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六皇子
戒律房内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没有清洗，沾满了血污。刑具的中间还烤着一炉炭火。
县令领着的一行人就站在里面交谈着。
“大人，人带过来了。”
“给他们取下枷锁。”县令道。
“是。”
几名捕快连忙把他们脖上的枷锁以及脚链摘取下来。
“你们都先出去，我和他们三人谈谈。”县令挥挥手，“有事再唤你们。”
等几名捕快出去后，县令才俯身跪拜：“参见六皇子，参加大人……”
灵有些迷茫的看着他面前的人，怎么这剧情有些不一样？
妖榜藏在袖口底下的手指开始掐算了起来，片刻之后，他的唇角带着隐隐的笑容。
“起来吧。”他对着县令道，随后又看向县令身后站立的人，虽只是简简单单的穿着一身布衣，但身上的气势却比平常人大了许多。
“想必这位是三皇子的谋士吧。”
县令身后的布衣走了出来，笑道：“三位还请洛仙楼一聚，三皇子自有解答。”
灵此刻也明白的处在的局势，他微微抬头，高傲的说道：“那这些人……以及这案子……”
“是下官的错，冤枉了六皇子，下官必定查清楚真相，还六皇子清白。”县令快速接口道。
这是个狡猾的人。
鸦心想。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灵把皇子的架势摆的底气十足，让人看不出什么破绽，“还请这位谋士带路。”
洛仙楼，是蜀皇提名的“天下第一楼”。每年这里的餐客络绎不绝，不仅有美食佳肴更有暹罗群舞，让人流连忘返。
从凌西县搭乘马车到隔壁洛县大约两个时辰，谋士带他们走的小路，自然是比官道耗费的时辰要短的多。
“在下刘琛良。”谋士坐在马车外和车内的三人交谈，好知道些他们的底细。
可妖榜是何等聪明之人，他还没套出什么，却被妖榜把他的底细套出一大堆。
六皇子曾跟随蜀皇下洛县探查民情，那时候六皇子也不大，才五岁左右，但深得皇上喜爱。
可就是因为这一次探查，把这六皇子给遗失了，蜀皇曾派过无数人寻找，可六皇子就像是在人世间消失了一般。
那时蜀皇大怒，下令把把洛县的盗匪都清除干净，也因为这一次丢失，朝堂上清洗了很多人。
洛县虽是凌西县的相邻处，可却比凌西县富裕很多，也热闹很多。
“客官，您需要什么？”小二肩膀搭上一块毛巾，上前询问道。
“一壶陈酿老酒，两只烧花鹅，三盘松花小肚外加四只月光杯。”
小二瞳孔一紧，面带笑容道：“客官，您说笑了，月光杯我们这儿怎么会有呢？倒是普通的青瓷碗配上老酒大口喝，岂不是更好？”
谋士沉吟片刻，点点头，小二脸上笑开花：“客官，楼上有请。”
小二带着他们几人进入楼上包厢。
推开门，妖榜一眼就看见了三皇子背对着的身影，他穿着一身深色锦缎长袍，长袍的料子估计是梁国进贡给蜀国的。
看来传言有误……
妖榜把手搭在灵的肩膀上，用灵识把一些规矩和常识传送到灵的脑海里。
灵呆愣了下，片刻后吸收了这些知识。
第十六章 民生
包厢内简单的一席长形客桌，三皇子背对他们，手捧一本文献看的津津有味。
“三皇子，客人已带到。”谋士看向面前的人，恭敬道。
“你先退下吧，我与他们聊聊。”
“是。”谋士拱手退下，并关好了厢门。
“几位请坐。”三皇子放下手中的书籍，温文有礼道。
灵听他说完，也不客套，直接坐在了他对面，妖榜和鸦则站在他的两侧，没有说话。
“不知三皇子找我何事？”他斟了一杯桌上的酒，放在自身面前。
“陆灵子台州人，你父亲遭劫匪遇难，母亲命终托孤于他弟弟陆游之。”三皇子盯紧灵的眼睛缓缓道：“这可真是个好身世，让人无处可查。”
“我派去的人查来查去可都是这几条消息，还有你这容貌的确很像那丢失的六皇子。”
三皇子冷哼了一声。
“我看你也不只五岁吧？我不管你是不是六皇子，你都必须是他，也只能是他!”
灵冷下了脸：“你这是在逼我？”
“不。”三皇子笑道，“我怎么会逼迫我的亲弟弟呢？只是父皇和母后都有些想念你，我恰好从一个匪窝里救出了我的六弟而已。”
“三皇子，你就不怕我进入皇宫给你穿小鞋吗？”他收敛了神色，漫不经心的把桌上的酒杯推倒了，酒水从桌边流下，正好沾湿了他的衣裳。
“三皇子，不好意思，你看我毛手毛脚的，我还需回去换一身衣裳。”
他脸上充满歉意。
“不急。”
三皇子摇摇头。
“你倒挺适合做皇宫中人，如果从小生在皇宫里，我也比不过你。”
“三皇子说笑了。”
灵应道。
“陆灵子，我知道你想进入天都院府，可是收徒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如果你和我合作的话，我们各取所需。”
“三皇子，我还太过年幼，听不懂你说些什么？”
“缥缈峰灵台山莫须道长，当年为我父皇献计之人，如今怎么落魄到跟在一个无知幼童后面讨饭吃？我是该叫你陆游之呢？还是莫须呢？”
三皇子见说不通灵，又把目光转向妖榜，把他的身份揭露了出去。
从探听到他身份起，三皇子便层层设计，他当然知道他跟着的人不简单，但是谁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而折足。
“三皇子，当年莫须道长驾鹤西去可是蜀国上下都清楚的的事情，怎么到了您嘴里我就变成了他呢？陆某的才识还比不上莫须道长，望三皇子慎言。”
妖榜一顿忽悠，差点让三皇子也以为是他认错了人：“莫须道长真是好口才。”
三皇子夸赞道。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简洁明了，估计你们也猜到我的来意了。如今父皇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也许是年老昏庸，这些年他格外信任那些游方术士，请求他们炼制丹药，长生不老。”
“现如今不仅朝堂上硝烟弥漫，后宫更是如此，我走这一步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百姓。”
“黎明百姓，天下苍生？”妖榜嗤笑：“征税，徭役年年加重，多少流离失所的灾民受疫情所死，多少人饿死街头，还有多少人……？”
他语气一顿，说罢又转耳一笑：“三皇子，敢问“民生”为何？又敢问如何“治理”这满目苍痍的蜀国。”
第十七章 能人异世
蜀皇早些年的确有雄图大志，可是晚年却因为这版图迟迟攻不下，导致心生倦乏，身体大病。
蜀国本因为那变法可以昌盛不衰，可是万变不离其宗，仍由他如何改变，最后还是一样的路子。
妖榜化身游方道士，本是为改变蜀国上下流离失所的灾民而来，可后来他厌倦了皇宫内的争争斗斗，脱离皮相，造成驾鹤西去的假象。
前几天他故意带他们往那条路上走，为的就是碰上那两个书生，透露出自己的身份。
灵虽然来到人间历练，但未经世俗，毕竟不懂得如何利用人心，如何以谋为上。为了让他快速懂得，最好的法子就是通过三皇子把他带入皇宫。
只是他在算计被人的期间却没想到自己也被一只小耗子算计了，本来他只打算留宿凌西县几天，却没想到生出是非，进了牢笼。
三皇子垂眉思索，许久后对着妖榜恭敬一拜：“师傅，还请教导学生。”
妖榜见他能够识清自己的短处，面色已然好了很多：“三皇子，游之只是一个平民，称不得三皇子的师傅，如若三皇子有何不懂之事，倒是可以和我商讨一二。”
他们几人交谈了许久，最终已经拿定了主意，凭借着六皇子这个身份在蜀国行走，也会方便许多。
既然已经打算合作，他们互相自然是诚意恳恳，可是这诚意之中有多少其他心思，并不是他们能管的着的，只要结果对于两方人都有利便好，过程有时候没那么重要。
但眼下他们还要解决的一件事便是王爷府那丫鬟的死亡事件。
与三皇子告辞后，他们乘坐马车重新返回凌西县，定了间客栈住下。
凌西县令是三皇子的手下，自然和他通过气，知道该做些什么。
第二天早上，他便派人过来邀请灵他们一行三人，共同查案。
案中还有一些可疑之处，并没有查清，根据其中一位路过的打更人道：“那天晚上天色漆黑，他打更完毕打算回家早早睡去，却在回去的路上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于是顺着声音的来头，发现是一群侍卫，这侍卫身上的衣服很好辨认，是沈府的。
在他们走后打更人上前瞧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县令犹豫道，“只是在空地之处，拾了一个木牌。”
说着，他从袖口掏出一物，是个小小的条形长块，四周镂空雕琢，中间贴着一个小型的黄色符文，不像是那些侍卫所拥有的。
他们三人一瞧见符文脸色均是一变，灵小小的额头上，也皱出几道皱褶。
“县令可否先将这木牌放在游之这里储放？”妖榜率先出声道。
“可是有何不妥？”县令见他们的神色有些异样，不禁发问道。
“此木牌为桃木所制，有镇压亡灵之用，为上符文有聚魂养魂之用，敢问县令是否第二天一早在昨日打更人拾木牌处，发现了那丫鬟的尸体？”
“正是。”县令道。
“那就对了。”妖榜长叹一声，“我怀疑丫鬟死亡不是人为，而是妖孽霍乱，不知县令大人是否熟知何处有能人异世？”
“你是想请他们来捉妖？”县令问道，“有是有……只是……”
“罢了，罢了，待我书信一封于三皇子，他在天都院府里有一好友，是玄真派的弟子。”
“那就麻烦县令大人了。”妖榜拱手一谢。
第十八章 说书人
“话说那建安城内瘟疫横行，灾祸不断，新皇只得派遣一大臣去实施救援，可大臣刚到建安城内，突然雷声大作，暴雨连下三日。
大臣府内丫鬟，小厮死伤无数，有传言这大臣是霍乱之子，新皇大怒，让大臣半个月内解决好此事，否则斩首示重。
就在新皇发出昭告后三日，突然一术士经过大臣门口，告知大臣府内有妖孽纵行，大臣无法，只得请求术士帮忙除妖。
可谁知那术士竟然也是妖孽所化，他让大臣把死亡的丫鬟小厮都封入石柱内，并且召集七七四十九位童男童女，用荷花池进行祭奠……”
“啪!”
说书人醒木一敲，语气一震，“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后来呢，再接着说一些。”
底下听众叫唤道。
说书人讲的起劲，听众们听完后才发觉这件事情有些熟悉，底下议论纷纷。
“我们当年凌西县发生的瘟疫和此事有点像……”
“话不可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诶……我听说当年沈王爷在瘟疫期间，召集过一名术士，并且新建流水苑，四处移植荷花。就在那流水苑修建成时，凌西县下了场铺天盖地的大雪，那可是六月天啊，你说不是妖孽纵行是什么？”
说书人换了套衣服，从后面离开了，随着他悄悄离开的，还有刚刚在听众里面高声发言的几人。
“这是给你们的。”
妖榜把手中的铜钱一一分下去。
“公子，下次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可要叫上我们。”消瘦的男子佝偻着背，眼里闪过一丝金光，手里捧着那把铜钱笑嘻嘻道。
“我让你们办过什么事吗？”妖榜严声呵斥道，眼神冰冷。
惊起了小贩一身的冷汗：
“没，公子，小的什么都没做过，今天只是到酒楼里和朋友喝了杯酒，听了件新奇的事。”
“知道就好。”妖榜眼睛内闪过一丝银光，朝他们几人略去，刹那见那几人都昏迷了过去。
等他们醒来时，已然到了黄昏。
“我们怎么睡在了这里？”
“诶，我兜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吊铜钱？”
“我也有，在袖口里找到的。”
“算了，不管了，一起喝酒去。”
事情经过几天的发酵，在凌西县内越传越离谱，有人说那沈王爷本身就是妖孽，还有人说沈王爷抓这么多童男童女是为了练就长生不老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连隔壁洛城的三岁顽童都知道了沈府上下有妖孽，里面尸骨遍地。
“该死!”沈献章用力一拍桌子，桌子立刻分成了两半，吓得底下小厮瑟瑟发抖。
现在不仅是府外的百姓都要绕道行走，就连府内的丫鬟小厮侍卫，都不敢靠近沈献章半步。
他们可是听说府内当年侍奉的老人全部都死了，当年和他们同一批进府的都是新人，那也是在瘟疫过后。
那时候他们有多感谢沈献章，现在就有多怕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皇命王爷即刻启程上京，不得延误。”
事情才过了几日，就已经传到了蜀皇耳中，并且派太监过来传旨让他回京。
第十九章 结案
“妖，你还真是……？”灵无奈笑道。
“真是什么？瑕疵必报？”妖榜斟了杯茶水给他，“是他先对我们不仁，就应该接受好结果。”
“不，我是说你足智多谋，我以后都不敢得罪你了。”灵说笑道。
不过这一出虽然解气，但并不能对沈献章造成实质的伤害。
相信这谣言也传到了玄真派的耳里，接下来的事情他们会解决的，任何一个修真派估计都容不得一个妖孽为非作歹，霍乱人间。
虽然这只是从民众口里传出的谣言，但是如果这谣言再加上凌西县县令立证县内有妖孽，那可就不一样了。
就算不是真的，也会变成真的，何况这本来就是真的。
鸦自从来到人间后，也发觉自己心有灵而力不足，就算他有强大的妖力，但是在人间并不能给大人足够的帮助。
于是这几天购买了许多书籍，待在房内看的津津有味。
就连吃饭也经常忘记。
“鸦，确实有所改变，其实他心中也猜到了一些……”妖榜道。
“他确实很努力……”灵也跟着夸赞道。
“大人……我还是希望有些事情还是要和鸦开诚布公，不能让他和大人离了心。”妖榜皱眉提醒道。
“我明白，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把他拉入这件事情中，我怕他失了理智。”
灵叹了口气，摇摇头：“还是以后再说吧。”
“几位公子，大人有请几位去结案。”捕快被小二带进他们房里传话道。
这案子在沈献章事情之后，其实早已明了，但在府衙的明面上还要做个了断。
事情已查出是因为沈王爷府内的一名管事因为贪慕那丫鬟的美色，于是奸杀了他，并把丫鬟的荷包藏于鸦的枕下，用来诬陷他。
虽说这名管事的是沈府推出来的挡箭牌，但他确实强奸过那名丫鬟，并且以她父母做为要挟，抓他也没错。
至于更大的真相，可是牵扯到了上面的王爷，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并没有多大的权利去调查此事，只能草草结案，给了民众一个解释。
三皇子那边也催促紧，让他们上京，与皇上认亲。
上京前三皇子给了灵他们许多关于六皇子的信件，以及他的习性和习惯，以确保不被蜀皇发现他是假的。
蜀皇因为迷信丹药，长生不老术造成有些昏庸无道，但是相反他并不傻，不然在早些年间也不会把蜀国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万民称赞。
与蜀国形成三国鼎力的有两个国家，一为庆国，二为东国，蜀国兵力最强，庆国交通贸易，资源丰富，来东国则擅长马术，以游击牧民，全民练兵为主。
说起来庆国相对两国较弱，但是也正处两国中间，地形复杂，如若攻打庆国，那岂不是在互相的家门口搞袭击，所以反倒庆国是最安全的。
当年蜀国一谋士，由此出了个主意，他们派遣一些士兵，假装难民逃到庆国，购买一些地皮，但最终还是因为购买地皮过多，引起了庆国的注意。
也被东国用来做发兵的理由，两国联合，令蜀国损失惨重，隔了几年才恢复生息。虽说缩减了庆国的地皮面积，但是也让庆国注重地皮购买和地皮法则漏洞。
第二十章 上京
“六皇子，在下是汤阿大，是三皇子派遣过来护送您上京的。”
妖榜从窗户往下看，只见客栈门口停着两支队伍，一支队伍大约五十人左右，都穿着整齐的护甲，手拿长矛，面色严肃。
“起来吧。”灵也朝窗外看了眼，不过面色平静。
“三皇子可有话要你带于我？”
“三皇子说此番路途必定艰险万分，或有穷途猛兽追赶不断，但到达京城必定是琼楼玉宇，家财万贯。”汤阿大道。
“那有劳了，等我们收拾片刻后，在上京城。”
汤阿大点点头，揣着腰间的长刀，退出房间。
“鸦，此番上京你跟随我多有不便，这是一些银两，你现在凌西县购买一所住宅，顺便守住沈献章的府邸，等玄真派的弟子下山除完此地的死气后，再入京城。”灵回头看向正兴致冲冲收拾行李的鸦，把一些银两放入他手中。
“大人……那他呢？”妖榜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当他抬头时又变为了不舍。
“我需要他的帮助。”灵从他手中接过行李，递给妖榜，“鸦，守住沈献章的这个院子格外重要，我希望你不要多心。”
“大人，我会守好这里的。”鸦眼里划过一丝异光，握紧了手中的银两。
“妖榜，你要照顾好大人……”
他嘱咐道。
“我会的。”妖榜扫过身旁，轻声道。
妖榜背上行李跟在灵的后头，出了客栈，鸦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妖榜的后背，眼里有些阴霾。
他心里知道，现在只有妖榜能够帮助大人，但是心里还是……
妖榜转身朝客栈的地方看了一眼，心里有些不安。
“大人……”他小声唤道，“我心中总有些不安稳。”
“你还是唤我六皇子吧。”灵示意道
“是。”妖榜又朝身后看了一眼，他总感觉身上停留着灼热的目光，但后面确实什么都没有。
汤阿大令士兵牵来了马车，妖榜跟着灵后面上了马车，马车内部比较简洁，两侧软凳，中间放着一张小长桌，桌上有些点心。
“六皇子可吃些填饱肚子，路途还比较遥远。”汤阿大为他们掀下帐子，骑马在前开路。
马车前后各跟着一队士兵，保护他们的安全。
六皇子名为李兆昆，是皇后的第二子，他上头的哥哥便是三皇子。
灵虽说和六皇子有些相似，但年岁相差有些大，六皇子是在五岁失踪的，现在估计七岁有余，但灵的根骨却还是五岁的样子，因为上次破开了第二封印，样子看上去倒有些像七八岁。
他们此次走的是官道，道路比较宽敞，劫匪之类的也少了很多。
“妖，你说我入皇宫后该如何自处才不会与他人争执？”灵有些苦恼道。
要是在妖界才没有这么多事，互相打一架，谁能力强，谁便称王，哪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也难怪人间的寿命比妖界少这么多，大概多是因为思虑太重，抑郁心头。
“这次入京，已经是进了这个局面，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朝堂上争夺不休，五皇子看似对夺位不感兴趣，实则暗地买兵屯粮，七八九三位皇子还比较年幼，不会争权。三皇子母派较强，但让蜀皇忌惮，不会重用。”
他沉默了下道：“估计蜀皇的身体快不行了，但他又迟迟没有立下太子，三皇子才铤而走险……”
第二十一章 燕下都城
“六皇子……”汤阿大掀开挡帘，“前方一里处有所驿站，现在天色将晚，我们要加快行程，马车恐怕摇晃的厉害，请六皇子谅解。”
“无事。”灵轻点头，“让大家加快行程吧。”
官道通敞，一路舟车劳顿，到了驿站也能吃顿好的。
“看着路途应该是去往燕下都城，我听说燕下都城与天都城比邻，不过我当时是游历过燕下都城，天都城的那群道士太过麻烦，没敢过去招惹。”
燕下都城是一座长十五宽十里的大城，其南北向隔墙北半部及其与北垣相接部分再将其分为东城和西城，南北向隔墙及东部东西向隔墙而将其分为内城和外城两部分。
是驻守以及屯兵的好地方，易守难攻，子面城墙各自相连，东西南北各有驻守的士兵。
马车摇晃的厉害，一天坐下来，他们的的屁股也被震的受不了。
马车内地方狭窄，就连起身大腿都可能撞到桌子，灵有些郁闷的趴在桌上，脸色有些难看。
“我真想掐个诀飞到京城，这哪是坐马车，分明就是一种酷刑。”
妖榜听到他的话语，弯起唇角：“那你要不要和他们商量商量我们两人独自上京？”
“算了……坐马车可能半个月就到了京城，可是我和你独自上京说不定一个月都到达不了。”
灵撇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说道。
“我虽说没去过天都城，但是京城好歹也是四处看过的，我会识不清路？”妖榜收敛唇角，有些生气。
他的表情明显再说，我生气了，快来哄哄我！
灵扑哧一下，乐出了声：“这可真不像你，我还以为是鸦那小子附上了你的身。”
“鸦……”妖榜脸色一怔，“我忘了告诉他我们上京是为了从蜀皇那里偷取灵珠的，他不会觉得我们冷落了他吧？”
“他不会的。”灵肯定道，“虽然我只记得最近五百年的记忆，但是以他的性格，离了我们说不定过的更快活。”
凌西县。
鸦面无表情的背上包裹，继续往前走着，他身后跟着一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容貌清秀的红衣女子。
“公子，请问你是何方人士？”
“你救了我的命，我无以报答，不如以身相许吧。”
这位红衣女子叫穆盈，是天都人，此次跟随父亲来凌西县访亲，却不曾想马车失灵，冲撞了路人，幸好鸦制止了这匹疯马。
“别跟着我。”他冷冷道，“我只是怕马车撞到了我，并没有想救你性命。”
“诶……公子……”穆盈还想追上去，却被身后的丫鬟拉住了，“小姐，你大街上追逐着一男子有失礼仪，老爷会生气的。”
鸦此次上街也是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宅子，他花了点钱，打点了下周围的乞丐，果真附近还真有一所宅子。
这所宅子的主人因为要举家迁移至洛县，所以宅子的价格还比较便宜，三进的大院宅也只要一百五十两银子。
而且这里离沈献章的流水宅比较近，方便固守。
院墙外四面环护，绿柳周垂，入门是曲折的游廊，脚下是浑圆的鹅暖石盖路，游廊两侧种植着绿竹，是夏日避暑的绝佳圣地。
整个院落简单清爽，干净整洁，北房三间，两侧迂回，东西两侧，各有一房，厢房庭外，绿植环绕。
第二十二章 花神茶
“六皇子，驿站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汤阿大站在车前扶着他们下马车。
灵双腿有些发麻，差点一个踉仓跌倒在地，好在身后的妖榜立刻扶住了他。
驿丞引他们入驿站内，内设有饭菜茶水，虽说有些简陋，但总比在野外好。
“驿丞，我们刚入城内，看到民流涌动，去往同一方向，这是何故？”
妖榜上前一步询问道。
“……”驿丞一愣，随即笑道：“那是花神节，每年这个时候，我们燕下都城都会热闹三天，才子佳人相聚于此，猜灯谜，放孔明灯，逛长街，吃花神茶。”
“花神茶？”
“花神茶在我们这里又称为紫藤花。百姓一般把它种植于房屋墙底，它则会顺着墙面攀岩而上，虽有花苞，但一直不曾绽放。直到每年的这个时候，紫藤花才开始逐一开放，花成五小瓣，通体白色，只有花瓣末梢紫色晕染，成团簇状，格外美丽。”
“难怪我一进城，便闻到一股清香，原来是紫藤花香。”妖榜也笑着说道，又转身看向汤阿大，“不是我们是否可以外出游玩片刻。”
汤阿大珉着唇角，思考了一会，才点点头：“我得跟着你们，保护你们的安危。”
餐后，妖榜带着灵出了驿站，汤阿大抱着手中的刀跟在他们后面，面色严肃的查看着四周。
驿站周围并没有多少人，大多数人此刻都在长街和燕湖里游玩。
“你看，那应该就是孔明灯吧。”灵拉着妖榜的袖口指了指天上各种颜色和花式的孔明灯，脸上带着一丝好奇。
“好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了。”妖榜感叹了声。
长街上灯火通明，人山人海，大多数的女子都带着面具，牵着旁边的情郎，聚集在集摊前猜着灯谜。
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希望一直都是这样安乐，平安。”灵道。
“六皇子，慎言。”妖榜侧头看了眼身后的汤阿大，发现他面上没有异常，应该是长街上比较吵闹，没有听见。
“我明白。”灵眨了下眼睛，此刻倒有些顽童的气息。
四周也有一些未婚娘子频频投来目光，朝这边打量着这一对俊逸的“父子”。
突然，一个香囊朝妖榜的身上砸了过来，他没有接住，香囊圆溜溜的滚到了地上，沾染些许污渍。
对面扔香囊的女子脸庞通红，似乎有些恼怒，又好像是羞涩。
妖榜面色淡定，弯腰拾起地上的香囊，向她走了过去，女子低垂下头，耳垂红透：“请问这位娘子，这是你掉的香囊吗？”
女子的脸庞一霎那变得苍白，含泪欲滴：“公子，就算你不答应小女子，有必要这么羞辱我吗？”
“羞辱？”妖榜有些纳闷，“不知此话从何讲起？”
女子抿了抿唇，有些恼怒，她剁了剁脚：“你不接受香囊就算了，为何还要把这香囊归还给我，这不是在……在……”
她轻噎抽泣道。
妖榜面色一怔，恍然大悟，不禁有些羞愧：“这位娘子，陆某这是第一次来到燕下都城，听闻有花灯节才外出观看，不知有这规矩。若多有得罪，请多多谅解。”
说罢，他又行了礼，表达自己的歉意。
女子听到他这么说面色好转了很多，她擦拭了下脸颊上的泪水，轻声道：“是我误会了公子。”
第二十三章 不可理喻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①”
就在他们交谈之间，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歌声，尤如在耳边盘旋，轻灵动听。
“花楼娘游街了，大家快去!”
“听说今年选出的花楼娘可是一等一的漂亮。”
长街上的无数百姓都拿起面具，朝着一处地方涌去。
“花楼娘？”妖榜有些纳闷。
对面女子看他不解，眼泪也不掉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花楼娘就是花楼里的花魁，公子敢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不了，不了。”妖榜连连摆手道，“我想请问一下娘子，花神茶在何地能喝？”
“你要喝花神茶？”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异样，“你确定？”
“有何不妥吗？”
“喝了花神茶你可要被花神选做今天与她共度一夜春宵的新郎了。”她迟疑的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这也不一定，花神只是从喝过花茶的男子中选择文采高而又俊逸的男子。”
“还有此等事情？”妖榜眉头皱起，“难道从来没有人怀疑过那花神吗？”
“那可是仙子，谁敢质疑？”女子退后一步，有些不喜的看着他。
妖榜看她面色知道自己犯了这里的忌讳。
看样子，燕下都城的百姓都十分崇敬这花神。
“公子可别说错了话，幸好这话是我听到，如果你对他人说……”她停顿了下，“公子，小女子要去观望花魁了，告辞。”
她做了个揖，转身离开，红艳的长裙，迎风起舞。她的背影渐入人群中。
“那花神有些古怪。”灵拉紧了妖榜的袖口，往下拽拽，“我看那像吸食人精气的花妖。”
“我也有这感觉。”妖榜深吸了口气。
妖魔横出，天下将大乱。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歌声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夹杂着也有人群的吵闹声。
“那是花楼娘？”灵看着从他们面前经过的一群白裙女子，清风拂袖，翩若惊鸿。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②
“绝世佳人!”
才子折扇，跟随花楼娘，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唇齿颤动。
她们令人生不起任何亵渎之心，有点只有尊崇，赞美，以及爱慕。
“不过，可惜了……”妖榜摇摇头，打算牵着灵回驿站。
却没想到领头歌唱的花楼娘突然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公子。”她声如啼莺，悦耳动人。
“花楼娘会选他？”
“他有什么好的？”
“那位公子与花楼娘也是郎才女貌，你们有何心思妒忌？”
“你……”才子仿佛被踩到了尾巴般，脸庞涨的通红，他折扇一收，怒斥道，“唯有女子和小人不可理喻!”
花楼娘从身旁跟随的仆奴手中取过一花篮，花篮里装着一把小巧的茶壶和两个杯子。
她莞尔一笑，轻轻拿起茶杯放在妖榜的手中，又俯身拿起茶壶，手指轻按壶盖，水随之从茶壶流动，落入杯中。
一股清香落入妖榜的鼻翼之间，茶杯中漂浮着几朵白花，只是边缘之间稍稍晕染紫色。
“公子，请!”
喝了花楼娘给的花神茶，就算不能与花神一度春宵，也能与花楼娘共赴巫云，合枕共眠。
注：①来自于诗经《国风·陈风·宛丘》
②来自于清代曹雪芹《警幻仙姑赋》
第二十四章 大夫说不能饮茶
妖榜退后一步，拱手笑道：“这位娘子，我近些天来生有顽疾，大夫说不能饮茶，唯恐病情加重。”
花楼娘手指一顿，微微颔首：“这杯花茶不打紧的。”
妖榜含笑拒绝道。
站立于侧的才子手中折扇一打直指妖榜，眉目竖立，怒火中烧：“你这小子别不识好歹，你不喝我喝。”
说完他立刻夺过妖榜手中花茶，打算一饮而尽，却没想杯子刚接近嘴唇，竟破裂而开，划伤了他的唇角。
他一抹嘴唇，手中满是鲜血，吓得跌倒在地，仓皇逃窜。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花楼娘又倒了杯花茶，递给妖榜：“公子……”
她轻轻叫唤道，眉目含情丝毫不遮掩的看向妖榜。
灵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口，在他手心写下几个字。
妖榜手指一收，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唇角出现了一抹令人害怕冷笑。
花楼娘打了个寒颤，打算收回花神茶，却被他按住手腕，轻轻拂过，她神色征了征，看向妖榜，满眼迷离。
“公子，奴家喂你吧。”
她大胆而又挑逗的说出这话，让妖榜脸色一黑。
他快速的接过茶杯，喝下了花神茶。
花神娘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了过来，她脸色一白，手指弯曲，神情狠厉。
“公子可真是好本事，见着了花神希望你也有这么大的本事吧!”她一甩长袖，踩着木屐，姗姗离去。
人群也随之移动，热闹非凡，望着慢慢离去的身影，他们身后站立的汤阿大一下回过神来，望向四周，像是在寻找刚刚的女子。
他耳垂滚烫的通红，抱紧了手中的刀，安静的跟在妖榜他们身后。
“六皇子，需不需去放个孔明灯？”妖榜突然间低头问道，但他脚下的步子却是往河边走的。
灵抬头看向他，点点头：“正好可以给鸦寄个孔明灯。”
妖榜似乎是赞同他的建议，没有说话。三人之间安静的走着，各有各的心思。
他们走到河边的摊子上，卖孔明灯的老人正在做着一个个孔明灯。
“老人家，给我来两个孔明灯。”妖榜对着小贩说道。
“一共十文钱，扔在那篮子里。多给不找零，少给灯不灵。”老人低着头给孔明灯放上蜡烛。
妖榜从袖口一掏，不多不少，正好还有十文钱，他蹲下身来把钱放进篮子里，同时从他手中接过两个孔明灯。
老人转过头来，面色黄褐，皮肤如同干枯般的树皮，唯独两只眼睛凸出，瞪的很大。
当他看清楚面前的妖榜时，面色一变，不过天色较暗，除了近距离的妖榜其余人并没有发现他脸色的变化。
“老人家，你这是怎么了？”妖榜盯着他的脸庞，语气温和的问道。
“没什么，年纪老了，手脚有些不便。”老人的声音如同锯木头般，干涩难听。
说完后，他动作缓慢的低垂下头，默默的编制着下一个孔明灯。
来这个摊子买孔明灯的人没有多少，就算来了，也会被这老人吓得立刻逃走，根本不会像妖榜一般紧盯着他看。
他觉察到了一丝不妙，打算收摊离去，却被妖榜拦住了。
“老人家可是看出了什么？”
第二十五章 好妖？坏妖？
老人面色微变，颤抖的手指握紧布衣：“这位公子，小老儿糊涂的紧，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不知道……”妖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你根骨大约才二十有三，怎么会披着一副这样的皮子招摇撞市？”
“我……”他手指抖动的厉害，低垂下头，不敢看他。
“我看你身上颇有正义之气，应该是捉妖人士，不过却被妖精食了精气，变成一副年迈的模样。莫不是和他人一样，也被妖精迷了眼？”
“你胡说什么？”他眼睛红厉，上前训斥道。
这话确实戳到了他的心口上。
“胡说？”妖榜笑道，“我怕你师傅看见你这般模样气出病来。早些年间，我和他有点交情，知道他眼里容不得这般杂烩。”
“你……”他气冲冲的怒吼道，但那声音却如同沙粒梗住了喉咙般，说不出话来。
隔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
他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是我对不起他老人家。”
“嗤……”妖榜笑道，“我看你倒是精神好的很，还是自个儿送上门去的呢？你这副样子是被妖精吸食了几次？”
“我……”
他哽咽在喉。
“你难道不想捉住那妖精戴罪立功？”妖榜询问道。
他闭目不语。
“你难道不想给自己报仇？”妖榜接着询问。
他依旧没有回话。
“你难道不想回去看看你的师傅，我听说他被一个妖精打伤了，估计活不了几日。”妖榜看向他，见他神情动了动，继续含笑道，“如果你不想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妖榜拿着孔明灯打算转身离去。
“等……等等……”他叫唤道，“我不是不想与你说，只是她现在的法力高强，你不是她的对手。”
“这么说你知道她在哪？”他转过身去，眼中精光乍现。
“知道。”他抿了抿嘴唇，“我是昆仑山座下的大弟子乾虚，掌门听说我要下山历练，给了我一个仙盘，它可以辩听妖的方位。我也是根据仙盘才找到此地，只是……”
他似乎说到了伤心处，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要是你再这么磨蹭，你师傅可能早就病疫了。”妖榜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他实在是不理解，明明他知道那妖精吸食了他的精气，他却还送上门去。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因为追妖受伤落入了妖制造的迷幻阵中，是她帮助了我，并且把我带到他们家里进行救治。
她是一个好妖，他的家人也都没有伤及过人类的性命，只是后来有一次倭寇伪装百姓进城抢劫，伤了他们镇上的许多人。
官兵来不及赶到，他的父母未免更多无辜百姓受伤，化为原形花藤，把所有倭寇都杀死了。
但这也引来了非议，那些无知的村民因为他们一家是妖孽，要放火把他们一家烧死。
她的父母心善，不忍伤了这一群村民。却不曾想，那些愚民晚上放火，把他们家烧了个干净。她的父母为了用妖力保护她身亡了。
后来，她就性情大变，我再一次下山的时候去那个村庄找她，但是没有寻找到，我也在那个村庄听到了这件事，不过版本不一样。
村庄里传出的是那藤妖要把他们小镇上的人全部杀光，他们不得已放火烧了藤妖。
我那时候也认为妖都是坏的，直到我再次遇到她，从她口中听到了不一样的版本，才知道是我冤枉了她……”
第二十六章 好妖难当
“后来……”
他仰头看着空中一个个升起的孔明灯，灯火阑珊似乎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伸出玉手向他召唤着：“相公。”
山洞里木柴烧的噼里啪啦作响，花娘靠在他肩膀上有些不知所措。
“你说我该怎么办？”
乾虚把她搂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花娘，以后我养你吧。”
“可是……”花娘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死死的盯着他，“我要杀死那群愚民，为我父母报仇。”
“花娘，你难道忘记你父母临死前对你说什么了吗？”他握紧她的双肩大吼道。
“你父母为了那群百姓击退倭寇，为了就是让你以后走正路，他们就算死也不肯伤了那些百姓，为的就是在他们心中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让他们知道妖不一定是为非作歹，不一定是坏的。”
“可是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用？”花娘抱着他痛哭道，“那些愚民最后不还是要烧死他们，他们念过我父母对他们的一点好吗？”
“花娘……”
他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你父母也想你以后过的好好的，不要去记恨，如果他们的死会让你有这么大的负担，想必他们也不会安宁的。”
“我带你去一个其他的地方，谁也不认识我们，我们两人一起结婚，生子，颐养天年……好不好？”
花娘的哭声停止了，她愣愣的看着乾虚：“你会一生都对我好，永不反悔？”
“永不反悔。”
他承诺道。
但到底最后他们还是没有离开这里，因为她要在这里和他成婚，她要她的父母看着他们。
“花娘，明日我们就成亲了。”
“是啊……”
他看的出花娘的眼里也满是喜悦。
山洞内，她低头绣着两套鸳鸯嫁衣，他烧煮着饭食。
“哎呀!”
突然她尖叫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扎到手了？”乾虚连忙扔掉汤食，上前查看。
“不是，是我的嫁衣还差一些针线，我想上街买些。”
“那你做好伪装，快去快回!”他目睹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眼里都充满喜悦之情。
她归来时已经很晚了，是空手而归。
“乾郎，我们离开这里吧？”
“怎么了？”
“没事。”她苦笑道，“明日就是我们成婚了。”
乾虚收回视线，叹了口气：“后来我们婚礼没有结成，结婚当日一个和尚过来要收了花娘。我怎么肯，花娘从未犯过错。
但我们两人都不敌那和尚，花娘被打成了重伤，我使用了我们昆仑派一门的道术，才侥幸带她逃离。”
“也就是说你是为了救那花神，把这副身体弄成这样的？”妖榜有些不解，“既然她未伤过人，和尚怎么会抓他？妖界和人间可是签过契约的。”
“她出去买针线那日，被一个村民发现了她的容貌，他们都拿菜叶子，烂鸡蛋扔她，说她是个妖孽。
她也心有不甘，怒火一上，烧了整个镇子，镇子里的人无一逃过。那和尚刚好游历到此地，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在我们拜堂之日，他找到了我们的藏身处，要收了她。”
“接下来的事情或许是我自做自受吧。我救了她后发现自己的面貌急速枯老，我不然再面对她。
她则以为我因为这件事反悔了，于是之后的每年……”
第二十七章 真幼稚!
“于是她便化身花神与不同的男子颠鸾倒凤。”妖榜接话道，“为了引你出来。”
“可是我已经不是那个俊秀温雅的公子了，我现在就是个老翁，根本配不上她。”
“所以你就任由她为害人间，犯下更大的错误？”
“我……”他握紧了拳头，“我再想见她一面，跟她说清楚。”
妖榜的脸庞终于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这是花神茶。”他突然从袖口变幻出一个杯子，这杯子的样式正是前面那花楼娘递给他的。
“你没喝？”灵有些诧异。
“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妖榜撇了他一眼，似乎觉察到了他的心思。
乾虚望着手中的花神茶落下泪来，花娘曾经也经常给他煮泡这茶。
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妖榜同时转过头，看向身后暗藏的汤阿大，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虐夺了他的这段记忆。
“放完孔明灯我们就回去吧。”他笑着递给灵一个孔明灯，带着他朝河边走去。
孔明灯虽然任何地方都能放，但是燕下都城为了防止火灾，规定百姓都只能在河边放孔明灯，就算坠落也最多掉进这河里。
“你写的什么？”灵好奇道。
“看了就不灵了。”妖榜摇摇头拒绝道。
灵故作鄙视的向上翻了两个大白眼，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说的好听放孔明灯，说的难听他们这次出来就是借由放孔明灯的由头给鸦传递信息。
不过这节日确实热闹的紧，也让他们看了一场好戏，听了个有趣的故事。
另一边，鸦收到传递过来的消息心情终于好了很多。
却不曾想，他竟然在自家宅子门口，又遇到了那个麻烦的女人。
“原来你住这里呀!”穆盈刚伸出打算敲门的手立刻缩了回来。
“又有什么事？”鸦有些厌烦道。
“我……”她向上移着眼睛，小心的指了指他的院子，“我的风筝挂你们院子的树上了。”
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露出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在院子里放风筝，还能飞到别人的院子里。”他扶额摇摇头，打开门，“你自己去捡吧。”
“诶诶……等等……”她撑住门，不小心咧了一跤，摔向鸦。鸦连忙侧身一转，抬起脚勾住她的腰部，支撑着她。
穆盈的整个脸朝地，尤如一只趴在地上的大蛤蟆，要不是被鸦勾住，说不定这会已经摔个狗啃泥了。
“发什么愣？”他冷着脸道，“我没这么大力气，再不起来就摔下去了。”
“啊!？哦……”她连忙用手撑住地，站了起来，“谢……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命，要不来世我也以身相许你吧。”
“哐!”鸦把她推出门外，大门一关，任凭她在门后面叫唤。
“喂，我风筝还在里面呢！”
“你不想娶我，我娶你也行啊，用得着这么绝情吗？”
“开开门呀!”
鸦稍稍勾起唇角，大步走进院中。
一阵风吹过，一只蝴蝶样式的大风筝从树上跌落了下来，掉在他脚边。
鸦捡起看了一眼，把它扔进了柴房中。
“真幼稚!”
第二十八章 抚州
孔明灯放完后，三人一起回到驿站，一夜无眠。
天空刚雾蒙蒙亮时，队伍里的士兵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启程。驿丞给他们准备好了足够的食物，马也喂的很饱。
齐脚踝的杂草上，沾满了露水，几匹马不停的抬马蹄用尾巴甩了甩。
四周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以及扑哧乱飞的声音，再离得远些还有些小贩沿街叫卖，包子的肉香气息。
整个呼吸里都洋溢着清新，绿草般的气息，让人觉得很舒服。
灵翻了个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眼里还有些迷糊。换上衣服后，他用盐了下漱口，又用冰冷的井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这才清醒许多。
“六皇子，我们该出发了。”汤阿大在房门外换道。
“好，就来……”他随手用发带束了下头发，走出门去。
早上的食物是一杯羊奶和两个馍，灵随手把手中的羊奶倒进妖榜喝完的杯中，又从小二那里顺来张油纸把馍包了起来塞进怀里。
“不喜欢？”
妖榜吃完手里的馍后，顺手把羊奶一口一口喝完。
“不是，刚起，还不想吃东西。”灵摇摇头，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没睡醒？”妖榜又询问道。
“嗯……昨晚被吵的一夜没睡。”灵没精打采的说道。
“那等会靠在我肩膀上睡一会。”
汤阿大检查好队伍后，把他们送上了马车。
灵没有按他说的做，他一上马车，便像个无骨的猫一般，慵懒的趴在马车内的小桌上。
妖榜唇角露出一抹淡笑，拿起软凳上还未看完的书籍，继续看着。
从燕下都城北上至抚顺州，抚顺州有四大郡，分为上阳，南岭，江下，流海四大郡，郡守为抚州本地人士，徐云平，字安下。
安于足下，始于千里，这是世家对他的评价。
如果说燕下都城是寒门弟子聚集地，那么抚州便是各大世家聚集地。
每个世家的关系都错综复杂，脉脉相连，但是这抚州郡守却是个异类，他一来抚州上任便首先清缴抚州四周山窝里的土匪，然后又和抚州几大世家会谈。
谁都没有搞清楚，这位徐郡守是怎么和世家会谈成功的，反正算起来生活在抚州的百姓是最和平安乐的。
马车行走了足足五日有余，才到达了抚州，这一路上，他们这些人吃干粮吃的嘴里都乏味了。
汤阿大找了个客栈，点了些大餐，犒劳这些士兵。
他们在楼下用餐，妖榜和灵则被汤阿大安排在了楼上隔间。
“我最近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情，快说说!”
“我听说那位住在凌西县的沈王爷被蜀皇一旨传召，上了京。”
“沈王爷？哦……我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位埋了无数尸骨在荷花池底的王爷，我听说去了许多和尚和道士在他们家院子里进行超度。”
“这件事情可不简单，我听说沈王爷一入京城，便被蜀皇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左丞相王文冒死觐见，如今被蜀王革职在家。
我听说蜀王是为了沈王爷炼制的长生不老药。”
“还真有这药？”
“谁知道呢？我听左丞相家的奴仆说他们家丞相一回家就在院里怒斥，说蜀国迟早要完。”
“嘘，小声点，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哎呀，瞧我这张嘴，不说了不说了，来喝酒喝酒……”
第二十九章 锦鲤
妖榜和灵在等餐期间，正好听到了这话，他们面色发紧。
“糊涂!”
妖榜怒骂道，“我徒弟说的没错，这蜀国迟早要完。”
“徒弟？”灵有些好奇，“你何时收了个徒弟？”
“这不是早些年间，我游历蜀国时，为蜀王献计，被他瞧上了眼，在蜀国皇宫混了几年。那时候收了个小徒弟，跟了我几年，没想到现在做了左丞相。”
他的言语之间有些得意。
“还不是被撸下来了。”灵打击道。
“还不是那蜀皇识人不清，好大喜功。”妖榜言语之间对蜀皇有些不喜。
“识人不清，他还能让你跟他这么久。”灵又怼道。
他好久没有看过妖榜这表情了，挺好玩的。
妖榜：“……”
他立刻改话道：“不，其实蜀皇早些年间还是有点眼光的，不然他也不会看上我。”
灵默默的看着他，表情迷离，一言难尽。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妖榜吗？
“本来还想把那荷花妖赶快除掉，没想到蜀皇又插手进来了，还信她身上有什么长生不老药。”妖榜摊了摊手臂，“你看，这才是有大运气的人啊……”
“大运气……”灵笑了，“我在湖里养了条锦鲤，不知道那次岛上毁灭有没有伤到她。”
“你说小红？”妖榜猛地惊起，“你……你你，你说她还在那湖里？”
“是啊……”灵故意拉长了声音。
“没事，一定没事的。”妖榜拍了拍自己胸口，故作镇定，“她是有庞大气运的，别人伤不了她，伤了她都要遭天谴的。”
“我忘了说了。”灵又补充了一句，“我们逃出岛时，你听没听见岛内雷声大作？”
妖榜抓住心口，脸色有些难看。
“好了。”灵撇了他一眼，“在岛上阵法破解那一刻她就逃走了，那条鱼机灵的很呢!”
“你……”妖榜指着灵，但看到他无辜的眼神，心里的什么火也发不出来了。
“哼!”他一甩袖，沉默不语。
“上菜喽!”小二端着盘子放在坐上。
妖榜沉默的吃着菜，看也不看灵一眼。
灵揉了揉脑袋，撇做一旁，也不看他。
又闹脾气了，他以前怎么没看出妖是个这样的人呢？果真，还是自己太年轻了。
吃饱喝足后，马夫赶来马车，他们继续上路。
午后烈日高照，有些炎热，马车内更是闷的透不过起来。
灵翻起窗，看着外面的情景，街道上铺满了整整齐齐的青砖，树荫底下一群老人围坐着扇着蒲扇。
妇人大着肚子，怀里还抱着一个睡的迷糊的婴儿，嘴里吐着泡泡，煞是可爱。
赶路的农夫用一根竹棍跳着两个篓子，不急不慢的走着，脚步平稳。旁边的妇女似乎对他说着什么，他停了下来，妇女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把自己头顶上的草帽盖在了他头上。
整个街道上整整齐齐的，除了拐角处，四脚仰天的躺着一乞丐，呼呼大睡，其余都挺好的。
正午田间农作的人很少，街道上也很安静，有些孩童充满好奇的望着这架马车，灵对着他们笑了笑。
他觉得心情愉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