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可跳过)
是夜
丑时的无忧镇依旧是灯火通明,恍若不夜之城。
如注的雨幕并未浇灭酒客们的热情,酒楼里熙熙攘攘的满坐着觥筹交错,划拳摇色的酒客,大街上到处都是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在雨幕中放声鬼嚎的醉鬼,街边巷角亦有不少抱着酒坛,在雨中呜咽豪饮的孤身男女。
这里充斥着孤独、思念、恨怨与迷惘。
这里是中原有名的醉生梦死之地,无数伤心之人的流连之所。
这里客栈林立,大大小小的酒楼酒馆无数。
只要是这个中原上能叫出名的酒,在这个不夜之城几乎都能寻到。
这里亦是饕客的天堂。
只要是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地底爬的,没有什么是这里的厨子做不出来的,亦没有什么是这里的酒客不敢吃的。
这里没有官府,没有势力,没有宵禁,也没有打烊。
神奇的是,这里没有争斗,也没有偷抢。
这个城镇似乎有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仿佛都心照不宣的遵守着某种秩序,属于不夜之城的秩序。
只因这里有着一间神秘的酒馆,无忧镇的人都称之为──忘忧酒馆。
忘忧酒馆,每晚亥时开业,只等待一位客人,一个故事。
无人知晓,这间神秘的酒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出现在这江湖之中,亦无人知晓,这间神秘的酒馆到底坐落在这无忧镇的何处。
人们只知道,每天只有一位有缘人能看见忘忧酒馆,进入忘忧酒馆品尝一次忘忧酒,再见一次自己所思之人。
在那之后,便只忆前尘,再无情伤。
整个无忧镇,有多半的人流连在此,就是为了寻这忘忧酒馆,只是,幸运之人,终究只是少数。
今日酒馆的客人,便是一名剑客。
第一章【命案】
“喂!臭要饭的,赶紧滚!别在这挡道,碍着我家公子的好事儿!”
在一个偏僻的小巷,一名家仆恶狠狠的对着瘫坐在地上的醉汉吼道。
一身酒气的谢霄云勾起嘴角,双目微睁,侧过头眼神迷离的看着眼前的几人笑道:“奇了,这巷道明明能行二人,贫道怎么就挡了诸位大爷的道了?”
只见两名家仆在前,护着中间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年,少年手上正拽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女,后面还跟着两名着甲的护卫。
少女一脸绝望,不断的在少年手中挣扎哀求着,然而这少年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她一名弱女子,又怎能挣的开此人的束缚,反而身上朴素的衣裳在挣扎中逐渐凌乱,破裂,使得少年眼中更是平添了几分欲望。
“道……道长救我!道长救救我!”那少女眼尖的看到了谢霄云身旁倚墙的长剑,忽的多出了一股求生的力量,猛的跪在地上向着谢霄云哀求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轰然大笑起来。
“小娘子,你竟奢望眼前这臭要饭的救你吗?哈哈哈哈!”少年大笑着,又调笑道:“说不得小爷我在跟小娘子快活之后,这臭要饭的还能过来捡个残羹呢,唔?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又是一阵哄笑。
听闻少年的话,少女面色瞬间煞白,看着眼前歪坐在地,穿着一身沾满酒渍的破烂道袍,不修边幅,邋遢至极的谢霄云,顿时绝望之色更浓了。
“呵呵呵呵!贫道今日倒是不想管这位姑娘的事儿。”谢霄云一声轻笑,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倚着墙摇晃着站起身来,将地上的长剑提起。
“哈哈哈哈,臭道士倒是知趣儿,赶紧滚开,别扫了我家公子的兴致。”一名家仆眼见谢霄云起身,鄙夷的笑道。
“不过抱歉了,事儿虽然不想管,但是滚倒是也没法滚了,毕竟……我就是在这等你的!”
站定的谢霄云虽然嘴上挂着笑意,但看向少年的眼神却忽然变得冷冽起来。
他的声音清脆而冰冷,眼神交织下,让少年没来由的遍体发寒,感到一阵心悸。
“混账!我家公子乃是永淳侯府四公子,你想做甚?”家仆斥道。
“道长,在下来江绍不久,探亲姑父江绍知府张左之,初来乍到,不知如何得罪了道长?”感觉到危险气息的少年朝两名仆人使了个眼色,松开拽着的少女,慢慢向后退去。
“如有无心之过,实是在下年少不懂事,若是冒犯了道长,还望见谅,我们这就走。”
该认怂时绝不硬刚,事后带人再来算账,这是一个长命纨绔的必备素养,显然少年深得其中精髓。
后面两名护卫默默拔出了佩刀,站到少年人身前,眼神犀利的盯着谢霄云,给人一股冷肃萧杀的味道,看这气势显然是历经战事的老兵了。
少女被少年松开,如获大赦,慌不迭地的跑到谢霄云身后,眼神惊恐的看着刀剑相向的双方,小腿不住的发起抖来。
“贫道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也并没有得罪我。”谢霄云缓缓将长剑拔出,寒芒乍起,清亮的剑身与邋遢的剑鞘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只是,你对云掌柜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我今日是来取你性命的……”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少女吓得一声尖叫,连忙捂住了眼睛,蹲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一阵叮铃哐啷的兵器坠地声响起,僻静的小巷忽然陷入沉寂,仿佛时间就此停滞。
片刻后,少女开始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当她鼓起勇气睁开了双眼,缓缓映入眼帘的,便是五具以各种姿势瘫倒在地的尸体,包括少年人在内的五人,连表情都不曾变幻,就这么横死当场。
殷红的鲜血渐渐染红了整条巷道。
少女的身体止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此时的邋遢的道人则正在几人身上翻找着什么,手中长剑上的鲜血已快滴尽,剑身依旧清亮如新。
看着地上死去的少年,想起自己今日的遭遇,少女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此时的她已经无处可去,而这江绍府,她自小出生的地方,从今往后怕是也待不成了。
只是哭着哭着,她忽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鼻息,吹的自己的额头有些痒痒的。
蓦然睁开眼,一张深邃英挺,棱角分明的轮廓已经贴近了她的脸庞,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正温柔的看着她,嘴角略微勾起的笑容,让她俏脸有些微红。
这么仔细近看,这人虽是不修边幅,却遮不住那英俊得不似凡人的容颜,那细碎的胡茬,那眼底的忧郁,仿佛历尽了这世间的沧桑,看的她心里莫名的替他一疼。
少女此时已经不由自主的为这男人的一生脑补出了无数精彩的诀别。
就连空气中散发出的阵阵酒香,都开始有些醉人心脾。
“你……你想干什么?”
少女软糯羞涩的问道,只是当话一出口,她便立刻感觉到了语气的不妥,俏脸更是涨的通红。
“放心,把眼睛闭上,可能会有一点点疼,不过没事的,我尽量轻点。”谢霄云语气轻柔的说道。
“这……难道就是说书人口中的吐气如男么?”
少女闻言,顿时感到有些眩晕,紧张的将眼睛紧紧闭上,不敢再看谢霄云一眼,接着,她便脖子后面猛地一疼,十分干脆的晕了过去。
“唔……得赶紧送出城去找个地方安置一下,不然还挺麻烦的。”
谢霄云挠了挠头,将女孩抗在肩上,鬼魅般的消失在了小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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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绍府衙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名小厮慌慌张张的冲进会客厅,向着首座一名威严男子喊道。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男子站起身,向着小厮喝到,随即侧身向着另一名华服男子笑道:“御下无方,让贤侄见笑了。”
“张大人客气了,既然大人有事要处理,欢雨便不叨扰了。”华服男子站起身来,向张左之抱了抱拳。
“呵呵呵!贤侄言重了,来人,将府里的龙团胜雪给贤侄带上一些。”张左之挥手向下人吩咐道。
本要拒绝的齐欢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中略喜,随即朝张左之谢道:“如此便多谢张大人了,大人如若有事,尽管吩咐,欢雨定当为大人分忧。”
“哈哈哈!贤侄武功盖世,有贤侄为我分忧,求之不得啊。”张左之笑道:“回去记得替我向令尊问好”
“一定带到。”
宾主尽欢。
待到齐欢雨走后,张左之面色一冷:“何事如此慌张?”
“禀报大人,永淳侯府四公子,今日被人发现身死于城东一巷内,随行之人无一幸免,均是被一剑封喉。”小厮颤抖着说道。
“什么?”张左之拍桌而起,怒声吼道!桌子在这一掌下轰然炸开,碎屑飞舞。
“又是此人!又是此人!”张左之脸色阴沉,在堂前来回踱步,骤然问道:“这次有没有什么线索?”
“大人,目前只查到,四公子当天……”小厮有些吞吐。
“当天什么?”张左之一脚将小厮踹飞。
“大……大人,四公子当天抢了一名民女,那民女是城东一家卖烧饼的老夫妻的女儿,有人看到四公子将那女子拖进了小巷,便再也没出来过。”小厮捂着胸口闷声说着,“那女子还在追查。”
“那女子的父母呢?”
“回大人,那对老夫妻,还有幼子,在当天被四公子给……给绝了户!”
“这孽畜!”听闻小厮的话,张左之顿时怒不可遏:“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女人给我找出来,她可能是唯一见过这名连环凶手的人!”
“是!大人!”
小厮领命而去。
张左之缓缓坐下,品了一口茶,神情不断思索着什么。
“一剑封喉!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二章【清月】
江绍府邀月楼
“云掌柜,来两坛清月酿!”身着破烂道服的谢霄云倚在酒楼柜台前,浑不在意旁人嫌弃的眼光,掏出几块银子在衣服上擦了一擦,散在柜台之上,笑嘻嘻的说道:“之前欠下的酒钱给算算,余下的,慢慢还,先把酒给我。”
“道长这是在哪又发了横财了?”
云冰卿随意的打了个趣,收过银两,抬头看了眼谢霄云,无奈的向一旁的小二挥了挥手,随即又开始拨弄起了手中的算盘。
年方双十的她生的极是好看,肤如凝脂,眉眼如画,一颦一笑皆是令人迷醉,三千青丝挽了个双髻,剩下的如云般披在肩后,几缕碎发在白玉般的脸侧拂过,虽不施粉黛,却着实是有些倾国倾城之姿。
“喂!臭道士!挡着我视线了!”
“拿了酒就赶紧滚到门边儿上喝去!别在这碍眼!”
“就是!赶紧滚!你也配在这欣赏云掌柜的容颜?”
大堂的酒客纷纷喧闹起来,催着谢霄云赶紧离去,熟悉的酒客甚至拿起桌上的鸡腿向谢霄云砸了过来。
浑不在意众人的言语泼骂,谢霄云头也不回的接住飞来的鸡腿,大口撕下一片鸡肉,吧唧起来。
“谢啦!”
接过伙计递过的两坛酒,谢霄云将目光从云冰卿脸上移开,挥手向扔鸡腿的酒客道了个谢,自顾的走出酒楼,熟练的翻过正门台阶旁的栏杆,在边角处坐下,抱坛自饮了起来。
“呐!看在你今日还账的份上,这包腊肉便送你下酒了!”
不一会,云冰卿好听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扔下的小纸包。
一手接住纸包,谢霄云抬头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云冰卿身着一件艳丽的赤色烟云千水裙,婀娜的身姿下,曲线曼妙,不过虽红衣如火,穿在云冰卿身上却是艳而不妖,柔中带媚,一双眸子若秋水般灵动非凡,哪怕已不知见过多少次,谢霄云刹那间竟也是有些痴了。
等他回味过来,云冰卿早已是进楼待客了。
兀自一笑,将纸包贴近鼻翼深深的吸了一口,小心翼翼的打开包着的腊肉,谢霄云一口酒一口肉吃的也是颇为畅快,吃完后更是小心翼翼的将纸包叠好收入怀中,仿佛是收到什么珍宝一般。
“童兄!这云掌柜当真绝色,兄弟诚不欺我,不过这里酒菜奇贵,为何还有这么多人来这里吃酒?”邀月楼中,一名衣着华衫,气质不凡的青年皱眉看着周围桌桌爆满的食客,与同伴聊了起来。
“嗨……还不是因为很多人来这里吃酒,所以很多人来吃酒,引得如今更多人来吃酒。”童安恭笑着摇了摇头,举杯敬道。
“卓大哥与各位师弟远道而来,自然要给你们看看我们江绍府如今的特色,毕竟美人配酒,越喝越有!”童安恭斜着眼睛给了卓依凡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这云掌柜,名为宋卿云,乃是最近城中的风云人物,本是邀月楼宋掌柜独女,待字闺中多年,只因前些日子宋掌柜重病,遂不得不挑起这大梁,天仙一般的人儿,还尚未婚配,每日的媒婆子都能排上一里地去,酒楼里更是天天爆满,不知多少慕名的公子哥儿来吃酒,就为了一睹云掌柜的风采。”
“不过,除了清月酿,这邀月楼的炒菜,一直以来也是我江绍一绝,除了上京,其他州府可是绝对没有的。”童安恭将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童老哥,你这就不懂我们师兄了,这倾城绝色的掌柜的,在他眼中,怕是还比不得他手中这把剑!”
卓依凡的几名师弟皆是哄笑着打趣道。
“你们说什么胡话,美人我自然也是爱的,不过这清月酿确实妙极,入口虽略为苦涩,但回甘却是意味悠长,清甜与苦涩交织,别有一番滋味,当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卓依凡回味着入口的佳酿,已经有了些微的醉意。
“说起来,卓师兄此次来江绍是为何事?如若有何需要小弟帮忙的尽管开头!”童安恭问起正事来。
“嗨!还不是最近江湖上闹的风风雨雨的那七名杀星,我被师门派到这边来查查消息。”卓依凡拿着酒杯一饮而尽,颇为不耐的说道。
“哦?这件事小弟也有所耳闻,据说那七位是一年前被灭的七大天宗漏网之鱼,各个武功绝顶,这次朝廷大内联合好几个门派高手分赴各地围杀,反倒折了不少人手,还被那几人给逃了!”
“世人皆盛传这七人身负仙人秘籍,能改变如今末法时代的修行未来,重回大唐盛世,如今整个江湖都想要找出他们几个,怎么?师兄所在的天剑门也想分一杯羹?”童安恭一边吃一边问道。
“嘁!那几人不光杀了不少地榜封号高手,还一举将纵横燕云以及中原的血风马贼团近乎全灭,一天屠了近万人,我们天剑门哪敢去讨那晦气,无非是接了人情,帮忙打探打探消息罢了。”
“嘶……”童安恭倒抽一口凉气。
卓依凡摇了摇头,说道:“那七人,一共四男两女,还有一名桃花岛的女子,身形大概在十一二岁,还带着一名十岁左右,并无武功的女童。”
说到这里,他忽然看着大堂中的小女孩,与二楼的一名小女侍,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眼美貌倾城的掌柜与几个伙计,神情一动。
眼前卓依凡目光所及之处,童安恭忽然噗嗤笑道:“卓大哥不会觉得,老板娘与这两名小女侍还有伙计就是那七名杀星吧?”
“怎么?”卓依凡有些不解。
“这几人,都是这酒楼多年的老伙计了,楼上那名稍大的丫头,也是酒楼掌柜一年前便从人牙子那买回来的,江绍府常来的客人都是识得的,只是这新来的小姑娘,似乎是前两个月,卖身葬父,被路过的掌柜买回来的。”童安恭笑道。
听闻此话,卓依凡随即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又是自顾喝起酒来。
“原是我多心了,不过此七人极为危险,如今江湖中人心惶惶,此前受到朝廷号召,参与当年那场屠杀的宗门,封山的封山,避世的避世,一些弱小门派更是举派投靠了朝廷,企图能受到朝廷庇佑,不过血夜事件后,却一直不见他们露面。”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个江湖,怕是要变天了!”
卓依凡盯着眼中的酒杯,嘴角有着一丝玩味儿。
“听说,他们还扬言要杀进皇宫,斩了当今圣上?呵呵呵呵!”
他低声笑着,似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圣城之内,龙潭虎穴都不足以形容。”
“外城有八千城卫加上九大神卫,内城有三千禁军加上十二星君,皇宫大内外围有供奉阁的八百高手与三十六阁阁主,大内中心还有着三百宦官与五位总管。”
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卓依凡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光是念出这些人的封号,都让他如负千斤,有些喘不过气来。
“暗处护龙一族的死士,我也就不提了,大内中,最危险的,怕是还属当今圣上,毕竟,皇族历代都是强者辈出……”
“啧啧啧啧,你猜,他们能做到么?”
第三章【卖剑】
又是一杯烈酒下肚。
看着门外,卓依凡似是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刚刚我看到进来一叫花子进来,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掌柜的看,怎么也没见掌柜的与小二驱赶?还给了两坛酒?”
“他呀!一个落魄的臭道士!自两个月前云掌柜接过这酒楼,开张以来,几乎每天都会来酒楼买酒,风雨无阻,也不知哪来的钱,酒楼门口的楼阶旁每天都会看到他,这也算是这酒楼的又一大别景了。”童安恭调笑道。
“一个叫花子般的人,还能是哪来的钱,无非是偷抢拐骗,盘剥乞儿罢了。”
邻桌的师弟不屑的说道。
卓依凡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刚看他傍身的那把剑似是有些不凡,也不知是从哪拾来的。”
童安恭将盘中最后一块牛肉夹进嘴里,又喝了一口酒,回味了一番,笑着说道:“那把剑,又脏又黑,有何出奇?卓大哥若是看上了,我去帮卓大哥讨了便是,横竖给他一贯钱,臭道士便是欢天喜地了罢”
“而且这道士无半点武功,想来也是不会使剑,拿着这剑顶多也就用来吓唬吓唬泼皮什么的。”
卓依凡也是一杯酒下肚,又看了两眼云掌柜,忽而起身道:“走,去看看!”
“得嘞!掌柜的,结账!”童安恭朝着柜台喊道,又指了指另外一桌:“这桌,一起!”
“客官,两桌一共四十八两银子。”走过来一名小小的女侍,看起来年方不过十岁,躬着身子软软糯糯的说道。
“这么贵!抢钱呢?”卓依凡眉头一皱。
“客……客官,我们清月楼的酒菜都是明码标价的,怎的就……”
“哎无妨无妨!”童安恭笑着打断了女侍的话语,掏出银子扔到桌上,熟稔的说道:“小丫,把剩余的酒给大爷我存着。”
黄小丫立马恭谨的甜甜笑道:“自然是没问题的童大爷!童大爷您走好,下次再来!”
“哈哈哈哈,云掌柜这赎身钱花的不冤!”
童安恭畅快一笑,拍了拍黄小丫的小脑袋,领着卓依凡走出了酒楼,旁桌的几名年轻剑客也跟了出去。
出门的卓依凡侧身低头便看见了一边席地而坐,正在喝酒的谢霄云。
“道长,这把剑能否借在下一观?”卓依凡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细细的看着谢霄云身边倚墙的长剑,剑鞘上满布着污浊的油花与斑驳的尘土,与眼前之人一般让人难以直视,只是油花与尘土之下,卓依凡却看到了剑身原本精美而繁复的花纹,用剑多年的他一眼便知道,这绝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谢霄云闻言,瞥了卓依凡一眼,嘴角微翘,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将油腻的手在衣衫上擦了擦,将长剑拿起递给了眼前的贵公子:“呐!阁下尽管拿去看便是。”
童安恭在一旁嫌弃的撇了撇嘴:“嗤!就这破剑,又脏又旧,瞧这模样,剑身怕是都……”
“铮!”
随着卓依凡将剑拔出,清亮的剑身晃的童安恭瞬间说不出话来。
“好剑!”
卓依凡随意舞了两剑,赞叹道,随即心里不由冒出一个念头。
“此剑绝非凡品,我若能得此剑,今年武林盟的百宗会武,说不得能挤进人榜前百之列!”
细细抚摸着手中的剑锋,卓依凡如同抚摸着一名绝世美女一般,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看着手中的长剑,又看了看地上重新抱起酒坛,道袍破烂,不修边幅的谢霄云,卓依凡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此剑在下甚是喜爱,道长可愿割爱?在下愿……”
“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臭道士,卓大哥何必跟他废话。”童安恭打断卓依凡的话语,不屑的对谢霄云说道:“喂!臭道士!大爷给你一贯钱,将这破剑卖与我大哥如何?”
“咳咳咳!”
被酒呛到的谢霄云抹了抹嘴角的酒渍,抬眼看着一脸蛮横的童安恭,又看了眼一旁默然不语的卓依凡,缓缓笑道:“不卖!”
“哟呵……”
童安恭一脚将谢霄云手中的酒坛踢飞,恶狠狠的凑近谢霄云耳旁低语道:“我家大哥乃是天剑门的天骄,这剑你卖了,皆大欢喜,如若不卖,明天这剑自然也会回到我大哥手上的,只不过那时的你,嘿嘿……”
说完,童安恭将腰间的刀提了提,露出一丝寒芒。
“所以说,这也是阁下的意思?”
谢霄云看着卓依凡,神情平静。
被这么看了一眼,卓依凡心中下意识闪过一丝不安,可是终究贪欲还是压过了不安,这把剑他实在是太想要了,而眼前的邋遢道士,怎么看也只是一名没有丝毫武功的废柴,他索性并不言语,只凭童安恭去交涉。
此时街边已有不少行人驻足,指指点点,只不过多是些看热闹的,似乎并没有人愿意管这闲事,毕竟只是欺压一名邋遢道士而已。
“所以,你卖,还是不卖?”看着围观人有增多的趋势,童安恭已是有些不耐烦了。
谢霄云也是看了看逐渐增多的围观人,无奈道:“既然阁下如此喜爱贫道的这把剑,那便卖与阁下吧,一贯便一贯,只是贫道这剑自己用久了,有些顽劣,如阁下使不习惯,还望回头还与贫道!”
卓依凡闻言心中虽有些许不安,却抵不住快要溢出的喜意,遂持剑作了一揖:“多谢道长割爱,如若在下使不惯,定然还与道长便是。”
“哼!装神弄鬼,一件死物还能怎么顽劣?”童安恭掏出一两银子,扔在谢霄云身前。
“希望它不要太顽泼吧。”
谢霄云捡起银子,拿起另一坛酒,又是自顾喝了起来,卓依凡与童安恭带着一干人谈笑离去,围观众人也是各自散去,刚才的一切仿佛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进湖中一般,波澜不惊。
……
第四章【闲恰】
夜深,酒楼打烊。
云冰卿在忙活一天后,不由自主的伸了个懒腰。
自两个月前开业以来,清月楼酒菜价格尽管一提再提,都是止不住的生意火爆。
云冰卿开这酒楼本就不是为了赚钱,可没想到却将城中大半的高档酒楼逼的差点歇了业,这让她与其他几名同伴都有些颇为无奈。
黄梦璃百无聊赖的坐在柜台上,两只小短腿有节奏的摇晃着,看着正在认真摆放桌椅的李广君与黄小丫。
虽然她是众人之中的大姐大,年轻仅次于庄燕桥,但是因为特殊功法的原因,身形和外貌都只有十二三岁小姑娘的样子,可爱之极。
“开饭喽!”一道霸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从小门处走进一名身材魁梧,眉目英朗的男子,手里端着两个巨大的托盘,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几大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品。
庄燕桥端着几托盘小米饭跟在魁梧男子身后,走到桌前,一边摆着米饭,一边道:“最近那些对七妹出言不逊的豪商贵子,包括那些浪子泼皮,也不知到底是谁给杀的?竟没有放过一人,弄的现在官府都开始在我们这放了不少眼线了。”
说完,庄燕桥在一个位置直接摞了有七八碗饭。
“这事确实很是奇怪,我问过王捕头了,那些身死之人都是被一剑击杀,在我打听到的消息来看,他们都有个共通点,或是在酒楼试图轻薄过我,要么就是对我说过污言秽语,也有放言要将我收入房中的,不过官府现在怀疑是齐欢雨做的,但是他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是依我看,应当不是他所为。”云冰卿有些无奈的气道,“说起来,为什么你们都易容,偏偏我是以真面目示人,真真是不公平!”
“哈哈哈哈!谁让你长的这么好看,狗皇帝好色,有你在,到时候狗皇帝微服巡游,一定会来光顾我们邀月楼!”李广君笑道,“再说了,你们翠烟门那么神秘,来这之前也从未被人见过真面目,江湖中人几乎无人认识你,也省的暴露了。”
云冰卿顺手便抄起手旁的茶杯朝李广君砸了过去:“旺财,亏你还记得我们的目标,如若你不将此事查出来,到时候弄得这里跟龙潭虎穴一般,皇帝怎么可能放心来我们这吃酒?”
李广君随手接住酒杯,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喂喂喂!你得叫我六哥啊!!这什么狗名字,我每每听起就浑身不自在!”
“你现在可是个小二,旺财这名字,多适合你,庄大哥果然大才!”黄梦璃噗嗤一笑。
“我……”李广君想瞪一眼黄梦璃,却又不敢,只得幽怨的看着庄燕桥
庄燕桥摇了摇头,笑道:“别扯远了,让你查的事儿呢?”
“怎么查?那几名死了的人,原因你们也知道,前几日那名使刀的酒客,功夫还不错,跟掌柜的说了几句疯话,挺嚣张的,我便留了心,跟了他一天,结果你们也知道了罢,在我眼皮子底下走着走着就倒了,被一剑封喉!不是我吹,现如今能在我眼底下杀人,还能让我无知无觉的,我还真想不出来有谁,怕不是老七被什么神仙厉鬼缠身了罢?”说完,李广君自己倒还打了个寒颤。
“老六说的没错,以他逍遥谷的心法,当世能在他面前无声无息杀人还能从容离去的人,确实不多。”巫青竹慵懒的横坐在通往二楼的木阶上,一边擦拭着一把长琴,一边赞同道,软绵绵的话语加上一脸的倦色,仿佛随时都会在木阶上睡过去一般。
“还是四哥懂我!”李广君顿时得意了起来。
“此人不知是敌是友,武功又如此之高,伏在我们身侧,不知意欲何为,不管怎么样,对我们的计划来说是一颗太不稳定的棋子,实在是令我很不安心。”庄燕桥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招呼着几人:“都过来吃饭吧。”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依我们几人如今的本事,只要将遗迹中所得彻底消化,只怕是皇宫也杀得进去!还用在这开什么酒楼!”李广君在庄燕桥身边坐下,恨恨道。
“皇宫大内之中历来顶尖高手众多,供奉如云,我们几个就这么冲进去,怕是被人淹也淹死了,你难道还能以一敌百不成?到时候就算杀了皇帝,深宫之中,怕是也难以脱身。”庄燕桥并不搭理他,慢条斯理的夹着菜:“在这江绍府就不一样了,我们熟知地形,可进可退,在这酒楼之中,皇帝带来的高手估计也没有几个,到时候他在明,我们在暗,近身袭杀岂不是容易?这机会千载难逢,一旦错过了,怕不是又要等多少年”。
“反正庄大哥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庄大哥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熊震东笑着端起面前的米饭,夹了一筷子肉,三两下便将满满一碗饭扒拉完了,又提起一坛酒,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大口。
“那庄大哥让你往东,我让你往西呢?”黄梦璃促狭道。
“那有何好选的,我老熊永远都是听你的,你杀人,我便帮你放火,你劫道,我便给你递刀,不管你想做甚,我老熊眼中不认道理,只认你!”熊震东咧了咧嘴,笑的十分灿烂。
猝不及防的表白,让黄梦璃忽然脑子一懵,也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是……铁树开花了?
这时,一身厨娘打扮的莫潇离端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汤从后厨走了进来,巫青竹见此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连忙放下手中的琴,起身将汤小心的接过了手来。
熊震东见汤来了,喜滋滋的先盛了一碗,也不怕烫,直接一口灌下,满足的长呵了一声。
“烫!”莫潇离见此,无奈道。
“这个憨货的胃,怕是给他个火碳都能吞下去消化咯,你还担心他?”走到熊震东身边的黄梦璃用力拍了他脑袋一巴掌。
几人一阵哄笑,熊震东也是憨憨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只有莫潇离依然是面色淡然的给自己盛了碗汤,轻轻的吹了吹。
“潇离你就得多笑笑,老这么冷着,多无趣啊。”黄梦璃将自己面前的饭倒给了熊东君,自己只是盛了一碗汤,随意的吃了两口菜,啧啧赞道:“说起来你平时寡言少语的,谁能想到菜能做的这么好,比宋胖子强多了,要我说,白天就得让你去做饭,保准酒楼的生意还能再好上一倍!”
庄燕桥摇了摇头,说道:“宋胖子那身形,我们就算易容成他那个样子,也无法符合他的身形,如果将这种酒楼呆久了的老人换掉的话,未免令人起疑,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来这赚钱的,皇帝好美色,有老七在这,就够了。”
据震东在大内的线报,皇帝巡游,可能就在近日了。
“只是老七,只能委屈你了……”
“我倒是没什么了,只要能给我翠烟阁的师傅师妹们报仇,回去以慰她们的在天之灵,这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云冰卿轻轻的摇了摇头,言语逐渐哽咽。
她一想到三个月前回到翠烟阁的那天,见到的那一幕幕如同鬼域的模样,心中便是一阵阵生疼。
几人闻言皆是心中一酸。
谁又何尝不是……
第六章【前尘】
四个月前
弘农郡华县
“我的天爷!终于从这鬼地方出来了!”
随着一声青年男子的怪叫,一行七人突兀的现身在一片茂林中,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总算是得见阳光了,再在那地宫待下去,我怕是都要生霉了!”七人中,身穿火色裙裳,手持短弓的的黄梦璃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顺手拨开弓弦,灵动的双眼豁然变得锐利起来,朝着穿透茂叶隙间的烈日满弓虚射了一箭,长叹一声:“爽快!”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将一帮人吓了一大跳。
回头看去,原来是七人中最为魁梧的熊震东,抡起手中的巨锤,将地上的一块大石砸的四散飞溅:“哈哈哈哈哈!确实爽快!奶奶的都快把老子憋出病来了!那破……”
“扑!”
少女二话不说纵身而起,一脚无情飞踢将大汉踹出了七八米远,恨声啐了一口:“熊震东!你这憨货发什么疯!差点儿吓死老娘了,你哪是憋出病来了,你压根就是有病,脑子有病!!”
熊震东从地上坐起身,揉了揉脑袋笑道:“嘿嘿!黄丫头说我有病,那我指定就是有了,嘿嘿嘿!”
“梦璃姐,好不容易从里面出来,心情这么好,就别跟他一般计较了。”身穿绿色短衫的云冰卿拉着黄梦璃的手臂,柔声劝道,绝色的俏脸上,一脸呆萌的笑容,饶是黄梦璃是个女儿身,一时竟也是有些痴了。
“看看人家冰卿,黄丫头也是你能叫的?老娘我论起年月还比你虚长好几岁!”黄梦璃朝着熊震东怒声道。
庄燕桥收起手中双剑,见怪不怪的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了,就别贫了,我们被困在这前唐仙人遗迹中已有一年,想必大家现在都是归心似箭,师门长辈也都是心急如焚,眼下之际得赶紧弄清楚我们在哪,找个城镇买几匹马,各自回门禀明师长,免得师门担忧吧。”
“庄大哥说的是,我被困仙人遗迹一年,我娘怕是要急疯了,我得赶紧回去报个平安才是,这里看样子并不是我们初进遗迹的地方,也不知到底是哪。”提着一杆长枪,一身明黄劲装的李广君焦急道。
他父母中年得子,一向将他视若珍宝,母亲更是将他从小宠到大,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的母亲会急成什么模样!现在的他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回逍遥谷。
“确实,你们几个身为各自师门的天之骄子,一年未归,宗派怕是都要疯了,不像我,估计门里几位师姐把我牌位都刻出来了吧。”云冰卿犹自拉着黄梦璃的手臂,低眉自嘲道。
“妹妹何必自谦,此行下来,属你仙缘最为深厚,脱胎换骨都已不足以形容,日后成就也必是在我们之上的,此行收获如此之大,回到宗门,定要让你那些师门姐妹看看你如今的厉害。”黄梦璃拍着云冰卿的手,轻声安慰道。
“就是,这遗迹的主人一定是个好色仙人,看你长得最美,所以好处最多!你如今回去,怕是连你们掌门都能给打趴下!”李广君在一旁起哄道,逗得几人纷纷大笑了起来,即将离别的愁云顿时如云烟般消散。
说笑间,几人认定了一个方位,各自施展轻功快速飞纵了起来,速度皆是奇快,山路虽险,林莽纵横,几人却是如履平地般,速度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如果有江湖人士在此看见,定然十分惊讶,因为他们几人这等轻功,在整个江湖都能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
“等各自回到师门报安,明年五月,大家一起相约江绍如何?我在那边有一朋友,开了一家酒楼,酒酿的极好,江绍风景也是极为不错,到时候大伙一起游湖泛舟,喝酒吃肉,岂不快哉!”庄燕桥一边纵身一边说道,气息平稳如同只是散步一般,狭长的眼睛因为笑容眯成了一条缝。
“游湖泛舟什么的无所谓,喝酒吃肉可一定不能少了我!”熊震东拍了拍胸口爽朗的笑道,两米高的魁梧身材加上一身的银轻甲,犹如移动的铁塔一般,给人以极大的视觉压迫力。
“我肯定是会到的,到时候冰卿把暖暖带过来好不好,我好想见见啊,长这么大我都只是听说过,并未见过猫熊。”
“如果我没什么事的话,到时候一定到,至于暖暖,我想想办法罢,它可是比青云都懒呢,让它走这么远去江绍可是个难事。”云冰卿无奈的笑道,她飞掠的姿势极美,就如同一只素蝶在林间飞舞一般。
“我也想看我也想看,到时候一定要带上它,让我骑上街去威风威风,哈哈哈哈!”李广君想想都有些激动。
“到时候一定去!”巫青云潇洒笑道,他身后虽背着一张高大的汉筝,但速度却丝毫不落人后。
“我也是……”莫潇离悠然的吊在队尾,淡淡回道。
庄燕桥向几人一一看去:“那就说好了!明年五月,我在江绍府的邀月楼等你们,你们回去一定要勤加练习,争取早日将真气化为真元,到时候来江绍让我好好看看你们完整版的独门仙技!”
“哈哈,那是一定的,我的真气都已经转化将半了,如今人神之路早已断绝,修者亦已不显于世,我们七人以后仗剑江湖,一定所向披靡!这天下武林,以后必然也将是以我们七派为尊!哈哈哈哈!”李广君在树枝上纵身跳跃,忽然长枪如龙,虚刺向不远处的一颗大树,无形的劲气竟生生将大树戳出一个大洞来。
“可惜了,天地间已经没有了灵气,不然我们说不定还可以修道成仙呢!”黄梦璃遗憾的说道。
他们七人在仙人遗迹中经过重重考验,历经生死,最终得到了将真气压缩成真元之法,经过大半年的互相印证与改良,这帮天之骄子最终竟成功将各自本门内功融合真元之法,成功修成了全新心法。
只可惜后来经已死去的仙人遗书中了解到,如今已经是末法年代,天地灵气消散枯竭,已经无法像先唐那般,修炼筑基,飞升成仙了。
“福兮祸兮,说不得如今也还有隐世仙门在世,我们进入仙人遗迹得到的东西,包括里面的见闻,万不可随意告知他人,只能禀明师门,由长辈们定夺,以免引起他人窥探,掀起不必要的风波。”庄燕桥正色道。
几人也收起了漫不经心,纷纷应是。
“前面有一村庄!”忽然,李广君惊喜的叫道。
“看起来我们来的挺凑巧啊?”黄梦璃已经隐约听见了嘈杂的喊杀声以及哀恸的哭喊声。
“是马贼!”
李广君神色一正,踏起步法,速度暴涨,一马当先冲进了村庄,纵上房顶。
村庄之中此时早已乱作一团,马贼们正在四处作乱,村里的抵抗却寥寥无几,有些马贼提刀纵马在村中肆意挥砍,杀人取乐,有些马贼则四处搜索着粮食酒肉,驱赶着牛羊,有些甚至当街撕扯着女人,行着非人之事。
李广君见状顿时怒不可遏,大吼一声:“住手!”
听闻李广君的吼声,只有寥寥几名机警之人停下了手中的杀戮,抬头看向了房顶,其余人依旧我行我素,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给我死来!”
李广君将长枪掷下,如闪电般划过半空,将一名马贼钉死在地,随即跃身而下,立在枪杆之上。
一名马贼见此,提着一把大环刀驭马向李广君冲来,意图将李广君拦腰斩断。
李广君不闪不避,轻易一脚磕飞马贼的环刀,掐住他的脖子,将之举在半空,再次喝道:“我说了,都给我停手!”
“老四!”
“四哥!”
两名马贼愤怒的嘶吼道,其余马贼也停下了手中的杀戮,以其中一名骑着汗血宝马,提着一杆丈八蛇矛的马贼为首,慢慢向李广君围了过来。
第七章【恶者】
“在下张伯渊,阁下是何人?敢管我血风十八团的事?”张伯渊蛇矛遥指李广君,大声喝问道。
李广君利落的将手上的马贼脖子扭断,随意的将尸体甩下,嘴角微翘,冷言道:“管你们什么血风团!你们在此滥杀无辜,我路见不平,还需要理由么?”
“老四!”
眼见兄弟毙命,张伯渊目眦尽裂,蛇矛指向李广君,嘶声吼道:“兄弟们!给我杀了他!为于头领报仇!”
“杀!”
马贼纷纷驭马向李广君冲去,其中几人更是搭起手中长弓与手弩瞄向李广君。
李广君自枪杆翻身而下,顺势将长枪拔起,冲向马贼,速度快如鬼魅。
“七探蛇盘!”
李广君急速穿梭在多名马贼之间,枪过之处血花飞溅,人仰马翻,刹那间便杀掉了八九名马贼!
“咻咻咻!”
几名张弓搭弩的马贼,刚准备射出手中箭矢,便纷纷被火红色的箭矢先一步射杀当场!
李广君看了眼不远处的房顶,只见黄梦璃手提短弓,正在向他招手。
“切!多管闲事!”
张伯渊也是颇有眼力,心知眼前之人不是自己这些人可以力敌的,眼珠子咕噜一转,索性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少侠,望少侠饶过我等,我大哥乃是血风十八团的血狐狸,一定会记下阁下这个人情。”
血风十八团乃是近两年崛起的一伙马贼势力,风头正劲,来去无踪,十八名头领各个实力不凡,当中更是有着堪比天榜的存在,连一般的一流宗门都轻易不肯招惹。
李广君指了指遍地染血的无辜村民,又指着一干匍伏在亲人身旁嚎啕的老幼怒道:“让我饶过你们,那谁又曾饶过他们?”
张伯渊低下头朗声道:“少侠放心,我以血风十八团的名义起誓,保证日后再不来犯此村,并会给予他们足够的补偿。”
其余马贼见此也是纷纷下马,在张伯渊身后齐齐单膝跪下。
“我不需要你的保证,我只要你们这帮人渣全部死绝!”李广君咬牙道。
“少侠,饶了他们吧,我们不追究了!”
忽然,一名相貌清秀的村妇紧攒着自己裂开的衣襟,拉着年幼的女儿冲了过来,跪在地上哭求道,幼女跟着母亲跪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眼神惊恐的望着眼前的李广君。
“是啊少侠,求你放过他们吧,求求你!”又是一名老人向李广君跪了下来,这老人似乎刚刚还抱在死去的老伴身上嚎啕痛哭!
二人的求情仿佛引起了连锁反应,村里幸存的人们纷纷聚集了过来,朝着李广君跪求着放了马贼,一些死去亲友,心中不忿的村民也只是悲愤的冷眼相望,并未制止眼前的这一幕,更别提报仇之类的话了。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还要为凶人求情?你们难道想要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仇人快意离去?这样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你们可曾替无辜死去的亲友想过?你们以后还要如何去面对他们的灵位?”
李广君愤声吼道,他有些理解不了眼前的这一幕。
“少侠,您是高人,杀了他们自然可以从容离去,可是我们这些人可就遭了殃,他们血风团势力庞大,来去如风,定会为了报仇而再度席卷而来,血风团的厉害您是不知道!他们折磨人的功夫也是顶顶的厉害,我们怕是到时候反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名老者颤颤巍巍小跑着跪在李广君身前颤声道:“您放了他们,他们自然不会再回来为难我们,血风十八团虽杀人如麻,但是当家的也都算是守诺之人,为了我们一村老小,求少侠您饶了他们吧!”
老者说完不停的开始给李广君磕起头来,惊的他连忙将老人扶起身。
“可是,我们这次如果放了他们,往后他们岂不是仍然会为祸一方?”云冰卿从屋顶一跃而下,身姿轻灵无比,风华绝代的容貌看的村民与一众马贼竟是痴了。
“说得对,这等恶人,就得把他们杀干净了,为民除害!”黄梦璃亦是走到李广君身后,对着一众马贼怒目道。
“呵……恶人?什么是恶人?我们烧杀抢掠是恶人,那那些鱼肉百姓,吸人髓血,霸人妻女的贪官污吏,庄头佃主又是什么?如今这个世道,最大的恶人,难道不是他们?逼着我们没有活路,当上恶人的,难道不是他们?最应该杀光的,难道不是他们???”
马伯渊冷笑道。
“如果不是他们,我现在还在武馆教着拳,跟妻女好好的过着日子,可是就是因为那些渣滓的儿子,看上了我女儿,便给我随意定罪,投我下狱,等我出狱后,妻女尽皆被辱自尽!你们可懂那种滋味?”
马伯渊从跪下的马贼中扯起一人,厉声吼道:“就他,因为交不起田租,家里两个女儿全被强行卖给了人牙子!逼的他将田庄管事杀了,逃了出来!”
接着,踉踉跄跄,又从马贼中扯起一人,摇了摇吼道:“还有他!因为得罪了官吏,儿子被活活打死!”
将手中之人推开,马伯渊直视着黄梦璃,将蛇矛横在胸前,咬牙道:“如若不是奸佞当道,谁又甘愿去做个恶人?如若不是活不下去,谁又愿意去过这刀口舔血的日子?”
“对!我们是恶人!不过,我们这些恶人一旦今日死在这!那么……”马伯渊指了指地上啜泣的女子,绝望的老者,又指了指周围的村民:“那么这些人,全都得给我们陪葬!!!”
村民们听完马伯渊的话语,纷纷高声泣求起来,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绝望之色。
“啪啪啪啪!”
一阵突兀的掌声在马伯渊身后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迅速回过身,只见提着两把长剑的庄燕桥鬼魅般的出现在马贼之中,马伯渊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戒备起来。
“说得好!我非常赞同你这番话!”庄燕桥朝马伯渊微笑的点点头。
听闻庄燕桥的赞扬,马伯渊笑道:“哪里哪里,先生大才,定有济世之心,知我等不易,所以……”
“扑!”
话未说完的马伯渊不可置信的看着穿胸而过的长剑。
“所以,你就放心的去吧,我定会替你找到血风团剩余的人,然后让他们去黄泉路陪你的。”庄燕桥将马伯渊体内的长剑抽出,笑着将他圆睁的眼睛抹下。
“三哥!”一名使剑男子凄吼着。
“兄弟们!横竖他们也没打算放过我们,杀了他们,给死去的马头领于头领报仇!”在一名刀疤脸的男子领头下,跪地的马贼纷纷站了起来,向庄燕桥挥兵相向。
“杀!”
第八章【血狐】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庄燕桥在马贼之中身形闪烁,剑光纵横。
“你们经受了苦难,更应团结奋起,除暴安良,却在这欺凌弱小,将自己经历过的痛苦,返还给无辜之人!”
“你们有何资格,说这世道不公?”刃尖犹自滴着鲜血,庄燕桥的眼神冰冷如剑。
刹那间,马贼纷纷软倒在地,庄燕桥竟是几个呼吸间便将身边围过来的二十多名马贼斩于剑下。
剩下的马贼被杀破了胆,见势不对纷纷四散逃跑,村民中有人试图想将他们拦下,却被反杀了好几人。
“你们这几个娃娃,可害死我们了啊!!”
之前为马贼求情的老人大声嚎啕着。
庄燕桥并未理会,更是拦住了想要出手追击的熊震东与李广君,招呼起了几人收拢马贼留下的马。
“庄大哥,为何不追过去将他们杀尽?”李广君急道。
庄燕桥笑着摇摇头:“慌什么?没有人引路,你怎么去找剩余的马贼?”
“引路?也对,还是庄大哥想的周到。”李广君欣喜道,“这下好了,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有了这些马代步,就不用自己辛苦奔行了。”
“是啊,都是些好马呢……”云冰卿也是心情大好,摸着身边的马甚是喜欢,这是这帮马贼里唯一的一匹汗血宝马,因为她最小,所以众人理所当然的将最好的马让给了她。
“这血风十八团一年前我也是有所耳闻,据说十八团中每个团都有一名当家大头领与六名小统领,人数过万,是堪比当年水泊梁山的大型马贼团!”庄燕桥一边挑着马,一边说道。
“他们哪能跟梁山之人相提并论?梁山之人好歹只劫富,不劫贫,他们却连这村中老弱都不放过,还……这等禽兽之人,当是人人诛之而后快!”黄梦璃愤愤道。
“确实无法相提并论,但是他们十八名大当家却是实打实的封号高手水准,旗下的小统领也是各个不俗,再加上他们来去如风,所以纵横各州,别说中小宗门了,连官府都对他们颇为头疼。”庄燕桥说道。
“我刚刚问过了,我们如今在弘农郡,再往南就是华县县城了。”巫青云手持一把折扇走了过来,一身浓厚的书卷气息加上精致无比的五官,仿佛从画里走出来一般,温润清雅的面容始终带着慵懒的微笑。
“那么,我们先去将这伙马贼灭了吧,也正好试试我这一年修行的成果,反正回去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李广君有些跃跃欲试。
“没错,在那破地方憋了整整一年,是时候去活动活动筋骨了。”熊震东邪笑着伸展了一下身体,响起一串噼里啪啦的爆豆声。
“我回去也是无聊的很,跟着你们一起去玩玩!”黄梦璃笑道,她住在桃花岛上也是经常偷偷跑出来玩,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能晚会儿回去自然是更好了。
“那我也去吧,你们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儿,我也不大放心的下。”云冰卿无奈的笑了笑。
“我也去!”莫潇离简洁的表达着立场。
“虽然感觉好麻烦,不过莫莫去了,我自然也是要去的。”巫青云展开扇子,故作潇洒的扇了扇。
“这血风十八团虽然人多势众,却并没有顶尖高手,以如今我们的武功来说,确实适合我们历练实战,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就一起吧!我也想知道,如今的我们,经过秘境的洗练,已经到达了什么程度。”庄燕桥环视了几人一眼,朗声笑道。
“必然是一人破万军的程度啊!”李广君潇洒的挽了个枪花,一枪刺向天空,豪情万丈!
几人被李广君的豪言激的也是心中一阵热血沸腾。
“那庄大哥,我们还不赶紧去追?晚了可就不一定追的上了!”熊震东在马上挥舞着自己巨大的双锤。
庄燕桥微微一笑:“不必追了,天色渐暗,我们就在这村庄歇息歇息,再做打算吧。”
“为何不追?明天那些人都跑回去了,我们再上哪去寻他……”李广君说着说着,自己却忽然反应了过来,用力拍了大腿一巴掌:“对呀!他们回去了,定然是要通知他们头领的,我们在这里杀了他们的人,这帮马贼定然是要纠结人马过来报仇的,我们在这等着不就行了!”
说完,李广君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神情得意的看着几人:“我说的对不对?我果然是个天才吧?哈哈哈哈!”
黄梦璃不由赏了他一个白眼。
……
“说!你把你的女儿,藏到哪里了?”
在一座上户田庄的庄园之中,一名身材瘦弱,尖嘴猴腮的男子正坐在正堂之上,审问着田庄的庄头,一对小眼睛里,满溢着狠毒之色,一只血红毛色的狐狸正围着他的脖子小憩,一般人不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条好看的狐毛围脖。
“血狐大人!小人冤枉啊!这就是小人的女儿,不信,血狐大人可以自己问她!”庄头跪在地上,满面泪痕,神色痛苦而又惶恐,整只左手从手腕处被刀齐齐切断,正在不断喷洒着鲜血,他的身边跪着一名华服少女,正在瑟瑟发抖,只是少女的气质与她的服饰并不相衬,有着一股莫名的违和感。
“我已从佃户那里听说了,咱们的庄头大人可是有着一名貌若天仙的女儿,你若是识相将她交出来,以后你们父女二人跟着我,我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胡狭义一脸邪笑,将身子微微前倾,阴测测的说道:“可你如若还是像现在这般抵死不说,等我找到了你的女儿,我保证……”
胡狭义右手轻轻一挥,厅中一众马贼顿时大呼小叫的开始起哄。
“我保证,我手下的这些兄弟,全部都能一亲芳泽!啊?哈哈哈哈哈!”
胡狭义的声音由低转高,最后化为大笑,引得大厅众人一阵欢呼。
庄头听闻此话,顿时面如死灰,瘫倒在地,连不断淌血的断臂都已无力再捂了。
就在这时,忽然两名马贼冲进厅来。
“报!”
“狐大当家的,马头领与一众兄弟在东头一村庄碰到硬茬子,尽皆……身死!只有少数几个兄弟逃了回来。”冲进来的马贼急声道。
“什么?”
胡狭义猛地站起,将桌上的茶盏推翻在地。
“是谁?敢动我血狐团的人?”
胡狭义怒目圆睁,整个大厅顿时噤若寒蝉,脖子上的红狐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跳将下来,对着庄头呲着利牙。
“回当家的,一共七人,四男两女,还有个小孩。”回话的是一名逃回来的马贼。
第九章【星夜】
“那几人武功如何?”强忍着火气,胡狭义坐回了椅子,皱了皱眉,又朝一名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马贼使了个眼色:“把这几人拖下去。”
“是!”刀疤脸带着几人走上来把庄头几人给拉了出去。
“你继续说。”胡狭义将脚下的狐狸抱了起来,轻抚着柔顺的狐毛,漂亮的红狐享受着主人的爱抚,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回大头领,那六人中,有一名使枪的少年,一击便制住了于头领,身法极快,还有一个拿弓的小姑娘,箭术极好,数十丈外便射杀了我们三名兄弟,另外还有一名使剑的男子,言语狡诈,趁马头领不备,将马头领偷袭致死,也杀了我们不少弟兄。”逃回来的马贼说到此时,言语间有些激动。
“枪?双剑?弓?”听闻手下回报,胡狭义在脑中思索着目前中原各大门派高手,半天也没个头绪。
“另外还有几人并未出手,不知是否会武,不过看样子只是名书生与两名弱女子,剩下的一名高大男子身着轻甲,十分英武,可能身手不差。”马贼想了想,继续说道:“那两名同行女子极为好看,如同仙女下凡一般,小的这辈子都没有看见过那么好看的女人。”
“哦?当真?”胡狭义忽然提起了些兴趣。
“小人句句实言!”
胡狭义眼珠一转,又问道:“那名书生长相如何?”
“回大当家的,那书生也是十分俊美,风度不凡。”下首的马贼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嘴角勾起,又补充道:“还有那红衣小女孩,粉雕玉琢,十分水灵,一定非常对豹大当家的胃口。”
“行了,下去吧,我知道了。”胡狭义不禁多看了他一眼,随即扔下个令牌,又吩咐道:“记得你是叫木头是吧?倒是一点也不木。去!把出去的兄弟全都给我召集回来!另外给枫叶红与血山豹带个信,就说我们碰上了好货,应该怎么说,你知道的,事情办好了,回来之后就去领赏吧。”
“谢大当家的!谢大当家的!”木头捡起令牌,十分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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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云冰卿一行住在了村里一名富户家,这家人已经连夜驱使下人,将家当全部搬走,逃去了县城。
除了熊震东与李广君,其余几人因为睡不着,便一起坐在院子赏起月色来。
“好久没有看到过月亮了呢……”
眼前静谧的夜色,当空的明月,让云冰卿不禁感叹着,想起了小时候在阁中的生活。
她本是名门贵女,因为家逢突变,满门被皇室尽皆抄斩,只有年仅十二岁的她逃了出来,被宗门所救。
小时候的她,经常一个人在后山,爬上高高的树梢看着夜空,只要是月色当空,群星闪耀,那么白天一切的不开心,都会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
“月儿月儿,今日朝霞师姐打的我好疼好疼,可是我一点也不恼她呐,毕竟那是她最喜爱的罗裙了,我竟给她洗破了……”
“月儿月儿,我好饿啊,今日碧落师姐罚我不许吃饭,明明是尘鸢师姐的错,可碧落师姐却偏偏要罚我……”
“月儿月儿,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掌门那般绝世无双的人呐?那时候,我大概就拥有着给亲人雪恨的力量了叭,可是我今日事情太多了,只能夜晚才能修炼,但是我好累、好困……让我就睡一会儿叭……”
“月儿月儿,我好想我娘啊,好想好想,呜呜呜呜……今晚,能不能让再我梦见她一下,哪怕就一下……”
……
春去秋来,只要是无云的深夜,她那瘦弱的小小身影,都会靠坐在树梢上,痴望着夜空,对月语冷暖。
直到神秘的仙人遗迹开启,掌门力排众议将唯一的名额给予了她。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神。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晚,阁主跃上树梢,静静的坐在她身边,对她说的那些话。
“卿儿,星月很美,却并不能成为你的依靠。”
“我知道,你想报仇,你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可是却痛苦师姐们阻了你的道路。我亦明白,你本性纯良,不想忤逆任何人,只是自己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只是,抱怨与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既然你还醒着,那么就去努力,让自己拥有更多力量,去荡清那些阻在你身前的人,实力永远比讨好来的更有分量……”
“我们翠烟阁,虽身为当世十六天宗,可如今却如同一汪死水一般,每个人都沉浸于旧日的荣耀之中,不愿醒来,新一代的弟子们也都不思进取,沉迷于内部虚无的争权夺势,再也没有当初人人如凤的盛景了。”
“几十年来,能修成冰肌玉骨的弟子,已经寥寥无几,每次的宗派大比,我们的成绩更是一降再降……”
“而要想练成镇派心法冰骨雪心,就得忍受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只是云字辈的弟子,已经没有了那种冰冷的意志与炽热的决心了,我唯一看好的,只有你罢了……”
掌门将手中的一把油伞郑重的交给了云冰卿。
“去吧,你的资质不止于此,而我,现在将机会交予给你,能否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抉择与决心了。”
“抉择有时比努力更重要。”
……
回想到这,云冰卿不禁暗自用力捏了捏拳头。
“阁主,卿儿不会负你所期的,等卿儿回到宗门,您便会看到不一样的我……回来了!”
第十章【离殇】
院子里几人相对无言,各自想着心事,四周安静的只剩低低的虫鸣。
忽然,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来,互相对望一眼,眼中似是都有些许疑惑。
“吱呀~”
院门并没有上锁,此时正被一只小手轻轻推开。
一个小脑袋从不大的门缝外悄悄探了进来,就这么突然的对上了一众目光,似是受到了惊吓,猛然又缩了回去。
云冰卿此时已经认出来了,这个探进来的小脑袋,似是白天救下的一名小姑娘。
片刻后,小姑娘又探进了头来,只是这次见到几人,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慌张了,整个人麻利的闪身进来,顺手关上了院门。
云冰卿眼尖的瞧到,女孩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几根粗壮的山药和萝卜。
黄梦璃自房顶一跃而下,跳到小姑娘身前,看着眼前这与自己外貌年岁还小了些许的小女孩,笑盈盈的问道:“小妹妹有何事呀?”
小姑娘被从天而降的黄梦璃吓了一跳,一双小脚噔噔噔的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在地上。
“你怕我做甚?我又不会吃了你……”黄梦璃有些好笑的说道。
“姐……姐姐,我……我是想拿些……感谢,给你们吃。”小姑娘结结巴巴的回道。
“说起来,确实有些饿了啊,这家主人也是忒抠门了,搬走的时候恨不得把门墙都拆走了去!”黄梦璃抱怨道,随即将眼前的小姑娘轻扯了起来,并接过她手中的篮子,上下打量起她来。
小姑娘生的唇红齿白,一张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带着点可爱的婴儿肥,被黄梦璃这么打量了片刻,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羞涩之意。
“啊!”
小姑娘忽然一声惊叫,原来黄梦璃已经不仅仅满足于看了,直接开始动手摸了起来,惊的小女孩猛地又是往后退了两步。
“怕什么,我看你骨骼清奇,让我摸摸你的根骨,说不得你还是个练武的料呢。”黄梦璃调笑道:“你多大了?”
“我叫黄小丫,八岁了,小姐姐,我真的能练武吗?能变得跟你一样吗?”小姑娘听黄梦璃这么一说,瞬间变得有些激动,连话都开始利索了不少。
“呵!你也姓黄?这么有缘的么?你别动,让我摸摸看!”黄梦璃将手中的篮子扔给了云冰卿,走上前,对其又开始了上下其手。
云冰卿则将手中的篮子顺手递给了一边的莫潇离,指着山药问道:”这要怎么吃?“
“生吃熟食皆可,门板拆下来劈成柴,可以烤。”莫潇离从井边提了一桶水过来,拿出一根萝卜,将上面的泥土洗了洗,皮都没削,甩了甩水,直接啃了起来。
云冰卿无语的看着气质清冷,面无表情的莫潇离坐在台阶上淡雅从容的啃着萝卜,不知怎的竟没有一丝违和的感觉。
“有这么好吃么?”看着莫潇离吃的津津有味,云冰卿莫名的接过庄燕桥洗好的萝卜,啃了一口。
“呸!”
入口嚼了两下,又辛又辣,鲜明的味道令云冰卿好看的五官都皱作了一团,立马苦着脸将之吐了出来。
“呸!呸!”
“这什么味儿啊?跟我以前吃的水晶窖萝卜怎么不一样?”此时再听着莫潇离面无表情的不断嚼出清脆的咯咯声,云冰卿顿时跟见了鬼一样。
“挺甜的呀?”莫潇离将云冰卿的萝卜接过来啃了一口,随意的说道。
“我……”
云冰卿有些无语
“诶??这小姑娘,竟真的是个奇才!”
另一边,结束摸骨的黄梦璃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她本是无心之举,只是随意的想逗一逗眼前的黄小丫,然而没想到还真让她发现了一颗璞玉,眼前的小姑娘仿佛天生为了他们桃花岛功法而生的一般。
“哦?”
庄燕桥闻言也飘然而至,前后打量着眼前的幼女,又搭了搭脉搏。
“没看出有哪里奇特啊?等等……气息浑厚中正,脉搏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狂躁?”
庄燕桥又输了一丝内力进去。
“经脉灼热,气血旺盛,身为女儿身竟是天生阳脉?”这次连庄燕桥也不禁有些惊讶了。
黄梦璃闻言顿时得意起来:“是吧?是吧?这小姑娘当真是与我有缘,命不该绝,不然定是会因为阴阳不调,虚火过旺而早夭。”
黄小丫听黄梦璃这么一说,顿时小脸吓得煞白,眼眶忽地便红了起来,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砰砰砰”叩头不止。
“请姐姐救我,请……请师傅救我!”
“诶?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黄梦璃也是被吓了一跳,忙把小姑娘扶起,细细打量道:“你还挺机灵,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可还识字?”
“回……回师傅,小丫自小跟随母亲开过蒙,识过字,父亲今日……因反抗马贼而……家里如今只剩我与母亲了,因今日被坏人殴打欺负了片刻,母亲还病了,这些……这些吃的也是母亲让小丫送过来的。”黄小丫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的说道:“小丫自小气力便比平常同龄大一些,还会洗衣做饭,还望……还望师傅能收留,小丫愿意做牛做马!”
说道这里,黄小丫越发泣不成声。
“这些,是你母亲让你说的罢。”黄梦璃轻抚着黄小丫的头,心疼的问道。
黄小丫听闻此话,瞬间若触电一般,忽地又是扑通一声跪下,涕泪横流的重重磕着头,却并未再说一个字,只是紧咬着嘴唇,身体不断颤抖着。
“你看我样貌比你大不了两岁,为何偏偏要拜我,而不是他们?”黄梦璃制止了黄小丫继续磕头,看着地上混着血迹与涕泪的痕迹,忽然道。
黄小丫并未答话,只是拼命摇了摇头。
一想起病榻上母亲的打骂,黄小丫便忍不住的呜咽起来。
“你若跟了几位贵人,以后为娘在村里也就安心了,以后等你学成归来,也能接为娘去享享福了。”
“娘!小丫哪都不去,小丫要在娘身边照顾娘,小丫要一直呆在娘身边,小丫哪也不去,娘你不要赶我走……”黄小丫在病榻前哭喊着。
早慧的她,心知母亲今日受此大辱,父亲又身死贼手,以母亲的秉性,如果她走了,母亲定是会自寻短见的。
“啪!”
黄小丫被扇了重重一巴掌。
“你今日若是不去!为娘就死在你面前!咳咳咳!”
“你天生便有隐疾,你父亲多年为你求医而不得,那几名贵人本事通天,如今若你能得那几位心善的贵人收留,便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为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难道还要看着为娘拖着病榻之身为你求医寻药吗?啊??”
听着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吼,黄小丫扑在母亲的被子上,嚎啕痛哭!
“娘啊!”
黄小丫哭的几欲昏迷。
“你答是不答应!”
黄小丫看着母亲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剪刀抵着咽喉,一时竟是吓得失了声!
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不住的滑落,黄小丫站起身用袖子擦去脸上的眼泪,只是擦干了这边,那边又是打湿了一片。
“小丫答应!小丫答应娘!”
自小懂事的她只能强自紧咬着牙,将呜咽声哽在喉咙里,全身剧烈地抽动着。
“小丫答应娘!”
第十一章【暖心】
黄梦璃看着身前跪着的小人儿,一颗心忽地不知哪里就化了一块儿。
“罢了,我知你定是被母亲硬逼着过来的,刚好我最近也不方便带着你,这样罢。”黄梦璃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抄书,说道:“你既唤我师傅,亦给我磕过头了,此功法我便传于你了,这是我们桃花岛的内功心法流风回雪与镇派心法凤羽霓裳,不过都是我改良过的,你当尽快将之熟记,用心研习。”
“此后,你便是我黄梦璃的弟子了,我来自东海桃花岛,虽年纪看起来比你大不了多少,但是实际上……唔,我们桃花岛因门派内功心法奇特,在修习进入高深境界后,身体会停止生长而且发育变慢,几乎保持少女形态不变,所以,你知道为师比你大很多就好,唔……就是这样。”
黄梦璃想了想,又说道:“你便先留在村里修习,等你心无挂碍之后,便来东海桃花岛寻我罢。”
“是!多谢师傅!”黄小丫感激的又磕起头来。
“你要记住,名师能请,神兵能锻,弓术能练,天资却是在娘胎里就被老天爷赏下的,千万人里偏偏就落到了你一个头上,有人耄耋老矣不成气候,有人惊才绝艳年少成名,而你的天生阳脉,又与凤羽霓裳极为相合,既入了我东海桃花岛,未来当不可限量。”
“但如若你不认真修习,以你的特殊体质,定是活不过双十,所以,该如何取舍,相信你自有决断,不要辜负了你的天资。”黄梦璃认真叮嘱道。
说着,便将小丫头扶了起来,一边抹着她脸上的泪痕,一边又给了她一瓶金疮药,柔声说道:“回去吧,记得每日练功,不可懈怠,我会在桃花岛等你的。”
“是!我……徒儿谨遵师傅教诲。”黄小丫脆生应道,终是在黄梦璃的目送下,抹着眼泪走出了院子,并轻轻带上了院门。
等黄梦璃回头再看时,巫青云早已生好了火堆。
莫潇离正在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对着半空中的一截山药上下翻飞,削完皮后又利落的切成中厚的圆片,最后拿起旁边云冰卿做好的木签将之串成一串,动作一气呵成,熟练的让旁观的几人叹为观止。
“莫莫!为何我今日才发现你竟是个宝藏!”云冰卿一脸捡到宝的样子。
“地宫里没有食材。”莫潇离将山药串递给云冰卿:“你自己烤还是我来?”
“这……还是你来吧。”云冰卿讪讪的婉拒道。
开什么玩笑,要自己烤的话今晚饿不死也得被自己毒死在这不可。
“终于不用吃辟谷丹了……”庄燕桥接过一串山药,一边烤一边感叹道。
“可不是么,这一年下来,我都快忘了吃东西是什么感觉了。”云冰卿亦是赞同道,只是忽然的,她又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刚刚的一口萝卜,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使劲摇了摇头欲将刚刚那段不美好的记忆晃掉!
“怎么了?”黄梦璃刚在火堆边坐下,便看到身边的云冰卿晃了晃脑袋。
云冰卿双手托着下巴,怔怔的看着跳动的火焰,与滋滋作响的烤山药,低声微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能认识你们真好。”
“傻丫头!”黄梦璃怔了一瞬,亦是轻声笑道:“我也是呢……”
几人坐在火堆旁,相视一笑,篝火带来的暖意仿佛也顺带溢进了心底,连一向冷漠的莫潇离,嘴角亦是藏不住的笑意。
莫潇离不知从哪变出几袋香料,往手中的山药上撒了撒,顿时一阵香味扑鼻,闻的云冰卿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一双美目紧紧盯着眼前已烤的微微焦黄的山药串,再也挪不动了。
她真的是太久没吃过正儿八经的熟食了,更何况眼前的烤山药又是如此的香。
“喂喂喂!这么香!你们竟躲在外头吃好吃的不叫我!”李广君从房内窜了出来,深深的吸了口气,神情满是陶醉。
“你们在烤什么好吃的?这么香?这也太香了吧?我的天爷,咝溜,快!给我一串,给我一串!”
说着,李广君便作势要从莫潇离手中抢,只是手刚伸到一半,他便感觉脖间一凉。
原来是云冰卿正以伞尖抵在了他的喉咙之上。
李广君忙将双手举起,脸色尴尬的看向云冰卿,只见平日矜持柔弱,风华绝代的云冰卿此时如同一只欲择人而噬的小兽一般,眼神冰冷似刀,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敢动吗?”云冰卿声音依旧温柔,只是其中的韵味让李广君整个一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不敢动!不敢动!嘿嘿!”李广君伸出手指,将抵在喉间的伞尖慢慢推开,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一脸后怕的做了个鬼脸。
“哼!这还差不多!”云冰卿将伞收回,继续认真的盯着属于自己的那串山药。
“可惜了,没有油……”莫潇离将烤好的山药咬了一小口尝了尝,随即递给云冰卿,略微有些遗憾的说道。
“唔……太好吃了!怎么能这么好吃!唔……”
云冰卿吃了一口烤好的山药,一脸迷醉的喘声道。
“真的好好吃啊啊啊……莫莫!你嫁给我吧!我的天呐!”
黄梦璃吃了一口,瞬间看向莫潇离的眼神都快溢出星星了。
“不行!”
“不可!”
瞬间同时传来两个反对的声音。
只见熊震东从屋内走了出来,怒目横视。
巫青云亦是瞬间站了起来,随即又尴尬的坐了下去。
“你们两个臭男人,有你们什么事儿!”黄梦璃嘻嘻哈哈的坐到了莫潇离身边,一边吃着烤串一边搂着莫潇离,挑着眉,眼神挑衅的看着二人。
“……”
“……”
莫潇离一脸无奈,自顾烤着山药,香味弥漫下,熊震东也终是馋意战胜了理智,咽着口水凑了过来。
“怎么就这么一点儿……感觉还不够我塞牙缝的……”熊震东看着剩下的山药,随手拿起地上啃剩下的半截萝卜,毫不忌讳的塞进嘴里。
只是刚嚼没几下,他便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一转头正对上了巫青云幽怨的眼神。
“我怎么了?”
熊震东看了看自己,一脸莫名。
“你们若是无事,便去打点野味回来吧。”巫青竹将剩下烤好的山药一一递给了几人。
“正有此意!”
囫囵吞下山药的熊震东与李广君对望一眼,会心一笑,瞬间便消失在院中。
“真好呢……”
云冰卿吃的一身暖意。
身暖,心更暖……
第十二章【夕阳】
第二日
天色渐晚,日落黄昏。
四散劫掠的马贼已经陆陆续续赶回了庄子,胡狭义正巡视着手下近几日劫掠的一些金银珠宝,粮食牲畜,以及蜷缩在一旁,捆住双手的几百名身段姿色尚可的女子。
“大哥,这里面拔尖儿的几名,已经全给您送进屋子里去了。”一名身材肥胖,持着一对大号屠刀的光头男子邪笑道。
“你确定是全部?”胡狭义回头瞥了他一眼。
胖子一听,轻轻扇了自己两耳光贼笑道:“哈哈哈哈,大哥勿怪,我就藏了一个,就一个挺有眼缘的村女,名唤小鱼,您也知道,我这人怪爱吃鱼的。”
“去去去,滚!给我把人拢齐了,今晚有大行动!”胡狭义不耐烦的挥手道。
“哎!得嘞!”胖子欢天喜地的跑开了,一身的赘肉上下起伏,只是脚步却意外的轻盈。
“狐当家的!我们带着兄弟给你掠阵来了!”
远处传来一个男人沉雄的声音,犹如猛兽的长啸一般,让庄中正在忙活的一众人心中皆是陡然一惊。
胡狭义忙带着人迎了出去,只见一名体格精瘦,肤色黝黑的男子翻身下马,龙行虎步的自庄外踏了进来,眉眼间透出一股狠戾的气质。
“豹当家的,来的可真快!来来来,里面请!”胡狭义满面笑容的招呼道。
“听闻狐当家的碰上了硬茬子,我便将血豹团得力的全点上了,星夜赶来给狐当家的掠阵,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动我们血风十八团的人?”血山豹习惯性地低下头,由下而上地斜眼瞥视着胡狭义,嘴角划出一个恶意的弧度冷冷道,让人感觉很是挑衅。
胡狭义似是早已习惯血山豹的性情,并未在意的笑道:“几名查不到来路的愣头青,想是哪个落魄门派出来历练的弟子。”
“我本未想劳烦兄弟,只是手下来报,几人中有一幼女,功夫了得,姿色亦是万里挑一的极品货色,让我想起了兄弟你最喜的游戏,遂连夜给兄弟你传了消息。”胡狭义给了血山豹一个暧昧的眼神。
“哈哈哈哈哈!可以可以!狐当家的够意思!”血山豹咧出雪白锋利的牙齿,猖狂的大笑起来。
“何时出发?”他神色有些迫不及待。
“不用急,等蛇当家的到了就走,探子回话,那几个小娃娃,似乎在等我们呢……”胡狭义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意,眼瞳变得更加幽邃。
就在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一名浑身上下透着妖娆妩媚的美人款款走进,一身火色长裙下,雪嫩如玉的肌肤若隐若现,人还未近,一股异香便先一步扑面而来。
“呦,怎么?点子这么扎手吗?连这头豹子都来了。”
来人言语酥骨,字字醉人,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媚态横生,令人望之神魂俱销,连胡狭义一时间竟也是有些失了神。
“呸!枫叶红!别他娘的作出这番模样,恶心人!”穿山豹嫌恶的啐了一口,胡狭义也是回过神来,面色间有些尴尬。
“唉呀……豹哥哥,别对人家这样嘛。”枫叶红闻言也不恼,左手轻捂红唇,右手伸出纤纤玉指在空中虚点,“人家可是个,弱!男!子!呦!”
“草!劳资杀了你!”血山豹闻言莫名一股邪火窜起,瞬间暴怒,一掌击出,似是要将枫叶红掌毙于此。
枫叶红媚然一笑,嘴角一撅,不闪不避,竟直接将胸挺起,迎上了血山豹击出的一掌。
看见主动受死的枫叶红,血山豹不但无半点喜意,反如触电般迅速将手抽回,后退一步。
劲力突然的收回让他胸口一阵窒闷,差点一口气没顺过来。
“气煞我也!”
血山豹双手气的发抖,将身后一名马贼腰间的长刀抽出,一脚将之踹飞,转向枫叶红迎面狠狠一刀斩下!
枫叶红自是不会再任由血山豹得手,在血山豹这一刀劈来之时,人影便已从他面前消失不见。
血山豹看也不看,瞬间变招,回身便是横起一刀。
“叮!”
血山豹刀势一沉,竟是被枫叶红横鞭接下。
“铁掌无敌的血山豹,何时竟也学会了这么厉害的刀法了。”枫叶红媚声嗤笑道。
血山豹眉毛一横,正要发作,却见胡狭义猛的坐起身来,大喝一声:“够了!”
血山豹见胡狭义发作,冷然一哼,将刀扔给一边嘴角犹自溢血的手下,施施然坐了下来,端起茶一口灌下。
枫叶红亦是在他对面坐下,自顾拨弄着自己的鞭子。
“今日请你们二人来是助我擒人的,不是看你们打架的!再者,龙老大说过多少次了,团内各当家间不许私斗,你们说,我下次见龙老大之时,要不要将此事提一提?”胡狭义面色阴沉。
听闻胡狭义说到龙老大,血山豹与枫叶红二人脸色皆是一变。
“刚刚只是误会而已,想必豹当家的只是许久未见小弟,想试试小弟最近练武是否懈怠,想指点一二,是也不是?”枫叶红一双魅惑勾人的眼睛眯了起来,对着血山豹笑道。
“嗯!我只是一时技痒,想要指点指点……蛇弟弟!”血山豹看向枫叶红的眼神满是掩不住的厌恶。
“最好是这样!”
“闲话少说,既然蛇当家的来了,那我们便出发罢。”胡狭义说着,便站起身,当先走了出去。
血山豹与枫叶红互看一眼,神间似有火花闪动,各自轻哼一声,亦是带人跟了出去。
夕阳已落西山,大半红日浮在地平线上,将晴空云海,山石林木都染成了一片殷红。
一众马贼早已上马列队,整装待发,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在场所有人都异样的沉默,偶有马匹不耐的打着响鼻,亦被骑手轻轻安抚下去。
血风马贼团能纵横各洲,来去如风,让圣廷都颇为头疼,也确实不是没理由的,光看这严整的阵势与纪律,都不是圣廷一般的骑兵团能比的上的。
此前圣廷也不是没有征讨过血风马贼团,只是结果却是让人大跌眼镜,圣廷军甲齐全,训练有素的骑兵竟被血风马贼团一触即溃,阵势瞬间瓦解,然后被马贼团来回切割,首尾不顾,三万骑兵被一万马贼近乎全歼!
此事传到圣廷,圣上震怒,连斩几名武将!血风马贼团一战成名!
此后陆续几次征讨,皆是不了了之,江湖各大天宗不愿插手,中小门派更是避之不及,少许正义之士组成联盟欲与其对抗,却被人出卖,遭血风马贼团一网屠尽。
近几年时间,血风马贼团在各州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甚至在离国以及姬国也是屡屡犯案、使得民不聊生,但圣廷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奸细通信,对于他们也是颇为头疼。
此时,狐、蛇、豹,三面猩红的旗帜扬起,胡狭义、竹叶青、穿山豹骑上各自宝马,抬手一挥!
“出发!”
几千马贼整齐划一的将武器紧握,举过头顶,齐声怒吼!
“杀!”
第十三章【血夜】
“扑”
李广君将嘴里的骨头吐了出来,望着染红天边的落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都一日过去了,这些马贼怎么还不来?难道我们还得再等一天么?会不会他们吓得不敢来了?”
“不会的,探子还没撤,迟早会来的,现在怕是在召集人手呢吧。”庄燕桥啃着手中的兔腿,望着远方的山林说道。
“说到风媒,昨日震东看到了那几名崽子,差点就要去动手了,还好被我拉了回来。”李广君白了熊震东一眼。
熊震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却不想将满手油腻抹到了头上,看的几人噗嗤大笑起来。
“笨手笨脚的,呐!擦擦吧!”黄梦璃嘴里嫌弃着,却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熊震东。
熊震东接过手帕,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这下可是真真的把他给难住了。擦吧,不舍得,不擦吧,又怕黄梦璃要了回去。
就在熊震东心思游移不定,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广君忽然起身大喜道:“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熊震东一听,眼珠一转,迅速将手帕塞进怀里,提起自己的双锤便施展轻功纵身跳将出去,朝着南边飞速而去,渐远的身影传来一句长笑:“哈哈哈哈!我去将他们全都锤成小饼饼去!”
“走吧,出去迎接下远道而来的客人。”庄燕桥将手中的肉狠狠啃了几口,囫囵吞下。
黄梦璃看着已纵身不见的熊震东,轻抚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几人纷纷收拾起各自的兵器,跟随着李广君朝着西边飞掠而去。
天边残阳如血,站在离村庄一里地的平原上,几人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脚下大地隐约的震动。
战马在远处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嘶鸣,上千的马贼背对着即将落下的夕阳,向着村庄快速逼近。
在即将靠近几人之时,只见马贼迅速开始变阵,从西南到西北,如同一只巨禽张开了巨大的黑羽一般,朝着几人围拢过来。
前军逐渐减速,两翼加速而上,不到片刻,几人便被黑压压的马贼给围在了中央。
“呜呜呜呜!”
“嗷嗷嗷嗷!”
成功将几人包围的马贼嘴里发出各种鬼吼怪叫,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以他们为中心留出了半径百米的范围,如同绞肉机一般策马快速旋转着。
“收!”
包围圈外围的胡狭义大吼一声。
“喝啊!”
所有马贼齐声咆哮,声势浩大。
李广君不禁被眼前的马贼气笑了,掏了掏耳朵,一脸不屑的啐道:“人多了不起么?”
说话间,所有马贼开始勒马减速,并迅速站定,显示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几人面前黑压压的马贼逐渐撕开一条口子,三名气势不凡的当家领着一众小头领自外围纵马走了进来,排场十足。
“就是你们几个,杀了我们血狐团的人?”胡狭义居高临下的远远责问道。
在看到云冰卿的一瞬,他便感觉自己仿佛连心脏都漏了一拍,这种心动的感觉,他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再感受到了。
“一定!一定要得到她!”心跳开始加速的胡狭义左右看了血山豹与枫叶红一眼,心中暗自想到。
此时的枫叶红已经面色潮红,一双勾人魂魄的美目死死盯着巫青云,仿佛一条发现美味猎物的毒蟒一般,欲将巫青云整个人吞下肚去。
“喂!你看什么看?再看姑奶奶将你眼珠子挖下来!”黄梦璃厉声斥道,她被血山豹赤裸裸的眼神盯的浑身发毛,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嗬嗬嗬嗬嗬!竟还是一只小辣椒,嘶……呵真的是,我都快要忍不住想要品尝你了!”穿山豹舔了舔嘴唇,怪异的笑道。
“那小女娃归你,书生归枫叶红,另外两个女人归我,如何?”胡狭义对着二人阴笑道。
“成交!”
“没问题!”
血山豹与枫叶红爽快应道。
“喂?那我呢?我归谁?”见几人未提及自己,李广君忽然高声问道。
“你小子,自然是归阎罗王了!”
“哈哈哈哈哈!”
周遭一众马贼轰然大笑起来,李广君大怒,手中长枪一抖,如闪电般向着胡狭义掷去。
骤然被发难,胡狭义并未慌张,横剑格挡,只是李广君的含怒一击附带着少许真元之力,胡狭义一时大意,未用全力,被击中的瞬间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从马上被砸飞出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这突然的变故让马贼有些猝不及防,枫叶红与血山豹回头看了看从地上艰难爬起的胡狭义,互相对视一眼,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碰上真正的硬茬子了!
“给我杀了他们!”站起身的胡狭义大声嘶吼道。
“杀!”
马贼齐声大吼,扬起各自的兵器向几人纵马冲了过去,空气中瞬间弥漫起滚滚奔腾的杀气。
“来的好!”
庄燕桥提起双剑,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无数马贼,不退反进,身体散发出犹如实体一般的森冷杀气,急速冲进马贼群中,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剑光闪烁中,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李广君则飞身而起,朝着胡狭义的方向杀了过去,翻转跳跃间掌毙数人,在夺过一枪一马后,在马贼群中更是纵横穿插,无人可挡!
此时的莫潇离面色清冷,端坐在地,长筝在膝,双手如影般舞动,琴音刚劲如刀,形成一道道利刃般的弧形音波冲进马贼群中,如割草般将阻挡在前的血肉之躯分割切碎,带起一道道冲天血浪!
“气与曲合,五音为剑!”
巫青云背对着莫潇离,手中玉扇不断挥舞,宫、商、角、徵、羽五音响起,形成一道道如同剑气般锋锐无双的音波,挥舞间各自准确突入马贼心口,被音波穿心的马贼个个心血如泉般飙射而出,尽皆坠马而亡,无一活口。
二人这一手琴扇和鸣,顿时将前后马贼斩杀了一大片,残破的尸身从马上栽落,飞溅的鲜血竟是将地面湿润的一片泥泞,其余马贼顿时被这莫名的气势唬住,一时间声势竟是弱了三分。
“厉害了你俩,现在看我的吧!”
黄梦璃短弓拉满,五只箭矢如流星般以扇形射出,每只箭矢竟是瞬间穿透了好几名马贼。
“这么屠杀,真的好么……”
看到面前如草芥般被不断收割的人命,云冰卿心中觉得有些不忍,从小到大,她都没见过这么杀人的,往日杀人,也只是被安排师门任务,跟着师姐们去杀几名匪类恶徒,而此时却是几十上百的屠杀,此时的她只是本能的在原地护住几人,一时间也是无法主动出手。
“你不杀他们,他们只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想想这个村中被屠杀的人,想想黄小丫的父母,留着这些渣滓活在人世,只会造成更多的世间惨剧!”黄梦璃看着神情恍惚的云冰卿,无奈说道。
黄梦璃的一番话,让云冰卿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仁慈与软弱,索性将伞打开,解开某个机关,旋转着向前方的高空掷了出去。
旋转的油伞在前方越飞越高,在飞出一定距离后忽然向下射出无数劲镖,瞬间射杀了伞下大片马贼,然后又如回旋镖一般飞了回来。
“妹妹这招好是厉害!”
说话间,黄梦璃又是几箭射出,只是马贼虽死了不少,但余下的人还是纷纷强压心中恐惧,向着几人冲杀了过来。
……
夕阳已下,天色渐暗。
几人已经拼杀了有小半个时辰了,走错路又匆匆赶来的熊震东正在外围提着双锤独自血战八方,拼命试图冲杀进来。
“黄丫头!”
熊震东一声强悍到极点的怒吼,周围一圈马贼立刻头昏眼花,捂住溢血的耳朵从马上摔落下来。
“都给我死!”
挥舞双锤的熊震东带着无匹的气势,凛然的霸气,如同一头人形野兽般朝着杀戮的中心不断移动着。
第十四章【屠杀】
单枪匹马冲进马贼群中的庄燕桥已是有些渐渐不支,几次都险些被马贼武器伤到。
这些马贼都出乎意料的强大,不是个体上的强大,而是整体意义上的强,他们训练有素,并且个个悍不畏死,有些马贼甚至直接空手迎向庄燕桥的长剑,试图抱住他以给同袍制造机会。
庄燕桥杀死一个,便立刻有另一个马贼补上来将武器全力向他挥来,哪怕身边同伴的鲜血已经溅满自己的脸庞,他们依然会面色狠厉的前仆后继。
“呵……倒是小看你们了。”
庄燕桥此时全身上下已经被血浆溅了厚厚一层,冰冷的双眼被血染的一片猩红,仿佛是从血狱中爬出的恶鬼,他的身后还背着第二把剑,直到现在都未曾出鞘。
他已经从一开始的虎入羊群,变成了左支右绌的忙乱,仿佛下一瞬便会倒下,死于乱兵之下。
但他却始终屹立不倒,仿佛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手中的剑柄已经变得滑腻无比,几欲脱手,但是每每却还是能坚定的格挡住各色兵器的凌厉锋芒,然后挥剑,反杀!
被鲜血染红的视线之中,依旧攒动着无数的人影与寒光。
“他已经不行了!杀了他!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武林中人,哪怕武功再高,也无法抵挡长久的围杀,当真气枯竭,气力用尽之刻,便是身死之时,这是江湖中的共识。
马贼们已经发现了庄燕桥的疲软,仿佛胜利就在眼前,攻势立刻变得更加凌厉,庄燕桥长剑不断挥舞格挡,身影摇摇欲坠。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剑影如毒蛇般,刁钻无比的自他背后袭来,速度快如闪电,与其他兵器截然不同!
此时的庄燕桥似是毫无知觉,眼看长剑就要得手,忽然庄燕桥身体不可思议的闪过一个弧度,在长剑堪堪碰到自己之时闪了过去。
“逮到你了!”
庄燕桥忽然一扫颓势,双目如电,长剑横空斩过,顿时几颗头颅飞起,溅出的鲜血洒到一张愕然的脸上。
此人正是胡狭义。
他本躲在马贼之中,隐而不发,偶尔偷袭那么一两次,也只是试探一下,触之即走。
这次看到庄燕桥已经摇摇欲坠,如同强弩之末一般,本以为机会来临,倾力一击,企图将庄燕桥一剑洞穿。
却不想庄燕桥瞬间躲过必杀一剑,并反以更快的速度欺身而上,剑势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胡狭义拼命招架着庄燕桥的剑光,犹如深陷怒海汪洋之中,剑势一阵阵的冲击而来,要将他彻底淹没在这血色之下。
“不可能!你已经被围杀多时,怎么会还有余力!”
面对这样的对手,胡狭义虽有些不可置信,但自知不敌的他只得拼命后退,企图以左右的血肉之躯来截住眼前的阵阵剑涛。
只是好不容易逮到人的庄燕桥又岂能如他所愿。
“忍你好一会儿了,乖乖去死吧!仙人指路!”
庄燕桥拔出了身后背着的另一把剑,体内真元开始运转,双剑交叉,呈X型向胡狭义方向猛然冲刺,瞬间形成一股恐怖的剑势冲击而去,挡在面前的血肉之躯纷纷被一股锋锐无匹的罡风撕扯开来,所过之处皆是血肉横飞。
“你……你是昆仑派的。”
胡狭义亦是首当其冲,在绝望下被庄燕桥生生撕碎。
“唔……这招配合真元施展出来,有些残忍啊。”
庄燕桥拍了拍身上新粘上的一层血浆与碎脏,整个人变得更加狰狞可怖,令人遍体发寒。
四周的马贼被这血腥的一幕给生生镇住,他们毕竟不是那种毫无神识的行尸走肉,虽然常年有素的训练与首领经久的洗脑让他们作战时变得悍不畏死,但是如此可怖,连全尸都无法留下的死法还是拨动了他们敏感的神经,
更何况,他们的头领已经死在了他们面前,支离破碎!
……
话说云冰卿这边,已经真真是被他们杀成了尸山血海,四周的人尸马尸都快堆上了一米高,地上的血液已经如泥泞般让他们滑腻难行。
从远处看去,云冰卿四人就如同被泡在了一座用尸体铸成的血池之中,内里腥气冲天。
外围还有着一道长鞭时不时的卷起一具马尸扔了进来,被云冰卿以伞击开。
“啐!这点子也太硬了,这两个以音律为剑的,不会是被灭门的长歌门和天山派的余孽吧?这七人难道是……但是当初不是传言被灭的七大天宗无有活口么?”
枫叶红不断指挥人将外围的尸体抬起,然后被她以长鞭卷起扔进场中。
“你这么一说,似乎真有这可能,今天如若将几人杀了,将人头拿去朝廷,说不定还能换到一大笔赏钱呢!”
血山豹在一旁还在催促着马贼一往无前的往着血池的中央冲锋,而他则率领着几队骑弓手不断在往里面不断放着箭雨。
“哼!先得杀得了再说吧,我怎么感觉我们似乎奈何不得他们?为何这几人战斗到此时还能毫无顾忌的使用真气?”
以前不是没有过绝顶高手要惩奸除恶,灭掉他们血风团,但是都被他们以人命坑杀,最终饮恨。
看着云冰卿几人依旧生龙活虎,毫无疲倦的模样,竹叶青神色有些阴沉,眼前这一幕有些颠覆他的常识。
“我好想杀出去啊!这里让我浑身不自在。”
黄梦璃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想法,但是他们几人已经尝试过几次了,一旦纵身飞起,便会有无数剑雨倾泻而下,外围不断冲来的马贼也会奋不顾身的将他们生生逼退,再加上脚上厚厚一层滑腻的血浆,使他们行动力大打折扣。
马贼们似乎只是在用人命来不断的消磨着他们的真元与气力,这是他们围杀了无数高手得来的经验,因为哪怕武功再高,也会有真气不继的时候。
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云冰卿几人体内已经有部分真气发生了质变,化为了真元。
哪怕只有一部分,也比一般武林中人持久性战力要强上数倍。
此时的黄梦璃手中已经没有了箭矢,她只能捡起一把长剑不断游走着,与云冰卿一起护住几人周身,而莫潇离与巫青云则不断以音波击杀着冲击而来的马贼与箭矢。
他俩已经不再用威力太大的音波攻击,一是因为确实要省着些真元与气力,二是地上的血液真的已经是够多了。
莫潇离的手指已经开始溢血,渐渐有了一丝麻木的感觉,而巫青云的真元也快有些入不敷出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虽然我不会死,但是我大概会被这些臭男人的尸体与血熏死!”
云冰卿表情已经有些生无可恋了,她有绝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躲避四溅的鲜血上,所以至今脸还算是几人中最为干净的一个。
“咳咳……”巫青云真元一滞,差点被一箭给射到。
“呃啊!熊震东你个憨货死哪去了啊!”
黄梦璃格住一名马贼迎面而来的一枪,烦躁的大声吼道。
“哈哈哈哈我来也!”
忽然一声震天的狂笑,半空中忽然跳下一个巨大的身影,俨如天降神兵!
第十五章【空洞】
“砰!”
从高处一跃而下的熊震东以无匹之力,将黄梦璃面前的马贼连人带马猛力砸到地上,瞬间溅起一片血浪。
“哈哈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熊震东在黄梦璃面前站定,大声笑道。
“我丢你老娘!”
黄梦璃毫不犹豫的猛然一脚将熊震东踹飞,与一名纵马跳下的马贼撞个正着。
此时的她已是气的有些牙痒,本来她已经尽量避免身上,特别是脸上与头上沾染血液了,但此时熊震东的一锤下来,溅起的一道高高的血浪瞬间让她避无可避,整个人被染成了半个血人。
“踢的好!”
云冰卿也是恨声声援起了黄梦璃,熊震东的这一击让一旁的她也是被无辜的殃及到。
“我……我说黄丫头,我老娘可不能被你这么丢,她老人家身子骨可没我这么强健。”熊震东看着黄梦璃寒着一张脸,有些后怕的说道。
“你……”黄梦璃瞬间气结。
“你来的正好,赶紧带我们杀出去,这个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云冰卿赶紧插话道。
“得嘞!跟紧我!我来带你们出去!”熊震东眼中燃起熊熊战火,如同一只人形猛兽向高高的尸堆之上猛然冲去。
只是,刚冲到一半,他便猛然一个趔趄扑倒在尸坡上,从上面滑了下来,不走自主的嘴唇还跟几个马贼的某些肢体部位来了个亲密接触。
“呕!”
几人见此顿时一阵恶寒,神经大条的黄梦璃都有些作势欲呕,仿佛传染一般,云冰卿感觉自己胃里也开始翻滚起来。
“唔……没事!刚脚滑了,再来!”
擦了擦脸上的鲜血,熊震东又开始冲了上去,这次他小心了不少,一双巨锤被他舞的密不透风,所有冲向他的马贼与箭矢都被他重重砸开!
在熊震东的开路下,几人终是冲了出来,远处的血山豹与枫叶红互相对视一眼,神色间皆是有了退意。
此时夜色渐浓,马贼已经死伤过半,另一边有马贼来报,胡狭义已经被剑客所杀,死无全尸。
“没办法,血狐已死,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血山豹舔了舔嘴唇,眼中颇为不甘,但是也没有了其他办法,再这样下去,除了送死,他看不到其他希望。
枫叶红也是神色阴冷的看着所向披靡的熊震东,经过这么久的围杀他也看出来了,眼前几人武功绝对与天榜高手无异,与他们二人差距极大,可能团里唯有那几名怪物才能与之匹敌。
“走!我们遇到了被灭的七大天宗余孽,得将消息给龙当家带回去!”枫叶红调转马头,随着血山豹一起向着西方退去。
马贼们在得到指令后瞬间如潮水般往西方涌去,所有人都已无来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想走?那还得问问小爷这杆枪答不答应!
已经冲杀到外围的李广君一骑当千,调转马头逆流而上,向着马贼队伍中心杀去!
这已经是他换掉的第五匹马了,不停的来回冲杀下,死在他手中的马贼没有四百也有三百了,在长时间的拼杀后,李广君不仅毫无疲态,反而越战越强。
此时的他见马贼有了去意,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实力,胯下战马在他特殊真气的刺激之下,顿时前蹄扬起嘶鸣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怒然冲出,将挡在前方的战马纷纷强行撞开,马上的李广君更是神威无敌,长枪横扫下罡风四起,势不可挡!
近三千马贼如今已经死的还剩不到一千人马,在撤走的过程中,李广君与庄燕桥不断的在大队伍中穿进杀出,试图将竹叶青与穿山豹给找出来,剩下的几人亦是跟在队伍后面,不断追杀着落后的马贼。
但即使这样,血风马贼团撤退的阵势依然十分严整,仿佛纪律已经被他们刻在了骨子里一般,每个人都丝毫不乱,也毫不恋战。
枫叶红与血山豹此时正熟练的夹住马肚子,侧身低伏着,这在不少一人二马的马贼群中,就仿佛隐了身一般。
片刻后,马贼群不断响起一阵阵低低的口哨,所有马贼瞬间如同被打散的虫窝一般,迅速分成十几支小队,朝着各个方向四散奔离,所有擅长骑射的马贼放低了速度奔在了后排,朝着追杀的几人不断放着冷箭。
在追杀了二里地后,几人终是放弃了继续追击,回到了村庄。
村头聚集着许多观望的村民,在发现他们浴血归来的身影后,纷纷跟见了鬼似的,全都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各自家里躲了起来。
几人本想敲门找几户人家讨要几身衣服,却发现所有人都闭户不出,连灯火都全都吹灭了,整个村里就只剩一户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几人神情都颇有些失望,不想再打扰村民,准备就此离开。
只是走到一半,黄梦璃心中忽然一动,回头望了眼那唯一亮着灯的一户人家,又折了回去。
“有人在家吗?我们只是想借几套衣服,放心,我们会给银钱的。”
黄梦璃轻轻敲着门。
不一会,门开了,站在门后的,是满脸泪痕,眼神空洞的黄小丫。
“师傅啊……”
黄小丫猛的扑到了黄梦璃的身上,大声哭嚎了起来,丝毫没有顾忌黄梦璃满身的滑腻。。
恍若血人的黄梦璃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沾满鲜血的双手虚举着,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放。
“我……师傅没事儿,不哭了昂!”看到已经蹭了一身血的黄小丫,黄梦璃也终是放下了顾忌,轻拍起黄小丫的背,柔声安慰起来。
几人在身后默默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小人儿,互相对望了一眼,并没有一人开口打扰,今日一早,这小丫头还兴高采烈的来跟他们打过招呼,说是要上山去采菇,给她娘熬汤喝,而现在……
“师傅!我娘啊!我娘没了!呜呜呜呜……咳咳咳!”黄小丫声音嘶哑,嘴角还带着咳出的血丝,一听便是已经嚎啕了整整一天。
心疼的黄梦璃眼睛一酸,只能默默的轻拍着黄小丫的后背。
……
黄小丫昨夜回家后,兴奋的将自己成功拜师的事情跟母亲一讲,母亲乐的笑了半晌,今天一大早便让她上山采菇,说是要熬汤好好补补。
在山中采菇的时候,她还在幻想着等自己学到了大本事,一定再也不会让娘受到欺负了,定要好好照顾娘,让娘住进城里,住上大房子,天天吃肉,再也不用为生活发愁了。
年幼的她每采起一颗蘑菇,便要眯起眼睛傻笑的对着太阳看上一眼,仿佛美好的生活已经近在眼前。
只是兴高采烈提着满篮子菌菇的黄小丫,回到家打开门第一眼望见的,却是悬在梁上的母亲……
“娘!”
一声凄厉的哭喊犹似杜鹃啼血,带着浓烈的心痛与哀绝,响彻了整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