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情杀手
冬夜,风吹得紧,月光于是更冷。
人影自月下飘来,踏屋踩瓦,翻下屋檐。
庭下有一人,手持长虹,舞剑弄清辉。人影轻功极好,庭下人至人影距三四步才闻脚步声。
来人黑衣,蒙着脸,手上拿了剑,蓄势待击出。黑衣人出剑了,你不知道他一脸没有表情,像做日常之事,杀人也是他日常的活吗?江湖上正有一类人物——职业杀手。
庭下人反应也快,使剑就还击,很快两剑碰上了,两人脚下步伐连随走着。剑冷,月冷,黑衣人心更冷,冷月无声,冷风吹拂两人脸庞。
黑衣人表情并无变化,眼却更利寻找破绽,庭下人直冒汗,因对方剑太快,进攻势太猛。突然,一物迎着月光一闪,黑衣人中招了,是毒镖,黑衣人护住心脉只得退。
三尺长虹赶追上来,黑衣人这才想起,此人号称“暗器第一,剑术第二”,剑术在他暗器之下。
黑衣人冷笑着横剑胸前,对面之人不过几步远了,他终于出剑,剑凌厉似毒蛇,以不可思议的剑路,直穿追赶之人身子,于他胸前血滴红艳,江湖上又有一号人物死于乱蛇下。
黑衣人知已得手连忙退,带着伤势退入黑夜,那庭下人在倒下之前还大张着嘴,惊讶那不可思议的一剑。很快家丁发现他倒地身亡,提着灯笼四处寻找刺客,只寻得皎皎月光。
往密林里穿行,寒鸦四叫,凄林岂有人烟,脸色惨白的他迅速找了棵树躺下,毒镖躺在他胸口宣告一时的胜利。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做杀手这些年,他时刻保持沉稳,反应速度已够快,可还是着了道,他更没想到暗器高手不光暗器第一,下毒也如此厉害。
面罩下是一张俊秀的脸,浓眉眼眸深邃,年纪约二十四五,江湖上已有他大名,却是人人闻之色变的杀手身份,死在他下的高手已有数量。
他所拿之剑名为饮恨剑,天下三大名剑之一的饮恨剑,死在他手下的高手只得饮恨。
丛林人来身着黑衣露出脸庞,是个女子。
“无情杀手’聂隐。”女子开声叫聂隐的外号,脸上带着笑容向江湖上出了名的杀手走近。
“你怎知道?”聂隐问着,抽剑在手戒备。
“能够一剑刺穿号称‘暗器第一,剑术第二’的江南公子傅抱月的身体只有你吧。”
“过奖。
”握剑手更紧,他脸色并无变化,他向来谨慎得很,已经发现有人在身后跟踪。
“你不用防我,你中了毒镖我有解药,我们银门做事向来有准备,傅抱月用的什么毒我们事先已摸清。”
“银门银月,外号‘玉面玲珑’?”
“聂公子答对了。”
离他只一步远,银月脸上笑意更浓,聂隐尚未对她出剑。
“解药给我,条件呢?”
“聂公子快人快语,条件也简单,来我们银门做事如何?”
“成交。”
没有露出半点惊讶,银月拿出一瓶解药倒出一颗红丸递给聂隐,聂隐很快吞下去,此毒凶狠没有解药很难解毒他没得选择。
银月接着拿包药粉给他说:“此为外用,敷在伤口处。”聂隐接过将胸前的毒镖一下拔出来,然后将药敷上去,敷了药只剩下隐隐作痛。
做完这一切,杀手看向了银月,银月被他一看,想笑却笑不出来,因那是多么冷漠的眼神。
“聂公子何时来我们银门?”
“年后,到时自会登门。”
“好,就这样说定,三七分,你七我们三。”银月拨弄着手指说,耳旁的几缕秀发随风飘着。
银月告辞离去,聂隐垂下头,然后又抬头笑了起来,直到胸口感到疼痛。
“这家伙也会紧张,那害羞的样子竟也是个杀手。”他边说边咳了几声,将剑入鞘离开密林回凌门。
凌门在城西,一踏进门,便是杀气重重,然而聂隐是习惯了的。
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满怀笑意的少女,那放光的眼睛像是见到猎物一般,聂隐心头一震,心想这个点她怎么还没睡。
走近聂隐与他呼吸相闻,少女开口说道:“聂哥哥,你回来啦,人家等你好久了。”
少女声音扭捏甜腻,聂隐听了差点吐血,她是凌门大小姐凌夜紫,门主凌云的宝贝女儿。
“大小姐这么晚还不睡?”聂隐冷冰着脸说。
凌夜紫看着他满脸不高兴说道:“聂哥哥叫我小紫多亲切啊。”
“大小姐不睡,我可要睡了。”聂隐头扭过一边不去看她那可怜兮兮的眼睛,说完绕过凌夜紫往自己屋走去,凌夜紫看他就这样走掉气得直跺脚。
“臭聂隐,死聂隐,人家等你这么长时间,困都困死了,你这个态度对人家。”说完她气呼呼地回了自己房间。
某人一早就猜到这个画面,捧着肚子笑到伤口发疼,脱下黑衣的他全不像个杀手。他来凌门已快三年,一直住在这儿,三年一晃而过,转眼就要离开。
第二章 凌二小姐
第二天一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开——江南公子傅抱月被刺身亡。傅抱月在江湖上是有名的剑士,这下有人猜测行凶者是何方神圣,并最终指向了“无情杀手”聂隐。
傅家笼罩在阴影中,家主傅青风愤怒非常,被杀的傅抱月乃是他的爱子。
“老爷,江湖上说行刺少爷的有可能是聂隐。”
“‘无情杀手’聂隐?”
“此人剑术高超。”
“哼,就算他是‘剑神’,为了抱月我也要会他一会。”傅家主所配之剑为青风剑,外号“青风剑主”。
这时一个水灵的女子闯了进来,眉毛上翘看得出她很生气。
“聂隐杀了哥哥,我要为哥哥报仇。”
她是傅抱月的妹妹傅红月,自幼习武,此刻上翘着眉毛显得英气。傅红月是习武的料,一身武艺不亚于哥哥,不过她行事低调,在江湖上没有哥哥名气大。
“女孩子家不学刺绣也就算了,像男孩子舞刀弄枪也就算了,现在还说要报仇,你以为对方是谁?”傅青风听了女儿的话并没有觉得欣慰。
“不就是职业杀手吗,能有爹爹厉害?”
“我可没有职业杀手杀人经验丰富。聂隐出道快三年了从未失手,在凌门做事,凌门也是你能得罪的吗?”
“我不管,他杀了哥哥,我就要他偿命。”她说这话时眼神凌厉像要杀人。
“这事不用你管,你以为咱们家那么好欺负的吗?”
傅青风放下了手上的茶杯,红月愤而离开厅堂。
“这段时间看着点小姐。”
“是,老爷。”
“真不叫人放心。”傅家主默默叹了口气。
凌门大厅里,聂隐出现在凌云的面前。
“聂隐,江湖上已有人说你是刺杀傅抱月的凶手,你可知道?”
“门主,我决定离开凌门。”
“怎么,你怕傅家家主找上你?”
“不是,怕我就不会做杀手了。”
“你真的要走,你舍得夜紫吗?”
聂隐依旧一副冷冰的脸,但一听到夜紫名字,不免神情一变,心里说着:“我还舍不得她,恨不得早点离开那家伙。”
凌云看聂隐那十分舍不得夜紫的神情,心里极有把握他不会离开。
“聂隐是真的要走,门主留不住的,三年之期已到。”
凌门门下的杀手,必须做满三年才可以走。
“年后我就走,这三年多谢门主关照。”说完聂隐作了一揖。
凌云这下不高兴了,脸上不表现出来,心里说着:“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凌云暗暗琢磨,留不住也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一个女子盈盈碎步走了进来,听脚步声性情温和稳重,她向凌云行了一礼,又转问聂隐:“聂大哥是要离开了吗?”
“是的,年后就走。”
女子是凌门的二小姐凌定仪,自有大家闺秀味道,聂隐不讨厌她,对她反倒有好感。
凌定仪脸上古井无波,向父亲使了个眼色后便对聂隐说:“聂大哥,我们去后花园逛逛吧。”
聂隐没有推辞,凌定依举手投足皆有气质,与凌夜紫大为不同,凌门主宠爱的是大小姐,重用的是二小姐定仪。
待他俩走后,凌云叫来两个黑衣人,对他们吩咐一番,两黑衣人离开凌云又拿起茶杯细细品尝茗香。
后花园有假山池沼、亭台楼阁,尽是南方园林景观。南方的冬暖和,给冬日一照人也暖洋洋。
聂隐注视着一切,三年成为过去,一草一木将要告别,凌定仪身着白衣,像是出尘仙子站立他身旁,美景佳人在,杀手将别去。
定仪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动声色,过一会问:“聂大哥,离开凌门你去哪?”
聂隐不回答,定仪悄悄远离他。
光天化日之下,蹿出两条蒙面黑影,黑影岂可藏身?
一人手发袖箭,双手各三支,齐向聂隐射去,聂隐推开定仪,出剑没有华丽的招式,三尺剑就已将六支箭击落。另一人手拿刀向聂隐砍来,一出刀就化成七刀,聂隐也还了七剑,外加三剑,那人自保之下被逼退至同伴身旁。
袖箭又发,如此近距离之下饮恨剑砍落袖箭,又将另一人的刀打飞出去,两个蒙面人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刀也不拿逃走了。
聂隐正要上前追,耳边传来定仪的疼叫声,原来她脚扭伤,有那么碰巧的事吗,他没有多想扶她到亭子里坐下。
“聂哥哥,你在这啊。”
凌大小姐的声音比蜜饯还甜,聂隐心想怎么又被她撞见,昨天深夜就被她恶心到了。
凌夜紫蹦跳着来到聂隐面前,旁边的亲妹妹都没看见,她还得寸进尺抱住某人的手臂,靠在某人肩膀上。
聂隐试图挣扎全然无效,两人个头相差几十公分,站在一块明眼人一看就是兄妹关系。
“定仪脚扭伤了,你先去瞧瞧。”
夜紫这才想起身旁还坐着一人,不得不放开聂哥哥的手,她刚一转身,某人把握时机一道烟溜走,只远远传来一句话:“照顾好你妹妹,恕不奉陪。”
凌夜紫见他又跑掉气得直跺脚,然后愤愤不平扶亲妹妹回房间歇息。
凌云得知聂隐未死,只对女儿说了一句“他不与我们为敌就好”,便没再采取任何行动。
回到屋子一切恢复平静,聂隐觉得黑衣人的事情仍有必要推敲。
“那两黑衣人是傅家的人来寻报仇?不太可能,凌门守备森严岂容他人擅闯。那何以两黑衣人敢在光天化日下现身?”
聂隐想起定仪巧合的叫声,有了一个大胆猜测:两黑衣人乃是凌门中人。
第三章 依儿姑娘
街上车水马龙,各种小摊位扎堆道路两旁,摊主带着吆喝声叫卖。
聂隐身着青衣行走街上,不是杀手打扮的他像平常江湖剑客。
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偷看江湖剑客,迎接她们的只有一张冷冰的脸,姑娘们很快自讨没趣,聂隐看他们满脸胭脂水粉更是想躲。
远处空地传来阵阵叫好声,人群围着的是一个年轻女子舞着红缨枪在街头卖艺讨生活。聂隐寻声来到人群已围上几圈,挤是难挤进去的,他跃过众人直接去到前排,后边的人不高兴他就散发身上那股杀气。
卖艺女子对着众人盈盈浅笑,红缨枪在她手上舞得更有生命力,大家掌声更加热烈。
红缨枪停下来发出嗡嗡的响声,女子先向大家施礼,接着开口说道:“各位看官,小女子献丑了。”
她端了个铜锣向众人走去,用铜锣装大家的赏钱,辛苦了一上午,总算有所收获,她高兴领到赏钱,也不介意有人仅是来凑热闹。
在场一位衣着鲜艳的富公子对女子垂涎三尺,伸出手抓她的手臂。
“放开你的手。”
“你不是要钱吗?跟我回去做小妾,包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
女子对富公子露出鄙夷的神态,众人还在担心她被欺负,就听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响声,原来是那公子摔了个四脚朝天。
动作太快众人没看清女子对富公子做了什么,一旁的聂隐看清了她的动作。一中年妇人走了过来想要扶起那个公子,某人已从地上爬起狼狈离开人群,边走还边放话:“你们给我等着。”
女子不怕富公子威吓,脑袋上传来疼痛,原来是中年妇女敲她的头。
“娘亲,你敲我干嘛?”
“我不但要敲你,还要捏你呢。”
妇人朝她腰间重重捏了一下,女子脸上满是痛苦表情。
妇人接过女子手中的铜锣说晚点再收拾她,聂隐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女子见了朝他吐舌头,还拿出拳头比动作要揍他。
临近中午人渐稀疏,妇人收完钱往女子走去,伸手揪着她耳朵不放,女子不停求饶,某人就在旁边看好戏。
“娘亲,依儿知错了,饶了依儿吧。”
“真知错了?”
“真的。”
依儿摸了摸受伤的小耳朵,庆幸它逃过魔爪,聂隐向母女二人走来,冷不防依儿一拳打他胸口。
“死丫头。”骂完女儿妇人向聂隐道歉:“真是对不住,小女生性野蛮。”
他们两个活宝还在打闹着,一大帮人操着家伙来了,是富公子带的人,街上来往的人都跑光,显然大家都不想与那富公子作对。
聂隐抛下母子二人一道烟溜走,依儿见来了那么多人害怕之极向聂隐寻求帮助,却找不到他的人,想来是因为怕事溜走了,心里对他十分鄙夷。
“我们快走。”妇人带上红缨枪拉起依儿的手就跑,富公子说了声“快追”,就有一道影子飞速往前,不一会儿挡住她们去路。
第四章 冷面银枪
手持银枪的人挡住她们去路,依儿很不满说:“你是谁,快让开。”
那人不答话,妇人开口问他可是‘冷面银枪’陌风,陌风的枪术在江湖上数一数二,现在是富公子的保镖。
“出手吧。”陌风说道。
依儿拿上自己的红缨枪就要跟陌风打,妇人将她拦下说她不是陌风的对手。
红缨枪为木柄铁头,陌风的长枪乃纯银打造。轻风吹过手中的红缨枪缨穗飘动,妇人大喝一声壮胆,主动出击为占上风,陌风出手刚劲,枪身与之相碰妇人每每虎口一震,不得不化力卸力,希望能以柔克刚。
陌风凌空而起,枪头旋转挥动朝妇人刺去,妇人用红缨枪做出保护罩,还是被找出破绽,银枪于是攻击破绽,妇人手足无措。
长枪刺进妇人的胸口仅半寸便进不得,依儿马上想起娘亲身上穿了一层软甲,陌风转动银枪,软甲被刺穿,依儿惊恐地叫出声。
一柄长剑迎面追着陌风,剑主是蒙面黑衣人,陌风抽出枪头一退再退。
黑衣人被枪身挥打,腰间吃痛身形止住,对手人与枪飞出,刺、隔、挑一系列动作耍出,来势汹汹,黑衣人毫不怯场,手中利剑该挡的挡,该还击的还击,两人打得酣畅淋漓。
依儿看他们打得欢,手也痒痒的,提上红缨枪就向两人奔去,妇人没拉住她,富公子这时候带人追来了,她只好先对付这伙讨厌鬼。
依儿站在黑衣人这边,她身段轻盈,枪式柔美,对上一流枪术的陌风,手上红缨枪被挑飞面露惊恐,陌风就在这时一枪刺来,黑衣人出剑抵挡,口里还说了句“傻瓜”,依儿认出那声音就是刚才露出幸灾乐祸的坏蛋。
“说谁傻瓜呢?”
依儿去捡回红缨枪,妇人解决了那伙人跟她会合。依儿看富公子孤身一人,对他百般嘲笑,妇人训了她几句,命她向富公子道歉,请求富公子放过。
“要我放过你们也可以,离开这地界。”
简直就是欺负人,妇人制止依儿上前打他,答应了富公子的条件。
那边,被依儿认出身份的聂隐,手中毒蛇再次扭动,以诡异剑路躲过银枪阻挡刺伤陌风,陌风身往后退,银枪在他手中分成两截。
两截银枪皆有枪头,枪中还能藏枪,简直不可思议,聂隐神色微变,陌风双枪挥舞袭来,聂隐猜测他是以防御为主攻为辅。
银枪一分为二,每截长度都比饮恨剑短,但双兵刃岂非更有优势?陌风的双枪配合严密,左右银枪各使不同招数,聂隐连连后退。
女儿上去帮忙,妇人让富公子叫停打斗,富公子言语搪塞不叫停,妇人也没他办法。
依儿与聂隐并肩作战,虽说没能帮上什么大忙,也化解不少敌方攻势。
陌风认准依儿脆弱的一环,连随向她刺出五六枪,聂隐用剑挡下几枪,身上替她受了几处伤,内心感动的依儿手上动作跟着停下傻愣站着,聂隐见她傻笑说了她一句“傻站着干嘛”把她拉回现实。
第五章 傻瓜笨蛋
饮恨剑主动发起猛攻,聂隐找准对手破绽一剑刺入,原本离他胸口还差二寸,手上的剑借助日光神不知鬼不觉伸长三寸刺进一寸。
聂隐抽出剑叫陌风停手,陌风将双枪合并,长枪继续发挥它的优势,冷冰的脸面加上霸气的银枪,此人不愧号称“冷面银枪”。
对方不停手,聂隐不得不接招,在一旁的依儿把红缨枪当暗器射出。
高手对决,不容一丝一毫分神,红缨枪插进肚子半寸,陌风不得不空出手来抓住深入的缨枪,饮恨剑适时抵上他咽喉。
把枪拔出扔还给依儿,陌风坦然认输,富公子见他败了,不敢冲他发脾气,还好言好语对他。陌风随富公子一走,妇人松了口气。
妇人走到依儿身边,用红缨枪打了她手臂,依儿害怕再挨打躲在聂隐背后不出来,聂隐转过身把她揪到妇人面前,依儿向他求救,他却向妇人说:“夫人,她皮糙肉厚不怕疼。”
依儿咬牙切齿狠狠捶了聂隐肩头几下,妇人脸面阴沉,依儿小声哭泣着认错,聂隐没有安慰她还喊她“傻瓜”。
“我就是傻瓜,才会傻到去帮你。”
“你这样说是我不对了?”
“公子,你是我们的大恩人,还未请教名姓。”
“在下姓聂。”
依儿想扯下他面罩,被他伸手抓住冒犯的手臂。面罩由聂隐自己揭下,俊秀的脸庞出现依儿眼前,咫尺间两人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你是不是喜欢我?”聂隐不怀好意笑着说,依儿唰地一下脸红然后推开某人。
“傻瓜笨蛋才会喜欢你。”
“你不是傻瓜吗?”
“谁是傻瓜,说清楚啊你。”
依儿不满地用眼神去逼视他,聂隐看她一脸认真的样,转过身自顾自地笑,掩饰不住的笑声传进她的耳朵。
依儿回到娘亲身边,依偎在娘亲身旁控诉某人欺负她,看这两个活宝嬉闹,妇人露出久违的笑容。
聂隐来到母女二人面前,换回严肃模样开口问妇人有何打算。
“聂恩公,城西我们是待不下去了,我们母女打算去城东谋生。”
“也好,这里不是个好所在。”
依儿溜嘴说出来一句“那不是见不到聂大哥”,有个伊人念想自己,聂隐心头格外温暖,从怀里取出一块双鱼图饰的玉佩递给依儿。
“此物权作纪念,有缘定会相见。”依儿接过玉佩珍藏,不舍聂大哥离去。
“夫人,依儿姑娘,聂隐告辞。”他的背影越走越远,依儿眼神逐渐迷离。
“娘亲,我们忘了问他住在何处。”
“怕是江湖漂泊之人,居无定所。”
“那我还能见到他吗?”
“傻丫头,你是喜欢上他了吧?”依儿不回答,随娘亲取回落下的道具住了客栈。
回到凌门,聂隐脑子里通篇是伊人的一个笑容,一个动作。
第六章 上元佳节
上元节,痴男痴女私定终身的日子。花市灯如昼,烟花繁且闹,男女私终身,缱绻意缠绵。
身着青衣孤独穿过喧闹人群,聂隐的心依旧冰冷,做杀手的心不冷下不去手,下不去手就要丢命。明天他就要去银门了,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换个栖身之所而已。
聂隐走去前边的相思桥,相思之人登此桥,相思意只怕更浓。桥上已有情人几对,还有个孤身一人的女子,那女子倚着栏杆,手里攥着一块玉佩,不断向远处漆黑水面眺望。
桥上对对情人手提灯笼,聂隐借着微光向女子走去,到她跟前时叫了一声“依儿”,女子转身抱住了他。
“笨蛋,怎么到现在才来找我。”她带着哭腔说,聂隐不知所措任由她抱着。
依儿放开了聂大哥,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玉佩一直在手里攥着,聂隐见她脸色有异,问她发生何事。
“娘亲要把我嫁给曾哥,可我不想嫁给他。曾哥和我们同是卖艺为生,我和他自幼就相识,像我们穷苦人家,就只能嫁给同样穷苦的卖艺人。”
她说完就不言语了,聂隐听了神色大变,他不愿依儿嫁给那曾哥,但自己一个杀手能给她幸福吗?年后自己就要改换门庭到银门去了,银门是什么所在?江湖首屈一指的杀手组织。
“这不是挺好的吗,祝你幸福。”聂隐下意识说出这句话,依儿的泪水再度盈出眼眶,她把玉佩扔还给了聂隐。
“聂大哥,为什么要让我认识你?”
依儿跑下桥去,聂隐没有追,看她渐远的背影心碎,旁边一对情人正倾诉彼此的思念,他见了心烦下桥进了河边树林。
“依儿,不要怪我,我给不了你幸福。”话刚说完树林里传出脚步声,聂隐抽出饮恨剑戒备。
“聂隐,还我哥性命!”
一个水灵的女子出现在聂隐面前,她眉毛上翘,整个人像是地狱来的索命使者,身上散发着浓郁杀气。
“你是傅红月吧?”
女子不接话,手里的武器在月光下闪烁,是刀,女子使刀不常见。女子手里的刀唤作“铁碎刀”,在欧阳宇翰的《兵器谱•刀谱》中名列前茅。
女子双手持刀向聂隐猛冲过去,聂隐避开刀锋人跃上枝头,接着提剑俯冲,身形简直像把利剑,红月堪堪躲开,额头有细小的剑痕渗血。
“我不想杀你。”聂隐说道。
红月不言语,心中千吨怒火喷出,誓要杀了此人为哥哥报仇,她再度出击招招凌厉,聂隐不得不释放出浑身杀气,周遭空气由此阴森可怖。
第七章 宇翰公子
依儿一路跑一路哭泣,止住泪水后,她有些后悔就这样离开。
一个身着锦衣的公子在她后边漫不经心走着,身旁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手下。
“祁,看那个姑娘,生得貌美如花。”他把手里的扇子合上说,“那姑娘脸上有泪痕,必受情伤,宜趁虚而入,我要英雄救美。”
“门主,我能拒绝吗?”
“不能,快去。”
锦衣公子推了推他身子,祁只得蒙上脸做事。
依儿还想着要不要回去找他呢,眼前就出现了拦路虎——蒙面人。
“留下钱财,不留杀人。”
依儿无语了,自己哪有什么钱,打劫也该去找富公子啊。
“要是聂大哥在就好了。”她心里想着。
依儿选择逃跑,本以为凭自己的轻功可以远走高飞,眼前却很快出现一把利剑对着自己。
一把扇子的及时出现挡开了利剑,仔细看那扇子,扇面通黑,为绢布所制,扇骨则是银白色。
扇子主人是谁?身着锦衣,面带微笑,再配上扇子,是个书生无疑,气质非聂隐能比。
“臭小子,不要多管闲事。”那蒙面人似乎中气不足,说话一点气势都没有。
“本公子就要英雄救美,你管得着吗?”
“那我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蒙面人陡转剑锋,目标对准锦衣公子,公子用扇面化解攻势后,对蒙面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欺身而上,合起扇子戳蒙面人。蒙面人一下子退了好几步,公子又上前对他拳打脚踢,蒙面人传出声声求饶。
“公子,放过他吧。”
“就听姑娘的,你还不快滚?”
公子转过身来面对依儿,很满意刚才蒙面人做的全套戏。
“多谢公子相救。”
“小事一桩。”
“还不知公子名姓。”
“在下欧阳宇翰,请教姑娘芳名。”
“叫我依儿吧。”
欧阳宇翰,不就是城东那个兵器门门主吗,他也是《兵器谱》的著作人。
“依儿姑娘,不介意的话陪在下赏月如何?”
听闻欧阳门主是个古道热肠之人,依儿答应了门主的邀请。
她心想和这位欧阳公子去赏赏月也好,才不管那个笨蛋,过一会儿她又想到欧阳公子邀自己去相思桥赏月有可能会跟聂大哥遇上。
欧阳宇翰陪佳人赏月,脸上春风得意,摇扇的样子更像书生了,怪不得江湖上流传他的一个外号——银扇书生。
树林里刀光剑影,红月的纠缠令聂隐十分烦厌,聂隐使出最后一击,饮恨剑以不可思议的剑路避开铁碎刀直达她的咽喉。
“可以住手了吗?”聂隐说道。
败得彻彻底底,红月的脸色惨白惨白。
“自己一身武艺怎会败于他下,怪不得爹爹不让自己动手,难道哥哥的仇就不报了吗?”红月思索片刻后对着仇人说:“要杀就杀,今日我不死,他朝就是你的死期。”
聂隐不接话,抽剑回鞘人跟着跃上枝头,接连几跃出了树林。
“与他交战可够累的,但哥哥的仇我一定要报!”红月松了一口气说,刀正要入鞘,树林外传来打斗声,她持刀出去看个究竟。
第八章 行踪暴露
红月走出树林见到了爹爹,爹爹正跟聂隐交战,另有一手持长枪的男子相助聂隐,红月虽不认识此人,但可以肯定他是聂隐的同党。
“小姐,你怎么来了?”
“你们既然在此埋伏,就不准我来报仇了?”
一女子上来小声对她说:“小姐你快回去吧,老爷会为少爷报仇的。”说话的女子是红月的贴身丫鬟,名唤倚红。
“小丫头退下吧,让你家小姐跟我打。”红月叫倚红退下,只身上前。
“你是谁报上名来。”
“在下陌风。”
“‘冷面银枪’陌风,西门凌阳的保镖。”她把最后两个字念得很重,在陌风听来极为刺耳。
“少废话!”
陌风双手持枪,刹那间刺出朵朵枪花,铁碎刀招架得住,两人缠斗一块。
那边,聂隐的饮恨剑对上傅青风的青风剑,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有三年杀手经验的黑夜刺客,一个是出道二十几年宝刀未老的“青风剑主”,谁更胜一筹?
两人剑影交加,聂隐好奇自己如何暴露的行踪,抬眼看见了倚红,那个在相思桥上令自己心烦的那对情人当中的女子。
“原来如此,傅家离这不远,傅青风一行人有足够时间在此埋伏,但傅青风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来做诱饵,也许是她女儿的意外出现打乱了原本的计划,而改为将我围杀在林外。”
聂隐的思绪暂缓,青风剑的攻势一波接一波,他必须沉下心来应对。
聂隐不知道江湖上有一个名叫“风铃阁”的组织,这个组织专门收罗江湖上的大小情报。风铃阁的存在极其秘密,其阁主的身份更加神秘莫测。
江湖上的人仅知道聂隐落脚凌门,对其它毫无所知,包括他的相貌,风铃阁为了摸清聂隐的底细曾多次派人潜入凌门,在耗费不少人力与财力之下才掌握聂隐今晚的行踪。情报要价极高,傅家主不惜花上重金也要扒出聂隐报杀子之仇。
傅青风也对女儿出现于此大感疑惑,她怎么会与聂隐在林里打斗,是谁告诉她聂隐的行踪?
聂隐招式更狠辣了,狠招步步紧逼不给傅青风任何喘息机会。傅青风尽数接下他一轮接一轮的攻势,并对他予以还击,聂隐不敢轻敌加强防御,即便如此身上的青衣还是多出几个血洞。
陌风的仗义相助聂隐很不理解,他与自己毫无干系,何来助拳的道理。再这样打下去就处下风了,聂隐把握时机对陌风喊撤退,然后率先跃上枝头退出打斗。
陌风与此同时停止与红月纠缠,使轻功跃过众人与聂隐会合,两人相伴离去,红月要追上去被她爹拦住。
“只要有钱,还怕找不出他来吗?倒是你,来掺和这事干嘛,你不知道爹就剩你一个孩儿了吗?”
红月听了头低着,像做错事的小孩。傅家主把倚红叫到跟前来,质问她是不是把聂隐的行踪透露给小姐。
在这里说一下倚红的身世,当她还是襁褓的时候被遗弃在傅家门口,是傅家主好心收留了她,那时红月也刚刚出生不久,只是两人身份悬殊,一个是地位尊贵的大小姐,一个是身份低微的小丫鬟。
倚红从小被灌输效忠主人的思想,红月却一直把她当好姐妹看待,她虽然没有武学天分,也和小姐一起在“嗜刀狂人”武道坤的亲授下学习刀法。
红月在学刀的过程中掌握了比刺绣更有意思的一技之长,她却只是多了一个身份——小姐的贴身护卫。
是小姐用美食收买加上苦苦请求,她才偷偷告诉小姐聂隐的行踪。倚红有点无语,她都跟小姐说了老爷会亲自来埋伏,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不听她的话还要跟过来凑热闹。
“都是倚红的错,请老爷责罚。”傅家是有规矩的人家,倚红跪下认错。
“不关她的事,是我叫她说的,爹爹要罚罚我一个人就好。”
“我自会罚你,倚红做错事也要受罚,不然谁还守规矩。”傅家主叫倚红回府后自去领罚。
烟花在黑夜中开出光明,相思桥上,欧阳宇翰陪伴佳人赏花赏月。
烟火灿烂,夜色迷人,依儿自言自语:“聂大哥不喜欢我吗?还是说我一厢情愿?”
宇翰见依儿面带愁容,猜测她是情伤所致,对佳人说道:“依儿姑娘,我们下桥吃点东西吧。”
依儿随着欧阳公子去吃夜宵、猜灯谜、逛灯市,可那个笨蛋在脑海里仍挥之不去。
第九章 再次见面
聂隐带陌风来到一家客栈前,邀他进去喝上一杯,两人找好位子坐下,喊了一壶酒和两盘小菜。
“‘无情杀手’聂隐?”
“别人送的名号罢了,叫我名字就行。”
酒到了后,聂隐为陌风斟酒。
“你应该认出我是当日那人了吧?我与你毫无关系,你今夜为何助我?”
“我如果说是因为看不惯一群人打一个,你信吗?”
“我信!”
“我想与你交个朋友。”
“荣幸之至!”
陌风怎么认出眼前这个男人即是聂隐呢,傅青风和傅红月口中的仇人,不是聂隐又是谁人?
“我喜欢红月姑娘,她人善良武功又好。”
“喜欢就去追。”
“怕是不容易了。”
陌风陪聂隐喝多几杯先走了,独留聂隐举杯邀月共饮。
客栈走进一女子,聂隐刚要杯酒下肚,伊人的笑容猛地冲进他脑海,使他的醉意清醒一半。
女子抬眼看到他时咬了下嘴唇,在经过他身边时对他视而不见。
“放开我。”聂隐紧紧拉着女子的手,女子使力挣脱。
“不放,放了你就要离开我。”
“你喝醉了。”
“我宁愿醉了。”
女子挣脱不开无奈只好在他身旁坐下。
“依儿,你刚去哪了?”
“不用你管。”
伤感添了醉意,聂隐举杯又饮,酒入愁肠愁更愁。
“你知道吗,刚才我交了个朋友,做杀手的竟然还能交上朋友。”说完他狂笑起来,几近癫狂。
聂隐真的醉了,这三年来经历种种,他要向依儿吐露心声。
凌门三年,他有了“无情杀手”的名号,可他内心是狂热的,然而杀手这个身份使他注定没有朋友。友情他想要拥有,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给依儿幸福,如他能做到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那般话。
“你是杀手,你是聂隐!”依儿似乎不信。
“我是,我原本不该是。”聂隐掩面悲戚说,依儿看得出眼前这个男人怀有太多太多伤心往事。
“十七年前,父母双亡于仇家之手。”聂隐眼睛凝视依儿,依儿手足无措,他接着说:“所幸死里逃生,后被养父收留,他跟我一样也是杀手。”
“所以你也去杀人,去做刽子手是吗?”依儿言语中透露不满。
“我要报仇!”
“那你就为了自己报仇而随意夺取他人性命吗?不要再做杀手了,否则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不报仇我不甘心,你可知我的仇家是上一代剑神,这一代剑神同样出自他家。”
聂隐杯酒灌入喉咙,对眼前的伊人于心不忍。
“我只知这一代剑神是皇甫流觞,伴身武器为天下三大名剑之一的离愁剑。”
“他老爷子前年中风了,那是报应,我要手刃仇家爱子,让他家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笨蛋,你仇恨太深了!”
“依儿你不懂,我单知报仇是我第一要紧事,可如今我连‘青风剑主’都打不过。”
“那你就要去杀那些手无寸铁之人吗?”
“我是有原则的,第一不杀无辜之人,第二不杀手无缚鸡力之人。”说完他的眼神变得锐利。
眼前的这个男人肩上似乎有座大山重压,依儿想要帮他却无从帮起。
第十章 离开凌门
“依儿,你若不肯嫁给那曾哥,我便让他消失。”聂隐取出双鱼玉佩再次递到她手上说,依儿看着玉佩出神,待回过神来她马上阻止聂隐。
“嫁人并非我愿,实属顺应母意。”
聂隐听了眼神迷离,只顾一个劲地转酒杯。
“依儿,看来我真的醉了。”聂隐说了起身离座,在经过伊人身旁时回头说:“依儿,有缘再见,再见时希望我不再是个杀手,而你仍是那个依儿。”
出了客栈后聂隐再没有回头,依儿哭了,泪水像决堤的河,声声呜咽惹人怜,奈何杀手听不见。
聂隐走在黑夜中,走过相思桥。桥上无人,走过桥去是城西。走在熟悉的凌门之路上,他的脚步逐渐沉重。
如果可以选择,自己怎会去做刽子手?也许依儿只是生命中的过客一个,可这个过客怎令自己千般念想。
“不行,报仇要紧,这是支撑自己存活至今的信念,就算被全天下人耻笑,自己也要挑战剑神,走上这条不归路!”
聂隐踏进凌门,走去那个曾经待了三年的屋子,屋前依旧是夜紫在守候他归来。
夜紫蹦跳着来到聂隐跟前,十八岁的她青春洋溢,带着少女独有的那份娇羞。
“聂哥哥,你回来啦。”
“小紫,我要离开凌门了。”聂隐说话不像平时那样冰冷,似乎还多了一丝柔情。
夜紫听聂哥哥叫她小紫,又听聂哥哥说要离开凌门,不知发生了何事。
“聂哥哥,你说要离开凌门?”
“是的,明天就走。”
“聂哥哥去哪,我就去哪!”夜紫眼神坚定地说。
“不,你还有姐姐,还有爹爹,我只孤身一人。”
夜紫上前抱住聂哥哥着急地说:“我不要离开聂哥哥。”
聂隐无奈挣开小紫的手,他不会带上不必要的羁绊。
“聂哥哥,让我进你屋子好吗?”
聂隐没有拒绝,夜紫进屋里掏出一把精美短剑递给他。
“聂哥哥,这把短剑给你防身,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曾经有个女子爱你。”
“谢谢小紫,你迟早遇见那个爱你的人。”
“是吗,聂哥哥?”她边说眼泪早已不争气地流出。
“聂哥哥,我走了,你今后多保重。”
夜紫跑出屋子,跟着越跑越快,她怕自己舍不得聂哥哥离开。
三年前,夜紫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聂隐初到凌门,那时他会买冰糖葫芦给夜紫,给她买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
随着在杀手之路上越走越远,他的仇人越来越多,名号被叫得愈加响亮,终于变得冰冷无情,夜紫却一如既往对她的聂哥哥好。
聂隐看她仓促离去,心里也不是滋味,把短剑珍藏好后入睡,梦中他再次见到了伊人。
第二天一早,收拾完东西走出凌门,走过相思桥来到城东,聂隐来到他新的栖身之所——银门,银月已在门口等他。
银门杀气更重,更重,聂隐也更冰冷无情,冰冷无情!
第一章 皇甫流觞
“副阁主,我们的人被发现了。”
“是吗,由你亲自指派人手。区区一个皇甫家,安插个眼线还是办得到的。”
得了指令那人即刻出动,屋室重回寂静。
二十年来,没有人敢挑战皇甫家的地位。皇甫世家,连出两代剑神,因此,被江湖上的人冠以“剑神世家”的称号。
皇甫家位于城北,城的主河道流进他家家宅。因他家第一代剑神为其子取名为“流觞”,连带着相思桥下的未名河流也被大家称为“流觞河”,皇甫家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爷,老爷命你同大小姐去街上赈米。”
“她一个人不可以搞定吗?”
皇甫流觞那双眼睛里只有小妾雪凝,雪凝就坐在他大腿上。肌肤如雪,身材玲珑,面容姣好,果真佳人;分明轮廓,修长身材,斜飞剑眉,深邃眼眸,真个俊郎。
“老爷指定要您陪去。”答话的是他的贴身手下之一“飞剑”。
“知道了,你下去吧。”慵懒的语气表明他不情愿现身那种场合,然而老爷子的命令不是他能够违背的。
“雪凝,爷先走了,很快回来。”
雪凝又一次望着爷的背影渐渐消失眼底。
委身于爷为小妾,
我心甘情愿。
与爷相聚时日少,
我无怨无悔。
“哥,你来啦,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香汗淋漓,美鬓湿水,即便如此,大小姐还是身先士卒亲自拿米斗赈米给乡亲。她以精明能干折服皇甫家上上下下的人,老爷子颇喜欢她。
“派发情况如何?”
“早上赈米的消息一发出,全城的老百姓都涌来领米,中途人手不够,我又叫了些人过来。现在的问题是排队秩序太乱,刚才还发生了哄抢之事,幸好爹爹及时救场。”
周围的嘈杂声令流觞眉头皱成一团,他实在是讨厌待在此等环境下。
“哥,你忍心留雪凝姐独守空房?”
“你又不是不了解她,闹哄哄的场合她怎么敢来。”
“挤什么挤,一帮穷鬼!”排前面的一个男的嘲讽着说。
“你不穷还来领米?”旁边队伍领米的人反嘲回去,站他后边的男子直接让他不领滚回家去。
现场两个大汉扭打在一起,旁边的妇人为自家丈夫加油鼓劲。流觞看不下去闹哄,迅速出现在他们面前大喝一声“住手”,两个大汉闻声停下了动作。
“原来是公子啊。”
“小人该死还请公子饶恕。”
经过他们这么一闹,大家的目光都移到流觞身上。
“各位乡亲父老,皇甫家承蒙各位关照,于今日赈米答谢众恩,是以人人有份,不应哄抢,不应争执。大家有序领米,注意安全。”
流觞一番话用上了浑厚的内力,声音毫无阻挡地进入众人耳内。
“我听公子的话。”
“有序领米,注意安全”
“有序领米,注意安全”
……
“哥,真有你的。”
“继续派米吧。”
流觞回到妹妹身边,继续帮忙派米。
忙完回到府里,雪凝不在房间,皇甫流觞让飞剑去问少夫人去哪,不一会儿飞剑回来报告说少夫人在“听竹轩”看戏法。
“啥时候来的戏法,爷怎么不知道。”
“爷,也就咱们赈米的时候。”
听竹轩,装饰清新雅致,门推开雪凝坐在里边看戏法,她跟前是一方小矮搭台。
台上站着五人,三男两女,正变着戏法。雪凝见到流觞,招呼他一起观看。变戏法的看见来人停下手上的动作,表情显得慌乱无措。
“爷叫你们继续。”
三个男子负责表演,两个女子负责敲锣打鼓,“口吞宝剑”、“三仙归洞”,各种戏**番上演。一演完毕,三男两女随掌声鞠躬致谢。
“领头哪个,介绍一下你们的人。”流觞开口询问五人。
“在下吴鹏飞,班子的领头。在我右手边的是赵正浩和赵正阳两兄弟,以及再右边的是周幼岚,周幼蓉两姐妹,我们五人是拜把的兄弟姐妹。”
“从哪来,居何处?”
“打从城东来,四海为家。”
“喜欢看他们变戏法吗?”
“喜欢啊,平日里好闷。”
“你们干脆就住在府内,随时为少夫人解闷如何?”
皇甫流觞挽留,鹏飞略微思索了一下,答应了留府。
“飞剑,给几位安排住处,记得吩咐下人招待。”
“雪凝,戏法看完,随爷回房吧。”
听竹轩于是静了下来。
“爷,这下您可以陪雪凝一阵子吧。”
“乖,下午爷有事情,晚上有的是时间,你闷了变戏法的有两个女孩子去找她们玩。”流觞在她脸上轻轻一吻,充满宠溺的口气对她说,雪凝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
“抬起头来!”流觞命令的口气成效挺大,雪凝立马抬头与他对视。
“爷喜欢听话的女子。”
“遵命。”
“你在跟我怄气!”
流觞有些怒了,雪凝像无处逃窜的兔子,身体不停抖颤,感觉到怀里伊人对自己的惧怕,他开口说了句“下不为例”,然后撇下伊人离去。
第二章 世家大会
“爷,那五人确从城东来,确是变戏法的,有点小名气。”
飞剑看流觞从房里走出来,立即上前报告。
“好,你去看看御剑布置得怎样了。”
这时候,流觞的大妹流萤和二妹流珠走了过来。
“哥,姐已经答应让我出席世家大会。
“胡闹。”
“爹同意小妹了,就让她去吧。”
“那好,不许捣乱。”
流珠听到哥哥答应后,小脸笑容灿烂如花。
流觞走到大妹身边,大妹的脚步跟着放缓,流觞轻声对流萤说:“老爷子吩咐,今年租金加一成。”
“租金不是好几年没变吗?况且加一成是狮子大开口。”
“租金维持那么多年,也是时候提一提了。他们不答应,你就‘软硬兼施’。”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姐,你俩在后头嘀咕什么呢?”
“没你什么事!”
“哼。”
“哼什么哼,还想不想去了!”
世家大会在皇甫家一处富丽堂皇的雅厅召开。
流珠与红月是好姐妹,两人同坐一桌,这红月即是傅家小姐傅红月。同座的还有简家两姐妹简夏及简秋。
坐在主桌大位的自然是皇甫家的公子皇甫流觞,自前年开始,皇甫老爷子因中风行走困难,便不再主持世家大会,交由其子流觞主持。
主桌上坐的都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家族或门派的当权者,像城西的傅家家主傅青风、城东的兵器门门主欧阳宇翰,城南的虎威镖局总镖头简怀仁皆是座上宾。
从桌坐着的是各大家族及门派的年轻一辈代表,傅家少爷傅抱月遭人杀害,换成傅青风的义子傅揽月出席。
“揽月,听闻你义兄身亡于聂隐之手。”
“聂隐又如何,我一定会为抱月报仇的。”
流觞看主桌的客人都来齐,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开口道:“承蒙各位赏脸,出席本次世家大会,流觞在此谢过。”
“公子客气。”
“流觞公子多礼了”
……
流觞坐下后,望着傅青风说道:“世伯,抱月惨遭杀害,家父和我都非常之难过。还望您节哀顺变。”
傅青风脸上掠过一丝悲伤,红月眉毛倒竖,愤怒之色浮于面上。
“公子,老夫想请你动用皇甫家的势力,找出雇凶杀人的贼子并且活捉刺客聂隐。”
主桌上的各个当权者缄默不言,众人对大位上的皇甫家如何回应翘首以待。
“世伯的心情流觞明白。相信您也听说了,聂隐改换门庭去了银门。银门可是个庞然大物。”
“公子说得对,银门不好惹。”接话的是兵器门门主欧阳宇翰,他轻摇银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为了报爱子之仇,就是银门那等组织,老夫也要会一会。”
“听说世伯前几天领人包围聂隐却让他跑了,聂隐的武功真那么强吗?”
“聂隐是职业杀手,剑招毒辣,老夫我用剑几十年,他招架不来。要不是他逃得快,我必能将其擒住。”傅青风握紧拳头暗自说道:“聂隐,老夫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插手的陌风,你也一样逃不掉!”
“红月姐你就放心吧,我哥出手,必能为抱月哥哥报仇。”
流珠拍拍胸脯说,脸上充满自信的神色,红月欣慰地朝她点了点头。
流觞不留痕迹地剜了二妹一眼,从桌上的各家少爷原本凝视着红月的俏脸目不斜视,被流珠的一番话打断后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世家大会本就是各家主的舞台,他们这些个少爷只是陪衬。
纨绔少爷们的目光一直瞟向红月那桌坐着的各家小姐,傅家的红月,冷艳带着英气,简家两姐妹,清丽伴着娇羞。
少爷们平日里对她们心心念念,如今有这个绝佳的机会一睹芳容,自然是不会放过,只有少数人如傅揽月,全程盯着大位上皇甫流觞的一举一动,目光是那样炽热。
“红月姐,你有见过那个聂隐吗?他武功怎么样?”
“剑术高超,武功在我之上。”
红月回想前几天败于他手仍忿忿不平,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取聂隐性命为哥哥报仇。她生气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姿,纨绔少爷们被迷得神魂颠倒。
“你们不要跟我抢,我必能手擒聂隐交与红月小姐。”
“就你那功夫,说大话小心闪了舌头。”
……
“剑术高超又怎样,我哥是当代‘剑神’,剑术无人能敌。”流珠一脸得意说,全然不理会流觞就在一旁。
“怎么,连天下情报都网罗于手的风铃阁都提供不了雇主的情报吗?”流觞说这话时故意把声音压低到只有主桌上的各当权者才听得到。
“确是如此。”傅青风的语气透露着少许无奈。
“银门最出名的杀手,当属手握天下三大名剑之一的‘浩殇剑’剑主银辰。”
欧阳宇翰开口说道,他是兵器门门主,对兵器饶有兴趣,更在此方面深有研究。
“红月姐,那个银辰打得过我哥吗?”
“据我所知,银辰自出道以来从未失手。”欧阳宇翰接话。
“‘无情杀手’聂隐的名气还在他之下。”开口的是流觞。
“徒弟尚且如此,身为门主的师傅就更不必说了。”
“欧阳兄见多识广,可知其门主姓甚名谁?”
“公子考倒我了。”
“连名姓都不为人知,这个银门门主够高深莫测的。——世伯放心,流觞自会安排人着手调查。”
“那老夫就劳烦公子了。”
世家大会结束,公子邀请众人留下吃晚饭,流珠想带红月姐到处走走,被他哥强制叫去书房训话。
另一边,皇甫家大小姐流萤召开一年一次的商业大会。出席本次大会的不光有各家的账房先生,还有几个只为一睹大小姐芳容的少爷们。
商会会长一职长期由皇甫家担任,老爷子中风后,指名让流萤接过重担。
“今年各商铺租金加一成。”冷漠不许反驳的语句自流萤口中吐出。
“大小姐,再考虑考虑?”
“摆明就是没商量的余地嘛。”
“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早就预料到有此反应,流萤开口说:“不愿续租也可,黄金地,大把人要。”
“不就加一成吗,准了。”
自家少爷都答应了,各账房先生只得灰溜溜接受。
第三章 仇人见面
“刚才谁让你多嘴的,谁叫你向傅红月打包票的?”
流觞板着张脸,流珠低着头,跟做错事的小姑娘一般模样。
“哥,那个聂隐哪是你的对手啊。咱们家与红月姐她家是世交,帮一帮傅世伯也是应该的。”
“聂隐算什么,他背后的势力‘银门’才是大家伙。好了,你出去吧。”
流珠退出去,她姐正好开门进来。
“加租金一事非常顺利。”
“办得好。”
你见过“无情杀手”吗?应该见过,人蒙着脸,身形大致可见,在他乱剑下,无数人归西。
冷酷无情、杀人如麻是他的一贯作风吗?杀手难道还柔情似水、儿女情长?
就是可惜了,你从未见过白天的聂隐。
“红月姐,那个银门真的很了不起吗?”
流珠与傅红月行走在大街上,街上人来人往,持刀佩剑者,拖妻带儿者,吆喝叫卖者,应有者皆有。
“银门惹不得,凌门与之相比就是小巫。”
突然,红月撇下流珠,像是在追赶某人。流珠快步跟上红月。
“聂隐,还我哥命来。”
“糟糕,又遇上她。”
最前边的青衣男子一个飞跃翻上屋顶,再几个跳跃在她俩视线内消失。
“追!”
红月飞身跃上民屋又跳下,蹿进面前的一处密林。
“怎么不跑了?”
在她面前的青衣蒙面男子背靠在一棵树下,也不说话,只是站着。
“呵,蒙面示人,白天守法奉公,晚上丧尽天良吗?”
拔出腰间的铁碎刀,红月整个人气质一变,林间悄然升起一股杀气。二小姐离红月四五步远,左手按在悬于右腰的二尺短剑上,准备随时帮手。
动,两步做一步,一跃三步远。怒气一起挥刀横砍,誓要把仇人钉死树上,男子终于出剑,身形却拔高上了树冠,红月闪在一旁,准备随时出击。
三尺长剑从天而降,男子的身影浮现,看准时机,红月对着男子拦腰一砍,男子发觉双脚往后夹住树干,然后整个身子往回一甩,靠着惯性绕树一圈,冰冷长剑对着红月一剑击出,红月及时后跃堪堪躲过,男子一击未得逞。
“你下来!”
男子还真的乖乖听话从树上下来,持剑站于她面前。
红月再一鼓劲又冲上前,铁碎刀尽往他身上要害招呼,男子护住身体重要部位,还能再给予红月突然一击。
寒刀伸进男子胸前,男子回剑将其打偏,接着三尺剑朝红月的右手腕就是一砍。
男子的动作之快显然超出了红月的想象,还想着要不要弃刀呢,他就已经蹿至胸前,左手将铁碎刀一把抓过来掷于地上,接着一掌打向她胸膛。
挨了一掌的红月倒退三四步,吐出一口鲜血,流珠接住她,她才停下身子。红月怒气难消还想冲前,被流珠拉回去。
“红月姐,让我会会他。”
“一寸短,一寸险”,敢于用短剑,必定在上面下过一番苦功夫。二尺短剑迎上男子,流珠脸上非但没有害怕的神色,还露出一脸兴奋。
“你又是谁?”
“城北皇甫家,二小姐流珠。你就是聂隐吧。”
“是又如何?”
男子身上的杀气这时候才真正散发出来,林子里的杀气愈加厚重。
“皇甫家的人,赶尽杀绝!”脑子生出此念头,男子黑巾下的脸庞变得狰狞,率先出手饮恨剑携着愤怒冲向流珠。
三尺剑气势十足,一出手就直取对方性命,长剑化身为毒蛇迎着日光耀武扬威,二尺短剑不慌不忙,将长剑的狠招一一化解。
以流珠的脾气,不反击几剑是不快活的,谁知聂隐一点出手机会都不给她,出于无奈她一心防御。
“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他招招狠手?”流珠心里很是不解。
时间一长流珠疲于招架,她虽是名门出身,但缺少实战经验,对方已是江湖老手。
眼见自己的攻击没有取得丝毫成效,聂隐心烦意乱,于是剑走偏锋,将三尺剑扔上半空,趁流珠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掠到空中接住剑,手握剑身二分之一处将其猛射出去,目标是仇家之女的胸膛。
流珠那瞬间感到一股杀气冲来,她身形疾退的同时,手上的二尺剑跟着全力一隔,拼着虎口流血才令剑路偏转捡回一命。
两把剑要都是普通的剑,在剧烈碰撞下恐怕逃离不了同归于尽的命运,显然,皇甫小姐拿的剑肯定非比寻常,饮恨剑更是名震江湖。
聂隐原本胸有成竹,没成想皇甫小姐竟能躲过一劫。剑鸣声呜咽昭示着失手,长剑晃晃悠悠飞向聂隐,聂隐接剑转身离开。
“皇甫家果然不好对付!”
聂隐一跃掠上树梢,再几个飞跃,一个落地,消失在密林。
“你到底是谁!”
流珠不顾手上的伤,单枪匹马就要闯进林子深处追问,她实在想知道聂隐的真正身份,红月赶紧上前拦住她。
“流珠,不要追了,你的手还留着血呢。”
“我没事红月姐,你有没有怎么样?”
“还好。”
流珠止住手上的血,扶着红月慢慢走回府。
“聂隐,有朝一日我要让你做我的手下败将!”
不光流珠怀疑聂隐的身份,红月也对仇人的家世有所猜疑。
自上次世家大会以来,今天是红月在皇甫家做客的第三天,找出雇主一事却迟迟未开展。
“几天不动手,你是何打算?”
“一个字,‘拖’。”
“好!拖不下去又怎办?”
“用强的。”
短短几句对话,就将皇甫家两代家主的本来面目暴露无遗。
第四章 心生好感
“公子,寻雇主一事进行如何了?”
午后,大堂上,红月对着坐大位的流觞发问,飞剑照例还是站在公子身旁。
“红月放心,世兄一定会帮你家找出雇凶之人。具体的世兄也不清楚,飞剑,向红月小姐告知搜寻线索。”
“红月小姐,公子自从上次大会召开以后,就派人着力追查凶手。我们从傅少爷入手,查不到傅少爷有任何仇家,一度陷入困境。小姐请放心,我们已经转变思路打算从傅老爷下手,相信不久就能有结果。”
“既如此,劳烦你们继续追查。公子,让您费心了,我代我们全家多谢公子。”
“红月客气了,我们两家是世交,这事包在我身上,定能给世伯一个满意的答案。”
从皇甫家出来,红月眉头紧锁着。“不管了,先去看看孩子们”,说完她走出城北门来到城外,目的地是一处破草庐。
草庐里茅草堆上坐着五六个小孩子,衣不蔽体,身上脏兮兮的,显然是一伙小乞丐。令红月感到意外的是,在孩子们面前蹲着一个伟岸的男子,孩子们脸上欢欢喜喜,肯定是被男子逗乐了。
“红月姐姐,你来啦!”
孩子们见到红月姐姐可高兴了,纷纷从草堆上起来跑向红月,红月也敞开怀抱迎接这群可爱的孩子。
“给姐姐介绍一下这位哥哥。”
男子还蹲在地上,既没有转头,也没有起身。
“红月姐姐,你不在的时候,就是陌风哥哥陪我们玩。”
“陌风!”
“对啊,红月姐姐跟陌风哥哥认识吗?”其中一个小女孩说出如此猜测后,孩子们立刻叽叽喳喳讨论他们俩的关系。
红月撇下孩子们,伸出手拍了男子的肩膀,男子转过身来,果然就是“冷面银枪”陌风。
“我经常来,不可能撞不见你,你是故意躲我的?为什么要那样做?”
“傅小姐乃金枝玉叶,高高在上,哪是陌风能亲近的。”
孩子们凑了过来,把他俩围在中间,红月不好意思红了脸,陌风被她那娇羞迷得神魂颠倒。
“红月姐姐待我们可好了,才不是哥哥说的那样呢。”
“就是。”
“就是。”
……
“那陌风误会小姐了。”
“孩子们,姐姐带你们去吃糖葫芦,别搭理他。”
“好耶,有糖葫芦吃咯。”
孩子们跟在红月后边跑出草庐,陌风苦笑着跟上。
前边传来红月咯咯的笑,笑如春风在冬季灿烂,陌风精神为之一振,快步跟上佳人。
“姐姐,我要两串。”
“我也要两串嘛。”
“不行,要么一人一串,要么没得吃。”
陌风看着孩子们一脸委屈、不满,就在一旁坏笑,红月跑过来捶了他肩头一拳,他才不敢造次。
“红月你看,孩子们一出外边身子就瑟瑟发抖,得带他们去布匹店做几件衣裳暖身子。
冷风一阵一阵吹来,红月和陌风是习武之人自然不惧寒冷,孩子们就受苦了。
“那我们快点。”说完红月就拉着孩子们跑到一家布匹店前停下来,陌风没赶上还在后头。
“你倒是跑快点啊!”
敢惹姐姐不满,孩子们对陌风没好气,陌风耸肩一脸委屈。
衣裳做好看着孩子们都穿上暖和的新衣服,红月欢喜得很,心中对陌风生出一丝好感。
一出大街迎面驶来一辆马车,眼看就要撞上孩子们,车夫赶紧拉缰绳,万幸孩子们平安无事只是受了一点惊吓。
掀开车帘,马车里的贵少爷探出头来指着孩子们就骂,用尽所有污秽不堪之语。
“闭上你的臭嘴。”
“小娘们有几分姿色,正好给本少爷填房。”
红月气急眉毛倒竖,正要动手被陌风拦下,贵少爷还没下马车,陌风就已经到马车跟前叫他道歉。
“哪来的野种,给我滚。”
“滚”字还没吐出口,陌风给他面门来了一拳,贵少爷脱落两颗牙齿满口是血,硬生生把最后一个字吞回嘴里。
马夫慌了,少爷此次出门没带保镖,任由陌风行凶,恐少爷性命不保。
“这位壮士,我家少爷无意冲撞您和夫人,还望您见谅。”说完他取出一锭银子交到陌风手里,陌风不收推还给他。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告辞。”
陌风收手,马夫进车内为少爷止了血,又回到车外继续赶路。
把孩子们送回草庐,陌风原以为与红月会就此别过,没想到她会邀自己同行,心里乐开了花。
“你我再战一场,决出胜负。”
红月带陌风来到城郊的绿水湖,拔出铁碎刀的她示意陌风出手。
“好!”
换上一副冰冷的表情,陌风双手握枪,贴腰环枪前冲,枪尖快刺向红月时,红月往上一跃正好踩在枪刃,再借力凌空一翻,手中的铁碎刀挥砍陌风右肩,陌风发觉右手将银枪往斜向上送,枪尖猛烈撞击刀身。
武器在撞击下脱手,红月在空中左倒翻出去,正好将刀接回。陌风持枪赶上来,趁她身子落地还没停稳之际一枪刺出,红月立即提刀防御,长枪一个横扫过来,铁碎刀接下后再还一刀。
接下来的战局,两人似乎旗鼓相当,实则陌风更占上风。突然,红月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陌风急忙身子前扑,红月华丽丽地冲进他的胸膛,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
怀里的佳人没动,陌风也跟着静止,双手则敞开在空气中不敢拥抱。
脸颊上了一层粉红,耳根发了烫,红月才惊觉自己倒在某人怀中。感到佳人有动静,陌风轻轻柔柔退开,红月还低着头,说不尽的娇羞。
“刚才多有冒犯,请小姐恕罪。”
“不要紧。”红月抬起头轻声细语回他。
比试既结束,陌风提出要送她回府,红月以上次他相助聂隐逃脱惹爹爹不高兴为由拒绝了,两人在绿水湖边道别,各走一方。
第五章 谈判凌门
黄昏时分,傅红月回了皇甫家,迎头撞见随身丫鬟倚红。
“小姐,你又跑哪去了?”
“倚红你好烦啊。”
丫鬟接着对小姐疯狂追问。
翌日清晨,红月又去大堂找皇甫公子。
“公子,雇主找到了吗?”红月再一次对着坐大位的流觞发问。
“红月放心,世兄一定会找出雇凶之人的。——飞剑,向小姐汇报一下成果。”
红月摆手阻止飞剑出声,流觞有些尴尬,问道:“红月,怎么了吗?”
“公子,我看您没有一点想要找凶手的意思,倒像是在敷衍了事。”
“世兄绝没有这个意思,你们家的事,就是皇甫家的事。”
“几天下来世妹已经看透皇甫家的作风,公子如不肯相助,家父只好联手简家直捣凌门老巢自己找雇主了。”
红月的一番话震撼力十足,流觞着实被吓了一跳,他怎么都想不到傅青风会采取这般疯狂的行动,傅抱月在傅青风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世伯大可不必如此,”流觞稍稍正了一下坐姿说,“世兄愿亲自跑上一趟,去与凌门主深入交谈。我相信门主是深明大义之人,必会卖皇甫家一个人情。”
红月张嘴还想说什么,被流觞摆手打住。
“就这么定了,世兄午后就出发。”
红月看他态度那么坚决,不好反驳,只能勉为其难接受。
“要是凌门主不愿透露雇主身份呢?”
红月清楚杀手组织最讲究的是诚信,绝不会泄露任何一个雇主的秘密。
“那只好对不住了!”
不愧是剑神世家的公子,一句话说出口脸上那股霸道无人能匹敌,红月得到满意的回答退出大堂回了住处。
“飞剑,派纵剑监视傅红月的一举一动,找出她是怎么通风报信的。另外傅家与简家那边,一有任何风吹草动,你立马上报于我。”
飞剑领命离开,堂上只剩流觞一人。
“义父,您真的要借助简家之力攻打凌门吗?”
“莫非你不愿为义兄报仇?”傅青风语气冰冷说。
“揽月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此事颇有冒险。”
“傅青风语气缓和了些说道:“不怕,红月回消息说公子先替咱们去谈判,谈判不成再助我们一臂之力。”
“公子会真心相帮吗?”
揽月的担心不无道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傅青风轻轻叹了口气。
飞剑驱车来到凌门,守门的前去通报。
“皇甫公子上门真是稀客。定仪,你去接待。”
皇甫世家,江湖上的大鳄,其家主一跺个脚,地头得震三震。
“是什么风把公子吹来了?”
“门主,我来是向您打听一个人。”
“能令公子挂怀的是哪位?”
“敢问是何人雇佣聂隐暗杀傅家少爷的?”
“公子应该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
凌云的面色变得阴沉,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规矩是死的,门主在我眼里是个大活人。”
“凌门还想在江湖上立足。”
“如此说门主是不肯相告了?”
“恕难从命。”
“实不相瞒不是皇甫家要为难凌门,而是傅家及简家相求流觞,要我跟门主打听雇主的消息。说来也是小事一桩,门主是明智之人!”
“凌某从不受人威胁,送客!”
“门主再考虑考虑,此事不急。”
二小姐定仪从爹身边走到公子面前,并做出“请”的姿势,流觞虽不情愿也只好起身。
定仪将公子送出大门本想扭头就走,流觞叫住了她说道:“二小姐,此事你要劝劝令尊,傅家与简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多谢公子操心,家父言语上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子担待。”
“无妨。”
“公子,现在回府吗?”
“不,傅家走一趟。”攻打凌门一事他还要亲自找傅家主商量。
皇甫公子来,傅家主亲自出府迎接。
“公子光临,世伯高兴得很,快进门一叙。”
“世伯亲自出来迎接,流觞受宠若惊。”
一主一客进了厅堂,傅揽月起身迎客,皇甫流觞被傅家主请上了主位就座。
“谈判失败,凌门主不愿相告。”
“是么?”
傅青风听了阴沉着脸,拳头紧握,怒火中烧。
“谈不了就打,流觞愿全力相助世伯。”
公子既然主动承诺,傅家主不觉喜笑颜开。
“公子可是有全盘计划了?老夫这边有简家可以借力,公子一旦加入必能成事。”
流觞面上陪着欢颜,心里阴笑道:“老东西逼我出手,还害我在凌门丢了皇甫家的脸面,等把凌门灭了再找你算账。”
“如此甚好。世伯现在就可前去邀请简家来府议事,流觞无要事须回城北。”
“那公子在寒舍稍等片刻,老夫去去就回。”
此事红月还未知晓,傅青风嘱咐揽月给她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