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东西南北中
密道连接着兴隆客栈的一间屋子,兴隆客栈离钟府并不远,半刻钟都不到就能走到。
客栈的一间暗房内,早已有五人围在桌边等待。
郑太到时,他们刚好摆出近半年的账本放在桌上,等待他查验。
五人都穿着简单的布衣,样貌普通,混杂在人堆里根本不会惹人注意。
兴隆客栈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分舵,东西南北分别掌管各地分店的铺子,中部则是主运输和采购。
郑太坐在了主位上,从顶端拿起一本账本翻了几下,又放了回去。接着他又从五个分沓的账本里挑选出几本,细细查看。
“东家,你们被盗走的那本账本找回来了吗?”
被他唤作东家的那人用袖口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道:“已经让暗部去查了,他们传回来一些消息,只是……”
东西南北中五舵各自有养自己的暗部,这些暗部归他们各自所管,专门用于打探消息。
郑太手指顿了顿,合上手中的账本,抬头看向他。
东家低垂下头,不敢跟他对视:“只是那人身后的背景比较大,我们……”
他抿了抿嘴唇,不再吭声。
“你让暗部查到些什么消息?”他直直盯着面前的东家,就像一条剧毒的蛇盯上了自己的猎物,东家吓得脸色苍白,后背冷汗连连。
“偷书的那人叫张传敬,是玄真派张药师之子。那日书籍被盗走后,我立刻让暗部去追杀,谁知追到了一客栈,那人突然消失不见。
暗部再一次找到他是在数月之后,只是那时他已经在玄真派山脚下,暗部不敢擅自动手。后来,他们从其他玄真派弟子口中打探到消息,才知道他是张药师之子。”
东家说话这话,又用袖口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水。
“玄真派……”郑太轻声喃道,“还查出其他什么消息吗?”
“暂时未能。”东家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张传敬一进玄真派便被张药师关在了山头,任何人都没法进去。”
“账本的事情你先不要管了,你让你手底下的暗部去和田村一趟,我记得他们掌握了一些盐池县县令的贪污的罪证,想办法让他承认是他所为。”
“是。”东家听到这话,心中暗松了一口气,慢慢退到后头。
后头站着的四人心中也都在暗自紧张,生怕他下一个会点到自己。
可该来的,总会来的。
“北家。”
郑太一边翻开账本,一边点名道。
掌管北家分舵的是一名女子,也是五分舵中唯一的女子。
她容貌和四位东家一样普通,甚至于有些丑陋,豆大的眼睛,酒槽鼻,厚嘴唇,方脸。
几乎所有不好的东西融合在一起,拼凑成了这张脸,但是也没有太难看,只是比普通人丑陋一些。
“我记得我说过和田村有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时间传给我。”
他眼神平静,语调毫无起伏,像是只要她一个解释。
“我……”北家垂下眼眸,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匕首,向郑太袭来。
郑太立即起身,退后几步,抬脚勾起面前的凳子,踢向她。凳子在接近她的瞬间,被一股内力震碎掉落在地。
其余四人也都在这一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抽出手中的长剑挡在了郑太面前。
郑太站在一旁看着几人激烈的打斗,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她被制服,他才走上前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借他之力,谋他所想
郑太走到她面前,微微弯下腰,拾起了她落下的匕首。
“北家,外人都传北家主铺面容极其丑陋不堪。”
他的手慢慢扬起,锋利匕首的尖口处缓缓对准她的鼻翼,刀起刀落,一块鼻上的肉掉落在地。
几乎在这一瞬间,鲜血如柱,奔涌进她的鼻口,堵塞住了她的呼吸。
她面容极近扭曲,张大嘴巴大口呼吸着,如同一条溺死的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执刀人。
“这匕首还真是漂亮。”
匕首的刀刃处浮着一层深红色,在烛光的反射下,像是刀口处开出了一道道红梅。
“北家,那时候可是红极京城的名角,她那一副嗓子能抵得上几条你的命。”
郑太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微顿,又抬起手上的匕首,从她鼻口正中处慢慢下滑,沿着唇瓣一直下落到了她的颈部。
刀口落下的地方,慢慢渗出了血液,一滴一滴下落。
“可惜,后来她信错了人。容颜毁了,嗓子毁了,名声也毁了……”
冰凉刀口紧贴她的脖子,她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恐。
是那种毫无来由的恐慌,他真的会杀了她!
“你的嗓子可比她难听许多,也不知是谁给你的胆子冒充她!”
面具笼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阴寒而又古怪。
“客栈外的灯笼有些旧了,该换盏新的了!”
“是。”
女子被南家跟西家拖了下去,中部脸色未变,跟在郑太的后头。
“公子。”
中部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知道该怎么提起。
毕竟今日遇到的事情,是很多年都没有发生了的。
“我倒是忘了!”经中部一提醒,他才缓缓从袖口掏出一小瓷瓶,放在中部的手上,“这是半年的。”
中部连忙接过小瓷瓶,倒出里的药丸,他只是微微倾斜,四颗黑色小药丸咕噜一下,就全都跑到了他的掌心。
他脸色微变,稍瞬即逝。
今年这药……怎么只有四颗,他们五人怎么够分?
除非……
他低垂下头,眼神闪烁。除了吞下自己的那颗外,其余三颗又被他装进了小瓷瓶内。
“账本我都看了下,大致上没有问题。”他声音冷淡。
中部对这样的声音反而习以为常,若是有一天,公子突然对他温和起来,他才会感到心中惶恐不安。
“在东家给那县令试压后,你们帮他断后,我要的是一点线索不留。”
“是,中部一定给公子解决的干干净净。”
夜深了,天色愈暗,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
郑太沿着暗道走回了府邸,回来的太晚,他也怕惹人怀疑。他的府里可是又多了几个内宫打探消息的眼子。
文敬皇疑心重他并不怕,他怕的是他不重用他。
刚开始他也不用太担心,但随着皇帝身边逐渐出现徐云平等众多一派才子,他开始有些担心了。
所以在那一刻,他改变了在文敬皇暗地里当谋士的策略,转投明面上当起了国师。
他必须得借用蜀国的兵力,来改变当前的局势,三国相互制碍,并不能长久。总有一方会破坏当时签订的协议。
借他之力,谋他所想。
第一百六十七章 山寨
灵从卯时一直沉睡到了次日辰时,才清醒过来。
门外,鸦守了一天一夜,他眼中冒着通红的血丝,脑袋微垂,面色严肃。
虽是这样,可一旦有谁从他面前经过,他立刻提起精神,盯着面前走过的人。
他这样子吓得小二几乎不敢上楼去给他送餐。
铜镜前,端坐一男子,身高八尺,穿着一身白色亵衣,乌发披散于后背。
他那节骨分明的手指慢慢抚摸上自己的脸颊,忽的从里头拉扯出一丝黑气。
黑气被他拉出那一霎那,化为一人形,跟那梦中小童长大的样子有七分相似之处。
“你怎么会在我脑海内?”还让他在昏睡中梦到了他的许多事。
“我不知。”黑气脸上露出一丝迷茫,“自我存在起,好像就在这里了。”
“你不该存在这方天地。”灵抬头打量了下他身上浓浓的黑气,忽的伸出手臂,把他拉扯过来,右手紧扣住他的颈部。
“你这是做什么?”黑雾低头看着他的手臂,有些疑惑。
他的表情不似作假。
灵紧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才逐渐松开他的脖子:“替你解除死气,让你去投胎。”
“投胎?”他有些好奇。
灵没有解释,他站起身,掰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向后转。
转过身后,他手掌紧贴住他的后背,把四周的灵力缓慢注入他的体内。
灵力慢慢吞噬他身上的黑气,直到他黑气清理干净,他才放下手臂。
面前的人已经接近透明,在死气清除那一刻,他似乎被前面的东西牵引,一直往前,穿过墙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周围枯竭的灵力慢慢恢复起来,差点睡着的鸦被这动静惊醒了过来,冲进屋内。
“大……大人,你醒了!”
灵瞧着他一身狼狈的样子,眉头微拧:“下次不必如此,我不会有事的。”
“我……”鸦话语未落,一丝灵力扑面而来,犹如细柳拂面,扫去了他几日的疲惫。
他还想接着补充刚才未说完的话,被灵又一次给打断了:“先去休息。”
鸦有些犹豫,但抬头看见他的神情,还是听话的转身离去,房门合上。
灵对着铜镜束起散发,又换上了一身墨色衣袍,才打开纸窗,从内跳了出去。
那座山寨……他想再看看。
山寨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能存活于世了。
寨门口已经没了看守的人,空荡荡一片。牌匾歪歪斜斜挂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
灵沿着着前天晚上三当家带他走的地方,再次走了一遍。
院子已经烧毁,里面几乎接近荒芜,地面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一脚踏过带起一地的尘土,呛的喉咙直咳。
好在,他穿的是墨色衣袍,就算沾了些许灰尘也看不出什么。
烧了一半的横梁底下,压着一具漆黑的尸体,看不出外貌。他身上的衣物近乎烧毁,地上四周还散落着烧黑的铁酒壶和摔碎的瓷壶、瓷盘。
烧死的尸体外形跟许大夫很像,但他还是一眼认出,这不是他。
既然已经确定了心中所想,再看下去也没了兴致,几个转身之间他又回到了客栈内。
凉风拂过,带起一片寒意。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丢失的账本
休沐日。
一辆外饰朴素的马车悄悄出了京城,赶往城郊。
城郊之地,丛林深处,遍布毒蛇瘴气,却有一木屋独立于林间,远隔闹市。
木屋后头种植着一大片菜地,甚至时不时能够看到雪白皮毛的兔子前来偷萝卜。
马车在屋前不远处停了下来,郑太被车夫扶着下了马车。
“你在此等候,不必跟来。”他交代道。
车夫点点头,转身坐在了马车隔板上,盯着四周的动静。
木屋门没锁,他轻轻一推,大门立刻开了,露出了屋内的摆设。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木柜,以及一张摇椅,墙上用匕首钉着一张鹿皮,鹿头挂在匕首上。
东西很简单,人却不在。
郑太没有在意,自顾自地从墙角取下些劈好的柴,放进地上的铁盆中。又从袖口内取出一支火折子,用细柴引火,慢慢把柴点燃。
干柴易燃,不一会火就烧起来了。
郑太又从木柜中取出一些陈米和小铁锅,用水反复洗了几次,才放入锅中进行蒸煮。
米饭刚熟透,木屋的主人回来了,他肩上扛着一条长蛇,慢悠悠的走回来。
他看见屋内的人也不诧异,独自从床底取出一把斧头,走到屋外,快速地把长蛇剥离了皮,切成几段。
紧接着又从大缸内,反复舀出几瓢水,把上面的血水冲洗干净。
“你今天来的正好,我刚打了条长蛇。”
他把洗好的蛇肉放在郑太面前,自己懒洋洋地躺在了那摇椅上。
“过来帮忙!”郑太撇了眼那人道。
“我又不会做,帮你也是帮倒忙。”他躺在摇椅上一动也不动,在郑太再次开口时,他闭上了眼睛。
郑太忍住心中的怒气,毕竟他今日过来是有求于他。
等到手头的蛇羹汤熬好,躺在摇椅上那人瞬间睁开了眼睛。一阵风扑过,再次眨眼,米饭和蛇羹汤已经放在了木桌上。
那人也已经坐在桌上大口地吃了起来。
郑太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出了木屋。那人看着他的背影顿了顿,继续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着。
若不是为了那事,他也不会过来麻烦他。
郑太从马车上取下两坛女儿红,回到木屋,把酒放在了他面前。同时坐在了他对面:“我有事求你。”
对面的人继续拔着饭,直到把桌上的米饭吃完,才停下来看着他。
“何事?”他打开一坛女儿红,倒进碗内,品尝了一口,“这酒不如以前酿的好,苦味比以前浓厚了些。”
郑太沉默了会儿,道:“我丢失了一本账本,是被玄真派的弟子张传敬拿去了。”
说完后,似有不妥,他又补充了一句:“他是玄真派张药师之子。”
对面的人一边大口大口喝着酒,一边听他说着,等他说完的同时他也放下了碗。
“你过来求我是为了取回账本?”他问道。
“是。”郑太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
那人看了他一会,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值得你多跑一趟,原来是为了这事。”
郑太移开视线,沉默不语。
“罢了,我走一趟便是!”
第一百六十九章 阵法
在客栈歇息了两日后,灵才想起在天都院府留住的妖榜。
鸦依旧住于客栈,灵则赶往了院府之中。
“这几日有人过来求见你,被我挡下了。”妖榜放下手中的书,抬头道,“我对他们说有要事要你相办,他们问起,你也可以以此答复。”
“妖镇如何?”灵坐在他对面,问道。
“暂时以平定,我让三大妖驻守,此次前来,是因为你提及的阵法之事。”妖榜缓缓对上他的眼睛,继续道,“天都院府内的阵法与昆仑派锁妖塔内塔顶阵法相连,妖塔器灵被引至此处清除怨气。”
“那昆仑派掌门和玄真派掌门?”
“他们对此事并不知情,不过玄真派掌门得知这事后,迅速离去,估计已经猜测到一些了。
我在锁妖塔顶看过,阵法被牵引至三处,天都院府只是其中一处,还有其余两处还……”
妖榜突然停顿下来,抬头看向屋顶,灵也与他一同望去,两人对视了一眼,打开房门。
屋顶还有那人留下的气息,人已经逃走了。
“这人与跟踪我的人是同一位。”灵看向他逃走的方向,微垂眼皮,若有所思。
“门派中人?”
灵点了点头,把到达天都城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出来:
“我与张传敬刚到达天都院府时,找了一客栈歇息。客栈中的掌柜是妖镇里的一位小妖,他丢失了一个幼崽,经过多番打听,他得知了一些消息。
他的幼崽在天都院府内一位名为方敬的弟子手中。我从秘境回来时,发现一些不对,便脱离了门派队伍。
我一离开,便有一人跟踪我,故意把我引入一山寨中。
后来,我回到门派中,前往藏书阁寻找一些阵法书籍,出来时正巧在藏书阁门口看到过方敬和那位跟踪过我的人。
我猜测方敬是故意被那人摆在明面上让我们怀疑。我便探听到方敬的作息时间,在藏书阁前与他偶遇,并从他口中探听到一些消息。
后来,我再次被人引入山寨,山寨内引我相见的那名白衣人我曾见过几次,我从他口中得知幼崽消失是因为蜀国新皇身边的一名术士。”
他大概地把近些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妖榜听后,也略有沉思。
“可知新皇身边的术士姓甚名谁?”
“不曾得知。”
“此事牵连甚广,可能和各国气运息息相关。”妖榜抬头又看了眼他,“进屋说吧,正月寒气重,不宜养身。”
灵也看了眼他,在进屋的最后一刻,他又扭头看了下不远处的一个角落。
在他们进屋不久后,藏在角落里的一人迅速离开。
“我这身体估计支撑不了多久了。”灵揭开袖口,把手臂放在平桌上。
妖榜伸手替他把脉,号诊了一会后,他眉头蹙起:“你这是做了什么?”
“在秘境里除了几个人……”灵随口道。
“因果?”妖榜松开他的手臂,不知该指责还是还怒骂。
“未结。”灵笑道,“不知还有多久沉睡?我的东西可还没找齐呢!”
“天都院府内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东西在昆仑派锁妖塔内。”妖榜按了按鼻尖,无奈道,“我会替你拿取天书的。这几日,你好生修养,别再乱动灵力。”
第一百七十章 逍遥书生
又过了半月,徐云平才风尘仆仆赶回京城。
一入京,他朝服也不换,直接前往宫中请罪。
郑太刚好从宫中告退,正好遇见了迎面走来的徐云平,他加快几步,迎上前去:“右相,不知此去一路如何。”
“尚可。”徐云平回道,同时与他侧过,“还望国师恕罪,我与皇上有要事详谈,就不在此驻足闲聊了。日后,我必上钟府与国师促膝长谈。”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打扰右相了。”郑太颔首道,“府上大门随时为右相敞开,告辞!”
两人互相作揖,双肩擦过,往相反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郑太忽然停下脚步,扭头回望了徐云平,眼神深邃,一转即逝。
右相微垂下头,不紧不慢脚步沉稳走向议事殿。
玄真派山下,一位浓眉大眼,腰背宽粗,身材魁梧的汉子牵着一匹枣红色马匹缓缓上山。
他额上缠着几圈青色长布,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短衣,下半身一条黑色扎腿长裤,以及一双灰色布鞋。
宽阔的后背上,背着一把宽度几乎占据整个后背的大砍刀。
山下的两位守门弟子把他拦了下来,魁梧汉子放下马绳,抬头摸了摸马头,才回看他俩:“逍遥书生,求见玄真派掌门!”
“容我回禀。”
一名弟子上山回禀,另一名弟子依旧守在山脚下。
忽的,一阵风卷来,一个青衣男子突然从山上冲下来,正好撞着了这名汉子。
张传敬捂着发疼的额头,退后几步,抬头看向面前的人。面前的汉子脸色未变,仿佛被撞疼的只有他一人。
“师兄,你为何在此处?”站在汉子身后的一名小弟子冒出了头。
“我……”张传敬眼神四处游走,随即定在了那名汉子身上,“我昨夜……夜观天象,观得今日有一人在山下等候,特此下山等候。”
小弟子眼神亮了亮:“那师兄还观得什么?”
张传敬微低了下头,嘿嘿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另一位弟子刚巧下山回禀,扭头瞧见张传敬,眼中带着一丝厌恶:“你怎的在此处?”
“师兄他夜观天象,特意来此等人的。”他还没回话,那名小弟子已经替他回了。
“夜观天象!”那名弟子皱起眉头,“我看他是又想背叛门派,若他不是张药师之子……”
“你说什么?”这名弟子话还未说完,突然被对面的汉子抓住了手臂。
“我……嘶!”他深吸了口气,固执道,“我本来说的就没错,若不是他想背叛师门,大师兄也不会……”
“下一句!”
“张药师之子?”
魁梧汉子听到这话,松开了这名弟子的手臂,紧盯着面前的张传敬打量:“你就是张药师之子张传敬?”
“不是!”张传敬在他的注视下摇了摇头,面色毫无变化,“是他认错了!”
“你明明就是,我怎会认错?”那名弟子嚷了起来。
小弟子连忙捂住他的嘴,这人看样子就是来找师兄报仇的啊!
“师兄,掌门怎么说?”他连忙转移话题。
“唔唔!”那名弟子瞪着他。
“我……忘了!”小弟子尴尬地松开他的嘴,挠了挠头发。
那名弟子缓了几口气,才开口道:“掌门让我请这位逍遥书生上山详谈。”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三策
明清宫内文敬皇正在提笔批改奏折,启公公上前替他换了杯温茶,同时摆了些糕点在左侧。
“皇上,右相在殿外求见。”启公公小声提醒道。
“让他进来!”文敬皇放下毛笔,喝了口温茶。
“是。”启公公脚步轻稳退出。
文敬皇抬头揉了揉脑袋,提起精神,望向远处。
徐云平一步步朝殿内走来,启公公小步地跟在他后头,在他刚迈入明清殿内,启公公退后一步,关上了大门。
“皇上,微臣有罪!”徐云平首先跪地告罪,“微臣不小心在和田村耽搁了些时间,还望皇上恕罪。”
“饶了你的罪。”文敬皇对他招了招手,“过来,替我研墨。”
“谢皇上!”徐云平连忙起身,走到他身旁,站定,左手扶起宽袖,右手缓缓研墨。
“云平啊……”文敬皇把手中的一份折子扔给他,“你看看这个。”
徐云平拿起桌上的折子,面露严肃:“皇上,这不合常理。”
“让你看你就看!”文敬皇微怒道。
徐云平只得按他的吩咐翻看折子,细细查看下去,看到后头,他微愣了一下。
“户部刚刚上了道折子,南边江海发了大水,冲毁了几个县城的桥梁,现许多灾民正在赶来北面。”文敬皇看向他,似乎是要他提些建议。
“灾民已经赶往北面?”徐云平眉头聚拢,“灾民只有在家乡活不下去了才会背井离乡赶往他处,这么说的话,桥梁应该早就被洪水冲垮了。”
“事情在你赶往瑶寨后不久发生的,只是当时县郡以为灾情并不严重所以压下了。现在灾民外流,他们才意识到眼中,上报给了户部。”文敬皇道。
他近日也在为此事愁透了脑筋。
徐云平放下折子,低头沉思了会儿道:
“皇上,臣曾在一古书上看到前朝治理水患的方法。上策为人工改道,但会败坏城郭、田庐、冢墓以万数,但可河定民安,千载无患。
中策为开渠引水,虽不是久远之计,但也可保得数百年之久。下策则是保守原有旧堤,进行加高加厚,但需年年维固,耗资无数。”①
文敬皇听到徐云平大胆的提议,微垂下眸:“云平认为哪个计策符合蜀国?”
“皇上,虽上,中两策能维持江海两侧百姓长久生活,但如今蜀国内情不容于此。国库并不充盈,加之年后水患已经发生,灾民也已赶往北面。
此时倒不如实行下策,朝廷张贴皇榜,招收灾民建桥加堤,同时拨以一定银两,给百姓进行建桥加堤之奖赏。”
徐云平提议道。
“云平……”文敬皇面露愁思,他也知道徐云平的提议最适合,但国库中的银两着实不多。
徐云平抬头看了他一眼,瞧出了他眼中的迟疑,便又开口道:“皇上,国库银两定要留于安邦之用,赏赐百姓之银两,臣另有办法。”
他上前一步,附于文敬皇耳侧,把心中的计谋一一道出。
文敬皇听后,愣了片刻,感叹道:“云平如此之才能,为我蜀国之福啊!”
注①:治理水患上、中、下三策,来自于中国西汉贾让上书提议治理黄河三策。
第一百七十二章 解决
消除了文敬皇心中的忧虑,徐云平才开始提及和田村的事情。
“皇上,我原本是想在瑶寨大长老那边取完水车图纸就回来的。可我在经过那里时发现了一个村子被烧毁了,问及旁人他们都不知。
我心中有些疑虑,到了瑶寨中询问了一位医香姑娘,她正好经常去和田村号诊,我也从她口中得知一些事情。
她最后一次号诊是在几月前,那时候大雪还没有封山。她记得那天号诊到一半,就被官兵带到山上去给一位疯女人诊治。
听说当时是和田村的后山崩塌,压死了几个人,而盐池县县令只在山下找到这一人。仵作查看过那些人的尸体,发现并不是被碎石砸压致死,而是被他杀。
那时候山下只找到这一位疯女人,盐池县县令也没法耽搁,只得找她过来治治她的疯病。
疯病没治成,那疯女人趁着打她的时候塞给她一块玉佩,而这块玉佩正是大皇女身上那玉佩的另外半块。”
徐云平说道这儿,语气顿了顿,抬头看向文敬皇,文敬皇面部平静,只是端起茶杯的关节略有发白。
“后来,她被县令送回了山下,只是在她住在和田村时,发现周围有外人监听。
她唯恐有何不测,替村民看完病后,立即赶回了瑶寨。
再过了一段时间,朝庭派兵接了大皇女回京,紧接着就是大雪封山。
等他们封山出来看后,发现和田村全村人被烧死在村内,而进出口都被衙门把手,消息也传递不出去。”
“查出来了什么?”文敬皇语气加重了许多。
“线索查到了盐池县县令身上,他也主动承认了。回京时,我让衙门的人把他拉到了大理寺内,不过……”徐云平垂下脑袋,看向地面。
“我总觉得这案中还有些漏洞,不过事情紧急,我也就没想这么多,现在想来其中有很多不妥之处。”
“先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处理吧!”文敬皇打断他的思索,“云平认为谁去江海赈灾合适?”
徐云平刚想提及户部,可抬头一看文敬皇面色不愉,立即改口道:“臣在赶往瑶寨时,曾路过一个县城。此县城县令胆识过人,武功非凡下,且有勇有谋,他在不久前还为周家池县破获了一宗悬案。
臣认为此人合适,灾民饥荒,难免发生互殴打斗,许多户部官员都为文员,而其余武员又未曾有谋略之才。”
“那就交由你了!”文敬皇提笔在户部尚书的折子上给予回复和批注。
“是。”徐云平作揖道,“那……臣先行……”
“先等等!”文敬皇抬手道。
“国师年前曾在番国为我国低价购进一批上好马匹,现放置在西蜀望江原驯养。”文敬皇一边说着,另一边在奏折上进行批注,“云平认为何人可做这骑兵统帅?”
徐云平面露沉思,他心中倒是有一合适人选,只是……
“云平大可直言不讳!”文敬皇抬头看向他。
徐云平回望他,认真道:“皇上,臣认为马光起最为适宜。”
听他一说,文敬皇便也下定了主意:“那就赐马光起为骑兵统帅,让他即刻前往西蜀望江原练兵!”
他虽然心中不愿,却也心知肚明,马光起确实为骑兵统帅的不二人选。
第一百七十三章 寺庙住持
近日,妖榜为了取得天书,往返数地,繁忙不已。
灵因为体内灵力衰弱,被他限制在了天都院府内休养。
灵休养了几日,觉得一直呆在屋内有些烦闷,打算出去走走。结果,一开门,正好见着了站在门口的两人。
妖榜手臂还抬在半空中,似乎打算敲门,见灵出来了,便放下手臂。
“今日怎么突然回来了?”灵有些诧异,他把目光投向妖榜。
“他今日一早来客栈找我,说要带我和大人去一座寺庙中。”鸦率先说道。
“容我先换身衣服。”灵关上房门,把他们隔绝于外,眼神微凝。
寺庙中,还是肃静些为宜!
他从衣柜中找出一件月牙色的长袍,换在了身上,又披了件白色狐裘在身,白色狐毛绕着他脖颈围了一圈,密不透风。
他往铜镜中看了下自己的面色,已经比几天好多了,苍白的脸上多了些红润。
等灵出来,三人一同出了天都院府。院府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头拉着两匹马,马车内比以前要大很多,即使里面放着一张小桌子,也能坐下三人。
三人一坐入马车内,车夫即刻赶马,马车飞奔地往城外跑去。
马车停在了山脚下,三人步行上山。寺庙距离城外不远,里面来往了很多上香的百姓。
寺庙内的香烛味很浓厚,鸦皱了下眉头,感觉有些不舒服。虽做为半妖不会被寺庙外的阵法挡住,但毕竟和佛门重地不合。
“鸦,要不你先在外等候?我跟大人见完住持就出来。”妖榜瞧出了鸦眼中的不适,提议道。
鸦有些犹豫,抬头瞧了灵一眼,见他轻点头,才应道:“好。”
寺外两侧种的菩提树依旧常青,鸦跳上树,找了根足够支撑他的枝头,坐在树杆上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
直到看不到背影了,他才倒头躺在树杆上,眼神放空,不知在想写什么。
妖榜和灵被小和尚引入客堂,一开门,便见住持含笑地看着他们俩:“施主来了,请坐!”
他站起身来,一手缓慢拨动着佛珠,另一手请他们坐下。
俩人坐在了住持的对面,妖榜看着他行云流水地泡好茶,放在他们面前,他才开口道:“此次来找住持,是有些事情想让住持解惑。”
“施主的疑惑,老僧解不了。”住持眼底清明,但抬头看向灵面容的那一刻,微微顿了下。
“住持先不着急拒绝,让我先说出疑惑,再拒绝也不迟。”妖榜把桌上的茶如同饮酒般一饮而尽。
住持面色平静,但拨动佛珠的手快了许多。
“二十多年前,住持是否被一人请去替他们家做法事。等法事做完,住持回到寺庙中,是否听说过那户人家的去处?”
住持移开视线:“恕老僧不能回答。”
“那户人家在住持离开后,死在了灵堂上,不仅那户人家,连同住在那个村子的人都死了。”
住持听到他这一言,眼睛睁大,佛珠掉落在地,嘴唇颤抖:“老僧不知。”
“老僧以为……”
“不,住持你知道。在那座村子的人死亡后,你回到过那里,并听到了一男童的求救声。后来你跟天都院府的陈长老说那个村子怨气重,让他过来化解。陈长老因此发现了藏在地窖下的男童,把他救出,带到了天都院府内教习……”
第一百七十四章 赏花
住持退后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他脸色苍白,喃喃道:“我不知……”
他后背靠着墙,唇色发白,原本舒缓的白眉此刻垂了下去,脸上的面容仿佛在这一刻,苍老许多。
看到这一幕,灵忽的想起了在天都院府阵法内的事情。
他知道,内门测试的阵法都是真实发生的,每个人物也都是存在了。他在测试时变成了一位道长,那时他以为是门派幻象出来符合考验的人。
但现在想想,却有些不对。
这个和尚或许就是当初的道士!
“既然住持不能解答疑惑,那游之先行告辞了。”
住持这个样子,妖榜也问不出太多,只能等他心情平复,再过来。
住持没有回话,似乎依旧沉浸在以前的场景中。
他盯着住持的脸庞看了一会,妖榜才带着灵出了客堂。
两位男子,一前一后从客堂走出,让经过客堂的香客停留住了脚步,一位温润如玉,一位俊美非凡。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许久,香客依旧久久未回神。
“鸦,走了。”妖榜抬头看向菩提树。
听到声音,鸦从树上跳下,跟在了灵的身旁。
“呆在家久了也是烦闷,既然出了城,不如外出赏赏花?”妖榜看向他们两人。
灵点了点头,鸦见灵同意了,自是不会拒绝。
出了寺庙,寺庙下方的马车早已不见,留下的马夫牵着三匹马在山下等候。
妖榜唇角微弯,笑容温润。他从袖口掏出一块透亮的玉佩,放在马夫的手中:“算是我们买下这三匹马了,若是不想要这玉佩,你也可以去天都城内的老叟客栈内换成银两或黄金。”
马夫接过玉佩,对光看了眼玉佩的成色,眉眼笑开,塞进了衣服内。
“三位公子一路顺风,小的就先离开了。”
妖榜扯着缰绳,踩上马蹬,一脚跨上马匹。等坐稳后,他扭头一看,灵和鸦早已在马上等候。
“驾!”拉松缰绳,三匹马肆意向前奔跑。
马匹从官道上穿过,奔进了丛林小道中,灵肩上的狐裘跟随着凉风微半扬起,让赶路人顿住了脚步。
随着缰绳拉扯,马匹前蹄向上跃起,跨出了更大的步子,犹如飞跃过山崖,奔向圆月。
三人跑出了一身热汗,才停了下来。他们下了马,牵着缰绳走向附近的一位农户家内。
“咚咚咚!”
门被敲开,出来一位绑着头巾妇女,头巾外露出头发稀疏枯黄,她怀中抱着一足月婴孩,地上还攀爬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
见着了门外的三人,妇女脸上浮起一些红,她略微低垂下头:“几位公子……?”
大开的门,妖榜很容易见着屋内的场景,见只有一位妇女,他微颔首道:“我们三人骑马路过此地,腹中饥饿,想在你家中购买些余粮。”
妇女怀中的婴孩突然大哭了起来,妇女连忙抱着他进屋,给他喂了几勺吃的,他才停下了哭声。
妇女又抱着婴孩走了出来,脸上有些无措:“家中粮食未有剩余,就连我孩儿喝得也是米汤水。我丈夫虽今日一早进城购粮,但还不知多久归来。几位公子不如往远走些,距离这里不远处,有一家兴隆客栈……”
“那我们便告辞了。”
三人立刻骑上马,往她指的方向奔去。妇人回到屋内,想再给婴孩喂些米汤水解饿,却意外发现了桌上放着的一锭金子。
她原本愁苦的脸,瞬间变得欣喜,她把婴孩放在了床上,朝着他们远去的地方叩首三下。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赏花
照着妇人所指的方向,三人骑行而去。
兴隆客栈离农户家中不远,远远的便能看到牌匾上顶着的四个大字,三人骑行不到半盏茶时间,便已到达。
三人下了马,牵着缰绳进了客栈,妖榜看到客栈门口挂着的灯笼时,脚步顿了顿。
客栈内的小二已经听到马蹄声出门来迎接:“三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妖榜视线从灯笼上移开,看了眼小二道。
“好勒,几位客官请稍等,容我先把你们的马匹牵去后院。”小二接过三人手中的缰绳,牵着三匹马朝后院走去。
客栈内很寂静,几乎看不到人影,许是此处偏僻,少有人到来。
小二牵完马后,收了银两,把三人带入上房。
“先等等。”妖榜拦住打算离去的小二。
“客官还有何事?”小二面带笑容,恭敬有理。
站在妖榜身后的灵维垂下眼睑,这小二身上的血腥气很重。
“我三人从天都城一路骑行至此地,本想一路赏花,骑到半途却迷了路。幸好在这丛林深处还有一家客栈供我们歇息。”妖榜对上小二的眼睛,继续道:“我想询问的是,不知何地有赏花圣地,好让我们三人不虚此行。”
小二笑道:“赏花圣地倒是有一处,不过距此地一公里有余,今日怕是赶不上了。几位客官不如明日再去,正好我家掌柜明日要去花镇上带几盆花回来,几位可以跟他一同前去。”
“如此甚好。”妖榜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拍了下小二的右肩。小二脸色未变,仿佛没有觉察到这股重力,脸上依旧是笑盈盈的。
“客官若没有其他事,那小的就先离开了。”小二刚想转身离去,又扭头回了一句话,“几位客官稍候若还有其他事需要询问的话,可以在房内敲响那铃铛,我自会过来。”
三人看着小二的背影离去,才一起进了其中一间房内。
“今日说是来寺庙,你又带我们去赏花,花没赏到又故意带我们在那户农家内停下,现在又来了这儿。”鸦语气颇有不满,“你到底所为何意,直接跟我们讲清楚不行吗?”
“锁妖塔连接处有三处阵法,一处在天都院府内殿内,一处在和田村内,还有一处我始终未找着。”
“这和今日事有何关联?”鸦继续怼他。
灵抬手拍了下鸦的脑袋,示意他继续听妖榜讲。
鸦垂下眼睑,他就是有些看不惯妖榜,占据了大人所有的视线,还对大人毫无敬意。
妖榜无奈抚鼻,继续道:“另外一处就在这里,原先那个村庄,那个被屠杀的村庄就在这里!”他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这里会被建成一间客栈,并且压住了所有的怨气,在这间客栈内形成一个杀阵。”
听到这里,灵瞬间明悟过来:“你是说和田村和这个村庄都形成了杀阵,而天都院府阵法内形成了化解怨气的地方。把阵法其他两处的怨气都引向天都院府,然后让那些内门弟子进行测验,并化解怨气!”
妖榜沉重地点了点头:“此事有些麻烦,或许和几大门派中都有人参与。”
“那……那位农户家内的妇女……?”灵问道。
“她手中的那个婴孩是阵眼。”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赏花
客栈内很安静,或许是因为独处于偏僻角落,路过的行人并不多,导致直到第二天清晨都是冷冷清清的。
昨夜下了大雨,妖榜放在窗前的书籍被淋湿了许多页,虽过了一夜纸张已经干了许多,但页面还是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兴隆客栈的门前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很大,有三匹马做牵引。马车上也不知放了何种东西,导致车轮在泥地里下陷了半寸。
小二一早便过来敲门,给他们三人上了热盆洗脸,同时告诉他们他家掌柜已经在楼下等着。
三人梳洗过后,用了早食,骑上各自的马匹,跟在掌柜的马车后头前往花镇。
花镇距离兴隆客栈有些距离,几乎骑行了一个时辰有余,三人才到达。
花镇不算太大,过了前头挡着的巨石碑,里面的景色便能一眼望到头。
一路上的两侧,都种满了红梅,各种放在外面珍惜的牡丹,在这路边上摆着的花盆里随处可见。
除了花还有一景色也是花镇的特色,那就是鸟。
鸟笼就摆在花盆的旁边,几乎是与花盆间隔敞开的,鸟笼口是敞开的,许多各种颜色绚丽奇特的鸟也不飞走,就站在鸟笼顶端,叽叽喳喳叫着。
很是热闹!
既不会让人觉得有厌烦感,又会让人觉得很新奇。
兴隆客栈掌柜带着他们三个进入花镇后,自己便架着马车从一条小道上绕到花镇别处去了。
三人把马匹寄存在了花镇中的一个客栈内,便开始闲逛了起来。
“说这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妖榜夸赞道。
“公子说的是,要说我们花镇上的美景,可是三天三夜也看不完。”
路边听到了妖榜夸赞的一位小贩,顺口接道。
“哦?”妖榜挽起袖口,扭头看向他,“何处此言?这花镇不是一眼便能看到尽头吗?”
小贩摇摇头,笑道:“若是仅仅如此,也不会吸引到蜀国各地名流了。”
“愿闻其详!”妖榜上前一步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
“公子,我这小摊的牡丹一大早上还没卖出过呢,若是你挡在这儿听我讲了一天,我这儿没了生意怎么办?”
小贩摊摊手笑道。
“那就要看这故事有多精彩了,若是精彩的让人目不接暇,这牡丹花还愁卖不出去吗?”妖榜低头摸了摸面前一盆牡丹,又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公子说的是!”小贩脸上的笑容挡也挡不住,“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故事,这事情可有很多人见到耶!”
小贩顿了顿,小声道:“公子知道为何此时花镇上的人这么多吗?”
“嗯?”
“就是为了那三年难得一见的花门。”
“花门?”妖榜问道。
“每隔三年,花镇内最高的一座山上,会出现一座门,而那门后面就是数不胜数的各种奇特花朵。公子知道为何花镇上的花比其他地方都易成活吗?这都是沾了那花门的光啊!”
“镇子上的花比其他各地都易存活?”妖榜继续问道。
“是啊,公子应该看见了我们随处摆在各地的牡丹,就算我们不照养这牡丹,它依旧活的好。就算是随处折了一枝插在地里,过几天去见它也能成活。”
第一百七十七章 赏花
三人互看了眼,向小贩投去迟疑的目光。
“哈哈哈。”看着三人的眼神,小贩大笑了起来,“不过这种花也是有时间的,一般在半夜丑时至卯时这花条才能活过来。”
“真有这么奇特?”鸦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几位公子可以在今日丑时至卯时这段时间内试试,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了。”小贩认真道,“不过几位公子种花不可贪多,贪的多了可是会遭花门仙子制裁的。”
“花门仙子?”听到这花门仙子妖榜倒想起了以前那杯花神茶。
这里莫不是也有其他妖类作怪,扰乱人间?
“前几天,有一个商贩路过这里,听别人说及了此事,起了贪心。他带着他几位手下,从丑时开始种牡丹,一直种到了辰时,那种下的牡丹,一眼望过去,竟有几百株。
结果,他们刚种到辰时,几个人突然化成许多花瓣,就在那地里消失不见了。”
小贩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几位客官可别不信,这事可是有许多人看到哩!”
“见着了这事,你们不怕是妖作怪吗?还敢继续种?”
“那位商贩是太贪心才会被仙子惩罚,像我们可是在这片地里种了十多年了,啥事都没有。”小贩看向他,“再说了,在这个镇上你如果不种花,你靠什么养活自己?”
“那些商贩可以自己种牡丹,为什么要从你们手中购入?”妖榜问道。
“他们怕死哩!”小贩扯嘴笑道,“而且他们要购入大量牡丹,才不会冒死去种,只会联合起来压价从我们手中购入。”
妖榜点点头,他听明白了一些,不过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我怎么没在这镇上见着你说的名流才子,而且我怎么没在外头听说过这个小镇?”
“当然是都留下来了。”小贩笑道,“几位客官别看我现在一身破旧布衣,想当年我也是名震一方的才子。”
他这话引的他们三人大笑了起来,小贩的脸上没有丝毫尴尬表情。
笑过后,妖榜从袖口中掏出银两:“给我来三盆不同色彩的牡丹吧。”
“好咧!”
小贩手脚利索的挑出三盆牡丹,用草绳缠绕着绑了三个提绳,套在花盆上,让他们提着。
妖榜接过牡丹,分给了鸦和灵一人一盆,然后又把视线投向那鸟笼:“这鸟卖吗?”
小贩脸上笑容立刻消下去了,他连忙扑过去抱住这鸟笼,脸上有些紧张:“不……不卖!”
“不卖就不卖嘛,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鸦凑近对上他的眼睛。
小贩连忙抱住鸟笼退后了几步,鸦还想继续上前调戏他,被灵拉住了手臂。
“别玩了,走吧!”
鸦扭头看了眼灵,垂下唇角,老实的回到原位,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灵有些无奈地摸了下他的脑袋,鸦脸上失落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笑容灿烂地简直要闪瞎妖榜的眼睛。
妖榜抽了抽嘴角,这娃他不认识。
在他面前理直气壮地怼他,一回到大人面前立刻原形毕露。他怎么觉得把他送到大人身边是个错误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治水
华家池县令卫一民收到圣旨前就已经备好了马匹和干粮,仿佛早就预测到了会这般如此。
圣旨一到,他便即刻带人启程,前往江海。
他所赶到时,附近之地接近荒凉,大水已经淹没了许多低矮房屋和桥梁,远远望去,如同一片汪洋大海。
妇人老幼皆衣不蔽体,身上沾满了污泥,全都堆积在一处,眼神空洞,灰暗。
有些年轻点的青年汉子,会合伙去寻来些柴火和竹子,搭建起一个简陋的茅屋,好让妇孺可在雨天躲避一二。
卫一民刚一下马车,铺天盖地的大雨夹杂着黄泥沙,立刻赶到,没有丝毫预兆的直接淋透了众人的衣服。
赶来的迎接的官员也皆是狼狈不堪,湿透的发梢粘着脸颊往下滴着水,裤稍、鞋上都粘满了黄泥巴。
甚至还有一位官员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滚进了被雨水淹没的稻田里,差点要被呛死,幸好被几位身手敏捷点的士兵救了上来。
“大人,先去避避雨吧。”一位官员用手抹了抹淋进眼内的雨水,大声道。
狂风吹得呼呼作响,几根碗口大的树木忽的被吹断,砸向了一间茅屋,茅屋顷刻间倒塌了一地,黄泥水溅了众人一身。
“快去救人!”卫一民直接下令道。
他身先做则,快速扎起裤腿和衣角和袖口,带人冲向那间茅草屋。
婴儿的哭喊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撕破天穹,降下惊雷,扰乱尘世。
哭声直叫人心头发烦,恨不得上前去捂住他的口鼻。
一个接一个人被士兵们救出,安放在其他完整的茅屋内,在救出最后一个人时,婴儿的哭声突然间消失了,传而为之是妇女的尖叫和嘶吼声。
忽的一位披头散发的妇女,抱着一团破布包裹的东西,发疯似的朝水多的地方跑去,他身后一位皮肤黝黑的汉子拼命追赶着,要拦住她。
水渐渐从妇女的腿上漫上来,淹没了腰部,脖子,眼睛……,妇女依旧往前走去,直到淹没了她整的人。
追赶她的汉子,在岸边上停了下来,跪地大哭着。
若是让他追寻妇女而去,他是一定不愿意的,或许只能借由这样的大哭,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卫一民安排好众人后,才听到手底下的将士说,一位妇女自杀了!
听说是,那位妇女手上的婴儿哭的叫人心烦,被他的丈夫抢过来,捂住婴儿的口鼻,就这样被捂死了。
婴儿一死,妇女也疯掉了,直直朝河边走去,那汉子没追上她,正在河边大哭呢!
卫一民听完后,心中也没有多少感慨:“他想哭便让他哭去吧。”
大雨大约下了一时左右,河岸便的水上涨了不少,就连地势高的岸边上都涌上了不少水,水已经上涨至脚踝处。
茅屋内可下脚的地方皆是水,湿漉漉的衣服粘在人的身上,冷的人直打寒颤。
附近地势高的地方,除了这儿还有一座山,可上山的路颇为陡峭,年轻点的还好,老人和妇孺根本没有办法上去。
蜀国现在还是以孝道为主,自己的爹娘不能上山,他们自然也不肯上山。
第一百七十九章 治水
能走的百姓都带着家里人往北方逃去,不能走的一些老弱病残都留在了这里。
原本留下的青年人都走了许多,除了剩下一些还有家人留在这里的青年,其余差不多都走光了。
雨停了两个时辰后,又继续落下,这一次雨水比上一次更密集,狂风席卷,像是下一刻就要把这些屋子掀翻。
地上的水已经涨上了膝盖处,卫一民连忙召集所有士兵以及个县衙门里的人组织百姓准备好东西,准备等雨停了就上山去。
所有士兵腰间绑着长绳,另一头绑着一个老人,一等雨停,就准备带着他们上山。
这次的暴雨只下了半个时辰,但上山的路已经被雨水冲击的非常粘滑,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跌下悬崖。
“大人,此时上山,太不妥当!”
县令冒着冷汗劝告道。
“那等着百姓都被淹死了再上山?”卫一民冷哼了一声,“此时上山尚有活路可言,再耽搁下去等下一场暴雨降下来,这责任可不是你我能够担当的起的。”
他还没向他们问责,他们倒是先指责起他来了。
若是在暴雨刚起的时候,便带他们上山躲避也不会让这些百姓损失这么多。
再者说,虽有不能上山的百姓,也可召集他们建造竹排,或者征收一些渔民家内的船伐,也可减少危难。但他们却对这些百姓不管不顾,自己却跑到地势高桥的地方躲避了起来。
这生活在岸边的人家,大多数人家内都是有小鱼船的。现在再去找大多数也都被水淹没了。
卫一民从桌上拿起一圈草绳,绑在自己腰间,另一头绑上了另一个老人。
老人个子很高,也很瘦,看起来像根柴棍一样。
“老人家,不必害怕,你在前走着,我们会在后护着你的。”卫一民安慰了下吓得发抖的老人,拿上斗笠率先带着他上山。
跟在他们后面的士兵,见自家的大人有所行动,自己也不甘落后,一个个跟在他的后头。
领头上山的人无疑是最难走的,脚步一不稳便会滑下来,老人已经从前面滑下来几次,幸好后头有他扶着。
这样也不是办法,卫一民皱了皱眉头,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扎进泥里,匕首扎的很牢,老人扶着匕首,后头被卫一民托着,很轻松的便可以向上走去。
后面的士兵见此,也有样学样。
上山的路很长,半山腰上有一块休息的平底,所有人都挤在这块小平地上歇息。
卫一民眉头一直紧皱,他心中有些担心。
这天气看起来又快要下雨了。
“你们先把带上的帐篷支起来。”他指挥到。
暴雨没有最好,有的话也要早做准备。
就在帐篷刚搭起一会,天瞬间就阴暗了下来,下起了铺天盖地的大雨。
豆粒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帐篷上,帐篷内拥挤着许多人,不过无一例外都自觉为卫一民空出一块位置。
所有士兵投向卫一民的目光,也变得敬畏了起来。
“大人,我带了干柴,要不要烤烤火?”一位挤在角落里的青年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裹,摊在地上,包裹内全是碎柴。
“你怎么会想到带柴火来?”卫一民有些诧异。
一般人想到的不都是带粮食和衣服吗?
青年挠挠头憨厚地笑道:“我经常来这山上打猎,本来是不打算带东西上山的,但一想山上的潮木必然引不起火,便带了些干柴上山。要是打了猎物,也直接能烤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