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小的农家女
“梨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娘亲啊……你爹已经没了,你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娘可怎么活啊!”
“我说嫂子,你也别在这里哭天喊地的,不就是被推了一把吗?谁家孩子没被长辈教训过?就你家方梨金贵吗?”
浑浑噩噩之中,方梨察觉自己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床上。
身下的床似乎是木板铺成的,没垫什么褥子毯子,硌得她后背生疼!
鼻间是潮湿的霉味和浓重的血腥味,霉味似乎是身上的被子散发出来的,那被子一点都不绵软,死沉死沉,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耳边,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还在源源不断传来,掺杂着另一个女人的奚落。
方梨被吵得脑仁疼,她不耐烦地睁开眼,想让他们想吵滚远点,别打扰姑奶奶睡觉!
她在一家写字楼上班,被黑心老板压榨,已经连着两个月没睡好觉了!
然而,这一睁眼,眼前的一切,却让方梨震惊得瞬间想骂娘!
卧槽!
这这这……
这黑压压的尖角屋顶,这木质材料堆砌而成的房间,这破旧不堪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被褥!
她辛辛苦苦挣来的五十平小窝呢,她的沙发呢?她的电视呢?别告诉她手机也没了她要与世界失联了!
轰隆一声!
方梨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瘆人的一切,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瞬间塌了!
“娘,姐姐醒了,姐姐醒了,娘!”一道稚嫩的的嗓音,夹带着无边的惊喜。
方梨下意识转眸,看到的是一个干巴瘦削的丫头。
这小丫头看起来也就六七岁,梳着两个破布包裹的发包,脸色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正兴冲冲地去叫她身后的女人。
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两颊下陷让她的颧骨看起来很是外凸,眼睛干涩,嘴唇起皮,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连着补丁,一看就是穷苦面相。
看到自家女儿当真醒了,姜氏红通通的眼眶顿时又涌出热泪,弯腰就将方梨抱了个满怀。
“太好了,梨儿你终于醒了,娘的心肝,你吓死娘了!”
她止不住地哽咽出声,带着无边的庆幸与说不出的心疼。
娘?
方梨被她箍得太紧,忍不住蹙眉。
之前说话的另一个女人已经凑上来,开口前一声冷哼:“你瞧你瞧,我就说你家方梨没那么容易死,这不就醒过来了?大嫂,既然这样,你看这房子……”
她笑盈盈的看着姜氏,眼底是一片讨好的算计,这便是原主的二婶,关氏了。
姜氏闻言,布满皱纹的脸上又一次现出了为难。
她连着两胎都没生出儿子,在几个妯娌之间低声下气惯了,如今又死了丈夫,在这个二兄弟媳妇面前就越发抬不起头了。
“可是……房子要给了你们,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住哪儿啊?”
“这还不简单吗,搬回老宅去啊!正好大哥这不没了吗,你又怀着身子,搬回老宅一家人也好有个照应啊!”
关氏一脸的理所当然,要不是今儿有求于人,她可从来不曾用这么好的语气跟方梨的娘说过话。
平日里见着姜氏,她都是冷言冷语地奚落,骂姜氏是一只只会下赔钱货的母鸡!
连着两胎都是女儿,不是赔钱货是什么,不像她,头胎怀的就是个儿子!
现在她儿子阿文要成亲了,人家女方那边说了必须要有房子,她本来就惦记方梨家这大房子,如今可算有了正当理由,今儿无论如何她也要霸占了这房子!
这样一来,他们夫妻俩起码少奋斗十年,儿子也能安安心心读书考状元了!私塾先生说了,她家阿文可是块读书的好材料!
关氏算盘打得精光,眼瞅着姜氏迟迟不说话,顿时急了,脸色也难看了几分,看着她便道:
“大嫂,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再说了,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些年你连着两胎都没生出儿子,要不是我能生儿子让方家有了长孙有了后,你说村里人都笑成什么样了?阿文可是我们方家的长孙?放在谁家那不是宝贝疙瘩金贵着?更何况我们阿文还会念书!”
“如今阿文要娶媳妇,那媳妇娘家明明白白说了要有宅子才肯把闺女送过来,老宅什么情况你也知道的,说是盖了瓦但也就个泥坯房,盖了都快二十年都要翻新了,如今还挤满了人,恰好你家没人住啊,你这做婶婶这个时候不帮帮他,说得过去吗?”
“这村里人要知道了,也是要说你们薄情寡义没有情分的呀!”
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简直是非颠倒,黑白不分!
躺在床上的方梨,刚刚这刹那间已经接收了原主的记忆。
此时此刻,她看着眼前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的关氏,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那张破嘴!
她既然穿过来了,这里就是她的家了,娘再懦弱也是亲娘,这个女人以后别想再欺负她们母女!
方梨穿来的这个地方是初云国,村子叫泉塘村。
原主跟她一样,也叫方梨,今年十三。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这个时代的铁律。
她爹方春来虽然是方家长子,但是成亲十多年,只有两个闺女。
一个就是她,另一个就是刚刚叫她姐姐、干巴精瘦的小丫头,方桃。
长子没有儿子,作为大家长的爷爷方有粮听从了继室丁氏的话,在小儿子成亲的时候,主持了分家,将本该继承家产大头的长子方春来分了出去。
分家后,她爹仅得了一亩水田两亩旱地,日子过得艰苦而紧巴。
眼看一家人吃糠野菜都难以维持生计了,方春来走投无路,只能学人上山打猎。
他运气不错,竟意外猎得一只老虎。
不管什么年头,虎皮虎肉都是稀有的东西,方春来便靠着卖这老虎的钱,给一家人盖了一处体面的宅子。
足足有十七间屋子,只比村里的里正家与方家的族长家小一点,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可惜好景不长。
第2章 :是不是刚从茅坑里出来
方春来靠打猎发了财,最后也因打猎被野狼咬伤,被人送回来的时候浑身血糊糊的,只剩半条命了!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一遭遇祸,姜氏头顶的天都塌了,整日以泪洗面,花光了家里的银子,又将三亩地悉数卖尽,最终还是没能保住方春来的命!
家道一夕衰败,连带原主定亲的对象也以原主要守孝为由将婚事给解除了。
爹去了,婚事黄了,姜氏还怀着身孕,孤儿寡母的日子已经够苦了,二婶关氏竟然还惦记她家里唯一仅有的房屋!
只因为她儿子方子文要结婚了!
刚刚,关氏就是因为房子的事跟她娘起了争执,一个反手就将原主挥到地上了!
原主的头重重磕上台阶,院子里鲜血流了一地,被姜氏哭喊着抱回屋里没多大会儿就断了气!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穿过来!
此时此刻,方梨大半边脸还是血糊糊的,她感受着后脑勺一阵阵的剧痛,看着关氏的眸子一点点冰冷了下去!
“二婶,你刚刚是从茅坑里出来吗,嘴巴那么臭?!”
“你……你这个贱丫头,你说什么?”关氏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珠子,猛地朝方梨看了过来!
这臭丫头,刚刚假死骗她,现在居然又对她出言不逊,果然是死了爹的人,连基本的教养都跟着喂狗了!
姜氏看着关氏横眉怒目的样子一阵心惊,下意识就想挡在方梨身后,千钧一发之间,却是方梨从床上下来,将她和妹妹方桃护到了身后。
之后,方梨抬眸,虽然年仅十三岁,在关氏面前明显矮了个头,却是输人不输势:“二婶你是年纪大了耳朵也聋了吗,我说你来我们家之前是不是刚从茅坑里出来,否则嘴巴怎么会那么臭!”
“你!你这个小贱人,赔钱货,你爹死了,你娘是不是也没教你规矩,好,那我今天就替他们好好教教你规矩!”
关氏气得面红耳赤,一双三角眼凶狠地吊梢着,扬起一巴掌就要朝方梨狠狠扇过来!
砰的一声!
却是她的巴掌还没落下,方梨就眼疾手快地避开了,顺带绊了她一脚!关氏来不及收脚,惊慌失措瞪大眸子就这样直冲冲往地上扑去,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啊!!!”关氏躺在地上摔得半身骨头都散了架,她猩红着双眼,尖叫着爬起来又一次朝方梨冲了过来!
那气势汹汹的架势,恨不得将她杀了连骨和血吞!
方梨又怎么可能给她机会!
她在现代的时候没事去过几天跆拳道馆,虽然也没学到什么东西,但对付关氏这种刁蛮农妇,绰绰有余!
关氏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个过肩摔,又一次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次,关氏浑身的骨头都似乎全散了架,直杠杠仰躺在地上,竟是挣扎半天也没能起来!
那模样,像极了四脚朝天却怎么也翻不回去的王八!
方梨得逞地叉腰笑,二话不说上前拖住她一只手臂,硬生生将这个不下一百五十斤的女人丢出了家门!
“你你你!”瞧方梨那我就不怕你的样关氏只能冲着姜氏嚷,“好你个姜氏,瞧瞧你生的好女儿,竟然这么刁钻跋扈长幼不分,我现在就去老宅告诉爹,我让你们娘几个今晚就去见你们那短命鬼丈夫短命鬼爹!”
跌跌撞撞爬起来,关氏泼妇一般一脸狼狈地冲着大门叫嚣!
方梨压根不将她这点威胁放在眼里:“你尽管去叫,谁不叫谁孙子!”
她说完,砰的一声摔上了房门!
回头,却看见姜氏牵着小丫头方桃,忧心忡忡地站在院子里。
“娘。”
方梨回过神来,连忙端出笑脸走上去。
姜氏却没说话,仍旧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里是一片怔疑与陌生!
这……这还是她那个娇娇弱弱整天只想着做大小姐梦嫁入富贵人家的女儿吗?!
“梨儿……你……你没事吧,刚刚是不是磕到头了,你爹已经没了,你可别吓娘啊?”
姜氏终于开了口,眉间眼底却是一片惶惶。
此时此刻,她们身后的台阶上,还染着暗红的鲜血,正是之前原主摔倒留下来的。
方梨看着眼前这个命苦的女人,看着她明明才年近三十却已经满脸沧桑的脸,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的情绪一片纷繁复杂。
她不久前才没了丈夫,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刚刚也已经死了,怕是得疯!
罢了,穿都穿过来了,方梨也没指望自己将来有一天还能再穿回去,她既然占了原主的壳,就好好替她尽尽孝心吧。
方梨想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就这样上前握住了姜氏的手:“我没事,娘!”
她说着,还在姜氏面前张开双臂转了个圈:“您看,我一点事都没有,倒是您,刚刚那个女人推您那几下,没摔着弟弟吧?”
“没有没有,娘好着呢!”姜氏看她还和从前一样跟自己亲昵,心里的疑惑终于打消了一些,想起了什么,脸色又有些臊红了,就这样朝她看了过去:“你怎么知道是弟弟,万一又是个妹妹呢?”
她自己倒不重男轻女,儿子闺女一样疼,只是,要再是个女儿,生出来怕是又要被村里那些人戳她们娘几个的脊梁骨。
“我说是弟弟就是弟弟!”方梨高高扬起了头。
其实她哪里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但娘亲已经有她和妹妹两个女儿了,这一胎肯定想要个儿子,也只有儿子,才能让她以后能在那些妯娌前面挺起胸膛做人!
当然了,就算是个妹妹,方梨也会保护好她们,绝不会让她们再受那些婶婶的白眼与欺辱!
“姐姐,你刚刚好厉害。”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小丫头方桃就在这时走了上来,一脸怯生生又崇拜地看着她。
方桃看着眼前这又矮又小的糯米团子,心里一阵怜惜。
这小丫头虽然才七岁,却懂事得让人心疼。
因为爹死,娘怀着身子,她便早早挑起了家里一部分家务,有时候还会独自跨着篮子上山去采野菜。
第3章 :告状
至于原主,因为自己爹打虎曾经发过一段时间的家,便一直觉得自己有做千金大小姐的梦,心比天高,十指几乎没怎么沾过阳春水。
不但如此,她之前在老宅的时候经常受那些堂弟堂妹的气,搬了家之后,她不高兴的时候,还会如法炮制,也给自己这个妹妹气受!
小丫头却从来都不曾记恨过她,平日里可想和她亲近了,却又怕一不小心又惹姐姐生气。
此番,也是因为方梨今天的行为实在太解气了,她更加崇拜这个姐姐了,才鼓起勇气上前跟她说话的。
方梨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上前就想将这个惹人怜的丫头抱个满怀,却忘了自己如今也只有十三岁,刚将小丫头抱起来,脚下一个不稳,姐妹俩直接双双栽在了地上!
“哎哟,你们姐妹这是干啥呀,有没有摔着啊,快让娘看看!”
姜氏眼睁睁看着她们倒下去,连忙冲了上来。
自然是没摔着,倒下去的瞬间方梨下意识将怀里的方桃护住了。
她自己也就是后背被地面蹭得有点疼,没什么大碍。
“娘,我没事,妹妹也没事!”方梨拍着身上的灰尘,眼瞅着天快黑了,又到了晚饭时候,她们家里的粮食已经快揭不开锅了。
要怎么发家致富呢?
这边,她正冥思苦想地发着愁,旁边的姜氏看着眼前紧闭的木门,却比她更愁。
她二婶刚刚在这里受了气,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们娘仨这苦命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姜氏确实没想错,关氏前脚被方梨从这里丢出去,后脚就哭哭啼啼敲响了老宅方有粮老两口屋的门。
“爹,大哥走了,留下两个孩子,不知道被大嫂养成什么样了!”
关氏一边抹泪一边告状:“尤其是那个方梨,我刚刚都没推到她,她先是装死,一会儿又爬下床来打人,还污言秽语地骂我嘴臭,她还说我要是再上门要房子就给我好看,那我们阿文的婚事可怎么办哪?!”
她越哭越伤心,还将刚才摔在地上的淤青露给老两口看。
丁氏在旁边,看得直接大变了脸色:“当家的,这事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姜氏命贱,自己生不出儿子,咱们老方家还指望二房传宗接代呢,现在好了,没房子,人家闺女不肯嫁,阿文是块读书的料,将来是要光耀门楣的,可不能打一辈子单身汉哪!”
丁氏是方有粮的继室,方有粮有四个儿子五个孙子,除了老大方春来,家里其他的孩子都是她生的,在家很有话语权。
当初分家的时候,有她在中间游说,她的儿子分的都是老宅的屋子,方春来就得了个塌了半边的破茅房。
那茅房还漏风,一遇到阴雨天,总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说来说去,姜氏母女几个在老宅就是没地位的,要真是听关氏的忽悠搬回老宅,日子怕是更维持不下去了!
但这丁氏偏偏跟二儿媳妇打了一样的主意。想要方春来用命换来的那个大宅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家的,你倒是给句话呀,那孤儿寡母的,你一个大老爷们,又是当公公的,还能怕了她们不成!”
眼瞅着方有粮半天打不出一声闷屁,丁氏忍不住又狠狠推了他一把。
方有粮这才回过神来,也不多话,沉着脸就出了门,直奔村口方梨家去!
房子是他儿子留下来的,他想给谁就给谁,姜氏别想做主,她生的那两个赔钱货更休想干涉!
与此同时,方梨家。
姜氏怀孕身子不好,方梨让她先去休息,就开始着手准备晚饭了。
姜氏还能不了解自己这大女儿?从小到大拈轻怕重,哪里干过什么家务活,但女儿难得一片孝心,她也不忍心拒绝,便遂了方梨的心意,当真在一旁等着了。
家里的米所剩无几,为了节省粮食多撑几顿,方梨只能将那米多掺两瓢水,一边熬一边将方桃之前从山里采来的野菜挑挑拣拣,最后捡出一小把茼蒿菜和几根细得不得了的山药,洗干净了丢进熬粥的大黑锅。
正在烧火添柴的糯米团子方桃见状,突然跑了出去,又小心翼翼捧着一把马齿苋跑了进来:“姐姐,还有这个……”
她看着方梨细声说着话,一脸献宝的样子。
却不知,这正是方梨刚刚挑剩下的。
方梨看着她被柴火灰糊得小花猫一样的小脸失笑:“这个咱们现在还不能吃,以后上山采野菜也暂时先不要采这个。”
“为什么?”小姑娘一脸不解地看着她,这个山上好多的,以前爹爹在的时候也采来吃过,可好吃了!
“因为娘现在怀着弟弟啊,怀弟弟是不能吃这个的。”方梨耐心地给她解释。
孕妇是不可以吃马齿笕的,虽说现在娘亲肚子已经五个月了,已经过了危险期,但马齿苋是寒性的食物,还是会有流产的风险!
安全起见,还是最好不吃!
“哦~”小姑娘听得似懂非懂,但就是觉得姐姐好厉害,又开始一边添柴,一边偷偷摸摸一脸崇拜地看她。
没多大会儿,粥就熬好了,方梨用水熄了火,又拿出三个碗盛了三碗粥,热腾腾地端上了桌子。
“我们家梨儿真是越来也懂事了!”姜氏眼瞧着她当真做好了粥,还因为加了野菜熬得又粘又稠,顿时心里一阵宽慰,颇有几分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看来是真的,孩子她爹没了,孩子也一朝之间长大了!
姜氏想着疼爱自己和孩子们的丈夫,泪水不由又一次盈满了眼眶。
“娘放心,咱们家现在是穷点,但我以后一定让你和妹妹过上好日子,还有弟弟!”
方梨信誓旦旦地看着她。
“嗯,娘相信梨儿!”姜氏看着她,越发欣慰了,长久以来的压抑低落情绪都无声无息间消散了许多。
简陋至极的晚饭,娘仨却吃得其乐融融。
砰的一声!房门却在这时被人一脚踹开了!
第4章 :不惧
“姜氏,你养的好女儿!”
怒气横横的怒吼声,不是方有粮是谁!
对面,姜氏和方桃同时吓得一颤。
方梨眉梢一挑,倒没想到关氏说告嘴就真的告嘴了,速度还这么快!
啪!
她将筷子往桌上一放,冷笑着,起身便站了起来!
都是一家子吃人不吐骨头的吸金兽,仗着她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是吧?那就来啊,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家伙,来一个她打一个,来两只姑奶奶她打一双!
“爹……”
姜氏看着戾气满满进门的方有粮,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别叫我爹,我当不起你爹,春来才走多久,你瞧瞧你把两个孩子都教成什么样了,没大没小长幼不分,连她二婶都敢打了,传出去我老方家的脸还要不要了,你让我跟你娘出门以后两张老脸要往哪搁,啊?!”
“我……”
姜氏被他吼得双肩一颤,畏畏缩缩正要开口,却被方梨一把拉过来护到了身后!
“您爱往哪搁往哪搁,实在不行抹下来踹裤兜也成!”方梨小小的身子,对上关氏就矮了一头,站在方有粮面前便越发像颗豆芽菜了!
她却毫不畏惧地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爷爷:“还有,二婶是我赶出去的,但是是她先推了我,爷爷您没老眼昏花的话能看见我头上这伤吧,就那院子里还有血迹呢,要不要我领您去看看?”
“至于房子,没有,有也不给他们家,方子文要娶媳妇关我们什么事,二叔二婶他们又不是没手没脚,凭什么要我爹留给我们的房子,这房子可是我爹拿命换来的,给了他们家我们就是对不起我爹!”
“你,你这个臭丫头,我跟你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方有粮气得呼吸急促,扬手就狠推了方梨一把,可怜方梨现在身子小,被他一推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有粮已经几个大步朝姜氏走了上去,开口间,脸色沉得滴水:“我不跟你废话,你是阿文婶婶,我儿子春来是他亲大伯,他成亲你们出点力怎么了,他娶媳妇是为了给我们方家开枝散叶的,你生不出来儿子,已经给我们方家断了一脉香火,现在二房好心给你们补上,你该知足!”
“知个屁的足!姑奶奶特么还是第一次听人把强占别人家产说得这么清醒脱俗!”方梨一个翻身直接从地上蹦跶起来了,瞬间就横在了姜氏和方有粮中间!
她这个娘她是知道的,心眼不坏,却也习惯懦弱,一直以来都没什么主意,以前在老宅受尽婆婆与妯娌的刁难与压迫,现在死了丈夫又生不出儿子,在方有粮跟前就更加抬不起头了!
她要是不出头,这亲娘还得受气!
方梨冷笑着,毫不示弱地朝面前戾气横生的方有粮瞪回去:“我娘生不生得出来儿子是我们家的事,当初可是你们亲手将我爹我娘赶出老宅的,现在我们是我们,跟你们老方家没有半点关系,你休想道德绑架我娘!”
“你!你这个贱丫头,你找死!”方有粮被她激得一肚子火,一巴掌就想把她扇到地上,然而,有了前车之鉴,方梨这次又怎么还会再遂他的愿!
在他巴掌挥过来的瞬间就避开了,方有粮来不及收腿,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回头,他又想对方梨动手,方梨却在这瞬间直接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明晃晃就朝他横了过去,开口间,语气一片阴冷:“我今天还就把话撂这儿了,我娘怀着孕,房子是我爹留给我弟弟的,谁要敢惦记,姑奶奶我让他有来无回!”
“你……你这个不知尊卑的小杂种,我是你爷爷,你居然敢拿刀对着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该怕天打雷劈的是你们,我爹已经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已经够可怜了,你们居然还想连我们最后一点栖身之所都想霸占,就不怕晚上我爹死不瞑目去敲你们房门吗?!”
方梨跟他对吼,手中的菜刀又往前横了几分,几乎要顶上方有粮的脖子:“你走不走,再不走我砍人了!”
她说着真的挥起了刀,方有粮看这贱丫头来真的,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都说光脚不怕穿鞋,方梨的这股狠劲,倒是能在瞬间震慑住人,就连方有粮这种庄稼汉都被唬住了。
“行行行,你们娘三,完全不把我老头子放在眼里。好得很!真是家门不幸啊!”
临走前他还不忘放狠话,方梨直接冲上去一把拍上了房门!
方有粮被她一把刀吓得,出了门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气冲冲回了家。
丁氏瞧见男人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谈妥了没,她们什么时候搬出来?”
“搬个屁!”关氏已经走了,方有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将刚刚在方梨家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倒豆子一般全给说了!
“关氏说得没错,方梨那臭丫头简直像换了个人,以前她哪次见着我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好了,居然要拿刀砍老子,还一口咬定宅子是给她弟弟的,孩子都没生呢,谁知道是男是女!就姜氏那病怏怏的样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丁氏一听也不由一阵心惊,上上下下将方有粮检查了一番,发现他没受什么伤之后,老脸一沉,算计道:“当家的不用急,等五月初五的时候,族里肯定会开祠堂,只要咱们能得族长发话,我就不信她姜氏敢不同意!”
方有粮觉得有道理。
算起来也就十天不到了,方梨又是个不要命的,让他再上门去闹,他还真有点虚。
那就等等,反正是他儿子留下来的东西,迟早得是他的!至于他愿意给谁,那是他自己的事!
方有粮夫妇在那边算盘打得精,这边,方梨却为家里的生计愁白了发。
老宅那些牛鬼蛇神那点手段她压根不放在眼底。
第5章 :金银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家里穷得叮当响这件事。
为了给她爹方春来治病,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掉了。
地没了,粮食也没了,家里原本整齐的家具,几乎都拿去抵债了。
债是抵了,将来日子可怎么过?
将家里的房间里里外外摸了一遍,一无所获。
目前能想到的赚钱出路,就只有宅子后面的山头了。
他们家宅子距离正村有点远,因为村里的宅基地不够大,她爹又想远着老宅,一吊钱买块宅基地还连着后面的山头,很是划算。
村里的地值钱,山却不值钱。
也不知道是不是土质的问题还是什么,山上的草长得比人还高,又深又密,但树却长不粗,只能砍了烧火,不能打家具。
生活不易,想着昨天方桃还挎着篮子去山上挖回了一篮子的野菜,方梨咬了咬牙,跟了过去。
很多种田文女主不都是在山上获得第一桶金慢慢发家致富的吗,正好方梨以前无意中得到过一部跟占卜有关的书——
《凤月天书》。
她从21世纪过来,从前是不信这些东西的,看了也就过,根本没当回事。
但如今家已经穷成这样,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
方梨想着,便趁着方桃挖野草的当口,迅速在山上捡了几颗小石子,打算用这些石子卜一卦。
很快,石子卦成,卦像指示西北方有财运。
西北山上的草没有这边的深,但也有许多野草藤蔓,种类还不少。
可惜她认识的草药不多,说不定这野草丛里本是有值钱的东西呢?
西北,方梨顺着占卜的方向一路走去。
突然看到前面不少的野花开得朵朵淡雅,顿时眼前一亮,“金银花?”
她认识的草药补药也就那几样,人参灵芝不好找,但是金银花却很好认。
这是一种常见的中药,价钱多少她没把握,但能卖钱是肯定的。
“姐姐,金银花是什么?”方桃没听过,经过昨儿那一出,已经不太怕她了,指着那些花道:“姐姐,这野花山里很多,都是喂猪的!”
喂猪?
方梨失笑,摸着她的头道:“这可是草药,摘了能换钱的,快,你那些野菜够吃了,跟姐姐一起采这个!”
她说着,自己先挽起袖子动起手来,姐妹俩齐上阵,很快就摘了两篮子。
中午回家,姜氏的午饭也做好了。
说是午饭,也就是糠面和野菜用水煮热了。
没有油,没有盐,咽下去都要巨大的勇气。
不吃也受不了,昨天晚饭后到现在,除了几口水,一家人几乎滴水未进。
潦草的吃了午饭,方梨看天色还早,决定趁着金银花还新鲜赶紧进城卖掉。
将原主的记忆搜索了几遍,完全没有进城的记忆?
别说原主了,就是原主她爹进城的次数也是寥寥无几,至于姜氏,自然也没机会进城的。
七八里路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进城要给进城费的,一个铜板一个人,就将多少人拦在这城门外了。
姜氏很犹豫,“这东西山上多的是,往年也没见人采,都是喂猪的,还是不要浪费钱了吧?”
家里仅有十三文钱了,进个城就要去掉一文钱,家穷万事悲,姜氏怕这钱折了。
但方梨坚持,姜氏性格又素来软懦,便也妥协了。
小心的摸了一个铜板出来,想了又摸出一个,将两个铜板放进房里手心,姜氏道:“若是在城里饿了,也能买个馒头充饥。”
方梨拿了钱,小心揣入衣兜,将草药装进筐里,背着很快进了城。
城里与乡下确实相差甚远,与现代比自然也是相差甚远,城门到时间会落锁,她可没钱住店,因此进城也没耽搁,问了药铺的地址,就朝着最近的一家走去。
药铺不大,现在也没什么人。
方梨寻了个伙计,直接问:“老板,你这里收药草吗?”
药店的伙计瞥了她一眼,有些老神在在的:“药铺自然是收药草的,但也要看是什么药草。”
“金银花,要吗?”
伙计一听,迅速从柜台后面站了起来,看着她再开口的语气似乎也好了几分:“收草药要请掌柜的来掌掌眼,姑娘稍等。”
他说完便进了里屋,很快掌柜的便跟着出来了,看起来四五十岁,姓黄,留着浅浅的胡须,素净的长袍从头到脚。
瞧着竹筐里的金银花大都是完整的花苞,觉得这姑娘做事认真细心,黄掌柜也没多说,“这草药,我们店收了。”
称了重量之后,他让伙计给了一百文钱,用红线穿成了一串,又看着方梨道:“丫头,这些湿花原本我们是不收的,好在是才采下来的我这边还能晒,你若是真想卖草药的话,可以晾晒好了再送过来,价钱更好。”
他瞧着这丫头虽然粗布麻衣,但一双眼睛又明又亮,小小年纪也懂得自食其力,便生了几分怜悯,又对着方梨多叮嘱了几句。
说了这东西采摘的时辰什么时候好,晾晒的地方哪里最适宜,诸如此类等等。
“好的,多谢黄掌柜。”
方梨由衷感激,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心中暗喜。
山上的金银花还有不少,若是按照这位黄掌柜说的办法晒干了再来卖,那一大片怎么也能换十来吊钱。
这年头,多少人家养两头猪也才卖个十两银子,还要生猪的本钱和人力成本。
想到这里,方梨对自己的占卜术得意了不少,还好她将《凤月天书》都看了一遍,关键时刻居然能有用。
再次谢过黄掌柜,方梨兴奋的背着竹筐去了米粮店。
那么一点钱,新米是不能妄想了,她只买了一些陈米和一点盐巴。
想着姜氏怀着身孕,需要进补,她便又动了点油肉的心思,却没想到这时代的肉这么贵,居然要六十文钱一斤,这还是下午,价钱比早晨便宜。
一打听才知道,寻常人家养头猪也就能得个五两银子,一头猪也就一百多斤,去掉骨头和内脏,一斤肉可不要六七十文钱?
第6章 :得钱买肉
刚才还觉得自己发了点小财,瞬间就被打回地底。
虽然剩下的钱还能买一斤肉,但也不能一次就花光啊,看着一边没人要的骨头,方梨问:“这骨头怎么卖?”
卖肉的瞧着她一身打扮就知道家里没钱,于是道:“收摊了,全部拿走,你给十五文钱。”
方梨给了钱全部都装到筐里,想了想,还是咬了咬牙,割了三两肉。
实在是老板卖的骨头都剔得相当的干净,虽然熬骨头汤成,但不够补啊,姜氏必须要补一补了。
既然她现在是方梨了,就要过好方梨的日子。
背着一筐草药出去,背一筐吃的回来,好在他们家地方偏,不然被人瞧见了,少不得一群人来问东问西。
“买这么多吃的?”姜氏大吃一惊,家里别说米了粗粮都快没有了。
尤其是看着女儿从米下面掏出个荷叶包,里面居然还有一小块肉,姜氏更是吃惊,“这,这都花了多少钱?”
方桃看到肉,就拼命的咽口水,哪怕那肉还是生的,也想去咬一口,好半天才忍住了,问道:“姐,那些花真的能卖钱?”
方梨点了点头,“是真的,今天一筐花卖了一百文钱,药铺掌柜的说了,若是按照他的要求晒干了卖,卖的钱更多。”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姜氏激动得眼泪水都要出来了,很快就拿着米进了厨房。
她本就是个能干的,加上有方桃烧火,没多久就煮好了米饭,是货真价实的干饭。
就算是陈米,与稀粥和糠面糊糊比起来,也是美味无穷。
一锅饭,就着野菜汤居然一下就吃了精光。
野菜是用骨头汤煮的,还加了盐巴,方梨想起自己以前为了减肥还将饭菜里的肉挑出来,顿时想穿回去打死那时候不知好歹的自己!
一百文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一般乡下人去城里做短工大概是五六十文钱一天,还要给进城费和中人费,能拿回来的也就五十文钱一天左右。
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工钱,做的还都是力气活。
两姐妹不过干了小会儿,就能赚个一百文钱,全家都充满了喜气。
第二天方梨又带着妹妹上了山,这次有昨天的经验,加上黄掌柜说的办法,两姐妹速度快了很多,来回五六趟,姜氏在家,专门负责将摘来的花晾在昨晚洗好的筛子上。
以前修这宅子的时候,方春来是花了不少钱的,后边靠山没人家,围了个很大的后院,方梨说不要晒前院,万一有个走动的人瞧见了,这赚钱的买卖可就飞了。
一来卖草药的人多了,东西会跌价;二来两姐妹是女娃,真要摘也抢不过那些男的。
她也不是小气,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字:穷!
母女三人穷得都快吃不起饭了,她可不得精打细算过日子?
等她先攒点银子置办两亩地,有了庄稼人吃饭的本钱,她到时候再告诉乡亲们也不迟。
好不容易将摘来的花晒好了,姜氏就急急的准备午饭。
第7章 :有钱不赚是傻子
午饭备好的时候姐妹两又提了两篮子摘好的草药回来,将草药全部晾晒好了,一家人才洗手吃饭。
“姐,我们下午继续去摘金银花吧。”方桃吃了饭就准备去干活,年纪小,热情高。
没办法,家里生活艰难,有钱不赚是傻子。
方梨摇了摇头,道:“下午不摘了,药铺的掌柜的说了,早晨和上午摘的花,药效好。”
方桃疑惑:“都晒干了,他还分得清什么时候摘的不成?”
方梨道:“我不知道他分不分的清楚,但是药是给病人吃的,自然是要注重药效的,昨天不知道是一回事,知道了我们自己的良心就要分得清楚了。”
做什么都是诚信第一,一点小聪明先看着能占便宜,以后不说吃大亏,但是路子肯定就窄了。
姜氏不是有主见的人,自然就听女儿的。
先不说做善事积德,但也不能做坏事损阴德,不然会殃及后代的。
丁氏可没少骂她生不出儿子是损了阴德。
方桃压根就没想过能卖自家山上的野花赚钱,对的姐姐充满了崇拜之情,自然也是姐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院子里的草药,姜氏小心的都当宝贝样的晾晒好,就怕有丁点的不好。
吃了几顿饱饭,还有两顿带荤的,感觉整个人都有了些力气。
下午,除了照看花,姜氏就带着两个女儿将家里打扫了一遍。
屋子虽然多,但都是空的,前面也是有住人的,并没有费太大的事。
方梨深知环境很重要,只是简单的打扫了屋子,扫去霉运,让人内心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姜氏更是觉得女儿说得对,自己要振作起来,儿子才能出生得健康。
吃晚饭的时候,气氛也是活跃了些,姜氏对方梨道:“等过几天就是端午了,祠堂我们是不能去,你若是能找到卖纸钱的铺子,就买些回来,在家你爹的牌位烧点纸钱,免得他在下面没钱花。”
进城一个铜板都要摸几次,却舍得给她爹买纸钱,不亲眼所见,还真的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价值观。
不过方梨很乖巧的答应了。
第二天,姐妹两又一大早就上山去摘草药,姜氏在家里晾草药。
吃了午饭,方梨在背篓里垫了一层布,再将昨日晾好的干花装在背篓里面,上面再盖了层布。
方桃人小,但也背了个和姐姐般大的竹筐,不过里面只装了一半的草药,一半是空的。
两人就这么结伴一起去了城里。
她家地方偏,去城里都没遇到认识打招呼的人,自然也就没有人问她们筐里背着什么了。
路上,方桃有些担心,“姐,昨天你没进城,今天那掌柜的要是不收了怎么办?”
方梨道:“不过是两文钱的进城费,前日我们家已经赚了两百文,不怕亏的,再说了,这草药是大夫开的常见药,药铺不会不要的。”
方桃不懂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姐你真厉害,这东西能卖钱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8章 :还是姐姐能干
平日都大家都是生活在一起,原主每天的理想就是嫁个好人家,上山采野菜的时候都少,怎么会懂这个?
方梨先是一怔,很快就编了个理由道:“爹去世前都是我熬的药,我也是无意中瞧见那花好像见过,就问了看病的郎中,不过来后来事多又忘记了。”
方桃觉得就是这么个理,暗暗想还是姐姐能干,她当时怎么就没想着多看两眼,难怪姐姐会说要去山上找草药。
如此也就没再问了。
交了进城的铜钱,方梨带她直接去了药铺。
黄掌柜的看到方梨也知道她是来卖金银花的,看到她这么细心,背筐里面和顶上还盖了细布,更是觉得这姑娘不错。
也没有磨时间,查看了药草,称了重量,黄掌柜给了八十文钱一斤的价钱,两筐的金银花足足给了一吊钱又八串钱。
这价钱方梨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小心的收了黄掌柜给的那一角银子外加八串铜钱道谢,这比她预想的还要多不少。
方桃眼珠子都要看得瞪出来了,就是家里最有钱的时候,他爹也是有给几个铜钱让她去跟走村的货郎买几块桂花糖吃。
银角子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小的一点点居然就值一吊钱,不知道可以买多少桂花糖?
黄掌柜道:“这东西要得多,以后有,尽管送来。”
方梨道好之后问道:“不知道附近医馆的郎中,谁人擅长妇科?”
“妇科?”黄掌柜仔细的打量了方梨一番,五官端正也不过是寻常女子的模样,只是那柳眉微蹙,水眸明澈,眼角那一抹上挑,让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烁亮的色彩。
若不是这一身乡下人常见的装扮,还真不像是一个寻常农家女儿。
寻常农家女儿不会来他的药铺卖草药。
寻常农家女儿也绝不会将“妇科”两个字如此大方的说出口,虽然医者觉得正常,但是百姓就是说起好像就蒙羞了一般。
方梨解释道:“我娘怀了身子,因为家里出了变故,身子一直不太好,我想找这方面的专家给看看,不知道有没有能上门的。”
黄掌柜没听过“专家”,但却明白什么意思,道:“我们药铺隔壁的白大夫擅长。”
方梨又问道:“我在乡下长大,不知道这城里看病的价钱,看一次病一般多少银子才够?”
黄掌柜明白了,这姑娘是攒钱给亲娘看病,真的是有孝心。道:“具体要看病症,若是没伤根本,你来我这里抓药,几百文药钱当是够使了。白大夫看诊,一次收两百文钱,复诊一次收五十文钱,若是上门看诊有车到家,看诊一次四百文钱。”
这么贵?方桃本觉得今天赚了不少,但若是请人来给她娘看病,只怕连着抓药也剩不下多少了,还是要多攒几天钱才行。
方梨谢过黄掌柜就背着空筐在城里到处转悠起来。
方桃也背着空筐紧紧的跟在她身边,听着她各种的打听城里的事情。
第9章 :时代不同命不同
方梨买了点调料,又买了些米面、骨头等吃食,这次赚的比上次多,方梨狠了狠心,割了一斤肉,准备熬点猪油,顺便吃顿好的。
“姐姐你是要在城里买宅子吗?”方桃听她问了许多人之后,忍不住问道。
方梨道:“现在还不行,这县城最便宜的宅子差不多要三十两银子,只怕买不起。”
方桃道:“城里的宅子有什么好,巴掌大点地就要几十两银子,哪里有我们自己家住得舒服。”
方梨道:“我就是想娘以后是要生小弟弟的,在村里也没个能照应的,城里找人帮忙总还是容易些。”
细细算起来,她与姜氏的年纪差距没得两岁,不过在现代,她过的是单身贵族的日子,对象都没有,更别提孩子了。
姜氏不但要带着两个女儿,还要操持不少的家务,真是时代不同命不同。
方梨听说古代生孩子凶险,若是能在城里住一段时间,至少请产婆能有保证。
听姐姐这么说,方桃也觉得有道理,道:“今天的花是昨天摘的,一日能得一吊多钱,若是能多摘些日子,也是可以的。”
若是能摘个三十天,就能赚三、四十吊钱,不知赶超多少户人家一年的收入,简直就是巨款了。
方梨道:“话说起来不错,但我们家若是搬到县城里来,就不能上山采草药,家里的生计就也跟着断了,所以我们先多问问,再看情况。”
前后有点矛盾,但方桃是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尤其是经过杂货铺的时候,方梨还给她买了几块桂花糖,顿时觉得姐姐是天下最好的姐姐。
远远的在门口看到姐妹两个回来,守在那里等着的姜氏立刻迎了出来,伸手就去接方桃背上的竹筐,发现还有点儿沉,不由担心的问道:“金——草药没卖出去吗?”
方梨为了防止说漏嘴,都不让家里的人提“金银花”三个字,直说是草或者草药。
方桃一脸安奈不住的兴奋,道:“都卖了,娘,你知道吗?我们……”
家门口虽然没人,方梨还是迅速捂住妹妹的嘴,“进去再说。”
进了院子,方梨立马关上大门,然后拉着姜氏进了里屋说话。
姜氏这才发现,竹筐有重量是因为里面有东西,方桃的背筐里是骨头和肉。
方梨的背筐里是米面、调料和……桂花糖。
看到糖,姜氏瞬间就心疼了,念叨道:“这才有几个钱,就买糖吃。”
方桃的小脸上还是掩盖不去的兴奋,“娘,我们今天的草全卖掉了,得的是银子。”
“银子?”
方梨掏出那一个银角子和剩下的一些个铜钱,道:“一共卖了一吊钱又一串钱。”
“多少?”
方桃兴奋的强调了一遍,兴奋的语气中还带着浓浓的骄傲,她也是能赚钱的了“娘你想不到吧,这还是我第一次碰银子。”
摩挲着那一个银角子,姜氏眼泪又下来了,“你爹在的时候,除了打到的那只老虎都还赚不得这么多银子。”
第10章 :堂兄与堂妹
“若是早知道那些草就能卖这么多钱,你爹就不会这么早去了……”
姜氏感伤方梨也无奈啊,能早知道她也不想穿越啊。
这个时代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在城里打探了几番不得不承认个初云国是架空。
确定这一点,方梨更是觉得沮丧,若是知道是哪个朝代,总会记得几个名人,早早去抱个粗大腿也是好的。
姜氏心想她女儿其实很聪明,不过是从小被婆婆拘在家里干粗活,显得倒不如下面的几个堂妹了,出来了,真做起事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然后又庆幸,若不是女儿进城卖草药,长了点见识,哪里知道山上的野草也能卖钱,难怪这么多人想进城。
如此好几日,家里居然攒下了五个小银角子不说,还有两吊铜钱,也是笔不小资产。
只要家里有钱,姜氏心里就不慌,就等儿子生下来,家里一切都好了。
转眼就是端午,天下雨,姐妹两人都没出门,在家里干活。
方梨以前就喜欢将东西收拾得整齐,最近几天都趁着下午有空的时候砍了些竹子拖回来,简单的做了几个可以放东西的竹架子,这样下雨,筛子也能整齐的摆在屋里,不担心压在一起坏掉。
家里昨日就买了糯米,娘三个蹲在一起包粽子,也是其乐融融。
“大伯娘,大伯娘!”门外面传来大声的叫喊。
姜氏放下手里的活,道:“外面好像是大凤。”
“她这时候来做什么?”方桃不喜欢方大凤,语气也不好。
方大凤是二房长女,比方桃大一岁,说话是个大嗓门。
在老宅的时候就喜欢抢她东西,自己家今天可是有肉的,方桃害怕让她给抢了,不想应声。
比起她是想想,方梨的行动更快,迅速将一点好的吃食都给藏了起来,才擦了手去开门。
院门与屋子还有点距离,方梨带了斗笠去开门。
外面站在的果然是方大凤,还有她大哥方子文。
方子文长得高高瘦瘦的,还有几分白净,一点都不像是乡下人,很有几分读书人的味道,也难怪方有粮这么看重。
打过招呼后,方梨问道:“你们今天来,可是老宅请吃饭?”
方子文面色一僵,虽然是过节,但分家后这两年就没有聚一起办饭过,虽然亲戚过节一起吃饭是习俗,若真是办饭的话,还不是他们家出钱?方子文觉得不值得。
再说,平常也有一起吃的,不过是与三叔、四叔家一起吃。
方大凤以前就见不得方梨好,总想没大伯他们肯定会落魄,现在看她依旧是好好的,起色看起来比以前还好,心里不是滋味。
哪怕是穿旧衣服,方梨都比她的好,不由的心里嘀咕:大伯都死了,看你以后怎么过。
方子文道:“爷爷让我们来叫大伯娘去祠堂。”
“去祠堂?祠堂不是只有男人能去吗?”
端午是要祭祖的,村里的人都会去自己家祠堂祭拜,求风调雨顺,求五谷丰登,但只有男人才有资格去。
第11章 :绝不让弟弟受苦
天下雨,人的火气也大,尤其还是对自己讨厌的人。
这宅子大伯不愿意送他,大伯娘也不愿意给他,方子文就觉得气不顺,他可是方家的长孙,还是个读书人,是家里光宗耀祖的希望,当该享受方家最好的东西,更何况大伯生不出儿子。
方子文语气不耐烦道:“爷爷让你娘去,就你让你娘去好了,啰嗦个什么?!”
方梨很想一巴掌呼他脸上啥都不啰嗦的,但还是忍住了。
翅膀还没硬,就必须要忍。
乡下人家里大都没伞,方梨给姜氏也披了蓑衣,带上斗笠就扶着她去祠堂。
方氏是泉塘村两个大的姓氏之一,祠堂修建得很气派,方大凤本是看方梨倒霉的,看不到也就回去了,方子文则先跑到祠堂里面报了信。
很快就瞧着族长方有田,她爷爷方有粮,还有她二叔方春生都站到了祠堂门口,看样子没准备让她们母女进去。
瞄了眼姜氏已经显形的肚子,方有田随口问道:“瞧着孩子还好?”
姜氏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肚子,方梨抢着道:“我弟弟可好了。”
“我娘说了,等冬至的时候弟弟出生了,就能给爹烧钱纸了,到时候我爹就后继有人了。”
不管他们想干嘛,方梨都相信,强调弟弟一定没错。
果然,方有田的神色有点古怪,而方有粮的脸色有点难看,至于方春生想要说什么,最后也没先开口。
“爹,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姜氏问道。
方有粮被方梨前面一句话堵得有点不好开口。
方梨道:“爷爷,我娘怀的可是我爹的儿子,弟弟要紧,怕是不能久在雨里站,你有事情能不能快点说?”
以前就觉得这大孙女是个讨债鬼,说得他们好像是故意让姜氏在淋雨一样的。
“老大家的。”方有粮还是决定开口了,“春来去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做人总是要朝前看的,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来的时候女儿反复叮嘱了,不管人家说什么,只说儿子的事情。
姜氏道:“爹你放心,有儿子在,我能熬下去的。”
没想到她们娘两都拿儿子说事,方有粮有些气结。
方有田也觉得姜氏不会来事,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时候都不知道向公爹求助求个保障,活该被丁氏压得抬不起头。
道:“你们家地都卖干净了,哪里还有银子养儿子?只怕是这个月都熬不过吧?”
借口也是现成的,姜氏道:“前几日家里的柴火快烧完的时候才瞧见柴房里还剩了两张有破口的皮子,应该是当家的留下的,虽然不值大钱,但也得了几串钱,省着点花,总是能过活些日子的。”
他们家家具都搬得没几件了,居然还有些皮子?
不过方春来是有打猎的本事,难道还为几串钱的事情还去较真不成。
“大嫂,你这是不当家不知道日子难,这钱花完了,你们家日子又该怎么过?”方春生“好心”的问道。
第12章 :过继吗?
方春生心里有气,开口闭口就是弟弟、弟弟,搞得他们都不好开口。
方春生看着他爹,方有粮语气有些施舍的对她们道:“算了,到底是老大家的骨肉,是我们方家人,赶明儿就搬回来住吧,以后也能有个照应。”
方有田顺势就一副你们占了天大的便宜般道:“本来分家了,就算是春来活着,也两不相干了,现在愿意让你们回老宅,可是你爷爷这天大的恩情,你们可要记得你爷爷的好,凡事都听他老人家的话。”
方梨心里给了个白眼——好你个头。
方有粮也显得自己不邀功,道:“这是你二叔好,这事没你二叔点头,爷爷也不好开这个口,毕竟是分家了,就是两家人了,梨儿还不快点给你二叔磕个头。”
磕头?
方梨一脸天真的道:“爷爷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不缺住的地方,是缺粮食和银钱,二叔若是真的愿意帮我们,就借我们家一点粮食或者银钱吧,等弟弟长大了,一定能还你的。”
方有粮原本以为自己想的理由已经很充分了,还能站在道义的高点,却没想方梨居然能顶回来。
他是不想收养两个赔钱货的,吃饭不要钱?
是丁氏说,如此不但可以将宅子要来,两家合一家,他就能做大房一家的主。
做爷爷的卖孙女天经地义的事情,卖了钱刚好给方子文读书。
方小凤是方子文的亲妹妹,卖了给人闲话,关氏又舍不得,两个赔钱货爹都死了,还有谁会闲话?
“二叔,你会借我们家银子或者钱吗?”见没人回答,方梨生怕别人听不见,又大声的问了一遍。
原本以为事情很快就能办好,却没想方梨这刺头这么难搞,此时方家的族人也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方有粮那点小心思谁还看不明白?
得了便宜还想卖乖,呵呵,不要脸。
加上也有些觉得母女几人可怜的,闲散的也帮着说几句。
方有粮最爱面子了,此刻有点挂不住,道:“我知道你们娘两是舍不得那宅子,但你也不想想,老大人都不在了,你们以后要靠谁?”
“大家都知道,阿文是个有出息的,他如今说亲,有好房子能找好亲事,今天你帮了他,他将来过得好了也会孝顺你的。”
泉塘村孩子说亲是大事,大部分人表示理解的闭嘴了。
连个盆都不愿意给大伯摔的人,姜氏就算再软绵也不会觉得对方会孝顺自己。
奈何她嘴笨,只能沉默。
倒是方梨很是欢喜,“原来是为这个,爷爷你怎么不早说?”
方有粮父子的表情放缓和了一点。“都是一家人,心里都明白,哪里还用说。”
只听方梨道:“二叔,阿文哥这是要过继给我爹吗?这样不用等弟弟出生我爹就后继有人了。”
一旦过继,亲儿子以后都只能叫自己做叔,方春生怎么都不会答应,怒道:“谁说过继了,你死丫头片子说话怎么没个遮拦?!”
第13章 :我要招婿
“不是过继啊?”方梨一脸的失望,然后求解问道:“爷爷,我爹的宅子不留给自己的儿子成亲,为什么要给别人的儿子成亲?”
方有粮憋红了脸,这死丫头怎么嘴这么贱!
方梨接着道:“再说了,阿文哥不是有爹吗?成亲有亲爹给他盖宅子啊。”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姜氏肚子里若是没个孩子,大伙可能都会让姜氏把宅子给让出来,毕竟方春来就两个丫头片子,总不能让方家的东西便宜了外人。
但是姜氏还怀着呢,做法事的法师都说了是儿子,自己的东西谁不想留给亲儿子?
面对族人的一番质问,方有田也是头大,虽然他私心喜欢方子文会读书,说不定会是族里第一个秀才,但也不能去明着抢人家的宅子吧?
那样他以后在族里还有什么威信?
但他到底当了这么多年的族长,很会权衡,对姜氏道:“姜氏,你可想好了,就算你怀的是个儿子,总还是要吃饭才能长大的,你这两个闺女就算是再能干,眼瞅着也就五六年的功夫都会嫁出去了,等那时候,你一个人带着幼子又该怎么过?”
族长说得很有道理,质问的人也都闭上了嘴巴,
雨已经变小了,姜氏的脸却湿了,这逼迫的话她哪里听不明白?
大伙也觉得姜氏可怜,方春来比她足足大了十岁,本就不相配,现在又这么早去了,还带着两个闺女,能不可怜吗?
但可怜都是命,也不能连累了自己,看热闹的多多少少担心现在帮她家多说了几句好话,以后姜氏就赖上了他们家。
此时,方梨顾不地脚下的泥水,冲着族长跪了下来,道:“弟弟是我爹最大的心愿,我方梨就算是终身不嫁,也要与娘亲一道抚育弟弟成年!”
她说话的语气坚定无比,让人难以质疑。
姜氏早就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此刻更是说不出话来,哭着想将女儿拉扯起来。
方春生没想到话说到这份上了,这母女两还这么固执,怒道:“你一个丫头片子在这里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你娘肚子里就一定是弟弟了?万一是个女儿,地下连个烧香的侄子都没有。”
“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歹毒,巴着那宅子不放,就见不得你堂兄好?!”
方春生越说越气,若不是人多,恨不得一个大耳光给乎过去。
这话说得刻薄,但也有道理,就算有法师的话,毕竟没出生,谁知道是男是女?
方梨眼睛睁得大大的,用力的睨着他道:“二叔放心,我爹还未过百日,明日我就寻媒人找个上门女婿来,以后就有人跟着我一起养弟弟了。”
“你——”
父母至亲去世三年内子女是要守孝的,霍家也是以此为由退亲的。
但也有例外,就是百日内若是成亲的也是可以的。
“你这死丫头——”方出生是真的想动手了,“你,大哥才去,居然就想着成亲,我今天非要代你爹教训你不可!”
第14章 :横竖都是死路
“你凭什么?!”方梨一点都不退让,反而死死的盯着方春生,“族长爷爷都说了,分了家,我们就是两家人,我是爹的孩子,轮不到你来教训!”
“再说了,我这全是为了弟弟,我就不懂了,我弟弟又没要你家的宅子也没让你养,得自己亲爹的东西,怎么就变成看不得堂兄好了?难道阿文哥读书的先生没教他礼义廉耻吗?”
“你——!”这么多眼睛看着,方春生确实下不去手。
方梨接着对方有田道:“族长爷爷,我愿意为我爹找一个上门女婿,如此,若是我娘生的的是弟弟,那等弟弟成亲的时候,我定将宅子传到弟弟的手上,为我爹延续香火。”
“若是我娘生的是个妹妹,那我的孩子就姓方,为我爹延续香火!”
找上门女婿?!
这样的事情也并非奇闻,并非人人都能生儿子的,只有女儿的一般都是长女找个倒插门来延续香火,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女儿家的谁不想要嫁个好夫君,男人不是有问题,谁又会倒插门?
所以一般上门女婿都是或多或少有点问题的,也是被人瞧不起的。
想当初方梨这刺头得了个读书人家的亲事不知道多得意,现在愿意为了弟弟找一个倒插门,大伙都觉得方梨是真孝顺。
还有就是一般的倒插门也是能跟着妻子继承家业的,她却还愿意将家业送给弟弟,就更难让人挑出半点错了。
“说得倒好听,你真能做到?”方春生摆明了不信。
方梨道:“我愿意立下字据!”
“好,好得很,春生也是后继有人了。”方有粮气得都快说不出话了,以前还觉得说话没脑子不尊敬长辈,现在看是完全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语气中满满愤懑,“还真是你爹的好女儿,我就看你百日内怎么给你爹找个好女婿!看你拿什么来养弟弟!”
说罢转身就进了祠堂。
方春生也跟了进去,心里想,他们家就有个宅子而已,板砖又不能当饭吃,又不是傻子,谁还会愿意给她家做倒插门?
就算她家还私藏了银子又能有多少?大哥去了都有一个多月了,剩下的一个多月还能找个对象出来?
姜氏被方梨扶着回家的,原本好不容易觉得日子有了点指望,现在又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方梨虽然是个女儿,但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找个倒插门,可不是毁了她的一生?!
“这不成,我还是去求你爷爷,我们,我们回老宅。”姜氏完全没有办法。
方梨倒是很冷静的问道:“回老宅奶奶会给我和妹妹找个好亲事?就能比我们自己找倒插门要好?”
姜氏停住了,方春来二十五岁的时候才成亲,真若落到婆婆的手里,就算不被卖掉,能不能找个好人家也是未知,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嫁。
横竖都是死路,姜氏大哭了起来“当家的,你怎么去得这么早啊……留着我们娘几个该怎么活啊……”
第15章 :眼前先过去了,才会有将来
方梨有些头大,但还是要硬撑着,开导道:“我已经十三了,上面没了爹,家里出不了陪嫁,又被霍家给退婚,找门好的亲事本就不容易,与其稀里糊涂的将就去别人家,不如留下陪娘和弟妹。”
“现在也算有点赚钱的门路,再过个六七年,总能给桃儿寻个好人家,将来也有个帮衬。”
姜氏想要哭,今天的眼泪流得太多,都不知道该哭哪一出了。
“我可怜的女儿啊。”姜氏悲痛的道:“若是你爹还在,哪会是这样啊……”
方梨知道姜氏的难受,可惜便宜爹已经不在了。
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若不抓紧时间找门亲事,百日之后可就是要守孝三年。
否则,姜氏生的是儿子还好,若是女儿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儿子,在初云国,在泉塘村那就是天大的事。
把眼前先过去了,才会有将来。
“姐姐,真的要这样吗?”方桃虽然还小,但也有七岁了,总是也知道一点事情的,至少知道找个倒插门是不好的。
方梨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
十三岁就找夫君,妥妥的初中生早恋,还真是世事多变。
穿越的现实刚刚接受,又要横生大的变故,方梨也只能顺应天命了。
说出去豪言壮语很爽,但说亲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不然方子文也不会说了这么久的亲都还没定下来。
更何况她这亲还不是说说而已,是实打实的要个找个上门女婿。
时间紧,任务重,完全没有头绪,总不能挨家挨户的去问吧?
还是姜氏有些门路,找了个媒婆,使了十文钱。
媒婆姓谢,十里八乡都是她说的媒,穿得比一般人家要好,头上还插了根银簪子,瞧着有几分体面,掂量着十文钱心里冷笑——就这几个子也想说亲事?
别说找个倒插门了,就是送别人去做小妾都不够!
因此,拿了钱,说了几句话就说有事走了。
姜氏少与外人打交道,觉得谢媒婆既然说去找了,那就成了,对方梨道:“村里说亲的都是她,我们就放心的在家等着吧。”
方梨不放心,《凤月天书》里是有对面相的记载的,这位谢媒婆的面相似乎不妥,印堂隐隐发黑,却又不像血光之灾。
可惜她学的时候也是半吊子,只感觉出“似乎”也不能断定,又不是血光之灾,总不好去瞎白话。
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方梨给周边的每户人家都送了两个鸡蛋。
一来也是维系与邻里的关系,二来也好开口求助。
两个鸡蛋不多,但也值四文钱,方春来家什么处境,周边的邻居还是知道的,这东西定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若不是家里死人没多久阴气重,周边没人敢靠近,否则家里没个男人,少不得一些滋事的无赖前来骚扰。
尤其是家里还有两个小姑娘,以后少不得被人欺负,若能找个上门女婿,那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