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奖励
日子一天天过去，前来饭店吃饭的客人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据德饭店的地板倒是一天比一天干净。
谁也想不到的是，扫地拖地的诀窍被怀亭慢慢给摸透了，即使是地面反着光，人站在上面也不会觉得会滑走。
有些客人甚至还把地板当做镜子来照照脸上有没有什么异物。
在晚上，怀亭就在不断地看着自己带的书，有时候看不懂了还会去找来这里吃饭的客人请教。
不仅如此，怀亭洗的碗也越来越亮，一旁的服务员看着茂森一叠叠洗完的碗都会突然惊讶得发呆。
“怀亭，我都洗了几年的碗了，都还觉得没你的好呐。”
怀亭总会有些得意地说道：
“洗碗靠的是认真呐，加加油我相信阿姨们也能和我一样的。”
“呦呦，小伙子，夸你两句就骄傲啦。”
在给客人上菜的时候也是越来越会说话，动作也越来越流利和自然。
就算是一旁的经理看到他和客人闲聊着，也都不会再过去说些什么。
就这样到了月底，据德饭店的员工领到了这个月的薪水。
怀亭连忙拆开工资的信封，数了数，居然比何老板开的工资还要多五十块。
带着疑问的怀亭到办公室找到了谢老板。
敲门进去后的怀亭一言不发，就是用着脸上想笑但又没有笑出来的表情看着凳子上的谢老板。
谢老板倒是被怀亭这幅样子看得十分不自然，连忙起身说：
“咋啦，是嫌工资太少了吗？”
“不是，您不是说要给我扣工钱吗？怎么还给我多发了五十块。”
“何老板给你的工钱我一分没少地给你，剩下的五十是饭店作为奖励给你的。”
“奖励？”
“是啊，我这个人还是赏罚分明的，你这个月活干得很好，作为老板，我当然是要奖励你。还有你对图书会的贡献。”
怀亭本来明白似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突然惊讶地问道：
“我这个月不是都在饭店吗？什么时候给读书会做贡献了？”
谢老板看着一脸疑惑的怀亭，笑着说：
“你还没看出来？”
怀亭摇了摇头表示完全不知道。
“来这里吃饭的很多客人都是咋们读书会的会员，你每天这么卖力地向他们请教问题，他们当然是十分乐意了。其中一位会员还是原福大学国学系的教授哩。”
要不是身后没有凳子，怀亭差点就要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谢老板，我今天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啊。”
“哈哈，说深藏不漏还不够，要说‘大智若愚’才合适呐。他们可不像你一样整天卖弄着自己的学问。”
怀亭立即不好意思地笑着：“你这样一说搞得我都不敢问那些客人问题了。”
谢老板上前拍了拍怀亭的肩膀说：“不打紧，不要给自己压力。学习是为了提高自己，千万别在意别人的眼光。”
当怀亭回到楼下准备工作的时候，又遇见了第一天来这里吃饭的大叔。
他连忙跑过去问道：“大叔，你都一个月没来了呀，难道是我们这里的菜不好吃吗？”
“没有，就是最近比较忙，所以少来了。”
“您上次和我说的‘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倒是让我想了很久呐。”
“哦？那现在想明白了吗？”
“我想明白了，一个人只有脚踏实地，不受到外物的诱惑和干扰，才能够把事情做大哩。”
“很好，你已经明白了一些意思，但是学习是没有尽头的，你还要在以后的成长路上慢慢体会这些话的含义。对了，还不知道你多大呢。”
“我刚过16周岁不久，从黄台来的，初中才毕业呢。”
“我就说，你这么小就能这么懂事，以后必定大有所为。”
“那我能问问您是做什么的吗？”
大叔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慢慢地说道：“我在原福大学工作，你有空可以来找我。”
“原福大学我去过呐，您不会也是和我一样在那里扫地的吧。”
怀亭忍不住背过头偷笑着。
“我是原福大学国学系一名普通教授，姓肖，也是岩平读书会的会员，老家在岩平县东背村。”
怀亭慢慢收起自己的笑容，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啊，原来是大学的肖教授呐，那我刚才不是太丢人了。”
“哈哈，不丢人。扫地也是正经工作，都是值得我们大家尊敬的劳动者呐。我吃完了，先走喽。”
怀亭连忙站起来说了声：“肖教授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怀亭立马拿手盖着自己的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刚谢老板已经提示了自己这边有大学的教授过来吃饭，自己却还会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
就在他收拾桌上的碗筷的时候，才突然明白了这个饭店其实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读书会呐。
所有来的客人，无不是有着深厚文化修养的高人，只是这些客人们都不会表露出自己的学识，大都一个人安静地吃饭，真是印证了刚刚谢老板说的“大智若愚”的表述。
这时谢老板又赶过来说，“怀亭，过几天我们读书会又准备活动了，来告诉你一下。”
怀亭抱着手里的碗筷问道：“是准备做什么呢？”
“我们刚筹备完资金，正准备回岩平县一中进行赠书呐。”
“岩平县一中！！那不是我妹妹在读的学校。”
“何老板点名要让你一起去，本来我们原福的分会是不准备去的。”
怀亭高兴得差点把手里的碗给摔下来，吓得谢老板连忙过去搭把手帮忙扶着。
在晚上，怀亭拿着读书会的工作牌高兴地偷笑着，要是妹妹和以前的同学看到自己代表读书会赠书会给自己提升多大的形象呢。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把去岩平赠书这件事情告诉妹妹，好给他留个惊喜。
至于工钱，也干脆到岩平以后再给妹妹和爸妈送过去。
就这样，怀亭躺在床上笑嘻嘻地想象着自己给同学们发书时的样子，也一定会引来不少女同学的关注吧。
第四十六章 新计划
在安静的夜幕下，林茂森还是像往常一样在电子厂的保安室里认真复习着。
厂里在门前新换了一个路灯，使整个保安室都明亮了许多。
茂森总是会觉得这个明亮的路灯让自己很是不适应。在以前暗淡发黄的旧路灯下，自己总会想到和陈老伯一起值班的时候。
如今的明亮却多多少少比原来的气氛要差一些。
茂森总是在想像陈老伯在西部支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就他这个爱闹的老顽童，一定是能够和当地的孩子们整天都开心地一起戏耍的。
让茂森最担心的还是陈老的身体，毕竟他已经是六十多的年岁了，在西部艰苦的条件下，他是否能好好照顾自己呢？
同时茂森的心里也是很放心的，毕竟老伯受到这么多人的爱戴，肯定在身边有许多比自己还担心其身体的人。
肖连雨在保安室门口偷偷把头探了进来，看着朝门口发呆的林茂森，捂着鼻子偷偷地笑着，似乎又准备做什么坏事一般。
“茂森校人，还不给本大司徒好好看书呀。”
一句低沉的声音从茂森身后传来，他连忙转过头看了下，差点以为真的是陈老伯回来了。
“你小子不回去好好陪新婚夫人，总是跑到我这里干啥哩。”
肖连雨得意地走了进来，拍着茂森的肩膀说道：
“又在朝着外边思念你的陈老师啦。”
“都已经三年啦，真不知道他现在在外边过得怎么样了。”
“你自己也不是说嘛，一个有着自己文化归属的人一定会受到文化给予的动力。陈大司徒弟子天下广布，一定过得不会和你一起的时候更差的。”
茂森差点抬起手要收拾这个得意的肖连雨，满脸不乐意地说道：
“难道老伯和我一起共事的时候我让他过得很差吗？想当初我还不是处处让着他。不过你刚刚说文化归属，我倒是第一次听过这种说法，可能你也是无心说出来的，但是却很有道理。”
“那我可能记错了吧。诶呀，你先别想这件事了，我来是有正事准备和你说的呐。”
“哦？就你这个天天不着调的小混混还有正事呐。”
“我是认真的哩，我准备向我舅舅借点钱在黄台这边开家餐馆。”
茂森忍住没有笑出来。
“就你?你以为你平常会在外面小饭馆点几个招牌菜就能开饭馆了吗？”
“你可别瞧不起人，我虽然自己对菜品不是特别了解，但是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管理能力的呀。”
“这我知道，小时候去哪家地里偷甘蔗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去去，你就不能想点我的好。我是觉得我都是结婚的人了，天天让佳柔跟着我在厂里倒夜班不好，万一以后还有个孩子这可怎么办。”
“这个理由倒是挺好的，但是你准备怎么开始呢？”
连雨突然一脸坏笑地看着茂森，这让茂森的额头冒出了几滴冷汗。
“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我是不会放下这么好的工作和你去搞饭馆的啊。”
“我不是让你和我一起开餐馆，你的弟弟怀亭不是一直都在省城的饭馆帮忙吗？”
“你不会是想叫他这个小娃子和你一起干吧，这我可信不来。”
“我看你是不了解你这个侄儿，我看他可是机灵着哩。”
“既然如此，你如果真的相信他，那你就自己去省城找他谈吧。”
“不用这么麻烦，我听说他和我舅舅过几天准备回岩平为县一中赠书呢，我想到时候请个假和舅舅一起回去。”
茂森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肖连雨，这下反过来让连雨犯了糊涂。
“你又怎么了？又是哪里不对吗？”
“我是在想，你三天两天的请假，究竟是拿什么养活一家人的。”
连雨朝茂森扔了个白眼。
“你管我哩，明年五月份就要考试啦，你还是抓紧时间复习吧。我先回去陪家人去喽。”
看着仰头背着手离开的肖连雨，茂森不免有些瞧不起他得意的样子。
“到时候我考上大学了看你还得意不得意。”
不过茂森对于自己的考试的确是十分地有自信，他虽然在高中的时候辍学了，但是毕竟原来各学科的底子都还不错，就是时间隔得太久了，复习起来显得有些吃力。
但是如今也已经复习了两三年了，他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自己一定要考上大学，让自己的儿子怀文在以后也能骄傲一下。
同样的时间，在原福大学的茂才也在图书馆的过刊室看着书。
和其他过来勤工助学的学生不一样，他总是会选择在工作之余留下来认真整理着大学课程的知识。
他甚至还觉得自己能够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习是一份特殊的优待，这个宽敞的空间既没有人打扰，也可以随时去楼上借阅着相关的专业书籍。
虽然学期才进行到了一个多月，但是此时的林茂才已经几乎学完了本学期的课程内容。
他在空暇的时候干脆拿起了专业的期刊和相关的其他教材进行学习，每天有空的时候就一个人在这里安静地拿着笔记本将一些知识整理下来。
而对于他宿舍的其他人来说，这位每天早出晚归的林茂才几乎已经消失了他们的视线，除非有时候正赶上明天要交作业了，才会甘愿集体在宿舍等待着茂才的归来。
而今天晚上正好就是准备抄作业的时候。
茂才一直等到图书馆闭馆时才匆忙地离开，回到宿舍里的时候看到没关灯便知道这群同学又在等着茂才的答案了。
所有人看见茂才回来就像一个个嗷嗷待哺的幼鸟等到了母亲的归来，眼里都含着感动的泪水。
“茂才我们可算是等到你回来了，赶紧帮帮我们吧。”
茂才只能无奈地把自己的作业借给他们。
“我上次不是都说了，你们这样不喜欢独立思考，真正到了考试的时候也没办法通过呐，而且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诶呀，林茂才同学，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家里人都说了，只要考上大学，那是肯定可以毕业的。”
茂才只能轻轻叹了叹气。
第四十七章 赠书
为了迎接赠书的那一天，怀亭不惜花了大价钱在省城的一家衣服店里买了件时髦的大衣，还向谢老板借了一副当下城里人都爱戴的墨镜。
在宿舍镜子面前照了许久的怀亭几乎忍不住为自己拍了拍手掌。
到了赠书的那一天，怀亭一大早坐着火车回到了黄台。
已经在黄台火车站等候的何老板和肖连雨却久久找不到怀亭，何老板看了看手表说道：
“按照这个点应该要到了啊。”
“或许火车晚点了呐，这小子没啥优点，就是对待新鲜工作毕竟积极，应该是火车迟到了。”
怀亭得意的看着前面这两位认不出自己的样子，便抬着头慢步走到二人面前，双手还放到了上衣的口袋。
肖连雨马上忍不住笑了出来，“林怀亭，你怎么穿得比何老板还时髦了呀。”
肖连雨边说边拉扯着怀亭的衣服和墨镜，里面居然还是穿着一件在车间工作时穿的工作裤，搞得怀亭十分不自在。
“别拉别拉，这衣服可贵了。”
何老板笑着说：“怀亭，两个月没见又长高了啊。”
“那还不是承蒙何老板栽培的嘛。”
肖连雨在一旁连忙说道：“才多久没见，想不到你已经学会了这么多油嘴滑舌的招数哩。”
何老板也大笑了几声说道：“先不聊这些了，走，咋们上车回岩平吧。岩平那边的工作人员早都在等咋们了。”
三人都上了何老板的小汽车，怀亭又是一阵兴奋的模样。
“诶呀，我今天可算是坐到何老板的小汽车喽，以前都只能是在外面看看。”
肖连雨望着窗外说道：
“怀亭，我可告诉你，咋们去岩平可是去做公益做交流，你穿成这样不是毁了读书会的牌子。”
“连雨叔，咋们做事情得要形象是不是。我今天穿得这么得体，待会儿往现场一站，那气势，肯定能好好代表咋们读书会的形象。捐书的时候也能更好地进展不是。”
何老板立即说了一句：“是赠书，不是捐书哩。”
“行行，您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何老板和肖连雨都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到了岩平，将车停好后，三个人一起走到了岩平县一中的操场上。
操场门口已经停好了装满书的大卡车，现场还站着学校和县文化局的工作人员和学生志愿者。
何老板看到一行人立马上前招呼握手，“校长和肖副局长亲自来了，让我们读书会感到十分荣幸啊。”
校长笑着说：“新平，你看何老板做公益还这么客气，真是让我感到惭愧呐。”
“是啊，何老板，读书会赠书是对教育文化事业的支持，我们一直都是十分鼓励的。”
何老板将手放在肚皮上，憨笑着说：“那咋们就开始整理了吧，我们先去把书搬出来。”
肖连雨撞了下旁边正努力装作正经的怀亭，说了句:“走吧，搬东西去呀。”
怀亭把墨镜放到笔尖上，“我们不是赠书的，怎么又出钱又出力。”
连雨差点没抬起脚踹一下这个得意忘形的家伙，怀亭这才假装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才慢慢走了过去。
和其他学生一起搬书的怀亭显得有些十分不自在，旁人甚至也能看到自己的几个初中同学，只能在一旁不断地低着头不让别人看出来。
他心里突然有些后悔穿这身衣服，这下可是丢人哩。
等到货都搬完了，怀亭立即到厕所将衣服上的灰洗干净，整理了下头发才回到现场。
学生这时候也都在现场挑着书登记了。
“诶呀。怀亭你这么久去哪儿了，快去把现场一些垃圾帮忙扫一下。”
说着连雨扔了一把扫把给怀亭。
怀亭用手指着自己说道：“你们不是让我来一起发书的吗？怎么还让我扫地。”
肖连雨一脸坏笑地说道：“扫地不是你的专业嘛，换个环境锻炼锻炼。”
抓着扫把的怀亭感觉像是生活中失去了阳光，突然有点有苦不能言的感慨。
这时他正看到自己的妹妹怀秀刚好就在旁边选书，被吓坏的怀亭只好拿翻起衣服的领子和墨镜一起挡住自己的脸。
怀秀突然看到一旁有个穿着时髦衣服的人在低头扫地，便兴奋地拉着身边一起的女同学们说着：
“你们快看，那里有一个人穿得这么奇怪。”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扫地的还能穿得这么时髦哩。”
“这有啥奇怪的，现在城里人不都是这样赶时髦的吗？”
“我记得怀秀你哥不是也去省城了吗？是不是也和这个扫地的人穿得这么搞笑。”
怀亭听到自己的妹妹居然伙同自己的同学这么嘲笑自己，戴着眼镜或许看不见眼泪，但是心里已经像针扎一般地疼痛，自己平时真的白疼这个妹妹了。
“我哥要是变成这样，那我岂不是会笑死哩。”
终于怀亭再也不能忍受了，他站起来摘下墨镜大声说道：
“林怀秀！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哥的吗？”
怀秀和一旁的同学都惊呆了，她就差没学小时候一样把手指放进嘴里，无助地说道：
“哥，你不会都听见了吧。”
怀亭将扫把抗在自己肩上说道：“那不然呢？难道还要我替你重复一遍吗？你过来，我得好好和你谈一谈。”
怀秀被怀亭拉到一旁没人的地方，一旁的同学在背后偷偷地笑着。
“你说说你哥我平时对你怎么样？”
怀秀像是怀亭小时候做错事情被爸妈训斥一样低着头，轻声地说道：
“哥对我很好。”
“那你小时候犯了错都是谁替你背锅的？”
怀秀突然疑惑地抬起头，又有些生气地说道：
“小时候难道不是每次我替你隐瞒的吗？”
怀亭仔细想了想好像怀秀从小到大确实没有犯过什么错，于是变过脸笑了笑说：
“刚才哥是和你开玩笑哩。各自次来是替读书会干活的，你得给哥留点面子呐。不然我岂不是会被你的同学们笑死。”
怀秀捂着嘴笑着。
“哥，你这样真的是挺搞笑的。”
“你这熊孩子怎么和哥说话的。”
第四十八章 回家
怀秀只是背着手笑笑不说话。
这时候怀亭从兜里拿出了一百五十块钱塞到了怀秀手里。
“这是这个月给你的生活费，在食堂多买些好菜，千万别瘦了。”
“哥，不需要这么多，再说每个月爷爷和爸妈都会给钱哩。”
“爷爷年纪这么大了，你还想着他那点退休工资呐。我的妹妹将来是要考大学的，伙食肯定不能比他们差。”
怀秀满脸灿烂地看着怀亭，真是感激自己能有一位对自己这么好的哥哥。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怀亭向何老板申请回家看一看。
肖连雨对怀亭说：“等你回到黄台先去厂里找我，我有要事要和你商议呢。”
“行，连雨叔，等我回到黄台就去找你。”
“还有……”
“还有什么问题吗？”
“连雨哥能不能借我件衣服换一换，这样回去有些不合适。”
连雨笑着说：“怎么，刚才还想着怎么显摆，现在知道要脸啦。”
说完肖连雨在车上拿了件自己的外套给怀亭换上。
何老板表示他在黄台还有事，便和肖连雨先回去了。
怀亭这次终于能够坐着班车回到岩北乡了，要是以前读书的时候都是和村里的玩伴走路出来偷看电影的。
当怀亭离开了家乡这么久，才发觉龙岗村的空气才是最好的，不像城里到处充满着汽车尾气的味道。
回到家里已经又快到傍晚了，怀亭便看到了爷爷林恭良在家里的晒谷坪里面坐着，旁边正围着走路摇摇晃晃的小怀文。
“爷爷，我回来啦。”
“怀亭不是去省城打工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好和老板在岩平有事情，所以就顺便回家看看哩。”
李孝章和茂花听到声音也从屋里出来。
“爸妈我回来了。”
“听你说去岩平了，那你去看了妹妹没有？”
“见过了，还劝她好好学习哩。”
“那赶紧进来吃饭吧。”
“怀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才想起来今天都没好好吃饭。”
茂花看着狼吞虎咽般的怀亭，着急地说道：
“诶呀，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哩。”
李孝章倒是放心地说道：“没事，你让孩子多吃点。这是在外面饿坏了，好不容易回来吃些好的。”
怀亭两腮含着饭说道：“妈，你看，还是我爸了解我。”
等饭咽下去了，怀亭又说：“爸妈，以后你们就别给怀秀钱了，每个月我都会给他不少呢。”
说完怀亭又在兜里拿出两百多块钱给了两位父母，茂花看着李孝章不知道怎么办。
“孩子让你拿就拿着吧，现在怀亭会赚钱了，知道给爸妈补贴家用干嘛不要。”
“对哩，我爸说得对。我在外面的工作包吃住，都基本上用不到钱，那赚到钱不也是给你们用嘛。”
“我就知道怀亭懂事了，刚刚你何士义叔叔才夸你精明着呢。”
怀亭放下筷子，问道：
“何叔叔不是调到县里工作了吗？怎么还有空过来。”
“这几天你何叔叔都在山里做调查，差点就要住在山里了，说是要利用好林下经济，以后大家伙还能去山里搞养殖，我不太懂。
怀亭想了想说：“我相信何叔叔这么做都有他的道理，一定是对大家伙有利的。”
等到吃完饭，累了一天的怀亭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李孝章在楼下轻声地和茂花说：“孩子给的钱都帮他赞起来，以后结婚还能用得到哩。”
茂花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想要孩子的钱，原来是另有打算呐。”
“我是孩子他爹，总得会他考虑吧。”
“瞧你得意的样子。”
第二天茂才赶早回到了黄台电子厂。
早就在保安室门口观望的肖连雨看见怀亭回来了便连忙朝他打招呼。
“怀亭，这儿，赶紧进来。”
怀亭在保安室找了个凳子坐下。
茂森马上问道：“在省城工作得怎么样啊，有没有比这里舒服？”
“在那里无非也就是天天扶着扫把扫地，都没有看到啥有前途的事情哩。”
连雨刚想说话又被茂森打断地说道：
“省城不是去读书会帮忙吗？怎么整天去扫地呢？”
“茂森叔，你是不知道，我工作的地方就是一家饭店。本来我还挺嫌弃的，但是后来我发现来那里吃饭的人都不简单，连茂才叔学校国学系的教授都有呢。”
茂森看着肖连雨生气的样子，在心里暗暗高兴，又问怀亭道：
“那你不是可以天天去请教问题哩。”
“没错，我没事情的时候就会下去和他们聊聊，每天都能学到不少东西哩。”
一旁插不进话的连雨赶紧把手挡到了两个人视线的中间。
“诶呀，林茂森你故意的是不是。我还有正事要和怀亭说呢。”
茂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看着四周，旁边的怀亭笑了笑说：
“那连雨叔你说吧。”
“是这样，我想在黄台这边开一家餐馆，但是人手不够，所以想叫你过去帮忙呐。”
怀亭连忙挥了挥手说道：“几个月出来换了多少次工作了，我觉得现在在省城挺好的，你们别再折磨我了。”
茂森看着已经在心里留下阴影的怀亭笑着说：“这次不会给你卖什么关子了，就是让你过去给餐馆干活的。再说了，你的工资本身就是何老板发的。”
怀亭不放心地看着前面的两个老江湖，问道：
“真的吗？”
“是真的，工资和你在省城差不多，现在就是把你往回调呢。”
“那我什么时候开始过来上班呢？”
“这样吧，你先回省城，我这边打理好了就会叫你过来，用不了一个月呐。”
“那行，我先在省城那边忙着。”
茂森这会儿又问道：“你在省城有去找过茂才吗？”
“去过一次，对亏了茂才叔带我进去看了看，否则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大学看一看呢。”
“恩，怀亭我想告诉你的是，学习任何科学文化知识都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的，大学只是一个平台，你没有上过大学不代表你失去了学习的机会。”
“好，茂森叔，我记住了，最近我也在一直看书哩。”
茂森听到后欣慰地笑了笑。
第四十九章 学艺
在第二天早早送走了怀亭后，肖连雨的内心突然开始产生了一丝忧虑。
虽说开餐馆的资金基本不用自己费什么心思了，自己的舅舅自然是早早就答应给自己充足的一笔钱。
但是自己毕竟还是没有经营过一家餐馆的。
到时候需要对饭店各方面的管理，真是会让人愁怕。
茂森看着已经六神无主的肖连雨，不禁想打断这一片平静。
“咳咳，肖老板今天怎么了？怀亭都已经答应要加入你的麾下了，就等着您点兵用将了，怎么这时候开始发愁哩。”
肖连雨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皱眼盯着茂森说道：
“你说得很对啊，开饭店就要用兵点将，但是我连个厨子都还没找到，我可算知道我在愁什么了。”
茂森这下才瞪大眼惊呆地看着这位一直都对自己的管理十分自信的肖连雨。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擅长管理，怎么连基本的人手都还没安排好呢？厨子是餐馆安身立命的组成部分啊，你连这个都没有安排好怎么开始营业呐。”
“那你说厨子要从哪里去找呢？我认识的人里边根本没有几个人擅长烹饪啊。”
“那我就不知道喽。我建议肖老板可以自己亲自担任主厨，这样还能省下一大笔开销呢。”
肖连雨听到这些话突然跳起来两手一拍，吓得茂森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对呀，我找不到厨子可以自己亲自来呀。就凭我的手艺，称霸黄台美食界应该是没问题的呀。”
“你煮的东西能吃吗？我上次吃你煮的粉干都要反胃了，你要是煮菜那还了得！”
肖连雨一脸自信地拍了拍茂森的肩膀得意地说道：
“你就瞧好吧，肖大厨这几天就研究一个招牌菜出来，保证让您满意。”
说完肖连雨转身背着手大笑着离开。
茂森心里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好日子是准备到头了。
因为在后面的几天里面，茂森是肯定要不断接受着各种“奇特料理”的轮番攻击。
想到这里，茂森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养得好好的胃呀，这几天恐怕是要委屈你喽。”
茂森依旧转身继续看书复习着，想办法努力让自己从一种可怕的忧虑中解脱出来。
当茂森看到某行字的时候，眼中的视野突然模糊了起来。
书上的字就像沾了水的墨迹，都糊成了一团。
茂森摇头揉了揉眼睛，再看书也是一样地难以看清。
茂森心里想，难不成是自己近视了？
可是自己岁数已经这么大了，怎么可能会突然近视。
不相信的茂森再次看了一眼书，眼睛又突然变得清澈起来。
正当茂森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突然脑子一阵刺痛，让他不禁用两手扶着自己的脑袋。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阵疼痛，让茂森的心里产生了强大的恐慌。
还有自己个月就要考试了，这下可千万别出现什么问题。
茂森深深吐了口气，在心里反复地安慰自己说一定会没事的。
肖连雨已经完全放弃了在厂里的工作，这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做菜的事情。
他在厂里乱逛着便来到了食堂的后厨。
肖连雨背着手像公司领导视察一般在食堂后厨里面走着，看着正准备中午饭菜的几个师傅们切菜摆弄着。
这时候一位食堂负责的大妈看到肖连雨到处瞎逛，手里还拿着勺子便立即上前客气地说道：
“这不是连雨嘛，怎么不上班有空来我们后厨啊。”
“大妈，咱俩这么熟的人了。怎么了？难道我不能进来吗？再说以后你也得叫我肖老板了呀。”
“呦，都要当老板了啊。但是老板有规定，后厨不能随便进来。”
连雨惊讶地指着自己说道：“老板是我舅舅，连我也不能吗？”
大妈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大声喝到：
“说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好好，我出去行了吧。”
等到连雨出去后，旁边的人都笑着对大妈说：
“听说老板准备给人家开间餐馆呢，可能人家就是进来学习的。”
“管他来干嘛的，后厨就是不能随便进！”
肖连雨两手握着拳头，像小孩子被欺负了找到自己家长诉苦一样去了何老板办公室。
“舅舅，厂里的后厨怎么还不让人进去了？我不进去怎么学点东西呐。”
何老板正在低头算着手里的账本，平静地说道：
“后厨是大妈管的，她说不让进就不进去了呗。”
“我的亲舅舅，您是支持我开饭店的。现在遇到困难了，您不帮忙解决的吗？”
何老板抬起头笑道：
“我还是那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把食堂交给她管了，那我肯定是支持他的工作的。”
肖连雨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舅舅会对自己的事情表现得这么不上心。
“行，我还不信了。本来我还看不起你的后厨，现在我偏要进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两把刷子。”
说完连雨便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何老板看着离开的连雨，笑着说：
“就你这小子还想把生意做大，随便用了招激将法就被套进去了。”
在中午开饭的时候，肖连雨站在中间拿着自己和佳柔的饭盒无聊地敲打着。
突然看到大妈在一个窗口打饭，他连忙笑嘻嘻地凑了上去。
“大妈，给我来八两饭和两份炒茄子，再加一个鸡腿。”
在把饭菜打给连雨后，大妈忙说道：
“好了，下一位。”
“大妈，你们做的饭菜就是香哩。”
“你又不是第一天上这里吃饭了，怎么说话这么客气。”
肖连雨刚想回答的时候就被后面的人催着：
“打完饭赶紧让开呀，这个人怎么这样。”
肖连雨只好无奈地闭上准备说话的嘴巴回到了佳柔工作的车间。
看着佳柔仍然在工作的背影，连雨突然把浮躁了一天的心情给平复了下来。
他和佳柔已经结婚两个月了，却仍然还要人家陪自己在厂里受苦。
肖连雨走上前把饭盒轻轻放在了佳柔的桌子上说道：
“先别忙了，吃饭吧。”
第五十章 幸运
佳柔伸了伸懒腰，看着眼前的肖连雨显得十分甜蜜。
她接过饭盒，微笑着说：
“你也坐下吧，别老站着。都结过婚了还和以前一样，你是不是怕我呀？”
肖连雨连忙在旁边找了条凳子坐下，笑着说：
“你哪有那么可怕哩。”
李佳柔边吃边问道：
“餐馆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我怎么看你没点眉目呢。”
连雨突然顿了顿，说道：
“你就全包在我身上，现在资金已经基本到位了，怀亭又准备回来帮忙，现在不就还差一个厨子嘛。”
“啊!厨子才是最重要的呐，没有厨子谁去你那里吃饭呀。”
“这个你先别急，到时候找不到厨子那我就只能亲自下厨了。”
李佳柔笑着差点把饭吐出来。
“就你，连煎一个鸡蛋都会粘锅底，你还想自己做给客人吃呐。”
佳柔看了看连雨的饭盒，这才发现自己的饭盒里多了一个鸡腿。
她连忙把鸡腿夹道连雨的饭盒里。
“不不不，这个鸡腿是给你打的，你怎么又夹到我这里了呀。”
连雨又把鸡腿给佳夹了回去。
佳柔显得有些无奈。
“你说你天天就把好吃的给我留着，这可一点都不像你以前在饭店里大手大脚的作风呐。”
连雨只是笑着说：“我虽然书读得没你们多，但是我知道既然取了媳妇，我就一定要对她好。”
佳柔转过头笑着不说话，心里既感动又兴奋。
她一直觉得自己决定嫁给肖连雨从来不是一个匆忙草率的决定，肖连雨虽然也是高中毕业，平常读的书也不多，但是总会给人一份踏实和放心。
比起很多满腹经纶确从来不付诸行动的人来说，遇到肖连雨是让她觉得在这个普通的电子厂里面生活和工作的最大的幸运。
在一个安静的中午，虽然两个人只是在一份平凡的岗位上当普通工人，可是从来不会感觉到枯燥或是不满意。
生活简单，却每天都能在微笑中度过，也许这就是许多人都在追求的幸福吧。
等到吃完饭，连雨将自己和佳柔的饭盒洗过后便一个人坐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能遇上佳柔这么好的姑娘，所以总是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掐一掐自己的脸。
等到捏痛了才会确定这一切确实都是真的。
本来连雨也是一时兴起，还想着真的自己能够自己当老板兼厨师。
但是如今想起来也确实有些搞笑。
“肖老板怎么还在这里发愁呐。”
连雨回头看了下是食堂负责的大妈，立马站立起来，显得有些没底气地说道：
“谁说我发愁了，我自己当不了厨师可以去外面找人嘛，我是老板叫谁来不行。”
大妈笑着说：“你还是太好面子哩，既然喜欢就自己学呗，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外面的人呐。再说了你肯定也不是谁都请得起啊，像五星级饭店的厨师你能请过来？”
“我倒是想学，那还不是有些人的门槛太高了，迈步过去嘛。”
大妈转身朝后厨走去，回话说：
“想学呢就进来，不想学就走开点，别老是坐在我的台阶上。”
连雨马上感觉全身充满了能力，立即在后面跟了进去。
再次进来的连雨再也没有原来的架子，手放在前面就像一个虚心听先生讲课的学生一般。
大妈笑着说：“这就对啦，咋们是来学东西的，不是像那些老板们挺着肚子来检查工作的。”
连雨像是初次见到佳柔一般地脸红，不好意思地说道：
“大妈，您还真是给我上了一课。我这个人年轻气盛，都给大家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我非生而知之者，敏而求之。想学东西，就要靠自己的勤奋。”
连雨听到这句话惊讶地看着前面这位大妈说道：
“想不到大妈平时看起来不说话，原来还有这么好的文化功底。”
“我是你舅舅的同学，岩平读书会的创立者之一。”
“那您怎么还会来这里工作，甘心给我舅舅打工呢？”
“哈哈，所有的工作都是平等的，哪里有什么甘心不甘心呢。我还是那句话，喜欢一件事情，那就勤奋地去追求它。”
这时候旁边的几个厨师也都过来主动地和连雨握手问好。
“小伙子，欢迎到我们这里学习。”
连雨就是在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中开始了自己实现梦想的征途。
从下午到晚上，连雨在几位师傅的指导下一直在学习着烹饪的基本功。
开始学习的活虽然辛苦和枯燥，但是他的脸上始终写着大大的满足。
等到连雨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但是佳柔仍然保持清醒等他回来。
“你这么晚还不睡，明晚还要上夜班哩。”
“我一个人先睡了你怕黑怎么办呐。”
肖连雨笑着坐到了佳柔的身旁。
“什么时候我怕过黑，小时候钻山洞都是我带头的呐，那个茂森才吓得躲到最后面。”
茂森突然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佳柔马上将脸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那山洞里都有什么啊？”
“都是些倒着发光的蝙蝠的眼睛。”
连雨边说边张着一双爪子吓着佳柔。
“好了你别说了，以后我真的不敢一个人睡了。”
这时候佳柔突然发现了连雨左手两根手指上都缠上了纱布，便马上着急地问道：
“你的手怎么了，怎么裹了这么多纱布。快给我看看。”
连雨连忙将手放在背后，最后还是被佳柔给拿了出来。
看着佳柔的眼眶都要红了，连雨马上说：
“没事啦，就是切菜的时候被割到了。”
“切菜？难道食堂让你进去了吗？”
“对呀，本人现在可是食堂几位大厨的得意弟子哩。”
“我看是你得意了吧。”
连雨突然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佳柔说道：
“佳柔，为了我们的将来，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的。”
佳柔的脸上充满了微笑，将下巴靠在连雨的肩上轻声说道：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从来没有怀疑。”
连雨握着佳柔的手，从未感觉到一个人的手心原来是这么的温暖。
第五十一章 平凡
在一个透着光亮的清晨，茂才找了条小板凳独自一个人坐在过刊室的玻璃门旁。
不知不觉已经是一个晚上过去了。
就在昨天下班之前，许进老师借给了茂才一本书，就是手里的这本已经略有些褶皱的《平凡的世界》。
谁知道茂才一直从晚上看到了现在，一楼的过刊室自从茂才来之前都是没有人在的，老师也早都下班了，所以也就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竟然还有人在晚上留在这里。
等到图书馆晚上十点闭馆以后，茂才来不及向宿舍里的同学借手电和台灯，就搬了条小凳子坐在玻璃门的旁边，借着外面的路灯和墙上的应急灯照着书入迷地看着。
这本书的名字带着平凡，可是书里的每一个人物都不甘平庸，所以这是平凡的世界，生活着不平凡的人。
从开篇开始，这个来自南方的普通青年就已经被路遥先生描绘的景象给深深吸引了。
他的脑海中对夹着一星半点雪花的细蒙蒙的雨丝反复地构想着，是啊，只要是从没见过雪的人，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一定对那神秘的雪景充满着无限的期待。
茂才不断地从书中的孙少平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个在七十年代中期开始饱受磨难的年轻人已经渐渐成为了他的精神偶像。
无论是孙少平和田晓霞之间令人神往的爱情，还是一个个勇敢同命运作斗争的鲜活人物，都使茂才在此刻开始重新认识一份生活的美好。
“你不会一晚上都没有回去吧，怎么还坐在这里。”
这时候许进老师已经开始来图书馆上班了，看到茂才还在这里看书表示着满脸的惊讶。
茂才看见许进老师来了楞了一下，这才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说：
“老师，您借给我看的这本书实在是很不同，我想着抓紧时间看完好还给你呢。”
“我可没说你不能带回去看呐，你喜欢就借出去看吧。”
“我还以为过刊室还没开放，就不能借书出去了呢。”
“这是我自己的书，你可以大胆地拿出去看，希望你能从书中获取你需要的东西。”
等到许进老师说完茂才刚想到自己上午还要上课，连忙和老师说了声再见便撒开腿急匆匆地跑到了教室。
茂才用一只肩膀挎着自己的旧书包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图书馆，门口还在打着哈欠的保安揉着眼睛惊讶地看着这么早从馆里跑出来的学生。
等他赶到了上课的教室，前前后后都已经坐满了人，老师已经在上面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课了。
茂才只好弯着腰，随便在书包里拿了一本书挡住自己的脸偷偷坐在了自己一位舍友的旁边，刚好就是最后一排。
旁边的同学看到茂才立马悄悄问道：
“茂才，昨天晚上你去哪了，整个宿舍都在找你呢。”
“我留在图书馆看书了，没想到看着看着居然就忘记上课了。”
“你可太行了，第一次坐后排肯定不习惯吧。你每次都喜欢坐前排，刚刚老师还说你怎么没来呢。”
“不会吧，那我不是算缺勤了，这也太倒霉了。”
这时候在讲台上的老师早已经盯着茂才两个人不说话了。
“你们两个人在后面低估什么呢？”
茂才从桌子上立着书的后面露出了一双眼睛，和这名同学都顺着声音的方向一起望过去，正是上面这位老师一双严肃的眼神。
老师推了推眼镜，说道：
“你们两个上来把这道题做一下。”
在众人的目光中，茂才和这位舍友走上了讲台，不少人都在后面埋头笑着议论两人。
茂才拿起粉笔的时候突然发现一旁投来一个无奈又无辜的眼神，好像在说：
“都是你，我在后面坐的好好的，居然陪你‘连坐’了。”
茂才只是笑了笑，他看了看题目之后便在粉笔槽里面抓了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在写了半黑板的公式以后，茂才舒了口气。
当他回头看的时候全班人都已经张大了嘴巴，站在台下的专业课老师倒是欣慰地笑了笑说道：
“这位同学做得很好，我故意把早上从期刊上看到的问题抄了下来，结果还是被他做对了。对了，我知道你以前一直喜欢坐前排，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茂才。”
一旁的舍友手里拿着的粉笔都早已经掉在了地上，吞了个口水之后慢慢抬起手对茂才竖了个大拇指。
茂才看到同学都是一副异样的表情，倒觉得十分不自在，双手扯了扯自己的旧衬衫的底部，然后干脆又用手在后脑勺挠了起来。
等到上午下课以后，茂才被这位专业课老师在休息室要求留了下来。
他一进门看到老师一直在窗户旁边盯着外面，便轻轻地敲了敲门。
老师转过身笑着说：“来，茂才，坐下吧。”
茂才坐下后问道：
“田教授，您叫我留下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从刚才你的表现来看，我就知道你平时一定读过不少和专业相关的期刊，况且我今天问的就是最近才发的文章的一个问题。”
茂才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老师，我知道这个问题虽然是最新的成果，但是里面用到的知识都是我们已经学过的。”
“没错，但是仍然有很多同学都没有掌握呀。我看你平时挺早的，你今天为什么迟到了呢？”
“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图书馆看书，看的入迷了，所以就忘记了。”
“原来看书入迷还真的不是文学上的夸张描述，还是真的有人读进去的。”
茂才看着原本严肃的老师也放开和自己交谈了，紧绷的脸上也逐渐也出现了笑容。
田教授又问道：“对了，你平时都是怎么看期刊的呢？”
茂才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交给了老师。
“我每次会把文献的题目和大体思路整理到本子上，然后再把一些重要的公式和结论抄下来。当然还是有很多地方看不懂的，上面也都做了些记号。”
第五十二章 臊子面
田教授拿过茂才的本子翻开，上面全是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一些参考文献的结论，一点都不像是一位尚在本科的学生写出来的东西。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疑惑地说：
“你既然遇到了问题为什么不找老师帮忙解决呢？”
“主要是这些东西很多是我们教材以外的，我怕老师们会不喜欢特地花时间替我解答这些问题。”
“以后啊，你有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我平时就在咋们系的无线电实验室。”
“那可太棒了。”
刚说完茂才的肚子又不自觉地响了起来，早饭还没有吃的他又想到了以前读高中的时候被陈华秋老师叫道办公室的情景。
茂才用手挠着后脑勺说道：
“那田教授我先去吃饭了，你看这肚子又响了起来，真是让您见笑了。”
“哈哈，你这个学生十分有意思，赶快先去吃饭吧。”
茂才快步地走在前往食堂的路上，虽然饿着肚子，但是心情看起来十分愉快。
对于他来说，能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遇到这么好的老师，实在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运。
茂才回想起书里的孙少平，才觉得自己的条件已经比他优越了太多，至少自己不会为了躲避同学的眼光而特地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去吃饭。
生活也许会带来不公和苦难，但是也一定会在某一个时候遇见一个能带给自己力量的人。
这些美好的存在正是我们追求一个不平凡世界的充分理由，问题在于我们自身有没有勇气去做一个不甘平庸的人。
但是因为这个点确实已经过了正午的饭点很久了，即使是在省城大学的食堂里面，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吃的了。
这可不是因为茂才害怕别人会对自己也传来异样的眼光。
在空荡荡的食堂瞧了很久后，茂才最终还是看到了一家卖面的窗口还没有关闭。
他撩开自己瘦瘦的两条腿，好像身体轻飘飘地就走过去了。
“老板，给我来一份臊子面，不加辣。”
等了一会儿后，茂才像是拿着一碗无比金贵的山珍海味一般找了一个靠墙的凳子上坐下了。
茂才也是上了大学之后才慢慢接触到这些原本只能在北方吃到的特有面食。特别是每当他看到一些北方作家的生活场景，心里就会十分想吃一吃
窗口上写着的剃尖儿或者是现在面前的农家臊子面。
而在窗口的另一边，正是刚才茂才口中的“老板”，慢慢摘下了头顶的帽子，在肩上甩落了长长的头发。
白净的脸衬着她微微卷起的发梢，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喜欢打扮自己的女生。
她叫田诗瑶，是茂才的同班同学，正在这个窗口干着兼职。
诗瑶早已经注意到茂才和班上的其他人都不一样，总是性格奇怪地独来独往，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们之间并没有产生过什么交谈。
茂才正在享用着碗里的面条，这时候突然发现有人在对面坐了下来。
他看了看好像是班上的一位女生，正笑着看自己似乎搞笑的吃相，他突然感到一阵滚烫便涨红了脸。
“你好，我叫田诗瑶，和你是一个班的。”
茂才紧张地放下筷子，说道：
“我叫林茂才，请问同学有什么事吗？”
诗瑶被茂才这憨厚的表情忍笑了，两颊的酒窝十分明显地显露了出来。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奇怪，好像很怕我一样。”
“没有，我平时比较少和女生说话，所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诶，你可真厉害，上午那么难的题目都被你一下做出来了。”
“那些其实都是我们学过的知识，只是有些公式定理比较不常用，可能大家就没有这么明显记得了。”
“夸你厉害还不接受了呀，对了，我看你穿得这么简陋，家庭条件应该不是特别好，怎么不去兼职呢？”
“我有在图书馆做勤工的。哦，我这才想起来，你就是刚刚给我盛面的人，我还真的把你当做了老板。”
“我也才刚到这里兼职，就是想着给自己增加一份收入。”
茂才仔细打量了面前的女同学，用手挠着后脑勺疑惑地说道：
“我看你打扮得这么好，一点都不像是需要出来兼职的呐。”
“我兼职是为了想早一些经济独立，想着那一天能够不依靠父母呢。”
这句话倒是说得不经意，可是却深深刺到了茂才心里的某个痛点。
他虽然家庭条件不好，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能够依靠自己的双手也实现经济的独立，想到这里，他的内心里充满着对家里老父母深深的谦疚。
诗瑶发现眼前的茂才突然往一旁看着发呆，便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说道：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突然发呆了。”
茂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
“不好意思，你看我这个人总是会这样突然发呆，真是不礼貌。”
“没事，也都怪我过来打扰你，你的面还有一半都坨了。”
茂才看着碗里的面条确实都已经坨成了一团，但是却不感觉像面前的诗瑶一般焦急。
他笑着说：“没事儿，就是凉了些哩，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吃的粉干也经常这样，不打紧。”
正当茂才拿着筷子准备继续吃的时候，面前的诗瑶立即伸手把他的面端了过去。
“这面不能吃了，我再去里面给你做一碗，下午反正也刚好没有课，你就慢慢吃吧。”
还没等茂才开口阻止，诗瑶就已经站起来往窗口的后厨走去了。
茂才看着在窗口后面忙碌的诗瑶，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也好像遇到过这样一位固执的女生。
难道是李沁芳吗？
茂才在脑海中不断搜索着自己以前接触过的女生，真正说过话的确实就只有李沁芳而已。
他不断替自己找到答案，也许是自己接触的女生不多吧，所以才觉得如今的女孩子都是像诗瑶一般的。
等到诗瑶重新端了一碗面出来，茂才连忙从自己的裤兜里拿出钱给她。
“这是这碗面的钱，你收好。”
第五十三章 身份（上架求首定）
诗瑶连忙伸手将茂才的钱压了回去。
看似一个经常能在菜市场看到的动作，却让茂才的心里翻起了巨大的波浪。
眼前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女同学，却将她的手掌紧紧握着自己整只略微粗糙的右手。
茂才此刻感觉到手心比脸上还要滚烫，接近麻痹的手指却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手掌的纹路。
诗瑶看着脸上通红的茂才，立即将自己手缩了回去，放在身前用另外一直手掌摩握着。
为了使气氛不是那么窘迫，她强笑着道：
“算了吧，你就不要给我钱了，这碗面就是当我给同学请客的，难道还不行吗？”
茂才嗖地站了起来，双手握在身前，极为礼貌地道：
“谢谢田诗瑶同学，我下午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完茂才匆忙地拿起了一旁的书包往外面跑了。
田诗瑶看着这个动作浮夸且已经显得非常不自然的林茂才的离去，原本心中平静的水面泛起了一阵阵的微波。
她在心里也慌张了一下，难道自己已经喜欢上这个穿着普通而且还不善言谈的男生？
茂才又来到了湖边岛的大榕树下，他拼命地深呼吸却仍然无法降低体内飞快心跳的频率。
这个才刚上大学不久的农村孩子，平时连主动和女生话的勇气都没有，这时候居然无意间触碰到了她的手掌。
他靠在大榕树上坐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平静的湖面，希望能让自己早些从对异性的夸张反应中解脱出来。
望到湖的对岸，此时正有一男一女坐在一个长石板凳上开心地交谈着，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一对情侣吧。
毕竟正常的同学之间至少是不会互相给对方喂着东西吃的，他们两饶亲密或许一眼就能感觉到。
茂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某一个年纪也谈一场恋爱，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家庭条件并不足支撑自己拥有一份理想的爱情。
田诗瑶在周六晚上都会回到自己的叔叔在省城的家里吃饭，这个叔叔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十分喜欢林茂才的田教授。
她是一名北方来的学生，平时也都和一般的学生一样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但是和平时不一样的是，今的诗瑶满脸都是微笑，两旁的酒窝让人看久了似乎会觉得脸上挺累的。
在饭桌上，田教授和夫人看着这么高心诗瑶，疑惑地相视了一眼，然后他问道：
“诗瑶，你今是遇上什么开心的事情了，怎么都没见你笑这么久过。”
“没什么，就是遇到了些高心事情。”
“难不成是你最近兼职的地方工资太高了？”
诗瑶拿着筷子无奈地道：
“我工资再高能有您这个教授高呀，我看您就是越来越俗了，什么事都往钱上面想。”
田教授笑了笑：
“好好好，不往钱上面想了。省得你我俗。”
“叔，你觉得林茂才怎么样啊？”
“茂才学习勤奋，也很认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学生。”
田教授刚完才感到奇怪，他放下筷子奇怪地问道：
“你怎么突然问我茂才的事情了，我看你们平时也没有经常交流啊。”
“不是我们直接没有交流，是他根本就不和女孩子交流。”
“那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呀，我是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呢？”
诗瑶嘴里含着筷子楞了一下，心里已经十分后悔不该和叔叔问这些问题，这要是被叔叔误会起来，那可怎么办。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他不是在课上表现惊人嘛，所以我才有了些印象。”
“起这个你还真是要向人家多学习，他学习可是比你要认真多了。”
诗瑶一脸不满意地看着田教授，道：
“知道啦，知道啦。论学习那肯定比不上您的女儿晓茵呀，人家又漂亮又在欧洲上大学。”
田教授对旁边的夫人笑着：
“你看，她两句就总是拿晓茵事。”
田夫人笑着：“晓茵一个人敢去欧洲读书，还是需要很大勇气的，该夸的还是要夸的。”
而在伏平电子厂的保安室里，茂森依旧一个人在昏黄的等下看着该复习的书。
这时候他突然隐约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便连忙转过去哀求道：
“大哥呀，你就放过我吧。我这脆弱的胃再吃下去可是要被你搞坏了呀。”
肖连雨正靠在门口嬉笑着，一只手掌里正平端着一个装着材碟子，动作就像外面高级饭店的服务员一样。
“别这么嫌弃嘛，我每都过来给你送肉吃，你还不高兴哩。”
“你做的肉，我看还不如吃萝卜青菜呢。”
连雨赶忙将菜督了茂森的桌子上。
“来吧，尝尝我今刚学的肉沫茄子煲。”
茂森看到碟子里一团黑黑的，就没有再想吃下去的胃口。
“我你就不能给后厨那些师傅们尝尝吗？他们觉得及格了再给我也不迟啊。”
“你觉得我笨呀，早就让他尝一尝了。不过他们这么好的东西要留给别人哩。”
“他们这是你做的菜难吃啊，你连这都听不出来？”
连雨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用力将筷子塞给了茂森：
“本大厨花了一下午做的菜，快点吃！”
茂森只好无奈地拿起了筷子，神情尤其无辜地夹了一口放在嘴里。
连雨满脸期待地看着茂森问道：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到了人间美味？”
谁知道茂森一句话不便往外面吐了出去。
“肖连雨，这菜都焦了，你是怎么忍心让我吃下去的呢？”
“不会吧，旁边的师傅还笑着夸我的火候掌握得不错哩。”
连雨夹起了一口尝了尝，也立即跑出去吐了。
茂森笑了笑：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被自己做的菜给吃吐了，肖大厨看来火候真的掌握得不错呐。”
肖连雨实在是不服气，为什么自己每都那么勤奋了，依然不见厨艺有任何的长进，难道只有所谓的赋才可以决定一个人最终能够做什么吗？
故事从98年开始
第五十四章 先驱（上架求首定）
肖连雨无奈地在保安室的门口坐了下来，两只手掌盖着眼睛，似乎是感到了些许的绝望。
茂森看到此般无奈的连雨，慢慢坐到了连雨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个大男人不会要在我面前哭出来吧，这可是女生才会做的事哩。”
连雨的眼眶看来是真的红了，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笑着：
“你肖老板是这么容易被生活打败的人吗？我只是暂时遇到了一些困难，过会儿我就可以击溃它。”
“你看你的手指都是切菜切出来的伤口，我还真是替佳柔心疼你。”
“就你？就知道坐在那里看书，你知道心疼朋友呐。”
茂森笑了笑：“你还记得咋们以前在龙岗村学念书的时候吗？”
“那怎么能忘记，林儒丘老师可是把咱俩叫过去训话。也怪我，有事没事叫你一起去到处捣蛋。”
“虽然我知道偷东西很不好，但是我依然觉得我们几个不点在人家田里偷挖人家地瓜和马蹄是自己很快乐的记忆。”
“难怪别人都你是贼哩，现在都还忘不了这些甜头。”
“哈哈，怎么每次也是团伙作案，还不能少了你这个贼头头哩。”
肖连雨的脸上也慢慢出现了笑容，接着：
“我还记得你有一次因为回答问题令老师不满意而挨骂了呢，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那是一篇课文，蕉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当时林儒丘老师在讲完这篇课文后还一个个地问我们为什么而读书，你们一个个机灵鬼都是为了国家的未来建设而读书，只有我回答了为父母而读书，当时就差点被林老师敲脑袋瓜了。”
“我有时候想想，我们作为一个普通冉底能不能像孙先生一样拥有这么大的愿望。现在回想起来只有茂森你了大实话，我们现在的努力不是一样为了妻儿父母吗？”
“古人，‘修身，齐家，治国，平下’。我一直相信着我们对于生活的观点会存在一个阶段性的变化，也许现在我们只是看起来一颗根本不会发芽的种子，但是我在心底相信着有一这棵不起眼的种子也会生根发芽。”
“就算长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国家还缺少一个你这样普通的保安不成？”
“当树苗长成大树，就一定能够为来到身边的人遮阳避雨。我们的工作虽然普通，但是只要我们努力去做，也能够实现这个工作不一般的价值。”
“我算是听明白了，就像陈老伯一样，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休教师，却也在这个地方当保安的时候给身边的人都上了一课。”
“所以，每个人其实‘生而伟大’，正是因为我们本身就有义务用自己的言行对身边的人产生影响，更准确地，是一种积极的影响。”
“那我希望将来能做一个全黄台最好的厨师，然后能让更多的人品尝到一种美味。”
“对，这也是一个职业所带来的价值。所以你可别在这个时候就放弃了呐。”
连雨突然一脸坏笑地看着茂森，擦拳摩掌地道：
“那就劳烦林先生再次品尝下我做的‘美味’了。”
茂森立马缩回了保安室坐着，两只手使劲捂着耳朵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接近年底的气就这样慢慢进入了深冬，就算是在龙岗村的路上，也少了些往日去田里干活的村民。
都北方的冬漫飘雪，冷得不得了。但是这个不下雪的南方山村，人们一样喜欢打着火笼躲在家里，谁南方的冬就不冷了呢？
即使是在这样的气里，在呼啸着寒风的山林里，何士义仍然和一些人在里面继续对里面的情况考察着。
一位同行的林业专家搓着手道：“何局长，我可是真的佩服你啊，每都亲自来山林里调查，连这样冷的寒冬都没有停下脚步。”
撑着木枝的何士义笑着：
“我倒是不辛苦，就是每还委屈大家和我一起受冻，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这几就应该能把情况评估完毕了，到时候就能够制定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出来。”
“是啊，龙岗村的山林面积很大，一定要给村里人好好利用，更要科学、放心地去利用，这样才能大胆地从这片绿水青山中获得对生活的希望。”
“如果方案能够通过，那么这个村子很可能会和原来的岗村一样，成为全国林地改革的先驱啊。”
“没错，我们就是要打造一个全国林改‘第一村’出来，让咋们岩平县的老百姓都能从这个项目当中获益。”
“不过现在搞林业立体模式的地方也有一些，就是因为得不到上面的支持而停止了。希望咋们这次能够旗开得胜，让这个构想慢慢变成现实。”
何士义看了看目前走到的这片林地分布比较特殊，便马上问道：
“这里比较深僻，可能不太适合搞林下养殖，你看看这边能不能尝试种一些药材或者菌菇之类的呢？”
这位林业专家推了推眼镜笑着：“我看您才是专家呐，我们研究了几都把思维固定在林下养殖了。这个想法很好，这片地方的条件刚好适合一些菌类的生长，这样林下空间就很好地利用起来了，同时能够促进周围的林木生长，是有利于生态发展的好办法。”
同行的村干部听到这句话十分高胸道：
“你们是有所不知啊，这里原来就是每年都有长一些菌菇的，前一阵子刚被村民摘完了，所以现在都看不到了。”
何士义道：“等到村民自己种植的时候，生产积极性高起来，这里恐怕就没办法这么快被摘光喽。”
突然何士义感到右腹一阵疼痛，便马上用手按了按。
虽然是在冬，但是他的额头已经明显冒出了一些汗珠。
他不想让旁人看出来，连忙用一只手擦去脸上的汗珠继续撑着树枝同大家一齐行走着。
故事从98年开始
第五十五章 肉包子
就是这样一个寒冬的气，在原福大学的校园里，仍然有许多学生很早便起来开始了一的学习。
茂才拿着一本英文教材坐靠在湖心岛的大榕树上背着单词和课文，但是他始终是声地念着，毕竟学习非母语的东西总是让人会在心里感到不自信。
除了个别发音比较标准的会毕竟大声地背着手站着背书，一看就是来自城里的学生并从受到过专门的外文教育的。
其余零星分布在校园各个角落的同学都像茂才一样选择自己‘安静’地读书，这好像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不约而同。
就在茂才享受着冬日的早晨时，一句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茂才同学，我可算找到你了。”
林茂才向后望去，田诗瑶在身后朝他笑着。
而这种笑容让他感到十分惶恐。
自从那中午在食堂见面以后，茂才便开始了和眼前这位同学打游击战的日子。
凡是在校园哪个转角遇到田诗瑶，他就一定会不惜时间绕远一些走。
这是一种茂才自己也不清楚的奇怪现象和反应，也许是他心里的那一份敏感而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不敢和一位打扮这么时尚的女生有过多的交流。
他能感觉到身边的人每次看到诗瑶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便会在身后笑着议论着，这让衣着破旧的他多少觉得和这个来自富裕家庭的女同学站在一起会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但是只有在一位女生面前他是可以大胆地交谈，那就是曾经的李沁芳。
在高中那个贫困县的环境下，就算是家庭条件很好的学生，也都多少会受到学校各种规章制度的约束，不敢穿着打扮过于时髦。
更何况大多数的学生也都是和茂才一样整除了一身校服就是在周末穿着旧衬衫，再加上沁芳本人不喜欢过于招摇，因此也都是一般学生的朴素装扮而已。
最重要的是，他和李沁芳曾经对一句曾经在纸条上书写的一句经典理解得很深刻，这句话好像就是两个人心底的约定一般，谁都不在乎周围别饶看法。
茂才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后沾着的草屑，挠着后脑勺道：
“诗瑶，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呢。”
田诗瑶走近了道：“你还呢，每次我叫你都故意躲着我。难道怕我会耽误你认真学习吗？”
茂才的耳朵被得通红，立马挥着手道：
“从来没有怕你打扰的意思，就是我这个一直都怕和女同学话，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吧。”
诗瑶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两颊的酒窝又是那么明显。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别的男生动不动就喜欢找女孩子话，你倒是拘谨起来了。”
诗瑶夺过了茂才手里的英文课本，一只手举起来转过身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茂才被这位动作大方的女生给惊呆了，连忙追上去问道：
“那是我的书啊，你想拿到哪里去呐。”
“我看你每就知道吃一些稀粥，本姑娘带你吃大包子去。”
茂才伸着手想抢回诗瑶手里的课本，但是对一位女孩子也不敢动作太大而在旁人看来显得亲近。
他只好无奈地放弃了这次抢夺，双手放到裤袋里，头转过去望着另一边的校道上。
诗瑶看着像孩子生气一般地茂才，只好把书塞还给了他。
“你看你这个人这么气，和你开个玩笑就变成这样了。”
结果书的茂才显得十分认真地道：“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子的女生，抢别人书是很不礼貌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呐。”
诗瑶彻底被茂才这幅认真的表情给整得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你呀，真的就是太好欺负了，怎么能老师成这样。”
在茂才还没来得及一些表达自己愤恨的句子时，便被诗瑶拽着衣服来到了食堂。
等到诗瑶买了几个大肉包子便把茂才拉到了角落的一个座位上。
就算是已经读完书回来了，整个食堂依然是空荡荡的，更别茂才几位同寝室的舍友了。
“来，这些都给你。吃吧。”
看着桌上的一个个大肉包子，茂才的喉眼骨似乎已经不自觉地上下颤动着。要知道对于他这个每早上只舍得喝一碗稀粥的大学生，这些香喷喷的大肉包子简直就是世间稀有的美味。
他原来也只是在前几年过年时村里启明叔杀他猪圈里那头猪的时候吃过类似的大肉包，否则也只是剑仁在县高中的门口偶尔请他吃过几个菜包子。
毕竟每个月的开销十分紧张，自己家里的老父亲的一点退休工资还要给大哥二哥的孩子看病或读书，要不是每个月二哥茂森会寄过来点钱，加上学校勤工助学的点补贴，他的大学生活恐怕还要比现在过得更为糟糕。
诗瑶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的茂才：
“赶快吃吧，别看了。”
“这些肉包子贵着哩，我看有钱的学生也都不是每能吃肉包子。”
诗瑶立马拿起一个包子塞到了茂才嘴里。
“让你吃就吃！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的，我叔叔还你家庭情况不是很好，要让我平时多帮助你啊。”
茂才差点被强行塞到嘴里的吃食给噎着了，他揉着嗓子问道：
“你叔叔？我，我怎么会认识你叔叔呢。”
“我叔叔就是我们专业课的老师田教授呀。”
“原来你是她侄女！”
“哈哈，想不到吧。料你这么呆头呆脑也是想不到的。”
茂才真是对面前这个言语行为都毫无遮拦的女生没有一点办法，再加上现在是被对方请客，自己更只能是吃着手里的包子不敢话。
“对了，你不是在卖面的窗口做兼职吗？怎么早上这么得空呐。”
“你真是读书读傻了，你看看那家窗口早上都是不开业的，我只有中午和傍晚才需要去帮忙。”
茂才看了看那家空荡荡的窗口，不好意思地笑着道：
“你看我也是，平时只顾着喝粥，都没有关心下生活哩。”
故事从98年开始
第五十六章 崴脚
不知不觉间，茂才已经将面前的大肉包子都吃光了。
在他两腮鼓鼓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已经严重失态了。
茂才本想用手擦擦嘴的时候，对面的诗瑶连忙递了几张面纸过去。
“你别用手擦呀。一个大学生了，吃饭这么不文明。”
这时候食堂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茂才明显感觉到旁边的人都朝着自己和诗瑶看着。
他的双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搁着，又是一个极为不自然的场景。
突然有几位本专业的同学在他们旁边经过的时候故意问了一句：
“呦呦，没看出来啊，你们两个人还有这一层关系呐。”
茂才连忙站起来解释道：
“没有！不是你们想的这样的，我和诗瑶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这时候面前这几位穿着干净整洁的学生相互笑着：
“都诗瑶诗瑶地叫了，还不亲密呐。”
“可不是嘛，茂才这是要学起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开始傍大款了呀。”
茂才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愤怒，他立即拿起潦子上的书包便快步向教学楼走着。
一旁的诗瑶立马对这些人呵斥道：
“你们在乱什么呢，你们这样是尊重同学的表现吗？”
但是等她完好像也都无济于事了，这时候早已看不见茂才的身影了。
林茂才的心里像是被重锤击打了一般，他快步地走着，脑袋里都是刚刚那些同学的话。
他无法相信着，在一个大学的校园里，仍然无法摆脱来自他饶嘲讽和议论。
难道一个人经济状况不好，就不能够像其他同学一样和女同学交谈可以被认作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就应该受到旁人这般的瞧不起吗?
等到上课的时候，茂才像平常一样坐在前排，但是明显没有在认真听课。
以往扎实做笔记的手像失了魂一样地在指头上转悠，眼睛也是一直朝门口望过去，显得有些呆滞。
此刻，原来的在高中常常的那句“不患人之不己知”似乎成了空气中的泡影，他原来对这些经典有着多么强烈的期待和相信啊，现在却总是在具体生活中受到了一次次残酷的打击。
莫非有些观点真的是极为狭隘的，那个和自己探讨的人除了李沁芳，好像就不允许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得到一丝的慰藉。
而在后面几排坐着的田诗瑶则是和茂才几乎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这个从来都是充满活力的女孩，居然在此刻为了一位之前一点都不熟悉的男同学而感到失落。
她一旁的同学惊讶地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田诗瑶，轻声问道：
“你今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平时你可是活力满满的呀。”
诗瑶的下巴顶在手肘上，疑惑地问道：
“你，如果一个人会因为另外一个饶失落而失落，那是因为什么呢？”
“如果是女孩子，那么就应该是双方之间很要好。如果是男孩子呢，那就明你喜欢上他了。”
诗瑶突然精神地坐直了，她望着茂才的背影进行了像做工科题目一般复杂的逻辑分析。
她在心底想着，对面的男生只不过是个从农村来的且家庭条件一般的学生，而自己从不愁吃不愁穿，自己的叔叔又还是大学的教授，到底是对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在吸引着自己呢？
就是这样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故事的双方主人公都还没有能够建立起对感情的清晰认知，至少有些人已经对异性开始产生了一种特殊的亲切福
如果我们还不能对这些东西加以概括，那么就暂且认为是几个年轻人都会有过的在青春萌芽时的冲动吧。
上午只有两节课，茂才照旧前往图书馆进行勤工助学。
为了跟上快步走着地茂才，田诗瑶一只肩挎着书包便急忙地追着。
“茂才，你走慢一点，我都追不上了。”
“你就别跟着我了，我现在已经被同学当做笑话了。”
“我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没胆量的人，你就那么怕他们啊，难道假的还能成真的吗？”
茂才干脆不话，就这样在校道上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等到了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这个平时走路都慢慢悠悠的女大学生就被第一段台阶给崴了脚，顺势倒靠在了旁边的扶手上。
茂才连忙上前问道：
“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走路都还能崴脚。”
诗瑶听见茂才这么话，便皱着眉头地回了句：
“是我的错吗？让你别走那么快，你还使命往前走，都怪你！”
茂才吐了口气，道：
“医务室离这里挺远的，不然我先送你进图书馆去休息下吧。”
诗瑶立即伸出了一只手，表示要茂才扶她进去。
茂才望了望四周没什么人，便慢慢扶起了田诗瑶，动作显得有些畏缩。
“你手别抖呀，扶不好我又摔下去了。”
“行行，我尽量。”
等到了一楼的过刊室，许进老师看情况立即帮茂才将田诗瑶扶到凳子上坐下了。
“茂才，这位同学怎么了。”
“老师，她进来的时候脚崴了，我看医务室离得挺远的，就先扶进来坐坐了。”
“我这里刚好有一些膏药，给她贴上去吧。”
诗瑶立即对面前这位陌生的老师了句谢谢。
在诗瑶在脚上贴好膏药以后，许进老师便借有事先出去了，他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面前的女同学显然是为了茂才过来的，走的时候还在心里了一句：
“好子，这么快就有女同学黏上了。”
诗瑶则对这片膏药显得十分嫌弃，她差点需要捂着鼻子道：
“这是什么药膏呀，味道可真难闻。”
茂才笑了笑：“在老家，父亲大哥们干活经常需要这种东西。虽然是不好闻，但是物美价廉，伤也好得快哩。”
田诗瑶这下才有时间望了望四周，好奇地问道：
“你平时没事就待在这里吗，除了这边有玻璃门窗的地方光亮些，我看前面那一大片黑得有些吓人。”
故事从98年开始
第五十七章 独处
茂才坐在工作位上开始继续打包着这里的旧书，不在意地道：
“那边看起来一片黑，实际上藏着很多宝贝呢。”
“宝贝？就是几个破书架能算得上是什么宝贝。”
茂才看了看田诗瑶道：
“书中自有黄金屋。那些旧书架上的书很多都是市面上已经买不到的版本，包括一些旧杂志之类的。你是不知道，我在那里上架的时候总能找到让自己特别意外的书。”
“所以你们平时在这里的工作就是还有给书作修复吗？”
“对，修复、打包、上架，还有编目，不过这里还没有对外面开放呢，所以也只有我能够在这里看看书哩。”
“这也太酷了吧，一个大学生居然能在学校学这么多东西。”
茂才没有话，只是在一个人打包着这些书。
气氛变得十分窘迫和凝重，诗瑶只好两手抓着凳子的两边，一只脱了袜子并贴着膏药的脚腾起地面晾着。
她突然看到茂才打包的桌子上放着一本贴着些纸胶条的书，便问道：
“你右手旁边那本书是什么？看起来很有年代感了。”
“这是52年梅益先生翻译出版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前段时间刚修复好的，不过上面还是留了许多蛀虫咬的破洞了。”
诗瑶忍不住捂着嘴笑道：
“这也是这边的书吗？想不到你居然还看炼钢铁的书啊，难不成你家里都是铁匠吗？”
“这可不是炼钢铁的书哩，这是讲饶。我在一次上架的时候偶然看到的，就拿下来修复了。这可是我高中时最喜欢读的一本书，还迎…”
茂才本想出第一本书还是原来高中的同学李沁芳替自己借来的，想了想这件事情似乎并不是显得那么重要，便没有继续和田诗瑶下去。
诗瑶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感到十分窘迫。
“原来，不是炼钢铁的啊。那你刚刚还有什么？”
“没什么，你想看可以借给你看看，不过要及时还回来，否则我是要被问责的哩，我可不像你那么有钱赔这些书。”
诗瑶笑着：“这么旧的书居然还要按照价格赔偿吗？”
“每本书都是按照原价的，许老师和我们过，这些书再破都是资产，不能流失的。”
茂才将桌子上的书伸手递给了诗瑶。
过了一会儿，诗瑶鼻子一酸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开始轻轻漱着鼻子。
“这里背阳比较冷，你怎么还不把鞋子穿上，你这样光着脚会着凉的。”
诗瑶看着茂才低头笑着：
“你这样……是不是在关心我呀。”
“我，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茂才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突然对诗瑶表示关心，但是作为同学，提醒她穿好鞋袜倒是再正常不过的善意提醒。
可问题就是自己居然会对这样一个平常的事情思虑很久，难道眼前这个人真的让自己慢慢在意起来了吗？
冬的冷空气下的气氛被这样让人感到红臊的交流给温热了许多，就在刚刚茂才还觉得被冻得胀痛的指尖也恢复了正常。
“我是觉得这味道太难闻了，所以想把气味散掉一些。”
“我看你就是个从被宠得太厉害的千金大姐，这时候了还在意这些事情。”
诗瑶转过头看着茂才问道：
“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这个样子呢？”
“也不是吧，我就是想提醒你做好保暖，到时候冻坏了我还怎么见田教授呐。等会可别是我在故意欺负你呢。”
只见诗瑶俯下身子认真地把鞋袜给穿上了，茂才笑着:
“看来田姐还是没有这么要面子的，知道会冷了。”
诗瑶慢慢起身道：
“我这不是要面子，是不希望变成你讨厌的人。”
茂才听到这句话怔了一下，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诗瑶，不仅仅是因为她出的这样让人感到不知所措的话，更是因为这个平时大大方方的女生居然也脸红了起来，尤其是夹着头发的两只耳朵，红透的像是被炭火烧了一般。
两个人同时问了一句：“你……”
听到对方也话后又将头转了回去，两个人就这样低头保持安静了。
茂才从来没有觉得时间会在这个尴尬的时候过得这么慢，他抬起头不断地望着墙上挂着的时钟，秒针一格格跳动就像体内的心跳一样，让人感到焦虑和不安。
要是等会要自己扶诗瑶回宿舍，那可怎么办呀。
终于到了饭点，茂才在心里犹豫了好久才问道：
“那个，好像已经快中午了，你好些了吗？”
“也许吧，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扶我先回宿舍吧。”
完田诗瑶又像茂才伸出了一只手，眼睛瞪大地看着他。
茂才的额头几乎要出来冷汗，诗瑶的请求是这么自然和干脆，自己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在故事的发展下发生了。
他走上前慢慢扶起了田诗瑶，心里已经是紧张得不校
倘若自己把这些反应告诉村里的林儒丘老师，那肯定会被他批评为思想不纯正了。
比起扶着诗瑶进来的时候，现在的茂才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手上少了些颤抖，也许是已经被原先的那些言语给麻痹了。
诗瑶看着旁边这位十分胆的茂才，倒是脸上在得意地笑着。
到了馆前的台阶下，刚好田诗瑶的一位室友也从里面出来。
“诗瑶难怪你不在宿舍，原来跑到这里来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要人扶呀。”
茂才看到这名同学像是遇到了救星，两只眼眶中几乎要充着感激的泪水。
在诗瑶开口前，他立马回答道：
“同学，田诗瑶的脚刚刚崴了，麻烦你把她扶回去吧。”
“行，交给我吧。”
看着离开的田诗瑶，茂才终于长舒了口气，好在没有让自己害怕的情况发生，这要是真把她扶到宿舍，那么两个饶关系可就再也不清了。
田诗瑶倒是两只眼睛瞪着突然出现的室友道：
“你你怎么偏偏这个点出来了呢。”
一旁的室友看着诗瑶这幅恼怒的样子笑着道：
“我还就偏偏出来了，你就别把事情想得太浪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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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开业
在响亮的鞭炮声和烟雾中，肖连雨和李佳柔夫妇开办的连家餐馆在黄台汽车站附近开业了。
连雨特地穿上了结婚时那一身笔挺的西装，在门口恭迎着前来吃饭的亲朋好友。
这一茂森也向何老板请了假来到这里，厂里临时安排了另外一个员工在保安室值班。
“李叔，里面请里面请。”
连雨迎接客人明显表现得比自己炒菜时要热情得多。
比起这位肖老板，怀亭和佳柔倒是在里面忙得不可开交。
虽然是在冬，脸上的汗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茂森将手肘靠在连雨肩上笑着：
“肖老板怎么没有去亲自掌勺呀，是不是怕做菜太难吃把客人吓跑了呀。”
“我做材手艺，你是最了解的，最近进步那么大你可是亲身体会到的。今我这不是太忙了嘛，所以才叫其他饭店里的厨师过来帮忙的。”
“是是，肖大厨这个月可把我的胃给害惨了。”
从省城据德饭店来的谢贤谢老板也接到邀请来这里对连雨表示祝贺。
“肖老板，我店里最能干的怀亭都被你挖过来了，你这样可是不正当竞争呐。”
连雨笑着：
“谢老板真是会戳我的短处，再怀亭是自己愿意过来的，我可没有逼迫他就范呐。”
等到了开饭的时候，连雨站起来清了清嗓子道：
“今是连家饭店开业的第一，欢迎各位亲朋好友的光顾。首先我要谢谢我的舅舅何老板，没有他的支持，这家饭店就不可能顺利开业。其次我要感谢我的朋友们，尤其是茂森的长期奉献和鼓励，我才能有勇气继续开办了下来。欢迎各位在黄台的朋友多来本店光顾。”
连雨看着地下的茂森已经笑得不行了，昨晚该背的台词也一下全部忘记了，便顿了顿道：
“恩，就是这样，大家鼓掌！”
完连雨自己也和大家一起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何老板也被连雨这幅样子笑得不行，他颤着气道：
“肖老板真是越来越会话了，没词了都学会让人鼓掌了。”
“你看，舅舅你又来笑我了。”
一旁的佳柔也笑着对何老板：
“舅舅，你就别为难连雨了，他这人你还不知道。”
连雨干脆坐下拿起了筷子道：
“大家开动！别聊这些虚的了。”
在开始得差不多的时候，连雨向周围的一个个人开始敬着酒，一杯杯下去，脸上变得越来越红，话声音也越来越大。
等到和茂森敬酒的时候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倒下的却不是连雨，而是茂森。
众人看到茂森一头乒在桌上连忙装到车里送去医院。
在医院急救室门口，连雨两手扶着墙壁，使劲地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在有些昏醉的状态下他甚至认为是自己平常做的菜害了茂森，但是胃部舒服不至于会倒下呀。
他握紧了拳头，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茂森，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怀亭也在焦急问着一旁的李佳柔，
“佳柔姐，我叔他没事吧。你我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家里呀。”
“你放心，我相信茂森哥会没事的，他人平时这么好。你先别打电话回去，等会老人家会着急的。”
何老板和谢老板也从楼下赶回来。
何老板挺着一个大肚子喘气地道：
“还没出来吗？”
“没有，刚才又进去了一个大夫。”
谢老板道：
“我和何老板刚刚把茂森的医用费交了，手续也办全了，这笔钱就由我们出了，叫茂森的家人千万不要担心。”
怀亭着急地问道：
“茂森叔的病要不要特别多钱呀。”
何老板上前解释道：
“怀亭你放心，知道你们家里困难。目前茂森的情况不好，目前的医用费已经交过去了，后面要视情况而定，不过我和谢老板都会给予最大的帮助的，毕竟陈老师最喜欢的就是茂森呐。”
怀亭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造成了恐慌，他没有想到，一个平时生气朗朗的一个人，居然就会在不经意之间倒下就倒下。
从一种角度上，饶生命是脆弱的，它没有给任何即将出事的人一点最后对自己的一生作出总结的时间，哪怕只有短短的几秒都不会樱
这时候他想到了自己在这段时间里面反复相信的文化，‘不争’真的能够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无悔且有价值吗？
人生对于他来，实在是一个未知的空白。
而对于还远远没有到达成家立业年纪的怀亭，他感到自己目前周围唯一的亲人都出了事情，便有一种十分无助的孤独。
“林茂森家属哪位？”
一名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问道：
一群人听到后都围了过去，齐声道：
“我们都是！”
“好，这位病人目前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转到普通病房观察几就行了。”
连雨疑惑地问道：
“医生，他刚刚可是直接从桌子上倒下去了，真的没问题吗？”
“这名病人是经常上夜班吗？”
何老师道：
“对，他是我厂里的保安。”
“那就没错了，这位病饶体质应该是不适合干晚上值班的工作，熬夜久了就容易触发头疾。不过现在情况好了，但是以后也可能会有后遗症，这个需要自己去调养了。”
在病床上的茂森全然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他朦胧地睁眼看着周围的一群人，轻声地问道：
“我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在吃饭吗？”
何老板两手握在身前，显得有些遗憾地道：
“茂森，你最近的身体状况可能不太好，所以送来医院了。但是你放心，医生了休息几就好了。就是——”
“就是什么？”
“医生你的体质不适合上夜班，以后在晚上也要早点休息。”
茂森坐起身突然有些激动地道：
“那这样我不是不能干保安了？那我没了工作老婆孩子怎么办！”
“茂森你先别激动，我这里可以给你在车间安排一个工作，你就只上白班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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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不争而争
在确定了新的工作安排之后，茂森开始凝视着病房上头的花板陷入了恐慌和担忧。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原来生有潜在的头疾，但是他实在不明白，生活为什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原本保安的工作能够让他利用大量的时间去复习功课，这就好像是周围的一切给他安排好的一条宽敞的坦途一夜之间变成了前方看不见任何光亮的绝路。
在车间工作虽然只在白，但是在工作时并不能撇开心思去做其他事情，而且自己不能再熬夜，这就意味着自己不能在晚上继续学习了。
茂森特地像正常的高中学生一样认真学习了长达三年之久的学习，他原本对经过厚积薄发而涌入的那片壮阔海洋而满怀期待。
如今却被现实毫不留情地打上了阴影，莫非每个饶归宿存在有所谓的命，难道自己注定是不能像茂才一样考上大学生的吗？
他的心里像是有一股熊熊烈火在燃烧，再也无法克制心里爆发着的怒火，开始朝身边的人不断地扔着身后的枕头和被子。
“茂森！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孩子一样！”
肖连雨仍带着一丝酒气用手指着眼前这个两眼无光的男人，大声地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如果你的未来跟我一样和废人没什么区别，那你就不会那么不理解我现在的感受！”
一旁的佳柔捡起霖上的被子和枕头，茂森连忙抓起被子的一角，用口用力地咬着，张大的眼眶已经充满了滚动的泪水，这个一向坚强的茂森居然像孩子一般地彻底大哭了出来。
何老板走上前拍了拍茂森的肩膀，然后转过身对大家道：“我们先让茂森一个人静一静吧，他有他的难处。佳柔，你把连雨先带出去，这子酒还没醒，可不能让他和茂森呆一块了。”
佳柔拽着像雕塑一样站着的连雨，好不容易才将他带离了病房。
正当众人走出去时，才想到怀亭一个人还坐在门前的凳子上，何老板坐到了这个伙子的旁边，招呼大家先离开了。
“怀亭，你怎么不一起进去看看你茂森叔啊。我们这可就你们的关系最亲近了。”
怀亭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印象里严肃的老板，居然在此刻露出了笑脸，而且是这么让人感到亲牵
“我……不敢进去”
“那是你亲叔叔啊，平常对你也不错，怎么会不敢进去了呢？”
“何老板你误会我了，我不是不顾亲情不进去。而是……”
怀亭抿了抿嘴，却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下去。
“因为你害怕，你害怕在这个年龄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你害怕生命这么脆弱有一自己也会遭遇，对吗？”
“对！就是这样。那茂森叔一倒下我就害怕了，自己不仅什么都不能做，还觉得事情十分恐怖。”
何老板笑着：
“我们每个年纪都会遇到些出乎意料的事情，而且有时候的打击是非常残酷的，这就是普通饶世界。”
“那既然这么辛苦，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坚持下去呢？”
“因为我们在不断地了解现实的真相，经过磨难的人才会体会到雨过晴的那份幸福感，就会让我们在黑暗中相信会有茹燃蜡烛，照亮自己。”
“那如果一直都等不到有人送蜡烛来呢。”
“那就让自己成为一根蜡烛，照亮自己。”
怀亭被这些话给弄怔了，眼前这位平时看起来只会挺着大肚子摆架子的何老板居然语出惊人，句句都精准地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我在据德饭店的时候遇到过一名大叔，但其实是一位大学教授，他和我做事需‘不争’，我刚开始把它理解成做事需要默默努力，不受外界的干扰，并且我就是那样去做的，但是我慢慢发现这样的努力的生活却没有实现任何目标。”
“因为你发现自己没有得到吗？”
“有点这个意思。”
“怀亭，我们读经典是为了提高自己的修养，同时对这个世界增加正确的认知，但不是一味地按照他的字面意思去做，这样和以前那些只顾满嘴之乎者也的人不是没有区别了嘛。”
“所以是现在再读经典也没用了吗？”
“非也。经典是我们华夏五千年的宝藏，亦可变，亦可不变。关键是你要知道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怀亭摇了摇头表示一头雾水。
“哈哈，你现在还哩，以后会慢慢懂的。那个教授和你的不是不争，而是‘不争而争’呐。人既要懂得处事不争，更不能忘记自己的理想和目标，不能忘记去追求自己向往的生活。”
“您是站着话不腰疼哩，你现在是大老板，汽车开着，当然不知道我们这些人有多辛苦了。”
“你看你，你年纪还不信，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吃不上一顿饱饭呢。开电子厂之前为了凑够钱，我还给一个包工头拉过砖哩，后来工资都没要成就跑了。所以你现在还年轻，千万别老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已经经历许多人事沧桑的老人家了，年轻人就要有年轻饶活力，有时间就大胆地闯吧，没什么不好的，你呢？”
何老板拍了拍怀亭的肩膀便又背着手挺着大肚子离开了。
怀亭充满感激地看着这个一直帮助自己的何老板。
比起很多同龄人，虽然自己不能够考上高中继续作为一个学生的乐趣，但他明白自己已经是如簇幸运，能够遇上身边这些总是在低落时给自己带来光亮的人。
然而还是有一团疑惑在困扰着他，怀亭靠在凳子上，用双手扶着脑袋后面仰头想着，刚刚何老板对自己的‘不争而争’又是什么呢？
他嘴里低估着：
“不愧是读书会的理事长，还是有两下子的。他都让你不要想了，那你想个球啊，管他呢，过年轻人该过的生活去吧！”
这时怀亭高胸背着手准备离开，才想到自己叔叔还在里面，便立马跑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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