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天各一方】
久未停息的哭声终于渐弱了下来。
抱着再度哭晕过去的黄小丫,黄梦璃走进了这家不大的农户。
这间屋子是三间茅房里最大的一间了,只是大虽大,却是又空落又寒酸,床上的床罩棉被都被洗的发白,补了又补,一位脸色已经发青的妇人正盖着被辱躺在床上,一边的小柜上还放着一碗早已凉透的蘑菇汤,看着妇人嘴角依稀溢下的汤汁痕迹,黄梦璃心里有些酸的难受。
庄燕桥走上前去,摸了摸妇人的鼻息与颈脉,对着几人摇了摇头。
云冰卿则是从桌上拿起一纸遗笔,扫了一眼后轻捂红唇,眼中似有泪光闪动,眼前此情此景,让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如果不是我……这妇人许是不会死了。”
黄梦璃不禁自责道,看着昏了过去,犹自还在抽噎的小丫,她心里忽然冒出一股负罪感来。
“如果不是我收她为徒,她娘也不会这么放心的将她一人遗在这世上了,她这是要,亲手斩断小丫的累赘啊!”
黄梦璃咬着嘴唇,轻声泣道。
“不!这跟你并无关系,她娘既是想死,便是想拦也拦不住的!”熊震东瓮声瓮气道。
“你闭嘴!”黄梦璃似是找了一个发泄口,厉声泣道。
熊震东被黄梦璃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无辜的眨巴了两下眼睛,默默的找了个角落蹲了下去。
莫潇离则是默默的看了眼一边的一锅蘑菇鸡汤,咽了口口水。
“我出去透透风,看看有没有水井洗洗……”受不了屋内压抑的气氛,李广君无奈的走了出去。
“我也去!”熊震东从角落迅速窜起,落荒而逃。
“呼~”
走出门外的李广君重重吐了口气,自一旁的井边提起一桶水,直接举起将自己淋了个通透。
“哈!爽快!”
轻松不少的李广君看到狼狈而出的熊震东,又是提起一桶水递了过去。
熊震东将衣服脱下,露出一身精壮结实,线条分明的肌肉,将水接了过来,也是猛的当头浇下,搓洗了起来。
“呼~今天可真是畅快!”熊震东瞥了远处几家一眼,几双黑暗中偷看过来的眼睛迅速收了回去。
“这些马贼当真是厉害,怪不得朝廷多次征讨被杀的大败,这些刀口舔血的贼人竟是比朝廷的骑兵团纪律性更强!”想起今日与马贼的拼杀,熊震东不由感叹道,如果不是他们几人在遗迹中各自有了奇遇,今日结果究竟是如何还真有些难说。
“今日见到这帮马贼,我便更有了除掉他们的想法,如果放任他们这么为祸下去,定然会酿成大乱。”庄燕桥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可是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几人杀不胜杀,可能还是得回门派,求助师门长辈派弟子与我们同行,除掉这一大害!”李广君又是浇下一桶凉水,小院地上已然被染红了大片。
“那便先回宗门喊帮手去,到时候我带上我天王宗的众师兄弟一起,把这中州大祸给灭了,为民除害!”熊震东怒声道,他很自然的将刚刚黄梦璃的斥责归咎到了马贼身上。
几人就在小院淋着井水随意清洗着黏糊糊的身体,片刻后云冰卿三人也出了小屋,将黄梦璃独自一人留在了里面。
“小丫已经醒了,情绪也稳定了许多,在家里有些衣服可以暂时换一下,等到了城里再去购些新的衣物。”云冰卿说着又啐了一口:“熊震东,能不能把你衣服穿上,这样像什么样子。”
“嘿嘿,身上黏的慌,而且又腥又臭。”熊震东不好意思的笑道。
“东边那间房里有木桶,你们可以提些水进屋洗去,我进去给你们拿换洗衣服去,这家男主人身材没你这么高大,明天白天再试试找村民给你找件合身的吧。”云冰卿洗了个手,又进屋拿了几套衣物出来。
“呐!”
云冰卿将衣物一一递给了几人,只有熊东君依然还是无奈的将衣服洗了洗,又以真气将之干了干。
几人就在黄小丫家里稍作歇息了一晚。
第二天清早,恢复了些许精神的黄小丫便带着庄燕桥与云冰卿去村长那里说明了情况,让村长给帮忙讨要了一套大号的农装,总算是将熊震东的一身血色轻甲给换了下来。
“想是马贼也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干脆就此分别吧,马贼团的事,回去之后禀明了师门再做打算,马贼人数太多,我们几个孤掌难鸣,很难缴尽。”走到村口,庄燕桥提议道。
李广君闻言赞同道:“也成,等我回到逍遥谷再给你们传信,到时候我会带谷里的弟子一起出来讨贼,权当是试炼了。”
“可以,那我也先回师门了,等你们安排妥当了给翠烟阁传个信,我会尽力说服阁主的。”云冰卿回道。
“那我也带着小丫先回东海了,咱们就此做别吧。”黄梦璃此时牵着一匹马,马上的黄小丫坐着有些紧张,似乎随时都要掉了下来。
“那庄大哥,一路顺风,大家也都一路平安,早日回到宗门!”
“大家路上小心,别忘了五月之约!”
“再会!”
“黄丫头,俺会想你的!”
砰!
几人各自告别,天各一方踏上归程,而熊震东则又是收到了黄梦璃的一脚飞踢。
云冰卿骑上唯一的汗血宝马独自向南踏上了她的旅程,黄梦璃与黄小丫向东,庄燕桥则是向西北……
他们身为各自门派的天之骄子,往日甚少走动江湖,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纵横各州的血风马贼团,究竟意味着什么。
其他暂且不表。
云冰卿在按照村里人的指引下踏上了去往西灵县的路程,不过她在路过一片林子时似乎迷了路,此时的她已经骑了快两个时辰了,然而还是没有走出这片林子,这让她不禁有些气馁。
“光顾着离别的伤感了,都忘了自己不识方向了,这下可好,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呃?这棵树怎么有点眼熟的感觉?我是不是又走回来了?”
这山中葱茏的松柏,茂密的林木,让她几乎分别不出太大区别,更何况还尽是些蚕丛鸟道。
眼前的情况让她不禁扶额。
“你就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南,看见一条河,过河之后往西走三里路,再往南走一里,再往东……”
云冰卿想起了村里的猎户给自己详细描述的路线,据说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走上官道,然后顺着官道再往南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西灵县了。
“不会是报复我故意指错路的吧?”
云冰卿有些不确定的想到,她实在是绕的有些绝望了,已经搞不清到底是自己路痴等级又提高了,还是村民指的路确实有些问题。
就在她彷徨无措之时,似是有道清脆的童声从远处若有若无的传来,云冰卿听闻后,犹如自黑暗中看见曙光一般,赶忙纵马向着声音来处奔了过去。
第十七章【初闻噩耗】
“陆哥哥,你确定是从这里走?”
靠近声源处的云冰卿,听到一名女孩抱怨的话语。
“定然是了,此处大概是被刚刚谷中的主人设了困阵,被我们给触发了,只要……等等……有人来了。”
云冰卿又听到一个男孩的话语,只不过说着说着便压低了声音。
待得靠近之后,出现在云冰卿眼前的,是一男一女,两名年方十二三岁的孩子,女孩一身苗疆九黎族特有的服饰,大眼睛娃娃脸颇为可爱,男孩则一身青色劲衫,剑眉星目,年纪虽小,眉宇间却很是沉稳,此时他正挡在小女孩身前,抽出贴身佩剑,戒备的看着纵马而来的云冰卿。
云冰卿此时戴着从村民那里讨来的帷帽,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虚实。
“阁下何人?”
陆长生警惕的喝问道,只是奶声奶气的话语,配合着强装大人的镇定表情,让云冰卿只觉有些好笑,不禁笑出了声来。
“不用紧张,我只是个过路人,想找个人问问路罢了。”
看着一本正经的小男孩,云冰卿打消了套近乎的想法。
“姐姐你不会就是那个设置了困阵的小屋主人吧?你是来讨回东西的?”
听到云冰卿莫名其妙的笑声,方若灵缩着头躲在陆长生身后,大大的眼睛盯着云冰卿,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听闻方若灵的话,云冰卿也是一时愣了。
“???”
困阵?什么困阵?小屋主人是谁?我在哪?
见云冰卿不说话了,方若灵眼珠子滴溜一转,追问道:“那姐姐你说,今日是什么时日?”
这句话问的云冰卿又是一懵。
什么时日?诶?我好像……真的不知道?之前在村里也忘了问了,只知道我们被困了大概有一年左右了,具体的时日,还真不知道……
努力思索无果的云冰卿只能无奈回道:“这个,我并不知晓……”
“是吧是吧,姐姐你还诓我,你明明就是!”
云冰卿的回答在方若灵看来,明显就是有问题,这让她瞬间笃定了心中的想法,顿时慌张起来:“姐姐,不!前……前辈!都怪他!是他说谷中主人怕是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我才……我才拿了你的东西,你不要……你不要过来!你不要害我!”
方若灵的声音发颤,一番话说的身旁的陆长生也开始有些底气不足起来。
“前辈……小子的确不知前辈还在世,此番……冲撞了前辈,万请前辈勿怪,小子乃……”
“你们俩在说什么?我只是想问个路罢了!”
云冰卿打断了小男孩的话语,她现在只想赶紧走出这该死的林子。
“姐姐真真只是路过?”方若灵狐疑道:“那姐姐怎会不知如今是何时日?”
“我……”
云冰卿一时竟无言以对。
陆长生见此则轻舒一口气,偷偷扯了扯女孩的衣服,随即朗声道:“抱歉,是我们认错了人,如有得罪请姐姐原谅则个,只是如今我们也是在此被困,正在寻找出阵之法!”
“困阵,你们是说,此地是个困阵?”
云冰卿听闻陆长生的话语,忽然回想起自己之前确实路过了很多熟悉的景物,似乎确实有阵法的痕迹。
只是自己并不擅长阵法,也没法破阵啊,此时她忽然无比怀念起黄梦璃来。
“如果黄姐姐在的话,怕是抬手就能破掉这等困阵吧?”
云冰卿不禁想到,在遗迹中,不管多么复杂,多么厉害的仙阵,最后都在黄梦璃手中一一破解,如若不是她,他们一行人怕是如今还被困在遗迹中不得寸进。
“这里确实是个困阵,不过我陆哥哥他阵法也很厉害的,他一定能带我们走出这个林子。”方若灵拍了拍陆长生,信心十足的说道。
“也没有很厉害啦!不过走出这个困阵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听到方若灵的夸奖,陆长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就,拜托小公子了。”
云冰卿笑着作了个揖,从马上一跃而下,又跟着两个小孩在树林里转了起来。
“姐姐你是武林中人吗?”
走着走着,方若灵主动搭起话来。
“是啊,我是大理翠烟阁的弟子。”
云冰卿如实说道。
方若灵却闻言一顿,停下了脚步惊疑道:“翠烟阁?姐姐莫不是诓我的吧?”
“我为何要诓你个小娃娃?看你打扮,应是苗疆人吧?怎的,你还知道我翠烟阁?不过倒是离大理不远。”
方若灵看了云冰卿一眼,沉吟片刻,问道:“翠烟阁好歹是……上品天宗,我自是知晓,不过,姐姐可是从阁中出来游历的?”
“正是!”云冰卿点点头。
“那姐姐可是有一年多未曾涉足江湖,亦未回过大理了?”方若灵接着问道。
“你是如何得知的?”方若灵问了半天,云冰卿都觉得怪怪的,这句话问的她更是有些惊讶了。
方若灵见此,抿起小嘴,又是斟酌了片刻,最后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心,对云冰卿说道:“姐姐既不是诓我,又不像是坏人,我便将我所知告诉姐姐吧,早在一年前,大理的翠烟阁便被灭门了,这件事我也是听我阿娘说的,说是整个阁中上下,无一活口。”
“什么?”
云冰卿听到方若灵的话,脑中嗡地一响,思维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有种天翻地覆的眩晕感。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什么?”云冰卿不由自主的抓住方若灵的肩膀,摇晃道。
方若灵仿佛早就料到有这一幕,说完之后下意识便想躲开一边,只是云冰卿的速度太快了,还没等方若灵反应过来,便被云冰卿紧紧抓住了。
“姐……姐姐!你弄疼我了!!”方若灵哀嚎道。
陆长生见此也是赶忙过来帮忙,试图分开二人。
云冰卿在听到方若灵的哀嚎后,也终是回过了神来,忙松开双手,向方若灵连连道歉。
“抱歉,抱歉我有些失态了!”
胡乱擦了擦忽自滴落的泪水,云冰卿焦急的接着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还是传言?我翠烟阁虽在江湖中走动甚少,但也不是那种任人可欺的门派,告诉我,你是说笑的,对不对?”
第十八章【玉蟾圣使】
方若灵揉了揉发疼的双肩,嘟囔道:“我娘是五仙教的右长老,仙教教主亦是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这种事怎会骗我,骗我又没什么好处,那年与翠烟阁一般被灭门的,还有东海的桃花岛,中州的逍遥谷,甚至还有老牌的长歌门,另外有几个门派地处偏远,都未曾逃过一劫,对了,还有门人遍布中原的天王宗,高层亦是死伤殆尽。”
听完方若灵的话语,云冰卿如遭雷殛,全身开始剧烈的颤动着,紧捂着的嘴发出一阵阵低声的呜咽。
方若灵与陆长生面面相觑,皆是有些无奈,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小孩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继续去干你的活儿,这里有我看着就好。”
方若灵看着伤心欲绝的云冰卿,学着大人的样子对着陆长生摆了摆手。
“好吧,你自己小心。”陆长生回以苦笑。
方若灵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云冰卿哭泣,并未说话,显得十分懂事。
“原来如此!”
陆长生突然拍掌一声惊叫,唬的方若灵小小的身躯忽地蹦起。
“什么什么?是不是找到出去的办法了?”方若灵欣喜道。
“我大概有了头绪了,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奇门阵,所以未得要领,现在细细查看,终于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奇阵,颠倒奇门阵!”陆长生看了一眼仍在呜咽的云冰卿,朝着方若灵说道。
如今的他也不过年方十二,平时都是他哭的时候大人哄他,他哪经历过这大人痛哭的阵仗。
“什么奇阵门阵的,我只是想知道我们是不是能出去了?”方若灵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奇门阵我也是略有心得,这颠倒奇门阵,应是反其道而行之,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之前已经将五行八卦方位摸熟了,此时只需要走兑金之位,一定就能出去了!”陆长生兴奋道。
“陆哥哥果然厉害!不愧是我方若灵瞧上的人!你说,咱俩同年同月同日生,要不以后每年的生辰都约好一起过吧?”听闻能出去了,方若灵瞬间心情大好。
“嘿嘿!先出去再说吧!”陆长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方若灵拉起云冰卿的手,脆生道:“姐姐,别伤心了,说不定你们翠烟阁中也有如你一般幸运的门人活着呢,不如你回大理去找找,兴许会有些什么线索,或者仇人到底是何人,不也需要你回去查明么?”
看着眼前可爱的小人儿,云冰卿也是逐渐整理好了情绪,此时的她归心似箭,恨不得长双翅膀立马飞回大理。
就这样,陆长生在前面领头,方若灵拉着丢了魂儿似的云冰卿,云冰卿下意识的拉着马,就这么走走停停,弯弯绕绕。
“嘿!行了!”
随着陆长生一声惊喜的大叫,几人顿觉眼前景色一变,细看又觉得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丛草没胫,林木郁森,只是如今的林子,跟之前比起来却少了那么一丝熟悉感。
“这是……走出来了?”方若灵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那是自然,此地我已熟悉,只要再往东走几里,就是官道了,顺着官道再往南,就是灵祐县了。”陆长生昂首道。
“那姐姐,我们就慢慢走回去了,你今事有急,就骑马先走一步吧,相见是缘,如果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拿着这个来苗疆的五仙教找我。”
方若灵将发髻上的玉钗抽出,交给了云冰卿。
“那就多谢妹妹了。”
云冰卿并未扭捏,把帷帽摘下,将玉钗戴在了头上。
“姐姐可真好看,我们五仙教好看的师姐那么多,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姐姐你半分的。”
方若灵在得见云冰卿真容后,瞬间惊为天人,一时间竟是痴了。
“若灵所言极是!”
陆长生也是看呆了,在一旁傻傻的附和道。
云冰卿对此也是见怪不怪,重新戴起帷帽,跨上宝马,向着二人感激道:“今日之事,多谢两位……少侠相助,此番恩情,以后有缘,必当厚报。”
“无妨无妨,顺势而为罢了,当不必挂怀。”陆长生摆着双手说道。
“就是就是,就算没有姐姐在,我们也得找出来的路的,姐姐还是早些赶路吧,日后有缘再见啦!”方若灵笑道。
“那你们一路小心了。”云冰卿纵马说道。
“姐姐你也是,一路平安了。”方若灵挥着手道别。
深深的看着两个小孩一眼,云冰卿调转马头开始离开,双方渐行渐远。
“陆哥哥,你觉得是刚刚的姐姐好看,还是我好看?哎呀,我都忘了问她名字了!”云冰卿隐约听到了身后方若灵的问话。
“自然是……”
云冰卿开始策马狂奔,而答案,早已随着林风消散。
汗血宝马不愧是万里挑一的良驹,就这么跑了片刻,云冰卿便已经上了官道。
“再顺着官道往右边一直走,便能到灵祐县了吧?”
云冰卿心虚的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选择了右边,又是狂奔了半个时辰。
忽然,前面传来杂乱的马蹄声,一群苗疆打扮的女子朝着云冰卿快速奔来,不过双方只是匆匆一瞥,立马错身而过。
看到对方的衣着,云冰卿若有所思,只是她如今已经无暇再顾及此事,而且也只是对方的家事而已,她也不便插手。
“等下!”
与云冰卿错身而过的一群女子中,领头之人忽然勒马。
“圣使,有何发现?”其余女子见领头之人停下,也纷纷勒马。
“刚刚那女子与我们擦身而过之时,寻踪蛊似乎有些异动,现在离远了,又平静下来了。”
被称作圣使的女子一身白衣,与其余几名苗疆女子风格迥异,颇为奇特的是她那一头如丝缎般的长发,竟如同月色般银白,盘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玉蟾样式的玉钗,如同活物一般,十分有神。
只见她摸了摸香袋中的寻踪蛊,眉头忽然一皱。
“难道是圣女?”一名女子问道。
“看身形并不是圣女,但是寻踪蛊却有反应,追上去,此人定与圣女有关!”
第十九章【咫尺韶华】
灵谭州-灵祐县
云冰卿骑着马走在大街之上,身下的汗血宝马引的周边行人频频侧目,不过这种事她早已习以为常,毕竟她从小便是在这种过度的注目下长大的。
“掌柜的,随意来些吃食,然后打包两斤肉干,再给我挑匹上好的良驹。”
走进一家驿站,云冰卿将一锭金子随意扔给掌柜,托马贼的福,盘缠倒是搜刮了不少。
“哎哎!客官您这边请,小二,给客官好酒好菜伺候着!”看见黄澄澄的金子,掌柜满脸堆笑,立马唤来了小二招呼云冰卿,并给寻了个僻静的桌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片刻,云冰卿桌上便上满了菜肴。
“喂!掌柜的!凭什么这娘们儿的菜上的这么快?老子的半天都还没到?老子可是比她先来的!”一名满脸横肉的男子不满的对着掌柜吼道。
“哎!客官,马上来,您别急。”掌柜陪着笑脸。
就在这时,之前与云冰卿碰面的几名南疆女子也自门口走了进来。
领头的圣使一眼便看到了一边正在细嚼慢咽,吃着东西的云冰卿,似有所感,云冰卿也抬头看向了这一行人,心下亦是有些奇怪为何错身而过许久的一群人又在这里碰到了。
“喂!掌柜的!你是不是瞧不起大爷我?”男子不满的提起了手中长枪,往地上重重一跺。
“客官,在下岂敢,岂敢,我这就去给您催催去!”说着,掌柜便赶紧跑进了内厨。
“哼!”
男子见掌柜溜走,又看了看云冰卿桌上与他所点无二的酒菜,越想越气,随即不走自主的起身,吊着眼慢悠悠走到云冰卿桌前,双手抱胸阴阳怪气道:“臭娘们儿,吃的挺香啊?这是大爷我的酒菜!”
说着,男子将云冰卿对坐的凳子一脚踢翻。
云冰卿抬头瞥了他一眼,并未搭理,依旧是一手拉着遮帘,自顾吃着自己的。
“臭婆娘,老子跟你讲话呢?耳朵聋了?”看到帷帽中隐约的姣好面容,以及眼前女子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男子心中一痒,伸手欲将云冰卿的帷帽一把揭开。
云冰卿面色一冷,立时抽起桌边的油伞,朝男子右臂划去,伞尖如刀,男子右臂直接便被斩下,只是,自男子断掉的手臂袖口忽然间跳出一只小小的碧蟾,一口毒液如箭般喷向云冰卿!
“哗!”
云冰卿身形急退,油伞瞬间撑开,将毒液挡在伞外。
玉蟾犹未放弃,在云冰卿急退的同时小小的身躯自地上再度高高弹起,竟是跃起两米多高,跳到庭柱之上又是借力猛的一个折跃跳到了云冰卿侧后,又是一口毒液喷出。
云冰卿此时伞面转向已是不及,只是她面色未变半分,手指轻拨伞柄,只见伞面竟是迅速开始翻转,伞柄自伞面中穿插而过,由伞后弹到了伞尖,云冰卿手持伞柄潇洒一个翻转将另一端的伞尖插入伞柄之中,又是将自己牢牢挡在了伞后。
同时,“咻!”的一声,半空中的玉蟾被一支飞镖穿身,整个身体被死死钉在了墙上。
“我与你们五毒教无怨无仇,诸位这是何意?”
无视一边倒在地上不断哀嚎的断臂男子与一边开始慌乱起来的酒客小二,云冰卿扫了一眼刚刚进来的那群苗疆女子,将眼神定格在了那名圣使的身上,冷声道。
圣使眼神微眯,并未回答云冰卿的问题,而是盯着云冰卿手中的油伞,啧啧笑道:“这般精巧优雅的伞技,除了当年的翠烟阁门人,我便是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了,阁下难不成是翠烟阁的余孽?”
听到翠烟阁余孽几个字,云冰卿心中猛然一痛,将伞漠然合起,遥指五毒圣使:“看来,你是知晓些什么了!”
“呵呵,真是有趣的紧。”五毒圣使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一双妖魅眼睛瞬间化为了诡异的黄色竖瞳,饶有兴趣的盯着云冰卿笑道:“这句话,其实我也想说呢……”
眼看双方马上就要剑拔弩张,一众酒客自是不敢再做停留,纷纷起身欲走,只是刚有动作,便都发现自己已然浑身无力,一个个俱都软倒在地,双眼圆睁,连尖叫都无法喊出,恐惧之色溢满脸颊。
“放心,你们都只是暂时浑身无力,在一边老实躺一会儿就好,吾乃五圣教玉蟾圣使,并无伤人之意。”
说着,圣使自身后抽出一支长达三寸有余,通体亮银的长笛,长笛一端以银花为缀,蓝羽环绕,其上还带有几缕菱花翡翠凤羽流苏,样式极为华美,世所罕见。
“此为咫尺韶华,吾名,落汐。”
说完,自称为落汐的女子将长笛横在嘴前,深吸一口气。
“一根棍子搞的花里胡哨的!”云冰卿将帷帽拿下放在桌上,不屑的撇了撇嘴。
“噗!”
正准备吹笛的落汐一口气喷了出来,柳眉一横气极反笑道:“你敢说我……”
话未说完,几道暗镖便朝她径直射来。
“叮!”“叮!”“叮!”
落汐长笛轻晃,火星四射,此时云冰卿油伞已近,伞尖如长枪般带着无匹之势朝她刺来。
“叮!”
本打算硬接的落汐刚一接触伞尖便迅速抽身回退,连翻两个后空翻躲过两波暗镖,站定后长笛潇洒一转打落最后一波,只是此时再看,眼前已无云冰卿人影。
落汐瞳孔猛的一缩,就要回身格挡,只是此时已是反应不及。
闪至落汐身后的云冰卿猛的一脚将其踢上半空,身影一闪竟是后发先至来到滞空的落汐身边,油伞如棍般带着万钧之力猛的抽下。
“砰!”
落汐被重重抽到地板之上,力道之大竟使她的身体复又弹了起了半寸,这才瘫落在地。
“圣使!”
此时以落汐为中心的青石地板全都龟裂开来,落汐瘫在其上不住呕血,惊的同行的一众苗疆女子大喊着纷纷冲了上来。
随手几道飞镖将来人击退,云冰卿将脚踏在落汐身上,盯着她的眼瞳低声冷道。
“现在,我可以问话了么?”
第二十章【惧虫勿点】
“咳咳!噬灵蛊与……迷魂蛊,竟……对你无效!”
不断咳血的落汐依然笑着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说吧,翠烟阁的事情,你都知道多少?”
云冰卿将伞尖抵在落汐的喉间,冷冷的看着几名欲再度冲来的苗疆女子,下巴向着门口扬了扬。
她在遗迹中吃过仙人炼制的辟毒丹,对寻常毒物早已免疫,只是她自己并不自知,此时如果她知道自己早已被面前躺在地上的女子施过好几次毒了,一定会比她更加吃惊。
“你们先出去吧!”落汐黄色的竖瞳此时已经恢复正常,将手下屏退后,看着云冰卿发间的玉钗蓦然问道。“你先回答我,为何……咳咳!你会戴着我们……我们要找之人的玉钗?”
“这个玉钗,是认识的一个苗疆小姑娘送与我的,说是我若有事,可以去苗疆五毒……五仙教找她。”云冰卿踌躇了片刻后说道。
“你!你可知她现在人在何处?”
听闻云冰卿的话,落汐瞬间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不由自主的又是咳出几大口鲜血。
云冰卿并未回答,而是将伞尖又往落汐喉间抵了一抵。
“呵~”
落汐轻声一笑,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既然你已知我是翠烟阁门人,便将你所知道的全都告诉我罢!”
看着脚下的落汐,云冰卿心已然软了下来,她心知此人只是为了寻找少主而来,而刚刚的她也只是一时气急,所以下手有些重了点。
现在,人也打了,气也撒了,剩下的,就是搬个板凳过来听故事了,毕竟人家也只是找人心切不是么。
“我好疼,能不能……帮我从兜里掏个药瓶出来,里面有止伤的药,你不用碰它,帮我倒进嘴里即可。”落汐看着云冰卿,眼里似有乞求。
“不要想玩什么花样。”
云冰卿将落汐腰间的布兜摘下,反手将里面的东西抖落出来,瞬间各种诡异的毒虫四散,惊的云冰卿往后猛的一退。
“不用担心,你即是被她认作朋友,我便不会再与你为敌了,这些都是些其他特殊用途的蛊,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你的,你将那瓶红色的小药瓶打开,直接倒进我嘴里罢。”见云冰卿被吓一跳,落汐噗嗤一笑,只是牵动伤口,又是猛的咳嗽几声,神色痛苦,脸色也愈发苍白,想来伤势不轻。
云冰卿捡起红色药瓶,将之打开,直接倒进了落汐嘴里,只是倒的时候,她忽然发现,瓶里装的,竟都是蚜虫一般黑黑小小的活物,倒完之后,少许还粘在落汐红唇之上,不断吞噬着淤血,些许还顺着瓶子爬到了她的手上,这场景让她浑身一凉,头皮一阵发麻,右手猛地一抖,将瓶子扔了开来!
落汐目光平静的将之吞下,面色没有任何波澜,反而盯着云冰卿,轻声调笑道:“翠烟阁的女子果真与传闻一般,各个都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呢。”
“嘶~”
云冰卿此时已经无法再直视眼前这嘴角含笑,看似温婉的女子了,她感觉一句话已经不足以,也不能够形容自己现在心中的波澜了。
“药……唔药既然已经吃了,你便赶紧说罢!”
此时的云冰卿坐在凳子上浑身不自在,眼神只能在驿站瞟来瞟去,以掩饰心中的慌乱,她现在情愿跟眼前之人再打一架,也不愿再看她一眼了。
落汐眼底有笑意闪过,只是片刻后,便化为了一声轻叹。
“长话短说吧,在一年多前,朝廷联合以藏剑山庄为首的五大天宗,还有明教与江湖中一些中小门派,以雷霆之势将十六天宗当中的七个灭了门,其中便有你们翠烟阁。”
听到落汐开始讲述,云冰卿瞬间正色了起来。
“这件事当时轰动了整个武林,各个门派人心惶惶,生怕会牵连到自己。”
“只是,风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事后朝廷发诏,说是这七大天宗联合起来,勾结外族,企图颠覆中原……”
“骗人!我们翠烟阁从来不问世事,门下弟子连江湖都甚少行走,怎会做出如此之事!”云冰卿厉声打断道。
“当时,江湖各大门派亦是有很多跟风发布了檄文声援朝廷,再之后,朝廷便一直在追杀那几个门派的余孽,直至今日,亦从未撤过悬赏。”被打断话语的落汐并未在意,依旧自说自话着。
“我五圣教当年也是在你们翠烟阁被灭门之后才得知的此事,我们地处偏僻,平日弟子甚少入世,所以并未参与这场事件,因而这其中的内情,我们也知之不详,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真相,怕是还得去藏剑山庄寻找线索了。”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在哪里,什么时候见到她的么?”
落汐苍白的俏脸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丝血色,看了眼周边已沉沉睡去的路人,对云冰卿问道。
“抱歉!不能!”
云冰卿十分干脆的拒绝道,随即将细软收起,准备离开这里。
“咳咳咳!”
听到这个答案,落汐一时气结,又是剧烈咳嗽起来,一时语塞的她看着云冰卿,面色复杂,最后化为一声轻笑。
“我觉得,我们还会再见的。”
落汐凝视着云冰卿的背影,缓缓说道。
“我觉得,没有什么再见的必要了,后会无期。”
云冰卿摆了摆手,一脚踹开了驿站关着的大门,几只毒虫瞬间迎面扑来。
似是早有准备,云冰卿小退半步,手中油伞在空中轻抖,伞尖如影般接连刺出几道寒光,如朵朵碧兰般将来袭的毒虫一一戳爆。
“住手!”
挥舞着各自武器的几名苗疆女子正要继续攻击云冰卿,却被落汐的一声低喝生生止住。
“圣使!”
听闻落汐发话,几名女子绕过云冰卿,冲了进来将落汐围住,其中一名女子利落的掏出一颗药丸给她喂了下去。
“圣使,是否……”
“你们不是她的对手,让她走。”落汐打断了手下女子的话,此时她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此女武功如此之高,以我的本事,竟然还未探知到她的深浅,翠烟阁可从未出现过这么一号人物。”
“偏偏她又不知翠烟阁被灭门之事,似乎当年七大天宗各有一名联络外族的弟子,至今从未找到,难道……”
一想到此,落汐艰难的自怀里掏出一个小锦袋,对着里面一只奇形蛊虫默运心法,随即交给身边一女子并嘱咐道:“叶萝,速将此蛊带回教里,交给教主,不可耽误。”
“是!圣使!”叶萝双手恭敬的接过锦袋,回身便匆匆而去。
“这个江湖,怕是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啊……”
第二十一章【洱海围杀】
大理
云冰卿在驿站顺手牵走了落汐的马后,便继续一人双马快速向大理狂奔,在不计劳苦的奔波多日后,她终于赶到了云州大理,洱海之畔。
此时的她尽管已经再次确认了师门的噩耗,但是没有亲眼见到,她心里依旧还是不肯相信这是个事实。
“汗血宝马,二十左右,油纸伞,中原方向来的,定是她没错了,快!通知下去,猎物已至!准备收网”
湖畔边几名眼神灵动的风媒迅速交头接耳道。
“你们几个小心盯着,务必小心!此女武功极高,别给丢了。”
帷帽后的云冰卿此时已然感受到了如芒在背的各色目光,只是她依旧恍若未知,向着通往苍山方向的渡口而去。
大理天气多变,一路行来还艳阳高照,此时刚到渡口不过片刻便已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在渡口边随意寻得一艘渡船,云冰卿并未打招呼,直接便踏了上去。
“姑娘这是要去哪?”船夫扬声问道。
“苍山,翠烟阁!”云冰卿声音冰冷的如同脚下的湖水。
在她感知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一路都在默默的关注着她的身影,而她此时已经身处洱海边,却寻不到往日门中的渡夫。
这本就很不寻常。
翠烟阁在大理经营多年,扎根极深,而一路行来,她却找不到丝毫师门曾经的痕迹。
这让她心中已然隐隐确认了,那个她始终不愿相信的噩耗。
“姑……姑娘,苍山我知道,翠烟阁是何地方?”听闻云冰卿直白的回答,船夫的声音莫名的颤了一颤。
“你只管送我渡湖便是,何必这么多废话。”云冰卿扔下一锭银子,将伞撑起。
“哎!是是是!”
船夫收起银子,眼神四处飘忽了一番,将船驶离了渡口。
大理的洱海形似人耳,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此时天色阴沉,乌云盖顶,湖面已是寒风阵阵,吹得湖中碧波起伏,晃得云冰卿脚下的小船不断的上下摇荡。
小雨淅沥下,薄雾逐渐涌起,阔大无垠的湖面开始变得幽暗莫测,恍若一只正待择人而噬的巨兽。
此刻湖中还有着不少游船,此时照理来说天色已不适合再继续游湖,但是湖中的游船却全都未有离开之意,反而湖边还有不少船只依然顶着涌浪往湖中游来,在阴沉的天色下,所有船只纷纷点起了船灯。
瞬间,整个湖中变得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载着云冰卿到达湖心的船夫不知从何时开始已悄然不见,云冰卿一身青衣站在船头,帷帽已被她摘下,一人一伞,遥望苍山,默然不语。
湖风愈急,雨声愈大。
无情的湖浪开始不断涌起拍打着船身,四周游湖的船灯仿佛草原忽起的烈火,开始朝着中心那最后一片未燃之地争先恐后的涌去,湖中逐渐弥漫起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意。
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忽然“哗”的一声,云冰卿脚下的小船四周几道黑影骤起,翻起无数水花,几道寒光带着必杀之势向她迎面袭来。
云冰卿面不改色,仿佛早已料定一般,身形未动,油伞轻转,几道暗镖带着破空之声将来人身影瞬间洞穿,翻身砸入湖中。
只是,黑衣人的行动仿佛是拨动了某根琴弦一般,霎时,万道火光自四面船只上冲天而起,铺天盖地朝着云冰卿所在小船呼啸而来。
一时间,云冰卿所在之地好似天火倒悬,无数火箭形成一道道火雨般向着她倾盆而落,映的整个湖面通红一片,犹如炼狱火海。
湖中最大的几艘船上,一双双杀机冷厉的眼眸,正森然注视着被围在湖中的小船,仿佛在看着一只已落入陷阱的小兽一般。
“此番聚集了如此多高手,一定要将她生擒拿下,只要交给中原朝廷,大理国便又能换回个几十年的安稳了。”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缕着自己长长的胡须淡淡笑道,颇有些运筹帷幄之意。
“可是,中原传来的消息是,让我们切勿打草惊蛇,他们会派大内供奉来此擒住此女,我们这么做……”
“哼!此女对中原朝廷想必非常重要,只要我们能先一步将她抓住,便能掌握主动之权,等大内官员来此,我们也能谈谈我们的条件了!”老者看着火雨中的云冰卿,嘴角露出一丝残忍之色。
而此时此刻,云冰卿仿佛已身陷绝境。
“呵……都到齐了罢?”
云冰卿嘴角一勾,被天空映红的眼眸中,极端的恨意逐渐化为不可抑止的刻骨杀意。
“这样一来,也省的我去找了,在这洱海之中,谅你们插翅也难飞!”
云冰卿右脚一踏,脚下的小船猛的往下一沉,如闷雷引爆一般,瞬间一阵滔天巨浪以小船为中心猛然翻涌而起,将空中的火雨尽数吞噬。
“今日,你们便全都葬身于此吧!”
骤然惊变,看得周围所有人心间仿佛都漏了一拍,浪涌过后,湖心小船上已再无云冰卿踪影。
“来了!”
一名高手面色一变,回身便欲全力一刀劈下,只是他忽然发现,自己虽视线动了,身体却并未跟着一起转过背后来。
眼前景物一阵翻滚,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提刀的背影,可是头呢?他不由冒出了这辈子最后一个疑问。
一道道血光乍起,船上人影不断交错,眨眼间,便有十余名兵士软倒在地。
接着,云冰卿更是如鬼魅般在各船迅速游走起来,顿时,整个湖面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一船船如割草般不断死去的人命,正在以一种残酷无比的方式告诉众人一个狰狞的现实。
没有人可以阻止眼前这个女人的杀戮!
“段天海,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艘稍大的游船上传来一声厉喝,顿时十几道人影飞身而起,向着一艘不断发出惨叫的大型游船上跃下,一看便是此行高手。
“尽量抓活的!”
一人阴声低喝,双爪如电,欺身上前欲拦住云冰卿杀戮的脚步。
云冰卿神色不变,手掌如玉,向着来人抓去,竟是后发先至锁住来人手腕。
“咔嚓!”
来人瞬间痛呼一声,右手已是被云冰卿瞬间拧断,身体不由自主向着前方撞去。
云冰卿一个潇洒的旋转,错身之下,来人喉咙已是被伞刃利落的割断。
“鹰老三!”
“嘶~毒妇好狠的手段!”
见己方一成名高手被如此利落的杀死,剩下诸人皆是神情一滞,踌躇不前。
然而云冰卿却不管这些人是何想法,她现在心中只剩一个念头,便是将湖心所有来人。
杀尽!
第二十二章【一网打尽】
“萍踪无影!”
云冰卿脚步变幻,如魅影般在众人之中游走,手中油伞如刀、如剑、似棍、似枪!身影翻动下,在场竟无一合之敌。
“都散开!”
见有人发话,所有人都抽身急退,互相对望时发现,已然有几人身上挂彩。
伤势最严重的,是一名持枪高手,此时的他正捧着自己肚中滑落而出的肠子,手忙脚乱的试图将之塞回去。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众人皆是骇然,纷纷沉默不语,船上就只剩那一人在那绝望的凄嚎。
“宋老大,再留手的话,我们今日怕是都要栽在这了。”
一人打破寂静,缓缓开口。
湖面之上,冷风呼啸,云冰卿立在舱顶,青衣飞舞,雨愈下愈大,众人的心也愈来愈冷。
“可是大理王庭发话了,不管如何,哪怕折断四肢,挑尽筋脉,也要留一口气在。”
众人闻此,又是一阵沉默。
“怎么?你们还不上来受死么?”
眼神睥睨的看着身下将自己围起的一众高手,云冰卿言语如刀。
“狂妄的婆娘!”
一人剑光如电,冲上舱顶。
“哧!”
血光乍现,那人瞬间以更快的速度被砸回了舱板,将身下染成了一片猩红。
众人四顾,尽皆错愕。
此人乃是地榜成名高手,以快剑闻名江湖,在场众人中,不说最强,也当属前三,竟被云冰卿一击诛杀!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不对!上面给的消息不对,此女武功堪比天级!”
一人猛然惊呼道。
“嘶~”
众人皆是抽了一口冷气,他们中最强之人也不过地榜有名,连前五十都够不着,此时跟云冰卿一比,恍若手握木棍的稚童与手持利器的大人一般。
“不要怕!我们人多!游走闪击消耗她的体力!”
一名光头大汉闷声吼道。
“你放屁!这可是天级!我们这种实力的再来一百人也不定能耗的死她。”
一名尖嘴猴腮的猥琐男子尖声嘶喊道,眼中恐惧之色愈浓。
众人眼中已皆有退色,一道惊雷闪过,瓢泼的大雨此时不断击打在船身之上,亦似催命的鼓点,不断击打在众人心底。
雨,愈发大了。
“这特么的,要糟!”
看着毫无战意的一群人,宋老大心中忍不住开始给自己寻找着退路。
之前计划的瓮中捉鳖,却是生生网住了一条蛟龙,猎手与猎物的身份此时早已互换,他们不光困住了蛟龙,更是困住了自己。
此时身处湖心,腾挪困难,他们既是群攻不便,亦无法快援,一名天级高手,轻功又是卓绝,对付他们这帮乌合之众,简直不要太容易,再加上现今人心已失,这场围捕已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云冰卿将手中油伞一转一甩,伞面立刻脱离出杆,如环刃一般快速飞出,其间暗镖四下飞射,让众人一阵忙乱。
手持伞柄的云冰卿自舱顶一跃而下,手中伞尖如枪,迅若白虹,带着无匹之势,一击便破碎了其中一片剑光。
一名使剑高手瞬间被血光贯穿。
“杀了她!”
附近几名同伴迅速反应过来,齐齐出手,刹那间数道攻击向着云冰卿含怒斩下。
只见云冰卿不退反进,枪式横扫,霸气无双,几人兵器瞬间被尽皆砸飞,接着他们瞳孔皆是骤然一缩,眼中只剩一道眩目的剑光划过。
“铮!”
云冰卿漠然将手中的短剑收进伞柄,身后几人已然倒地,甲板上迅速漫开的殷红,便是他们在这世上划下的最终痕迹。
“夏哥哥!”
一身红衣的秦雪茹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眼神瞬间水雾弥漫,不顾一切的向云冰卿冲来。
“贱妇敢尔!”
秦雪茹手持双剑含恨斩来,剑法翩若流云,连绵不绝,一时间竟是攻的云冰卿不断闪转腾挪,只剩招架之功。
此时的她自身剑法早已突破平日极限,剑势凌厉逼人,招招一往无前,大有同归于尽之心,悲痛欲绝的她,现在只想要眼前将这杀了自己情郎的毒妇,千刀万剐!
“小心!”
“闪开!”
忽然,围攻的众人对着她慌乱的叫喊起来,只是已经失去理智的她,早已是不管不顾。
“哪怕身死,也要力毙眼前之人!”
这是她心中此时唯一的想法,手中一双长剑越发疯了一般朝云冰卿斩下。
“哧!”
忽然,一道利刃快速自身后划过她的脖颈。
秦雪茹的剑,终是掉到了地上。
将伞柄捅入飞旋而回的伞面之中,云冰卿神色冷漠,看都未看眼前已人头落地的红衣女子,顺势合起油伞,便径直冲向神色惶恐的人群。
虎入羊群形容此时的云冰卿再合适不过了,毫无战心的一众高手被云冰卿迅速打散,开始各自飞逃。
云冰卿此时如同索命的阎罗,跃到哪搜船上,便会惊起一片鸡飞狗跳,接着便是无尽的死亡。
此时四散逃入各船的强人皆是不断催促起各自的桨夫快点划离这片死亡之地,然而当前已是风大浪高,洱海的游船又是尽皆无帆,单靠人力实在是难以寸进。
听着附近不断传来的哀嚎惨叫,各船的人越发焦急了,因为云冰卿杀人的速度,越来越快!
“该死,迅速放出求援信号,这女人疯了!”宋老大对着旁人大声吼道。
“大……大人,雨势太大,发……不出去了!”一旁提刀的手下苦着脸道,他们皆是临时被大理王族以重赏召集过来的,大多都不会水,此时被困湖心,又是风雨飘摇,除了猛催浆夫,别无他法。
“来……来了!”那名提刀的汉子横刀胸前,脚不住的往后急退,一直退到船边,一个摇晃差点掉了下去。
宋老大眼神一凝,只见云冰卿若苍隼一般凌空飞起,越过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朝着他所在之船急速掠来。
“今日我怕是就要葬身于此了!”
宋老大横剑在手,欲跟云冰卿拼个鱼死网破!
“来!”
云冰卿还未落船,宋老大便大吼一声,身形暴起,挥刀向云冰卿全力斩去。
“叮”
刀伞相交,宋老大便被带的刀势一空,往前一个趔趄。
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的他立刻向前一个驴打滚,试图躲开云冰卿接下来狂风暴雨般的反击。
只是翻身而起的刹那,哪还有云冰卿的身影。
“啊!”
几声惨叫响起,只见宋老大船上的浆夫被云冰卿一个接一个的全踹下了船!
并不做逗留的云冰卿又迅速跳往下一艘船,只留下一脸呆滞的宋老大。
“她这竟是要将我们,全都杀尽?”
并不多做缠斗的云冰卿速度极快,只要是船上有着棘手之人,她便直接将浆夫踹入水中,直接跳往下一艘船,而且她并不是无序跳船,而是以着某种规律来选择游船,在跳船之时还会下意识发力将船只送往湖心,只要是逃出内圈的船只,全会被她迅速赶到然后将人杀尽。
她正在以一己之力编织出一张巨网,为的便是,将湖中所有人,一网打尽!
第二十三章【雨打梨花】
终于,除了死的干干净净的游船,其他所有人,都被她聚集在了湖的最中心,此时的湖心之地,已聚集了大大小小三十余条船,所有武功高强的江湖好手,都聚集在宋老大附近,一道闪电划过,所有人脸色皆是惨白一片。
“宋老大,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此刻既打不过,也跑不掉,还游不走,现今雨大,连求援信号也发不出去,如若大理王族不派来强援,我们岂非全都得葬身于此?”一名使弓的男子面色凄然的问道。
刚刚云冰卿在各船纵来掠去之时,他曾趁机放过几次冷箭,不过让他十分受打击的是,他曾自以为豪的无双箭术,在云冰卿眼里,不仅没有成为阻碍,反倒成了纵身飞起的助力,云冰卿好几次超远的纵越,他手上的羽箭都功不可没。
“是啊宋老大,这女人这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我们好些人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赶来助拳的,没想到如今竟落得如此田地”
“要不我们向她讨饶吧,毕竟我们与她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刻骨仇恨,她毕竟只是名年少女子,杀了这么多人,想来心中杀心也该散了。”
“放屁!她是可是叛国的罪女!岂能向她讨饶?你还有没有一丝江湖人的骨气?要我说今日就与她拼了!老子虽死无憾!”
一众高手站在暴雨之中,眼神狠厉的看着还在快速清场的云冰卿,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了起来。
“你们……可是讨论完了?”
将所有船只剩下的人杀完之后,云冰卿来到了这群人面前,现在剩下的,便是这次行动中所有的高手了。
“姑娘杀性如此之大,就不怕入了魔道么?我们也只是收人钱财,受人之托罢了,你与我们本无仇怨,姑娘何必赶尽杀绝?”一名衣冠清雅,眉眼俊逸的儒生拍着手中的折扇,言语温和,一副我为你考虑的语气的语气说着。
“我们这些人都是久经江湖的老手,若真心拼死一搏,怕是姑娘也讨不得好,何不就此罢手,化干戈为玉帛?今日之事,我们权当作罢,他日江湖再见,姑娘如有需要,我言和汐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儒生拱了拱手,言辞间颇为真诚。
“可以,你既如此心诚,我便放你一马!”云冰卿嘴角微翘,神情颇为玩味。
“那便多谢姑娘,以后若有差遣,姑娘大可来青云书院找在下,某必全力以赴!”言和汐听闻云冰卿松口,顿时大喜。
“那先生便自顾从这船上跳下去吧,我便不送了!”云冰卿眼神冰冷,言语戏谑的说道。
“你……”言和汐一时语塞,此刻他已然听出,眼前女子乃是戏弄自己。
“哈哈哈哈!你这憨货书生,还枉读多年圣贤之书,竟被一毒妇戏弄,失了风骨,这下你怕是死也要遗臭万年了罢,哈哈哈哈!”一名面色凶狠的提刀壮汉朗声笑道:“老子宁可死!宁可跳下去喂鱼!也不会跟一个臭娘们儿求饶!”
“即是如此,那你便挑艘船走罢,回去给主事之人带个话,我云冰卿,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真……真的?”壮汉有些不确定道。
“嗯,你走罢。”云冰卿偏了偏头,并未多说什么。
“多谢姑娘!”壮汉忙不迭地的拱了拱手,跳上一艘游船,义正言辞的扬声说道:“诸位,我先回去给大理王族带个信,稍后我会……那个,诸位保重!”
壮汉拿起桨,奋力划了起来,而其余之人看向此人,都面带鄙夷之色。
“姑娘心思即是如此毒辣,我们今日便拼个鱼死网破罢!”宋老大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愤然吼道:“各位,既已无退路,便力图拼死一搏!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对!跟这毒妇拼了!”
“替天行道!”
众人纷纷应和。
“呵呵呵呵呵呵!”云冰卿忽然捂脸笑了起来,在这滂沱大雨之中,显得分外诡异。
“我心思狠毒?”
云冰卿猛然冲向人群,手中油伞横扫!荡开迎面而来的各式兵器。
“我不讲情理?”
猛然拔出伞中短剑,云冰卿欺身而上,身法连闪,兔起鹘落间寒光闪耀,见招拆招来者不拒。
此时数十艘船挨在一起,总算是给了众人腾挪之地,大开大合之人豁然猛击,灵巧迅捷之人触之即走,一时间云冰卿竟仿佛深陷泥潭,被众人缠住。
“就这样游走缠斗!她刚刚杀了那么多人,耗费甚大,已然撑不了多久了!”
云冰卿此刻腹背受敌,似是有些心不在焉,被众人击的连连后退,只是不断迎击,似无还手之力,这情景使众人顿时燃起了希望,变得信心十足!
“今日你们即是来此堵截我,那么想必,当年的灭门之事,你们大多也是有参与的罢?”云冰卿猛力荡开周身诸人,冷声问道。
“是又如何?当年血洗翠烟阁,老子也有参与,真是可惜了那么多美人儿,被杀的一个不剩!段氏还特么立刻便封山了,老子还想着……”
“你住口!”
云冰卿一声厉喝,猛然弹起,不顾四周临身的利器,剑光如狂风暴雨般将说话那人笼罩其中,瞬间便将其全身割下几十片肉下来。
“啊啊啊啊!”
那人瞬间厉声惨嚎了起来,双眼赫然被云冰卿戳出两个血洞,疯了一般胡乱挥舞着自己的长刀,只是云冰卿此时已抽身而退,而他还在犹自胡乱挥砍,冰冷的雨水浸在伤口之上,混合着殷红的血液淌满全身,疼的他身体不住的抽搐着。
“毒妇竟如此残忍!”
在场众人无不倒抽一口冷气!
“你们说我杀人如麻,不放过一人,可是,你们当初,可有放过我们翠烟阁一人?”
云冰卿将临身兵器格开,凄声吼道,她此时被几道兵器所伤,亦是血流不止。
“你们说我手段残忍,心思毒辣!可当初我翠烟阁还有那么多稚子女童,皆是被你们一一斩杀!论残忍,你们比我更甚!”
雨幕之中,云冰卿身法越来越快,攻势越来越凌厉!众人已从游走缠斗,慢慢变成被云冰卿逼的不住抵挡。
“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欺我一介女流,就不要再说什么堂皇之语了!”
云冰卿骤然停下,剑指苍穹,体内真元暴走,瞬间电闪雷鸣,整个阴沉的天空以她剑指为中心,迅速开始风起云涌,并卷出一道巨大的墨色漩涡。
四周空气骤然变冷,滴落的雨水竟开始化为颗颗冰籽,掉在众人脸上,砸的生疼!
望着这犹若神明临世的一幕,众人尽皆骇然,如今人神之路早已断绝了上百年之久,这等天地变色的传说他们还只是仅限于从话本中听说过,何曾亲眼见过这等壮观天像!
他们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跑!跑的越远越好!哪怕坠入湖中,说不得也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云冰卿此时哪会给予他们逃脱的机会!
冰骨雪心·雨打梨花
天空中的冰籽迅速凝结成无数寒冰落剑,以无匹的锋锐之势,朝着所有人轰击而去!
只一瞬间,船上湖中所有人便被无数冰剑穿身而死,连湖中的船只也尽皆变得千穿百孔,缓缓沉入湖中。
冰剑只持续了片刻,但此时方圆十丈之内,除了云冰卿以外,已经无一活口。
第二十四章【挡我者死】
云冰卿身子一软,半跪在地,猛然一口鲜血喷出。
这是她当初在遗迹之中一时兴起,融合真元使用之法与镇派心法所创法术,以她目前真元的转化进度来说本应无法使出才是。
但是今日刚巧在洱海这等汇灵之地还残留一丝天地灵气,再加上骤雨配合,水汽充盈,而她又是心情激荡之下真元暴动,这才勉强施展而出,只是用完之后对自身损耗极大,法术也并无应有的范围与威力。
此时的云冰卿已是身受内伤,全身经脉犹如撕裂一般疼痛,疼的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只是心中一直有着一股意念支撑着她,支撑着她缓缓站起身来。
“我要回家!”
这是她现在心里唯一的执念。
阴云未散,骤雨未歇。
云冰卿强自将伤势压下,并封住穴道让自己不再失血,然后纵身跃入水中,竟是在水面上急速飞掠了起来。
“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洱海对岸的渡口,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一座临时搭建的雨亭之中,与一名中年男子弈棋,身后不远处,豁然站着几百名兵甲统一,队列齐整的士兵。
“袁老,吾有预感,你派去的那帮围捕之人要无功而返了。”中年人执子笑道。
袁未央不置可否道:“那又如何,哪怕他们全死在了湖中,老夫亦有后手,不过是一名女子,难不成还能逃出老夫这亲手织就的天罗地网?再说了,有陈先生你在此,此时还有何不妥。”
“吾只是有些担心,这湖中天象似是人为,怕不是惊动了哪位隐世前辈?”陈落阳幽深的眼瞳死死盯着湖中翻搅的雨云,目光中隐隐有着一丝渴望。
湖中忽变的神异天象二人也是看的真真切切,只是此时湖中水雾弥漫,又是大雨滂沱,那铺天而落的万千冰剑,倒是并未有一人看见,而看见过的,此时都已经沉进湖底,喂了鱼了。
当然,也包括了那名时运不济,始终没有划出湖心的壮汉。
忽然,袁未央一旁的一帮江湖门客指着湖面惊叫道。
“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个人?”
“怎么可能是人,如今整个江湖中哪有这等轻功,蜻蜓点水也不是这么点的,能在洱海上如禽鸟般飞纵,你怕是说书人的话本看多了罢?”
“会不会是个水鬼?”
“放屁!你还不如说是个人飞了过来!”
“我丢?还真是个人?什么人轻功竟如此恐怖?”
“从湖心而来,难道是……”
一帮人迅速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
云冰卿越来越近,待到身影显出,所有人尽皆哗然!
“青衣执伞,还真是翠烟阁的那名余孽。”
“这女子轻功竟如此惊人,难道湖中围捕她的人已经尽皆罹难?”
“怎么可能,参与围捕的近三百人,还有那么多成名高手,怎么可能这么快被杀尽,定是这女子依靠这无双的轻功逃了出来。”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袁未央听闻众人的话,已是十分不耐,棋也是无心再下,索性将手中棋子随手丢进棋罐,冷哼一声,拂袖站起身来,向众人所指方向看去。
只见飞渡而来的云冰卿身影如燕,单足点在水面如履平地,每每御气纵身而起便是数丈之远。
“翠烟余孽竟还有如此高手,以前怎从未听说过?”
云冰卿的身法让袁未央都有些动容。
“此女似是伤的不轻!”陈落阳目光如鹰,他一眼便看出了云冰卿在强压伤势。
“轻功如此独秀,断不是翠烟阁身法,她定是在哪得过非凡机遇!”袁未央在大理待了一辈子,跟苍山翠烟阁也打了一辈子交道,翠烟阁的武功身法他还是非常了解的。
“沐老,江老,你们领人去截住她,注意别伤及性命。”袁未央自一众门客中点出两人吩咐道。
“是!袁统领!”被点名的两名老者领着一帮人朝着云冰卿飞掠来的方向迎了过去,几十人瞬间占满了云冰卿即将落脚之地。
“凌肖,你带着白燕军押后,以防变故。”袁未央又朝着一名白甲小将吩咐道。
“是!统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袁老不愧为大理王的左膀右臂。”陈落阳亦是站起身来,朝着袁未央拱了拱手。
“哪里哪里,老夫倒是想卸下重担,如陈先生一般逍遥自在,毕竟在大理待了大半辈子,人生何其无趣,这世间天高海阔,老夫早已心生向往,欲往观之,奈何王上不许啊。”袁未央笑着叹道。
“哈哈哈哈!袁老乃大理根基所在,大理王怎舍得你漂泊四海,如吾这等孤魂野鬼般,居无定所四处飘零。”陈落阳抚掌大笑。
袁未央摆了摆手,亲手给陈落阳又倒了杯茶,促狭道:“先生屋契成箱,家财万千,定是行止由心,四海有情,何来飘零一说?”
“唔哈哈哈哈哈!袁老真是妙人,妙人!”陈落阳闻此顿时笑的前仰后合。
“今日事毕,陈先生何不在大理多呆几日,由老夫亲自带着陈先生畅游大理!”袁未央趁热打铁,想借此机会笼络眼前的天榜剑客。
“不了,中原皇庭大内高手不日便会到达大理,吾在此终究是有些不便,袁老的好意在下……唔?”
几声惨叫打断了陈落阳的话,放眼望去,云冰卿正在大理王室的门客中大杀特杀!
“今日在此,挡我者死。”
云冰卿幽幽说道,此时的她一人一伞,犹如湖中爬出的凶厉,在雨瀑中披头散发,满面血污,缓缓前行,眼神更如渊潭般冷彻人心,唬的众人连连后退,不敢直撄其锋。
此时带头二人早已身死,不过片刻周围已倒下七八具尸体。
陈落阳眉头微皱,正准备冲下去将云冰卿拿下,不过在看到云冰卿不远处军容齐整的白燕军后,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
此时一众门客依旧随着云冰卿的脚步不断往后退走着,他们个个眼神飘忽,似乎在等待一个出头之人。
“挡我者死!”
云冰卿拔出伞剑,蓦然冲出,身形在雨中忽闪忽灭,瞬间出现在一人身前,剑锋一挑,伞尖反手捅入其胸间,随即一个潇洒的转身剑势斜斩将一名冲上前来的剑客连人带剑给生生劈断。
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滑腻,云冰卿已想不出这究竟是雨水,血水或是泪水了。
此时的她只想将眼前所有阻挡自己的人杀尽,然后。
回家!
第二十五章【猫熊救美】
“燕归阵准备!”袁凌肖左手圆盾,右手短刀,与身后将士一般无二。
“喝!”
数百白燕军,迅速列成军阵,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包围云冰卿的门客已经所剩无几,剩下几人神情惶恐,互相对望了一眼猛退几步,迅速四散逃离。
袁未央见此神色一冷,看了一旁的侍者一眼,使了个眼色。
注意力全在主子身上的侍者立刻会意,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白燕军乃大理王室的驻城守军,全都是从大理各军队的百战老兵优中选优挑组而成,每个白燕军人还配备有专门的内功心法与合击手段,眼下的白燕军虽然只来了区区数百,却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杀意,仿佛一只来自地狱的血厉凶兽,要将眼前的云冰卿拖入深渊。
云冰卿直面着眼前杀气盎然的军队,眼中已是一片血红。
“挡我者,死!”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苍穹,云冰卿以伞为枪,如一头受伤的小兽,一头扎入白燕军阵中。
霎时间兵器相交,火星四射,云冰卿如同掉进沼泽泥潭,在阵中左冲右突,无法寸进。
“喝啊!!!”
此时的她左手持枪,右手持剑,枪剑双绝疯狂击打在面前密密麻麻的圆盾之上,力道之猛甚至将不少圆盾都击碎开来。
只是她击碎一柄圆盾,便立刻又是一柄新的圆盾补将上来,击飞一把短刀,便又是一把新的短刀朝她挥舞而下。
内伤越来越重,刀口越来越多,云冰卿已经止不住的咳出了大口鲜血,在白燕军千锤百炼的默契围击下,她已是浑身浴血,渐渐不支。
“挡我者,死啊!!!”
云冰卿眼中溢出血泪,厉声嘶吼,声动苍穹,身边的白燕军如同一个严严实实的钢铁囚笼,将她死死困在其中,上天不得,下地无门。
云冰卿疯狂的击打渐渐变得无力,忽然从白燕军中突出一把短刀,带着与其他短刀截然不同的无匹之势,向她后背一刀斩下,顿时鲜血飞溅,云冰卿猛的向前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袁凌肖提着犹自滴血的短刀,左手一挥,白燕军迅速停手散开,将云冰卿围在中央。
压力骤然一消,云冰卿又是一大口血呕了出来,望着雨幕中杀气森然的将士,强自提起一口气,将伞尖插入土中,欲撑着自己缓缓站起。
只是,她似乎,已经没有了再站起身来的力气了。
“我只是想……回家啊……”
眼前一阵眩晕,云冰卿眼皮越来越重,身影摇摇欲坠。
“嗷呜!”
就在这时,远处的苍山忽然传来声声狗啸,此起彼伏,而且离众人越来越近,在场之人都是一脸莫名,唯有袁未央面色有些诡异。
“狗?”陈落阳面有惑色。
“恐怕……不是……”袁未央嘴角抽搐道。
“咦?不是狗?哪来的狗叫?”陈落阳更是好奇了。
“是大理苍山特有的……猫熊!”袁未央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群煞星怎的跑下来了。”
猫熊当年乃是南诏豪族贵妇眼中的宠儿,皮毛极为珍贵,谁家若是没有几条猫熊的皮毛作垫,都不好意思招待客人。
只是猫熊此物极难繁衍,没过多久,便在大肆捕杀下差点儿绝了种。
之后历代南诏之主,乃至现在的大理王族,都严令禁止捕猎猫熊,而自从翠烟阁在苍山立派之后,猫熊更是被护的严严实实,俨然成为了翠烟阁的禁脔。
在翠烟阁灭门那日,对于猫熊一众大理高手那是能打晕就打晕,有些甚至会在其他中原人手上不顾一切的救下猫熊。
此时发现猫熊的声音,袁未央不禁有些头疼。
“这群憨憨,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袁未央轻叹一口气,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为猫熊头疼了,平日里便经常有猫熊组队骚扰洱海边的渔村,有几次甚至有猫熊趁着夜色摸进了外城的坊市!
此时,几十只猫熊正从苍山上快速奔袭下山,途中还有只身形高大的壮年猫熊不小心踩到了一名醉倒在地的酒鬼身上!
“噗……”
酒鬼被踩的一口宿酒忽的喷了出来。
又是一只猫熊猛然踏过。
“呃!咳咳咳!何方妖孽?”
被狠狠踩醒的酒鬼慢慢爬起身来,睡眼惺忪的盯着远去的猫熊吐槽一句,缓缓伸了个懒腰,将手上的泥泞在道袍上随意的擦了擦,又对着雨水狠狠的洗了把脸。
“呵~舒服。”
打一个大大的呵欠,酒鬼恍了一瞬的神,突然想到了什么,提起手中长剑猛然高高跃起,纵上树顶。
远远望去,刚刚的那帮猫熊已然冲下苍山,朝着一列军阵冲击而去,或抓,或咬,或拼命冲撞,而那帮刚刚还凶悍无比的白燕军,此时却是个个成了委屈的小媳妇儿,只是拿着圆盾弱弱的抵挡着猫熊撒泼似的进攻,有些被猫熊抢去了圆盾,也只能迅速后退,撤入阵中,不敢还击。
“噗嗤!”
此情此景,让酒鬼不禁一乐,只是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了军阵最中,那个被人架起的青衣女子。
眼神骤然一缩,酒鬼拔出手中清亮的长剑便欲出手,只是此时猫熊不顾一切地疯狂突入阵中,让他又顿了一顿。
低头思索一番,他便向山下飞快掠去。
“结阵,结阵!后退!不要伤到猫熊!不要伤到了!那个谁!谁让你特娘扔刀的,那只猫熊把刀捡起来了!我天爷!这只猫熊怎么还会刀法???”
此时的白燕军已乱作一团,袁凌肖在后面不断高声嘶吼着指挥着手下的兵士,甚至少有的骂起了脏话。
这群猫熊即使是他也开罪不起,只要杀了那么一头,不!只要伤了那么一头!保不齐他这个指挥使第二天便要被削去军权,拉去游街示众!
谁让今日接的是私活儿呢?
只是面对着数十头狂暴的猫熊,有些甚至还会些游击的身法与拳法,而这些人又无法还手,实在是有些难以抵挡,不到片刻便被打的阵型散乱,东倒西歪,眼看着便要被突入云冰卿的身边了。
袁未央长叹一声,怒其不争,向身边的陈落阳苦笑道:“让先生看了笑话了,看这情况,老夫得亲自去将那女子带回大理了,先生便与我一起同行罢。”
此时,袁未央只能想着凭借自己高绝的轻功身法,将云冰卿亲自带回大理王城了。
“呵呵呵呵!此事可真是有趣的紧,让某大开眼界,何烦袁老亲自出手,吾去将那些……猫熊?赶走即可!”陈落阳对着袁未央拱手道,眼前这情况也是他平生仅见,心中一阵暗笑。
“不可不可,这憨……这猫熊乃是我大理举国保护之物,不可伤害,还是老夫去将那余孽带走吧。”袁未央摆了摆手,无奈道。
“呵呵呵呵,那便依袁老所言。”陈落阳笑着就要当先走入雨幕,只是还未出亭,二人便忽然止步,面色大变!
一股绝强的气机将他俩牢牢锁定,使得他们生生止在亭内,不敢挪动一步。
大雨被隔在亭外,离着陈落阳只有半步之遥,可是他的衣衫却瞬间被冷汗浸透,一股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动了,就会死!
第二十六章【隐世高人】
此时的袁凌肖身在阵中忽然也似是被扼住了喉咙,站在原地眼神惊恐,一动不动,如同失了魂儿一般。
一只突进阵中的棕色猫熊,见袁凌肖如木桩一般挡在面前,顿时猛的一掌将他呼飞开来,将云冰卿自另外两名兵士手中夺下,护着云冰卿朝四周不住狂吼。
“嗷呜!”
几只体型稍大的猫熊紧随其来,将周围的士兵猛然击退,其中一只猫熊一口咬住云冰卿衣衫,将之甩到另一只猫熊背上,然后前呼后拥着向突进来的方向又冲了出去。
眼见着好不容易抓到的人被猫熊夺走,又望了望一动不动的袁凌肖,没有接到指令白燕军颇为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当真是士兵遇上熊,有力使不出。
“指挥使?”
“袁指挥使?”
几名亲兵壮起胆来向袁凌肖请示道。
只是此时的袁凌肖已经浑身肌肉紧绷到连嘴都无法张开了。
雨亭中的袁未央也并没有新的指示,一众白燕军只好原地待命,看着几十只猫熊蹦颠儿蹦颠儿的簇拥着云冰卿逃上了苍山。
一直到半柱香后,三人这才感受到,锁定着自己的神秘气机彻底消散了。
长呼一口气,袁未央与陈落阳皆是有些脚步虚浮,而袁凌肖更是瞬间软倒在地,急速喘着粗气。
回想起自己刚刚那梦魇般的经历,袁凌肖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指挥使?没事吧指挥使?”
一旁的几名亲兵急忙唤道,他们此时尽管对袁凌肖的行为都是大为不解,但是出于严厉的上下属级关系,他们也并没有多问什么。
毕竟,背锅的也不是自己不是么。
袁凌肖总算是逐渐恢复了过来,偏头看了眼并未传话过来的高亭,他心里大概也猜测到了一些,慢慢站起身来,挥了挥手。
“收队!”
“那指挥使,那被救的逆贼?”
“暂时不用管了,我去请示下袁老。”
说着,袁凌肖走向雨亭。
“不用说了……”
看着走过来的袁凌肖,袁老给陈落阳倒了杯茶,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袁老可知此……前辈是何人?可是与那湖中异象有关?”
陈落阳皱了皱眉,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向着袁未央问道。
“老夫也不知,说起来,老夫在大理待了近七十年,竟都不知大理有如此隐世高人。”
袁未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此时心中翻江倒海,比陈落阳惊讶更甚。
“那为何他会驱使此熊来救这翠烟阁女子?还将我等定在此处不允出手?难道是与翠烟阁有旧?”
陈落阳又看了看洱海上空的阴云,幽幽说道。
“大理几百年来,都未有此类隐修高人的传说,今日却为了翠烟阁的余孽出手,这于情于理都不合,若是与翠烟阁有旧,那么早该出手了,而不是今日为了一名弟子出面。”
“至于那猫熊……有很多是翠烟阁自小养大的,定是听到了这余孽的声音,特意赶来。”
说到这里,袁未央有些沮丧,他千算万算,本以为十拿九稳,可没想到,最终竟被一神秘人与一群猫熊给截了胡。
“翠烟阁为何养熊?吃吗?”
陈落阳顿时有些好奇,整个中原,也没有听说过有人养熊的。
“咳咳,大概是因为,翠烟阁门中,都是女子吧。”
袁未央有些头疼,今日之事实在是有些离奇,他都不知如何回去向大理王交代了。
怔怔的看着雨雾中的洱海,他忽然觉得游赏了这么多年的湖水,从未有今日这般幽深晦暗。
…………
大理有一怪,东边下雨西边晒。
一帮猫熊在雨中迅猛狂奔,在跑到苍山东边之时,天却陡然变成了艳阳高照。
在一片繁茂的竹林之中,猫熊们终于停下了脚步,在一片水潭边各自喝起水来。
其中那只棕色猫熊连水都顾不上喝,只是绕着云冰卿的周身转来转去,时而拱拱她的身子,时而舔舔她的面颊,显得颇为亲昵。
忽然,它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朝着一个方向猛的嘶吼起来,其他的猫熊也一改各自怡然自得的放松姿态,纷纷冲了过来,挡在了云冰卿身前。
“呐呐呐!我是来救她的,我可不是敌人!”
谢霄云将剑扔下,一脚踢到一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嗷呜!”
云冰卿身边那只棕色猫熊怒吼一声,仍然神色凶狠,不肯相让。
“不信?”
谢霄云自怀中摸出一个脏兮兮的玉瓶,将瓶盖打了开来,伸手递到身前晃了一晃,顿时一股清新的异香朝着猫熊们扑面而来。
“闻到了吧?这可是最最顶尖的治伤丹药,能活死人,肉白骨,别说她现在就剩这么一口气了,就算她死了……”
“嗷呜!”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你看,我这药给她吃了,保证立马就好,但是如果就放任她就这么下去,那就……”
看到一些闻到了药香的猫熊都留下了长长的哈喇子,谢霄云又趁热打铁的说道:“我跟她是旧识,肯定不会害她的,而且你们这么多熊在这看着,我还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害她不成?”
棕色的猫熊依然不为所动,猛然前爪踏地,如同护犊一般将云冰卿挡在身后。
“哎,真是的,既然你们好话不听,那么只能……”
谢霄云紧持手中长剑,猛然放出周身气势,顿时一众猫熊跟见了天敌一般,一哄而散,慌忙逃开,最终场中就只剩那只棕色的猫熊还在强忍恐惧,顽强的呲牙嘶吼,整个身体匍匐着死死挡在云冰卿身前,寸步不让!
“让开!”
谢霄云气势又盛了三分。
“嗷呜!”
猫熊此时连头都难以抬起,谢霄云整个人的气势如同上古凶兽一般,让它发自灵魂的恐惧着。
它明明能感受到,只要它转身逃走,就不用面对这恐惧,就能活下去,而继续挡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就一定会死!
可就算这样,它依然没有后退半步!
谢霄云此时也懒得计较了,径直从无法动弹的猫熊身边走过,就要过去给云冰卿喂药。
只是,他忽然发觉脚下被猫熊给一口咬住了。
他往前走一步,便要拖着猫熊整个身体往前挪一寸。
无奈,谢霄云只好拖着猫熊的身体一步步走向云冰卿。
此时的猫熊一边奋力咬着谢霄云的脚踝,一边凄厉的嘶吼着,一对黑色的眼角竟还淌出了泪来。
将瓶中的丹药倒出一粒给云冰卿服了下去,谢霄云低下身揉了揉棕色熊猫的脑袋,低声叹道:“这年头,可真是人不如畜呵!”
行了,药已给她喂下了,等她醒了多调养些时日便可恢复了,放开我吧,我走了。
“呜呜……”
松开咬住谢霄云的嘴,猫熊朝着谢霄云呜咽了两声。
“放心,我们还会再见的!”
谢霄云自嘲一笑,在离竹林二里远的地方找了个树冠休息了起来。
“看来这几日,喝不成酒了呢?”
想到云冰卿差点就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心里便有些自责。
“谢霄云啊谢霄云,如果不是今天这群猫熊将你踏醒,你岂不是,又要与她错过了……”
看了看大理城的方向,谢霄云握剑的手猛然紧了紧。
第二十七章【大理王宫】
第二日,已近黄昏。
“嗯……”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低吟,昏迷了整整一日的云冰卿终是悠悠的醒转过来。
“呜!呜呜!”
趴一旁的棕色猫熊顿时激动了起来,爬起身对着云冰卿的脸舔了又舔。
“唔!暖暖!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
云冰卿下意识的试图将巨大的脑袋推开,只是浑身噬骨的剧痛让她忽然动作一僵,猛地睁开眼来!
看着眼前熟悉无比的巨大熊脸,云冰卿心中巨震,忽然忆起自己早已不是一年前在山门中那无忧无虑的时光,泪水仿佛决了堤一般崩涌而出,猛地扑进面前毛绒绒的猫熊怀里嚎啕出声!
这几日心中构建的坚固心房骤然崩塌,沉溺在无比熟悉的温暖怀抱中,云冰卿将隐在心底的怯懦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一年前,仿佛自己还是那个唯唯诺诺,在门中经常受到欺负的小女孩。
此时的她,只想抱着眼前自小熟悉的宠伴大哭一场。
看着怀中哭的天昏地暗的女子,此时的猫熊就如同一名毫无经验的直男,手脚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最终只好抑扬顿挫的高声嗷呜着配合云冰卿。
听着暖暖的古怪腔调,云冰卿不为何哭着哭着,忽然就哭不下去了,甚至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臭暖暖!你还是如此蠢啊!”
气笑了的云冰卿用力拍了猫熊脑袋一巴掌,顿时牵动了一身的伤势,疼的她直咧嘴!
这一下立马将她带回了现实中来,顾不上身上噬骨的疼痛,云冰卿撑着暖暖站了起来。
环视着周围熟悉的箭竹林与千熊潭,看着眼前这熟识的一头头怡然自得的猫熊,云冰卿忽然便有了种身在梦中的错觉。
捧着面前暖暖黑棕分明的熟悉熊头,云冰卿神情肃穆的问道:“暖暖,告诉我,师傅师姐们都还在阁中对不对?掌门,师叔们都还在对不对?翠烟阁,还在!对不对?”
“呜呜……”
暖暖低声呜咽着,缓缓趴在了地上。
其实从周遭的猫熊们饿的一个个啃起了竹子,云冰卿便已经知道了结果。
以往的云冰卿,可是天天跟随着师姐们,往这千熊潭投放着大量肉食鱼荤的。
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幕,云冰卿低声问道:“是你将我救回来的吗?”
暖暖摇晃着大脑袋,点了点头。
“你们……没有伤到吧?”
暖暖立即威武的人立而起,拍了拍强壮的胸脯。
“暖暖,你都瘦了……”
心疼的抚摸着眼前的猫熊,云冰卿示意它趴下,然后熟练的骑了上去。
“走吧!我们回家!”
“嗷呜!”
暖暖带着云冰卿在山林中飞窜了起来。
此时的云冰卿已经顾不上调息疗伤了,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翠烟阁,亲眼确认到结果。
而此时,大理王宫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拜见大理王!”
一名中年男子在侍者带领下走入宫殿,朝着正中王座上的大理王深深行了一礼,神色颇为恭敬。
他的身后跟着几十名服装各异的男女,此时已被尽皆缴了械,一脸不爽的看着殿中的满朝文武。
“呵呵呵呵!宗先生不必拘礼。”
段昌平走下王座,将来人扶起,目光诚挚的说道:“本以为先生一行要明日才到,没想到今日便不期而至,年多未见,稍后本王设宴,咱们定要一醉方休!呵呵呵呵!”
年近五十的段昌平其貌不扬,身材矮小,因为所练的特殊功法原因,外表如同七八十岁的样子,整个就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小老头,脸上始终挂着和善的笑容,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但是宗人语确是知道,眼前这个小老头,正是当世为数不多的神榜高手之一。
宗人语慌忙客气道:“承蒙大理王厚爱,我们一行还有着任务在身,只要拿下翠烟的那名余孽,便回来与大理王举杯痛饮!”
“这……”
段昌平欲言又止。
“大理王如有事,但说无妨。”
宗人语见此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连忙问道。
“老夫之前本想助先生将那翠烟余孽先行捉拿,然后直接交于先生,一是免得先生再行奔波,二是怕出什么差池,让那余孽给跑了。”
这时候,袁未央越众而出,朝着宗人语解释道。
“只是在那余孽渡过洱海,我们已经将之拿下之后,却有神秘隐世前辈忽然出手,将其给救走了!”
一想到当时的情况,袁未央不禁叹了口气,无奈的继续说道:“老夫当时调动了一千白燕军,还有一名天榜高手压阵,但最终却在那神秘强者的气机压迫下,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女子逃掉,而后便没有继续追捕了。”
“亏的此人对我们并无恶意,只是警告,我们这才能平安归来。”
“哦?大理竟有如此高人?此人是谁?竟能让袁老您都望而却步?”
听闻袁未央这么一说,宗人语整个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他知道以袁未央的为人,断不可能去凭空捏造此事。
而且如果真有这么一名强者守护那翠烟阁的余孽,那么仅凭他们这些个人,怕是也不够的。
“说来惭愧,老夫在大理呆了一辈子了,都未曾知道有如此隐世前辈,更是连传闻也未曾听过。”
袁未央看了眼段昌平。
“本王也未曾听过有如此之人,听袁爱卿所述,加上当天洱海的异常天象,本王猜测,极有可能是隐世遗者,只有他们,才能在当世使用如此法术!”段昌平补充道。
“隐世遗者?”
听到这个名词,宗人语顿时心中大震。
所谓隐世遗者,便是人神之路断绝之前,那些修真成仙之人。
他们在仙神时代,寿命极长,修为通天彻地!只是天地灵气被截断之后,那些修士以及门派纷纷凋零,剩下的也只能归隐山林。
因为他们已经遭到天地遗弃,无法修炼,身体内的灵气也逐渐逸散,只能隐于灵山秀川,靠着微弱灵气苟延残喘。
“那可如何是好?如若是隐世遗者插手,那带回余孽回去,岂不是没有希望了?圣上可是给我下了死命令,如若不能带着这余孽回去复命,那便……”
宗人语也是变得大为头疼。
“其实,也不是全无希望。”
袁未央笑了笑说道。
第二十八章【重回师门】
“其实,那名翠烟余孽,被我们打成重伤昏迷,也未曾见那前辈出手相助,只是忽而来了一群猫熊……咳,先生参加过翠烟阁的剿灭之战,应该对其有所了解,是那群猫熊将翠烟余孽给救了去。”
袁未央干咳两声。
“而那名前辈,似乎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出手警告的,所以我们也有猜测,那前辈所护的,许是那群珍稀的猫熊。”
“因为此事有些离奇,我们也只是些许猜测,所以该如何判断,还是得先生自己考量。”
“老夫如今将苍山周边所有路口,包括村镇辖口,都已经散布了大量风媒,只要那余孽出了苍山,便立马可知其动向,到时便可中途劫杀此女,这便是老夫的考量,不过究竟如何行动,还看先生自己。”
袁未央在殿前侃侃而谈,大理王与众臣不住点头赞同。
宗人语听完袁未央的话,低头沉思片刻,拱手谢道:“如今看来,袁老之法乃是上上之策,也只能如此了,我等就在这大理城中以逸待劳,等待袁老的好消息了。”
“先生不必如此,老夫也未帮上什么忙,反倒擅自给先生添乱了,不过别的不敢说,这余孽只要是下了山,老夫定然保证她无所遁形。”袁未央客气道。
“那便劳烦袁老忧心此事,我等便厚颜在这里叨扰大理王了。”宗人语向二人行了一礼。
“宗大人!”
后面忽然一人急道。
“闭嘴!”
宗人语低声打断此人话语。
“那我等便先行告退了,静等大理王与袁老先生的好消息。”
宗人语朗声道。
“无妨,诸位风尘仆仆,鞍马劳顿,便先行下去休息吧,稍后本王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来呀!将诸位尊贵的客人安排下去好好歇息,不可怠慢。”
大理王气韵祥和,笑容和熙,挥了挥手安排了一名近侍将众人带走。
待到众人刚刚安顿下来,之前在殿前被打断话语的一名男子瞬间便坐不住了,急忙问道:“宗大人,那大理王与那袁老头的话不可尽信啊,此事也太过离奇,而且他们为何要抢在我们之前去擒那翠烟逆贼,还不是想索要好处!”
宗人语斜着瞟了他一眼,不屑道:“是又如何,现如今我们在大理,别人的地盘,你以为还是在中原呢?怕是现在大理王将你就地碾死了,我也只能回去帮你讨个追封了。”
“而且人迟早是要交给我们带回去的,你们只管少说话,多做事便是。至于江胜阳,你既是对此事有所怀疑,便带着你们几个兄弟去苍山走一趟吧,如若真能将那余孽个擒回来,我定然在圣上面前给你表大功。”
说完,宗人语就这么森然的盯着江胜阳,大概意思便是: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乍然听到宗人语的点名,江胜阳顿时有些发愣,看着左右一众兄弟躲闪的眼光,索性心一横,高声道:“去便去,什么隐世遗者,我看定是大理王族在那装神弄鬼,今夜我便带着兄弟去将那余孽抓下山来!”
所谓艺高人胆大便是如此,江胜阳年纪虽刚而立,但却已是圣城名刀阁阁主颇为器重的弟子,更是地榜有名的高手,自小便在名刀阁的培养下长大,从来都是同龄人需要仰望的天才。
本就怀疑大理人动机不纯的他,此时被宗人语言语一激,顿时变得无所畏惧!
宗人语神色一正,拍了拍江胜阳的肩膀,赞叹道:“胜阳你能看穿大理王族的阴谋,我很是欣慰,大内三十六阁中,与你同年进宫的,我最看好的便只有胜阳你了,今日如果你能将那余孽下下山来,回到中原,我定会上报圣上,记你大功,阁主也会对你加倍青睐!”
“多谢宗大人抬爱,没想到我江胜阳在大人心中竟如此伟岸,今夜我定然将那余孽给大人带下山来,否则我便埋骨在那苍山之中,无颜再回来见宗大人了!”
一心浸淫刀道的江胜阳本就是一颗赤子之心,听闻宗人语的一番激励,江胜阳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俯身便拜。
“快快请起,今夜大家便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定不负大人所托!”
江胜阳说完,便点了九名不情不愿的高手,上了苍山。
--------------
黄昏时分,苍山之中。
来到翠烟阁的云冰卿已然看到了那满目的苍痍,她在翠烟阁入口,已经怔了整整一个时辰了,却始终没有勇气踏入宗门。
整个翠烟阁已被大火燃尽,目力所及下,就只剩下了片片被烧成乌黑的残亘断瓦,满地断碎的各式武器与破烂的衣料下,未寒的尸骸骨骼。
看着眼前这触目惊心的场景,云冰卿都能想象出当时翠烟阁那一战有多么的惨烈与无助。
又过了许久,她终于是动了。
怔怔的走过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场地,云冰卿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从前的点滴回忆,从小到大无数的场景片段如潮水般纷涌而至。
虽然平日通常会遭到师姐苛待,但是干完活之后,师姐们也是有对自己好的时候,出去采买之时,在外人面前也会维护自己,更别说待自己如亲生女儿一般的师傅了。
自从被抄家灭门以后,云冰卿便一直小心翼翼的维系着自己新的家人,新的亲人。
所有人只道她是柔弱可欺,却不知她对所有人的有求必应,都是因为这场羁绊的来之不易,而这份温柔以待,完全是以家人血淋淋的鲜血浇灌而成。
云冰卿的幸福,就是如此简单。
只是如今,她的幸福再一次破碎,一如八岁那年。
低身轻抚着脚下被鲜血染的殷红的石砖,云冰卿感觉仿佛有千万座山压在了她的身上,压得她迟迟无法起身。
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悲怆,暖暖低声呜咽着,舔了舔云冰卿脸侧的泪水。
走到熟悉的绿镯小筑,曾经苍翠的圆形竹楼此时已化为了一地黑土,跪下身紧紧抓着地下的黑泥,云冰卿已是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待我?”
“我们隐居大理,甚少行走江湖,更是从未与人结仇,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师姐们说的对,我就是个天煞孤星。”
“可是为什么?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惩罚于我?”
“如若我真的有错,可我云家是无辜的啊,可我师门是无辜的啊!”
“师傅……您让徒儿忘记当年灭门的仇恨,把师门当作自己的家,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如今,连您,连师门都……”
心撕欲裂的云冰卿用力捂着心口,痛苦到极致的她不断抽动着身体,咬着牙渐渐连哭都变成了奢望。
“呵……原来,是个天煞孤星啊!”
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云冰卿整个人骤然一僵。
第二十九章【进山试探】
“哼!那些大理的蛮子,果然没有说实话。”
江胜阳在这已经观察了有一会儿了,眼见一路行过来都毫无阻碍,这里除了这女子又并无他人,江胜阳心中底气顿时强了几分,心中想着一会儿将此女带回王城,看那群蛮子还有何话可说。
“嗷呜!”
蓦然见到陌生之人,暖暖顿时满怀敌意的呲牙嘶吼起来,雨天隔绝了它超乎寻常的嗅觉,让它骤临大敌却未提前察觉。
“你便是这翠烟阁最后的那名余孽了吧?”
江胜阳看了看一边的棕色猫熊,将刀指向云冰卿。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
眼见云冰卿无动于衷,江胜阳给一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的一枪捅出,直指云冰卿后心。
“嗷呜!”
让那人没想到的是,云冰卿依然毫无动作,只是他的枪却被眼前人立而起的猫熊猛然拍到一边。
“畜生!给老子爬开!”
长枪由刺变扫,那人一枪拍到暖暖身上,带起一阵肉纹翻滚。
暖暖吃痛,狂吼一声,立刻就要冲上前去跟眼前几人拼个你死我活,只是刚准备扑出的它,却感觉到身边瘦弱的人儿动了。
云冰卿提起地上的油伞,站起身来,转过身拍了拍暖暖,一双眼睛冷漠的看着眼前几人。
这一眼,让几人皆是下意识寒毛直竖。
此时的云冰卿满身血污依然未干,发白的面色上还糊着一脸血泪,满头青丝乱糟糟的耷拉在头上,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几人,目光幽邃凉薄,似乎对于他们的到来,无悲无喜。
这卖相再加上这昏暗的天色,可以说是非常瘆人了。
“拿下她,老吴,你去引开那只猫熊,注意不要伤了它!”
江胜阳脸上泛起冰冷的笑意,长刀横空斩下,一道刀光骤然绽放,这是名刀阁成名的裂空见影刀法。
此刀法似浮光掠影,变化无端,又如惊涛骇浪,连绵不绝,只要占住先机,便可让对手只有招架之功,再无反击之力。
“叮!”
伞剑相交,长刀瞬间脱手飞出,只剩江胜阳一脸惊愕的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
“这……怎么可能!”
虽然他们名刀阁的刀法胜在变化无端,素有削皮刀之称,但是这么干脆的被人一招磕飞,却是他从未想过的情景。
“小心!”
云冰卿的伞尖在他瞳孔中无限放大,眼看就要将他刺个对穿,忽然一名身形壮硕的使棍之人将他一棍砸飞,堪堪躲过这必杀的一伞。
“该死!在大理王宫时,他们并未提及此女武功!”
“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此女既然能让袁未央铩羽而归,想必也不是什么善茬,我们一起上,她看起来受伤颇重,我们只要耗费她的气力,她定然坚持不了多久的!”
“就这么办!”
几名江胜阳带来的帮手互相使了个颜色,开始与云冰卿游斗起来,说实话这个活儿他们本来是拒绝的,但谁让这个蠢货偏偏就挑上了自己,只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而此时苍山的半山腰,也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谢霄云变幻了一下嗓音,对着远处准备上山的小老头传音道。
“冒昧打搅前辈,只是小老儿发觉几名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闯进了山中,他们乃是中原大内之人,是我们大理的贵客,希望前辈能通融,放过他们。”
段昌平远远行了个礼,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皱。
“我说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至于那几人,你也不必管了,回去吧。”
谢霄云有些不耐烦了。
“前辈可是在护着那翠烟阁的女娃?不知前辈名讳?”
段昌平试图从眼前的神秘人嘴中套出点什么,毕竟当年翠烟阁被灭,眼前之人也似乎并未出手过。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至于我姓甚名谁,大理王不必知道,而你只需知道,今日,本座在此,此山不通!”
谢霄云有些嚣张的说道。
“前辈,实是此女对于我大理十分重要,只要捕获此女上交给中原朝廷,我大理定然还能再昌盛个几十年。”
段昌平目光闪动,其实他并没有想管这件事的意思,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袁未央一个人策划出来的,由他全权负责。
只是突然杀出来的隐世人物,勾起了他十分的好奇心,所以趁着江胜阳摸进苍山,他也跟着一起过来了,不过他真的只是好奇,来看看这名神秘‘前辈’的,
“前辈如果是与那女子毫无瓜葛,还请行个方便,我们白天在湖中也是无意冒犯,希望前辈谅解则个。”
段昌平又是鞠了一躬,可以说是给足了谢霄云面子,只是……。
“我再说最后一次,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谢霄云已经有些微怒。
“前辈既然如此不通情理,那么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前辈的手段了!”
段昌平说着便欲继续往山上前行,只是,一道璀璨的剑光忽然升腾而起,刺破了这个夜空,朝着段昌平刺去!
这一道剑光速度极快,段昌平顿时神色凝重的拿出自己的奇形兵器,向着剑光迎去!
轰然一声巨响,段昌平嘴角溢血,在空中被剑光斩退了近百米远。
此时的他早已骇然变色,他自己的实力他十分清楚,但是却被眼前之人一道剑气击退。
此时的段昌平心中十分不平静,他目光幽深的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苍山,低头行了一礼。
“打扰前辈了,我这就走。”
段昌平说完,转身就走,毫无留恋。
毕竟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至于江胜阳几个,只是他想要上山的借口而已。
“没想到苍山竟有如此高手,此人在大理乃至中原从未露面过,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饶是段昌平将认识的门派一一对上号,也没有想到哪家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剑。
将来人击退后,谢霄云跳上树冠,看向了云冰卿那边。
此时的云冰卿已是杀了四人了,不过她却并没有几人说的那样,气力不济,反而一股源源不断的能量自她的五脏六腑喷涌而出,不光没有加重伤势,反而在自动给她修补着崩裂的经脉。
想不到隐世遗者没碰见,倒是被这女子扮猪吃虎了。
眼见云冰卿状态越来越好,江胜阳有些欲哭无泪。
第三十章【随我缉凶】
眼见不敌,江胜阳顿时萌生出退意,果断退出战圈,将队友卖在身后。
“你!”
本就难以支撑的几人,在江胜阳抽身而退后,瞬间压力大增。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云冰卿森然的声音犹如九幽冻土,阴暗冰寒。
“锵!”
云冰卿抽出伞剑,猛然将伞旋转掷出,瞬间暗镖齐飞,几人慌忙后退抵挡,油伞犹自不停,径直射向了逃跑的江胜阳。
江胜阳感受到身后飞来的劲风,立马转身回剑抵挡,却不想被暗镖射中了小腿。
云冰卿剑光纵横下,又是杀了两人,而后猛的一口淤血喷出,浑身一畅。
按理来说,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此时气血翻涌下应该会越发加重伤势才是,但不知为何,她却感觉到受伤的经脉正在迅速愈合,絮乱的真元真气此时也在快速平复起来,连真气转化成真元的进度都加快了不少。
云冰卿这时如果能内视,便会发现她体内运行的真气与真元,如同天水相接,泾渭分明,在经脉中不断游走循环。
趁着云冰卿吐血这一愣神的功夫,剩下的两人也是迅速分散逃离。
接过飞旋而回的油伞,云冰卿将伞骨收起,向着其中一人飞速追去。
此时天色已入夜,云冰卿显然不想放过任何一人,在几次纵横闪烁后最终将面前慌不择路的男子给毙于剑下。
“暖暖,去,找另一人!”
“嗷呜!”
一人一熊在林中快速奔袭起来,不多时,便找到了另一人。
此时这人早已战意全无,只是想着如何逃将回去,在几次拼命招架后,也终是被一剑穿心。
“还有最后一个!”
云冰卿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嗷呜!”
暖暖呲牙低吼,在前面凭着敏锐的嗅觉带着云冰卿快速追袭。
“还好无毒!”
江胜阳此时无比庆幸云冰卿的暗镖上并没有涂毒,否则他今日怕是就要折在这苍山之中了。
当远远的看到几匹骏马在山脚下的空地悠闲的吃着草,他知道,自己今晚大概是活下来了。
将自己的马牵了出来,江胜阳看着苍山的方向,心下一狠,快速将几匹马各自斩断了一条马腿,翻身上马便快速飞奔起来。
等云冰卿与暖暖循着江胜阳的味道追下来之时,便只看到几只在原地不断挣扎哀鸣的断腿马了。
“嗷呜!”
暖暖黑黑的眼圈中满溢着愤怒之色,在它眼中,这些马都是与它一样,同属人类的动物伙伴,这人竟然如此残忍,对自己的伙伴下此毒手!
“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云冰卿此时的伤势在谢霄云所喂的神奇药丸帮助下,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她甚至感觉经过这连番的死战,她的功力隐隐又有了长足的提高。
“暖暖!接下来就靠你了,我们以前练过的驭术,你没忘了吧?”云冰卿骑上了暖暖的后背,拍了拍它的脑袋。
“嗷呜!”暖暖仰头怪叫一声,仿佛在说:“喵的看不起小爷?”
“那便好,带我追上他!”
云冰卿默运功法,渡入暖暖体内。
此乃翠烟阁独有的驭兽之法,能给座下伙伴增强耐力,使其能在负重下进行长途跋涉。
“嗷呜!”
感受到体内熟悉的力量再次流淌,暖暖兴奋的狂吼一声,撒腿便向着江胜阳逃离的方向奋力狂奔起来。
感受着周遭呼啸而过的疾风,暖暖差点就飙出了泪来,它已经太久没感受到这种疾驰的快感了,虽然它平时也可以跑的很快,但是基本跑个一会儿就会气喘吁吁,一如刚刚背着云冰卿在山林奔驰。
“这个憨憨,刚刚怎么就没想起来这招呢?害得我累死累活的”暖暖如是想到。
驭马疾驰的江胜阳眼看着城墙已经近在眼前了,忽然一声熟悉的怪叫声传来,他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回头一看,瞬间脸色跟见了鬼一般,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生观都被颠覆了。
只见身后一人一熊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狂追而来,甚至比他胯下的骏马速度还快上两分,而那只猫熊一身赘肉还不断如波浪一般上下起伏,脸上的肉更是被疾风吹的剧烈抖动着,将整嘴森白利齿暴露在外,显得分外狰狞。
“驾!驾!”
眼见自己便要被追上了,江胜阳不禁心中大急,不断夹马挥鞭,试图让胯下的马速度再快一些。
然而此时的暖暖看到前方的江胜阳心急的不断抽打着马身,一想到那些被断脚的几只骏马,顿时感觉这马鞭就如同抽在自己身上一般,越发的着了魔似的向前狂奔,连舌头被甩在了脸上都犹不自知。
“不行了!城门关了!此时再叫门已是来不及了!”
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不断回头观察距离的江胜阳心中得出了结论,此时他与城墙还有几十丈距离。
“老天!快看!那是什么?”
“亲娘诶!那是……那是猫熊??”
“猫熊有什么好奇怪的,又不是第一次见它们来打秋风了。”
“哇!那只猫熊在驮着一个人追一个骑马的!!”
“什么什么?你们确定没看错?猫熊不是连跑都跑不动吗?还能追马?”
一群同样被颠覆三观的守城将士顿时在城门处四处吆喝,呼朋唤友,不一会,城门边便围满了围观的将士。
“我丢!那是猫熊吗?怎么颜色是棕色的?是不是什么上古神兽啊?”
“跑那么快的猫熊?这猫熊要是有如此强悍,怎会被捕的绝了种?”
“可能是个异种吧?背上还骑着个女人呢,这也太帅了吧!”
这惊奇的一幕,使得将士们纷纷热议了起来。
“这件事可绝对不能让五公主知道啊,不然咱们非的被派去抓猫熊不可!”
某将士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一想到王城中的那名魔女,再看到城门远处那凶悍到连自己都不认识了的暖暖,一众将士纷纷疯狂点头表示赞同,并在心里默默表扬了这位的机智。
“诶?前面那人飞身上来了!”
一名将士突然喊道。
“阁下是何人?竟然敢强闯大理城门?”
一名统领厉声喝道。
飞身而上的江胜阳因为轻功太过骇人,惊的一众守城士兵竟是给他让开了一个空档。
“我乃今日出城的大理王客人,现有急报回禀,尔等将后面的女贼人拦住,我去叫人!”
不等说完,江胜阳便又从另一端飞身而下。
云冰卿此时也将将赶到城门处,只是还是晚了一步,看见飞身而入的江胜阳,云冰卿默默感受了下已经大好的伤势,吩咐暖暖在城外等她,也是飞身上了城墙。
“阁下是何人?竟然敢强闯大理城门?”
统领继续念着台本。
“此人胆大包天,竟在苍山猎了几只猫熊!速速随我入城缉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