立起龙骑士团,号召北境领主共同抵抗预兆之狼入侵的英雄的直系后裔。
而现在的坐在王座上的“篡位者”,只不过是那位英雄格里高利一世的哥哥的后代,厄休拉的弟弟。
从小厄休拉就在各个方面上都领先了自己的弟弟很远,后来在刻苦的训练下天资卓越的厄休拉甚至成为了一名名震潘德的超阶武者,和猎鹰骑士团的骑士长。
全潘德只此一人的重瞳是她最显著的特征,在战场之上,她是全潘德最美丽的战场之花,所有被她击败的敌人都敬畏的称呼她为重瞳的女恶魔。在战场之外的地方,瑞文斯顿最奢华的舞会上也曾有无数青年拜倒在她那双充满魔力的重瞳下。
她是天选的猎鹰之女,有着独一无二的眸。可惜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弟弟的野心和卑劣。直到最后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弟弟整日待在书房看得都是些什么书。那些书上写的,除了教豺狼如何装成绵羊,就是教如何让手下心甘情愿的给自己卖命。
风华一代的厄休拉失败了,那个血月之夜,瑞文斯顿城的城头上折断了无数蓝龙王冠旗。
王城禁卫军高举着长长的旗枪,悍不畏死的向他们原本该效忠的王女冲锋。
而厄休拉挥着长剑流着眼泪,斩下了无数热血男儿的头颅和他们誓死追随的王旗。穿着蓝白战裙的猎鹰之女在那个晚上发出了响彻全城的悲鸣。战斗的最后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踏过一地的血和尸体,从高达四十米的瑞文斯顿城墙跳了下去。从此以后再也没人见过她。
那个血月之夜之后没过多久,格里高利四世就如愿以偿的登上了王位。射手之神乌尔维特的大祭司颤抖着手给篡位者戴上了王冠。他在自己的心里无数次的对信仰的乌尔维特忏悔。
但是想到自己刚出生的小孙子的性命就握在眼前这个低着头的篡位者的手里,他想起了小孙子那可爱粉嫩的面庞,万分无奈的做出了这不可原谅的渎神之举——为篡位者加冕,给不合法理和教义的卑劣弑父弑姐者以神赐的公理与正义。
乌尔维特的大祭司,那个可怜的老头在加冕仪式结束后的第二天就自杀了,为了偿还他犯下的罪孽。但是也无所谓了,潘德北境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到底是谁戴上了那顶神赐祝福的北境之主的王冠。
悲伤的猎鹰被驱逐出瑞文斯顿的雪地已经很多年。篡位者的武勇不行,但智谋比之前的几任国王加起来还要出色,瑞文斯顿王国在他的治理下也算得上繁荣兴盛。
底层的人民能吃饱穿暖。自然不在乎他们头顶上的头顶是谁在坐着那至高的王位。而处于统治地位的贵族阶级在经历了最初的动乱后也稳定了下来,当年瑞文斯顿女战神的英资,还有几个人记得呢?
可是现在,被瑞文斯顿遗忘许久的那只猎鹰,又盘旋在了潘德北境的上空。瑞文斯顿的柱石,篡位者最坚定的支持者,龙骑士团的大团长,那头瑞恩的老龙已经病入膏肓,连抬头的力气都快失去了。现在,他还有能力阻止那只一心归巢的猎鹰吗?
厄休拉女王带着阔别多年的怒火,重新回到了这片生她养她,这片她的先祖用鲜血和刀兵从迷雾山预兆之狼的肆虐下抢回来的土地。她发誓要从卑鄙的篡位者手里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而今天在萨弗隆格特镇的盗贼工会,和当代的天琴圣女奥德黛尔的这次会晤,自然是她艰苦卓绝的复国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之所以用聘请刺客这样的方式,只是为了让这件事的隐秘性得到最大的保障罢了。
厄休拉女王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就到达超阶的少女,露出了一个能够迷死无数男人和女人的微笑。“我想和天琴圣域合作。”
奥德黛尔放下了双手端着的茶杯,在方桌上砸出一声轻响。她抬起头,毫不畏惧的和那双压迫力十足的重瞳对视。“凭什么?”
厄休拉女王招了招手,身后一直跟随的两个高大身影这时上前,取出了两个东西。稍微瘦削的那个身影指节却坚硬有力,像鹰一样有力的双手在方桌上平摊开来一张详细的地图。
猎鹰骑士团的长老骑士,猎鹰利爪的领导者邓肯在厄休拉和奥德黛尔面前摊开了这张不能再详细的瑞文斯顿全境战术地图。上面做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标记,申德弗城所在的地方更是被划了个醒目无比的红色大圈。
奥德黛尔看似好奇的发问:“这个红圈是什么意思?”
厄休拉女王耐心的解答:“如果你们天琴圣域愿意加入我的复国行动,以后申德弗城,将会成为你们天琴圣域的自治城,你们在你们的土地上有着完全的自治权。”
就连一向不着调的奥德黛尔也被这个惊人的许诺吓了一大跳。这几乎是变相的允许天琴圣域成为瑞文斯顿的“国中国”。
天琴圣域的大本营就在申德弗城,它的历史要比潘德王国甚至更早的卡拉迪亚帝国都要悠久。它在申德弗的影响力几乎就像亚历克西斯家族在瑞恩城一样,甚至更加根深蒂固。厄休拉就这么放心在复国后承认天琴圣域的完全自主权?
似乎是看出了奥德黛尔的犹豫,厄休拉的眼神示意下,另一个身影,前任猎鹰骑士团的大团长遗留下来的儿子雷恩爵士又拿出了另一件让奥德黛尔不得不动容的东西。
那是一支长长的风笛,不过明显看得出年代十分久远,让人怀疑这是一件刚出土的古董。可是天琴圣域的人都不会不知道这支风笛。那是很久很久之前,天琴圣域的创始者吹奏的乐器,也是天鹅湖畔最早的爱情故事的见证。
那是一个大湖,一对天鹅,一双恋人,一支风笛和一张天琴的故事。
奥德黛尔深吸了一口气,她一瞬间生出了抢夺的冲动,她不可能不在意这件天琴圣域失传已久的圣物。这支风笛的意义对她而言可不光光是一件古老的纪念意义的物件。但是从厄休拉笑脸上的重瞳里,她也看见了莫名的笑意。
奥德黛尔有些懊恼,她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可很明显,虽然同为超阶,但是自己肯定不是很久之前就踏入超阶领域的厄休拉的对手。这个昔日北境女战神的力量并没有随着时间消退,反而是加深了不少。
奥德黛尔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一次她的的确确被人算计了,算计的死死的。如此丰厚的报酬,想要得到必然要付出相应的巨大代价。“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厄休拉露出了成功的笑声。“在我正式宣布复国的时候宣布加入我,并且给我提供必要的兵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关键的。”
厄休拉停顿了一下,然后把已经开始衰老却还没有生出皱纹的脸颊靠近奥德黛尔,重瞳里满是渴望。“给我接近那个领域的秘诀,别藏了,我知道天琴圣域有这种方法,有让我们这些超阶离那里更近一步的方法。”
奥德黛尔嗤笑了一声,果然如此。“你想踏入神域?”
“不。”厄休拉正视着奥德黛尔,“我只要成为半神就够了,几百年的时间,够了。我要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让瑞文斯顿的人民只记得猎鹰的锐眼而不是巨龙的羽翼。”
奥德黛尔看着这时显得有些狂热的厄休拉,这个曾经被全世界背叛,只有猎鹰骑士团始终不离不弃的可怜人。她想起了看过的《潘德伟人列传》中结尾的一句话。那句话来自卡拉迪亚帝国的末代帝王——“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那么申德弗城的阿拉里克家族怎么办?我们的好公爵可是格里高利四世的崇拜者和死忠。他可是我们天琴圣域的姑爷。”
听了这句话,厄休拉深深的看了奥德黛尔一眼,说到:“我那个不成器,喜欢整天泡在书房的弟弟最后教会了我一个道理。在绝对的权利和利益面前,什么亲情爱情之类的感情都是狗屁。”
奥德黛尔无语的歪着头,青葱的指尖在方桌上点来点去,最后调皮的说了一句:“哎呀,这件事人家不能决定啦,人家得回去问问奇斯先生。”
第一百零五章 白鲸鱼之怒
奇斯先生是天琴圣女奥德黛尔的老师。他是一名强大的白鲸鱼骑士的同时还是个著名的学者。近几年潘德贝利尔通讯社和波因布鲁皇家图书馆出版的有影响力的新版书籍大多出自他手。
奇斯先生的名气之响亮以致于连国王格里高利都曾向他抛出过橄榄枝。但他拒绝了国王的邀请都要坚持留在对他有着养育之恩的天琴圣域。
而这个据说是全潘德最温文尔雅的骑士现在着急的快发了疯。他的“好学生”趁他不注意再一次逃走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们这次可是代表着天琴圣域出席“龙之子”阿斯特里亚的婚礼,可最重要的主角,他们的圣女殿下失踪了,这不是开玩笑嘛?
是的,奇斯先生才不关心奥德黛尔的安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还没成年的少女的身体里蕴藏着多么强大的力量。他此刻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希望有人能够帮他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自己都打不过的学生。
愤怒的白鲸鱼守卫团把巴泽克掀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们心心念念的圣女殿下,但他们在事发后三天找到了这个事件中至关重要的人物。
诺多精灵刺客里泰迪兰满嘴都是苦涩,正被几名白鲸鱼重装弩骑士押送着,一直到了奇斯先生的面前,他的双手被一双戴着钢甲手套的有力的手缚在背后,另一名骑士则端着白鲸鱼重弩,瞄准了他的脑袋。
只要里泰迪兰敢有一丝异动,白鲸鱼吐出的弩矢就会像签子插进糖葫芦一样把他的脑袋贯穿。在这种极致的战争艺术造就的杀器面前,诺多的脑袋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里泰迪兰的脸色满是被羞辱的潮红,一只穿着锻钢板甲靴的脚从背后重重的踢在了他的膝盖上,让他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这种被迫向人类下跪的屈辱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也是倒霉。那天从盗贼工会领了巨额报酬出来后,他高兴的亲吻那叠全潘德商行通用的大额支票,趁着夜色想骑马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没想到在半路上就遇到了一名苦苦搜寻失踪的圣女的白鲸鱼重装弩骑士。
也许是夜色下独行的单骑引起了这名白鲸鱼重装弩骑士的警觉,他拦住了一心远去的里泰迪兰。也许是做贼心虚,里泰迪兰率先对这名白鲸鱼骑士发起了攻击。
超阶武者,尤其是沾染了神性的超阶武者他惹不起,可这名曾经的诺多队长可还不把区区一名人类骑士放在眼里。
白鲸鱼骑士显然对里泰迪兰早有警觉,但是他突然暴起的速度和攻击性还是让他惊讶。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那是锋利的匕首在切割钢板。
全身都笼罩在沉重银白色板甲内的白鲸鱼重装弩骑士在近距离内领略到了诺多和人类身体素质上的差距。重甲在给了他超强防护的同时也牺牲了几乎所有的灵活性。没有人在穿上这么沉重的板甲后还能保持灵活。
而里泰迪兰的优势就是极致的快,他出鞘的袖箭快,他扑击的身手快,他拔出的匕首更快。
先是一发袖箭刺向了白鲸鱼重装弩骑士的面甲,扰乱了他的视线,然后里泰迪兰跳上飞奔的马背,以不可阻挡之势扑到了白鲸鱼骑士的身上,抱着他的身体借着力,接着就是手上的匕首切开了钢板。
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是在短短的一瞬间就完成了。一名强大的白鲸鱼骑士还没怎么得到反击的机会就陷入了绝境。
里泰迪兰袭击的位置是面甲和全身板甲相接的位置,那是人的咽喉所在。对付这种铁罐头,想要整个压扁当然无比困难,但是只是要在上面开个口,自然要简单的多。而开了口之后,匕首的刀锋就能轻松的品尝新鲜的血肉。
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里泰迪兰,再加上诺多天生优于人类许多的体质,以及诺多工艺制作的几乎不可能被破坏的魔力匕首,很快就杀死了这名强大的白鲸鱼重装弩骑士。前前后后不过几十秒时间,刺客的秘诀本来就是一击毙命。
但是里泰迪兰没有料到一件事,这名可怜的白鲸鱼骑士在临死前掏出了一个东西,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把它发射到了天空。
就在他死后,这个被发射出去的东西照亮了整个夜空,一只巨大的白鲸鱼在夜里的天空上向世人展现着它浩瀚的身躯。
这是极难制作且成本高昂的信号矢,上面绑着特制的燃料包,经过剧烈摩擦后的热量就足以让它在空中绽放。每一名白鲸鱼重装弩骑士都有一支这样的信号矢,也只有一支。
所有看到了夜空中这个巨大的白鲸鱼的弩骑士,全部都在向这个位置集结。白鲸鱼守卫团的全体成员都有着止不住的怒火。他们的一个兄弟,又永远的离开了。
里泰迪兰这才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他第一时间发动了戒指的能力,整个人像是一团暗影融入了黑夜。没错,戒指上的这个能力是隐身。正是这个能力帮助他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危机。
可惜这次是里泰迪兰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的一次。在他隐身效果结束后的一瞬间,已经有许多把端平的重弩瞄准了他。只要有谁不小心按下扳机,瑞文斯顿的雪地上就会有一具被射成了刺猬的死诺多了。
白鲸鱼守卫团巡逻过申德弗城内城外的每一寸土地,他们的战马认识所有进城的路,哪怕是荒芜了许久的小径。如果是人类也许就真的让刺客跑了,但诺多的气味对这些敏感的马驹而言实在是太浓烈了。他情急下留下的杂乱脚印也是很好的向导坐标。
当你身处一群异类中间之时,你才是那个所谓的异类。
奇斯面沉如水的看着面前跪下的里泰迪兰。哪怕他不是拐走圣女奥德黛尔的刺客,就凭他毫无理由的杀死了一名白鲸鱼重装弩骑士而言,他也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审讯开始的时候,里泰迪兰拒不开口,然后他就被打断了腿。沉重的钢靴践踏着他的伤腿,带去了非比寻常的痛苦。
这个逃出拉里亚大森林的精灵刺客,此刻正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盯着奇斯,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是一名刺客,拿钱办事,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和复仇,仅此而已。况且他现在真的不知道奥德黛尔去了哪里。厄休拉女王似乎和她有着许多不得不说的话。
但是他也知道奇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正当里泰迪兰陷入绝望的时候,一个青年响亮的声音响起,他的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他差点以为这个声音是瓦莲在召唤他,他也明显察觉到这个声音出现后,白鲸鱼骑士们对他的践踏就停止了下来。
那是苏诺的声音:“骑士阁下,能不能把他交给我处置?”
奇斯看着这个为该死的刺客出言求情的贵族青年,鼻孔里哼出了一口气,丝豪没有掩饰他的不满。“哦,凭什么?”
苏诺不紧不慢的回答:“有了他,我就能帮你找回圣女。”
“!”
第一百零六章 里泰迪兰和瓦莲的故事
里泰迪兰恢复了清醒后,他看见了几双带着好奇心的打量着他的眼睛,还听到了许多杂乱的声音。什么诺多精灵的身体原来是这样的,耳朵的长度足足有八公分之类。
然后一幕有些惊悚的情景把他吓得差点蹦起来。他全身的装备都被扒光了,只留了条亚麻布底裤。一只足有手掌那么大的红色甲虫正趴在他的胸口上,两支长长的触须顶到了他的下颚,传来一阵绝对说不上美妙的恶心触感。
而奇斯先生正和变成人形的安娜一起,饶有兴趣的讨论着里泰迪兰的身体,俨然是把他当成了台上的实验品。苏诺和其他人则立在旁边观看着。
里泰迪兰当时就要炸了,这种裸身的情况下被人当做马戏团的猴子一样围观,简直让他羞愤欲死。他的武器自然也被没收,然后终于有一件事,让他的情绪崩溃了。他习惯性的摸向手上戴着的戒指,想要用暗影隐藏自己,结果却抓了个空。
“我的戒指呢?把我的戒指还给我!”
里泰迪兰翻身坐起,双目通红,就要去掐安娜的脖子。别的东西他都可以不在乎,就算是被弄成了伤残也无所谓,但是他一定要讨回自己的戒指,那是他的爱人瓦莲留给他最后的念想。如果没有了这个最后的精神寄托,恐怕他自己都会放弃生的希望。
然而看似文弱的学者奇斯先生不动声色的就握住了他的双手,任凭里泰迪兰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
……
里泰迪兰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拉里亚大森林的雨夜,暴怒的雷霆如同爬满苍穹的电蛇,倾盆的大雨犹如天神的眼泪。那是他和瓦莲分开的日子。
里泰迪兰和瓦莲彼此深爱,但是贵族和平民的身份之间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里泰迪兰曾经是诺多最年轻有为的侦察兵队长,帝国人和萨里昂人的军事部署几次被他带队提前侦察的明明白白,然后遭受了惨痛的失败。
所以饱受上司赏识的里泰迪兰得到了许多结识诺多精灵高层的机会。在一次舞会上里泰迪兰认识了瓦莲。男性贵族们彼此拉帮结派的聊天,还有许多自我感觉良好的翩翩有礼的向贵族小姐们邀舞。
只有里泰迪兰,是靠着他的军功,和他上司的提携才来到这个诺多内部的上流舞会。可那个相当看好他的上司一到舞会上就自顾自的去寻花问柳了。
无聊至极的里泰迪兰自然只能拿着酒杯,靠着小窗,独自欣赏窗外那在大风中也摇摆着婀娜舞姿的森林。一种或许还带着点自卑的寂寞涌上了这位功成名就的诺多队长心间。
和人类的军功制度不同,诺多精灵的内部,贵族和平民的区别从婴儿呱呱坠地的那一瞬间就决定了。两者之间的差距犹若云泥。
哪怕是你立下再大的战功,在军队中执掌了多大的权柄,一名生而高贵的贵族也会在私底下嘲笑你的血统。一名诺多的平民将军哪怕只是失手杀死了一个最没落的贵族,也要为此偿命。
这是多么畸形的规矩,还是从上古时代就传下来的呢,呵。里泰迪兰自嘲的笑了笑,一口饮尽了杯中七彩的诺多果酒,看着窗外的景色怔怔地发着呆。
他不属于这个地方,来这里就是个错误。诺多音乐家用他们擅长的管弦演奏出了也许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曲子,男精灵们搂着女精灵们的细腰,在舞池中活跃的像是一群穿着黑白礼服和舞裙,彼此交颈的天鹅。
可这一切都显得和里泰迪兰格格不入,直到她的出现。一只洁白的手掌,五根青葱的指尖在里泰迪兰发呆的脸前晃了晃,把他从发呆中拉回了现实。
里泰迪兰回过神就看见了那张脸,那张他后来爱了一生的人的脸。瓦莲很美,她的美带着种独特的韵味,那是其他终日苦守深闺的贵族女孩在像是座牢笼的房间里永远也养不出来的英气。
瓦莲可不是那些花瓶,甚至可以说她的武技要超过绝大部分普通的诺多。她也曾无数次提弓跨箭,骑着敏捷非凡的诺多精灵马上过战场。这个英姿勃发的诺多女军官在军队中的职衔和里泰迪兰的上司平级。
舞会上的瓦莲没有穿上轻便结实的诺多游侠装,而是穿着一件露着光滑的玉背的晚礼服,红色的裙摆差一点就拖到了地上,细腻的脸庞在黯淡的灯光下发着亮。
她对里泰迪兰露出了个动人心魄的微笑。“我认识你,在军队里最近那场授勋大会上拔得头筹的侦察兵队长?”
里泰迪兰呆呆的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矫正了打结的舌头。“是的,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瓦莲把手中端着的酒杯放下,提了提有些宽大的裙摆,在原地转了一圈,摆动起来的裙摆像是绽放开来的花瓣。“我的名字是瓦莲,瓦莲·伊斯莱迪尔。现在我正式邀请你当我的舞伴,你愿意吗?”
宛若一道惊雷炸响在里泰迪兰的脑海。瓦莲军中之花的名头他自然不可能没听过。而她的姓氏伊斯莱迪尔更是对每一个诺多精灵而言都是如雷贯耳。这是诺多中两个最庞大,最有权势的大家族之一,是精灵族中真正的强权者。
对贵族的天生厌恶让里泰迪兰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但是看着瓦莲那对欲语还休的眼睛,他发现自己拒绝的话语居然完全说不出口,到了喉头就成了无意义的呜咽。
里泰迪兰的舞技很烂,烂出了新境界。在短短8分钟的舞蹈里他踩了瓦莲的脚足足有20多次。但是和瓦莲共舞的他还是成了整个舞会的焦点。他羞愧的在舞蹈中全程低着头,瓦莲却从来没有嫌弃过他,全程嘴角都挂着迷人的微笑。和这个笨笨的男精灵跳舞,让她很开心。
所有诺多贵族都对这个能和伊斯莱迪尔小姐共舞的平民小子议论纷纷。一些仰慕瓦莲的贵族男青年甚至气愤的捏碎了手中的酒杯,任由殷红的酒液洒落一手一地。
自那次舞会之后,瓦莲的身影就像她那热情的舞姿一样高姿态的闯入了里泰迪兰的心门。她的每一颦每一笑都让里泰迪兰整天惦记的辗转反侧。
而对于瓦莲也是一样。她早就厌倦了那些整日对她献殷勤的贵族青年们了。她真正喜欢的是敢于奔赴战场为族效力的勇士,而不是那些流连于各种舞会宴会,只会花言巧语的“蜜蜂”。
所以当她发现军中授勋的里泰迪兰居然出现在自己举办的舞会上时是非常欣喜的。那个不懂跳舞,不懂着装,甚至都不怎么说话的精灵队长引起了她特别的兴趣。
接下来和所有广为流传的故事一样。女贵族爱上了没有地位的男平民,两人通过各种隐秘手段传递情思。后来瓦莲更是动用了关系把里泰迪兰从原本的编制要到了自己的手下。
两人在并肩作战中,从把生命都交托彼此的最大信任里养出了更加深厚的感情。爱情的火焰吞没了这一对可怜可爱的人儿。他们不只一次的在血与火的战斗后抵死缠绵。灵与欲的交缠后他们会忘记所有的烦恼,把所有都交付疲惫和彼此身体温度的互相安慰。
最后,很不幸的,瓦莲怀上了里泰迪兰的骨肉,而且还被她的父亲发现了。堂堂伊斯莱迪尔家族的族长自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和一名低贱的平民结婚。她居然还怀上了那个平民小子的孩子,这是不可饶恕的罪孽,是对家族高贵血统的玷污,也是必须掩盖清除的整个家族的巨大丑闻。
在那个让里泰迪兰心碎的夜,暴雨倾盆,电闪雷鸣,他和瓦莲两人私奔的时候,伊斯莱迪尔族长立在圣城艾拉克莱的城头上,一只脚踩着城垛,白色的披风随风飘扬,拉开了自己那张足足一人高的长弓弓弦。
橘红色带条纹的诺多箭在明亮的电光下穿过了雨夜,一路滴上了无数雨滴,顺着精灵强者的斗气指引,在漆黑夜色下的无边雨幕中撕开了一条笔直的线。
只是他没想到那支箭没有如他所愿的射中里泰迪兰的心脏。他可爱的女儿瓦莲在那一刻,在那支箭飞过来的一瞬间死死的抱住了里泰迪兰,然后把他整个人的身体扭转,挡下了那支箭,用自己的胸膛。
最后的时刻瓦莲把自己的戒指戴到了里泰迪兰的手上,最后的话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快跑。
里泰迪兰的心都要碎了,但他不能辜负瓦莲,他找了个没有多少雨的大树下给瓦莲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他的泪水和雨水一起在脸庞上淌下,早已分不清彼此。
然后他就远远看见了圣城艾拉克莱那缓缓打开的城门。全副武装的诺多骑兵们如同夜色下的潮水涌出了城门。
要救瓦莲的命,只能靠这些骑兵把瓦莲带回去找专门的医生医治,相信伊斯莱迪尔族长不会放着自己最出色的女儿见死不救。不过那些骑兵接到的命令里,肯定有把自己扒皮抽筋的一条。而且自己根本没把握带着受伤的瓦莲逃亡,那只会加速她的死亡。
里泰迪兰只能咬着牙。就此离开了这片生他养他的拉里亚大森林和这座湖畔的精灵圣城。
从此以后成为诺多精灵放逐者的里泰迪兰混进了人类社会。同大多数诺多对人类的观感一样,大多数人类对诺多精灵抱有的敌视态度让里泰迪兰不敢光明正大的暴露在阳光下。
于是这个曾经的诺多队长,他发现自己在危机四伏的外界能够信任的,唯有手中的匕首而已。
里泰迪兰为了谋生只好成为了一名潘德地下世界有名的刺客。他之前的每次任务都完美完成,直到这次他来到了潘德北境的申德弗城,遇见了那两个超阶的怪物和名震北境的白鲸鱼守卫团。
……
里泰迪兰的声音里满是颤抖着的绝望。“把我的戒指还给我。”这是他重复的第许多遍。安娜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显然想不通为什么这个诺多对区区一个戒指有如此大的执念。然后无奈地对他说了一句。
“等会,你乖乖躺好,让我的宝贝完成信息采样,我就把戒指还你。”
里泰迪兰:“……”
第一百零七章 你们好,吾名雷恩
那只红色的甲虫是安娜饲养的特殊品种,可以分辨不同人身上独有的信息素,在里泰迪兰的身上完成了大规模的采样后,它能准确的给众人指引奥德黛尔的方向。
当然,如此稀有的品种培育起来自然也是非常的艰难,安娜也没有几只这样的品种。而且它能采集到的信息素只有最近三天存留的。
里泰迪兰看着安娜的眼神十分复杂。他从没有在任何人类手上吃过如此大的亏,那只红色的大甲虫给他留下的心里阴影可能仅次于几年前的那个雨夜里伊斯莱迪尔族长射出的那支箭。
可诺多精灵出色的嗅觉又让里泰迪兰觉察到了一些奇怪的事。他在安娜身上没有闻到人类的讨厌气味,反而嗅到了像是木头的清香。而队伍中的另一个人,苏诺的气味更是给了他同类的友好气息。
总之,苏诺一行人和奇斯先生带领的白鲸鱼守卫团就在安娜的指引下踏上了寻找天琴圣女奥德黛尔的路途。
这些骑士整齐的阵容,闪闪发亮的银白色重装板甲,还有那离去时匆匆的背影,都让路人为之侧目。
安娜的宝贝甲虫没有让众人失望。顺着甲虫的指引他们真的找到了奥德黛尔。
然而他们看到的景象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奇斯先生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又变得黑了几分。
这是个美好的下午。夕阳的余晖投射在申德弗城那高大的城墙上,波光粼粼的天鹅湖面反射着这座雄城,天琴圣域的所在地,白鲸鱼的故乡。
波澜不惊的湖面上,几对白天鹅正难舍难分的厮磨在一起,它们在水面上漂着,拨开了湖面倒映的那片天边晚霞。
而在天鹅湖的湖面上,正泛着一只小舟,一名男子卖力地划着船。船上有个女孩,正把手里的面包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屑,投给了湖里成双成对的白天鹅。看着它们弯下优美的颈项,在水里嬉戏,争食。
女孩正是天琴圣女奥德黛尔,那名卖力划舟的男子则有些面生。看到了白鲸鱼守卫团的骑士们像是一排白线贴近了湖沿,小舟也缓缓的靠岸。
“嗨,各位好呀。”奥德黛尔一如既往的是那副没心没肺,调皮捣蛋的样子。洁白的脚丫踏在了湖畔的沙地上,随着她的移动划出了一个有趣的图案,有琴弦有琴身,正是天琴圣域的标志。
奇斯先生满脸黑线。得,你失踪了我们所有人都着急的要死,有一位兄弟甚至在寻找你的路上牺牲了。我们把整个申德弗城的郊外掀了个底朝天,结果你就是这样在天鹅湖喂天鹅玩泥巴?
可天真无邪的奥德黛尔又让所有人都有些无可奈何。他们满肚子的牢骚都没地发,这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总是做出一副纯纯的样子,让人根本不忍心朝她发脾气。
于是所有人都把怒气换了个出气筒,无数愤怒的目光投向那位可怜的划船老哥。那个老哥其实年纪并不太大,或者说也是个年轻的小伙。留着一头淡黄色的短发,下巴上只有些绒毛。
一下船,把船停泊到岸边。他就对众人打了个招呼:“嗨,你们好,吾名雷恩。”
然后他就受到了一群白鲸鱼骑士气势汹汹的逼视,一脸的莫名奇妙,多亏他从小就被邓肯爵士带领的精钢之羽的猎鹰骑士养大,不然一般人非得被这些骑士散发的气势吓尿不可。
雷恩心里也很无语,又不是我把你们的心肝宝贝拐走的,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然而,奥德黛尔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雷恩,猎鹰骑士团未来的大团长,也是我的未婚夫。”
这下好了,雷恩要在众人吃人一样的目光注视下窒息了。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奥德黛尔她还是个孩子啊!
只有奇斯先生和苏诺抓住了这句话中的另一个重点。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居然是猎鹰骑士团的未来大团长?
在格里高利四世即位后,当年的北境女战神王女厄休拉和坚定支持她的猎鹰骑士团在瑞文斯顿就成了禁忌的话题。
而现在被王室放逐的猎鹰骑士团,他们的大团长未来继承人竟然和天琴圣域的圣女混到了一起,还让她亲口承认自己是她的未婚妻,这将会引起多大的动荡?奥德黛尔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奇斯先生一改原本的斯文面貌,换成了一副严厉的面孔,这是奥德黛尔平时最怕的样子。“小奥黛,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奥德黛尔无奈的打了个呵欠,然后转身从船上取回了一件东西,展示给奇斯看。看到那件东西的一瞬间,苏诺他们突然发现,白鲸鱼守卫团的所有人,包括他们的领导人奇斯全都屏住了呼吸,一时间无比的安静。
而从他们的视角看来,奥德黛尔拿出的不过是一支普普通通的风笛而已,这是在瑞文斯顿民间很流行的乐器。不同于珍贵易坏的天琴,风笛的制作和取材都要平凡的多,却能吹奏出不逊色于天琴的天籁之音。
奥德黛尔拿出的这支风笛看上去还异常的老旧,像是从历史的古迹中刚被发掘出来。可是自从这支风笛出现后,所有天琴圣域出身的人脸色都变了,空气中的气氛都变得古怪。
“这…的确是…那支笛子?”奇斯先生原本淡定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的精彩。激动、害怕、惊讶、欣喜等等复杂的情绪走马观花般浮现在他脸上。
提到这个,奥德黛尔也收起了调皮的笑容,露出了郑重其事的表情。“是的,这支风笛原本的主人答应把它归还给我们天琴圣域,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让雷恩爵士成为我的未婚夫。
奇斯老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拒绝拥有这支风笛的主人的唯一愿望,会让我们天琴圣域遭受什么。”
奇斯先生默然不语,显然是默认了这一点。
这时安娜的表现也有些异常。她扯了扯苏诺的衣角,然后在后者满脸疑惑掉过头来的时候,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些令他震惊不已的话。
“那支风笛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我看到了无数肉眼见不到的怨灵环绕在那支风笛旁边,正如痴如醉的听着那一曲根本就无人演奏的曲子。
那是世上效果最强的安眠曲。那支笛子不是圣物,是一件真正的魔器。而且具有相当强烈的神性,那是一支被神灵诅咒的笛子,你一定要小心些。”
第一百零八章 车队里的恶臭
找回了奥德黛尔以后,苏诺一行人和奇斯先生告别,继续踏上了前往瑞恩城的旅程。
这一次他们收获了天琴圣域和白鲸鱼守卫团的宝贵友谊。还有一名新的同伴。
里泰迪兰默默的待在队尾,和安娜在一块。苏诺可没有主动邀请他,一个刺客而已,哪怕是一名诺多也没能让他特别动心。毕竟你完全无法保证他的忠诚。也许一个高额的委托就会让他往你的后心捅上一刀呢?
他这时可不知道里泰迪兰之前可是经过诺多精灵军队授勋的侦察队长,有着远超常人的战术素养。
里泰迪兰就这么一直和苏诺的队伍待在一起。他讨厌人类,但是苏诺给他的感觉却异常的特别。
安娜那诡异的寻人手段更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渴望着在未来能借安娜手段帮自己寻找瓦莲,这才死皮赖脸的跟在苏诺的队伍后面。他知道自己一时间肯定得不到苏诺的信任,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瑞恩城。这座潘德第一雄城最近整日都洋溢着喜庆欢快的气氛。所有居民都知道,他们的城主大人,老公爵的儿子,所有人都为之骄傲的龙之子就要结婚了。对象还是那些菲尔兹威人最宝贝的明珠。
瑞文斯顿和菲尔兹威之间爆发的战争次数是最多的。瑞文斯顿人没有一个不讨厌那些住在丘陵地带,见到座高山都要大惊小怪,性格鲁莽无礼的菲尔兹威人。
现在他们的龙之子把那群菲尔兹威人最宝贝的明珠给娶回了家。想着阿斯特里亚会驰骋在古德瑞的身上,这些瑞文斯顿的男人觉得简直比自己骑最烈的马儿还要过瘾。
整个婚礼的气氛整得比过节还要热闹。瑞恩城内有条件的家家户户都在外面挂上了鞭炮,只要婚礼正式开场,整座城市都会给这对新人大声喝彩,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婚礼的现场自不必说,在公爵府里,昂贵的天鹅绒地毯铺满了整个大厅。比金子还要珍贵的香料,那馥郁的香气让人着迷。彩带也是必不可少,各种奢华的装束一个不落。
公爵府最近多了很多打工的短工。这些妇人炒得一手好菜,也都心灵手巧。布置这场婚礼的各种开支几乎相当于瑞恩城一整月的税收。
瑞文斯顿这次可真是扬眉吐气了,潘德所有大大小小的酒馆都在热烈的讨论这场世纪婚礼。
而苏诺一行人自然毫无阻碍的进入了这座雄城。毕竟有着阿斯特里亚亲笔签名请帖在。唯一的波折是在检查行装的时候,那个尽责的可怜守卫吐了一地。
他在一个黑漆漆的箱子里,看到了成堆成堆翻滚蠕动着的虫子。这些惧光的虫子挤在狭小阴暗的箱子里,陡然见到了光,刺激的它们差点就要冲出箱子扑到守卫士兵的身上。
情急之下在安娜吹响她的那支短笛时,才把它们安抚下来。士兵自然迫不及待的合上了这个箱子,丧家之犬般逃离了安娜所在这辆马车。
两国边界的圣林中住着名美艳却致命的魔女,她是一名让任何人遇到都要头皮发麻的操虫师,这也是瑞文斯顿一直流传的民间轶事之一。只不过这名士兵没想到能在今天见到真人。
旁边那名年纪稍大的守卫用略微责备的眼神瞪了他的这名后辈一眼。他带着老练职业化的笑容,把苏诺一行人恭敬的送进了城门。
等到车队完全消失在视线外,下一支车队还没到来的时候。他这才用责备的语气教训这个后辈。
“你知不知道这些天从瑞文斯顿各地赶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些可都是有爵位在身的贵族老爷们,谁给你的胆子去拦下他们的,检查他们的货物?”
那名年轻的士兵见到其他的城门守卫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出言提醒他的老兵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也觉得有些难为情。
但是他还是觉得很委屈,出言分辩:“可是,要是他们带着武器怎么办?检查这些不应该是我们的任务吗?”
谁料老兵却对他的这种想法嗤之以鼻。“那些事情就不劳你惦记了。现在潘德这么乱,出门在外不带点刀剑,怎么能安心?
不光是我们东门,其他的守门人都不会管这种事的。而且他们要是敢在城里伤人,自然有龙骑士团的老爷和治安队的士兵去管,你瞎操个什么心?
是不是等过几天国王的卫队来了,你也要缴走他们的武器?当心你的脑袋!”
年轻士兵被老兵说得哑口无言。他本就是靠关系才混到城门守卫这个肥缺。守备军队长是他的亲舅舅。
所以他才这么不遭人待见,也就这个人品不错的老兵会出言提醒他,其他同僚巴不得他多得罪些赶来参加婚礼的贵族呢。
就在苏诺的队伍进城后不久。又有车队赶到东门。不过这次是两支车队一起来。奥托伯爵的旗帜和斯蒂芬伯爵的旗帜亲密的靠在一起。两支庞大的车队合在一起就像条长龙。
这对叔侄在贵族中以慷慨大方和讲究礼仪闻名,他们两人开得宴会舞会次数是其他伯爵的好几倍,而且排场都不小。
而在平民的眼中,肆意增加赋税名目,性情乖张怪戾的他们宛如魔鬼的化身。
斯蒂芬伯爵的笑面虎之名广为流传。当他对你笑的时候,不要高兴,那不是表示友好,他也许会笑着把抽马的鞭子抽到你的身上。看着你皮开肉绽疼得在地上翻滚,他笑得更加开心。
奥托伯爵的恶名更加可怖。据说只是因为他的一名仆人偷吃了送给夫人的蜂蜜,伯爵就把他的舌头割了下来,血淋淋的舌头挂在养蜜的蜂箱上,警告其他敢于偷窃的人。
这支庞大的车队根本就没有在城门停下。主人慑人已久的凶名让他们的车夫都有了几分狐假虎威的嚣张。
而守门士兵们自然也乖乖挪开了封路的路栅。当车队张扬的冲进城门时,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怎么也掩盖不住的腥味,在这夏天更是臭得惊人。
年轻士兵皱着眉头,刚要忍不住冲上去拦下车队,就被旁边的老兵拉住了手腕。
老兵的严厉眼神分明在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
年轻士兵颓然的叹了口气,但那股味道始终让他感到很在意。那些车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是些保存不当腐烂发臭的家畜肉?真心臭得可以。
而在打头的豪华马车里,斯蒂芬伯爵和奥托伯爵坐在一起。他们抬头看着瑞恩城那潘德第一的城门,诡异的笑了笑。
“真是场值得纪念的世纪婚礼啊,嘿嘿,我们会让整个潘德都记住这场世纪婚礼的。龙之子啊,圣教至高的女神,托我们给你带来最珍贵的贺礼。”
第一百零九章 登上龙角宫
苏诺在旅店安顿下自己的车队后,就独自前往了公爵府。他要去寻找故人相聚,更加关键的是,他要去询问关于凯瑟琳的事。
凯瑟琳毕竟是这个统治了瑞恩城许多年的大家族的后裔,去找他们一定能问到有价值的信息,哪怕只是蛛丝马迹也比自己盲目瞎找要好的多。
瑞恩城不愧是瑞文斯顿王国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就算是王都瑞文斯顿也不见得有这里繁华。各式各样的店铺遍布大街小巷,熏鱼的奇妙味道和烤肉的香味混到了一起,响亮的叫卖声一波高过一波。
苏诺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心里生出了无限感慨。这就是外界人繁荣的城市,有着地广人稀的迷雾山绝对无法体验到的滋味。
在迷雾山里,一个小部落拥有的土地都比得上外界的一个小镇,虽然大多是冰封的雪地,鸟不拉屎,就连植物都几乎就发不了芽的贫瘠土地。
而那些人口过万的大部落,整片整片的山脉都是他们的猎场。他们只有不断的占据广袤的未开发地域和拼命的生育,才能艰难的维持部落居民的生存。
但即便如此,每年的冬天依旧有大批量的迷雾山人因为食物短缺和御寒不足而饿死冻死。
某方面来讲,当年的欧文·杨并没有错,外界的生存环境要比迷雾山好太多太多。起码在迷雾山里,是绝对见不到几十万人挤在一座城市里的奇观的。上万人的部落,已经算得上是大型部落了。
瑞恩城,或者说整个潘德的大城市都是这样,像是一座座分工明确的蚂蚁巢穴,里面阶级分明。底层的工蚁们兢兢业业的工作,贵族阶级的统治者们无需做什么,只要继承祖上的荣耀就能享受到平民所羡慕的一切。
依山而建的瑞恩城内的分布是依靠高度分为四个梯层。
第一个梯层占据了总规模的百分之三十左右,被称为龙尾区。里面是瑞恩城依靠各个矿场,盐场,牧场,渔场等等建筑的配套设施,里面居住的大多是农奴和社会最底层的,做着最基本劳动的人民。这里或许也可以被称为贫民窟。
第二个梯层占据了总规模的百分之六十左右,被称为龙爪区。里面生活的居民,是最多的,他们才是真正的瑞恩市民。手工业者、商人、还有些在贫民眼中都算得上体面的职业者都在这里,他们处理着贫民窟供给的基本资源,维持着这座城市的基本运转。
第三个梯层占据了总规模的百分之十左右,被称为龙翼区。里面生活的所有人都是贵族,这里的居民每个人都有着爵位,哪怕再小,爵位也把他们和下两层的平民阶级鲜明的区分了开来。
龙爪区其实有许多成功的商人和大奴隶主,他们的产业十分庞大,每天都能赚取大量的第纳尔。但是就算他们过得比龙翼区的许多贵族都要好,也没法得到住得更高一层的荣耀。
第四个梯层占据的规模连整座城市的百分之一都不到,但是它却位于瑞恩城的顶峰。像是龙角是巨龙最高的荣耀一样,位于第四梯层的龙角宫,瑞恩城最高处的那座华丽宫殿是统治这座雄城的权力中心。
王国其他地方的贵族,都把龙角宫叫做公爵府。这里也是龙骑士团总部的所在地,是真正的巨龙之巢。
苏诺从第二梯层的旅店一路登高走到了第四梯层的龙角宫,就算是他的出色体质也难免显得气喘吁吁。
他本该住在第三梯层,但是这场世纪婚礼吸引来的人实在太多太多。未来的亚历克西斯大公爵的面子没人敢甩。龙翼区从很早开始就没有客人的席位了。
终于来到了龙角宫前的那块大平台,苏诺擦了擦额头的汗。他靠在平台坚固的栏杆上,往下望去。山顶上的风大得惊人,吹散了他满头的金发。他看到了一幕非常震撼的场景。
城堡的尖塔耸立,各式各样高高低低的民居坐落在各地,分出了许多弯弯绕绕的巷弄。大风车在不停的旋转,酒馆的烟囱里升起一股股的油烟。不同的瓦片做的屋顶把城市分割成了一块又一块鲜明的区域。
一股雄心壮志突然升起在苏诺的心头。总有那么一天,他也要让整座城市臣服在自己的脚下。他也要在最高的位置建造宫殿,还要建造雕像,让自己的名字和形象在整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永远流传。
过了许久苏诺才清醒过来。他又想起了凯瑟琳和他说过的那个马迪甘的预言。成为全潘德的帝王?苏诺已经能联想到那种波澜壮阔的心情了。
到了那时候,不光是瑞恩城,所有生活在潘德的土地上的人,都是自己的子民,所有城市,乡村,高山,河流都该颂扬他的名。苏诺似乎找到了,在寻找到凯瑟琳,和安冬嘉重聚后接下来的人生目标。
正当他发呆的时候,一个身影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他的身上,这个力量是如此之大,直接把他撞倒在地。
那个人之后就一直喊着对不起对不起,还帮忙把苏诺扶了起来。苏诺皱了皱眉,他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那人道歉态度诚恳,他就想着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然后等他走出几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个人的脸似乎让他有些面熟。然后他一摸自己腰间,好家伙,钱包被他掏了!
而这时苏诺回头一看,那个撞倒他的人已经跑出了很远,那个猥琐的背影怎么看怎么熟悉。
苏诺这下可就不能忍了,开始去追逐那个敢掏走他钱包的小偷。让他惊讶异常的是,那个小偷跑得居然如此之快!照理说以一般人的体质,就算抢出了这么几秒的时间,也绝对会让苏诺追上。
可是苏诺追了那个小偷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愣是没有追上他,只是一直能够吊在他后面。到了后来苏诺甚至用上了斗气。青色的鹰血斗气在体内沸腾,给了他苍鹰般的迅捷轻盈,可居然还是追不上。
那名小偷就这么把苏诺拐到了龙角宫的后山。而那里,正有着个一直等待着他的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烟火下的尘埃
伴郎和伴娘在婚礼上有个艰巨的任务。那就是帮新郎新娘挡酒……
苏诺这下可就遭罪了,每一桌客人都要热情的向他们敬酒,塔妮娅喝得面色酡红后,就把所有任务都交给他了。
苏诺不断的用斗气炼化酒液,那也赶不上喝下去的速度。酒精终于还是融在了他的血液里,直到他整个人都头晕目眩。
最后在他的意识模糊之前,他听到了许多声连续的巨响。许多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贵族小姐们害怕得捂住了耳朵甚至低声尖叫,然后就受到了同桌的绅士们善意的嘲笑。
常来瑞恩城的贵族们都知道,这是城头上的烟花开始燃放了。第一次见到这景象的人没有一个不为这用光和火的画笔在夜空中作画的美丽烟火而着迷。
瑞恩城在过节时就会燃放烟火,看着这照亮夜空的美丽,所有人都为人类的智慧感到震撼。烟火的发明者,正是以黑科技闻名的乌木护手骑士团的那些专家。他们严格的封锁了配方,然后高价向他们稀少的客户出售。
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瑞恩城燃放烟火的数量,比以往一年里放的烟火加起来都要多。
巨大的爆鸣声不停,整整一刻钟的时间,瑞恩城的夜空都明亮的如同白昼。这奇景深深的震撼了第一次前往瑞恩城的旅人,也给这场世纪婚礼增添了不少传奇色彩。
可是却没人知道,烟火照亮了夜空,也给在夜里别有用心的人提供了极大的方便,烟火升天后炸开的光芒一次又一次照耀了他们前行的路。
成批成批隐藏在奥托伯爵和斯蒂芬伯爵车队里的恶魔狂战士和恶魔复仇者涌了出来,钻进了瑞恩城的大街小巷。
车队里的恶臭就源于他们。恶魔们的食量大得惊人,只要是有肉的活物他们都吃。一名恶魔狂战士一天内能把一头成年的公牛吃得只剩下骨架。
但是恶魔们不吃内脏,所以他们藏身的马车中堆满了他们吃剩下的各种动物的脏腑,在这夏天里散发出扑鼻的恶臭也就不足为奇了。
恶魔们今晚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破坏!尽情的破坏!他们死光了也无所谓,但是过了今晚,他们要让全潘德都知晓女神之名,要让全潘德的人都知道和信奉女神的圣教作对是什么下场。
瑞恩城的一个军粮仓库。
六名瑞文斯顿重装护卫正围着一张方桌,言辞激烈地争着什么。最后一个蓄着胡须的中年士兵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方桌。桌子上的骰子散落一地。
“你们几个,合伙出老千?”
他这么一说,其他五个看上去比他年轻的青年士兵就不乐意了。
“喂,老汤姆你怎么回事?愿赌服输懂不懂?”
“就是,输了就耍赖,还掀桌子。玛的就你脾气大?”
“呵,今天是龙之子殿下的婚礼,全城都在庆贺,外面热闹得很,我们这帮兄弟在这苦哈哈的守着仓库,拜谁所赐?”
“对啊,抽到今晚守仓的那支签的,似乎就是老汤姆你吧?”
“得了,兄弟们别和他废话,我看这老玩意不顺眼很久了,他这次要是敢耍赖不给钱,就揍他丫的。”
老汤姆平时脾气就很暴躁,仗着自己跟着老公爵上过战场就以老人自居。他喜欢摆前辈架子,一直对这些后进的后辈很不客气,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被所有人针锋相对的滋味。
至于他们有没有出千,现在还重要吗?老汤姆看着他的五个同僚眼神里的不满,和那丝掩盖不住就要爆发的戾气,突然就怂了。
“行行,这次我认栽,你们就拿走我最后这点买酒钱吧。”
老汤姆摸出了自己的钱袋,不情不愿地从里面摸出六枚金灿灿的第纳尔。
可是正当他打算把手里的第纳尔递过去时,他的同僚们却陡然换了副表情,不停地后退。直到退到了墙根还不够,紧张得拔出了自己鞘里的瑞文斯顿长铁剑。
“喂,你们这是干嘛,我给钱你们都不要?”
老汤姆的同僚中的一位,背靠着冰凉且坚硬的墙壁,对着他颤颤巍巍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看……你背后……”
老汤姆脸上满是疑惑。“嗯?我背后?我背后有什么?”
可惜他还来不及回头,整个人的头颅就高高的飞起,恶魔狂战士的双手大剑把他的整个头颅砍了下来。直到死前的那一刻疑惑的表情都还凝固在老汤姆的脸上。
恶魔狂战士的武器是来自冥界的武装,切开人类的身体比餐刀切开黄油面包还要轻松。
老汤姆的头颅飞出后,恶魔狂战士痛快的饮着从他撕裂的颈部动脉中狂喷出来的血。猩红的眼睛里满是嗜血的满足,然后他就把目光投向剩下的幸存者。
恶魔狂战士的身体壮硕的像头站立起来的公牛。他的头上长着山羊的尖角,浑身遍布一种钢针似的绒毛,背后生出了蝙蝠的肉翼,还拖着条长长的箭尾。在他的体内,还有着三颗心脏在强有力的跳动。
这种在异端祭坛上献祭十条鲜活的人命才能从冥界召唤出的女神宠儿,根本不是人类能够与之对抗的。
为了召唤出这批恶魔,斯蒂芬伯爵和奥托伯爵丧心病狂的血洗了好几个和他们交恶的领主的村庄。
而剩下的五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许多支萦绕着地狱气息的利箭射成了刺猬。
这些恶魔咒印箭甚至霸道的夺走了他们的灵魂。他们的血刚流出来就变成了黑色,每个人的尸体都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腐烂。
恶魔狂战士看到猎物被捷足先登,气愤的哇哇怪叫。但他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整体长相和他差不多,身材却要纤细的多的恶魔复仇者也不甘示弱的朝他呲牙,只能无奈的发出声凶恶的嘶吼,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恶魔复仇者是恶魔军队中的远程火力,每次人类和恶魔的战争,他们的杀伤力都高的惊人,是人类最痛恨的对象。恶魔复仇者掌握着一种可怕的技艺——多重箭。
刚刚一举把五名穿着瑞文斯顿重甲的重甲护卫射成刺猬,可事实上这名恶魔复仇者只拉开了一次弓弦。在窄小的区域内恶魔复仇者能一次性射出16支箭,多重箭的恐怖威力让所有人为之畏惧。
在现在的瑞恩城里,许多支这样的恶魔小队在四处游走,破坏了一个又一个设施,焚烧了一座又一座仓库,杀死了一名又一名守卫。
天上的烟火灿烂的同时,地上也燃烧着地狱的烈焰。巨龙的巢穴里,到处都在回响着恶魔的尖啸。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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