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选
静和十八年,朝廷动荡,帝王昏庸,沉迷美色,终于,朝廷一位女将军起兵谋反,带着数万精兵血洗皇宫,拿下了帝王的狗头,坐上王位,大改朝纲,改年号为祥和,开启了凤鸣国女子为帝的先例。
女帝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将朝廷重要官员一一换成女性,并且废除丞相制度,自此,男性地位下降,凤鸣国在这位女帝的带领下却日益强大,今后数百年间,凤鸣国从一个小国,挤进了世界四大国,开启了唯一一座女尊王朝。
慈悦十年,凤鸣国在前几任女帝的带领下迅速崛起,新任女帝诞下嫡女,此女额头上带着一枚红色的凤羽胎记,凤鸣国万人敬仰的国师说,此女天生凤命,可推到凤鸣国走向繁荣和顶峰。
女帝大喜,封其为永安公主。然而,世事无常,这位永安公主不尽如人意,先是克死女帝和凤后,后是大改朝纲重立宰相,逼迫国师退位,不仅仅无法让凤鸣走向繁华,还让凤鸣近百年的发展几近灰飞烟灭,颇有倒退百年之趋。
慈悦二十三年。
凤鸣国继上一任女帝死后,再也斑驳不出往日的绚烂,百姓叫苦,民生凋敝,昔日的光彩早已被迂腐黑暗给遮蔽起来。
念月坊是凤鸣国最热闹的地段,然而此刻已临近亥时,仲夏的蝉鸣此起彼伏,寒风席卷过几片枯枝败叶,吹到幽暗的角落,月光倾洒,此刻那里正躲着一个小姑娘,额头上因为过度紧张而布满细汗。
她大气不敢出一下,紧紧蜷缩在角落里,外面的马蹄声浩浩荡荡,看来已经有人看见她往这个方向逃了。
黑暗的环境,诡异的气氛,苏池念的心紧紧的提着,黝黑的瞳孔里藏着警觉,恍惚间,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而后有人悄咪咪的叫了一声:“姐姐。”
她当即大脑碟机,连喊都忘记喊了,愣在了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她苏池念纵横江湖二十余载,什么大小场面没见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撞鬼啊!
苍天啊,你要问我苏池念有什么遗言要说,我她妈的诅咒那个黑心卖家也穿进画里!
别看她身体娇小,可里面却装着快27岁的灵魂。
没错,她是穿越者,21世纪小有名气的画家,无心小铺里一位神秘的老奶奶赠与她一副异常精美的画卷,并且为她详细的讲述画背后的故事,她觉得新奇,于是便当故事听下去了。
一开始她还蛮开心,对于画家来说,手上那副画卷看起来不仅年代久远,而且还具有很多值得借鉴和学习的地方。结果在回家的路上,她不幸出了车祸,在浑身的刺痛中逐渐失去了意识,朦朦胧胧中只听见有人一直在她耳边重复着:“姑娘,我希望你能改写这个故事的结局。”
再度睁眼,她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历经十几天的艰难困苦,她才发现自己穿进了画里,最最最重要的,她穿进的是一个无能的傀儡公主身上,也是直接造成国破家亡这个结局的根源所在。
前些天她还试图安慰自己,给自己狂灌鸡汤,觉得自己就是天选之人,一定能改变这个结局。
可如今已经慈悦二十三年,大局已定,公主的身份已然成为傀儡,毫无权势,人人喊骂,在一次次被现实打击后,她选择逃。
她想着,逃出凤鸣就好了,那样她至少能活下来。
可现在想活着都难啊!
苏池念双脚一软,倒在了一个冷漠薄弱的怀中,那男孩估摸着应该也与她一般高,她的头微微蹭过他的耳朵,最后停留在他的肩膀处。
她反应灵敏的闭上了眼睛,可她的演技稚嫩又拙劣,就差点把“我死了”写在脸上了,直到感觉男孩冰冷的体温,刺的她微微有些不适,她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好像不是鬼啊?
不是鬼我tm的怕什么,直接站起来黄金右脚踢他要害不就好了!
“你找死……唉唉!你别摸我腰啊……”
苏池念刚想挣扎,可忽然少年的手缓缓攀上的腰肢,微微借力撑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而后再度开口:“可以给我点吃的吗……”
他的声音依然很小,头也无力的磕在她的肩膀上,憔悴虚弱,还有种奄奄一息的感觉:“好饿啊……”
苏池念一愣,漆黑的角落里她哪里能找到什么吃的?怀里的这个包裹全部都是金银财宝,压根看不见食物的影子。
她心软,可漫漫黑夜中,她也无能为力,更何况自己还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
苏池念狠下心来,有些急促的甩开他的手,但由于太过用力的缘故,男孩被推的一个踉跄,半蹲的身体无力的跌倒在地。
她回过头,月光有些朦朦胧胧的打在他的脸上,那个男孩脸上带个一个很精致的黑色面具,面具上隐隐约约还能看看见一些藏青色的花纹。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他的发丝是银白色的。
苏池念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低着头,发丝扫过她的眼睛,随即她低声道歉:”对不起。”
苏池念慌张的准备逃走,忽然间手上拿着的宝贝们集体“出逃”,那些上等的珠宝全部散乱在了地上,还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主君!有动静!”
“分头找!”
“是!”
……
完蛋了!
苏池念暗叫不妙,顿时脚下生风,跑的极快,她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糊里糊涂不知道跑了多少路,一路上一边咒骂着卖给她画的老婆婆,一边跪求上天不要让他们找到她。
她跑进了另一个巷道,漆黑悠长,她只得抚摸着墙往里面走,那地方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怕黑的她此刻居然还心生安稳。
这么隐蔽,应该不会找到她了吧。
她缓缓的蹲了下来,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黏糊糊的细汗,祈求自己能安稳逃出凤鸣国。
“哒。”
“哒。”
……
一声又一声的脚步声寻来,那声音由远及近,一下又一下的抨击着苏池念的心房,她的心脏骤然紧张而激烈的跳动了起来。
妈的!
苏池念来不及多想,赶忙重新站起来,因为双腿有些软的缘故,还往前踉跄了一步。
那声音越来越近,苏池念刚开始还悄咪咪的往前走,生怕发出声响,可那脚步声非但没有停止,还走的愈发猖狂——刻意的重重踩地,好让脚步声更大。
她此刻才明白,自己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苏池念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因为她在拐弯处做了一点停留,手胡乱的摸着,最后拐进了一个漆黑的死胡同。
她刚想回头,可脚步声已经很近很近了,最后,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像是死神发来的战书。
“殿下。”
“啊!”
忽然间,苏池念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嘭”一声摔倒在地,十几岁的小孩皮肤娇嫩,她手上立马擦破了皮。
“你是我养大的。你的习惯,你的声音,哪怕是一个脚步,臣侍都可以借此认出你来。”
黑暗里的男人看不清脸庞,苏池念被吓的坐了起来,后背紧紧贴着墙壁,但她感觉到了,男人此刻就在她的正前方,应该是蹲下来了,还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呵……殿下,只要你活着,我就能在任何地方找到你。”
苏池念紧紧的咬着唇瓣,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咬牙切齿道:“我都说了不是什么永安公主,我只是苏池念。”
“好的,那……阿念乖,我知道你贪玩任性。可今日你逃也逃了,我们追也追了,都那么晚了,小阿念,该回家了。”
他的声音极具温柔,还含了笑意,仿佛就在哄小孩,带着蛊惑人心的诱骗力。
“这边没有,去那边看看。”
“启禀苏将军,那边看过了,也没有。”
“那就去前面看看。”
……
不远处浩浩荡荡的人马开始全部集中过来,马蹄声愈来愈进,那数十几个火把逐渐驱散黑暗,直到众人看清楚黑暗的尽头是公主和主君,有些不知所措的停了下来。
微弱的火光照在苏池念的小脸上,此刻她的眼前再也不是黑暗,明暗晦涩的火光中,她看见男人单膝跪地,一只手撑着膝盖,寸着头,微微歪着,嘴角还噙着笑,另一只手十分绅士的伸在她的眼前。
那张唇瓣一张一合,轻飘飘说出两个字:“回家。”
虽说听起来很温柔,可却绕有几分命令感。
眼前的男人比她高了好多,因为尽管他蹲了下来,那双挑花眼还是垂着看她的,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苏池念背后一凉,心跳漏了一拍。
她知道,故事的主角正在诚恳的邀请她。
邀请她共赴黄泉。
苏池念瞪着他,然后恶狠狠的咬住他的手,她长了一颗可爱又犀利的虎牙,咬下来格外疼痛。
谁知眼前的男人并没有反抗,而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殿下想咬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人多。”
她厌恶的甩开他的手,那双澄澈的杏眼里开始堆满水光,无助的冲他大喊:“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公主!我不要回去!”
苏池念看着这阵仗,知晓没有逃跑的可能,索性就使劲大哭,满肚子的委屈和苦水,一瞬间崩塌了下来。
他妈的!什么破故事,还改写,什么烂摊子往她身上丢。
说好听一点,她这叫体验生死大义,说难听一点,她就是再来死一遭的!
那倒不如出车祸,死的痛快!
她现在只想回家,回到那个有空调电脑和wifi的家里,她不要去逛什么无心小铺,也不要去听它的什么故事。
她要回家!
眼前的男人见她开始哭,习惯性的开始给她擦拭眼泪,可能是过度运动跑的满是是汗后又受了凉,她的的鼻涕也开始抑制不住的往下掉。
楚钰皱着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哭的那么委屈,瞧着这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索性就不再管了。
他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将她公主抱了起来,苏池念一开始条件反射的勾住了他的颈脖,又气又委屈,声音有些软,还有些哽咽:“我是公主!你岂敢……如此放肆……”
她的嘴巴里含着重重的鼻音,身体不停挣扎着,她身体娇小,小到尽管公主抱着她,楚钰的手依然还能轻松的抚摸她的头,而后轻轻将她的脸往怀着带,好让她的眼泪能够在他的衣襟处擦试。
他微微低头,轻语:“殿下想哭,就好好哭一场吧。”
楚钰转身,朝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时隔三年,他第二次抱着苏池念,却早已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只依稀还记得当时她才十岁,个头刚好到他的腰,凤冠霞帔穿在她身上尤其滑稽,她不惧怕旁人的风言风语,始终笑眯眯的冲他傻笑,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会发光一般,一声又一声的叫着他“哥哥”。
也仅仅才三年的时间,这丫头变的愈发难以管教,她越是闹,楚钰越是看的更紧,他越是看的紧,苏池念越是更过分的闹,自此,两人的关系在这种恶性循环里直线下降。
抱了之后才发觉,怀里这丫头长高了不少,也重了不少,因为被他抱着紧的缘故,楚钰能感觉到她哭出来的温热的眼泪,没两下就开始在他怀里蹭啊蹭,擦干净了继续哭,微微还能感受到她隔着布料的胸前,那份模糊柔软之意。
以黑暗为掩饰品,他不动声色的红了耳尖。
苏池念迷迷糊糊被楚钰带上了马车,逃也逃累了,哭也哭累了,她靠在马车上,安静的氛围让她思绪不断飘荡游离。在马车的颠簸中被送回了宫,再度踏进芳华殿的那一刻,她这才明白。
想要明目张胆的逃,不可能的。
“哎……”
如果现在睡一觉,醒来发现一切只是噩梦就好了。
苏池念长叹一口气,脸色变得憔悴无比,刚想躺上床,可楚钰先一步拉住她的手腕,一同被拉回来的,还有她飘离在外的思绪。
“公主不打算好好解释一下吗?将珠宝全部带走,是打算抛弃凤鸣国的百姓,辜负你母亲的厚望,和叶云哲私奔了吗?。”
又来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位,他满脑子都是国家大事,她真的好想掰开他的脑子好好看看,现在还有挽救的可能吗?
现在都慈悦二十三年了,再过两年你可死的渣渣都不剩了!
越想越烦,越是看见楚钰这张脸苏池念越是暴躁,可奈何他的气场太强大了,加上又是自己的不对,只得有些干巴巴的反驳道:“我没有!“
“你没有?私会叶云哲,提拔其母为相,从容丞相大改朝纲,以下犯上,现如今朝廷动荡不安,多少人开始对你虎视眈眈……”
楚钰还想说什么,可忽然察觉她的脸色有些差,尽管这些话他憋了很久,可最终还是没忍心说完。
他蹲下来,抚摸着她额头上那特殊的胎记,苦笑:“殿下,以后别再这么任性了,纵使我有天大的本事,我也只是男人,今后……也是保不住你,保不住凤鸣国的。”
保住凤鸣国?
你以为她不想吗?
她穿越过来已经近十天,从各种处境以及朝廷状况来看,现在做什么都已经都徒劳无功了,
名不副实的公主,朝廷上没有任何割据实力,百姓唾弃,说好听一点,她是公主,说难听一点,她就是傀儡罢了。
楚钰此话一出,苏池念瞬间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儿:”我就是任性!我不要待在这里!我压根就不是什么公主!我要逃,逃你懂吗!凤鸣国大局已定,国破家亡的结局现如今你我根本无法阻挡,这些本不该由我承担的责任凭什么压在我身上,我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苏池念满脸通红,迫切的想要把自己与这个什么公主的身份撇的干干净净。
楚钰听完苏池念的话,那全然不顾及百姓生死和放弃一个国家的话语正中他的心脏,触及他最坚定的信仰。
他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站起身。
“殿下,我知道你不喜这些。可你生下来就是凤鸣国的公主,你享用的一切,都是要担负着责任的。时候已晚,你好好歇息吧。”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关好了芳华殿的门,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直到屋外再也没有声响,苏池念这才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看向凌乱的梳妆台,她犹豫了好久,才抬手将藏在暗格里的画卷拿了出来。
她就是被这幅画带过来的。
就是这副画,是她噩梦的开始。
记忆的齿轮飞速运转,那苍老的声音在朦胧中逐渐清晰。再回想起那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才清楚——那不是玩笑。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姑娘,我希望你能帮我改写这个结局。”
第二章:出宫
苏池念的指尖都有些许颤抖了,缓缓将手上的画卷铺开。
此画异常精美,乃用金丝银线做勾勒而成,可画上的场景却凄惨无比。
城门失火,火光滔天,数万精兵攻破城门,而在血河中,一个男子满背中剑,嘴角挂着血,怀中抱着一个女子,可惜女子的青丝遮住了脸颊,朦朦胧胧不知样貌,只看见了有枚利剑狠狠刺中了心脏。
画卷里的城门处勾勒着两个小字——凤鸣。
她心中一片茫然,最后叹了口气:“哎……难道我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可你叫她如何甘心?
次日。
凤鸣国的清晨暖洋洋的,尤其是在夏日,阳光透过窗口照射进来,此刻苏池念早已洗漱好,穿了一身素衣,坐在床上悠悠的晃着腿。
历经昨日的逃亡失败后,她算是明白了,自己是逃不出楚钰的手掌心的,虽说这里是女尊国,以女为尊,男人大多贤良淑德,可眼前这男人的势力根本不容小觑。
凤鸣国阶级等级十分严重,这份严重甚至蔓延到了婚姻上,地位权势越高的女人,越是能享有跟多的男人,只要男人地位稍微低了那么一点,那女人就可以无限再娶,但如果男人的地位比自己高,那便只能无法再娶其他男人。
当然,很少有那样的女人会娶比自己地位高一点的男人,除了她的生母,也就是上一任女帝。苏池念的母亲因为与云尘国皇子联姻,地位相当,又很恩爱,于是也便从未再娶。
楚钰也是个例外,并不是说因为苏池念只娶了她一个人,未来的路那么长,娶几个谁又说得清呢。
他的例外在于,在公主和他成亲的前一天,全凤鸣人口一句:“她不配。”
是女字旁的她。
回想之际,门外的侍从打断了她的缥缈着的思绪。
“主君。”
“参加主君。”
……
侍从毕恭毕敬,苏池念听见动静后烦躁了许多,伸手拿起了早已摆在一旁的“储君策”,装模作样了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他又是来送她去太师府的。
楚钰进来的时候芳华殿内的侍从已经被全部苏池念遣散了,只有苏池念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衣衫,坐在床沿上,手上捧着书,双腿轻轻的在空中摇晃着。
他知晓她压根看不进去书,于是便走到苏池念面前,半蹲了下来,含笑仰视着她:“殿下。”
苏池念皱着眉,对于他这幅样子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别过头,直截了当道:“我不要去太师府。”
“臣侍一早就派人和太师打过招呼了,我看着殿下近日总心不在焉,想着带你出宫玩玩。”
“什么?”
苏池念还没反应过来,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眼里带满了疑惑。
楚钰站起身,拉住她的手,少女的手柔软娇小,轻轻松松就被他笔直修长的指节包围。
楚钰并不是第一次牵她,而且已经牵习惯了,可对于二十几年母胎单身的苏池念来说无疑是暴击,大脑短路,老脸一红。
不要脸,这不是占她便宜吗?
算了算了,本仙女大人有大量,牵一下就牵一下吧。
虽说这楚钰思维固执,固守成规,但到底还是对原主很好的,就凭借她原主本身的记忆来说——他不是坏人。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叫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现在没办法回去,自己也没必要总是惹人烦,惹别人烦也惹自己烦。
在苏池念现有的记忆里,自她十二岁遇见叶云哲开始,两人的关系就急转直下,自此,她开始自称为本宫,再也不曾叫他一声“哥哥”,而是唤他为王爷。
他曾是上一任女帝废相位,钦定的摄政王,后来更是还让他坐上了主君的位置,好助苏池念一臂之力的良臣。
可惜他遇到的是苏池念,他这么厉害的男人,若是换做了别人,或许不会落个国破家亡,信仰崩塌的结局吧。
哎,他终究也只是个可怜人。
苏池念乖乖的跟在他身旁,主动挑起了话题:“还记得我从前唤你什么吗?”
楚钰一愣,忽然觉得记忆缥缈了许多,他自己或许也不太清楚,自己一手教大的小丫头怎么就成断了线的风筝,一步步和他疏远,一步步迫不及待的朝叶云哲的怀抱扑去。
楚钰摇了摇头,含糊到:“记不清了。”
苏池念看着他,总感觉嘴巴被什么黏住了一般,脸上染了点微微的红,咬着唇瓣支支吾吾挤出一句:“哥哥。”
r了,这怎么听着那么绿茶呢?
算了算了,这么喊也没错啊,来日方长,她总不好一直喊“你你你”吧?虽说她早与他成亲,可她现在这身体明明才十三岁的年纪,难不成叫“夫君”?这也太奇怪了吧!难道还叫“王爷”?拜托,这样又太生疏了啊,他可是尽心尽力养了她小三年了啊!总不能直呼其名吧?他可比她大了八岁,那也太不礼貌了啊!
思来想去,还是叫“哥哥”比较合适。
苏池念跟在他旁边思来想去,丝毫没有察觉到楚钰诧异后的,那嘴角轻轻上扬的一点弧度。
他点了点头:“嗯。”
楚钰带着她上了马车,终于出了那烦闷的宫殿,念月坊极其繁华,处处都是吆喝声和说笑声,在凤鸣国百年的历史中,这是凤鸣国崛起的见证者和标志者。
苏池念坐在马车里,心情总算好了一点,挑起帘子张望着,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热闹。
“哥哥,待会就我们去逛吧,这些侍从跟着,我感觉怪怪的。”
“好。”
楚钰并没有拒绝,他带苏池念来,其实也只是单纯的想让她看看这民间疾苦。
念月坊,足够繁华,足够热闹,也足够残酷,是凤鸣国现如今,阶级等级最明显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轿子停了下来,门外的侍从微微掀起帘子的一角,招呼道:“殿下,主君,到了。”
楚钰朝她伸手,苏池念也不矫情,自然而然搭了上去。
他的眼睛轻轻撇了一眼她的手,握的用力了些许。而后对着身旁的侍从道:“你们就在这侯着吧。”
“是。”
楚钰说完,拉着苏池念软乎乎的手往就开始往里走。
因为刚好两人今日穿着的都是素衣,便也没有那样的引人注目。
他很少带她出宫,女帝在的时候也不允许她出宫,唯一一次见过这样的热闹,估计还是两人成亲的那一日吧。
在禁锢中长大,也是委屈她了。
“这个怎么卖的?”
“这个只要一铜钱。”
“小姐这件华服好适合你啊!”
“哎你这臭乞丐,滚滚滚别碍着我做生意。”
……
念月坊果然热闹,它不亚于现实世界里的集市,人山人海,有穿着华丽的富商巨贾,也有衣着褴褛的乞丐乞讨。
苏池念嘴上染了笑意,心情也变得舒畅了许多,走在他身边蹦蹦跳跳,时不时还瞅两眼那些奇奇怪怪的商品。
楚钰看了看周围,摸了摸她的头,不假思索道:“殿……”
他顿了一下,难得与她一起出宫,难得不用在别人面前刻意与她疏远,他将刚想说出的那句“殿下”换成:“阿念乖,在这里等我一下。“
一如当年,她牵着他的手步入公主府的那一刻。.
苏池念乖乖点了点头,冲他笑了笑:“好的。”
她看着楚钰往不远处走去,对于这种陌生的环境,到底还是有些好奇的。
不得不说,这凤鸣国现如今看起来并不像已经快灭亡的样子,在念月坊售卖的店铺都极其奢华,只有少部分小商贩会顶着烈日吼着嗓子吆喝。
她悠悠的在附近徘徊,忽然间人群中一阵嘈杂,只见一个胖胖的女人载着数十几辆酷笼子的轿子经过,破旧不堪不说,还隐隐约约带着点血迹,里面都装着男人。
轿子在不远处的空地停了下来,许许多多的女人随即迅速蜂涌而至,脸上藏着笑意,肚子里都盘算着各种肮脏的交易。
苏池念第一次看着这种阵仗,但很显然,别人不是第一次见了,那些女人一开始还在念月坊的店铺里逛着,可下一秒就被这引了出来,一行人半推半挤,苏池念本就离得近,硬生生被挤到了前排。
那里面的男人或衣着还算得体,乖巧顺意,可见到人还是瑟瑟发抖,或带着镣铐,衣衫破旧,眼里黯淡无光。
场面触目惊心。
她们比苏池念想象的还要直接,道:“杨老板,好久不见啊,哟,今日带的这些个男人看着都还不错嘛。”
上面的女人笑意盈盈,难得今日买来念月坊一时辰租地,想着今儿个肯定能大赚一笔,赶紧回道:“可不是嘛,这些天干这行的太多啦,这地皮不好租啊。”
“害,其他商贩不算啥,杨老板带的男人啊,不仅便宜,个个在床上都是精品!”
“是啊,我瞅着那男人不错,杨老板便宜点呗。”
“那个男人多少银两啊?”
……
周围的人说说笑笑,当真就像实在挑选着商品一般,那些开口就挑男人的女人穿金戴银,趾高气昂,仿佛就是在购买下贱的奴仆。
苏池念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词汇,胳膊轻轻戳了一下旁边的女人,问道:“那个……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女人被她打扰,撇了她一眼,也没恼,反正自己也就是来看热闹的,她哪里有钱和那些富婆抢着买男人啊。
于是倒也乐于助人了一回:“念月坊经常出现这些卖男人的商贩,不仅比青楼里的男人便宜,而且只要买了,你手上就有他的命,玩死了都没关系。关键是啊,杨老板卖的男人要么长得漂亮,要么身子干净,床上功夫还了得呢,不亚于青楼里的那些男人。她啊,干这行的老手了。”
“我的天?还经常有?”
“这不是很正常吗,凤鸣国现如今富人大把花着银子,穷人活下来都难,男人本就命贱,生在不好的家庭里,被买去当奴仆算是好的下场了。”
“……”
苏池念只感觉五雷轰顶,三观尽碎,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场景。
才过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看着那些富婆慷慨解囊,牵着那禁锢男人双手的锁链,嘴角洋溢着笑容,其他人一脸羡慕的模样,让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毫无法制,混乱不堪,命如草芥……
她如果没有穿到这个公主身上,穿在了普普通通的男人身上,那岂不是……太可怕了。
苏池念还没回神,身边的女人有些疑惑的发问:“杨老板,最后一个轿子里的男人怎么还带着面具啊?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咦,那人怎么不动了,是死了嘛?身上怎么都是血啊?”
“他的头发怎么是银白色啊,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那位杨老板闻言,道:“他啊?看着可怜捡来的,没想到脾气还烈,让他摘面具不肯,我动手他还咬我,不过那小子确实还有两下,差点给我打伤了。
“害,那算了吧,白给都不能要,狗都比他强吧。”
“噗哈哈哈哈哈。”
“得了,瘦不拉几的,脾气还差,床上万一给我打废了就不好了。”
“哈哈哈哈……”
“哎哟别啊,我这出来一趟不容易,好歹也是个人,五十铜钱卖要不要?”
“杨老板,贵了贵了,奴仆本就图一乐,更何况这家伙……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三十铜钱。”
……
苏池念看过去,只见那破旧的轿子里,男孩的手脚都被铁链锁住了,衣衫褴褛,唇瓣煞白,白色的发丝衬的他整个人更加狼狈,脸上带着一个精致的黑色面具,上面还勾勒着藏青色的花纹,面具下的一双眼睛黯淡无光,直直对上苏池念的眼睛。
苏池念感觉心下一紧,这个面具……不是昨晚碰到的小男孩吗?
不会吧?这也太惨了啊……
她刚想站出来,可下一秒,另一个女人率先站了出来。
“我出五锭影子,这家伙我要了。”
第三章:挑衅
苏池念闻言看过去,此刻那边正站着一个女孩,高傲的将头抬着,双手环抱,样貌生的挺清秀的,衣着十分华丽,头上的饰品叮叮作响,
众人立马俯身行礼:“郡主!”
那杨老板二话不说,赶忙上前谄媚道:“哎哟,郡主来了!郡主真的心底善良啊,这个男人碰到您算是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啊!”
那位郡主身旁的侍从也如同主子一样心高气傲,道:“当然,我们家郡主看着位小男孩可怜才买下来的。”
“真不愧是郡主,可比那什么永安公主好多了。”
“就是啊,什么永安公主,还什么天生凤命,保凤鸣辉煌,那都是哄上一任女帝开心的。”
“可不是嘛,那公主也就生的好,又是女帝独女,独女又怎样,女帝死后还不是下令让她无法立马继位。”
“我泱泱凤鸣国啊,从前多辉煌啊,这才几年时间啊,就这样生生败在了一个臭丫头的手上,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尽了。”
“那十几岁的小女孩能干点啥好事啊,克死女帝不说,还重立宰相,把国家交于外人之手,你说楚将军成为摄政王,这没什么可质疑,她倒好,倒打一耙,给摄政王置了个眼中钉。”
“楚小将军也可怜哦,自己放弃了喜欢的一切,丢失了战场上的英姿焕发,这样尽心尽力辅佐那个一事无成的破公主,结果成就了今天这结局。”
“想当年,四大国谁没听过楚小将军的名字啊,在风宣国一战成名,十四岁带兵出征,一直到十八岁,从无败绩,一代战神呢,而且还是楚家后人,女帝都得敬他几分。”
“是啊,当年凤鸣国多少女人求着娶他都不行呢。”
“可惜啊,楚小将军后来成了摄政王,最后也变成了供女人玩乐的玩物,后宫之主罢了,等那个公主长大了或者被刺杀了,楚小将军不也是跟着陨落吗。“
那些人的话语越说越大,传进那位郡主的耳朵里,或许是刺痛了她的敏感处,当即变了脸色,刚刚还一脸的傲气此刻荡然无存,喝道:“你们住口!胆敢说皇家坏话!小心要了你们脑袋!”
众人立马闭了嘴,眼前这位郡主,可是辰王嫡女,并且还深得百姓爱戴,每逢旱灾季节,郡主总是赈济救灾第一人。
她昂着头,不屑的看了一眼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十分嫌弃道:“不过,我有个条件,杨老板帮他把面具摘下来我才买,不然看着多碍眼啊。”
那位杨老板听完,有些犹豫,脑海里一下回想起昨夜被他咬破了手指的后怕感,可再一想那五锭银子,咬了咬牙:“郡主放心,我这就来。”
杨老板朝那个轿子走过去,里面的小男孩奄奄一息,目光朦胧,求助的看向苏池念。
苏池念叹息,遇到这种事,她的良心总不能让她见死不救啊。
“我出十锭银子。”
她的声音很娇软,此话一出,所有人一阵唏嘘,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她。
因为她穿的很朴素,身旁也没有什么侍从,实在不像什么有钱人的模样。
杨老板顿时陷入了尴尬,她实在不知道眼前那位小姑娘是什么身份,但这位又是郡主,可是真的不好惹,如果真的把人卖给小姑娘,这不明摆着打郡主脸吗。
苏池念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她自己也不清楚着十锭银子能买到多少东西,反正自己是公主,一会楚钰来了总能买下的。
那位郡主瞧见了她,先是错愕了一秒,圆溜溜的眼睛在她的眉眼处做了一点停留,继而讥笑了一声,挑起其他话题:“这天下难得还有这样的好人呀,能比本郡主还富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永安公主呢。”
苏池念刚想摊牌,可还没等她开口,众人一听见“永安公主”四个字,立马就跟炸开了锅一样,纷纷开始拉踩道:“呸呸呸!永安公主?她怎么配和郡主您比啊!”
“就是就是,郡主比她好看,比她优秀,比她善良,骑马出征个个不在话下,满凤鸣国哪个男人谁不想被郡主收入府中啊。”
“害,什么永安公主,就是个废物罢了,现如今天下大变,这位公主也好景不长喽!”
“害,巴不得她早点下去,有句话怎么说,占着茅坑不拉屎,可不就是她吗!”
“如若是郡主掌权,那凤鸣国必定强盛无比啊!”
“永安公主”这四个字在凤鸣国就像瘟疫一样,糟众人唾弃不说,人人喊打,处处讨骂,甚至还会厌恶的吐一口唾沫,对于国家和自己生活的不满全然丢在这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身上。
尽管这位公主从未出现在大家都视野中,但所有人都依靠想象,脑补出一个样貌丑陋,一无是处的废物。
凤鸣国强盛时,她作为女帝独女,享受万人的宠爱。
凤鸣国衰落时,她们不再意她的年纪和弱小,都在唾弃她的无能。
苏池念一瞬间陷入了很尴尬的境界,尽管她自己早就看清楚自己的境界,也对这些话早已免疫,可这具身体的原身还是出现了很强烈的抵抗感和恐惧感,她的脑子一片混乱,脸颊开始发烫,眼眶也开始微微泛红。
这样的身体反应让苏池念毫无招架之力,她摇了摇头,拼命的赶走原主的情绪。
恍惚间,她的腰被人一搂,跌入一个温暖的怀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意外的让她感觉到了心安。
一只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楚钰轻轻的笑了笑,低声在她耳边道:“殿下,总算找到你了,下次不要乱跑了。”
不过一秒的时间,众人在看见楚钰后面色一遍,纷纷跪下行礼,道:“参见摄政王。”
凤鸣国的百姓可以不认识苏池念,但绝对没有人不认识楚钰。
十四岁征战沙场,十七岁一战成名,他是四大国武将在战场上都得敬畏三分的“楚小将军”,也是凤鸣国近乎所有女人的妄想。
然而,十八岁风华正茂的他,放弃了自己在疆场上的意气风发,受了女帝的旨意,心甘情愿嫁给了才十岁的永安公主,以主君的名义辅佐公主,成了在高高的朝廷之上顾家顾国的摄政王,他不再厮杀疆场,整天在勾心斗角中谋划凤鸣国未来的蓝图。
凤鸣的辉煌也是由楚家世代良臣共同创造的,他的长姐和母亲牺牲于战场之上,虽然他是男人,但依旧挑起了肩上的大梁,展现出不亚于女性的风采和魅力。
楚钰点了点头,将怀里的小丫头带的更紧了些,府身道:“殿下,走吧?”
苏池念刚想拒绝,可有人率先前一步拦住他们的去路:“阿钰,好久不见呐。”
楚钰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孩,那女孩朝他笑着。
辰王嫡女,是站在自己一边的人。
她比楚钰小了一岁,两人很小的时候曾经还一起上学堂呢。
江婉月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笑盈盈的,楚钰只点了点头,继而礼貌的回了一句:“婉月姑娘,好久不见。”
江婉月看着被楚钰护怀中的小姑娘,心里一阵嫉妒,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阿钰,这个小姑娘是你妹妹吗?她看起来很想买下那个小可怜当奴仆呢。”
江婉月说罢,还蹲了下来,拉住苏池念的手腕,再度说道:“既然如此,我总得给阿钰一个面子,杨老板,这奴仆我花十锭银子买了,就送给这位小姑娘吧。”
那位杨老板受宠若惊,连忙跑去轿子旁解开锁链,一边不停的谢恩。
苏池念瞧着她,忽然间手腕一阵刺痛,她皱眉,对上江婉月的眼睛,大脑飞快的运转着。
自己的脑海里对这位郡主根本没什么印象啊,为什么要搞这背后一套?
如果翻白眼有段位,苏池念绝对能翻出一个太平洋了。
好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小绿茶吗?
以自己丰富的情感经验告诉她,眼前这位郡主,十有八九就是喜欢楚钰,毕竟楚钰那么优秀,长得还好看,但早早的被一个八岁的小孩娶了,你要是楚钰的追求者,你就说你气不气。
至于刚刚的一切,她也都是故意的,无非就是让苏池念听见这些嘲讽然后无地自容。
可惜啊,她错了,她是谁啊,苏池念啊!
她本来就是穿越过来的,本来就一肚子火了,难不成还甘愿被她欺负?
Impossible!
苏池念当即开始泪汪汪的看着楚钰,利用自己天然的娇软无害,轻轻拽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道:“哥哥,这位姐姐捏我的手,疼~”
楚钰一听,瞧着她那副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不动声色的将苏池念护在了身后,继而道:“郡主,没有什么事都话,就不多叨扰了。毕竟,臣侍是公主的人。”
他的挑花眼微微上挑,夹着笑意,用最直接的方式,宣示独属于苏池念的主权。
苏池念心里泛起一阵涟漪,脑海里突然想到这个故事的结局,为这个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男人产生了怜悯感。
世人都觉得楚钰嫁给苏池念是他一这辈子都污点和耻辱;世人敬他爱他,是凤鸣百姓心中永远都楚小将军。
百姓不接受苏池念,不接受她的诞生,她的长大,以及她的存活。
也自然不愿意接受,人人心中神一样的男子与她沾染,被她独占。
楚钰好像就在告诉她,不管她是什么样子,也不管世人怎样去看,他永远站在她身旁。
苏池念轻轻的拉着他的小拇指,有些作祟的摇晃了两下。这小动作还没等她嚣张起来,楚钰大手轻轻一握,直接抓住她的小手。
”姐姐,那就谢谢你啦!这个奴仆我会好好照顾的!”
她眨巴着大眼睛,心里头的小怪兽恣意叫喧,巴不得让她快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江婉月脸色极差,或许自己高估了她和楚钰先前的情分,亦或许被喜欢的男人刻意拉开距离,让她多多少少有些不爽。
她环抱双手,道:“荷悦,把钱给杨老板,我们走!”
苏池念轻轻咬着唇瓣,努力的隐瞒自己嚣张的笑意,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爽啊!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打脸女配?哎,老天有眼,可算让她舒服了一次。
她正乐呢,江婉月走到她身边,她的耳朵旁传来一阵淡淡的热气,随即响起很微弱的话语:“苏池念,你给我等着!”
是公主又怎么样,这凤鸣国的百姓见自己都自觉的跪下行礼,见楚钰也只是恭恭敬敬的喊他摄政王殿下,对于主君这个身份避而不提。
可你呢?活生生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他们说你的闲话,却无法反驳。
所谓失民心者失天下,她江婉月可是辰王之女,得民心,有实力,有权势,这天下终究也只是囊中之物罢了,楚钰迟早也会是她的。
她倒要看看,苏池念还能得意到几时。
第四章:贩卖
江婉月最后还很用力的瞪了她一眼,瞪的苏池念有些莫名其妙。
楚钰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她这才回神,此刻眼前的那个杨老板已经将那个男孩牵到她的眼前,一脸笑意,伸手将镣铐和钥匙一同递给她,道:“小姑娘,来,他以后就是你的了。”
那个男孩手上带着镣铐,脖子上还有很多划破的伤痕,他低着头,嘴角因为昨日被殴打的原因还泛着淤青,身上还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
看起来着实有些太惨了。
苏池念刚想接过来镣铐,楚钰却先她一步,站在了她的身前,平日那双温柔顺意的眸子里带满的警觉,皱眉将两人格挡开来。
“哥哥!”
像是想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样,苏池念拉住了他的衣袖,率先开口道:“没事的。”
她的眼睛真诚热烈,看的楚钰的心软了软,最终只得妥协道:“阿念,我信你。”
他拂袖,站在了苏池念的一旁,正好帮她挡住了烈日,他低着头,瞧着她纤细的小手在镣铐周边摸索,看起来有些笨拙。
苏池念因为半天找不到打开的口,头更往下低了,男孩并没有因为苏池念的搭救而感到感激,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晦暗淡然,他的双手自然的垂着,可下一秒,视野里多出了一个小姑娘的身影,她凑的有些近,鼻尖萦绕着少女身上淡淡的奶香。
伴随着“咔嗒”一声,那副厚重的镣铐可算解开了,楚钰抬手轻轻抹去她额头上的细汗,看着一旁的小男孩,道:“你可以走了。”
苏池念也笑了笑,俗话说得好,助人为乐嘛,想着自己救下了这个小孩,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开心的。
她笑着从腰包里拿出来一点钱,大方的递给他:“小弟弟,喏,不要太感谢我……”
男孩的目光看着苏池念,阳光下少女的皮肤白皙娇软,与他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耳边的声音一点点放大,然后又开始过滤周边一切嘈杂,他的眼睛开始变得迷离了起来,身体在得到解脱后逐渐放松了下来,因为有些只撑不住,便“噗通”一声晕倒在地。
苏池念往后退了两步,俨然有些手足无措,她的眼睛错愕的看向楚钰,最后欲哭无泪道:“哥哥,我好像被碰瓷了!”
“阿念,他来历不明,还是不要带他回公主府吧。”
“唔……可是……既然救都救了,总不好眼睁睁看他死在这不管啊……”
到底做了一件好事,总没有做到一半就不做了的道理。
更何况,自己本来也就这么点能力,她只是觉得他可怜,毕竟自己可是接受过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啊,先别说“助人为乐”的优良传统,但她到底也没有养出“见死不救”的三观出来啊。
楚钰的眼睛没有离开苏池念一分,对于她今天的一系列行为,终究让他不忍心破坏她心中的纯良。
他总觉得那个从前贴着他围着他转的小阿念回来了,那个天真烂漫惹人喜欢的小孩。
楚钰摇了摇头,缓缓的蹲了下来,再一次抬头看着苏池念,笑了笑:“既然阿念开口,哥哥便也就没办法拒绝了。”
“哈?”
苏池念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再回神的时候,楚钰已经利落的把男孩背起来了,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
楚钰往回走,刺眼的阳光下,他背着娇弱单薄的男孩,不惧骄阳一步步回家,嘴角挂着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和四分漫不经心,得逞道:“小家伙,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啊。”
啊呸呸呸,串台了。
这一幕对苏某腐女来说格外养眼,她的脑海里瞬间闪现出《霸道总裁只爱我》的狗血剧情。
她的嘴角恣意的张扬着,在楚钰的身旁蹦蹦跳跳,时不时还凑近,给楚钰装模作样的用手掌闪几下风,笑盈盈问着:“累了吧,来我给你扇风!你们继续!”
楚钰的眼睛看起来一直直视前方,可余光里却满是苏池念那娇小的身影。
有些人的笑是极具感染力的,瞧着苏池念笑的放肆,他虽然一脸无奈,故作清冷,可嘴角却还是骗不了人。
“你跑慢点。”
“放心吧哥哥,我身手矫健!”
苏池念的头发随意的扎起来,跑起来颇有几分凌乱感,毛茸茸的碎发和着汗珠滑落在她的下颚线处,“啪嗒”一声滴落在地上。
楚钰带着两人回到轿子上,侍从还没等候多久,主君和公主就回来了,刚刚还闲聊着的几个人此刻瞬间止住了,恭恭敬敬的朝他们行礼。
楚钰将男孩背进轿子内,此刻依然大汗淋漓,却还是不忘进入轿子后半弯着腰,将手伸到苏池念面前。
“回家了。”
她搭上他的手,点了点头:“回家吧。”
直到坐上轿子,苏池念身上的热气这才消散些许,楚钰低着头,在宽大的袖口出胡乱的摸着,苏池念瞧他半天没掏出什么东西,歪头问到:“哥哥想要什么?”
他多多少少有些支支吾吾,最后拿出来一串糖葫芦,耳尖再次红了。
在凤鸣国,主动给自己的喜欢的人买糖葫芦,是表达爱意的一种象征。男子被要求矜持守德,所以很少有男生会主动买糖葫芦送给女生。
“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和微酸的,刚好看见有个老奶奶很可怜,我实在是看着老奶奶太可怜了,这才买下来了……”
楚钰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试图再找一些话辣鸡掩饰自己,可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糖葫芦却被她毫不客气的拿走了,或许是今天难得出了宫,又或许她做了好事神清气爽,苏池念满脸都是笑意,一边和他道谢,一边不急不缓的剥开糖衣。
清风透过帘子,撩起苏池念的发丝,有意无意的抚在了他的耳朵处,楚钰有些不适应的歪了歪头。
“唔……好吃!哥哥要不要尝一下?”
苏池念咬了三个,余光瞥见他歪了头看着自己吃,瞬间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了。
她向来不习惯别人看着自己吃东西,总有种尴尬感,于是想也没想的将糖葫芦喂到了他的嘴巴旁边。
楚钰对上她的眼睛,在看看近在咫尺的糖葫芦,以及紧紧抓住那根签子的指尖。
他张开了唇瓣,咬住了那颗带着白芝麻鲜红透亮的糖葫芦,舌尖先是甜,而后咬破外壳,酸楚感袭来,可他心中却被甜味充斥满,再也尝不到任何酸楚。
“殿下,挺好吃的,下次你给我买吧。”
“哈?哥哥想吃的话可以让宫里的侍从买啊。”她丝毫没有多想什么,不停的咀嚼着,还感叹道,“唔真好吃,以后可以让多侍从买买。”
“……”
楚钰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一阵猛然的失落感传来,和他在一起时,她的眼睛要么是抵抗倔强,要么就是澄澈过头。
可能年纪尚小,不懂情爱,可是他明明也看见过她看叶云哲时的眼睛,满目星光,藏满爱意。
楚钰没再说话,将所有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埋藏了起来,安静的看着她一个人乐呵呵的吃完所有的糖葫芦,一边又不断嘱咐着:“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或许很多事情都可以改变,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丫头好不容易开始重新接纳他,其他事情也是急不来的。
楚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开口,道:“殿下,今日没有当众说出你的身份,是怕有人对你图谋不轨。”
苏池念微微顿了一下,咀嚼的速度也放缓了,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没事啊,这有什么。”
“不,我只怕你伤心,殿下,如果所有人都不认可你的话。”
他轻轻的摸了摸她的额头,那个独特的凤羽胎记,眼神极尽温柔,“我认可你,我相信你天生凤命,也相信那个预言。”
苏池念没有料到他对自己如此信任,这份温柔和信任都仿佛一把匕首,刺痛她的喉咙,让她有些难以喘息。
他对着自己抱有那样大的幻想,可自己却想着该怎么样才能逃走。
满满的罪恶感袭来,她只好拼命的往自己的嘴巴里塞着糖葫芦,含糊其辞:“嗯……哥哥,好干……要喝水。”
楚钰笑着给她倒了一点茶水,拍了拍她的背:“殿下不必如此着急啊。”
苏池念再次回宫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侍从将男孩送去了太医院,此后她便也没注意了,只招呼句:“他醒了就给他些银两让他走吧。“
乎,怎么总有种给钱打发人的渣女感啊?
楚钰在后宫内,人人喊他主君,可一旦步入朝堂,那便改称为摄政王殿下,女帝死前曾下令,公主及笄之年才可继位,其他一切交由摄政王打理。
多年来,一直是由楚钰上朝,送苏池念去太师府,但批改的奏折全部要给她一一过目和应允,但由于她年纪尚小,也因此,早朝从一日一次改为一周一次。
正好今天楚钰要事先翻阅奏折,下午应该才会给她送过来。于是,吃完饭后的苏池念耳边终于没了楚钰的啰嗦声,变得闲了很多,她躺在床上,有些无聊的看着手上的画。
看都看了千千万万遍,愣是找不出回去的办法。
哎……
不过一会儿,门外的侍从透过遮挡的屏风道:“公主,侍从带了一个男孩求见。”
苏池念闻言,将手上的画随意的丢在了床头,起身穿上鞋子,悠悠走出了房间。
“让他进来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个人来打发时间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她的头发并不是梳的很整洁,恰恰相反,由于刚刚瘫在床上的缘故,挂在发髻上的簪子还歪了。
她坐在正厅的椅子上,翘着腿,一只手寸着头,垂眼瞧着跪在地上的小男孩,也没着急发问,而是任由他跪的挺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看来还是个爱面子的小家伙。
苏池念也不恼,剥了一颗小葡萄,晶莹剔透的果实被她轻轻含住,而后甜腻感溢满她的唇齿指尖,最终有些受不了这奇奇怪怪的气氛,发问道:“小弟弟,你还有什么要紧事吗?”
姐姐我很忙的,忙着找回家的路呢。
她之所以称呼他为小弟弟,因为那个男孩一眼看过去应该也才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比起二十几岁的她还说,那可不得叫声弟弟?
她好像总是不记得,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才13岁。
男孩带着面具,头发有些长,已经遮住了他的眉毛,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东躲西藏,犹犹豫豫,最后咬牙,道:“我可以做你的奴仆,可以……可以不要赶我走吗?”
第五章:奴仆
苏池念一愣,有些懵,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孩以为是他的“条件”不够吸引人,他咬着的唇瓣殷红,眼里带了祈求的色彩,于是又道:“我可以供你驱策,以及……做你想要做的一切。”
然而,苏池念并没有觉得这种条件有多诱人,她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忽然想起楚钰和她说过,不要随便留不熟悉的人在身边,本能的不太想接受这种要求。
更何况,跟着她只有死路一条,如果自己终究无力回天,那为什么还要再拉人下水?
她摇摇头,干脆的拒绝道:“奴仆的话,我有的是,本公主不太缺哦。”
男孩被拒绝,立马低下了头,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苏池念再也无法看清他的情绪。
瞧着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她顿时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过直接了,于是想办法给他找台阶下:“小弟弟,人生在世,活着就好啦,别看我现在是公主,可里面水深着呢,你干干净净的,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他安静了许久,声音变得沙哑起来:“我就是想活着。我知道你是永安公主,我也真的是……别无他法了。”
他的语速放慢,那挺直的脊梁刻满沧桑,完全没有了十二三岁少年骨子里的桀骜,他看上去乖巧又顺意,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猫儿,真的很难不去心疼。
苏池念犹豫了片刻,站起了身,缓步走进,停留在他的眼前,发问:“那你告诉我,你的价值在哪里?我留你的意义何在?”
“我会毒,会制药,世间百毒无我不制,我方可解世间百毒。我还会一点武术,当然虽然我才十几岁,如若公主想拿我…泄…泄欲,虽然我朱砂尚未解,但我一定……“
“打住!”苏池念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还没等他说完,她的脸都开始微微发烫,赶忙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你既然如此厉害,你究竟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着面具?”
“公主……这些我暂时不能说,至于面具,是因为面具下我样貌丑陋无法示人。摘下来怕脏了公主的眼。”
苏池念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最后缓缓蹲下来,与他平视。
“如果说我和你一样,我也想活着,那你可以保护我吗?”
少年的眼光本看着地面,可倏地就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指尖挑起下巴,被迫对上她的眼睛。
她的眼里总带着光,此刻朝他真诚的发问。
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眼中多了一分坚定:“我能。”
苏池念点了点头,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扶了起来,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总归不好再拒绝,当然,他的条件的确诱人……咳,她说的事最后一项。这小孩如果真的那么厉害,那她大可以从他手上拿点药迷晕侍从,然后逃出凤鸣,这样不就简单多了!
想着,心情也好了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尘宴。”
“嗯,好吧,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奴仆了。”她开始左右徘徊,好不认真道,“既然是我的人,那以后在我面前不必太过拘束。而你身为我的奴仆,那便向她们说的,你的命都是我的,如果某一天背叛我,有可能会后悔今天的选择哦。”
尘宴急忙道:“我不会后悔的。”
害,小老弟,话别说太满啊。
再等个两年,凤鸣大衰,她自己想活下来都难啊,更何况他呢。
不过,既然他现在是站在自己一边的,那就说明自己逃走的几率又大了些许啊!
总归自己捡了便宜,不要白不要嘛。
苏池念点了点头,道:“来人。”
门外的侍从立马赶了进来,而后跪地,道:“公主。”
“准备点吃的,待回儿送过来。”
“是。”
苏池念吩咐完,摆了摆手示意几人退下,而后看着比她稍微高了那么一丢丢的小男孩,瞧着他嘴边的淤青,刚刚就燃起来的圣母心瞬间爆棚。
他看起来很安静,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咪,总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保护欲,苏池念轻轻踮起脚尖,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不好接近。
她伸手轻轻揉了揉两下他的头,道:“小弟弟,一定饿坏了吧。”
尘宴抬眼,对上苏池念的眼睛,或许这是他从未得到过的温柔,他的眼神有些泛起酸涩,而后也笑了,有些害羞的点点头:“嗯。”
恰好侍从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倒是没想到办事效率那么高,他们把饭菜放在桌子上,继而轻声退下。
苏池念拉着他坐下,先是将碗里夹满菜,而后笑着将眼前的碗筷推给他,道:“你吃吧。”
男孩显然有些无所适从,忙问到:“殿下不要吃吗?”
“我就不用啦,吃完午饭也没多久,我不饿。”
尘宴并没有侍奉过他人,也不觉得自己坐下来吃饭和公主给自己夹菜有什么不妥当,亦或许是他真的太饿了,吃相看起来都分外急躁,哪里还会管这些。
在凤鸣,侍从和奴仆是两个概念。
侍从只是服侍她,有需要就喊一声,有自己一定的选择权。而奴仆大概是,每时每刻都要尽可能的待在主人身边,但地位不高,只要收买他们的主人心情不好,他们就可以变成随意发泄的宠物。
尘宴在被苏池念好生安顿下来之后,正式的开始接受了自己的这个新身份,也学着开始适应皇宫,渐渐的他也发现,虽然苏池念贵为公主,可实际上却并没有很大的威严,嘴巴不干净的侍从都敢偷偷讲着她的坏话。她之所以能够很安心在皇宫里生活,很大一部分的庇佑都是楚钰给的,所以,他也是相当尊敬楚钰的。
可对于楚钰来说,尘宴就是一个不速之客。
在前些天第一次看见苏池念依然还把他留下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很不爽了,在试图劝退尘宴的同时,还好好“教育”一下苏池念。
身为公主,现如今丞相对她虎视眈眈,可这家伙心可真大,从前还会因为叶云哲管理一些朝政,想方设法给丞相捧上更高的位置,现在好了,还捡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男孩回来。
可苏池念面对他的“坑蒙拐骗”,丝毫不为动摇,美名其曰:“哥哥,我是公主,当然有拯救凤鸣国天下苍生的责任。如今我看见一个小男孩都狠心不管的话,我该怎么立威立信,怎么拯救天下苍生!”
你以为楚钰这就动摇了嘛?
人家也不为所动啊。
于是,苏池念只好使出杀手锏——撒娇女人最好命。
“哥哥,就这一次,我可不可以用糖葫芦收买你。”
她前些天很抵触楚钰,虽然这种抵触很奇怪,尽管她总认为因为他总拦着她做“逃跑计划”,所以身体和心里对他有点莫名抵触,可每次后来想想,又感觉是自己不对。害,现在啊,她忽然觉得,其实楚钰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当然,她是不知道,这样的“好说话”,是独自属苏池念一个人的。
没办法,在苏池念的撒娇卖萌中,他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殿下既然喜欢这个奴仆,臣侍也不好多说什么。”
于是,苏池念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朋友,楚钰和尘宴的出现也开始填补她生活中的很多空白。
当然,快乐的日子总是无法长久。
丞相府。
很少有人会知道,一位五品官员,后来却能在朝廷上权倾一时,爬上了凤鸣国废除了将近一百年的丞相之位,居然是靠自己那个除了脸便一无是处的儿子上位的。
光照在繁华的金砖玉瓦之间,丞相府今日的气氛有些诡异,看似繁华的庭院中,有一处小小的,破旧的房间,男子跪坐在地,任由眼前的女人欢愉的为他涂抹着胭脂水粉。
他很厌恶,可又不敢拒绝,那双清冷的眸子再也不想对着她的视线,终于,那张被涂的殷红的唇瓣冷冷开口:“公主素来不喜这些。”
坐在他眼前的女人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刚刚的温柔即刻灰飞烟灭,那份少的可怜的慈爱化为泡影,女人那张已经有岁月浏览过的痕迹的脸立马变了颜色,修长的指尖狠狠捏住了男子的下巴。
“叶云哲,时间久了,以为能攀上那个苏池念,怕是忘了自己是什么了!”
“嘭”一声,她厌恶的甩开他的脸,叶云哲自幼身体娇弱,被毫不费力的推到在地。
他的眼睛黯淡无光,仿佛一摊死水,他的手腕处开始泛起疼痛,不过相比从前,和他夫君受过的苦难,这些伤都只是微不足道的罢了。
“叶云哲,你要是想让你那疯疯癫癫的父君能好好活着,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否则……”
她蹲下来,那张脸上挂着得意的笑,而后轻哼一声,再也没有对后面的话语多做补充,她也知道,叶云哲都懂。
这个女人狂妄又自大,丞相之位并没有满足她那日益膨胀的野心。她恶狠狠的朝叶云哲笑着,仿佛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她拂袖,开始说此行的目的:“昨日我送去奏折,试图调动摄政王的兵力,虽然奏折会过一遍他的手,但我本以为就算楚钰不愿意,苏池念那丫头一定想也不想的同意,可谁知那丫头居然撞了邪一样,直接给拒绝了。拒绝不说,还同意了楚钰妄想削弱我权势的奏折。要不是朝廷上朝臣大多站在我这边,我手上刚多收的那些兵力就要拱手让人了。”
叶云哲有些费力的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他紧紧的皱着眉,可眼眸自始至终都是垂着的,不敢稍稍表现出有任何不满,他的语气里也没有什么其他情感,微微叹息,祈求道:“我去就是了,还请母上不要为难父君。”
第六章:你要乖
叶枫天早就等着他嘴里的这句话了,那双布满城府的眼里瞬间又亮了起来,看着叶云哲,眼神里的厌恶终于被餍足所替代。
她走到他面前,瞧着他身上朴素但一丝不苟的衣衫,和光鲜靓丽的她站在一起,简直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很难让人能想到,其实他们是母子关系。
“真是想不到,想当年强了你父君,逼着他进我府中,结果他非但逃不掉,还与我一起,生了你这样一个妖艳贱货。你和你那父君可真是一模一样啊……如果他识相点,也不必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吧。”
她似乎在惋惜,又似乎在嘲讽,她嘴里有微微的怜惜,又有刻意的讥笑。这些话宛如刀子一样刺痛叶云哲的心脏,可他只能选择无动于衷。
“二十几天前我曾和公主交谈过,试图让她纳你入府,她却说一定要等到你自己和她提这种事,让她直到你的心意……云哲啊,你应该明白母上的意思吧?”
叶枫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勾唇笑着,凑近到他的耳边,道:“你父君不乖,你得乖乖的。云哲,你父君为什么变成这样,你还不清楚吗?”
尽管叶云哲的将自己伪装的毫无波澜,可那微微握紧了的拳头依然没能躲过叶枫天那双异常精明的眼睛。
很好,只有给他多灌灌这些话,这家伙才愿意心甘情愿的听话啊。
她得意的笑着,而后快步跨出这间丞相府中格格不入的房间,下令道:“都给本相听好了!来人给叶公子好好梳妆打扮一下,待会送去公主府!”
她放声大笑,以为自己此举必胜,连走出这座房间的步子都变格外得轻快起来。
很快,屋外进来一大批侍从,他们娴熟的拿着各种各样的化妆用品和华服,在这间略微破旧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公子,该上妆了。”
叶云哲有些麻木的站着,任由他们在自己的脸上涂抹着,他的心里此刻也一样荒凉。
……
芳华殿是苏池念的寝宫,此时楚钰正绕有耐心的为她解读“储君策”里面,一幅画的背景故事和来历。
对于一位画家来说,要说这种东西不吸引人是不可能的,楚钰端坐在她身旁,修长有力的指尖在那副只有黑黄两种颜色交汇的纸上跳跃着。
昏暗的色彩与勾勒出的背景浑然不同,压抑的氛围中仿佛又有光亮。
“这是静和年间,女帝手下的一位国师所绘,那年女尊男卑的制度刚刚实行,后遇争尘之变,女帝被推上风口浪尖,国师赠与她的作品。寓意危难之光。”
“争尘之变?那是什么?”
“凤鸣国很多优秀的男子不满意这样的制度,反对女子为帝,于是团结起来奋起力争。”
“那后来呢?”
“后来女帝与全国立下条约,如若自己登上皇位三年后国家没有繁荣之势,那自己甘愿自进审幽堂,受七大酷刑而后退位让贤。”
“啊?听起来好悲壮啊。”
“嗯,不过,女帝却在短短两年内就让国家开始走向繁荣,也因为自己的廉洁清明得到百姓爱戴,于是坐稳了皇位。很多年后,她一如国师画里寓意,推翻了凤鸣国的弱小迂腐,成为了为难中明亮的光。所以,静和年间的女帝,时至今日都被百姓称为神女。”
苏池念撑着下巴,眼睛眨巴着看着他,一边绕有兴趣的听着,一边在脑海里构造处楚钰所说的场景,不免唏嘘了起来。
能打破男尊女卑的百年传统,还能深受百姓爱戴,那样的女人得多厉害啊。
楚钰见苏池念没再说话了,顿了些许,扭头看了看她。与她的眸子对视了起来,那双眼睛此刻亦认认真真的瞧着他指尖下的画,许久没见过在学习上如此乖顺的苏池念,楚钰的心也跟着轻快起来。
似乎是怕她多想,楚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她不喜欢带一些琐碎繁杂的头饰,所以摸着也不硌手,反而,少女的发质偏软,亦十分柔顺,摸着格外舒服。
“殿下,在我心中,你也很优秀的。”楚钰笑着,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含满柔情,“你无与伦比。”
“嗯……啊?”
苏池念的思绪有些缥缈,而后被楚钰那温柔的声线拉回,她一边敷衍的点着头,再仔细一想,才忽然有些懵。
她抬眼看着楚钰,那双桃花眼在看向自己时总是含着笑意,他这个人温柔至极,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满是温柔,在和她说话的时候,嘴角大部分都是扬起着的。
真的,你很难把眼前这样的男人和一个十几岁就在疆场上冲锋陷阵,桀骜恣意的模样联系起来。
苏池念被他说的一阵心虚,立马低下了头,眼神开始四处躲闪着,试图找一些其他的话题。
天啊,优秀就算了,我觉得还是逃命比较适合我。
毕竟天大地大,活着最大。
好巧不巧,尘宴叩响了寝宫的门,道:“公主,叶公子前来,说想见一见公主,此刻已在公主府等候了。”
尘宴其实觉得挺莫名其妙的,自己刚刚去公主府帮公主拿东西的时候,那位叶公子都已经入府,一般人来见公主,不都应该先进宫通告,得到公主许可后,才能过大殿入公主府吗?
苏池念在听见“叶公子”这三个字以后,脑袋里立马蹦出来“叶云哲”这三个字,刚刚还有些躲避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嘴上立马带了笑意,兴冲冲的对门外的尘宴说:“知道啦!我马上就去!让叶哥哥等我一下下就好!”
她笑盈盈的站了起来,她的身体莫名充斥着满满的幸福感,这种感觉延伸到她的肌肤,她的内脏,最后麻痹到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再去看一眼一旁的楚钰,她的脚步都开始欢快起来,那双灵动的眸子里盛满爱意。
从站起来到踏出芳华殿,前前后后十秒钟不到,尽管如此,她也没再和楚钰打一声招呼,连回头都没有。
第七章:此哥哥非彼哥哥
楚钰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双眸子里的爱意,依然还是朝着叶云哲盛开。
他还以为,苏池念就算不喜欢自己,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她也在重新接纳自己,在她心中总该有那么一丝地位的。
可这种地位在碰到叶云哲时,就立马变的轻如鸿毛,甚至已经到了完全可以忽视的地步。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总不好挽留,只是眼里的情感异常复杂,他的唇瓣不停张合着,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如若自己也在十几岁的年纪就好了,总不至于让小丫头真把自己当成哥哥吧。
他觉得,她嘴里的“哥哥”,和“叶哥哥”,显然是两种意味。
苏池念拉开门,冲站在门外等候的尘宴笑着,然后一蹦一跳的开始往公主府走去。
那种兴奋感来的莫名其妙,甚至压根没让苏池念感觉到丝毫一种异样。
“尘宴,你看你看,我今天这个样子好不好看?”
尘宴走在她的身旁,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了些许,挠了挠头,还当真认真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少女的这张脸是真的没的挑,唇红齿白,鼻子又高又挺,尤其是那双圆溜溜的杏眼啊,一旦对上都离开开眼了。
他点了点头,笑着道:“当然好看!”
苏池念笑着笑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脚步开始放缓了些许,再仔细回想起来,顿了顿。
她回过头看着不远处的芳华殿,嘴里的下文不在是轻松自在的语调。
“我这样对他,是不是不太好啊?”
“啊?”尘宴也站定,对于这种话题180度大转换显然有些一头雾水,“谁啊?”
苏池念再度回神,摇了摇头,耸肩:“没有啦,走吧。”
走都走了一半了,哪里有再回去的道理?
大不了回来哄一哄道个歉嘛,她表示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此刻太阳高高的悬挂在空中,苏池念和尘宴两人的背影被阳光拉长,她的心情亦从刚刚的兴奋逐渐平息了下来。
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兴奋感。
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明明上一秒自己还和楚钰有说有笑,可听见叶云哲这三个字,自己仿佛中了百万打彩票一样。
我靠!她是不是得了什么心理疾病啊!
不会那么倒霉吧?穿越就算了,还把脑子给穿坏了?拜托,她现在就靠脑子吃饭的啊!
她画的一幅画可卖过七万多块钱呢!
她闷闷的低着头,看起来有些不开心,她走在尘宴的身后,然后幼稚的阳光下踩着他的身影。
她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影子不再移动,一个人低头闷声走着,忽然间眼前一黑,“嘭”一声撞上了尘宴的背。
“尘宴,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苏池念揉了揉自己的头,有些许嗔怪,她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尘宴已然转过身,遮蔽了她头顶的阳光。
他从路边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给她别在了耳朵旁边。
“我看公主有些紧张,这样就更好看啦。”
苏池念被他弄的有些手足无措。
先搞清楚啊兄弟,姐姐我哪里是紧张啊!
尘宴银白色的发丝随风飘扬着,显得绕有少年感,如若面具下的他样貌俊朗,一定能虏获不少女生的芳心。
毕竟谁不会对这种会暖心又会撩的少年心动啊。
苏池念只能忍痛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她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忽然恶趣味丛生,或许是霸总小说看的多了,她有些无理道:“喂,尘宴,既然我是公主,你是我买下来的奴仆,那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主人啊?”
苏池念笑的有些得意,在凤鸣国,这句话用近现代的话翻译过来,大致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那一句:小妞,来,给爷乐一个。
苏池念已经想到了尘宴那可怜巴巴一副“公主不要啊”的场景了,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厚道,但依然还是挺期待尘宴的那副模样。
可没想到,尘宴别说害羞了,就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秒的,那个“主人”脱口而出。
说完还笑着,看着真的像个小傻子一样。
苏池念扶额,果然,他又不是楚钰,楚钰那家伙又傲娇又容易害臊,很多时候,只要自己贴近他一些,他的耳朵就会红。
苏池念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算了,他还小呢,不逗他了。
“噗哈哈,逗你玩的,尘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乖啊?”
放在21世纪,该说他憨了。
苏池念一蹦一跳,然后踩上路旁围着花圃突起来的一块石路上,沿着直线往前走着,双手呈一字张开来保持平衡。
她看起来有些歪歪扭扭,恍惚间重心不稳,往侧边歪了一下,尘宴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少女的手腕纤细洁白,肌肤格外顺滑。
苏池念借力稳住,尘宴的手迅速撤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有些仓促的说道:“公主,你下来,一会摔倒了怎么办?”
对于这些肢体上的触碰,她倒是觉得并没有什么,因为在现实生活中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
可毕竟这里是凤鸣国,男性地位地下,再加上男德愈加全面和严格。
苏池念看出了他的局促,于是便顺着他的台阶下,轻轻蹦了下去。
“尘宴,这些天有人刁难你吗?”
“这倒没有,更何况我是你的奴仆,除了洗漱睡觉,大部分都是跟着殿下的,公主何出此言?”
“我就是随便问问。我在这边不是没什么权势嘛,怕别人欺负你啊。要知道,你既然是我的人,那我就得对你负责啊。”
苏池念走在前面,她并没有多想什么,这些话完全也是一种责任心作祟,便脱口而出了。
她没有发觉身后的尘宴脚步放缓了些许,而后嘴角勾起了一抹微微的笑意,那份笑意极其浓烈一如他看她的背影一样赤忱。
“公主,那你就放心吧!我不仅能保护好自己,我还可以保护你啊。”
苏池念完全没有过多拆解自己的话,也没明白其中的起义。
哈?保护她的人太多了,她真的不想被这样保护啊!
苏池念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含糊道:“那我看好你。”
第八章:节节退败
公主府在皇宫正殿的东边,离得并不是很远。
原主不喜欢公主府,因为那里是历来公主学习各种各样烦杂东西的地方,虽然设施什么的都格外齐全,但是侍从多,朝臣也经常来拜见,让人总感觉格外拘束。
原主是个贪玩的主,自小就不喜欢公主府,于是吵着闹着让慈悦女帝给她在后宫处布置了新房间,没办法,女帝疼她啊,所以后来才有了芳华殿,里面一切设施都是苏池念亲自挑选的。
苏池念来公主府基本都是和楚钰一起的,来批阅翻看朝臣奏折,有时还会邀请太师来授课。
尘宴很自觉的在门外等候着,往日里侍从严守的公主府此刻门内的侍从已经全部退下,而后全部站在们外处,在看见她进去的时候,还异常“贴心”的带上了门。
她转过身,偌大的房间正厅已然跪着一个人,他一袭白衣,腰杆挺的很直,只单看背影的话,总给人一种娇弱感。
苏池念的心猛然揪起来,而后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她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却先一步伸过去,而后抚在他的手臂旁。
“叶哥哥,我早说过,你不需要对我这样客气的。”
她其实很想说:兄弟,你这样我害怕。
可话到嘴边,却已然变了一种模样。
“男女有别,跟何况你还是公主,这些礼数总是要有的。”
眼前的男子样貌清秀,眉目间波澜不惊,一颦一动都丝毫察觉不出来任何情绪。他不动声色的往后微微退了一小步,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微微辣开。
苏池念的手悬在空中,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公主,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叶云哲的眼睛看向地面他的睫毛纤长,遮住他的瞳孔,让苏池念看不出瞳孔里的任何异样。
她皱了下眉,有些不理解胸腔中跳动的心脏为何如此剧烈,她还是保留了自己的一丝理智,问道:“你说来听听。”
“公主能否通过母上从摄政王殿下手中调兵的请求?”
“……”
苏池念在脑海中打出一个巨大的问号,先暂且不说他一个人进公主府,并且事先报备都没也就算了,还可以让侍从撤出府内。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奏折只要长了脑子的,谁会同意啊?
再说了,男子干政,除朝廷大臣外,一届阁中男子也敢干政,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啊呸,的确已经让人笑掉大牙了,顺便还咒了一下她,若不是之前如此放纵叶云哲,他现在也不敢如此,凤鸣也不会再出丞相之职,她也不会被世人如此唾弃。
害,她苏池念还要说什么呢,这不得就是活该吗?
这位永安公主落得如此下场,也就是作的啊。你看看眼前这男的哪里好看啊?一脸浓妆艳抹的,搞到媚不媚妖不妖的,实在难以get这种颜啊!
哪里比得上楚钰啊?
苏池念双手环抱,而后挑眉,干脆利落道:“不可能。”
叶云哲先是讶异与她的反常,而后愣住,第一次被苏池念拒绝,说到底还是有些缓不过神。
苏池念心下一阵暗爽,脑海里回想道他挑拨她和楚钰离间的话语,以及老怂恿她干一些傻事,害她落得今天家破人亡的下场。现在再瞧着他一脸的错愕,总有种收拾小白莲的爽感。
叶云哲只顿了几秒,而后轻声一笑,那笑声有些讽刺,他抬眸,眼里泛着微微的冷光。
那眼神看着苏池念心里直发毛,像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她可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拒绝这种要求不应该是情理之中嘛?
她咬了咬唇,实在架不住这种眼神较量。
“你要干什……”
她的话还没说完,叶云哲便往前迈了一大步,索性直接贴近她的身体,一手微微掐着她的脖子,一手扶着她的腰肢。
他比苏池念高,这种姿势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她还没反应过来,叶云哲就低下了头,咬住她的耳垂,而后舌尖不断作祟。
苏池念整个人如雷贯耳,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心脏跳动的异常快,面颊不断开始发烫,而后这种感觉贯彻全身。
他的手微微用力,整个人往她身上不断靠近着。苏池念被逼迫着不断往后退着。
她只得跟随着叶云哲不断往后退,大脑压根没反应过来,她的脚步混乱,时不时就会踩到叶云哲的脚,最后“嘭”一声,叶云哲将她推到了桌子旁,因为两人都没注意的原因,发出的声响很大,不过好在叶云哲的手放在了她的腰肢上,替她挡住了疼痛感。
叶云哲的唇瓣开始往下,掐着她脖子的手轻轻一挑,开始亲吻着她的脖子,像是为了极力的去满足苏池念,他还舔了舔,而后轻轻一咬。
微微的刺痛感和他鼻尖温热的气息,以及舌尖的柔软,触碰到她的肌肤,成功让苏池念整个人都败下阵来,尽管她努力试图推开他,可身体依然无动于衷,只是双腿开始紧张的发软,有些站不直。
察觉到她的腿软,叶云哲有些轻佻的笑了,他双手放在她的腰侧,然后用力一抱,将苏池念抱在了桌子上。
她双手撑在桌面上,整个人因为紧张和羞涩感全身发烫,尽管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样不对,可身体却根本瘫软的不能动弹。
叶云哲的手缓缓下移,摸到她的衣襟处,或许是有些呼吸不过来,亦或许是技术生疏,他停了停,瞧着苏池念那副满脸通红的模样,有些嘲讽:“现在可以了吗?”
被弄得七荤八素的苏池念并未回神,声音也有些软:“嗯?”
叶云哲以为她要的不止是此,此刻早已没了刚刚的清冷孤傲,他干净利落的拉开她的腰带,腰带上镶边的玉佩“叮”一声掉在了地上。
随后他握住她娇弱的手,开始抚摸他的胸膛处,然后一路向下,带着她拉开自己的腰带,此刻两人早已面红耳赤。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苏池念察觉到他的双手发颤,指尖冰凉,这才迅速回过神来,她顾不得多等任何一秒,迅速把他推开。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叶云哲吻的很认真,当然没有反应过来,往后踉跄了两步。
苏池念有些狼狈的将地上的腰带捡起来,出于习惯将他的腰带也捡了起来,然后甩给了他。
她胡乱的将自己整理一番,然后真的很想给他一个巴掌让他滚,有多远滚多远,可当她准备说话的时候,才发现满心悲伤,满眼含泪,说话时嗓子都是沙哑的,哽咽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既然不喜欢我,便大可不必。”
第九章:取消特权
苏池念的手不停颤抖,又气又急,原主的旧思维一直不停的作祟,由心底滋生出来极强的矛盾感。
直到此时,背对着叶云哲,苏池念这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种微微带有谴责意味的话。
好几天前,苏池念第一次穿到这边时,她就已经讶异的发现,在很多时间,她仅仅只是占据了原主的身体而已,原主的旧思维残留已然挥之不去。
甚至在有时候,会出现原主思维至上性原则,尽管这种时候并不常见,甚至说发生频次极其低下。
原主奢靡成风,且有些任性无理,每次当她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一开始还觉得很好玩蛮正常,可仔细一想又感觉不对,苏池念从前没注意,可现在想想,这就是原主思维残留。
虽然这些残留带来的影响很小,但有个例外,就是当眼前的人是叶云哲时,苏池念的第一性思维根本无法力争,停留在原主的自然反应上,而非她的自然反应。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刚刚就是个很好的证明。
或许是因为原主感受到了叶云哲的恐慌感,第一反应是制止那样的行为,这才有机会让苏池念推开了他。
想要抹除这种思维残留,就要培养出自己的主观感受,比如在一开始见到楚钰时,那就是无缘无故就非常的抵触他,但只要相处久了,这种抵触感就会伴随苏池念自己的思维淡化。
当然,这些可都是要时间的,你觉得她会闲着没事干天天找叶云哲培养主观感觉嘛?显然不。
他是谁啊?大反派的亲儿子啊亲!
他是谁啊?把苏池念耍的团团转的心机男啊!
再说了,她只是苏池念,她又不像原主那样缺心眼。
总而言之,此处不该多留。
于是,她迅速推开了公主府的门,打开门时,外面围着众多侍从,尘宴靠在一旁的石柱旁,一开始还以为起码要等上一个多小时,没想到这才没过十几分钟,苏池念便跑出来了。
侍从纷纷下跪,道:“殿下。”
尘宴走到她的身旁,细心的发现她的额头布满了细汗,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三分红。
他走到她的身旁,余光透过门缝隐约能看见她身后的叶云哲,此刻已衣衫不整。
他视若无睹,指尖刻意擦过她的手背,察觉到有些凉意,便想也没多想的脱下了身上披着的外衣为她披上。
他在她耳边轻轻唤了她一身,试图让她安心下来:“公主。”
苏池念冷眼看着周边一切侍从,勃然大怒:“从今以后,取消叶云哲在公主府上一切特权,下次再有不通报者,侍从直接退出门外者,杀无赦!”
这个叶云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尘宴,我们走!”
她没有再回头,脚步走的飞快,尘宴也只是安静的跟在她的身旁,知道她心情不好,便再也没有说话。
他妈的,神经病一样。
还想色诱她?门都没有!连窗户都不能有!
天啊天啊,原主你真的一点脑子都没有吗?叶云哲和丞相站在一起,这两个人都处心积虑害死她,坐上王位。
在苏池念为数不多的原主记忆里,叶云哲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冬天。
漫天飞舞的雪花里,因为受不了楚钰的约束,她偷偷跑出去了,这才遇到了叶云哲。
她当时又饿又冷,叶云哲一袭白衣,手里拿着一枚白色的玉笛,本是孤单的走在大街上,见她一个人也没撑伞,于是便将手上的伞撑过她的头顶,还带她去吃了一顿饭。
他从前还不是这样的,整张脸本清秀端正,不施粉黛,眉眼处清冷孤傲,又有这藏不住的温柔,他为她点了一份面条,而后还为她吹箫。
对她来说,这样的男生出现在自己情窦初开的时候,刹那间就惊艳了她的青春。
苏池念承认,这是一段极其美妙和玄幻的玛丽苏小说男女主相遇现场。
可原主你他妈的弄清楚好不好啊?喜欢就喜欢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没出息,为了一个叶云哲甘愿放弃整个凤鸣国。
她走的很快,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使劲擦着自己的脖子处,那边因为被叶云哲咬过已然微微泛红。
因为走的快和急的缘故,尘宴的衣服披在他的身上有些大了,拖在了地上,她的脚不经意间往上一猜,一个踉跄,她整个人一懵。
好在尘宴反应够快,他迅速拉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拉,苏池念还没来得及反应,原本往前倾倒的身体,转而扑进另一个怀抱之中。
尘宴的怀抱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冰凉,他一手拦住她的腰,两个人挨的很紧。
“哎……”尘宴微微叹了口气,继而一手抚过她的脸颊,停留在她的眼睛旁,为她擦了擦模糊住视线的泪水,“公主别难过,我一会帮你去打他。”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幼稚,仿佛没长大的小孩一样,可手下却十分温柔。
苏池念被他撩的七荤八素,反应过来立马推开了他,老脸一红:“尘宴,你你你……你乘人之危!”
尘宴被推开,挠了挠头,眨巴着眼睛,看起来十分无辜。
“啊?有吗?我只是以为这样公主会好受一点。”
苏池念看着他,看样子根本看不出任何端疑,尘宴分明就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心眼。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发现尘宴是凤鸣国极少数的,男女有别观念不强的,也不太懂那些繁杂的规矩。
苏池念实在很难想象他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长大的。
她看着尘宴的眼睛,面具下的眼睛干净利落,看的苏池念不禁有些尴尬。
“谢谢你哈,我好多了。”
她转身,尘宴跟在身后,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
“公主何必对我言谢。”
“尘宴,你今年十几?”
“十三了。”
“好小啊……不过长得很高啊,看起来我还以为你十五六了呢。”
苏池念自诩情商不低,男孩子嘛,都不喜欢被别人说矮矮的,虽然他看起来真的也就和自己差不太多。
“可他们都说,还说男孩子个子高了很丑啊。”
第十章:你是谁
尘宴说着,好像勾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于是便垂下了头。
苏池念将他的一切表现尽收眼底,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笑着:“尘宴,高一点多好看啊,女孩子不都喜欢高高的男孩子嘛,自信一点,跟在本公主身边的人,可不能这点自信都没有啊!”
苏池念离他有些近,也因为有尘宴在身旁的缘故,刚刚的那种屈辱和委屈也仿佛天上的浮云,和着暖风飘散了些许。
她和他并排走着,她还是蛮喜欢尘宴这种大大方方的样子,哪里像楚钰啊,人前处处都要礼节,可麻烦了。
尘宴发现,苏池念是一个蛮爱笑的女孩。
上一秒还红着眼泪水直打转,下一秒突然就没事人了,也不知道是说她傻呢还是傻的可爱呢。
尘宴的余光时不时撇向她,背对阳光的她反而显得格外耀眼,她的发丝乌黑发亮,随风飘荡着,时不时略过他的肩膀处。
她走路的时候蹦蹦跳跳的,耳边的头饰叮当作响,那声音听起来格外清脆。
她身上散发的奶香飘忽不定,时不时钻进他的鼻中,空气中带着她身上独有的甜,一同钻进尘宴的心房。
“公主,你真好看。”
……
尘宴跟随着苏池念抵达芳华殿,侍从刚想行礼,苏池念见状,立马用食指抵在自己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她朝他们摆摆手,对着尘宴笑了笑,尘宴立马会意,点了点头。
苏池念有些蹑手蹑脚的跑进屋内,楚钰还保持着刚刚的模样,手上拿着画笔,依旧还在不停的描摹着什么。
楚钰背对着自己,苏池念用脚指头都想的到——他此刻心情应该非常差。
可不是嘛,要有人这么对自己,她也会难受个好半天。
苏池念轻轻走上前,楚钰听清楚了她走路时,头饰发出的“叮叮”声响,尽管苏池念已经刻意把发出的声音压低,但依然被楚钰发现了。
每次见到苏池念,他总会站起来笑着喊一声“殿下”的,天天教着她知书达理的自己,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小孩子气,他独自一个人生着闷气,故作没听见的模样,手上的笔依然继续在纸上斑驳。
苏池念走到他的身后,而后伸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换做一副低沉的嗓音:“猜猜我是谁。”
“……”
她的声音夹着,一点也不好听,奇奇怪怪的,听起来着实有些滑稽可爱,勾起了楚钰的丝丝笑意。亦或许,她的手指软糯,身上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冲击到他的心脏,一瞬间就忘记了该怎么样去生气。
他握着画笔的手轻轻一颤,纸上还未成型的少女脸上被黑色的墨水重重一滑,苏池念的发丝扫过他的脖子处,微微泛痒。
他刚刚还有些不爽,此刻瞬间软下心来,他有些无奈的轻轻抚上她的指尖,道:“殿下……你可真是……”
苏池念见他猜对,笑盈盈的坐在了他的身旁,有一下没一下的翘着椅子,歪头看向他:“哥哥,生气啦?”
楚钰忍住不对着她的视线:“我怎么敢。”
“噗。”苏池念依旧笑着,打趣道,“怎么还傲娇上啦?”
她说的轻飘飘的,原本就脸皮薄的楚钰顿时反驳道:“我哪里有。”
他说的有些急,总尽力要和“傲娇”这个形容词撇开联系,看着苏池念有些好笑。
还不是呢?老傲娇。
“哥哥。我让尘宴准备了午餐,还特地让他去买了两份糖葫芦,别生我气了。我刚刚就是脑子不太好!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那句话仿佛一块小小的石头,不经意般的砸在楚钰平整跳动的胸口处,泛起了片片涟漪。
他再也没忍住不看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明亮动人,里面好像揉碎了星光。
可再仔细一看,那里面依然没有当初她看向叶云哲时那样的爱意。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是会一直把我当哥哥吗?”
她不假思索道:“嗯?那当然了。”
她没有过多揣测楚钰的话语,也有可能因为她是理科生,并且语文成绩还不是特别优异那种,有那么一点点直。
楚钰低下了头,心头还是有些失落,收拾好心情,再度看向她,道:“叶云哲说的事情,殿下又答应了?”
苏池念在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什么叫“又”啊,她好像还没和楚钰说叶云哲的事情啊。
一提到叶云哲,苏池念就有些恼火,但架不住楚钰那双如此温柔的目光,瞬间感觉原主就是妥妥的傻叉——对自己好的不珍惜,对自己坏的爱的死去活来。
关键是,原主还影响到了自己啊!这可真要死,自己能不能多活几天都是靠着楚钰保护着的啊!
苏池念尴尬的摸了摸脖子,而后为了展示自己的“知错就改”,立马站了起来,义愤填膺道:“怎么可能!哥哥,我当初就是被叶云哲勾引了!他提出那样的要求,我怎么可能同意!跟何况,我和哥哥是一条船上的人!他算个什么啊!”
“……”
苏池念的义愤填膺并没有换来楚钰的放心和欣慰,恰恰相反,刚刚对着她还满脸温柔的楚钰,此刻眼睛的温柔被疑虑所替代,最后充满了警觉。
他没有说话,一声不吭,开始恣意打量着她,从上到下,如果可以,他肯定都想从里到外的检查一番。
良久,他才开口:“你是谁?”
楚钰了解苏池念,他知道她任性贪玩,对于她的妥协与示好,他可以理解为,她没什么玩了,想玩一些新花样。
如果不涉及国家,他可以陪她玩,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可她的改变不是日积月累的,而是忽然的,是一瞬间的一刹那的,以至于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那种。
苏池念可能会任性调皮,可能会因为想和他打发时间跑来开始服软,可能会因为太烦闷跑出宫外,也可能在外面检一个奴仆回来玩玩……
可能这一切都不足为奇,但有一点不可能,就是当那个对象是叶云哲时,她不可能说一句他的坏话,也不允许任何人说他的不是。
楚钰有多羡慕,现如今就有多明白,站在眼前是这位公主,很有可能,是假的。
第十一章:快快长大吧
他的表情冷峻下来,认真而严肃,看的苏池念头皮发麻,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她有些紧张的捏着衣角,故作轻松的回道:“搞什么啊?我就是苏池念啊……怎么啦?我还能是谁啊?”
她看起来有些许慌张,哪怕尽管她只慌乱了那么一秒,她也凭借在现代时临危不乱的本领,巧妙的把那慌乱感伪装起来。
她环抱双手,站在了一旁的小凳子上,昂起头与他平视:”哥哥,你可以看不起我,但如果你这样问我,我会很伤心的。”
她的眼睛本来就偏杏眼,人畜无害的,此刻又拿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楚钰,楚钰上一秒的严肃瞬间就被打下几成。
她额头上的凤羽胎记独一无二,她还能是谁?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越是觉得自己够了解她,可现在这样看,自己对她的了解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楚钰摇了摇头,还是服了软:“那殿下,就是没有答应丞相的调兵申请了?”
“我又不傻,我为什么要答应她?”
“那今日拒绝叶云哲……他日可会后悔?”
苏池念觉得他的问题多余又可笑,她又不是那个头脑简单的苏池念,这点脑子自己还是有的。
只能感叹一句,自己和这个永安公主,除了名字一样之外,什么都不一样。
“不会啊。哥哥,你就放心吧。”
他看着她,眼里还带着疑惑,那眼神轻描淡写般,却看的她格外心急。
说实话,谁都可以不去相信她,但目前来说,楚钰不行,说句好听的,她就是穿越过来还要多多依靠楚钰庇护才能苟活一天,说句不好听的,她还想继续吃他的软饭。
总而言之,在现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抱紧他的大腿最重要,因为他是整个故事的大人物,而且是全心全意站在自己一边的。
思及此,她站在小椅子上,看着楚钰,有些无力感和焦急感,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他信服。
算了,言多必失。
她轻轻踮起脚尖,双手搂过他的脖子,头微微伸到他的肩膀处。
她的发丝软软的,身上香香的,整个人带着浑然天成的娇软,让人一看便忍不住触摸。
她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哥哥,我无条件相信你,你可不可以也一定要相信我啊?”
楚钰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耳畔是她低声的呢喃,夹杂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脖。
她把问句勾引哄骗成了疑问句,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他的双手攀上她的腰肢,点了点头。
她那么小,那么娇弱,那么愚钝,也那么不思进取……可她到底是哪一点让楚钰这么欲罢不能啊?
服软服到欲罢不能。
她站在小椅子上,还要垫着脚,才那么勉勉强强够到他的脖子。楚钰摸着她有些纤细的腰,恣意感受少女身上的芳香。
很多时候,他都会像此时这样有些埋怨,如果自己矮一点就好了,如果自己也能像叶云哲那样,在这么美好的年纪遇到她。
那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了。
他轻轻的抚摸她的发尾,虽然并不是第一次摸了,但每次触她柔软顺滑的发丝,他的心都会软下来。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殿下,快快长大吧。”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发尾,瞧着自己的手指在乌黑的发丝中来去自如,内心一如他的眼神一样滚烫。
苏池念见状,松了口气,乎还好还好,楚钰这家伙好哄。
她刚想退开,这才发现他抱的有些紧,刚开始他们的身体还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此刻被他抱的都快贴近身体了。
我靠?那不行啊,那得多尴尬啊!
苏池念放下手,垫起来的脚放了下来,呼吸有些急促。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前,道:“哥哥,太紧了。”
“……”
楚钰回神,缓缓放开了手,他的耳朵不动声色的红了红,脸颊开始发烫。
他轻咳一声,别过头,不去看苏池念的眼睛,大脑飞速的运转着,开始寻找其他话题。
“对了,殿下,再过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狩猎大赛了。”
苏池念座在了桌子上,前后晃动着腿,看着他:“知道啊。”
不过和她关系不大吧?原主脑海的记忆里,基本上都不参加什么活动的,因为女帝和楚钰管的严,也怕她出什么意外。
“殿下,此次狩猎,丞相上书邀请殿下一同参与,不知殿下怎么想。”
“啊?我要去嘛?这些活动,我几乎没有参加过啊。”
苏池念皱眉,摇晃着的双腿节奏变快了起来,看着窗外被风吹着的树叶,思绪飞扬,心下不爽。
那个叶枫天,仗着自己现在有些权势就开始为所欲为起来。
啊喂!搞清楚好不好,她可是公主本主,怎么现在居然还把手伸到她的私事过来了?
楚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绕有耐心的看着她,笑道:“殿下,还记得女帝下的命令吗?”
苏池念疑惑,女帝下的命令那么多,她怎么记得啊,更何况,她只是穿越者。
她歪了歪头,问:“什么啊?”
“殿下,还有两年你就及笄了。”
“……”
苏池念的大脑飞速运转,在捕捉到及笄这两个字时,脑海里错乱复杂的记忆浮出水面,变得格外清晰。
早在慈悦二十年间,奈何苏池念贪玩成性,不懂国事,女帝怕她滥用职权,遭朝野虎视,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后,先是让楚钰下嫁,辅佐其学习成长。而后下了一份诏书:公主及笄之年方可执政,如若公主不从,摄政王方可直接上位,苏氏江山退让给楚氏,满朝文武,不从者,杀无赦。
女帝有多相信楚钰,下这份诏书就有多决绝。
她是个好母亲,在临死前还在为自己的女儿铺好路;她亦是个好君王,有着弃江山拥明君的魄力。
苏池念一开始接收原主脑海里的记忆,其实觉得她还是很幸福的。
有个爱她的母亲,有个了不起的身世,除了自由,基本上要什么有什么。
可那又有什么用,结局是悲哀的,凤鸣国现如今国运倒退,国民失望,纪律混乱,纵使她一起热血,也终究无法一个人改写结局了。
苏池念的眼睛泛着光,看着树上吹洛下来的树叶,悠悠飘零在地。
她的眼里转而化为无力感。最后只点了点头,道:“记得。”
第十二章:有我在
“殿下,丞相大权在握,野心勃勃。朝廷势力现如今更是压我一头,如果她拿到我手上十几万精兵,更是颇有造反的趋势了。”
楚钰的话很直白,直白到听的苏池念有些难受。
不是她矫情,如果你是公主,准继承人,现在有人告诉你——有人要推翻你,有人要造反。
这不就是变相着告诉她:你就是垃圾,你不行,你干不过我,你迟早退位。
虽然这个故事的结局的确是是这样子的吧,但听起来总感觉不太顺耳。
楚钰是做事很思路清晰的人,该认真就该认真,该告诉她的就得告诉她。
她不再是小孩子了,她也快及笄了。
“殿下,你离及笄之年还有两年。这两年里,一直安稳到登基是不可能的。你明白吗?”
苏池念点点头,他当然清楚了,她连自己怎么死都都清楚呢!能不明白吗!
“哥哥,我都懂。”
她的声音低软,眼神有些躲避,意图明显,显然有些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但楚钰依然继续道:“殿下,有些事情总是躲不过的。你现在也是时候去和朝廷官员打交道了,好好展示自己,让大家信服你,树立自己的威信。”
苏池念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晃动着的脚尖,自己穿的一身华服,脚尖在丝滑的绸缎中来回摇摆着,情绪有些低迷。
她的确不太想面对这些,比起挑什么大任,她更想好好的活下去,苟且的活着也行,因为她只想找到回家的方法。
那退一步来说,回去的话,起码要活着吧?死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楚钰坐在离她不远的椅子上,只不过在她侧边,不是对面罢了。他抬头瞧着她那副模样,以为她因为怯场而多多少少有些不安,于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殿下,臣侍以为,这次比赛是个很不错的机会。反正活动不大,也好为以后更重要的活动打打基础。再说了,有我在,不必紧张和害怕什么的。”
“我……嗯……”
其实她真的很想拒绝,可话到嘴边,触及楚钰那样温柔的,期待的眼神,她真的真的一万个说不出口。
那个“不要”仿佛噎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处于最尴尬的位置,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她现在都有些害怕楚钰了,这家伙太温柔了,虽然两人成亲了,但明明也没发生什么,除了一起待了几年,除了她老让他操心生气,她真的想不到自己对他的好。
楚钰他明明那么爱这个国家,明明自己当初拥有滔天的权势,明明当初可以很容易的将她取而代之……可他偏偏放着康庄大道不走,走这样一条满是荆棘的小道。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啊?可明明,他又是很聪明的啊。
苏池念摇了摇头,躲开他的手,以免自己的头发被他揉的乱七八糟。
真烦,明明自己都救不了,还想着拯救凤鸣国。还要拉着她苏池念陪他。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难道要她现在告诉他:你做的一切搜没有用,都是徒劳,你放弃吧,你也一样迟早有一天家破人亡。
她要怎么说?
无奈,她撇开头,环抱着双手,只得服软,小声嘟囔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公主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情愿还是不情愿,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才慈悦二十三年,她现在还死不掉就对了。
楚钰眼眸一亮,那漂亮的桃花眼看着她的神色更具温柔。
楚钰含笑看着她:“真乖。”
“这有什么乖的。不过哥哥,既然我决定要去,那这几天你可也就有的忙啦。”
她学着他的模样,笑眯眯看着楚钰,她的笑意深达眼底,在眉眼处呈现出漂亮的月牙形状。
楚钰不解:“怎么说?大赛相关事宜由辰王打理,更何况,我只负责带好殿下就行了。”
她从桌子上跳下来,楚钰依旧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苏池念低着头,垂着眸子看向他。
这下该轮到她居高临下了!
“哥哥,既然我答应要去,那大概的规则,参加的朝臣我总该了解的,总不好一去,我和大家大眼瞪小眼的,名字喊不出来职称喊不出来,那多尴尬啊。”
楚钰一愣,第一秒是诧异于她这么认认真真的态度,第二秒是惊喜于她对于责任意识的觉醒。
粗略一点来说——他觉得她好像长大了。
楚钰笑着点了点头,心中一片欣慰,夹杂着意味不明的欣喜感。
那是一种自己带了几年的小孩在他手上长大了的感觉,是一种极其妙不可言的感觉。
他亲眼看着她一年年长高,再也穿不下去年定制的华服;亲眼看着她日渐变长的发丝,连发尾都夹杂着她特有的味道;再亲眼看着她一天天变乖变好,但依然保持她的天真纯良。
他看着她始终在变,也始终不变。
就是这样,我的殿下,请快快长大吧。
“殿下,你就放心吧。”
苏池念点点头,也算是答应下来了。
她这个人,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那就一定要做好准备,以免到时候一问三不知。
本来就是一个人人瞧不起的废物公主,克这克那,不被待见了,如果没什么准备就跑过去,不会被刁难也会被讽刺一番,况且如今朝臣对她虎视眈眈,能打击一下她都是好的。
哎,她用脚指头也想的出来。
那能怎么办?原主这个烂摊摆在前面,她也没办法啊,硬着头皮上呗。
做好准备的话,自己心里好歹有些底,也不至于跑过去丢人,虽然原主可能丢的起这个脸,但她苏池念绝绝对对不行。
“那这样,殿下,明天开始学吧,上午带你了解一下要知道的东西,下午教教你骑马射箭。殿下觉得如何?”
说到这里,苏池念瞬间头大。原主从小含着金钥匙,除了被叶云哲教会了她演奏玉笛外,就是吃喝拉撒睡干啥啥不行。
更别说起码狩猎这种高难度动作了。
刚答应下来,她立马就想反悔了,她皱眉微微摇头,娇嗔一声:“啊?”
夹杂着浓重的鼻音,楚钰视而不见,笑眯眯看着她,像极了一只大尾巴狼。
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好不容易把你给哄答应了,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殿下呀殿下,你还是太年轻啦。
苏池念咬了咬唇,撇过头不去看他。
看来又要忙活一阵子了。
第十三章:避无可避
今日的天明明是晴朗的。
昏暗的草房里,卧座着一个男人,看样子瘦弱不堪,衣衫破旧,他的头发胡乱的披散着,身上还散发着格外难闻的气味。
草房里的环境很差,只有一扇很小很小的窗户,可那也照不亮这里的黑暗。
这里让叶云哲觉得,晴天并不是好天,它闷热干燥,掠夺空气中的凉,霸道的将这种闷热感充斥在这里的每个角落,他才落脚没几分钟,后背就已经被浸湿了。
几个月不见,他的内心一如这个破旧的草房一样荒芜黑暗,一种即使奋力挣扎也逃不出的黑暗,好像永远见不到破晓。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岁月击垮的男人,再也没有了往日那样温柔的微笑,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明明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可一切都要他去承担。
叶云哲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往下流,完全脱离了泪腺控制。
叶云哲使劲的挤出一抹笑,一如当年他的父君冲他那样宠溺的笑,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狼吞虎咽,瑟瑟发抖,抚摸两下他那乱糟糟的头发,轻声道:“父君,你慢点吃。”
“……”
然而,叶云哲依然没有听见他的回应,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他都快记不清了。
记不清他的父君当初宛若神邸的面容,记不清他的眉眼是怎么弯的,记不清他的唇角是怎么笑的,记不清他从前是怎么样一声又一声,喊着他:小哲,快过来……
叶云哲看着他,从袖口中拿出很多很多新鲜的酥饼,包子,以及各种各样的吃食,凡是他能带来的,他基本上都带了过来。
叶云哲将这些放在了父君坐着的一片茅草中,一边把它们偷偷藏好,一边一遍又一遍告诉他:“父君,看见了吗?以后如果饿了的话,这里有吃的,不要忘记了。”
回应他的依然是紊乱的咀嚼声,和一片寂静。
叶云哲想着,今日叶枫天要去皇宫早朝,应该不会很快回来,难得偷来一次,那就好好陪陪父君吧。
他坐在一旁,看着男人,道“父君,你孤独嘛?儿臣觉得好孤独啊。”
“父君,你一遍遍告诉我,你很爱我,可现在,问什么你的指尖,你的发丝,都是冰冷的。”
“父君,和你说说吧,今年是慈悦二十三年了,凤鸣大变,想来不久,叶枫天就会谋权篡位,登上帝位。那时,我们应该就会自由了吧?”
“父君,你能不能回答我?能不能对我说一句爱我啊?我真的……好累啊……”
“父君,你知道……”
叶云哲的话还没有说完,片刻的安宁瞬间被喧闹给打破,一阵脚步声浩浩荡荡袭压过来,叶云哲察觉不妙立马站了起来,挡在了男人身前。
“嘭”一声,那本就破旧不堪的木门被人粗暴的踹开,正如叶云哲刚刚所料想到的一样:叶枫天回来了。
“我的好儿子,前些天刚被苏池念丢出公主府被人笑掉大牙不说,今日就敢不听母上教诲私自跑来见这贱货,没有苏池念的庇护你,觉得我还再容你放肆?”
叶枫天表情狰狞,极其愤怒,她踏入这与她格格不入的草房后,便二话没说,直接一个巴掌干净利落的甩了下去。
“啪”一声,下手极重,响彻屋内,叶云哲被打的踉跄两步,要不是身后是他父君,他可能已经被打趴在地上了。
有父君在,他亦不能退缩。
只是身后的男人身体颤抖的厉害,一只手缓缓拉住他的衣摆,那不住颤抖的身躯,早已流露出慌乱与害怕。
叶云哲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半天,才行了个标准的礼,道:“母上,今日是我不对。还请母上放过父君,公主那边,那日是我着急,这才失手了。”
“啪”一声,叶枫天第二个巴掌再度落下,力度不减,叶云哲耳朵一阵耳鸣,嘴角破裂,一阵腥红。
他的面前依然是叶枫天丑恶的嘴脸,他耳内先是一阵鸣声听不见任何话语,只看着叶枫天不断张合的唇瓣,而后吐露出的话语开始逐渐清晰。
“……本相说过多少次,叫这个疯子父君的话,就不该叫我母上!难道什么人都可以与本相沾染?”
“……”
她趾高气昂,那一脸嫌弃娇纵的模样,仿佛抛弃,厌恶,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是他们本就应得的。
叶云哲的眼睛偷偷看了一下一旁的父君,一腔愤懑在叶枫天的威压下化为虚无,无处安放,也终究无可奈何。
对不起啊,父君……
“儿臣知错,司晨一介草民,怎可与母上相提。”
叶枫天完全没有因为她的服软而放过他们,冷笑了一声:“呵……叶云哲,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心里恨死我了吧?”
“儿臣不敢。”
“不敢?你当然不敢。你恨不恨我我无所谓,不过我劝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在你的任务没完成前,你和这个疯子的命都牢牢捏在本相手上。懂吗?”
“儿臣都懂。”
“哼。”叶枫天轻哼一声,对叶云哲也早已没了当初的耐性,一脸厌恶,仿佛他们的存在,就是她的耻辱。
叶枫天继续道:“现如今苏池念对你应该也没了什么耐性,再过些日子,就是狩猎大赛了。我特意上书请求公主出席。没想到楚钰那家伙同意了。这对于我们来说,可是个觉好的机会啊。云哲,你懂吗?”
“……”
叶云哲沉默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丝丝咬着唇瓣,任由唇瓣殷红。
叶枫天不想再等他回应,很多时候,她都只是下命令罢了,至于想不想,能不能,敢不敢,这完全不是叶云哲自己可以选择的。
叶枫天的余光还是没忍住,撇了一样叶云哲身后的男人,男人已经被折磨的不像样子了。
叶云哲察觉她的目光,下意识的往父君旁边靠近,这个细微的动作当然没能逃过叶枫天的眼睛。
叶枫天拂袖转身,下令道:“叶公子不听管教,违反母令,有失男德,杖责五十,罚抄男纲一百遍。”
叶枫天周边的侍从早已准备好,齐声道:”是!”
叶云哲自知自己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好在没有为难父君,这样想着,他居然还有些开心。
父君啊,你要好好的啊。
第十四章:小白不乖
叶云哲被侍从“请”了出去,他听见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带上,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垂死的老人正在痛苦呻吟。
阳光照在叶云哲的脸上,格外刺眼,晃得他有些难受。
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啊……
芳华殿今日一派热闹,并不是因为今日是什么重要的日子,而是——公主早起学习了!
尘宴表示非常担心,以为她是不是发了烧精神错乱了,可摸她好几次额头都是正常的体温,于是感觉大事不妙,总觉得她是不是被什么刺激了,一大早便跑去熬药。
楚钰表示非常开心,为了犒劳这个小家伙,于是下令安排一桌好菜。这可不,那些管事和厨子也老早就开始为公主这即将开始辛劳的一天准备“战资”。
侍从们看见今日主君和公主今日如此和谐,颇有琴瑟和鸣的意境,虽然他们公主殿下啥也不会,老是摔,没练两下就开始喊不行,但主君还是绕有耐性的一遍遍教。
苏池念看着眼前着桀骜不驯的“小白”眼里一片凄凉。
楚钰伸手,再次攀上她的腰肢,被她灵敏的躲开,她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冲他撒娇:“哥哥,休息一下吧,这个小白有点难驯。我感觉我驾驭不了。”
她本来还满怀期待的来,兴高采烈的和楚钰挑了一只马群中最靓的崽,看样子乖乖的,一看就特别好骑。
谁知道这丫的压根表里不一,摸它逗它怎么样都没事,你一骑上它,它就像发了疯一样乱跑。
苏池念已经摔了好几次了,不是她懒,也不是她怕累,关键是,她这小身板也不经摔啊。
于是乎,可怜巴巴的看着楚某人。
楚钰无奈,揉揉她的头,有些用力,他的眉眼带着笑,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意味。
“殿下,是不是摔疼啦?”
他的声音沉稳又温柔,牵引着她,去勾引她点头。
苏池念点点头,委屈的“嗯”了一声。
其实不是她矫情,是这具身体实在太娇嫩了,这才摔了几下,她身上已经好几处开始泛青了,手臂上亦是肉眼可见的红。
她抬眼,瞧着楚钰那副模样,于是便抬起手臂,撩起袖子,那白藕般的手臂上各处泛青,还有细微的擦伤。
一同露出来的,还有手臂上那颗格外显眼的朱砂。
凤鸣国男女手臂都有朱砂,只要发生性行为,朱砂即自动褪去,这是凤鸣千百年来一只流传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
楚钰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朱砂上,那颗红色的小点点仿佛点进他的胸口,穿透他的心脏,他的心脏开始毫无征兆是快速跳动起来。
他牵起她的手腕,而后帮她把衣袖弄下来,语气有些低沉:“殿下,朱砂是不可以随便给别人看的。”
苏池念一愣,脑海里记忆翻涌,这才发现好像的确有这个规矩,她咬了咬唇。
怎么规矩那么多?
再说了!大哥,你看错了,看伤啊!看伤!我要休息明不明白啊!
苏池念都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可楚钰现在,根本就没了往日那种一听她撒娇就服软意思。
苏池念收回收,不想让他碰,任性的别过头。
好啊楚钰,你就等着吧,我再理你就是猪!
她心里这样想着,有些窝火,早知道,她就不该一时兴起答应下来。
苏池念故意不看他,可忽然间,自己的腰再度被他的手楼住,还没等她准备好,他一个用力将她抱了起来。
末了,还说了句:”殿下放心,不会再让你摔了。”
苏池念只感觉身体一阵天旋地转,脑袋懵懵的,手足无措,就被抱上了马,她紧紧的握住缰绳,慌乱道:“别……我怕……”
还没说完,“小白”就开始前倾一下,巨大的惯性甩的她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她娇嫩的手根本抓不住缰绳。
完蛋了!
苏池念暗叫不好,身体已经不受控制起来,本以为这次必摔无疑,可下一秒,不受控制的身体撞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楚钰翻身上马,速度极快,抓住缰绳,而后将苏池念死死的圈在怀中。
她的鼻吸瞬间充斥了男人身上淡淡的那种香,整个人一愣,压根忘记了如何反应。
小白马压根不受控制,带着两人疯跑了一圈又一圈,苏池念觉得屁股座的很难受,尽管有楚钰的庇护,让她产生了心安感,但她依然有些不适应。
“殿下,放轻松,别害怕。”
楚钰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抓住缰绳,而后是他难道的笑声,那笑声很爽朗,是她从未听过的。
他笑着说:“殿下,马儿和你都要一起适应,等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就好了。所以你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都是一样的。”
他的声音环绕在她耳边,呼吸喷洒在她的颈脖,他好像从小就是这样哄着她的,苏池念当即真的安静了下来。
楚钰还不忘记夸她:“殿下,你是第一次,做到这样已经很棒啦。当初我摔的还要惨呢。”
“噗。”苏池念非常不厚道的笑了一下,刚刚的闷气立马驱散了,问到,”真的吗,哥哥,我现在是不是很帅!”
楚钰笑着,道:“当然了。”
苏池念非常开心,于是坐在楚钰怀中一起驯服小白,小白与他们两个激烈纠缠了好久,可能也是累了,也有可能被苏池念那坚定不拔的意识所感动,过了许久,当真温顺下来了。
楚钰贴着她身边,两人挨的非常紧,她感受他怀抱的温度愈来愈滚烫,而后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殿下,抓紧了。”
苏池念点了点头,抓着缰绳的手更紧了,本以为他还要干什么,结果下一秒,两人挨近着的身体迅速分开,楚钰干净利落的下了马。
苏池念愣了一秒钟,先是慌了,小白仿佛又受到了惊吓,嘶吼一声又开始到处疯跑。
好在苏池念反应够快,抓住了缰绳,她在慌乱中求助似的看着楚钰。
楚钰对上她的眼睛,坚定有力,满含柔情,仿佛就在说:有我在,别害怕。
第十五章:我感觉我又可以了!
苏池念的身体剧烈的晃动的,她触及楚钰的目光,仿佛心中一下子有了底气,她紧紧的抓住缰绳,在风中和小白一起飞驰。
小白马的速度并没有放缓的趋势,手指都拽的生疼的苏池念在坚持了数十几分钟后体力有些支持不住。
她费力的往前倾,靠近小白马的耳朵:“小白,慢一点!”
小白马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声长鸣,用力一甩,苏池念在巨大的惯性下双手再也握不住粗糙的缰绳,当即立马被狠狠甩了出去。
这次比前几次任何一次甩的都重,她整个人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苏池念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
救命!
她感觉这样一摔,她可能下半辈子幸福堪忧。
她就不该听信楚钰那丫的谗言!
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摔死在地上的准备,可意料之外,自己并没有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楚钰本以为这次多多少少没问题了,没想到这只小白马的确挺难驯服,在看那就苏池念被甩出去的时候,一开始还想着,这些苦她该吃,因为以后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多多少少都是要受伤的。
可看她刚刚手臂上的擦伤,多多少少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乎,迅速做出了反应。
他了一脚在一旁的石柱上,借力刚好弹跳到半空中,稳稳定定接住了苏池念。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她条件反射的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楚钰落地,还是公主抱着她,此时对上她的视线,他的眸子里亦充斥些许掩盖不住的慌乱。
她可能是被吓到了,漂亮的眸子里带了水,此刻看着他的眼眸干净透亮,还夹着丝丝幽怨和嗔怪的意味。
楚钰将她轻轻放在了地上,摸了摸她的头:“殿下,休息一下吧。”
心里松了一口气,呼还好接住了。
要不然,这小家伙可不是一串糖葫芦就能哄好的。
苏池念腿都吓软了,有些恼火,转过身不想再理他。
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吃着侍从刚刚送过来的葡萄,她剥开紫色外皮,刚递到自己唇边,就被楚钰拦了下来。
然后非常不客气的把它扔掉了。
某人还振振有词:“殿下,你手还没洗,不干净。”
苏池念气急,反驳道:“我不管我就要吃!”
楚钰听完,笑着蹲了下来,他就半蹲在她的面前,抬头看着她。
他修长的指尖拿起盘子里一颗葡萄,而后慢条斯理的剥开外皮,递到她的嘴边:“殿下,张嘴。”
那颗葡萄看起来格外晶莹剔透,以楚钰柔软又带着哄骗的眼神为背景,看的苏池念有些难以抗拒的张开了嘴巴。
苏池念咬破那颗小葡萄,甜味溢满她的唇齿之间,不由得支吾一声:“唔……”
楚钰拉住她的手,看着被磨红了的掌心,抬眼看着她。
“殿下疼不疼?”
“你说呢,疼死了。”
她极其不安分的动了动掌心,昂头朝他嘟着嘴巴。
楚钰低头,轻轻呼了口气,掌心的疼痛被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所替代,苏池念被这些许暧昧的动作弄的不禁头皮发麻。
她先是愣了一秒,而后立马抽开了手,有些无所适从的站了起来,整张脸都在发烫。
她往旁边走了几步,然后干巴巴笑着道:“哎哟哥哥,我忽然不疼了,那什么……小白!我感觉我又可以了!”
她跑着往小白马那边冲,迫切的想要逃离开楚钰的身旁。
小白原本还在悠哉悠哉吃着草,看见苏池念那小短腿“噔噔噔”往它这边跑过来,嘶吼一声跑的飞快。
“小白你别跑!”
苏池念也跟着它屁股后面疯跑,任由疾风把她的碎发吹的凌乱张扬,剧烈的奔跑让她刚刚砰砰直跳的心脏跳的愈来愈快。
快到让她自己也分不清刚刚自己是否心动了。
苏池念现在真的有点怕楚钰了,那男的该死的那么温柔,那样赤忱的眼神,那样温柔的微笑。
他的发丝,他的指尖,他的眉眼,充斥着独属于给苏池念的温柔。
很少有女生碰到这样一种男生不会心动吧?
苏池念很自私的想:楚钰是不是喜欢她?如果他喜欢自己那就算了,自己可千千万万不要去喜欢他啊。
她是不属于这里的,总有一天要回家的,或者说,总有一天是会消失的,不管自己有没有改变这个结局,他们两个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说通俗一点,那就是,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苏池念从前打游戏的时候,经常会听见一句,感情是对抗路的大忌这样的玩笑话。
苏池念穿越过来本来就是一个游戏,现在的她,只是想努力努力再努力的生存下去。
楚钰看着她的身影,那蹦蹦跳跳的模样,追着小白马四处乱跑,丝毫没有了什么公主的风范可言,看样子有些滑稽。
哎,别人家的独女什么都行,唯独他家殿下啊,除了小脸蛋长得漂亮,真的是……干什么都费劲啊。
真是可爱呐~
按照这样的进度来看,怕是练到大赛前一天骑上马都难啊。
……
芳华殿,苏池念在历经一天的训练后,除了和小白搞好了一丢丢关系之外,全身就只剩下一个感觉——累。
或许她年纪大了,或许是这幅身体实在太娇弱了,金枝玉叶惯了的,没做过多少运动,
现在她只感觉全身酸痛,手臂本来还没什么多大的感觉,可现在一用力,就忍不住的发颤。
尘宴推开门,苏池念已经换好了一身素衣,褪去白日里的繁杂,整个人看起来随意又典雅。
尘宴站在门外,轻轻喊了她一声:“公主。”
苏池念站起身,看着他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笑这跑到他的身旁,看着他手里那个很小的瓶子,问道:“这个是什么啊。”
尘宴瞥见她微微露出来的手臂,上面多多少少分布着点淤青,有些心疼。
早知道会这样,他当然是为她制了点药。
尘宴看着她水灵灵的眼睛,道:“这个啊,我刚弄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