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哇——哇——”嘶哑的乌鸦叫声盘旋在老槐树上。
岛屿四周的海水波涛汹涌,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岛屿湮没殆尽。
城堡门前的两盏头骨灯亮起的蓝色的火焰,把城堡照亮,乌鸦越加的撕心裂肺叫嚷起来,听得人心惊胆战。
“大人……”槐树上的乌鸦突然停下了叫声,眼睛一直盯着走近的黑影。
黑影没有抬头,一直往前走着,直到进了城堡才脱下身上的黑色衣袍,取下面具。
城堡的大门也在那一刻逐渐关闭,槐树上的乌鸦立即竖起翅膀,蹭着门缝飞了进去,化为人形。
“鸦,最近榜单有更新吗?”黑影的主人坐上了宝座,看着趴在地上鸦没有丝毫表情。
“回大人,并无更新。”鸦恭敬的趴在地上,双手伏地,头顶朝下用力的磕了三下。
黑暗笼罩着宝座,见上面的人许久不说话,鸦的双手不禁有些颤抖。
“大人,属下有一事禀报。”
沉静了许久,才听见那黑影沙哑的声音:“说吧。”
“弗洛伊德家族认为主人已经沉睡,不足畏惧,已经拉拢不少人,在岛口破阵。”鸦顿了顿接着说道,“主人要不要……?”
他做了个抹脖的手势。
“无妨。”黑影站了起来,走向密室,临走时,鸦听到了他那几乎平淡的声音:“弗克的家主之位做的有些久了,是时候换人了。”
听到这话,鸦微微张嘴,嘲讽一笑,露出满嘴利牙。闲了这么久,终于有些事情做了。
密室内,空荡的让人有些心惊,唯一让人惊奇的东西便是那巨大的瓦罐内煮沸的药水。
黑影褪去了身上的衣袍,露出他那无数伤痕的后背,红发遮掩了半边,但仍旧能让人看到那心惊胆战的身影。他一步,一步,跨进瓦罐内,药水沸腾的更加厉害,火焰烧到了瓦罐四周,四处张扬,仿若有灵。
药水浸泡了他整张后背,寂静的夜晚逐渐过去,当黎明破晓时,黑影站了起来,他那伤痕已经消失不见,化为了干净细腻的皮肤。
“哗啦……”在他踏出药水的那一刻,衣袍裹住了他的躯体,密室打开。
密室外鸦盘膝而坐,为他护着法。
“鸦,我要熟睡了,妖榜有更新记得叫醒我。”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鸦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面容精致华贵,独一无二,没有一只妖能幻化出如此外皮。
就算经常看到,他心里也忍不住一惊,大人的外皮越加好看了。
“是,大人!”鸦垂了垂头,不敢再打量他。
他还记得阴二年间的那场兽潮,那时他并未化妖,他是介于人与妖之间的半妖,如若不是大人,他可能早就死了。
“你想活着吗?”汹涌的兽潮下,一只洁白的手掌伸到他面前。
那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没做丝毫感想,死命抓住了他的大手:“求大人救命。”
“吃了它。”突然间一颗苦涩的药丸被扔进了他的嘴里,在他吞咽下去的那一刻,感觉整个身体痛不欲生,筋骨一根根断裂,又一根根重塑。
四周是动荡的兽潮,耳边回荡着无数救命声,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左右不过一死,不如抓住。
他身上散发着无数金光,刺眼而又夺目,体内也充满了蓬勃的灵气。他感觉到了体内不断压缩流转的灵气,充斥着他肢体筋脉,就在下一刻,灵气突破了他的筋脉,扩散到四周,他也化作了一只鸦。
大人把他带回了岛屿,那时候的岛屿还很荒凉,仿佛是被老天抛弃的一座偏岛,岛上没有灵气也没有魔气。
直到,一只妖找过来,他才知道大人,是天底下唯一一只灵。
而那只妖,自称妖榜。
第一章 妖榜
赤灼日。
万古妖兽,更新替换。
妖榜顶端突然间更新了一个名字,弗西伯尔。
挂在墙上的妖榜突然一变,化为了一个成年男子,面容俊逸,身材高朗,他快速的疾跑而去。
“鸦,快,通知大人。”
老槐树上的乌鸦落地成人,面色惊讶:“这次……怎么这么早。”
“我也不知。”
妖榜摇摇头道,这次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人刚陷入沉睡。”鸦皱了皱眉头,踌躇不前。
突然间,整个岛屿地动山摇,鸦瞬间脸色大变:“不好,岛口的阵法已被破解。”
“我去前面重新布阵,你去通知大人。”
鸦急忙向前飞去,留下了一脸疑惑的妖榜。
“算了,先通知大人吧。”
妖榜从袖口取出一把钥匙,插入了城堡的门上,厚重无比的大门缓慢打开。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走廊两边的蜡烛也在一根根亮起,终于,走到密室的石门前,他停住了步伐。
“大人,妖有事禀报。”
他朝着石门内传音道。
等了许久,密室内依旧不见响动,妖榜神色逐渐有些焦急,他又继续传音道:
“大人,榜上有更新。”
里面依旧悄无声息,妖榜垂了垂眼眸,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间岛屿上又是一阵震动,地面开裂了无数条缝隙,像是有恶魔即将从地底钻出。
妖榜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他抬起手掌,只见他手心内浮现一个血红的名字。
他的心大乱,直接开始用灵力攻击石门,石门纹丝不动,灵力仿佛被谁吞噬了一般。
“你是谁?”门后突然传来了个年幼的声音。
听到声音,妖榜呆了呆,里面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就在他呆愣的瞬间,石门突然间打开了,里面出来个五岁左右的孩童,身上还穿着松松垮垮的衣裳,当他抬起脸庞时,妖榜瞬间看清了他的面容。
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像极了大人,简直就是他的缩小版,只是这身上的衣裳太不合体,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裳。
那孩童抬着懵懂的双眼,直溜溜的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妖榜看着他那和大人一般蓝色的双眼,心头瞬间浮起一丝不妙。
“大……大人……”他试探的牵住他的右手,往他体内注入一丝灵力,那丝灵力犹如投入汪洋大海般,没有回应。
果真,是大人!
不过,大人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妖,大人呢?”忽然间一道极光在他旁边落定,他喘着粗气道,“岛上的阵法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只能等大人重新注入灵力。”
“鸦,大人,在这……”妖榜把孩童推向他面前。
“妖,别开玩笑了。”鸦忍着体内灵力枯竭的痛苦,焦急的看向他,“如果大人再不出现,这座岛屿真的要被摧毁了。”
“他真的是大人。”妖榜小声的嘀咕道,“我没骗你。”
鸦:“……”
他的竖瞳紧紧盯着那双蓝色的眼睛,隔了半响,他才不可置信的又问道:“他真是大人?”
妖:“……”
妖榜无奈扶额。
“你们还走不走,再不走,这岛屿就要塌陷了。”他们耳边响起了孩童糯糯的声音。
“走。”那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鸦快速的抱起了孩童和妖榜一起从密室冲出了岛屿,转眼间就在人群里消失不见,就在他们消失的那一刻,岛屿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声。
四周海水上涨,奔涌而出,很快,便把整座岛屿淹没。
第二章 天都院府
西地。
“家主呢?”弗洛伊德家族的大长老看着趴在地上满是伤痕和血液的仆从问道。
“回大长老,家主……家主在那场爆炸中不幸身亡,我……我和三少爷侥幸……侥幸被爆炸余波冲进海里才活了下来。”
仆从气息微弱的说道。
“你说什么?”大长老听到消息浑身一震,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你给我再说一遍。”
“家主……家主他不幸身亡,请大长老节……”仆从被他强大的气息压制着,还未说完这句话便陷入了昏迷。
“带下去。”大长老无力的挥了挥手臂,瘫坐在椅子上。
他身后扭曲的空间内出现两个暗影,他们一把托起仆从,刚要带下去,却又听见大长老吩咐道:
“这人,处死,扔入后山乱葬岗。”
“是。”
其中一位暗影答道,随后拖着仆从走出了厅内。
“你去看看三少爷是否还在昏迷,若还在昏迷,便守着他,在他醒来的第一刻记得通知我。”
他又向另一位暗影吩咐道。
“是。”
扭曲的空间再次恢复正常,弗洛伊德家族仿佛平静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深夜,林间穿梭而过的数道身影快速的拾着柴火。
树枝上坐着一个小小孩童,大约五岁左右,漫无天地的看着四周,闲着有些无聊。
其余两人分工合作,一人打猎拾柴,一人烧火煮饭。
“大人,下来吃饭了。”妖榜从火堆上取下一只烤兔,撒上了无数汁液,架在火堆上。
听到他们的声音,孩童一跃而下,坐在了他们身旁,拿起烤兔一口咬下,随即脸色一黑,:“呸,这是什么?”
他把嘴里的烤兔肉吐了出来,烧焦的腥味在他嘴里弥漫,他又连忙拿起水漱漱口。
“这是烤兔。”妖榜有些不解,见他的厌恶的神色,他也拿起一只烤兔咬了一口。只是一口,他脸色大变,连吐了几下,才把嘴里的残渣吐了出来。
“你们都怎么了?”拾柴火回来的鸦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俩。
只见那俩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那只烤兔,一眨也不眨,生怕别人抢去了。
“你们都不吃吗?”鸦左右打量了下两人,有些奇怪。
“我们“特意”留给你的。”妖榜对着鸦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对。”孩童看了眼妖榜眼中透露的精光,掺和一脚。
听见大人这么说,鸦不再犹豫,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这是大人第一次特意留给他的食物。
他看着眼睛亮亮的盯着他的孩童,身上立即充满力气,直接拿起火堆上的烤兔当着他面咬了一口。随即他神色僵了僵,口里的烤肉含着不是,吐出来也不是。
“大……大人……”他口里含着肉含糊不清的说道,眼哐里夹杂着泪水,“人有三急,我先去一趟。”
说完后,他快速放下烤兔,如同疾风般在两人面前消失不见。
“哈哈哈。”在他走后,妖榜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真蠢。”
孩童抬着脑袋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太高兴。
等他笑完后,鸦也回来了。孩童这才仰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空,对着他们说道:“你们以后叫我灵吧。”
“我虽然记不得之前的东西,但脑海里还是有传承的,在天都院府有我需要的东西,我需要你们拿到那里的入学推荐帖。”
第三章 钱才与仁义道德孰重孰轻?
“卖糖葫芦哩……二文钱一串,新鲜可口……”
“新鲜出炉的炒哈糕,又香又脆……”
“海棠花糕,五文钱八两,酥脆甜美……”
“……”
凌西县大街上,一行三人东张西望。
“鸦,什么是两文钱?”灵瞪着圆溜的黑眼珠,拉扯了下他的衣服。
“两……两文钱……”鸦脸上有些尴尬,他挠了挠脑袋,突然灵机一动,“两文钱就是一种虫子,我以前抓到过,那虫子可难抓了。”
“是吗?”灵向他投去怀疑的目光。
“当……当然是的。”鸦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五文钱是什么?”灵又问道。
“五文钱……”鸦拉长了音调,眼睛咕噜咕噜直转,想着主意,“五文钱……五文钱也是一种虫子,听说它比两文钱多三双翅膀……”
“扑哧。”走在他们后面的两人笑了起来。
这二人是上京赶考的秀才,正巧路过此地,上街看看,没想到遇到了这么有趣的事情。
鸦听到笑声怒瞪了下他身后的两人:“笑什么笑,难道我说的不对?”
谁曾想身后的两人笑的更欢快了,这人莫不是哪来的戏班子吧,如果是,他们一定去捧场。
“哈哈哈……”
“兄台,抱歉,是我们失礼了……哈哈哈……”
两人笑的无比欢快,互相拉扯着衣服笑的东倒西歪。
前去问路回来的妖榜看着他们身旁多出的两人露出谨慎的表情。
“妖,询问到了天都城吗?”灵走到他身边小声的问道。
“我打听到天都城在三天前广收子弟入考,现在已经过了时间。”
“那可否有其他方法进入天都?”
“暂无。”
另外秀才二人已经和鸦交谈了起来。
“兄台,钱是我们蜀国用来衡量货品价值的货币,不是什么虫子和多出的翅膀。”
“那钱有何用?”鸦问道。
“钱的用处很广,治病,救人,粮食,衣着,都需要钱财,有道是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敢问兄台,钱与仁德道义比起孰轻孰重?”妖榜走过去插话道。
“当然是仁德道义。”其中一位个高的秀才大声说道。
另一位蓝色布衣秀才则沉默不语。
妖榜笑了笑看向他俩:“我们出来时曾遇到两家相邻邻居,一家是富翁一家是穷农。
恰巧田地大旱,穷农家饿得吃不起粮食,富翁赠予了他一斗米,可是你知道那穷农收到那斗米时却认为认为富翁小气,家里有这么多粮食却只给他一斗米。
你说这是何理?”
“这……这根本没有可比性。”高个秀才辨执道。
“刘兄,他说的是让我们识清人,不拯救罔顾人伦道义忘恩负义之徒。”蓝布衣秀才小声道。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识人不清……”高个秀才扬高声音,尖叫道,随后他似乎想起什么,失了声音。
“敢问兄台师从何处?”蓝布衣秀才拱手问道。
“台不山,飘渺灵台……”
“你就是……你是……”他指着妖榜有些兴奋的说道。
“兄台,今日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妖榜打断了他的话,带着鸦和灵离开了此地。
第四章 流水宅
“王兄,你刚刚为何制止我说话?”高个秀才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刘兄,你还记得当年蜀国大赦天下,广招圣贤之事吗?”蓝衣秀才问道。
“此事我倒是记得。”他侧头看向他,“当年有一游方道士揭了皇榜,向蜀皇献计变法,则一改革生产关系,与他国增加往来贸易,则二限制贵族权限,皇子犯法与庶民同醉。当时这条法曾遭到权贵阻挡,甚至派人暗杀他,可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们竟欣然同意。”
“不仅如此。”蓝布衣秀才道。
“当年蜀王并不是因为他有文才学识才同意他进行改革变法,而是因为他能够占天算卦,知晓古今通外,前人后事。
我曾听闻一人道,是因为他曾在三年前向秦皇进言,他的卦象显示国秦国在三年内会逐渐走向衰亡,并且由东国取代。
接过秦皇当时不信,并且要把他斩首示重,谁知他在行刑当日,竟然消失不见,所以当那道士揭下皇榜时,蜀皇立即命人带入宫内。”
高个秀才面露疑惑:“可是此事与刚才那三人有何关系?”
“王兄,你可听说他从哪里来?”蓝布秀才道。
“台不山,飘渺灵……”高个秀才脸色大惊,“刚刚……”
“他这是为你免费算了一卦,是为了向你答谢你向另一人解惑,所以王兄以后切勿轻信小人。”蓝布衣拍了拍他的肩膀,暗眸微沉,若有所思。
“我明了,此事我会与父亲告知。”高个秀才表情郑重。
过了街道口,途经一座流水宅,妖榜从袖口中取出一两银子,递与鸦:
“鸦,以前你跟从大人在岛中修炼,不知天下事,但如今我们要游历四方,必定要懂得一些相处之道。这一两银子,稍候你去购买一些书籍。”
鸦微微皱眉,视线透过妖榜的面容,脸上惊怒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人会变成这般模样,是不是你谋害的大人。”
话言说闭,他的手掌变为鸟爪,指甲尖锐,向妖榜抓去。
“鸦。”灵扫了他一眼,一股灵力阻挡在了他面前。
鸦有些愤怒,但不得不放下爪子,化为手掌,向妖榜警告道:“如果你敢对大人不厉,我第一个杀了你!”
“可以。”妖榜面色平静,对上了鸦的眼睛,把银子递给他。
鸦稍稍偏离视线,接过他手心的银子,握如手掌,余光扫向他。
只见,他已上前,敲了敲面前宅门三下,厚重的宅门很快被仆从打开了。
“请问您是?”上前的管家问道。
“在下陆游人,从京城游至此地,特来看望故友。”妖榜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丝贵人之气,让管家不敢轻怠。
“陆游人……”管家沉思了一会,猛然拍头道,“您就是救了我们家公子的那位故友?”
妖榜淡之一笑。
“快请进……请进……,我们公子之前还在念叨您。”管家乐呵着把这一众三人带入院内。
院中有一条长亭,亭下是一座池塘,塘里栽种着朵朵盛开的荷花,清涟而不妖艳。
第五章 术士
“不错,这宅子可是风水宝地。”妖榜看了眼四周的布局赞叹道。
“这座宅子是我们王爷当年请了有名的术士建造的。”管家听到夸赞,心情尤为喜悦。
“可是……”妖榜扫向建做凉亭的石柱,摇了摇头。
“可是什……”
管家还没来的急问,迎面走来了个五官端正,看上去颇有雷霆之势的中年男子,穿着锦缎绣衣,腰间挂着一块温玉,脸上带着喜色。
“陆兄你可算来了……”沈献章急急的拉扯着他的衣袖,“你过来帮我看下这副画。”
说完拉扯着他走入书房之内,关闭木门。
“两位请。”管家看着剩余的两人把他们迎带入了厅内。
厅内中间摆着两侧雕刻繁杂的檀木椅,中间摆放着红花梨木桌,左右两边,也是同样的摆法,只是没有中间摆放的隆重。
两个丫鬟端着净水走在前面,灵把手放进盆内,隔了一会拿起旁边的白布擦了擦,鸦见次也照做。
等这两个丫鬟走后,鸦悄声道:“大人,你怎么会知道……?”
灵上下打量眼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天生的。”
听到这话,鸦不再言语,心中有些闷乏,出来到人世间他果真什么也不懂,还得依靠他们俩人。不过,妖说的也对,他是该买些书籍,熟悉熟悉这里的处事,不然还要连累大人。
隔了一会,又几个丫鬟鱼贯而出,手里端着瓜果茶水,一一摆放在红花梨木桌上。
鸦随手拿起一个摆放在上面的瓜果吃了起来,灵则端着茶水用杯盖在上面轻揭了几下,微凉后,才入口。
“大人,我……”鸦看向邻位的灵欲言又止,“我感觉妖是故意引我们来到这里,我怕他有什么……”
灵轻笑了下,侧头看向身侧的鸦:“不必担心,他不敢也不会。”
“可是……”鸦还想说话,突然间察觉身后一股刺芒直直的盯着他,他扭头一看,妖榜就站在他身后。
他的脸色有些红润,厚着脸皮扭过头当做没看见他,继续咬着手里的瓜果。
“我怎么听见某人在说我坏话呢!”妖榜双手放在后背,绕着鸦四下打量了下。
“谁……谁说你坏话了。”鸦吞下嘴里的瓜果,支支吾吾道,“你不要胡乱指责别人。”
“是吗?”妖榜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脑袋贴近他的脸庞,口齿微张,轻声说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在大人面前说我坏话,就不是这样轻松了。”
“你……”鸦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抓住他的脖子,把他拧断。
“你可以试试看。”他双手如同毒蛇般贴近他的双肩,逐渐向他的脖颈处靠拢,鸦感觉到一丝冷意,打了个寒颤。
灵看到这一幕,微沉下心思,没有计较,他知道妖会适可而止,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几位公子,我们王爷有请你们到膳房用餐,房内已备好美食佳肴,瓜果熟实。”
管家看了眼厅内三人,记熟他们的面孔,做了个请的手势。
其实这三人也好记,各个生的风流倜傥,容貌冠玉,引人注目,包括那位如玉一般的小小公子,竟比他们家王爷还有气势,让人不敢小瞧。
第六章 三杯倒
膳房不大,但胜在干净整洁,比较温馨。
沈献章已经坐在桌上,等候着他们三人,上好的檀木圆桌上摆放了精美的食物,挤挤攘攘的堆满了整个桌子。
鸦看到这些食物微露诧异,灵已经落座在了沈献章的对面,妖榜也迅速抢站了他身旁的一个位置,坐下后视线还若有如无的扫向他。
鸦有些暴怒,但主人家在这里不好发作,更何况他们还这么有礼的招待他们。
“游之,来,尝尝这道凌西县特有的腐乳。这道菜采用的是最优质的大豆研磨而成,去汁留渣,做成方状,放置闷热处五至六天,使之霉化。用时刮去上面那块霉层,切成小块,再沾上碎末辣子,放入瓦罐中,藏匿数月,便可取出食之。”
沈献章夹了块腐乳放入妖榜碗中,笑道:“虽然这只是辅食,用于夏季开胃之用,但伴以凉肉汤浇入米饭中,绝对味道鲜美,这也是凌西县的三绝之一。”
鸦吧唧了下嘴,眼睛直溜溜的盯着那小小的裹着干辣子的红方块,听他讲的口舌生津。筷子直溜一下夹中了一块腐乳,因用力过猛,腐乳断成两半,掉入碗中,红油四溅,沾污了他的衣袖。
“哈哈哈。”沉献章大笑道,“这位兄弟,腐乳可不是这么夹的。”说罢,他又夹了一块放入鸦的碗中。
他的视线扫过对面的灵时,手指顿了顿,这相貌倒是有些熟悉,只是不知在哪里见过。
他转向妖榜说道:“游之还未给我介绍你这两位好友,不如趁此机会相识一番。”
妖榜脸上笑容依旧如故,看向灵介绍道:“这位是我大姐的遗孤,陆灵子,另一位则是我表弟,陆襄,我这也算是拖家带口,来找你借住几天,希望不要嫌弃。”
“哪敢嫌弃。”沈献章连忙摆手说道,“我可是日日盼着你来拜访。”
“不敢当。”妖榜道。
“陆灵子……”他抚胡道,“这可当真是个好名字,只是不知这灵可是取字灵台山的灵?”
“正是。”
沈献章听到答案,唇角轻珉,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可是这灵字有何不妥?”妖榜故作疑惑,看向他的眼睛,正巧见着了他眼里微露的一丝杀意。
他唇角的弧度微收,表情也僵了僵,平时善于交际的他,此刻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有不妥,这是个好名字,是个好名字。”沈献章回过神来立刻转移了话题,“游之,来喝酒,这可是番国进贡过来的烈酒,三杯倒。”
“三杯倒?”鸦吃完腐乳后,听到这个有些好奇。
酒水他在岛上闲的无聊的时候,曾酿制了不少,用的都是树上结的槐花,开坛时,酒香飘满整个岛屿,连他家大人,都经常过来小食了一杯。
“这个有这么厉害吗?”鸦伸过杯子接住了白色瓷瓶内倒出的红色酒水。
玲珑剔透,一束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在那杯酒水中,更显光彩,尤如一块红玉般在酒杯里四处晃荡,吸引了他的目光。
沈献章一边介绍着这瓶酒的一些典故,一边拿起灵的杯子,想给他也倒上一杯,只是酒水还未出瓶,就被妖榜给制止了:
“王爷,他还太小,不宜饮酒。王爷若实在要人喝,我来代替他喝吧。”
第七章 夏日灼灼
“不妨,是我大意了。”沈献章收回倒酒的瓷瓶,视线还停留在灵的身上。
“王爷,我其实除了来此地借住,还有事情相求王爷。”妖榜连忙说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何事,游之不妨直说,能做到的,我一定相帮。”沈献章转头看向他道。
“灵子虽是我大姐留下的遗孤,但我必定要照顾一二,我听闻天都城有一天都院府,所有才学之士相聚其中,所以……”妖榜沉默了片刻。
“这不是什么大事。”沈献章大手一挥,“等我稍候为你这侄儿写一封推荐信给他们,至于能不能通过天都院府的考试,还需游之多费心思。”
“这是当然,我哪敢事事都劳烦王爷替我操心,王爷能帮我到此游之已经感激不尽。”妖榜笑道,举起酒杯,“来,王爷,我敬你。”
“王爷,我也敬你!”
鸦也连忙举起手中的酒杯,和另外两人相撞在一起,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几人大口饮下,畅快人心。
事情已经定下,他们也没有诸多烦心事,大口吃着酒肉,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吃饱喝足后,妖榜陪着沈献章去院中长廊散步,另外两人则由管家带到小院中,这是他们这几天居住的地方。
小院里厨房茅房等设施配备齐全,里面有三间厢房都已收拾干净,院外巡逻着数十个侍卫,丫鬟在院内打扫清洁。
“你过来一下。”鸦突然间对着一个穿着翠绿衣裳乖巧的小丫鬟招手说道。
小丫鬟朝他招手的人望去,那人身高近八尺,一身浅黑色的黑纹锦缎长衫,腰束玉带,玉带下垂挂着一个墨绿色的锦囊,正长身玉立一片未清除干净的杂石中。
他的右手旁还站立着一位白衣锦绸的小小公子,乌发束于脑后,不时抬头与黑衣公子交谈着,那双深邃的如乌玉般的眼睛,让丫鬟失了神。
真是可爱的紧,丫鬟心颤了颤,真想走过去掐一掐他那细腻肉嘟的脸颊。
“那位公子在叫你。”她身旁的丫鬟见他还没回过神来,用力推了推她含笑道,又眉目含情的细细看了一眼鸦。
鸦惊的手指一颤,差点退后几步,心想到:她没事吧,怎么眼睛这么吓人。
“请问公子找奴婢何事?”翠绿衣裳的小丫鬟端起了府中的礼节,正色道。只是那双眼时不时的偷看一眼那小小公子。
越发觉得可爱的紧,真想把他一把搂在怀里,只是抬起眼时,却觉得身后寒意阵阵,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抬头偷看。
“你去帮我买几本杂书,关于蜀国的一些风流趣事。”鸦从袖口摸出那一两银子,扔给了她。
“是。”丫鬟刚打算离去,却又听见他走前一步,凑在她耳旁道,“此事不要让其他人知晓。”
丫鬟双颊红热,不知是这夏季的太阳灼伤了脸,还是因为耳旁阵阵的热气熏红了脸。
她连忙点着头,不敢在看那黑衣公子,小步跑着离开了院中。
夏日灼灼,却因为院中那两道俊秀的身影,引去了不少注意,竟忘了这炎热酷暑。
第八章 残局
另一边,妖榜陪着沈献章在长廊里四处观望。
“王爷,不知这院子是请哪位术士帮忙建造的?”妖榜道。
“方术士。”沈献章走到一座亭子内坐了下来,“说起这位方术士可是算命批卦无一不灵,很多人都把他比做当年了无名的游方道士,就连皇上也格外敬重他。”
妖榜笑了笑没有回话,他上前一步,坐在亭内石凳上,低头看向石桌上摆放的残局。
沈献章见此也把视线转移到了棋盘上:
“这黑棋已是死路一条,但当年和我下棋之人却说这黑棋还有救,并且能够颠倒风云,改变现在的局势……”他说着说着叹口气,“可惜我怎么样也参不透这黑棋的出路,只能自取灭亡。”
“王爷,我觉得这黑棋开辟了一条生路,并且围困了白棋,就等最后一子落下,全盘结束。”
妖榜一边说着一边从翠玉盘里拿起一颗如同玛瑙般黑亮的黑子,落下一个位置。
霎那间,棋盘上风起云涌,万般变化皆倾于一处,白起无处可逃,落入网中。
沈献章脸色骤变,站起身子,盯着棋盘上的局势,表情晦暗不明:“一步错,步步错。”
“哈哈哈。”他大笑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出亭子,不知奔向何处,“哈哈哈,一步错,步步错。原来是这么个理,我竟现在才悔悟过来。”
他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前方的路,头一不小心撞到了长廊的红柱上,磕破了皮,昏倒在地。
“王爷。”跟随的奴才丫鬟齐齐叫道,门外的侍卫也齐齐赶来抱起了沈献章放入房内。
随后赶来的管家盯着亭子内的背影看了许久,才让侍卫去召集府内名医看诊。
“王爷面色红润,有气血上涌之兆,临时,又磕破了头,才导致昏迷之症。我已给王爷处理好伤口,养伤期间切记让王爷多多休息,切勿劳累。”
大夫接过丫鬟递过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管家领着他出了门,从袖口递给他几两赏银:“此事还望保密。”
大夫连连点头,收起了银两,离去,脚步加快了许多。
妖榜见沈献章还在昏迷中,也不好再向他讨要那介绍信,他向管家告辞,回到了小院中。
院里的丫鬟也都知道,妖榜格外让他们家王爷看重,所以都紧跟着上来,跟在他后头。
“你们去多打些热水来,这几天风尘仆仆,我们洗干净再去看望王爷。”
丫鬟听令,只得散开,纷纷离去准备沐浴的花瓣,皂角,热水。
见身后没了人,他这才走进灵的房间,关紧房门。
“这座宅子有些古怪。”灵抬眼见进来的人懒散道,“妖,你这位好友不会认识我吧,我可是清清楚楚看见他眼里的杀意,只是他还不知我们是何物,否则哪敢收留。”
“在我眼里什么事情都比不得大人的事情重要。”妖榜小声道,“如若他敢害大人,这座宅子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更何况谁知道哪时他们会惹来杀身之货。”
灵垂下眼皮,眼里有些黯淡,看向面前的人不知该不该给予他足够的信任,他失了记忆,也不知从前这人是什么性子。
第九章 灵,以妖为食
“大人,我和鸦都是忠心耿耿,无半点残害大人之意。”妖榜看出他心中所想,立即说道。
他眼里赤诚,没有半点异样。
“我信你们。”
灵自己说出这话都不知道有几分信任,只是他知道先如今他每天现存的一点灵力,连一只小精怪都打不过,只得靠着他俩。
“大人,热水来了,请问是否沐浴?”房门外响着丫鬟的脆声。
“抬进来吧。”灵立即出声道。
房里的妖榜已经从窗口跃出,跳进了自己房间的窗口。
两个小厮抬着一大木桶热水进了房里,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提着木篮子,篮子里装着花瓣,皂角。
“你们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吧。”灵坐在屋内的圆桌上,喝着壶内已经冷掉的茶水。
等丫鬟小厮出去后,屋内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日落西山的余光从纸糊的窗户外透进,像是给房内铺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金粉。
他打了个响指,床上已经出现一套崭新的亮黑子锦缎衣裳,看着丝丝波澜的水面,他褪去了一身的衣裳入了水。
黑亮的发尾落进木桶沾湿了不少,他眼里亮了亮似乎有些喜欢这温度,体内的灵力也恢复不少,随即把头埋进了水中。
他总觉得自己不该是这个样子,也不该是这种情况。他的脑海里时时浮现出一个画面。
如玉般精致细嫩的双手,丝丝的掐住男童的脖子,把他从地面提拉了起来,又狠狠摔向墙面。即使了男童额头的鲜血直流,那人也不曾放过。
他只能看清梦中的人穿着一席粉红拖地长裙,走起路来顾盼生姿,一摇一拽,总数能吸引到无数人追寻的目光。
“滚!”
女子怒吼道,伸出那纤纤玉手,指向门外。男童依旧呆呆的坐在角落,额头上已经肿胀了一大块,好在鲜血已经不再冒了。
她见男童没有丝毫动作,直接伸出脚,踩在了他的大腿上,用力碾磨,随后又一脚一脚的把他踢出门外。
灵从水中浮出了头,乌亮的头发已经沾湿,贴紧了他的额头,这不知是不是他丢失的一段记忆。
只觉得胸口有些窒息的疼痛。
脑袋里的第二重传承,突然间破裂了开来,炸的他脑袋生疼,他只看到一段金色的文字浮于他脑海中:
“灵超脱于六界之外,以妖为食,历经七情六欲,方可成……”
越看到后面,他的脑袋越是胀痛,后面的几字已是看不清楚,好在体内的灵力恢复了许多,也能使用一些保命的招式。
“大人……”鸦敲着房门,见屋内没有声音,脸上有些急了,连忙推开房门。
灵好在惊觉到了他的动作,在他推开的一瞬间,已经大手一挥,套上了那身墨绿衣裳,只是长发还披散在后面,一滴一滴往下掉着水,湿了后背的衣服。
鸦也瞧见了里面的情景,脸上不禁有些窘迫,他摸了摸脸颊,捂住眼睛道:“大……大人……我什么也没看见。”
听到他这让人生误的言语,灵有些无奈的扶额,是不是自己平时少给了他吃的,才让他这般蠢笨。
第十章 莲子
“你来找我何事?”
灵掐了个去水咒,后背的湿发瞬间干了,鸦顺手摸了摸。
“你想帮我绾发?那便由你吧。”灵瞧见他的动作,变化出一支玉钗,示意他帮忙挽起头发。
鸦这动作倒也做的熟练,三下五除二的就挽起了乌发,再插上玉钗。
“大人,我来找你是其实因为这个。”
鸦张开手掌心,掌心内一颗翠绿的莲子躺在上面,还未剥皮,倒像是从荷花池里直接采摘的。
“我刚入浴打算梳洗,就听见房屋上有响动,我还以为是谁在屋顶上捣乱,便起身去追。谁知那东西的速度竟然比我还快,等我到时只找到那留下的一颗莲子。”
莲子带着一阵清香,让人闻的头晕目眩,很快妖榜也同样走了进来,手他的里也拿着一颗莲子,不过这颗莲子是他在沈献章的病床前捡到的。
在他入浴后,觉得心里有些不放心,只得草草洗完澡,溜去沈献章的病床前看望,谁知一到那里便见到一人影,等他走进时人影已经消失不见,留下了一颗莲子在病床前。
听完他们的叙述,灵把两个莲子扔进了空茶杯里晃了晃,看向外面:
“很快就天黑了,那人务必还会来此的,我们不如分头行动,找个地方候着。”
说着,他把茶杯翻过身一盖,罩住了那两颗莲子。
鸦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似乎在为接下来的事情而感到激动,妖榜则脸上平静,看不出什么。
“妖榜你就隐藏沈献章旁边,鸦你还呆在屋顶等着,我……”他微微一笑,“我再去看看那盛开的荷花池。”
几人分头行动,只是一夜过去了,都不见那人影出现,他们三人只得打着哈欠,回房入睡。
“那人影也太狡猾了,我猜说不定是哪个妖跑到了这宅子中作乱。”鸦猜测道。
“连你都追不到,不是妖是什么?”妖榜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说不定他比你的法力都要高。”
鸦打了个踉跄,但也没计较是谁推了他,他眼下乌青,此刻只想着好好睡一觉。
只是刚躺下没一会,却听见院中人喊道:“王爷醒了……王爷醒了……”
随后又是一阵敲门声,惊扰的他睡不着。
“陆二公子,王爷邀请你们一聚。”他只得穿上衣服出了门,在门口正巧碰见了灵和妖榜。
他们三人都相视对了一眼,谨慎的没有说话,只是跟随着管家进了王爷屋内。
“你们先下去吧。”王爷坐在桌上,脸色还有些苍白。
“是。”房内的管家和丫鬟退出了房间,并且替他们关好了房门。
“昨夜,你们是不是看见什么?”沈献章轻咳了一声,“其实这在府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三人沉默不语,坐在一旁,他们不知这王爷要说些什么。
“三年前,皇上让我来凌西县赈灾,我住进了这家院子,只是刚住进几天,府内的小厮丫鬟接连暴毙。
后来,我寻找上了方术士,他一看这里地形,便面色沉重,打算离去。后来我给了他黄金千两,他才肯告诉我一个法子。
他让我在入门的院中,挖成池塘,并且种植荷花,荷花长廊上的那一根根木柱里,塞入暴毙丫鬟和小厮的尸体。我找他说的办法做了,果真,宅中的人不再暴毙,而且凌西县的灾情也退去了。
只是在那之后,宅内频频出现白色人影……”
“那王爷为何不换个地方居住?”妖榜问道。
第十一章 证物
“因为……”沈献章目光停留在窗外,久久不肯离去,“因为……那方术士说宅内需有一阳气之人代为镇压,否则……”
说着,他又长叹了一口气:“这些话跟你们说也没什么。他说我若离开这凌西县便会如同其他人一般惨遭暴毙。”
“王爷……王爷!”门外管家突然焦急的叫道,像是用重要事情禀报。
“进来罢。”
沈献章脸色不太好,就连表情都懒得再伪装一下。
“王爷,衙门在野外发现了小翠的尸体,一查,才发现是我们府上的丫鬟,此刻几个捕快已经上门来追查了。”
“什么?”王爷快速的站起来,扫了管家一眼,“你说我们家的丫鬟跑到荒郊野外被人杀了?”
“是的,还请王爷让我搜查一下宅子。”管家的身后出现一名捕快,手持弯刀,面色严肃。
“李诚,你带他去吧。”沈献章看向管家挥了挥手,“我的病体还未康复,此刻头有些晕了,你们也离去吧。”
后面这句话明显是对着他们三人说的。
“王爷我们先行告退。”妖榜颔首道,牵着灵离开了这里,在后面还跟着一位黑衣公子,只是那公子脸色不佳。
“妖!”回到院中,鸦突然叫住了妖榜,“我刚从那捕快的手中看到了那位丫鬟的画像,是昨日我让他出去买些杂书的那个丫鬟。”
“哪有这么巧的事。”妖榜心里有些不安,“当时除了你们还有谁在那里吗?”
“当时院中打扫的丫鬟都看见了,其中一位丫鬟眼睛还有些问题。”鸦想起了向她眉目传情的那位姑娘。
妖榜不再指望能从他这里问出什么,只得低头看向灵:“昨日,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吗?”
“并无。”灵摇了摇脑袋,此刻他也有些想不通,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连那段时不时出现的记忆,也趁此机会,挤满了他的脑袋。
“我觉得这件事情是针对我们来的。”妖榜轻声道。
“进去搜。”一个领头的捕快站在院前大声叫道,紧接着几个捕快从他身后鱼贯而出,进入了每个房间。
管家站在院外看着他们三人面露异色。
妖榜站在一旁没有阻挡他们搜查,而是紧盯着管家的神情观察。
鸦也牵过灵站在了妖榜身旁,几人默不作声,似乎觉察出了些什么。
“管家。”妖榜扯了扯嘴唇,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他,“为何我们院子是一个搜查?”
“因为这是小翠最后被分配来的院子,而且王爷已经准许我们搜查。”捕快头挡在管家面前道。
“是吗?”妖榜轻“呵”了一声,走向前,推开捕快头,扯起管家的衣襟,看向他的眼睛。
管家的眼里满是慌张,他手足无措的看向捕快头似乎是要他救他,捕快头看见了他求救的眼神,立即上前一步,却被鸦一下子挡在面前。
就在几人僵持时,一个搜查的捕快端着一个证物出现了,那是一个翠绿的小香囊,在鸦的瓷枕下发现的。
“这是小翠的香囊,当天他就是挂着这个香囊去替这位陆二公子买杂书的。”一个丫鬟看着这香囊红了眼睛。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捕快头推开鸦把管家救了下来。
第十二章 我错了
“把他带走。”捕快头一样手指向鸦,随后又看向灵和妖榜,“还有他们俩,阻碍衙门查案,一同带走。”
鸦脸色阴翳,眼睛刹那间转换为赤红,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人,灵走过去,牵住他的手臂,轻声道:
“无事,你和妖榜都冷静一些,我们跟随他们去一趟就是。”
说着,他又给妖榜示意了个眼神,妖榜明了,是他冲动,给了他们治罪的手段。
“对不起,是我太信任沈献章了。”妖榜垂下眸子,眼里汹涌着杀意。
“带走。”捕快头大声叫道。
几个捕快立刻给他们三人都带上囚木板,双手举起,两块木板一合,拷住了他们的手和脑袋。
牢房。
牢房被一间间木柱子隔开着,捕快头带着他们几人一直往前走,直到到了牢房最末尾的那间,给他们解了锁头,推了进去。
除了他们三个,牢房里有几个面黄肌瘦的男子,破烂的囚衣下满是鞭痕。
他们见牢头走了之后,才靠近他们:“喂,你们三个怎么进来的?”
“被冤枉。”鸦冷哼了一声,走到距离他们最远的角落坐了下来。
其他几名囚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又看了眼妖榜。
“没事,他就是这个性子。”说完这句,他也蹲在了角落没有说话。
这次确实是他的错,他仗着他们三人都有灵力,也仗着他是沈献章的救命恩人,过于狂妄也太过于自信。
虽然他们也能够使点小法力出去,但是对于外人而言他们就是逃犯,也会影响灵进入天都院府。
灵看了眼他们两人以及牢房里的其他人,想着主意。
“扔进去,你骨头挺硬的,不过下次审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隔壁牢房响起了那个捕快头的声音。
灵看向隔壁牢房,发现那里移出的空地多了一个趴在地上的男子。他的囚衣上沾满了血液,气息微弱,眼睛半闭半合,仿佛很快就要昏睡了过去。
他咬着牙,沉着声音道:“呸,狗官,你们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捕快头抬起脚一脚一脚踢在他身上,脸上,他的脸部位置肿了一大块,被他踢翻了过来,敞着胸口。
胸口露出一个被烧红的铁烙子烫出的烙印,捕快头的脚重重踩下他的胸口,男子又吐出了一口血液,咬牙道:“你杀了我,我也是清白的。”
他沾满血液的双手思思抱住他的靴子,捕快头满脸一横,一脚把他踢翻,在地面滚了几下,昏迷了过去。
“你们再不老实交代,他们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捕快头恶狠狠的看向墙角几个畏畏缩缩,浑身颤抖的囚犯,放出狠话。
妖榜和鸦的目光也在注意隔壁牢房,直到隔壁没了动静,他们才收回眼神。
“还在生气?”灵不知何时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
鸦突然感受到了强大的威压,他猛地跪拜在地,看向面前这个小小的身影,心声畏惧:
“大人……”
他小声的叫喊道。
像是在求饶。
“鸦……”灵收回了身上的气势,轻叫了他的名字,鸦心里感觉有些不安,连忙打断了灵的话。
“大人……我错了。”
他低声求饶着,像是一只做错事的幼兽,独自舔舐着伤口。
“我错了……”他又道。
第十三章 荷花妖
灵道:“你没错,是我错了。”
鸦听见耳边的轻喃,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鸦,你跟着我已经有数百年了。”
“大人,您……”想起来了?后面的话鸦没有问出口。
“只是一些片段。”
妖榜蜷缩在角落里,似乎在低头想些什么,突然,他抬头朝灵看了过来:“大人……”
他小声叫道。
又快速起身走到他身边,附耳道:“我包裹里有蜀皇御赐的免死金牌一份,我打算三更时分去沈献章的院里取回来。”
灵听闻点了点头:“顺便再查看一些他们院中的荷花池底。”
“我也早做怀疑了。”妖榜和灵默默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然下定主意。
牢房里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灵感觉心中有些烦闷和不安。
也不知妖榜有没有找到什么。
“大人,你先睡一会吧,我守着。”鸦扫了眼灵通红的眼角,有些担忧。
灵也感觉他确实有些累了,他闭了闭眼睛,靠着后墙,不知不觉间熟睡了过去。
等到次日醒过来时,已经天亮,他看了眼身侧,妖榜已经回来了,不过他们俩还都在熟睡。
“王爷,您怎么过来了?”灵远远就听到监狱外边传来的声音。
他身侧的两人也因为这声音惊醒,侧耳倾听。
“他们怎么样?”
“还没开始询问,王爷,要现在开始吗?”
“不用,你们只需想办法留他们几天,之后的事情我自由主张。”
声音渐弱,脚步声逐渐离去。
“昨日,我确实探听到一些事情。”妖榜用灵识包裹他们三人。
“那荷花池下,满是白骨,形成了亡魂之地,每个月的七月初七,他们都要杀一个人来镇压死去的亡灵,而恰巧尸体没来得及处理干净就被衙门的人发现。
那香囊是沈献章特意放在他们房中栽赃陷害的,因为……”
妖榜沉默了下,投向灵:“因为大人您的样子和曾经的六皇子一模一样。”
“那莲子又是怎么回事?”鸦着急忙慌的问道。
“别急。”妖榜轻珉唇角,“这件事情我还是从沈献章房里发现的,我原以为他忘恩负义,却没想到他却不是他。
沈献章被一个荷花妖夺了身体,但因为他身上曾经有我送的一个掩盖气息的宝珠,我才没第一时间发现。”
“也就是说现在的沈献章是只妖?”鸦有些诧异。
“那荷花池底白骨形成吸收精气的阵法,也是那妖故意弄的?”
妖榜点点头,看向灵,询问他有没有什么建议。
“你打算怎么办?是让你那位老友活着还是……?”灵犹豫道。
处理人间的事情他不太熟悉,不知道该怎么做最恰当。
“活着,我想抽离荷花妖的灵体,把她炼制成魂珠,正好我那里缺一味药材。”
“那就由你吧,我只要看到最终结果就行。对了,荷花池底的怨灵也记得炼化。”
“大人……”鸦轻皱眉,“我认为这样有一丝不妥。”
“我们抽离荷花妖的灵体,会泄露灵气,那些家族肯定会追到这边来,而大人您的灵体才恢复两成,对上他们……”
听到鸦这么说,他们两人都冷静了下来,的确得想些稳妥的法子,不然沾上那些家族也是一种麻烦。
第十四章 办法
“大人,我倒是还有一个法子。”妖榜看向他们。
“说吧。”灵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角,他总感觉这几天有些劳累,不知为什么。
“大人是否要进天都院府?”妖榜问道。
“是。”灵看了他一眼,脑海里似乎想到什么。
“天都些院府里内设一学堂,民间称才术院,可大人我们都明白,这只是幌子,他们都是玄真派派下来历练的弟子。”
鸦眼睛一亮:“你是说我们可以利玄真派弟子,以他们嫉恶如仇的性格,肯定会通知玄真派的师兄弟下山除妖。”
“不,不用我们通知。”妖榜摇摇头,“我们可以利用凌西县的说书人把沈献章跟我们讲的这个故事传播出去。”
“好主意。”鸦一拍大腿,乐呵呵的笑道:“没想到你脑子还挺好使的。”
妖榜无奈的叹了口气:“鸦,我觉得你不仅得补脑子,还得……”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犯蠢……”
鸦:“……”
“吵什么吵!”几个巡逻的牢头敲了敲木柱子,用钥匙打开牢狱的锁头,“你,你,还有你,都给我出来。”
他们指的方向正是灵他们三人。
“有事吗?”鸦眼神狠厉的看向他们,几个牢头被这发狠的目光盯得心里有些发毛,“瞪什么瞪,都给我出来,我们县令要询问你们些问题。”
“是吗?”妖榜冷哼了一声,故意装成桀骜嚣张的模样,拦在鸦的前面,“那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不就一块牌子吗?”
“不对,这是……”
几个牢头大惊失色,脸色发白的互相看了一眼,随即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妖榜手上的正是免死金牌,见此牌尤如蜀皇御驾亲征,无论是谁出示这牌子,他们的案件都只能交由大理寺重新审判。
“快去通知大人……”牢头小声的指派一人。
“不用去通知了。”妖榜收起免死金牌,“你们直接带我们去见县令吧,我倒是要看看,他想从我们嘴里捞出些什么?”
牢头听到他这么说,连忙磕头哭喊道:“大人饶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县令大人下达的指令,我们也只能是照做。”
几个牢头只得哭丧着脸,把他们三人交给门口的捕快,但奈何无论他们怎么使眼色,门口的捕快连瞧他们也都不瞧一眼。
要不是鸦冷冷的注视着他们,他们或许会直接靠近提醒。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几个牢头交接完人后,都看到了对方眼中苦闷的心情,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他们有几个罪犯是真正动的的。
结果,这次好不容易抓过来一个,还是被冤枉的。更惨的不是这个,而是被冤枉的人手中还有免死金牌。
哎……
“走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捕快一边走一边催促道。
“没吃饭啊!”
我们的确没吃饭啊。
他们三人心里有些纳闷的想到,是不是这县里的捕快都不太聪明。
不过由此看来,凌西县的县令是故意养些不识大理的人,他们除了和沈献章有联系外,还和宫内的某人有所关联。
曾经经历过无数场阴谋阳谋的妖榜想道:蜀皇身边还真是不安宁,幸好他早些年间逃离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