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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从98年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已过丛林     故事从98年开始txt下载     故事从98年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故事从98年开始全文阅读

致读者

    当你打开这本书的时候,便即将共同经历着一段几个平凡而普通的主人公的故事。

    本书讲述了来自一个南方小山村的几个年轻人在不同传统文化的影响下寻找文化归宿的故事。

    无论他们的经历有何差别,最终都在坎坷的命运中因为读书和学习传统文化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每个主角都有着不同的教育经历和背景,无论是普通高考还是成人高考,亦或许根本没有读大学。

    但其实很多人都忽略了,社会本身就是最好的大学,但是没有人毕业……

    有读者和我反馈本书的矛盾不突出,不过人们对于文化的需要本身就是一种渗透人们生活的矛盾。

    所以本书花了大量的笔墨,希望不管是阅读经典还是现代文学,我希望“读书”都能够成为大家前进路上的强大力量,并且都能够因为读书而拥有一份面对未知世界的勇气。

    普通人的世界就是平凡的世界,愿你我都能在平凡的一生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不平凡。

第一章 抗争

    “大家再加把劲!一定要在这好多日把田里的黄泥全部运到外面去!决不能耽误了今年下一季谷子的播种!”

    说话的人是当时的龙岗村党支部书记何士义。

    当时的何士义和现场所有青壮年一样光着上身膀子,全身不断地被夹杂着泥水的大雨冲刷着,身下的裤腿已经不知不觉沉到了仿佛会把人吞进去的黄泥之中。

    一场大雨从今年6月下旬便不停地下着,从一开始便越来越猛烈,我国南方特别是长江流域出现了历史上极为罕见的特大洪灾。

    截至到八月初的今天,全国共有29个省、自治区、直辖市遭受不同程度的洪涝灾害。

    地处南边的龙岗村的梯田原本已经被山上冲下的黄泥和碎石子覆盖得几乎没有缝隙,全村忙活了一个月才最终剩下地势最不利的何屋属田。

    现在在何士义身后站着全村几百名各家各户派出的抗洪人力。

    大部分是二三十岁的壮小伙,手上都拿着自家的铲子和畚斗,在暴雨和黑暗的的笼罩下,准备和这场“灾难”进行一次最后的决斗!

    天空突然划过一场闪电,把一个个暗淡的脸庞照得发白。

    “大家开始按分工运土!”,一声沙哑的爆破音从何士义口中迸出,紧接着四周才是一阵轰隆声,何士义今天分明就是要挑战所谓的老天爷的。

    所有人开始了不停歇的铲土、运土,何士义也还是一位三十二岁的村干部,他带着村里的其他干部和群众一起抗争着,甚至没有铲子的时候直接拿手刨着这些废土。

    一个新婚一年不到的小伙子林家老二林茂森也在他娘家的属田里拼命干着。

    此刻他的心情极度复杂,不仅因为这久久的暴雨让下半年的生活没有着落,更因为老婆在家怀孕已经八个月了。

    他非但丝毫感受不到即将作为父亲的惊喜,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会突然多出来一个新生命,工作还没有着落的自己应该靠什么养活一家人。

    想到这里,他用力地铲着地里的土,都全然忘记了周围的暴雨。

    三天后,低处的大水河依然波涛汹涌,但是消失了两个月的阳光却珍贵地出现了。

    林屋的单身老汉林启明也出屋在对面山上高处牵着自家准备耕地的老黄牛吃着草。

    启明老汉边走边拿着一支发旧的竹笛子吹着《鹧鸪飞》,笛声越过这一片山谷向茫茫无际的天边飞去;

    阳光慷慨地洒在每个人都是泥渍的脸上,所有人零零散散相互靠在一起只有消不去的疲倦。

    包括何士义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暇顾及阳光的明媚,百亩田几万方的土被运走了,紧接着翻翻土便又可以重新种稻谷了。

    “茂森子,你家媳妇要生啦,快去乡上卫生所看看!”

    上林屋林儒丘老头的张老太急忙忙地赶过来,脚步虽停下了,气还直喘着。

    茂森突然惊醒了,地上脚边的农具还没捡起来就一溜烟往街上卫生所去了。

    卫生所产房门口站着茂森的老爹林恭良和老娘,自己的大姐林茂花和入赘的大哥李孝章还在地里照料着不能过来。

    老夫妇俩人正不知所措地在门口踱步着,老两口子双手几乎同步地搓着。

    “参英,参英怎么样了?”

    茂森扶着刚刷着绿漆的墙面气喘着说道。

    “在里面呢,等着吧,手续都已经办好了。”

    茂才平静了下想往旁边的凳子上坐着,还没坐上去突然又往产房门口焦急地望着。

    已经70岁的恭良面对自己即将出生的孙儿,却显得十分平静,自己的大女儿都已经生了儿子,再来一个也无非是从外公变成爷爷。

    茂森老娘看着眼前的爷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希望抱老二孙儿的愿望可是等了太久了,真希望是个男孩啊。

    何参英自从嫁到林家便与公婆的关系相处极差,好在最近怀上了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才相对以前有了很大的缓和。

    “林参英家属来抱孩子,是个小男孩。”

    茂森老娘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她双手合十在门口朝着天上拜了又拜,心里感谢着老天爷善待着这一家人。

    对于她这样老一辈的妇人来说,生男孩似乎就是生活对她们最大的宽慰。

    茂森抱起这个新的小生命,不知道为何感到身上沉甸甸的,像是有什么在压迫着自己,或许就在他真正成为父亲的这一天,他明白了什么是作为人父应该承担的责任。

    “孩子还没取名字,现在的孩子都希望多读点书,我看就叫怀文吧。”

    林恭良倒是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说着便起身慢慢走出医院大门回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手里点了一根卷烟掐着。

    倒是参英累的不行,茂森老娘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照顾着自己还在病床上的儿媳。

    在龙岗村,林屋分为上林屋和下林屋,两屋的人家为方便倒腾柴火都住在山上。

    每家的屋舍周围都会种些高大的杉树和小片竹子,间间瓦房错落分明。

    这要是在春天,便会看到半山腰绕着些淡淡的云雾;

    两山中间隔着一条大小合适的大水河,从大水河向两边地势越来越高,其间还有一层层的梯田。

    这几天又出来了太阳,照在两山之间便处处泛着微光,这座南方的小山村仿若南方的世外桃源一般;

    林恭良一家便住在大水河西岸的下林屋,而林儒丘一家住在东岸的上林屋。

    好像从地理位置就决定了这两位老人一生的“对峙”。

    林儒丘今年71岁,比林恭良仅仅大一岁却让林恭良气的不行,对于他们来说,大一岁就是长幼的区别,于是从小林儒丘碰到林恭良便非要让其叫他大哥不可。

    林儒丘祖上三代书香世家,可是林儒丘却自称只习得半部《论语》,其余三书不论《孟子》、《中庸》、《大学》一概不读,更别说五经了。

    他原先也还是村里小学的语文老师,恭良的儿子茂森和老三茂才都是他的学生。

    尤其是茂森,对老爷子特别喜欢,高中辍学以前总是喜欢跑到林儒丘家里询问关于儒学的考究,现在的林儒丘因为年龄太大不得不退休回家了。

    恭良自小从师傅学习木工,是一位手艺了不得的木匠,看不得林丘儒整日卖弄自己的学问,便也给自己打上“墨家”学派的旗号。

    无奈儒丘恭良两兄弟几乎在同一年同一天取了媳妇,奇怪的是两人四十还未有一儿半女。

    可是谁都没想到最后恭良却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让他在林儒丘面前不知道多得意。

    现如今林恭良孙儿又一个接着一个,表面平静的他恨不得把消息写在大大的红纸上贴在村门口给林儒丘每天都看。

    林儒丘倒是每日一句“七十已过,早已从心所欲,不逾矩。”至于恭良家是喜是优倒是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故事就是从一九九八年这个多事的秋天开始说起了。

第二章 知行合一

    转眼已经到了立秋时节,由于今年的天灾导致第二季的农耕迟迟没有开始。

    作为当时岩北乡最年轻的村党支部书记何士义正坐在大水河的岸边的石墩上看着被大水侵蚀得伤痕累累的农田发愁,手里的卷烟一支支抽着,看着有些消瘦。

    何士义可是当时何屋人的骄傲,作为龙岗村自从恢复高考后第一位考上当地黄台师范学院的大学生,26岁大学一毕业便被分配回乡上当科员,两年后又被安排到龙岗村作为挂职干部。

    由于其工作总是受村里人喜欢,便又被全票当选为村党支部书记。

    何士义从小酷爱“心学”,一直把明朝的王阳明作为自己的文学偶像,家中仅有的一本“王阳明全集”看了一遍又一遍。

    何士义的兄长何士仁是林茂森的岳父,何参英的父亲,士仁比恭良要小二十岁,可参英却只比茂森仅仅小了一年而已。

    “何书记天快黑了不回家怎么坐在这里发呆呢?什么时候才能下地种谷子哩。”说话的是林恭良大女儿招来入赘的老大李孝章,由于经常在烈日下给造房子的人家搬大理石做地基,便有了古铜色的皮肤带着壮实的身躯,村里人都爱调侃他为“小孝”,意思很明显是说他的名字和实际行动好像完全不符合。

    李孝章刚刚才从地里回来,说着小孝往石墩上一起坐下,自然地拿过何士义手里的烟盒子,卷了一根满满的烟吃上了。

    “再等几天田里的渠水满了就可以开始耙地了。我们村算快的了,看隔壁的几个村子都还在运土呢!现在天气越来越干燥,土一干就难办喽。我原来和隔壁东背村的肖书记建议趁着土还没干抓紧运出去,可惜了肖大叔没有听我的。”说起来何士义脸上还有隐隐约约的得意。

    旁边的小孝似乎看出了何士义心里的小心思,便笑着迎合道:“那是,何书记毕竟是有知识的大学生,那些连高中都没上过老头子怎么能和你比呢。”

    何士义慢慢站了起来,看着这个比他大几岁的小孝,笑着说:“光有知识肯定是不够的,如果不能做到“知行合一”,就好比对待问题不能实事求是,有些干部总是喜欢做面子工程,就是恐怕只知道混学历、死读书了。好了,不早了,李大哥还是先回去吧。”

    小孝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干部慢慢走去,心里不自觉产生一丝丝崇敬,只恨自己家里条件不好不能读点书,父母也早早双亡,否则自己也不用从江西大老远地来主动倒插门了。想到这里,李孝章把抽到一半的烟掐灭了,往河里捧了一把水洗了洗脸,似乎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李孝章顺着石子铺成的小道坡迷迷糊糊的回到林恭良家,满脑子还是想着何士义说的“知行合一”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才走到自家围墙根旁边便撞见林茂森急急忙忙地抱着小怀文往外跑,便快步上前问道“茂森子,出啥事了这么着急?”

    “别说了,怀文发高烧了,正要送到村里桂珍婶的诊所看看去。想着钱不够,可能还要往人家那里求着先赊着账呢。”茂森来不及停下脚步径直朝国道快步走着,村里唯一开诊所的丘桂珍便住在乡里唯一的205国道和进入下林屋的交界处。

    “快去吧,大晚上注意孩子保暖别着凉了。”

    李孝章转过头叹了口气,他对茂森这个新组建的家庭自然产生了深深的怜悯,可是想想自己的大儿子怀亭和女儿怀秀刚出生时也是经常因为感冒发烧的小病四处求医问药,如今两个孩子正准备在乡里上初中,家里花钱的地方依然多了去了。

    李孝章继续朝家里走着,李孝章的厨房在屋子的最外侧,远远地便可以看见厨房里亮起了暗淡的黄色灯泡,而小秀英早已经趴在厨房的窗户上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爸爸吃饭啦。”一声娇可的声音和着小秀英两侧细细的小辫子,这位父亲心里别提有多高兴,管他生活有多苦呢,也不再想着何士义的那些高深莫测的话,有这个平平安安的家就是最大的幸福,这恐怕是很多读书人也享受不到的奢侈。

    “好,就来了!”说着李孝章加快了脚步。

    林恭良家的房子是村里典型的土筑瓦房,两层的土胚房盖着黑色的瓦片,房子和三间一层的厨房,兄弟三人每人一间,一起把用薄薄的水泥打成的晒谷坪围起来;

    晒谷坪前面和围墙之间是一条所谓的“花池”,其间种着不仅有月季花、水仙花、茶花,还有柚子树和一棵茂满圆润的红桂花树;

    房子右侧和后侧包围分布着一片菜园、果园和竹林,果园里种着有二十棵不同的果树,大部分是枇杷树。林恭良总是自诩说这是按传说中墨家的主张布置,也不知是真是假。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房子,却几乎花费了林恭良一生的心血,不管是房子的泥工和木工,都是他自己亲手完成的,也不曾向任何人借过人力财力及物力。

    包括林儒丘家和上下林屋的许多新房子都是他帮忙建造完成的,作为手艺精巧的工匠人这一点几乎是他人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

    但是林恭良也因为建房子时候太过劳累,落下了许多病根,尤其是心脏和小腿,房子刚建好时半个月都是不能起床的。

    这几日伴随着新孙子的出生,林恭良老两口整天忙着照顾坐月子的儿媳参英和怀文,老三茂才又在县里高中进行新生入学教育住校不回来,也就自然和茂森暂时在一个厨房起灶了。

    林恭良盼望着早点到满月的时候大办一场,特别是要把林儒丘请过来好好让他看看,至于林参英父亲,亲家公何士仁便知道是请不过来的,这个人从来都不去任何地方哪怕是家门口赴宴,甚至连女儿结婚当天都不曾过来,村里人都习以为常,不过他却下得一手好棋,每天去他家里下象棋的宾客络绎不绝。

    麻烦的是如今儿媳坐月子也许炖几只鸡补补便过得去,孙子怀文总是容易感冒发烧,看几次病和老三茂才上高中入学的学费已经花了家里挺大一笔开销,老三茂才刚上高中,又喜欢看书,买书又不得花钱。

    “老家伙赶紧来茂森厨房看着火,我上楼去给参英送鸡汤去。”茂森老娘这几天可是要忙怕了,一个人洗衣做饭要照顾老老少少一家子人,不过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多抱上孙子便足够了,干再多活都是不会感觉到累的。

    “喽喽,来了来了。”林恭良快步从客厅走到茂森的厨房,蹲在灶台边拿起竹夹子控制着大锅的火候。

    “爸,我现在没事让我来吧,您歇着。”林茂森大姐林茂花从隔壁厨房赶过来帮忙。

    “好,你看着火,我去看着怀秀和怀亭兄妹俩。”林恭良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烟灰。

    “他俩还要写作业呢,您还是回自己屋里早点睡吧哈。”

    “也好,不打扰他们学习,多读点书好,不要向我一样老是在林儒丘面前抬不起头来,他不就会几句之乎者也吗?让我孙子孙女以后也背给他听听。”

    说完林恭良的脸上充满了微笑,他走出厨房没有回屋里,倒是搬了张凳子在晒谷坪上坐着,凝望着漫天的星辰。

    何参英此刻正安静地背靠在床头,一双朦胧的眼睛一直看着墙壁上的挂钟,戴着一顶用怀孕期间给孩子织羊毛衣剩下的线球织成的紫色的帽子,此时还是秋天,身上却盖着厚厚的被褥。

    何参英曾经和多少女孩子一样对生孩子有着快乐而美妙的幻想,但是如今身体的不适却只能让她暂时放弃着对这种美妙的幻想。

    残酷的现实告诉她,这个原本就不太富裕的家庭可能会在今后走得尤其艰难,幸运的是她心底没有产生害怕或畏缩,因为她知道只有通过自己和丈夫的共同努力才能使今后的生活越来越好。

    她也明白这其实是和丈夫同样感受到的为人父母的责任,是的,一种今生没有感受过的交杂着沉重和惊喜的难以言表的责任。

    “来,参英起来把这碗鸡汤喝了。”茂森老娘小心地端着鸡汤送到房间的桌子上,搬好椅子慢慢扶着何参英起来喝汤,还不忘给参英肩上披一件外套。

    是啊,没有什么比人情的温暖更能融化一段曾经冰冻了许久的矛盾了,参英刚进林家时便和公婆以及大姑子关系都不好,甚至有次差点和茂森大姐林茂花大打出手,但是在此刻,原来的喧嚣都好像不见了踪迹,留下的只有散不去的阵阵暖流,就和喝下去的鸡汤一样久久暖着受过伤的脾胃。

    “爸还不睡呢。”茂森总算抱着小怀文摸着黑回来了。

    “等你回来了就回屋去睡了,怎么样?丘医师怎么说?额头还烫不烫了?”

    “休息下就好了,给开了些药,但帐又给赊下了。”

    “没事,能花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情,小两口努力把日子过好就比什么都强。赶紧进屋吧,别站着了。”

    林茂森看着酣睡中的小怀文,想着林儒丘老师曾经说过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自己都还未修足身便要真真实实面临齐家阶段的挑战,而治国呢?更像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星海,好像是永远都实现不了的。

第三章 新的开始

    “全体村民请注意,今天是1998年9月21号,现龙岗村何屋属田和林屋属田的水渠都已经顺利送水,各位村民将消息相互转告,尽快开始自家的第二季劳动生产。通知再播送一遍,全体村民请注意……”

    在山谷里带着回想的广播出现在一个刚刚破晓的清晨,才听见一声公鸡的啼叫,大部分人都还没有打算从睡梦中醒过来,林恭良却早早地坐在家里的晒谷坪中抽着卷烟显得十分得意,好像早就预料到今天一定会接到开始下地的消息。

    “茂花家的,茂森家的,都起来赶紧吃过饭拿家事下地去喽!”

    李孝章听到老家伙讲话像打了激素一样,立即扰了扰旁边的林茂花下床去生火倒腾点东西吃。

    “爷爷能不能别大早上的叫我们起来,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又要给家里帮忙干活了。”小怀亭恨不得把被子给自己套起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可是又只能无奈地被母亲林茂花逮起来。

    “赶紧起床刷牙准备吃饭,等你什么时候能和妹妹一样学习好我就不叫你去干活了。”林茂花看着这个以后好像只能种田的儿子只剩下一声声叹息。

    妹妹怀秀此刻醒来却不想起床,只是呆呆地看着头顶整齐划一的一块块木倒板,想到这两天又不能好好玩的哥哥忍不住在房间里用被子顶着鼻子偷笑,只顾和还在坐月子的婶婶何参英一样继续安心地睡着。

    紧接着茂森老娘又朝楼上喊着:“茂森饭煮好了快下来吃过去地里倒腾了,参英我会照顾着呐。”

    “知道了,这就下来了。”茂森一旁的孩子和媳妇都还安静地睡着,他也来不及想太多穿上衣服就悄悄走出房间了。

    众人拿着锄头戴着草帽或斗笠,一家人装着一铁壶水就匆匆忙忙地出门去了。

    林恭良依旧坐在晒谷坪中间抽着卷烟朝门口经过的一个个下地的老乡门望着,如今他的孙儿女都有三个了,比起林儒丘无儿无女还要老两口自己下地种田,可算得上是在晚年享清福了。

    自从去年茂森结了婚便给三个儿子分了家,同时按照人口分了家里的几亩地,茂才还在念书,自然是暂时和自己是一家的,不过一家人分家之前早就商量好了两个儿子每到收成了都要负责老两口的温饱的,“有财相分”是他对这个家的基本要求。

    可是他总觉得分家的时候太仓促,有些事情好像没有来得及说清楚,时间一久也就随他去了。

    等林茂森和李孝章两兄弟到了自家田埂上便看见一位身穿一件破旧中山装而且高大壮硕的老汉拿着耙子在地里耙着,眼看着就差点要整秧版撒谷子了。会在种地的时候也穿着万年不变的中山装让茂森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林儒丘老师。

    “林老师这么快都耙完地啦。”林茂森惊讶地问道。

    “尽人事,知天命。你小子要是昨天来拜访拜访先生我,我肯定也告诉你昨天晚上水就来了。我倒是可惜了身为一名儒士却还要屈尊下地,半夜我和你张婶早就来耕地了,广播才播完就用上耙子了。”林儒丘说完对茂森使了一个眼神。

    一旁的李孝章又被这相似的一幕看呆了,他才刚刚忘记前几天何士义谈起学说的样子,今天听到林儒丘老头子的话又情不自禁地激起自己对于读书人深深的崇拜。

    在岩北乡党政办公室,时任党政办公室主任的肖新平看着上面组织部门刚发下来的红头文件不停地抓着头发烦恼着,何士义因为在本次抗洪中的成绩突出,被黄台市委授予“抗洪期间优秀党员干部,”岩平县委结合何士义原先的工作表现拟提升其为岩北乡副乡长(副科级)。

    肖新平是东背村肖老书记的独生子,也是何士义同一届毕业的大学同学,刚毕业时是一起分配到岩北乡政府的。

    肖新平家里多有县上各部门的领导干部,所以和乡镇领导之间比较熟悉,脑袋瓜主意很多办事又利落,因此总是快一步走在何士义前面,也免不了他总是在乡政府会议上总是故意数落数落这位曾经的同窗,也在老父亲面前显得自己的优秀。

    如今何士义来不及防备地窜到了自己的跟前,真是恨不得在抗洪期间也申请去村里挂个职,以自己的才干现在至少也应该是常务副乡长了。

    “肖主任,过来帮我搭把手呗,安排的办公室在顶楼,就搬这点可是要累死我了。”

    “这不是何副乡长吗?今天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下,我好安排人去接你啊,来来来,我帮你搬。”肖新平像会变戏法似的立马转变了憎恨的脸色。

    “别这么客气,还是叫我老何就行了,都是人民的干部,没必要这么注意头顶的帽子叫什么哈,肖主任这么忙倒是不好意思打扰了,这几年都在村里,乡里也就和你比较熟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呢。”肖新平快步上前帮忙把何士义的东西都搬到了顶楼副乡长办公室。

    “何副乡长这箱子这么重都是些什么呀,这哪是搬办公室,简直是搬家呀。”终于到了顶楼最边上的一间办公室,可把肖新平累坏了。

    “这些可都是我现在负责的几个村的资料,我对有些村子还不是特别了解,肯定要花点时间摸透的,在就职大会上说的总不能光说不做吧,到时候遇到不懂的地方还要向肖主任请教呢。”

    “这就见外了,我自然把知道的情况都如实地何副乡长反映,就是这间办公室也太偏了,不然在党政办旁边腾出一间给你吧。”

    何士义笑了笑说:“没事,按组织的安排就行了,偏僻的地方有偏僻的好处,想问题注意力比较集中,空气也好着呢。”

    “那行,何乡长有事情就叫我。我先回去忙了。”

    “好,我把这里整理一下,肖主任慢走。”肖新平出了门之后满脸都是对这个新副乡长说话的不屑,心里想着,新干部就任自然就会说些客套话。

    何士义找了张凳子在窗户旁坐下,透过窗户的玻璃在不远处便可以看到龙岗村的各家属田,各家各户都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农业生产,想到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让他稍稍粗糙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不一会儿突然脸上又紧绷了起来,岩平县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县,如今自己已经不再是龙岗村的书记了,接受了群众赋予的新的使命,他仍然不忘记自己一直坚持的“知行合一”,一定要用实际行动践行对面前这些苦难的劳动者的承诺。

    来不及整理还凌乱的房间,何士义拿起一个村子的资料继续深入了解着……

第四章 初遇儒学

    今年的冬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先长期的暴雨感觉永远不会到来,十月下旬酷热的岩平县以岩北乡为第一批陆续完成了今年的秋收,由于播种比较晚,收成自然是比往年差些的。

    一个阳光下周日的午后,林茂才在岩平县第一中学的操场旁树荫下的台阶上着看上个月的报纸,由于县上高中离家里有着几十里地,也不好向家里人要求和其他同学一样有一辆自行车,每逢周末都是不回去的。

    林茂才手里的报纸都是向自己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陈华秋定期借阅的,报纸的信息自然不能做到和当下同步,可是这也并不能改变其对于国内外发生的形式有着自己独特的判断。

    “原黄台大学、黄台师范学院、黄台农业学院、黄台医学院合并组建新的黄台大学。台大从此由工科大学转变为综合性大学,学科门类齐全,拥有除军事指挥类之外的所有专业。合并后,在我省的大学排名中,黄台的名次迅速上升,近年来,长期位列第三名。”

    林茂才小声念着报纸一边漏出一份感叹的神情,但是他知道如今就算是像村里的何叔叔一样考上大学都是不容易的,更别说像现在这所新的综合性高校了。

    自己的哥哥林茂森原来也是在乡里上高中的时候认为自己成绩不如班上的同学而不能考上大学而选择辍学,现在自己也上了县里的高中,成绩尚且过得去,尤其是对物理化学这类学科尤其感兴趣。

    “你刚刚说黄台大学又变成综合性大学了吗?”

    茂才抬头一看是和自己同在高一八班的同学李沁芳,穿着一身红格子的连衣裙子,其像其他很多女同学一样后面梳着不长不短的马尾,额前剪着齐平的刘海,虽然没有特别漂亮,但是一张干净的面容上嘴角永远微微上扬,站在阳光下有着好似无法抹去的对待生活的原本的自信。

    李沁芳和林茂才一样离家远,都是周末留在学校的学生,可是平时并没有太多的交谈,其实林茂才从小就害怕和女孩子说话,现在到了高中也还是存有一丝对女生的恐惧。

    林茂才只知道李沁芳和自己一样总是喜欢在这附近一个人来往,此刻突然和自己说话多少让他无所适从。他挠了挠后脑勺站了起来,眼睛不敢正视眼前的女同学,显得有些腼腆。

    “是啊,报纸上写的。不过我可没说我要考台大呐,都是些胡言乱语,你千万别听见了。不是别听见,是别听进去了。”林茂才早就意识到自己肯定会把话说不清楚,现在真的后悔没有好好组织下自己的语言。

    “哈哈,你怎么脸红了啊。一个男孩子比我还害羞怎么。”

    “没有吧,今天比较热,你观察真仔细,人焉廋哉,人焉廋哉。”林茂才内心充满着绝望,想立刻找借口逃离这本来不适合自己的交谈。

    “人焉廋哉?是什么意思啊,好像都没听说过。”

    “这是《论语》中的一句话,意思是当看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考察他处事的动机,了解他心安于什么事情。那么,这个人的内心就不能掩盖得了了,其焉廋哉就是说的我的内心已经被你了解透了。”

    “哈哈,我就是随便问你个问题没想到被误会得这么彻底,真看不出来你的文学功底这么好啊,有空我要向你多学习学习。”李沁芳看着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男生,不知怎么,突然产生一种特殊的亲切感,难道是对方说话太随和让自己自然产生的感觉吗?

    “这些话我都是听我小学的一位老师教的,他叫林儒丘,现在已经退休了。”林茂才突然发现李沁芳用一种不曾见过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知所云只好挠着头强颜欢笑。

    “我知道你的这些报纸都是向陈华秋老师借的,以后你看过的报纸一定要再借我看完才能还给陈老师,我也去读论语,不会的地方你可一定要教会我。”李沁芳渐渐露出了一脸甜蜜的执拗。

    “那这报纸我现在借给你看,你看完再给我还给陈老师,我还有点事先回寝室了。”说完马上把报纸塞给了李沁芳。

    李沁芳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就不见了林茂才,只好拿着手里这一大叠的各类报纸。

    林茂才急匆匆地推开宿舍门,脑袋里空空的全然不知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一种什么现象,自己在看过的书中也从未有过这样夸张描述。

    “茂才回来啦,手里的报纸送给谁了?”同宿舍的李剑仁带着坏笑和其他舍友一同朝着林茂才望着。

    “我,我还给陈老师了啊,别这样看着我呀。”

    “我可在操场看到你和李沁芳单独一起啊,看出来你们有情况啊。”

    林茂才真是后悔不该和李沁芳多说了两句话,这倒好,回来还要被舍友们笑话,此刻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把手挠着后脑勺尴尬。

    “茂才,我和李沁芳是同个村的,她家的情况我都了解着呢,家境很不错,家里有一辆小汽车并且每个人都有自行车,都是凤凰牌的,就是父母经常在外地做生意不回家所以住在学校,她舅舅还是县上新华书店的副店长呢。”

    李剑仁搂着茂才又是一脸坏笑。

    林茂才懒得向旁人解释自己和她的关系,当然不会在意别人家有多少钱,因为从小在周围同学中自己的条件就是一般般,但是听说李沁芳在新华书店有亲戚倒是让自己很高兴,至少以后去看书借书都多少更方便。

    林儒丘老爷子正在家里晒着谷子,在屋檐下坐着听新买的收音机,一份让人羡慕的悠闲。

    “老家伙鸡都跑进来了吃谷子了还在这里抱着破收音机听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是要气死我啊,你看看下林屋的林恭良还会做些木工卖给人家,你整天就知道花钱。”张老太手里拿着赶鸡的棍子气冲冲的看着这个好歹曾经也是个老师的老头,却一点都不像个教书先生。

    “我看你是羡慕喽,早知道嫁给林恭良多好,或许已经有了一儿半女。上个月他孙子办满月酒,那阵势敲锣打鼓的,肯定花掉不少钱,我故意不去,就是要让他白出了这些钱,这不,现在忙着做木工赚钱呢。我明天就到他家去瞧瞧他的金孙子。”

    张老太气得扔下棍子往大水河边去找那些个老太太聊天了。

    “未知生,焉知死?可惜了有多少人不明白哦。”林儒丘继续听着收音机里一条条的新闻。

    “出来吧,别躲了。”

    只见李孝章带着儿子林怀亭从屋子后面过来,满脸傻傻的笑着。

    “爸,我都被蚊子咬死了,你才带我出来。真是的,去儒丘老爷爷家里直接去不好吗?”

    李孝章立即把儿子的嘴给捂住。笑着说:“孩子不懂事乱说话,儒丘叔,你看我刚从山上回来正从你家经过呢,就想着顺便进来看看。你看我也没带啥东西。您别见外啊。”

    “这是林恭良家的大儿子李孝章啊,好几年都不到我这里,今天怎么想着进来坐坐呢?不过我可没多余的凳子啊。”

    “不碍事不碍事,我俩蹲着就好了。”说完李孝章把儿子一起压了下去,就尊在老爷子前面的地基上。

    “爸,你要问啥子东西难道爷爷不知道吗?非要来这里,还不给凳子坐坐。”

    李孝章当众火的不行,大声喝到:“你爷爷知道个球啊,前面的林儒丘爷爷懂得比他多得多了,人家都能算到什么时候可以下地种田,你爷爷只能坐在院里听广播呢。”

    小怀亭一脸委屈,只好默默看着旁边晒谷坪的谷子不说话。

    李孝章好像会变戏法一般的转脸笑着说:“你看看就是不懂事,您老别放在心上。”

    “我不放在心上,他说的很对,林恭良深深参透了墨家经典,而我只读过半部《论语》,你别高看我了。”

    “哪里哪里,您那天说啥人不人事的来着,多有道理啊。我弟弟茂才也是你教出来的学生,您看看咋们村里有几个像他一样考到县一中的学生呢?你看能不能……”

    “茂才茂森兄弟俩适合和我学,但是这小怀亭不行,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学的文化类型,多学习是好事,要是喜欢读《论语》可以来请教,要是为人处世那就是你才能教的呀。”

    说完老爷子想摸摸小怀亭的头,可惜被这小子躲开了,还朝着老爷子做了个鬼脸。弄得老爷子直笑笑。

    “很好,洞察环境,一定适合有自己的规律。”

    李孝章看这老爷子不待见的状况也就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那老爷子我们先回去了,怀亭我们回家去。”

    在路上李孝章憋了一肚子火,甚至停下来朝林儒丘家说:“老头子有啥了不起的,我儿子不和你学照样比你有本事。”可是转过头看着这从小喜欢调皮捣蛋的儿子,又对刚才的话失去了许多信心。

第五章 新的方案

    一个延续着白天的晴朗的夜空,李沁芳像往常一样在宿舍写着今天的日记,看着桌子上一大叠的报纸但是却不知道用如何的语言记录着今天文化对于自己的冲击力,林茂才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说话古怪却让人感到亲切,自己原来见过的男生都没有像此般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难道我们所学习的文化会对普通人生活的影响真的这么彻底吗?”她干脆什么也不写,只写了一句:“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心里想着,明天还要上课呢,可千万别去想了。

    林茂才躺在寝室的上铺想着几乎同样一个问题,为何自己文笔还算不错却总是在女同学面前不敢说话,自己的哥哥林茂森也是一个内向不善交际的男生,所以出去找了几次工作都没有着落。

    自己可不能和哥哥一样因为交际而影响了自己的前途,但是他一旦和周围女同学多说话又会被那些整日混日子读书的舍友们当做笑柄,自己应该如何把握这些关系。

    林茂才的床铺恰好在窗户旁边,他迷惑时总是喜欢看着天上这些的星星,尤其是那颗最亮的北极星,它似乎会给人面对生活困难时一份勇敢向前的勇气。

    第二天天明,太阳快要到围墙边了,林恭良一家正抱着各自家的谷子往晒谷坪摊开,李孝章和林茂森兄弟俩商量好了每人晒一半的地方。

    何参英这时候也不在床上修养了,只管把小怀文放在他爷爷做的摇篮凳里坐着,孩子坐一上午居然也不会哭的,还对着院里的人直呵呵,搞得一家人总是笑着。

    林恭良还是继续忙着在屋侧的果园子里的树荫下做着一些村民订购的家具,满地都是刚落下的木屑。

    “恭良老弟啊,退休了这么久还在忙着呢。”林恭良放下手里的刨子和角尺,看见林儒丘从园子后门走进来。

    林恭良对前面这个老头子憋了一肚子火,自己整天做木工全是因为请了林儒丘来喝自己孙子的满月酒却不给面子,导致自己要赚些钱弥补多花去的冤枉钱。

    “林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呢?我怕是忙得没空理你呦。”

    林儒丘瞪大眼睛侧着脸不屑地看着林恭良,

    “你看你,巨子主张仁爱的“非攻”,你看怎么到你这里就想着用话语来攻击远道而来的客人呢?茂森结婚的时候我可把自己的积蓄都给你家办喜事了,现在就忘记了呀啊。”

    “你还不是嘴上说着富而好礼之人,我看你连起码的礼貌都不晓得哩。”

    “老弟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呢,我现在并不富裕,从心所欲所以当然不必拘于那些礼节喽,再说了我家老太不是过来送了份子钱,好歹也是捧场了。”

    “行了行了该干嘛干嘛去。”林恭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两人顽皮地相互甩着脸“切”了一句,谁也不看谁,最后林恭良调皮地往林儒丘吹着刚下来的木屑。

    林儒丘被呛得不行,“诶诶,你干啥子,我是来看你外孙的喽。”说着林儒丘拍拍身上中山装的木屑快步走到了屋内的屋檐下。

    小怀文依然用婴儿独有的笑容看着这位初次见面的老先生,不同于其他人的是竟然主动用双手迎着林儒丘表示想要他抱一抱。

    ”你看,小怀文这么喜欢我,你爷爷还不舍得让我来看看你呢。”说着林儒丘用脸上的胡子扎着这个可爱的小生命。

    “林老师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孩子给我别累着了,我给你找张凳子坐下吧。”林茂森一看自己老师来了不敢怠慢,便赶紧拿着凳子给老师坐下,茂森老娘也马上倒了杯水给他。

    “林老师我正准备要去找你请教请教呢,如今谷子也收了,总不能再像以往一般无所事事,如今又多了怀文,生活是越来越难,我想出去市里找份工作您给个意见行不?”

    “你要出去看看我自然是支持的,只是不懂你要谋什么差事做呢?”林恭良继续逗着前面的小怀文。

    “有同学在厂里工作,他们厂正缺人,叫我去做保安,就是工资不高,就四百块钱。我想攒到钱给你和我爸一人买一台电视机呢。”林茂森满怀期待地看着前面这个一直让自己相信的老师。

    “很好,我支持你去,工资多少的没关系,关键给人家看门会空出很多时间干些其他事情,要是利用好这些时间,一定会对以后有着意外的帮助。”

    林茂森听到这些话便放下心,紧张的脸也瞬间舒展了开。

    这时候李孝章正准备到屋檐下坐坐,可是出来看到林儒丘便又扭头进屋去了。林茂森倒是非常奇怪,只见林儒丘的脸上暗暗地笑着。

    怀秀和怀亭也早已经开始了在乡里初中的生活,两个人被分到了同一个班。时间又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李孝章在家里等着两个孩子放学回来一起收谷子,可是迟迟没有等到兄妹两个回来,便叫茂花先把谷子收起来,自己正准备出门就看到了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两个孩子。

    “哥,你别躲着了,爸都看到你了,先进去吧,你放心我绝对会替你保密的。”小怀秀贴着哥哥的耳边轻声地保证着。

    李孝章气不打一处来,跑过去大声喝到:“家里收谷子了还不赶紧回来,整天我替你担心,你是不是又犯什么事了?上个月把林启明老汉的自行车轮子给扎破了还你妈去替你赔礼道歉又赔钱的,这事才解决你又桶什么篓子了?”

    李孝章说完便要举起手收拾林怀亭,父子俩绕着围墙内绕着跑起来,把路过推着自行车的启明老汉看得直呵呵。

    “爸,哥没犯什么事情,就是我哥太笨了老师留下来给我哥补课了,您别打他了。”

    李孝章马上停了下来,便说:“我也知道你小子的脑子就这两下子遗传我的,抽空我去拜访下你们老师感谢她这么关照,算了,进去帮忙收谷子吧。”

    小怀亭无奈又不得不感激地看着这个傻傻的妹妹,脸上带着无辜的表情问道:“你哥在你心里难道就这么笨吗?”

    “我哥在我心里最聪明,这不是想不到办法嘛,哥你别生气,我去叫爷爷给你做弹弓玩呀。”妹妹总是喜欢这样笑着,把林怀亭感动的差点要哭出来,他发誓一定不会让妹妹受到任何人欺负。

    在此刻的大水河两边,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收晒谷坪里的谷子,何士义依旧喜欢在快落幕的时候坐在大水河一侧的石墩上坐一会儿,他每天对于生活的希望似乎很简单,就是自己每天都能够实现对老百姓的承诺,看着大家的生活一天天地都比昨天会更好。

    但是乡里像林茂森一样的年轻人还有很多,在如今经济快速向好发展的好关口,如何解决群众的就业问题,又成为了何士义心底一个十分焦虑的问题,能否让这个贫困乡进行招商引资来解决富余劳动力是他目前心底的又一个想法。

    这几天何士义已经几乎独自跑遍了岩北乡所有直接负责的村子,何士义仍然要继续对这些村落的资料继续整理,以便能够得出一个更加可靠的方案计划。

    又是一个黄昏,等到各家慢慢都亮起了灯火,何士义才起身离开回家了。

    何士义毕业后已经三十多岁一直未结婚,不过哥哥何士仁倒是从不着急,倒是自己嫂嫂对自己尤其关心,每日倘若不在办公室加班,便一定要给自己介绍乡里哪里哪里的女儿尚未出嫁。

    今日刚要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自己嫂子在家里便故意从院子后面回家了,何士义家和林屋大部分的人家一样,除一些了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做了新房子,大都是住着两层的土培瓦房或者一层的小平房而已。

    画面到东背村,在东背村肖屋的一个水泥做的一层小平房里,肖老书记一家正在桌子上吃饭。

    “新平,听说今天乡里领导又开会了,又准备向村里传达些什么指示呢?”肖老书记依旧像平常一样问着乡里工作的儿子。

    “何副乡长建议给乡里扩大招商引资,但是我们乡的情况您是知道的,这个方案也许在近几年是不太现实的,现在乡里就只有几家规模能拿得出手的企业,其余都是在村里赚到钱的村民自己办的小厂子而已,所以乡里今天支持的人并不多。”

    肖新平总是不太愿意提到自己的老同学,只是人家现在是自己的领导,从组织原则上讲还是必须要支持何士义的工作的。

    “你对何士义的态度已经变得这么客气了呀,论能力他也许并不比你高许多,但是论深入群众,他可是做得比你好很多哩,多向人家学习没错。”

    “爸,你是不是也支持何士义的做法呢?东背村的地理位置可是几个领导都认为最适合开发的,到时候征迁工作恐怕会很重呀,我是怕你累着呢。”

    “我可没说我同意何士义的建议,是否扩大招商我全听组织的安排,要是最后一定要走这一步,那就是再累也要按计划完成,我是东背村村民选出来连任十年的老书记了,我要对得起东背村群众对我的信任。”

    “爸,咋们家玻璃怎么碎了。”肖新平突然吹着凉风这才看见自己旁边的窗户被砸破了。

    “是傍晚龙岗村林恭良的大孙子林怀亭带着几个小孩放学的时候在后面田里不知道玩什么,过去问了才知道是在用石头追着砸田里的鸟,就砸到这里了。”

    “谁家孩子这么皮?这得到他家告诉他家长好好教育他啊。”

    “林恭良是何士义大哥的亲家公哩,旁人不熟悉你居然会不知道?算了,小孩子我可不和他计较。”

    “是这样啊。”

    肖新平看着眼前这个老父亲没有说话,低头偷笑着继续吃着饭。

第六章 我的朋友

    “同学们,今天我们开始讲蔡先生就任大学校长的一篇演说,蔡先生就任大学校长期间,提出“兼容并包”,教师队伍的素质大大提高,与此同时,他还在学生中间大力提倡思想自由,培养学术研究风气,树立新道德新风尚。”

    又是一个星期一,在岩平县第一中学的语文课上,林茂才几乎没有听见讲台上陈华秋老师的讲话,而是被课本中一句句令人振奋人心的句子所深深震撼。

    “或三年,或四年,时间不为不多,苟能爱惜光阴,孜孜求学,则其造诣,容有底止。哪位同学能和我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或者三年,或者四年,时间是不能说不少的,如果能珍惜时间,努力学习,那么他的成绩和收货一定会非常大的。”

    林茂才恰好看到书中这句话便不由自主地大声喊出,现在看到周围同学向自己投来惊讶的眼光,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走神了。

    “茂才不错啊,理科学得这么好,语文还不赖呢。”旁边的李剑仁小声说着向茂才比了个大拇指。

    讲台上的陈华秋推了推眼镜,欣慰地说:“很好,林茂才同学这句话翻译得非常漂亮。我们求学的人,要珍惜时光,不能做虚度光阴混日子的高中生,要从现在开始勤奋学习,考个好大学,但是这还不够,要懂得把个人的命运同国家和社会的命运结合起来,向蔡先生说的一样抱定宗旨、砥砺德行、敬爱师友。”

    在讲台下的李沁芳只字不语,林茂才和陈老师的话在她的在脑海中反复回响,自己已经上过小学和初中,并且也看过不少书籍经典,却不曾向这节课一样使自己和书本融合在了一起,也不曾像此般一样充满着对未来美好的遐想。

    上午课后,陈华丘将林茂才叫往办公室。

    “茂才,从半个月对你的观察来看,你的文学基础很好,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好让我给其他同学借鉴借鉴。”

    “老师你这样是太高看我了,只是一些简单的理解。《论语》有句话说,‘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我想一个人对于文学和经典的把握就像这句话说的一样,只要把读书当做提高自己精神修养并真正融入生活的人使自己的内心更加充实的人一定多多少少会有更加深刻的理解,而不能将其全作为混文凭和学历的工具,当一个人读书读只给别人看的时候在我看来便是“假读书”了。”

    陈华秋的脸上很平静,但是内心已经是百感交集,像是有一股热血在内心即将迸发。林茂才只不过是一个才上高中的普通学生,却比自己更加有胆识和魄力,说自己无地自容恐怕再合适不过了。

    “你原来经常向我借报纸,一定已经形成了许多对社会的认识,我相信这些认识也一定是不同于其他人的。”陈华秋想看一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究竟还会把自己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老师再这样我真的不好意思了,我借报纸主要是看看一些社会上的新闻和一些大学的消息,想多看看大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如果说有一些观点那就真的太高估我了呀。”

    此刻的林茂才双手与双目只能随意的四处摆荡,这样的谈话让这个本来就内向的男生真是不知所措,好在对方不是女生,否则脸红起来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那你心里有向往的大学吗?我听说你理科也不错,到时候是准备选择理科还是文科呢?”

    “黄台大……,不对,其实我并没有想好,还是想着要多了解。至于分科的时候还是想选择理科,毕竟可能会比较感兴趣一些。”

    “你说你对文科不感兴趣?那前面这些话难不成都是骗我的吗?”

    茂才赶紧挥着双手对前面这个固执的老师解释说:“当然不是,老师您别误会,我没有骗您。我这样说吧,我觉得文学应该成为一个人的素养而非职业,您觉得这样的理解可行否?”

    陈华秋彻底无法保持平静了,木板似的脸庞露出了些许阴险的微笑,用力拍着眼前这个学生的肩膀说道:“哈哈好,很好!你让我看到了作为一个当代高中生应该拥有的品性,老师为你感到骄傲。”

    林茂森完全被惊吓到了,竖着腰笔直地坐着,今天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激动的老师,还是语文老师,真是增加了自己对以往一向老师都是彬彬有礼的看法。

    这时候林茂森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茂森赶紧拉紧自己的腰带阻止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后悔自己今天不该不去吃早饭,气氛尴尬得不行。

    “哈哈,你饿啦,你看老师也是,都到饭点了还不许你吃饭,你快去吃饭呐。”

    “谢谢老师,那我走啦。”说完林茂森快速往楼下冲,但是在办公室门旁边的楼梯口差点撞到了李沁芳。

    “同学不好意思,你怎么在这里?你吃饭这么快就回来自习了吗?”

    林茂才依旧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肚子,但是最终还是不由得叫了几声。

    “哈哈,我看你是真的饿了,我刚刚在门口偷听你和陈老师说话呢?”李沁芳把双手放在背后,眼睛看着四周一副好似偷听还有理的样子。

    “你怎么能偷听老师讲话呢?这是不礼貌的,好了,不和你说了,能让我先去吃饭吗?”林茂森对着眼前这个女生没有一点办法,只剩下一脸的无奈和恳求。

    “女孩子饭量小吃饭快,我刚刚看见李剑仁把你蒸的饭盒从蒸的抽屉里拿出来了,应该还没凉吧,你快去吃吧。”嘴角轻轻上扬好似又是一副甜蜜的执拗。

    “你可真,真奇怪。”说完林茂才赶紧往食堂跑。

    “茂才,是不是天将降大任于你啊,被谈了这么久。”还等着林茂才吃饭的李剑仁终于看到了他的身影。

    林茂才啥也没说便拿着饭盒吃起来了,一旁的李剑仁看得差点没把下巴掉到地上。

    “不会吧这么饿,你不就迟了一点吃饭吗?”

    “你不知道,我这个月的钱快花完了,离放月假回家还有好几天,所以就想着省一些用着。没想到今天会被老师叫去谈话。”

    “这是三块钱,你先用着,再省早上也要买碗粥吧,你别拒绝,拒绝就别当兄弟了。”说着李剑仁拿出一块钱和两块钱各一张放桌子上。

    林茂才根本没有得到可以拒绝面前这位朋友的任何权力和机会,他的眼神里充满着对这个从初中就开始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好了,你慢慢吃,我吃饱了,你肯定又是要去教室自习的,我就先回宿舍睡觉了啦。”

    林茂森李剑仁拿着饭盒走出了食堂,这才发觉自己饭盒里的饭比平时要多,自己早上就带了这么点米怎么会够呢?

    林茂才突然惊醒了,并不是因为今天自己太饿所以才比他吃得快,而是因为李剑仁把他自己的米偷偷倒到自己饭盒里去蒸了。

    “我读了这么久所谓的经典,学了这么多礼一怜爱,论真情论道义都远不及剑仁,今天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朋友啊,李剑仁,我的朋友。”想到这里茂才眼里滚着豆大的泪珠眼看差点就要掉下来,但还是继续大口吃着饭盒里的饭菜。

    李剑仁躺在宿舍的床上就是睡不着,他回想着林茂才在中考前在岩北乡初中的宿舍彻夜帮自己辅导功的身影。

    林茂才因为要给家里省钱所以一直到中考前都要坚持回家去睡,那些天都是帮李剑仁复习到很晚才会一个人回家,他对林茂才是即感激又尊敬,尊敬是因为他知道林茂才帮助他更多是因为林茂才本就拥有的品格,就算是换做其他人他依然会这么做。

    李剑仁的父亲是岩北乡中学的副校长,母亲也是乡里初中的老师,家庭条件不能说特别好可是自然一直要比林茂才优越不少,不过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李剑仁早已把林茂才当成了一生的挚友,也正是因为这个人拥有美好的品格值得他去深交。

    林茂才散散地回到了教室自习,就算是在县一中,中午会留下自习的人也并不多,不得不承认一些人的确是天资聪慧不必整日苦读,但是大部分留下的确实都是和自己一样家里困难想着考个好大学改变家里的状况的同学。

    这时林茂才又突然醒悟了过来,李沁芳在以前是不怎么到教室自习的,今天中午怎么会……

    林茂森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里问今天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茂才你吃了这么久啊,是饭太多了吗?”李沁芳这时候就坐在林茂才座位的前面,稍许得意地看着在门口踱步的林茂才。

    林茂才看见前面的几个同学看着自己又围在一起低头窃窃私语,想必又是在讨论自己和李沁芳的是是非非,最后不好意思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你也知道李剑仁干的事情吗?”林茂才小心地低声问道。

    “对啊,他干坏事的时候恰好被我不小心看到了,还让我别和你说,可是你现在已经猜到了,那就不能怪我咯。”李沁芳头偏向一遍自然地看着林茂才。

    “我的文字功底比较差,所以,林茂才同学,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以后每天中午耽误你一点时间给我讲讲你看过的书或者帮我翻译些句子。”

    林茂才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十分无奈又带着不知为何不能拒绝的口气的女生说:“好,你有问题就问吧,只要是我能够解答的问题,但是先说明我的知识真的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你可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呐。”

    “今天就帮我翻译一句《论语》,我放了张纸条在你的语文书里面,你写好翻译在明天中午交给我。”

    “李沁芳同学,说你这个人这么没礼貌你还不信,这会还趁我不在翻我抽屉。”

    “好了,就这样,我也回我座位上去自习去了。”李沁芳站起来离开的时候还对着林茂才睁大了下眼睛,又差点把茂才吓到。

    林茂才在气头上并没有先关心李沁芳给自己的问题,而是干脆拿出数学书看了起来。

第七章 敢作敢当

    陈华秋站在办公室的窗边,向窗外正在向地面飘落着枯叶的梧桐树凝望着。

    这位师范大学毕业已经十年的老教师从来没有被一个自己学生所震撼成这个样子,自己的学生不乏熟读经典且在文学有一定造诣的存在,但是现是像林茂才这般关注时事又对未来有着如此清晰的认识,真不是一般的学生可以做到的。

    “想必背后必有高人指点,我还不信了。”陈华秋突然在脸上露出了好似有什么诡计一样的笑容。

    在岩北乡政府何士义依旧在办公室抓紧整理各个村子的资料,时刻紧紧皱着眉头。

    “何副乡长,我这里整理好的资料您看看。”肖新平拿着文件放在了何士义办公室的桌上。

    “好,新平,真是辛苦你了,放桌子上就好了。”何士义继续看着手里的材料眼睛一刻都不曾离开。

    “何副乡长,我这边还有事情想和你说下。”肖新平看何士义这么认真显得有些胆怯。

    “噢?新平,咋们俩这么熟的同学了你还这么拘谨,有事你坐下说吧。”

    “何副乡长,是这样,你的亲家公的大孙子打坏了我家的玻璃,虽然说不是大事情,我也不想叫人家赔钱,但是小孩子这么调皮现在不好好教育一下以后恐怕对他的成长是不利的。但是毕竟是您的亲戚,我也不好去说什么,你看……”

    “怎么能不赔钱呢?这样,恭良老伯家条件毕竟不太好,你放心,这钱我替他出了。有空我去和怀亭好好说说。”

    “我怎么好意思让您出钱呢?”

    “没事,这件事情是我们这边做错了理当我们向你家赔礼道歉,你先去忙吧,等我下班就去林恭良家里。”

    “那行,麻烦何副乡长了。”

    肖新平走出何士义的办公室,步子显得轻快了许多。

    转眼又是一个黄昏,何士义来到了林恭良家。

    “何副乡长怎么来了?赶紧进来坐坐,茂森他娘赶紧倒杯水拿把椅子。”

    林恭良一家正像往日一样在家里收着谷子,林恭良和李孝章一看何士义来了都马上放下手里的家事上去迎他。

    “林老伯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我找下你家怀亭,他应该放学了吧。”

    李孝章一听到连副乡长都亲自来找自己儿子肯定是闯大祸了,难怪前几天两兄妹回家的时候唯唯诺诺的。

    正在后面的林怀亭看事情就要暴露了,挪了挪脚尖正准备撒腿往后院逃跑。

    李孝章顿时拿起手里的扫把正准备收拾自己不懂事的儿子,何士义看这情况一把抓住李孝章的手,“李大哥你误会啦,不是怀亭惹事了,我找他是了解下现在乡上中学的一些情况的哩,别动不动拿扫把吓孩子,多不好啊。”

    李孝章一脸疑惑:“就这么点大的孩子能了解什么情况呢,你别安慰我了,肯定是这小子又惹事了,等我好好收拾他。”

    身后的小怀亭就显得比李孝章更加疑惑,明明是自己犯了事情怎么何叔叔还要替自己说好话呢?

    “深入群众才能更好的了解情况,何伯伯当然没做错。”一旁的小怀秀顶着鼻子说道。

    “好,说得很好,了解中学的办学情况就是要从你们这些普通的学生去了解,小姑娘,这一点你爸爸可是真的不如你啊。哈哈。”何士义摸了摸小怀秀的头欣慰地说道。

    “走,怀亭你和我出来聊一聊,这些大人可好像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啊哈哈。”

    小怀亭被何士义带往了屋外的围墙边,小怀亭低着头不敢说话。

    “小怀亭我问你今天隔壁村的肖新平叔叔家的玻璃不知道被谁砸坏了,你知道吗?”

    “何叔叔都是我一个人砸坏的,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就好了,和他们没关系。”

    “这么说还是是团伙作案喽?”

    “不不不,都是我一个人。”小怀亭连忙朝何士义挥手。

    “你呢,只要说实话我绝对不会罚其他的小朋友。”

    “真的吗?”小怀亭侧着头疑惑地看着这位何叔叔。

    “叔叔说到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好,那我说了,玻璃其实是小胖砸的,我和肖老伯伯说是我砸的。”

    “那你怎么不说实话呢?”

    “因为是我带他们去田里赶鸟的,出了事情当然也要我一个人来负责,肯定不能怪在他们头上的。你可是答应过我不会罚其他人的啊。”

    “很好,男子汉敢作敢当,我答应你不会处罚其他人,我同样也不会把事情告诉你的父亲,玻璃的钱我也替你换了,钱虽然不多但是这笔钱算是我个人借给你的,等你长大了再还给我,但是你们打坏了人家的玻璃自然要自己去赔礼道歉,千万不能一走了之,你们一家都是知书达理的老先生,不能够坏了礼仪啊哈哈。”

    “好,我也一定说到做到,谢谢何叔叔。”

    “好了,回家去吧。”

    何士义向回家的路上走去,背后又是一片万家灯火。

    晚上,小怀亭和妹妹正一起做作业,“怀秀,你觉得何叔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何叔叔看着特别亲切,我很喜欢他。”

    “我明天就带着小胖他们一起去小叔叔家道歉,我以后也一定要成为何叔叔一样的为村里人尽心尽力办事情的人,学以致用,说到做到。”

    “哥哥我相信你会成为和何叔叔一样的好人的。”

    小怀秀正开心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第二天放学之后,林怀亭带着那天去赶鸟的所有同学都去了肖老书记家里。

    “肖老伯伯,对不起,都怪我们太调皮打坏了您的窗户,请你原谅。”

    说完所有人向肖老书记深深鞠了一躬。

    “不愧都是读过书的孩子,很好,伯伯我不怪你们,你们只管回家去便好了。”

    说完,小怀亭越着一丘丘收割完的水稻田朝着家里飞快地奔跑,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未像这时候这么轻松,原来主动承担错误是这么令人心情舒畅。

    肖老书记笑着看着眼前飞奔的孩子,拍了拍手说了两个字:“很好!”

    晚上肖新平下班回家问父亲道:“爸,怎么样?我把事情都和何士义说了,林家的李孝章上门道歉了没有?”

    “是他儿子主动来承担错误的,这孩子以后肯定不得了。这一点你必须承认你和我都远远不如何士义,后面要是推进招商引资,我肯定第一个支持他。”

    肖新平虽然对父亲的说法还比较疑惑,但是既然老父亲都支持何士义了,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八章 转变

    在一个天还未亮的清晨,宿舍的鼾声还在此起彼伏,林茂才在食堂买了碗清粥便依旧像平常一样早早地来到了教室准备早读。

    就在昨天晚上,宿舍里的人无不都在讨论着自己和李沁芳的关系,自己就像一个正在接受媒体评说的公众人物一般,不能发表任何自己的意见,亦不可忍受着种种猜疑。

    林茂才心里想着,自己以后一定不再过多理会这个一直让自己感到烦心的女同学了。

    他准备打开自己的语文课本才想起来昨天李沁芳给自己留下的问题还没有去解决。

    他打开一张米黄色的纸条,一行清秀的字平整地写道:“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论语·学而》,恳请林茂才同学为这句话翻译并且写上自己的看法。”

    林茂才笑了,他这么久没有这么纯粹地微笑过了,自己这两天受到外界的干扰尤其是别人随意说出的几句话便丧失了自己对于自身哪怕原先也只是为数不多的修养。

    他在笑自己从小跟着林儒丘老师学习经典却在应当学以致用的时候忘记了自己曾经对于作为一个修学者的要求,修学者应静,应潜心专研而不受世界的种种纷扰,这种人才是真正把知识作为推动自己前进力量的人。

    林茂才拿起笔在这张纸上依旧工整地书写道:

    李沁芳同学,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要害怕别人不了解自己,而是应该害怕我们根本不了解别人。我非常感谢你在这个时候向我提出了这个非常有意义的问题,我也更加意识到一些误会的产生全是因为自己,差点怪罪于你,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经过这次事件,我也充分认识到“学而时习之”的更深一层含义,经典即便已经学习很久也会因为不常诵读和运用必然会导致遗忘,我希望我们都能在学习经典中不忘初衷,永远将其和生活融入在一起。

    在岩北乡汽车站,挤满了在秋收后准备外出谋生的年轻人,林茂森带着重重的行李正在和家里人告别,这是他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心情既激动又夹杂着一丝丝恐惧,这种恐惧主要来自他对于外界社会的恐惧。

    “来,怀文跟爸爸说再见。”林参英抱着小怀文明显感到又重了些许,作为一个母亲,一旦离开了自己的丈夫,意味着她以后将要独自面对着家里的各种风风雨雨。

    “茂森出门要注意天气冷了多穿衣服,遇到人说话都要注意啊。”,茂森老娘就像小时候送儿子上学一般嘘寒问暖,出门前不知道塞了多少衣服和干粮到林茂森的行李中,眼睛里明显滚着一阵泪珠,是的,对于一位母亲,儿子不管已经长到多大了,在她面前也永远是一个需要自己照顾的孩子。

    林恭良依旧表现得和平时一样平静,“行啦别苦苦咧咧的,茂森就是出个门而已,怕你老娘担心你就有空多写点信回家,别整天胡闹。”

    林茂森知道,自己老父亲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和他多写点信,因为自己的老娘根本就不识得一个字,自己当然知道父亲一直都是好面子不愿过多地表示自己的情感。

    茂森还没等好好和三人回答,便听见一声长脆的汽笛声,“去黄台的乘客赶紧上车了,按照顺序不要逗留。”

    “那爸妈我走了,小怀文爸爸走啦,一定要想爸爸啊。”说完林茂森拿着行李上车去了,姐姐林茂花帮忙抬着行李给他放在车上,下车时废了好大劲才挤下车去。

    车上放满了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人只能被无奈地挤到了窗户的最角落,脸上几乎都要贴到沾满灰的玻璃上去了,林茂森只好努力侧着头以至于不会占到灰土。

    他依然可以看到窗外的老娘和姐姐林茂花在和自己不停地挥手,这时候他感觉到原来的恐惧消失了,转变成为了一种期待,或者说,自己应该是家里人的希望,更是一些普通人对于美好生活的期许。

    在乡镇府的大厅内,一位西背村的老伯拄着拐杖来到办事前台,对接待的年轻人声音颤抖着说:“小同志,我想找何副乡长。”

    “老伯,是这样,如果您想反映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当地村干部反映的,可以吗?”

    “我今天还就必须找到何副乡长,麻烦您帮忙传达一下。”

    “这……”

    刚好路过的肖新平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主任,这位老伯想找李副乡长。”

    “哦,这样啊,老伯,是这样,您先在这里登记下,李副乡长现在挺忙的,要不我下次见到他先向他汇报下再和您说呢?”

    “也好,他看到以后啊肯定会来见我的。”说完老伯在登记簿上写下了“现代李守仁”几个字。

    何士义这时候还在办公室里准备下午开会时的讲话,肖新平在门口敲了几下门。

    “请进。”

    “何副乡长,刚才有位老伯在大厅要求见你,我看您忙就没让他来打扰你了。”

    何士义抬头问道:“是哪个老伯呢?”

    “这个人很奇怪,让他登记一下结果只写了‘现代李守仁’几个字,也就没在意了。”

    何士义表情突然严肃,“这是西背村退休的原岩平县第一中学的李守仁李老校长啊。”

    肖新平脸上顿时惊讶,“那这可怎么办才好呢?那我改天去他家再看看他老人家吧。”

    “你有空的话明天陪我一起去一趟,还有,以后要是还有群众想来上访,你可以直接带他们来我办公室谈,这两天我把办公室申请搬到楼下去,不要搞得我这里台阶高,他们不敢上来了呐。”

    “那这样你不会被打扰吗?”

    “这哪里会打扰啊,我们本来就是为老百姓干事的,他们要来反映问题,我们肯定是要坚决欢迎的啊。”

    肖新平看着眼前的何士义,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这位同时毕业的大学生已经产生了明显的差距,老父亲也许说得很对,自己恐怕确实要多向这位同学多多学习。

    这时候肖新平突然发现何士义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副岩北乡的地图,上面尽是些红色的圈点标记,“何副书记,这张地图是做什么用的?”

    “这个啊,我也是在村里养成的习惯,把负责地方的地图挂在墙上,每天看一看就可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就知道哪里的工作还没用做好,同时各个村的位置是东南西北在脑海里才会有数啊哈哈。”

    肖新平不得不露出惭愧的面容:“何副书记,今天我才开始真正认识到你是一个真正把群众装在心底的好干部,以后我可真的要好好向你学习了。”

    何士义看着眼前的肖新平,只是继续憨厚地笑着。

第九章 初遇城市

    夜幕将至,从黄台下车之后四处问路,林茂森可算来到了同学在来信中说的电子厂的附近。

    一股抵挡不住的兴奋和紧张在自己的内心交织着,自己这么大就随着弟弟茂才去过几次县城而已,如今可算是到达了村里人所谓的“城市”地带。面对这座陌生的城市,林茂森突然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朝闻道,夕可死也。”自己虽然还没有能搞清楚其中的道究竟是何种含义,可是如今的环境给自己了一份真真切切的全新感知。

    旁边大桥下的铁轨上正有一辆绿皮火车正从自己的旁边飞驰而过,林茂森赶紧跑到桥边的栏杆上依靠了上去,就这样朝远处兴奋地看着,谁能说自己现在不是个好奇的孩子呢?

    宽阔干净的大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各种车辆川流不息,从身旁经过的男士和女士的穿着不乏干净优雅,他默默看了看自己这幅寒酸的样子,不免和这座城市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林茂森继续朝着地址走去,在一个透着微光的路灯下看见了一行金色的大字,眼前这家电子厂名叫“伏平电子公司。”

    他拿着手里的信照着上面的字对了一遍又一遍,“没错就是这家厂子”,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就要从这里开始了。

    “小兄弟这么晚了你在厂门口看什么呢?没事赶紧走开吧,等会运货的车子还会从里面运出来呢,别挡着了。”

    一位看起来年纪已过花甲的老伯拿着手电筒朝着林茂森照射着。

    林茂森提起一只手挡着眼前的手电,“老伯,你好,我叫林茂森,是同学叫我过来当保安的,他这会儿估计还在上夜班,这是推荐信你看看。”

    “我不识字,你说你同学叫什么名字?”老伯看着林茂森一脸的怀疑。

    “他叫肖连雨,我高中同学。”

    “你先站在这里,不许动!我去里面车间看看,你可千万别偷偷溜进去偷东西啊。”这位老伯显得特别小心,脸上的老花镜戴了又摘下,看看前面这位不速之客到底像不像个贼。

    于是当老伯向门内走了几步便马上回过头看了看林茂森一眼,“叫你别动!”吓得林茂森赶紧把往前伸了两步的脚麻溜地退了回去。

    林茂森笑着说:“手里行李先放下,没事吧。”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了老伯从门口出来,“就是门口这个看着像贼的说是你介绍的哩。”

    林茂森无奈地侧着头,对前来的肖连雨说道:“老弟,你看我就真的这么容易被误会成贼吗?”

    “哈哈,这是我们厂的陈老伯,从我舅舅把这个厂办起来就开始当门卫了,我估计你还得和老伯一起学习一段时间才能让你独自担保卫的大任呢,看你是贼当然是他对厂里负责的表现呐。”说着帮忙拿起了林茂森地上的行李。

    “连雨,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和林儒丘老师学习传统文化,他刚刚连个字都认不得,我怎么就像贼了呢你说。”

    林茂森气得认为自己虽然说不上是所谓的谦谦君子,但是一向为人坦诚,初中的时候都是班里的三好学生,起码不能被当做会来偷东西的吧。

    “哦?看不出来你还读过书呢,读过哪本书和我讲讲?”陈老伯双手叉着腰看着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小青年。

    “我读的书不多,就会背几句《论语》,总比你字都认不全要好吧。好了,老伯,您年纪大我不和你计较,以后我自然会和你好好相处就行啦。”

    林茂森正搂着肖连雨准备往门里面继续走。

    “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你说你背过论语,怎么连《颜渊》篇都没有看过呢?我猜你心里肯定还想着自己是一个谦谦君子,我看就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林茂森惊呆了,他刹住自己前进的脚步,一只脚正准备踏进厂门又伸了回去,他瞪大眼睛回头看着这个老大爷,羞愧得竟然无言以对。

    “学生第一次出远门,年纪轻轻刚才口出狂言,恳请老先生多多包含,在以后多多教导。”林茂森相信眼前这个老伯一定不是个一字不识的老先生,没有学富五车也必然深究经典。

    “你谈儒学,我今日偏要和你说《左传》,‘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和你说这句话自然让你懂得什么是处世之道,说起你心里想要达到的宽厚仁德,我看远不及我啊,差点笑死我。哈哈哈哈,嗑”陈老伯也不知是否是太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畅所欲言,所以笑着差点岔气了。

    旁边的林茂森不由得笑了起来,眼前这位老伯和自己的林儒丘老师倒是十分相似。

    “要不说您老这么宽厚呢。”

    “原来陈伯伯懂的东西这么多啊,真是人不可貌相,茂森,今天我也学到不少东西啊。”

    “行了,你小子赶紧去宿舍先休息休息吧,等你明天见了何老板才能开始正式上班,今晚还是我一个人守大门。”

    说完肖连雨拍着林茂森的后背说:“茂森我们先回去吧,你还没吃东西吧,给你煮点粉干吃。”

    “好啊,我老娘特地给我带了特别多粉干,都是特别新鲜的哈哈。”

    伏平电子公司的宿舍位于公司的外围,肖连雨是老板亲戚,自然安排了独立的房间,林茂森刚走进房间,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夹杂着多种味道的特殊气味。

    林茂森捂住鼻子哼着说:“连雨,你也太行了吧,房间乱七八糟还不整理整理,这垃圾也不扔掉,难怪你娶不着媳妇。”

    肖连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说:“这不是工作忙吗?两班换着倒着谁也受不了啊。”

    “你一说两班倒我才想到陈老伯这么大岁数难道还要一个人守着两个班吗?不会这么可怕吧。”

    “你刚来不了解情况,你来之前陈老伯一般都是值夜班,而且我舅舅看他年纪大了一般都只是守守上半夜,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们好几个车间都离大门比较近,所以白天也没要求陈老伯一直在门卫室,白天他有空的话主要是干清洁去了。”

    “那也确实还是很辛苦啊,这么大岁数了。”

    “所以我舅舅这么着急叫我帮忙寻个保安不是,何况我舅舅早就想……”

    “早就想什么?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和小女生一样唯唯诺诺的了。”

    “没什么,那个,茂森,我不是说要煮粉干给你吃吗?你坐着我去煮。”

    “老弟你这里也只有你能吃得下去东西吧,我还是先帮你把房间里的东西收拾收拾吧。”林茂森撅着嘴一脸嫌弃地看着肖连雨。

    过了近一个小时,林茂森忙得满头大汗,不过可算是把肖连雨这个房子搞得整整齐齐,肖连雨这才看到自己的房间好像重新装修了一般,惊讶地使劲长大了嘴。

    “天哪,茂森,你太牛逼了,不愧都是当爸爸的人了,这么能持家哩。”

    肖连雨看林茂森好像完全没有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只是站在窗户边呆呆地看着外面。

    “你在看什么呢?过来把粉干吃了吧,都要凉了。”

    “连雨,你房间位置这么好都不懂得好好珍惜,要不是我把房间整理下都不知道还有扇窗户呢。”

第十章 “致良知”

    “外面不就是车来车往吗?哪有那么好看。”肖连雨一脸不屑地说道。

    “你仔细用鼻子轻轻闻一闻窗外的空气,我发现每到一处的气味确实是不同的,比如现在高处的窗边闻起来特别凉爽清淡,但是刚才在众多楼宇中央的地面却有些浓涩,但是无论怎么变化,都是相对于龙岗村不一样的味道,让人感到十分新奇。”

    “你呀是不是书读得太多了,像我哪里会想这么多。”

    林茂森没有再说话,他继续看着外面灯红柳绿的城市,他忽然意识到城乡之间动和静的细微差别,各栋大楼的灯火按照一种特殊的规律明明暗暗,大桥上的车辆往来穿梭,人行道两旁人来人往,眼前不正是那些古往今来的画家们都在追求的一副完美的动态图景吗?

    到了第二天天明,何士义和肖新平买了些水果骑着自行车去拜访西背村的李守仁李校长。

    路上肖新平对何士义说道:“何副乡长你昨天在大会上的讲话提出的建议真是非常符合现在乡里的状况,普通乡民现在要上访是很难的,你提出要带头开始试行定期的‘群众上访日’我想真的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何士义若有所思地只是笑笑不说话。

    西背村的位置相对其他村会靠深山许多,到后面一半的路程由于前些日子的大雨造成的滑坡已经把道路都基本堵塞了,地上的黄泥伴着自行车的轮胎根本无法骑过去,何士义两人只好一路推着自行车继续前进。

    何士义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前段时间的入村调查根本就没有落实到位,自己只顾着到村两委附近或者是底下村干部安排的家庭进行走访调查,这么明显的安全隐患都没有抓紧处理。

    两人才刚好推着自行车到李守仁家的围墙边便听到一句微微颤抖的声音:“何副乡长来得这么早啊。”

    “哈哈,李校长,您老还是像以前一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精明得很呐。”

    “你从小从我这里借书看,尤其是那本《王阳明全集》有几本书还给我的时候都给撕烂喽,肯定会懂得里面的‘致良知‘呐,所以我料定你肯定会来看我的。”

    “我小时候这点丑事您还要替我抖出来呐,您以前和我说过良知是知行的本体,学生当然是不能忘记的,你看我这不是来好好体会’实践良知‘了吗?”

    旁边的肖新平仿佛被置身于本该三人的谈话之外,他的语文成绩倒是一直不会很差,也读过不少书,并且平时各级组织的理论学习都有认真学习,现在这个时候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学识修养还远远不够。

    “所以李老校长特地找我们何副书记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肖新平无奈自己只能用这句话让大家发觉自己的存在。

    “林主任也来了,快请坐,何副乡长也坐下吧。”李守仁拿着手里的棍子轻轻指着前面的石凳子。

    何士义看着老校长已经年迈,想到昨天他行动不便还拄着拐杖来到乡政府真是于心不忍,自己虽然针对群众上访提出了方案,但是仍然改变不了一些身体不方便的困难群众不能顺利上访的现状。

    “老校长,您来找我是准备反映什么困难呐?”

    “不是我有困难啊,何副乡长,你是负责乡里道路基建的,故意把你引过来就是为了让你看看这来的路上的道路已经连自行车都不能过了,我们这块倒是没有汽车,但是一些摩托车和运谷子的拖拉机都要路过,我老伴昨天还差点摔了一跤哩。”

    何士义拿着随身带的小本子认真地记下李老校长的反馈,他马上皱起了眉头:“李老校长,这件事和我有一定的关系,我原先在各村走访的时候没有足够认真,以至于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遗漏了。我回去马上向乡上的领导反映,务必尽快给你们解决。”

    “何副乡长,我看上次的暴雨影响很大,受影响的绝对不仅仅只有我们西背村,你可能还要继续辛苦辛苦呦。”

    “这个您老放心,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一定会想办法弥补这个必须解决的民生问题。”何士义激动地握着李老书记的手,心里感到深深的愧疚。

    “你这是答应大家伙喽,呵呵。”李老校长已经折着几道厚纹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学生说到做到。”

    “好!岩北乡就是需要像何士义这样让群众信任的好干部啊。”

    何士义和肖新平按照原来的路推着自行车回去,何士义一路心事重重。

    “何副乡长,我今天是真的佩服你的学识,我在大学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你还读过这么多书呢。”肖新平离开李老校长家这么久依然不能忘记刚才何士义与李守仁交谈的深刻场景。

    何士义微笑着对肖新平说:“我读的书也不多啊,就是小时候向李校长借了本《王阳明全集》看了看,不过我是真觉得我们平时不光是重视一般的理论学习,还要多学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不管是普通老百姓还是我们党员干部,这样为老百姓服务的宗旨和初心才不会那么容易懈怠和消磨。”

    “你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以后我有空也多看看书,不然遇到些像李校长这般的大学士,真不懂要怎么沟通了。”

    “对了,新平,等你有空的时候还是要辛苦你陪我去各村再走走,这次可千万不能让下面那些村干部提前知道了消息啊,只是可能又要牺牲你的周末喽。”

    “何副乡长的指示我当然不能拒绝啦,这下好了,我答应陪媳妇去县城逛街的,回去又要挨骂喽。”

    “哈哈,这是我亏欠你的啊,等我有空请你到我家叫我嫂子亲自做饭,她的手艺那可是全岩北乡都有名的啊。”何士义看着肖新平无奈而沮丧的脸真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你说啥我都信,我还不了解您,说您什么时候有空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可算到路好点的地方了,我们赶紧骑车回乡里吧,要赶紧趁着乡上其他领导下班前和他们汇报情况呢。”

    何士义着急着骑车就走,他的自行车后挡泥板已经显得十分破旧了,衣服后背都是被车轮子溅出的泥渍,肖新平本想叫住他却一直追不上。

    到了乡镇府门口,肖新平才气喘吁吁地说道:“何副乡长,你的,你的后背都是泥啊,我刚想告诉你你就不见了。”

    何士义又是笑着说:“哈哈没事,我呀,每次回来都是一身泥,也都习惯了。”

第十一章 正式上岗

    在黄台市伏平电子公司,林茂森和肖连雨在今早尚未天明的时候便起了床准备迎接林茂森工作的第一天。或者说,是林茂森早早地把睡得正酣的肖连雨叫了起来。

    在宿舍简单吃过早饭后,林茂森激动得从宿舍楼奔向厂房的空地上,看着四周围来来往往的车间工人,就像儿时看见自己的玩伴来了便一股脑地冲出去,昨天晚上自己匆匆忙忙就跑回宿舍去了,今天可是要好好看看厂里的样子。

    肖连雨轻轻地摸了摸林茂森的额头,眼睛严肃地盯着茂森,这才说道:“林茂森同学,这是一家普通的工厂,您是怎么对这样一个连一些初中毕业的小伙子都不太愿意来的小厂房这么沉醉呢?”

    是啊,如今在林茂森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在普通人看来根本不起眼的小厂,仅仅有几间破旧的车间和门口那一点绿化而已。但是,对于此刻的林茂森来说,到这个电子厂工作,不仅仅意味着如今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地里拿着锄头的纯粹的农民,更是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能够给自己困难的家庭带来巨大的希望。

    “我家里都是农民,今天我来到这里就成为了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工人,今后不论工资有多少都将会拿着稳定的收入,于我而言这难道不是一种幸运吗?”林茂森细微粗糙的面庞露出了一种幸福的微笑,林茂森知道,这种微笑是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的。

    一旁的肖连雨可是真的等不及了,一把拉住林茂森快步地往公司的办公室去了。

    到了办公室门口肖连雨就大声嚷着:“舅舅,这位就是我和你介绍的林茂森,我的高中同学。”

    里面的何老板正端着杯子喝茶,被肖连雨这一声吓得差点把杯盖都掉地板上了,“舅舅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我都是读过书的人,进来之前先敲个门啊。”

    “知道了,下次一定好好敲门。”肖连雨朝他这位舅舅笑着,恭维着差点没把脸贴过去。

    林茂森看着眼前这位何老板正翘着腿侧坐在有靠背的皮椅子上,中年的样子正戴着一副几乎看不见外框的小眼镜,头发弄得和杂志上那些明星艺人一样向后梳得硬油油的,身着一身笔挺西装,干净的办公桌上只放着一个黑得发亮的崭新公文包和一个高档的烟灰缸,在他身后还高高挂着“道清儒雅”四个大字,很明显是专门请人写上去的。

    虽然他觉得这个老板不是特别让自己喜欢,但还是不禁心生畏惧,这种畏惧来自于他感觉自己和眼前这个人的格格不入。

    “何老板,你好。”林茂森故意把头低下装作一副生怯的模样。

    “小伙子哪里人啊,哦,你看我这脑子,书读得太多就容易搞混,你也是岩北乡来的。”说着何老板颠了颠手中的杯子往里轻轻吹着。

    “是这样,你呢,现在就可以去上班了,具体的事情陈老伯会教你,我现在正式任命他为公司保安队队长,你听他的就好了。一个月400块钱包吃住,亏得我这个人比较仁厚,诶,仁厚你知道什么意思吧,比起很多地方的保安,这待遇是真不错了。”说完何老板继续往杯子里轻轻吹着气。

    “好的,谢谢何老板的关照,那我现在就去找陈老伯上班了。”整个谈话过程中这位何老板并没有往茂森的身上看一眼。

    林茂森走出了办公室深深地吐了口气,对自己而言刚才的情况是那么的压抑,一位如此不处恭事敬的人居然还挂着“道清儒雅”几个字,要是被自己的林老师看到,估计会被气得犯病。

    “茂森,我这位舅舅怎么样?满口都是江湖道义,是不是很符合你的口味啊?”

    林茂森转过头无奈的看着这位曾经的同窗,叹了口气说道:“夫子至于世邦也,必闻其政,非求非抑,而是因为夫子真正拥有的温、良、恭、俭、让的仁德才受到大家的欢迎;我们的林老师最痛恨这种屋里没有一本书还卖弄自己学问的人,切,我看你舅舅都没正眼看我一次。”

    肖连雨连忙抬手阻止林茂森这些话,“得咧了咧,我最怕你在我面前之乎者也,高中坐你后面每天听你说耳朵都起茧子了,现在可别再念叨了,我的林大司马呀,改天本王给你加官进爵哈哈。”

    “他做大司马还不够资格,司马治军,骁勇善战,就他这两下子顶多就是个司马属的校人而已。”

    话音刚落,林茂森往前看是昨夜的陈老伯,头戴一草帽,手里正拿着一把用竹子编的扫把在花池旁边坐着,薄薄的灰色旧上衣扣子全都未扣起。

    林茂森突然兴奋了起来,凑过去嬉皮笑脸地说道:“陈老头我正准备去找你呢,你倒自己坐在这里恭候我了哈哈。”

    “孙啧,拜见现任陈大司徒还不客气点呐?”陈老伯忽然用两只明亮而坚定的双目看得林茂森不禁心里一寒。

    “那陈老司徒准备让本校人先做什么事情呢?”林茂森双手作揖礼,瞪大眼笑着就像刚才肖连雨恭迎何老板一样迎合着眼前的陈老伯。

    陈老伯马上把手里的扫把扔给林茂森,今天上午啥也不干,就把整个厂子扫一遍就行了。

    林茂森看着眼前这个小厂不自觉地拿手捂着嘴偷笑,心里想,就眼前这点平方数拿这么多工资可是赚大了。

    “外面我都扫得差不多了,你先把车间里面扫扫吧,我累了一上午就先回保安室歇着了。”

    林茂森看着背着手仰头慢慢离开的陈老伯,心里的血脉横冲四撞气得不行。

    他随意地扶着扫把柄,头侧向身旁的肖连雨,发现旁边的哥们已经笑得直咯咯。

    “这老头可真会挑,车间那么大都留给我了,还真当自己是大司徒了。”林茂森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写不完的不屑。

    才说完便听见前面传来一句:“君子不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恶。小zei,再送你一句《韩非子·内储说上》,以后不要总是在背后说人坏话喽。”

    林茂森吓得立马遮住了嘴,心里不得不佩服这位老大爷,难不成他还把诸子百家全都读了一遍?自己可是要找找机会试探下这位陈大司徒。

    “咳咳。”一旁的肖连雨也故意学着陈老伯仰着脸背着手,在林茂森面前慢步朝前走去,装作深沉地说道:“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啊。”

    气得林茂森立即拿起手里的扫把朝肖连雨诡异地笑着,肖连雨感觉情况不妙便撒腿就跑,林茂森抬着扫把不停地追着肖连雨,两个人绕着厂子里打转转,看得旁边路过的工人直笑笑。

    正在车间里干得烦闷的李佳柔正出来门口透透气,恰好看到肖连雨被一个年轻人追着跑,她对旁边的人问道:“那不是何老板的侄子吗?怎么被人欺负成这样哩。”

    “谁知道呢,听说是老板介绍过来的刚来的,这两个人昨天晚上来的时候还有说有笑呢。”

    肖连雨连忙说:“呀呀,林茂森,我舅舅可是厂长啊,你还是读过书的呢,怎么还像以前这么野蛮,咋们君子动口不动手行不行?”

    林茂森的脸上只是继续笑着,丝毫没有放弃过对肖连雨的追赶。

    肖连雨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喘着气对林茂森说:“停停停,我实在跑不动了,晚上我出去请你吃饭,去附近最好的饭店。”

    “这还差不多,行,既然肖先生请吃饭那我就放过你了,嘿嘿。”

第十二章 大学之道

    正午时分,林茂才像往常一样吃过饭回到教室准备自习。

    当他前脚才踏进教室,又发现李沁芳像前日一样坐在他座位的前面看着自己进来。

    前面的男女同学依旧埋着头讨论着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不过,此刻的林茂才并没有像原先一般的担心着别人的闲言碎语,而是自然地走进教室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李沁芳同学今天又准备向我提出什么难题呢?”

    李沁芳看到林茂才居然会带着微笑向自己说话,顿时觉得心里吹过了一阵微凉的清风。

    “难题天天有,就看你会不会。先把昨天向你请教的问题的答案给我吧。”

    此时的李沁芳的双手相互叠在一起放在林茂才的桌子上,就好像小学的时

    候老师要求的挺身端坐一般,看得出来,她正对林茂才给自己解释的答案充满了数不清的期待。

    林茂才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张米黄色的纸条,轻轻地展开放在自己坑坑洼洼的木桌子上。

    “请李沁芳同学过目,我已经用心解释,如解释不妥帖,希望你只当做参考。”

    李沁芳涨大下巴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这个看着老实却如此有策计的男同学。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防着我故意把纸条放在口袋里呢?非君子所为啊。”

    林茂才这时候才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抓着后脑勺,“其实我还是要当面对你说声谢谢的,那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你是知道的对不对?倒是用这样的方法来提醒我,让我感到十分羞愧。”

    “就知道你会和我说这些话,现在市面上几乎买得到的文章典籍必然是能找到很权威的批注的,而且我舅舅还在县里新华书店工作,自然不担心这些。我相信你一定在这句话的后面加上了你自己的解释和看法,这才是我需要的。”

    她从林茂才的双眼中看到了满满的疑惑,连忙笑着说:“你别多虑了,我看你都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了。我是想请你记住,你是一个对事件存在不一般看法的男生,正是这种不一般,我才选择相信你。”

    “所以你的问题又是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放在我的某一本书里了吗?”

    沁芳依旧侧着头抿嘴笑着:“这次是在你的物理课本里面。好了,你有空看看,明天中午我还找你拿。”

    说完李沁芳拿起桌子上的纸条起身回到了自己前排的座位上,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的高兴。

    林茂才看着桌子上那些经过前几届学生用小刀刻得没有规律的痕迹就像自己内心泛起的一阵阵涟漪,不过就像这些痕迹的上面还会装饰着用各种笔书写的密密麻麻的真诚的文字,自己内心的涟漪也被李沁芳的真实所打动,这种对待生活和他人的真实,恐怕是对于一个女生而言非常可贵的评价。

    林茂才翻开自己的物理课本,里面依旧是一张米黄色的纸条,他没有想太多,依旧把纸条放进了自己上衣的口袋,准备等晚上自习结束以后回去再细看。

    日子已渐渐接近寒冬,怕冷的一些学生已经开始不敢打开窗户,在本就人多闷杂的教室里又添加了几分烦躁。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班主任陈华秋在黑板上用一手漂亮的行楷写下了粗体的“大学”两个字。

    许多人还处于日常学习的状态却都忘记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为何要读高中?

    是的,所有人都是为了能够考上大学才选择了继续读高中。

    而大学呢?对于岩平县刚进入高一的学生来说,大家有空的时候喜欢看《故事会》或者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女生也都忙着在本子上抄着磁带里流行歌的歌词,也没有多少人去关注相关的报刊杂志,大部分的学生只顾着好好准备每一次的考试而没有过多关注自己将来最终会被哪所大学录取。

    陈华秋面对在座的所有同学,推了推自己镜框一边用胶带缠绕的眼镜。

    “同学们,今天的班会课我们来讲一讲我在黑板上写的两个字“大学”,关于大学,我相信不少的同学们已经或多或少的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我们读高中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考上一所好大学,下面我想听听同学们上大学的目的分别都是什么呢?”

    “老师,我先说吧,我觉得对于我们这些家庭条件都不太好的学生来说,上大学一个很关键的作用就是在将来能有一个更好的工作,帮助改善我们的家庭条件。”

    “这也是一个读大学的理由,还有其他看法吗?”

    “我爸说大学生出来找媳妇就更容易了。”一个男生站起来扭捏地说道,立即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我们国家正处于经济快速发展的良好关口,我们读大学能够更好地培养自己的专业知识,以便更好地投入到祖国的建设中去。”

    “好,这位同学说得很好,国家培养学生是不容易的,我们要珍惜时间努力学习以便更好地回报社会。”

    班上渐渐安静了下来,林茂才跟着话题望着窗外也在思索着,陈华秋把目光转到了林茂才身上说:“林茂才同学,你有什么看法吗?”

    林茂才被吓了一跳,匆忙起身说道:“我们常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如今我们所说的大学的意义和古时的大学也许有所不同,但是我认为大学很重要的意义之一就是像刚才那位同学说的培养更多服务于国家各方面发展需要的的建设者和接班人,如今时代和环境虽然改变了,但是我们对于美好理想的追求和自身素养的要求并不会改变,‘推己及人’的那份同理心永远不会停下脚步。”

    陈华秋微笑着说道:“林茂才同学说得很好,希望大家能够早日找到我们对于大学之道的真正理解,这个周末按学校规定放月假,平时因为路途遥远的同学们可以准备回家打理打理。但是等大家来学校以后马上就是半期考试了,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备考,我们今天的班会课就到这里吧。”

    在班会课结束后,林茂才和李剑仁像往常一样到操场跑步,经过在学校漫长的一天,和他们一样选择在操场锻炼来释放自己压力的同学有很多。

    李剑仁一路和林茂才说着课上他讲话的场景,茂才无奈地干脆捂住耳朵全都不听。

    林茂才正做完准备运动便被人背后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是陈华秋老师。

    旁边的李剑仁向老师招手示好,林茂才疑惑地问道:“陈老师,您今天也来运动了?”

    “哈哈是啊,来操场走走,茂才,过两天放月假的时候我去你家拜访拜访,你看行不行。”

    林茂才和李剑仁两人惊讶地相互一望,“陈老师,我没犯什么事情吧,您还要亲自去我家里登门拜访?”

    “你当然没犯什么事,别担心,我就是很早之前就想去岩北乡看看,你不会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吧。”

    林茂才挠着后脑勺说:“当然欢迎陈老师到岩北去看看,那到时候我在学校门口等您您看行吗?”

    “好,就这么说定喽。”说完又用力拍了拍林茂才的肩膀,吓得林茂才差点跪下去。

    一旁的李剑仁看着两个人面无表情,看上去好像比林茂才还疑惑。

第十三章 希望

    在放满着生产机器和杂物的电子元件有尘制造车间,阳光透着车间极少数窗户的玻璃照射进来,林茂森依然像前日一样打扫着里面由于静电吸附的大量的毛发和灰尘。

    林茂森越扫越来气,自己在这里扫地,陈大爷倒躲在门卫室喝茶看报。

    自己的待遇虽然不错,但是和其他保安比自己相当于同时干了两份活,或者说自己根本就不是保安,而是一名穿着保安服的清洁工,而且时不时还要抵挡旁人投来的看不起的目光。

    这时候林茂森突然扫到肖连雨的位置旁边,肖连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看着。

    林茂森用手在肖连雨前面挥了挥手居然没有任何反映,他干脆蹲下身脸贴着他往前往去,前面正坐着一名年轻的女车工,茂森突然阴险地笑出声来。

    他使劲拍了拍肖连雨的头说道:“好啊,我就说你小子最近怎么这么早就假积极地起来上班,原来是动机不纯啊。”

    肖连雨吓得连忙捂住茂森的嘴,紧张的说:“你小声点,别被人家听见了。”

    林茂森拿开他的手扶着扫把得意地说道:“什么条件?”

    “今晚再请你出去吃饭。”肖连雨看着一脸的不愿意。

    “得嘞,多谢肖老板再请客。放心,哥们肯定帮你追到手。”

    前排的李佳柔好像听到了什么,微微转到后身后便发现林茂森在笑着看自己,突然脸上感觉发烫一般。

    林茂森看见她脸红了马上对肖连雨说:“你快看,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你绝对有戏啊。”

    肖连雨听到一脸憨厚地笑着。

    到了中午食堂开饭的时候,李佳柔正独自一人坐在餐桌上吃饭,肖连雨笑嘻嘻地拿着自己的饭盒坐到李佳柔前面,而林茂森则坐在肖连雨的后面一张桌子低着头吃饭以便暗中观察。

    “你好,我叫肖连雨,公司老板是我舅舅。”

    李佳柔面无表情地说道:“请问肖先生找我有事吗?”

    肖连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由自主地向后面看了看。

    林茂森故意把头往四周乱看,完全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知道你是从隔壁车间调过来的,很早之前我就见过你,只是以前不熟不敢和你打招呼。”

    此时的肖连雨脑子一片空白,自己完全都不知道说得什么话。

    “难道我现在和你很熟吗?”李佳柔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这不是我们的工作位就在隔壁嘛,现在每天都能看到。”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还没等肖连雨反应过来李佳柔就拿起自己的饭盒离开了。

    结果谁都没想到的是李佳柔居然主动坐到了林茂森的前面。

    “你好,我叫李佳柔,是刚调到一车间的工人,你是刚来的吧我见过你两次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茂森也突然陷入了一阵恐慌,心里想着这时候要怎么办,自己应该不应该回答她的问题,如果回答了就是对连雨的不义,如果不回答以后自己在车间扫地的时候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很尴尬。

    算了,横竖都是死,干脆回答她,自己和连雨比较熟,他总不可能因为这点小小的事情和自己闹不愉快吧。

    “林茂森,就是个小保安兼公司保洁员,工资比连雨低,人没他帅,还不喜欢洗澡。”林茂森低着头拿着筷子也不敢动,也不敢看李佳柔和后面的肖连雨。

    “哈哈,你虽然是个保安,但是看你的衣服穿得这么整齐,绝对不像是一个不爱干净的人。”

    肖连雨看着李佳柔和林茂森有说有笑的,气得直接拿着饭盒走了出去。

    林茂森看见肖连雨从自己身边离开,立马起身追着肖连雨跑过去。

    “雨哥,生气了?”茂森笑在旁边嘻嘻地逗着肖连雨。

    在食堂门口,肖连雨停了下来,严肃地对林茂森大声说:“茂森,我看你平时读那么多书以为你是一位正人君子,没想到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你别跟着我!别以为你可以拿什么赎罪,我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你可千万别过来安慰我啊。”

    说完肖连雨一个人走回了宿舍。

    林茂森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看来连雨并没有因为这件小事生自己的气,倒是现在反应过来陈老伯一个人还在保安室,自己还得赶快过去替他的班。

    陈老伯还在戴着老花镜继续看着手里的报纸,看见林茂森来了平静地说道:“还知道回来让你司徒大人去吃饭呐?”

    “是本校人的错,还请司徒大人海涵。”林茂森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你是有错,读过一点书的人也知道‘与人恭而有礼’,对人恭敬要合乎道义规矩,你个有妻儿老小的人还和人家女同志说来道去,难怪那家伙这么生气。”

    林茂森瞪大眼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还在认真看报纸的老大爷,“您老怎么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不是一直在这里看报纸吗?”

    “不是用眼睛,是用感觉,用耳朵,用猜。”

    说完陈老伯便背着手离开了。

    茂森突然恍然大悟,“自己已经是结了婚的人,直接告诉李佳柔自己的情况不就没这么多误会了吗?不愧是大司徒,高,实在是高。找个时间一定要和两个人说清楚。”

    又是一个夜幕,在岩平县一中的不管男女生宿舍里依旧吵吵嚷嚷。无论家庭条件较好还是较差,这群大都已经十六岁的青少年们仍然像一个个在田埂上玩闹的孩子,因为没有人的童年会和农田地有着比较生疏的关系。

    岩平县这一片土地培养了一个个善良纯粹的普通人,而世界上又有着多少不同种颜色的土地,每一种土地上的人也许拥有着不同的性格和风俗,也许一些人会因为贫困而失去了某些机会,但是对于追求美好和认识这个奇幻世界的勇气,大抵都是抹不去的。

    在宿管人员的大吼下,所有人安静地回到自己的床铺准备睡觉,但还是有不少人在床上打着手电继续一天的学习,或者说是一直学到第二天的开端,毕竟第二天从午夜凌晨就开始计数了。

    夜晚的风一阵阵地吹着宿舍楼后面小片树林的植被,正发出像海浪拍打着石岸般有规律的声响。

    林茂才在宿舍阳台借着外面微弱的路灯和月光的杂糅,看着今天李沁芳给自己留下的纸条,上面写着:“今天下午的班会课是高一第一学期期中考前的最后一次班会课,按照陈老师入学教育上提到的计划,必然是要讨论一次关于大学的探讨,但我不是向你寻求大学之道,而是期待知道作为一名大学生,作为一名广义上做学问的学者,我们应该追求什么呢?”

    他看完不禁对这个女生产生了又一种不知名的钦佩,如果说她认真注意着周围人的说话可以分析出每一天大概会发生什么,这是一种直观的理性;但是她却不光知道一个时间段按照什么样的规律发展,而是又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来问自己对于学问的追求,这难道不是部分文学上对生活的感性表达吗?

    无助的茂才把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又一次被这个只不过和自己一般大的女生的一个非同寻常的问题给打倒了。

    但是他并不懊恼或抵触,因为在自己心里他已经对这个原本陌生的女孩产生了一种相信,他相信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会带给他又一份战胜困难的勇气,既然烦恼那就无条件地让自己去相信吧。

第十四章 伤口

    在月光下的另一边,李沁芳也在看着林茂才给自己解答的纸条,她高兴极了,这种高兴不是全来自于林茂森终于对自己说出了心里的感激,而是通过了自己的行为对茂才产生了一种积极的影响。

    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影响又是存在着怎样的关系呢?李沁芳没有完全想明白,但是这种对他人产生的积极影响也正体现着茂才所说的将经典融于生活。

    她安静地准备入眠了,在宿舍周围隐约能听到一些清脆的蛙声虫鸣,就在此时,面前飞过一只优雅发光的萤火虫,她看着这只发光的虫子好似自己正在做一个美丽的梦。

    林茂森在保安室值夜班到了凌晨才回到宿舍,到了宿舍门口的林茂森突然犹豫了。

    原本如果没有陈老伯的那番话,自己一定会很平常地进去找连雨,就当是一场小小的闹剧,实际上连雨那根本不算是和自己有多过不去,进去说几句话两个人一定还和原来一样。

    可问题就是因为陈老伯的那番话让自己产生了一份愧疚,而这种愧疚是茂森打心里相信是正确的,也是应该的。

    自己和林儒丘老师学习了这么久的文化经典,却都不曾在生活中感受到经典的内在力量,只有今天才真实感受到自己的行为需要受到一种正确的思想的制约,这正是传统文化对一个人应该有的鞭策。

    他慢慢推开了宿舍门,看到门没有被里面拴起来,笑着想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问题。

    “回来啦,我刚才在锅里煮了一些粉干,你快吃完睡吧。别多想,我只是自己饿了想煮结果又突然不想吃了才施舍给你的。”

    林茂森听到这句话既感到又想笑,他关上门走到连雨的床边坐着,对朝着墙边假装睡觉的肖连雨说:“连雨,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和我置气,但是我现在真的对你感到非常抱歉,我原本可以对李佳柔直截了当地说我已经是结了婚的男人,但是无奈自己的脑袋瓜没有像我们雨哥这么聪明,所以当时没有能想到,希望雨哥宽厚仁德,能够原谅我呐。”

    肖连雨马上掀开被子把林茂森按在榻上说:“林茂森,你让我失恋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林茂森笑着举手表示投降,手搭在肖连雨的肩上说道:“你看你现在就和小女生闹撒娇一样,哥们明天一定给你把这个问题解决得特别完美,完美得再让她主动喜欢上你。”

    肖连雨侧着脸用一种鄙夷的目光像茂森投射着,好像他今天早上便对自己就作出了某个保证。

    林茂森吃着碗里的粉干一脸的得意,还说着:“连雨,说真的,我能有你这样那么好的哥们真值了。”

    这时候突然传来一阵肖连雨的笑声,很明显是那种憋了太久才发出的声音。

    林茂森突然放下筷子,他听着肖连雨的声音就像武侠小说里面突然被人成功放了一包泻药的窃喜。

    “你怎么不吃了,没毒放心吧。就是那个粉干是你带的,而且你回来之前我还吃了一块。”

    林茂森拉住被子一把蒙住肖连雨,就像肖连雨刚才一样,只不过两人换了个位置,“好小子,我就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原来是偷吃我东西了。”

    “啊,林茂森,我舅舅可是厂长你可给我小心点。”

    两个人就在这样的撕闹中度过了这样一个平常的夜晚。

    而在女生宿舍的李佳柔却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的脑海里一直出现着白天林茂森对她的那种憨厚的笑容,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会因为一个陌生的男同事而影响了自己平常一贯良好的睡梦。

    她在心里想着,林茂森是一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男生,但是却可以用一个小小的举动让自己无法忘记。他还是一个似乎受到别人另眼相待的清洁员,却可以保持着对生活这样的乐观,这难道不是一份难得的真实和纯粹吗?”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都是早班,两兄弟打着哈欠一起出现在了车间,肖连雨坐在工作位的凳子上干脆直接睡了过去。

    林茂森拿着自己的扫把扶着也要睡过去一样。

    “茂森这么早啊。”一句话把林茂森和肖连雨都给惊醒了。

    林茂森揉着眼睛再看眼前是李佳柔马上回了一句:“是啊,李小姐也这么早。”

    “哈哈,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奇怪,别小姐小姐的,我真的不习惯,叫我佳柔就好了。”

    林茂森使劲掐了一下旁边的肖连雨,连雨这才惊醒过来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李佳柔。

    肖连雨笑眯眯地看着李佳柔,轻轻挥着右手说了句:“嘿~”

    李佳柔并没有理会一旁的肖连雨,而是又对林茂森说了一句:“茂森哥,晚上我单独请你吃饭吧,我想和你认识认识哩。”

    说话时佳柔笑得甜甜的好像对林茂森有十分的期待。

    李佳柔这句话被旁边一同工作的大叔大妈们听到了都朝自己这边笑着,接头交耳地好像说自己还小不懂事一般。

    “小姑娘别这么直接呀,让人家茂森怎么答应啊。”旁边一位大概年近中年的阿姨笑着说。

    林茂森和肖连雨听到李佳柔这句话顿时吓坏了,林茂森连忙挥手拒绝道:

    “李小姐,是这样,因为我都已经结婚还有孩子了,可能不方便和你单独出去啊,我这个说话总是习惯比较正式,省的家里人老说我还像个孩子呐,你多见谅。”

    李柔佳脸上的笑容像变脸一样说变就变,突然显得一脸紧绷。说了句“哦,我是看得出来你是结婚了。”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位上。

    林茂森和肖连雨惊讶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先好好工作,静观其变。”茂森轻声对旁边的肖连雨说道。

    此时的李佳柔思绪似乎被什么东西带走了却怎么也拽不回来,她忙乱着手里的活表现得十分紧张,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因为林茂森一句话让自己焦虑成这个样子,人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自己却差点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想法。

    是啊,李佳柔才20出头的年纪,她面对眼前的打击不得不撒谎说自己能看出来林茂森是已经成家的,但是为什么生活要对她开这样一个让自己这么丢人的玩笑,到底他们现在在自己背后是如何地嘲笑自己。

    李佳柔深深呼了口气,用力抑制了差点从眼睛里流出来的眼泪,她知道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哭,哭了就彻底失去了作为一位女性的尊严。

    一旁的林茂森和肖连雨看着李佳柔都不敢说话,他们两个或许都明白眼前这个不断进行反常举动的女生已经在这个本应该获得真实感情的年纪撕开了一个心灵上的口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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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从98年开始介绍:
故事以中国1998年开始的十年时间为背景,通过不同传统文化的影响,刻画当时普通人的挫折与追求、欢乐和爱情,讲述了来自南方普通的小山村的几个年轻人寻找文化归属的故事。同时展示了时代历史进程中人们从物质文化的需要逐渐过度到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曲折而辉煌的道路。故事从98年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故事从98年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故事从98年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