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朝节
花朝节,春雨细细,七女八男,相聚绿水湖,东道主自然是简伯东夫妇。
湖是城郊绿水湖,正是红月与陌风那次切磋的地方。故地重游,两人一般心情。
铺好野餐坐垫,大家围了个圈席地而坐,男男女女不再分桌。
皇甫公子与他的小妾雪凝坐一起,左边是红月伯东夫妇,右边是欧阳门主与依儿姑娘,再过去是简家两姐妹、皇甫两姐妹。
大小姐旁边是西门少爷,西门少爷身后坐着陌风,陌风只要余光一扫,就可以看到他的月儿。另外三位少爷坐在西门少爷与东道主红月夫妇的中间。
“今日是花朝节,能邀到各家少爷出游踏春,伯东三生有幸。”
“伯东兄相邀,我及两个舍妹甚感荣幸。”
“公子是当代剑神,我辈楷模,伯东仰慕之极。”
“在座无不是杰出之辈,就如伯东兄,是虎威镖局少东家,未来的总镖头;欧阳兄,兵器门年纪最轻的门主;西门兄,经商有道;东方兄,才华横溢;韩兄与杨兄,风流倜傥。”
“公子谬赞了。”少爷们说着一起举杯给公子敬酒。
围席结束,各家有各自的节目。
“我俩为当日之事向两位小姐赔罪。”
赔罪的正是那日强灌两姐妹酒的韩安与杨玠,两人有潘安之貌、卫玠之姿,一言一行,自是风流潇洒。
夏和秋挺惊讶的,她们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也会向人道歉,红月和伯东在一旁,伯东本想代两个妹子接受道歉,想了想没有那样做。
“两位公子上回是酒后乱性,并非有意,我与秋没有放心上,两位公子不必道歉。”夏看了看秋,跟着说出这番话,秋也跟着附和。
“那就好,唐突佳人我俩实在过意不去。”说完两人自罚三杯。
“韩兄、杨兄,一起坐吧。”伯东开口说道。
“两个妹子今年芳龄十七了吧?”
韩安开口问道,简夏与简秋轻轻点了头,她俩是双胞姐妹,同个时辰出生。
“真是谈婚论嫁的好年纪,作兄长的,伯东兄你可要为她俩各挑一个好夫婿。”
杨玠接着韩安说,两姐妹听了脸儿红扑扑的,别提多娇羞,两位少爷见了心神荡漾。
意思这么明显,夫妇俩当然听出知道两人想打什么算盘。红月心里认定两个家伙不是托负之人,拉了伯东的衣袖,伯东暗示她不用慌。
“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舍妹的婚姻大事,当由家父家母操心。”
言外之意是,想娶自己的两个妹妹,要聘媒人上门求亲,家父家母同意才能作数。
“两个妹子是大家闺秀,自然是礼数齐备才有福气迎娶。”
找了空闲时候,夫妇俩进到林中商量事情。
“伯东,那两家少爷不是可托付之人,你切莫把两位妹子嫁与他们。”
“我也知道,可夏与秋的婚事当由父亲母亲做主。”
“你可以劝劝公公婆婆的,为了两姐妹的一生幸福,你一定要劝公公婆婆不要应允两家上门提亲。”
“红月你放心,这事交给我。”
伯东先走一步,红月一转身,某人的身影浮现眼前。
苦命鸳鸯,今生无缘偏令其相见,命运捉弄,造化无常何堪怨?
相顾无言,两人生疏不少。
“陌风兄弟,你尽心尽责保护你家少爷,辛苦了。”红月面上带着笑说,笑容面具下内心痛苦十分。
沉默沉默,空气凝结成霜。
“谢少夫人关心。”
“不谢。”
陌风转身离去,红月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跑到湖边以水洗面。
简家姐妹来到西门少爷这边时,陌风已经回来了。
“简家两位小姐,请坐。”
西门凌阳邀请姐妹俩就坐,姐妹俩称谢没有应邀,而是径直走到陌风的面前。
简夏取出手帕往陌风额头上擦汗,简秋也效仿,两人脸上尽是关切的深情。
“陌风,你要注意休息,整日站着好劳累的。”
“是啊,注意休息。”姐姐一说话,妹妹就跟着附和。
“多谢两位小姐关心,尽心保护我家主人是陌风职责所在。”
“那你也要注意休息啊。”
上次见面,是前几天自家的宴会上,姐妹两人无心宴会,唯独对时刻站在西门少爷身后高大而可靠的陌风心有好感、春心荡漾。
陌风不知两姐妹当时心内所想,更不知两姐妹早已将他放在心坎上,梦寐以求想亲近他,假使当日为她俩解难的是陌风,她俩怕是要当场以身相许。
西门少爷不开心了,他一个世家少爷难道比不上一个保镖?西门少爷没有发作不满,一是他对陌风的忠诚看在心里,二是他真心把陌风当兄弟看待。
两姐妹生拉硬拽的,拖着陌风坐下,西门少爷虽然面上尴尬,心里还是开心,他一直想与陌风同座,是那种地位平等的同座,是与好兄弟的同座。
“反正我也没什么危险,陌风你就坐着吧,整日站着肯定累了。”少爷发话,陌风不再推辞。
两姐妹轮流嘘寒问暖,又塞吃的到他嘴里,搞得陌风手足无措,难以招架。
大家一早来的湖边,又一起围席用午饭,下午再游戏一番,到黄昏时分便收拾东西,在向东道主简家表示感谢后各自回府。
第二章 大打出手
城北门外的破草庐,红月到访,不想竟撞见故人。
“红月姐姐来啦。”
孩子们兴高采烈,围着红月转圈,草堆上的陌风不觉苦笑,感叹命运弄人。
即便草庐内无其他旁人,就算孩子们并不知情,陌风也不敢主动跟他的月儿亲近,他呆呆地坐在草堆上没有任何举动,总觉得自己与月儿之间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
虽近在咫尺,两心却远似天涯。
孩子们拉着红月姐姐去与陌风坐一起,陌风不敢转过头看她。
“陌风哥哥与红月姐姐闹矛盾了吗?”名叫小月的孩子好奇问道。
陌风这时才转过头对着红月笑,是涩涩的苦笑,红月心里何尝不苦涩,只是不好表现出来。
看陌风的表情不对,红月赶紧把手里的冰糖葫芦塞进他嘴里,引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陌风一颗一颗细嚼慢咽地吃着嘴里的冰糖葫芦,眼角流下不易被人察觉的小颗泪珠。
吃完糖葫芦,孩子们和哥哥姐姐一起玩老鹰捉小鸡,陌风当老鹰,红月当母鸡护着当小鸡的孩子们,在游戏欢乐声中,陌风红月的心与心不再隔阂。
皇甫家,变戏法的吴鹏飞带着兄妹四人给雪凝表演了精彩的戏法,雪凝叫人赏了钱,又叫留下幼岚与幼蓉两姐妹陪着聊天解闷。
雪凝带两姐妹到亭子里,令她们坐下,开口问:“你们两姐妹几岁了?”
“回少夫人,幼岚年长,今年十七,妹妹幼蓉年十六。”
“定亲事了吗?”
“还早呢。”两姐妹羞着回答。
“这没什么好羞的,我十六嫁进皇甫家,如今四个年头了。”
四年,雪凝没有为皇甫家诞过半个子女,因此惹来不少闲言碎语,流觞却对她始终不离不弃,丝毫不介意她是否有为自己传宗接代。
“我嫁进来的当年,公子取得剑神的称号,他是史上最年轻的剑神,风头正盛的他将我娶进门。”
“少夫人,为什么您不是正妻而是小妾啊?”
幼蓉话一问出口,幼岚指责她无礼,幼蓉连忙跪下向少夫人道歉,雪凝让她起身,饶恕她的无礼。
“平日里看得出公子很疼爱少夫人,少夫人真幸福。”
“是,公子不仅待人好,待我也很好。”
相聚时日短,夫君是个江湖大忙人,她度日如年也无怨无悔,只因爱一人无法自拔。
“幼蓉,你刚才干嘛呢?”两姐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幼岚发问不满妹妹刚才的失言。
“我……我是为了探听秘密啊。”
“你是不是傻,”幼岚捏着她的脸蛋说,“这么直接问谁会回答你。”
“我知道了,快放手。”
把姐姐的手拉开,没想到姐姐对她说了句:“你的脸蛋儿真好捏,是个男人都喜欢,姐尽快给你找个好头家。”
“姐姐你又取笑我。”
晚间,聂隐与银月结伴回银门。进了大门再走一段路,聂隐与她分开,她叫住聂隐说:“前几天是银月失礼,请聂公子见谅。”
“所有关于你的事,我不在乎。”
冰冷的话语,似要敲碎某人的热情。银月心一咯噔,低下了头,随即又抬起头。
“银月喜欢公子。”
聂隐没想到她会直抒胸臆,霎那间呆住。月光照在她的脸颊上,轻风吹起她的青丝,几缕碎发遮着她的眉弯。
“我会让公子喜欢上我的。”银月说完立马走了,留聂隐在原地吹冷风。
“聂隐,你横刀夺爱,欺人太甚!”
一人以剑挡住他的去路,不是别人,正是自小便爱着银月的浩殇剑剑主银辰。
“拔出你的武器。你胜,银月归你;你败,滚出银门。”
“我从不在乎一个不需要在乎的人。”
“你玩弄她的感情!”
银辰怒火中烧,浩殇剑一抖,整个人冲向聂隐,聂隐只是后退。
“拔剑!”银辰大喝。
不拔就逼得你拔,银辰一再挑衅,聂隐终于亮出饮恨剑,银辰招招致命,他不得不全力招架。
天下三大名剑剑主,他已经同离愁剑剑主比试过,现在极力应战另一名剑剑主。
狠,饮恨剑出招一次比一次狠,是为证明自己的名剑地位。快,好快的剑,浩殇剑主的快剑挡下他的狠招,并回以七八剑,让他好生应付。
皇甫家剑法之精妙他招架不来,联合银月才将剑神击退,银辰剑之快又让他难以应接,聂隐沮丧之极。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勇字当先,战而怯,险也。
饮恨剑发出不甘心的低鸣,聂隐拼着自损三千去伤敌八百,狠招频出,最终身上挂彩三处,对手只一处。
“够了。”聂隐一声大喝,银辰动作停滞。
“我败,但我不会离开银门,除非门主亲自让我走。”
“你有种!劝你离银月远点,不然要你好看。”
银辰剑入鞘走人,聂隐狼狈回了屋子。
第三章 白衣卿相,银门叛徒
一处酒楼,只听台上面纱女抚琴唱道: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琴声悠,伊人歌声幽。
一曲未罢,进来一白衣执扇男子,男子面如冠玉,仪表堂堂,身上散发一股贵公子气息。
“世间纷扰,我本蹉跎岁月;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男子念出句诗,找好座位坐下,面纱女唱毕,男子拍掌叫好。
“世间少有喜欢柳郎词句的,姑娘是一个。”
“眠花宿柳,自诩白衣卿相,落得‘奉命填词’下场,其人如此,其词亦不可取。”面纱女说了不待男子接话即说:“东方少爷,我说的对吗?”
这个男子确是面纱女口中的东方少爷,名唤卿相,字白衣,其父乃当朝进士。
东方卿相略有薄怒,修养极好没有发作。
“柳郎纵使花天雪月也见于世,不同姑娘以纱掩面。”
被东方戳中了伤疤,面纱女抚在琴上的纤手微微颤抖。
从酒楼进来一女子冲着东方喊:“哥,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盈盈走来,款步姗姗,自是大家闺秀;面凝鹅脂,眉如墨画,双瞳剪水,肌若凝脂,真个绝世美人。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保镖。
“汐儿来啦。”
女子名叫东方洛汐,是东方家小姐,大家之闺秀,知书兼达礼。洛汐看了一眼台上的面纱女,走到哥哥身边柔声细语叫喊他回家。
“姑娘,刚才多有冒犯,日后见面我相信你会改变对柳郎的看法。”
银月银辰被叫去大殿,听说今天揪出一个门中叛徒,正在大殿审问。
“门主,念在小人多年忠心耿耿为银门卖命的份上,您就饶了小人吧。”
“忠心耿耿?”
冷笑声充斥大殿,大殿中坐着的男人将面目藏于面具下,只露出双眼,但即便只是双眼,也不怒自威,令人胆颤。
大殿中,只有叛徒微弱的喘息声,此外没有任何声响。
“把你当细作的所有事情通通抖出来。”
“回门主,就前几天的事。那日回到老家,旧友来家里找小人,他得知小人是银门中人便许以财物,让小人替他收集情报,是小人财迷心窍一时糊涂,求门主饶了小人啊。”
“说你那旧友是谁,什么组织,门中还有没有你们同伙,你们是怎么接头的,你自己给了什么情报出去!”
“回门主,他叫赵沟渠,是风铃阁的人,我们接头在城内一处客栈,约见时间由我俩商量,至于门中还有没有他们的人小人不知啊。”
“风铃阁!”门主发出怒喊声,“你还没说你泄露了什么情报出去!”
“门……门主,小人谨慎,第一次通风不敢泄露太多,只透漏聂隐相关的事,比如他与银月姑娘的关系,最近几时出门跟回门等。”
银月听了,脸上红一阵黑一阵,恨不得立马杀了叛徒,碍于有门主在她才没有动手。银辰听了只觉脸上无光,心里对聂隐增添一分怒气。
“门主,小人知无不言,且句句属实,求门主饶了小人及我那一大家子吧。”
“义父,依门规,叛徒不可饶。”在门主身边的男子进言。
“银门会善待你家人的。”此话一出,银辰快速结果叛徒性命。
门主当然不全信他的话,他下令全面彻查门中风铃阁细作情况。
银月退出去,银辰还在。
“还有什么事吗?”
“禀门主,银月与聂隐确有关系,银月喜欢聂隐。门主,我与银月青梅竹马,她是我的,我绝不允许别人抢走她。”
“你与银月自小认识,我知道你对她的感情。”
“聂隐这个小人玩弄银月的感情,我看不惯,请门主您赶走他。”
“你冷静,我不会赶走聂隐,银门需要顶尖杀手。你是我的爱徒,你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管,我会圆满解决你们几人事情。”
银辰点头,他绝对相信与服从门主。
“你要答应不再找他的麻烦。”
“银辰遵命。”
“这件事你怎么看?”门主问的是他身边的义子。
“义父,银辰所说基本属实,银月想方设法的亲近聂隐,银辰看不惯就去找聂隐的麻烦,昨天两人就大打出手。”
“大打出手!这事严重,我要亲自出马。”
第四章 无情的风,无情的你
今天是江湖第二美人的大喜之日。既有第二,那就会有第一,名次是谁所排,排名又依据何种标准呢?
这些个问题只有一人能解答——《名人帖》的著作人梦丛生。
新郎与新娘两家人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因此喜宴有一大帮江湖人众出席,有的宾客来自城外,还有的宾客来自城内四大家族:城北皇甫家、城东兵器门、城南简家、城西傅家。
在江湖上讲地域,只有城内与城外的说法,此处的城指的是当代剑神所在之城,东方家,还有江湖第二美人的娘家与婆家,均在城外。
公子当晚因为有事缺席喜宴,派了两个妹妹做代表,再加上江湖第一美人、东方小姐、简家两姐妹,宴会各女子齐相争艳。
傅家主与女儿,自上次一别后初次会面。女儿适应婆家生活,与丈夫举案齐眉,做父亲的感到欣慰。
门主亲自拜访聂隐住所,聂隐开门请他进来,门主拒绝,聂隐只好出来外边。月色照下,脸戴面具的门主诡异吓人。
“门主有何事?”
“你跟银月走的很近?”
“她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最好,以后除了任务,你不准与她接近,否则银门容不下你。”
近距离听,门主的声音带有一丝沙哑。威胁的语气令人不悦,若不是与小紫如丧家犬别无后路,聂隐绝不会忍受这般屈辱。
“门主所说,聂隐照办。”
“说到做到。”
门主转身离去,聂隐对月叹无奈。
刚要进屋,银月出现面前。
“聂公子。”
她话刚一出口,夜紫自草丛中出来,刚才门主之言,夜紫应该听全了。
“聂隐是我的,你离他远点。”
“你!”银月发怒说,“若不是凌门对聂公子有恩,聂公子会理睬你吗?”
“我喜欢小紫。”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足够在两女心中掀起翻天波澜。
“你走吧。”
夜紫内心狂喜,抑制不住高兴喜形于色;银月无法接受,表情凝滞呆站原地。
无情的风,无情的你,我是今夜无情的月。
强忍悲伤,化身无情月,银月转身离去,背对着人,她抑制不住泪水随风流。
夜紫小心翼翼,也不敢证实聂哥哥所说的话是真是假,面带羞红的她跟聂哥哥道晚安后就着急走人了。
再晚些时分,收到今夜刺杀任务的聂隐收拾心情出门。
无人街上黑夜下,风中行走黑衣人。一女子突然出现街头,拦着黑衣人去路。
“不认得我了?三年前的今夜你干了什么好事?”
“三年前今夜!”聂隐内心震撼。
江湖人人都知晓聂隐三年前出道,效力凌门,但鲜少人知道,三年前今夜是他第一次独自出任务,第一次亲手杀人!
刚入凌门那会儿,他还是个会给夜紫买冰糖葫芦的杀手,那夜第一次亲手杀人,聂隐内心波动很大,眼看那人倒在自己面前,他当时脑子非常乱。
“她是那人的女儿!”震撼说出口后,聂隐恢复平静。
当爹爹倒在剑下之时,女孩的瞳孔放大放大,然后一声尖叫,尖叫声还未停歇,聂隐就慌乱逃离现场。
随着在杀手之路上越走越远,他变得冰冷无情,名号被人叫得愈加响亮的同时,仇家也越来越多,今夜之仇家,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仇家。
“我不杀你。”
“你不杀我,换我杀你!”
第五章 链子枪
天空下起小雨,来人杀气腾腾,聂隐眼前湿朦一片。
响,是兵器触地的声音,冷枪划地,女子如索命阎王般一步步向聂隐走去。
聂隐抽出剑防备,他可以不杀女子,但决不能被女子所杀,他无心活于世间,苟活于世也只为一报双亲之仇。
女子突然疾冲,猎猎刺耳声在雨夜迫人,怒视仇家,她抖动四尺短枪,枪头颤抖不停,使仇家难以捉摸枪尖戳处,每每给仇家应付的压力。
聂隐周身感受女子的怒气,一不注意被枪尖戳中,血顺着枪头流入白枪缨,白色被染成鲜红,手中饮恨剑哀声低鸣。
捉到一个空当他疾退,他深感女子武功胜于其父当年,甚至与三年前的自己相当。
退,再退,聂隐原想回来调整自己的出招,不料前方一链子过来,链子前头带着森寒枪尖,女子左手执链,右手抡枪,朝他远距离攻来。
链子枪!慕容家惯使七尺长枪,慕容晴不习长枪习短枪正常,难以置信她竟习难度极高的链子枪!打落枪头,聂隐不得不重新正视慕容晴这一对手。
细雨朦胧视线,对方的链子枪有时远攻有时近身叫他烦闷。
全力以赴,饮恨剑近身强攻,趁她链子还没回收的时机,剑尖直刺她胸膛,慕容晴发觉,以左手硬是接下白刃,鲜血横流毫不皱眉,聂隐抽剑回来,地上洒一摊鲜血。
链子拉回短枪,慕容晴枪尖往聂隐咽喉走,聂隐立马提剑回防。近身对方聂隐试图以左掌打落短枪,慕容晴腾跃半空,冷枪飞掷过来,他疾退也没有躲过左臂中枪。
雨珠聚集顺着发梢落到眉间,再沾湿双眼,聂隐受伤十分烦躁。抽回短枪的慕容晴又是左手执链,右手抡枪向他进攻,他欲速战速决,于是主动发起攻势。
饮恨剑兴奋低吟,聂隐前冲一剑砍退四尺枪,又以诡异剑路破开对方防御,一剑刺中慕容晴的同时夺下链子枪,左手握住枪身就往回抽,不料慕容晴往他那边跑,以铁链缠绕他脖子,并快速再缠绕一圈,然后将他拉倒在地。
倒地前聂隐猜到了慕容晴的意图,在倒地后迅速将手中长剑往后斜掷,可惜方向有偏差没掷中,但已经足够惊吓慕容晴令她放下另一头的铁链。
聂隐掷出剑后即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身子面对着慕容晴迅速将脖子上的链子解开,此刻衣裳头发沾湿的他十分狼狈。
本以为她会就此收手,慕容晴双手各发十字飞镖朝他打去,聂隐使枪将四只飞镖打落,又有四只飞镖分别往他双眼和双腿精准发射,躲过了双眼和一只腿,另一只腿中镖。
飞镖刺肉疼痛,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毒,聂隐十分郁闷。耳边突然传进一声很急的破空声,他看到支箭正中慕容晴后心,中箭的慕容晴立马躲进一处屋檐下。
“宵小之辈滚出来。”
白纱遮脸,冷傲立于檐上,因她的出现,无关细雨骤停。
“是她!”聂隐惊讶。
面纱女自檐上下来,冷漠的眼神扫过慕容晴全身。
“仇家上门了?”面纱女对聂隐一阵嘲讽。
“对。”聂隐很大方承认。
“找帮手?”慕容晴冷笑。
聂隐把链子枪扔还给慕容晴,说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深仇难报的慕容晴怒不可遏,迫于两人联手压力,她撂下“天涯海角,此仇不报非慕容氏”这句话后走了。
“你受伤了?”
“没事,今夜多亏姑娘出手。”
“你我合作关系,出手相助应当。”
说完她便走了,也没有与聂隐道别。
第六章 顺藤摸瓜
回到银门,进门碰到门主的义子。
“聂隐,你受伤了。”
听语气好像自己受伤不出他所料,聂隐以冷冽的眼神直盯他。
“你不要误会,刚才又抓到一个风铃阁的细作,细作泄露了你的刺杀对象及回门必经之路,义父叫我来看你有无受伤。”
“我知道了。”
聂隐回屋,义子回报门主聂隐的情况。
“义父,聂隐受伤了。”
“没大碍吧?”
“没事。”
“你们在哪接头,快说!”面对叛徒,门主非常愤怒发问。
“回…回门主,是在悦琴酒楼。”
“接头的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名字不知道,是个中年男子,五短身材,肥头大耳。”
“都什么时间接头?”
“每日黄昏时分。”
叛徒是厨房买菜的下人,每天太阳下山前负责进城买菜,与他同去的还有一个。叛徒自供每次通传情报会给一点酒钱支走同伴,如此的说法不足以保下细作同伴的性命,一声令下,大殿上的两个下人都被结果性命。
“欺人太甚,”风铃阁欺负到头上,门主忍无可忍终于发话,“银月银辰,你俩去跟踪接头人,顺藤摸瓜找出风铃阁主,好好警告他的疯狂行动。”
“敌人的敌人果然可以做朋友。”躺在床上,聂隐嘴角扬笑着说。
黄昏时分,悦琴酒楼未满座,桌上稀散摆着几盘菜肴。男,中年,五短身材,肥头大耳,如此明显的目标果然出现酒楼里。
找个角落座位,银月银辰叫一壶酒慢斟慢饮,暗中观察男子的一举一动。
男子起身走人,银月银辰跟上,一路中年男时不时回头一望,没有发现两人,两人一路跟着进了一家大宅。宅府很深,银月两人紧紧跟随,作为一个杀手,如何藏身是必学之技。
中年男在大厅内与人谈事,他们俩就在窗边窃听。从刚才进府,银月就感觉这是一户普通人家,顶多有点富贵,但绝不是风铃阁老巢,因为守卫的人又少又不够敏锐。
既不是老巢,那就有可能是个联络站,两人这么认为。奇怪一直是主人在向中年人请教问题,两人不像在交流,倒像是一问一答。
得到想要的回答,这家主人塞给中年男几张银票,银月判定中年男在贩卖情报。中年男接着去了好几户人家卖情报,两人一路跟随,疑惑越来越大。
兜兜转转,天色转黑,中年人又绕回悦琴酒楼。酒楼雅致,邀请了一位面纱女弹琴驻演,琴声悠悠,歌声幽幽。
天色再晚些,饮酒听琴者陆续离开,仅剩三桌人:一桌独坐中年男,一桌是银月与银辰,还有一桌情人。
“银辰,我们走。”
情人起身离座,银月拉上银辰跟在后边出去,酒楼只留中年男与面纱女。转进小巷,他们两人仍紧密监视中年男。
一曲歌罢,面纱女离开酒楼,中年男开始有所动作,起身上二楼进了一个包间。
银月银辰飞檐走壁上屋顶,徐行屋檐间,推开一块屋瓦往里边看,房间内出现两人,令人讶异的是这两人身形相仿:五短身材,肥头大耳。
真正的接头人到底是哪个?是两人中的其中一个,或者两人都不是!
“掌柜舒服啊,每天就坐着收钱。”
“哪有你舒服,每天出去就有钱。”
“奔波劳碌的命。”
“不如加入我们,像我一样轻松……”
“且打住,掌柜不用再邀我了,鄙人是天生劳碌命。”
“好吧。”
两人跟着闲聊,有来我往斟酒饮酒。
屋上的银月心里油生出一个想法:确定谁是真正的接头人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顺藤摸瓜找出风铃阁的老巢,显然掌柜才是他们应该继续追踪的风铃阁中人,另一个权当是贩卖情报的情报人。
中年男离开,银月给银辰打暗号叫他去跟踪,然后自己跟踪掌柜,有情况随机应变,特殊情况飞鸽传书,银辰望了一眼她的背影才转身离去。
夜,迷人,也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风无情,月无情,夜深夜静夜思君。我是无情月,心中深爱君一人;你是无情人,冷语黯淡我一生。
掌柜又喝了一壶酒,走出包间来到酒楼后的一间平房,这是他的下榻房间。银月在房檐上听到掌柜睡了,多呆了一会儿看他没动静后,翻身下屋蹑手蹑脚进门,躺进床底银月以手为枕入眠。
一夜过去大清晨,鸡叫第一声她就睁眼了,掌柜安睡的呼吸声尚在,醒来的她调起全身的敏锐,不敢丝毫松懈。过了半个时辰床板声响,掌柜起床更衣穿鞋,人出去外边洗漱,银月仍待于房内。
用完早饭掌柜呆在房内没有出门,屋里只有他翻书的声音。一连几个时辰,除了有人进来传送情报外,掌柜都待在房内。
到了午后他终于离开房间,银月自床底出来从窗内看见掌柜进了酒楼,猜测他是去招待客人,于是拿起桌上的情报来看。
情报有两则关于聂隐,第一则是聂隐与银月的关系,第二则是聂隐近来的刺杀对象。
银月从叛徒口中得知聂隐行踪被泄露后,生怕他遭不测,无奈身处大殿不能去看他,可以去找他时,她反而不敢去了。昨晚长夜漫漫,她难以安心成眠。
冷静下来银月走出房门,碰巧看到头顶飞着一只银门的信鸽,于是吹口哨让信鸽下来。
打开卷着的信,信上银辰说中年人没问题,叫她谨慎小心继续跟踪掌柜,并说再会合。
翻越围墙换过衣裳,银月从小巷走出步入酒楼,选了一个不起眼的座位坐下。她随便叫了几盘菜,就开始密切观察掌柜的举止,然而掌柜一直在招待客人没做其他事。
黄昏时分,掌柜挑了个位坐下,好像在等人来,银月猜测他是在等眼线来通情报。黄昏过后转黑夜,掌柜没等来应来的人,脸色不怎么好看。
面纱女来了,走到表演台上放下琴开始弹奏。
银月的座位就在台子旁边,酒楼走进一青衣男子,径直走向台子边的座位,银月抬眼正好与之对视,男子就在她旁边的那桌坐下,银月能够看到他的侧脸。
视线里有他,银月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他,但他脸上永远是那么无情。
如果一个人从小就被灌输复仇思想,如果一个人从小立志成为一个万里挑一的杀手,每天强逼自己训练,在仇恨下成长十几年会变得怎样呢?无情,冰冷无情!
一个是自小埋恨深,一个是从小练无情,虽说是一路人,偏是渐行渐远。
“不能,不能去亲近他!”银月心里强迫自己不去跟他打招呼。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面纱女边弹边唱道。
“心悦君兮君不知”,银月重复这一句不觉落泪,男子神情微变猛灌一杯酒,随即起身走人。
抹去泪水,银月重新振作,她没有追上男子,也觉得没必要。
银月是最后一桌走的客人,她闪身进了小巷,唤来飞鸽又放飞,然后翻墙进入酒楼后边。
刚一进去就撞见掌柜从平房出来,她赶紧藏进草丛。掌柜从马厩拉了匹马出来,开了后门上马奔出小巷,银月知道掌柜要往林子里去,果不其然掌柜纵马钻进密林,她紧随其后。
第七章 三方谈判
月光透进林子,地上泛起一层银霜,银月就在霜间穿行。
林子深处出现一大宅屋。平常人家?不,应该是联络站!
“有什么变故吗?”
“银门的两个眼线被发现了。”
“这么不小心。”
“城主放心,有利可图还怕没有探子吗?这是搜来的情报,您请过目。”
躲在一个密处,银月不发出声音,仔细聆听静谧深夜两人的对话。
“今夜阁主会过来。”
“能见阁主,在下三生有幸。”
一阵静,一阵脚步声,掌柜与城主出门迎接。
“得见阁主,属下三生有幸。”
城主依旧坐大位,阁主坐在旁座,掌柜站在城主身边。
“暗处的兄弟可以出来了,”阁主说道,“何必还躲着呢,我人都来了。”
掌柜起初还不在意,现在有些慌,有人来,只可能是自己带过来的,那不是自己把风铃阁据点泄露出去的吗,小命恐不保!转头去看城主,城主一脸平静,掌柜心更没底了。
“不出来,我这就去找你。”嘴上这么说,阁主还是原地不动。
冷汗直冒,掌柜不敢望旁座那位阁主,生怕见到他利剑般的眼神,无活命生机,只好眼巴巴求助城主,偏偏城主又不理睬他。
“哈哈,是我多疑,掌柜的汗可以擦擦了。”
“禀阁主,掌柜说布置银门的眼线有两个被挖出来了。”
“不是布置三个吗?”
“另一个还在。阁主放心,我们会立马募集探子,不妨碍情报传送。”
“剩下的一个叛徒也被我们杀了。”
倏地,一条黑影从空而降,剑如霹雳贯穿掌柜之身,并以剑对准阁主。
“姑娘怎么称呼?”
虽然蒙着面,阁主光看眼睛就知道来者是个女子,自己的人在面前被杀他视若无睹。
“银门,银月。”
“贵客,请坐。”
“奉门主之命,请阁下立即停止对银门的疯狂行动。”
“这要叫你们门主过来跟我谈。”
玲玲剑如鬼魅一般架在阁主脖子上,阁主依然神态自若。
“由不得你不答应!”
“银月姑娘,谈判叫双方头领出来才是规矩嘛。”
“你没有谈判的筹码。”
“我在想,姑娘做杀手太可惜了。”
“你无需诸多废话,答不答应关系你的性命。”
“他的命,我保了。”
从外边进来一人,赫然是公子皇甫流觞。
“他怎么会来?!”银月内心诧愕。
“银月姑娘,我想现在可以叫你们门主过来了。”
敌强我弱,银月略一皱眉,随即一笑。
虽蒙着面,阁主从她那双水灵的眼睛里也能看出笑意,他不确定银门门主是否会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银月在就有银辰在,两人必定同时出现。
“姑娘请坐。”
银月当然没有就坐,架在他脖子上的剑仍没有放下。公子坐在一旁没有开口也没有动作,丝毫不担心阁主的安危,他要面对的是可能出现的银门大人物。
“聂隐与你一样,也是天涯漂泊之人,姑娘何不寻一普通人家,早日相夫教子呢?”
“天大地大,四海为家,银月一人,无畏无惧。”
银月心已是冷,她无奈看透世间自己孤身一人。饶是见过世面的阁主,也被银月这番话折服。
“银月姑娘,风铃阁可以成为你的家。”
她非生于银门却长于银门,无家银门便是家;她无父无母被门主收养,无父门主便是父。这次银月干脆不接阁主的话。
杀气腾腾,搅动黑夜,为首一人大步踏进大厅,身后还跟着个手下。
来人望了望被挟持的阁主与坐在一旁的公子,然后走向正对阁主的座位。
“阁下想必就是银门门主了,我们双方可以好好谈谈。”
阁主没想到银门门主真的来了,身后跟着的那个想必就是银辰。银月也没想到门主会来,她只是跟银辰说掌柜确是阁中人今晚会有行动,然后让银辰沿着她所做标记找上来会合,没说让门主亲自跑一趟。
银辰不知道有多担心她,一收到传书立马去找门主,请门主与他同去。
门主一开始不去,银辰就说风铃阁阁主也可能出现,恐银月对付不来,这时义子也在一旁劝说,门主于是动身与银辰一同出发。
“谈什么谈,马上将你的人召回,否则,血洗风铃。”
“门主何需动怒呢,什么事不可以谈!”
“你是皇甫家的小子?”
“在下皇甫流觞,见过门主。”
“不如各退一步,风铃阁不再布局眼线,门主不再追踪我们的行动。”
“成交。银月,我们走。”
人走了,阁主面上轻松许多。
“气势够大。”
“丛生兄什么场面没见过。”
“公子说笑了。”
“那事有进展了吗?”
“夫人的妹妹,暂无下落。”
“无下落?!”
“是。”
“烦请阁主再留心,流觞先行回府。”
“城主,该换地方了。”
“是啊,这地方待久了。”
第二天,悦琴酒楼换了掌柜,原掌柜告老还乡。
第八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杜诗的《丽人行》原是讽刺杨家玉环家族势力之炙手可热,然其首句描述上巳节男女相会的习俗倒也合适。
“依儿,今日是上巳节。”
相思桥边柳树下,宇翰拿出贴身玉佩,将之放于情人手心,情人欣然接受。宇翰对着她额头轻轻一吻,一吻定情。
曾哥前几日病逝,这下无人无理由可以阻止他俩在一起。今天是出游的好日子,宇翰带上佳人游山玩水,沐浴春光。
韩家、杨家派媒婆上门提亲,简家主与夫人接见了媒婆。韩家、杨家是城内大户人家,与简家交好且门当户对,媒婆本以为能成事,没想简家主强硬表示要留宝贝女儿在身边陪伴几年,两家媒婆只好讪讪告退。
媒婆到的时候,夏和秋两姐妹已经自己去找缘分了。
西门家,城西第一富,城西一半店面都是他家的。
“麻烦通报一声,我们是简家姐妹,来找陌风。”
“是简家两位小姐啊,来找陌风兄弟,我马上通传。”
说是找陌风西门少爷也出门迎接,简家两位小姐想跟陌风独处,西门凌阳负责把两姐妹接进府里便走人。
“两位小姐找陌风所为何事?”
“没什么,我和妹妹就想着来看看你。”
自上次花朝宴,陌风已经知道姐妹俩对自己心存好感,可自己非一人不娶,此生决意孤独终老,绝不可能再接受别人的爱意。
“两位小姐,我已有心上人,你们不必再做他想。”
“心上人?”夏和秋失落地说。
“是哪位好姐姐啊?”
“恕不奉告,两位小姐请回吧。”
姐妹俩想留下,碍于陌风无情赶人以及身是女儿家脸皮薄,只好跟心上人道别后转身出门。
“爹爹好。”
姐妹俩一进门就碰见爹爹,简家主把姐妹俩叫到书房,要跟她们说些事。
“你俩刚刚去哪了?”
“出去逛逛。”
“今早韩家、杨家上门来提亲,我的意思是留你们在爹身边多陪伴几年,所以回绝了媒婆。”
“嗯,全凭爹爹安排。”简夏回答,简秋跟着点头。
“秋儿,你不能老是依赖你姐姐,你也说点什么吧。”
“我吗,我想陪在姐姐身边。”
“女大当嫁,你们俩将来各自侍奉一个好郎君,哪能一辈子待在一起。”
简秋想脱口而出与姐姐一同嫁与陌风,因为姐姐没开口,她自己也不敢单独说,只好默默低下头。
出了书房姐姐简夏问了一句:“秋儿,你是不是也对陌风有意思?”
“啊!”
简秋从脸红到脖子,没回姐姐的话。
“被我猜中了吧,傻瓜。”
“姐姐最坏了!”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既然要留自己与妹妹在身边多待几年那就多待几年吧,简夏这样想着。
“有件事我想让红月姐给我提点意见。”
简夏独自一人来找嫂子红月。
“是什么事,终身大事啊?”红月打趣她。
“我,我喜欢陌风公子。”
是终身大事,红月没猜错;是陌风公子,红月没猜到。
“红月姐,你怎么了?”
她面前的红月姐神情恍惚,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没什么。”
“我早上和妹妹去了西门府,陌风公子说他有心上人。”
“是吗?”
红月当然知道陌风说的那个心上人是谁。
“我会让陌风公子喜欢我的。”
“夏儿,你要知道,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我可以争取,我不会放弃。”
夏儿坚定的眼神不禁让红月脑海浮现某人的身影。
姐姐前脚一走,妹妹后脚就来了。
“红月姐,姐姐是不是来过了?”
“是啊。”
“我也喜欢陌风公子,我也要像姐姐一样争取幸福。”
两姐妹喜欢的人竟是同一个。
破草庐内,红月与陌风商量将孩子们接去傅家,一来孩子们衣食无忧,还可以上学堂,二来她爹膝下唯有一女且已出嫁,有时间照顾孩子们。
陌风心想红月所说一点没错,可是草庐的意义太重大了,这里不仅是他们相识相爱的见证,更是现今唯一可以自由相见的地方。
为了孩子们的将来着想,他摒弃儿女私情,答应了红月。
傅家主不仅同意而且还想亲自来接孩子们,现在就看孩子们的意思。红月陌风两人问孩子们愿不愿意,孩子们说愿意换个新环境,他们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红月姐姐与陌风哥哥能经常来看望他们。
在她回傅家没回来前,陌风在草庐里平静地向孩子们宣布红月姐姐已嫁为人妇,孩子们苦恼男方不是陌风哥哥,陌风跟他们说虽然男方不是他,但也是一位像他一样对孩子们好的好哥哥。
车马来了,孩子们与红月姐姐陌风哥哥一起上车,吃着陌风哥哥给他们买的糖葫芦,他们心情甜甜的。
“陌风,忘了我吧,你会找到更好的。”红月对着空气说。
“月儿,只要我一息尚存,就忘不了你。”陌风对着空气说。
第九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的面孔在脑海挥之不去,银月愁苦烦恼,没人告诉她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因为她是个杀手,不需要任何感情,可她又是个活生生的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一男子在庭院练剑,银门作息白天即黑夜,黑夜作白天,多数人这时候在休息。银月站在一旁,安静地看该男子练剑。
“有什么事找我就直说吧。”
“银月喜欢公子。”
“我不值得你喜欢。”
“可我忘不了你。”
如何喜欢你,
如何结识你,
我情深一片,
谁给我终生依恋?
“我们做朋友吧。”聂隐开口说,他现在最相信的是友情,金银有价,情义无价。
“好。”银月答应,她知道做朋友好过做陌生人。
“银门以内,我们保持距离,银门以外,我们是朋友。”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银月听懂了银门以外是朋友。
晨光照进林内,林间满地春光。
“你当初为什么做杀手啊?”她说这话周遭起了一股杀气又退散。
“不回答也没关系的。”银月小心翼翼地说。
“你是我的朋友,我应该告诉你。”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十七年前,父母亡于仇家之手,后被养父收留,他同我一样,也是个杀手。”
“所以你是带着仇恨长大的?”
“对。”
“像我和银辰,打出生就被门主收养,从小接受严苛的训练,长大后自然成为杀手,不,是百里挑一的杀手。”
“若非形势所迫,怎自甘堕落为杀手!”
握紧的拳头与起伏的胸膛,诉说对自己命运的无奈。
“如果可以,远离江湖。”这话他是对银月说,也是对自己说。
“可以远离吗?”
银月生是银门的人,命运之花如何绽放一点不由己。
聂隐一拳打在树上说:“等我大仇一报,我就退出江湖。”
银月嘴角扬着笑,她为聂隐高兴,江湖险恶能尽早退出是好事。聂隐盯着笑靥如花的银月看,银月收了笑容含羞低下了头。
“你笑起来很好看,多笑一笑。”
“是吗?”她脸红了说,心里乐开花。
仍是那家客栈,仍是记起那晚。四季更迭从冬到春,依儿仍是依儿,聂隐仍是杀手。
“聂大哥,这是你的双鱼玉佩,物归原主。”
接过她手里的玉佩,聂隐无言沉默。
“我已心有所属,依儿对聂大哥还是那句话:不要再做杀手了。”
“嗯,如果可以的话。——你不是说与那曾哥有婚约吗?我为你们除去他。”
“曾哥前几日病逝了。”
“那挺好,依儿,祝你幸福。”
冰冷长街,独个走过,明明已经看淡,他的心却无法欺骗自己,在回银门的路上,聂隐碰到了银月。
“你怎么了?”
银门以外是朋友,银月关心聂隐的所有欢笑与悲伤。
“我没事。”
“我们是朋友,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告诉我,我虽然是杀手,但也不是冰冷无情之人,如果可以让我做你的倾听者。”
“我今晚去见她了。”
“她?”
女儿家心思细腻,银月不仅知道聂隐感情不顺,还猜出了那个她是谁。
“她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她已心有所属。”
“既如此忘了她吧,一生太长又太短,一生要遇诸多人,何必给自己增添负担。”
聂隐听了点头说:“知我者,你算其一,我听你的。”
“聂大哥可以叫我小月吗?”
“小月,我们回去吧。”
“好。”
银月今天很开心,一生之中从没有那么开心过,因为遇上一个人。
第十章 天下第一阁
风铃阁,网罗天下大小情报于手,手握各方势力秘辛,更为江湖各色人等逐一排名或是分类,书于武功榜、杀手榜、佳人榜等奇样榜单中,榜单总称为《名人帖》,著作人为梦丛生。
榜单部分内容摘抄如下:
名剑剑主榜:
天下三大名剑现任剑主:离愁剑剑主皇甫流觞、浩殇剑剑主银辰,饮恨剑剑主(未知)
家族榜:
城内四大家族:城北皇甫家、城南简家、城西傅家、城东兵器门
城内流传一句顺口溜:傅家钱庄简家镖,皇甫田地欧阳门。皇甫家收租黄金地,简家押万年镖,傅家开钱庄,欧阳家造兵器:此为四大家族家业。
无数旁人对城内四大家族的艳羡评足,与江湖上其他大家族的传闻秘辛一同成为人们的饭后谈资。
每年,风铃阁都会在寒食节当天公布江湖上的一个惊天秘闻以及一个情报悬赏令。风铃阁的存在实属秘密,普通人家绝无听闻,只有这些个大家族才知晓,并能以高价获取阁中情报,然榜单秘闻一出,江湖传遍且信服,天下第一阁的影响力果然惊人。
寒食节一到,今年惊天秘闻公布:天下三大名剑皆为兵器门打造,接着情报悬赏令发出:寻找饮恨剑现任剑主。
秘闻一出兵器门名气更胜从前,前来打造兵器的江湖人众络绎不绝,探听三大名剑秘密的也大有人在,且不乏城内外大家族。
悬赏令一出,各大家族对剑主身份翘首以待,他们相信风铃阁中人刺探剑主身份会更加卖力。
寒食节,寄哀思,现已少有人食寒食,银门本就杀气肃寒,夜紫于屋中以泪食寒食,寒食入口心更寒。
聂哥哥在外面敲门,小紫抹泪开门,瞧见她的泪水,聂隐牵起她的手给她温暖。
寒食不如热汤面,他带小紫上街吃热面,一碗热面温暖心窝,聂隐安慰她说明天带她回家。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虽是无雨的清明,人仍是断魂人。
“爹爹,妹妹,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夜紫在坟前立誓,聂隐无声中叹气,带着仇恨过日子的滋味他切身体会情知不好受。
把小紫送回银门,聂隐转身出门,今天他要去一个地方——养父的坟前。
起剑,挥舞,势狂,饮恨剑,当让对手饮恨。
除报仇外,聂隐还有一个执念放不下,那就是小紫——自己此生甩不开的人。
他为报仇可以埋恨十七年,等待十七年,他还可以继续等待,因他是冰冷杀手,此生注定漂泊无依,但小紫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她不该为仇恨所累,她不该跟在自己身边!
聂隐不是要丢开小紫,而是报仇之路漫漫长长,人生实在没有几个春天可以挥霍。
就在昨天银月告诉他两个江湖消息,一是天下三大名剑皆为兵器门打造,二是江湖上有一情报组织即门主义子当日提及的风铃阁正悬赏寻找饮恨剑现任剑主。
“风铃阁!”聂隐念出那个两次贩卖自己行踪的情报组织。
“江湖上还有我许多不知道的事,势单力薄情报不足,我拿什么跟皇甫家斗?自己不变强怎么保护身边的人?”
天下三大名剑他只知道自己那把饮恨剑的秘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情况不明的当下他不敢轻举妄动。
又一处坟前,面纱女脸色悲戚,随即愤然地说:“皇甫流觞,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后又心狠手辣,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一章 因为信念
三月初六,清明节第二天,夜晚。
“是她雇你来杀我的吧?”男子顿了一下说:“我已经一年没见她了,她要我死,我是心甘情愿的啊。”
男子面前的黑衣人是专供雇凶杀人的职业杀手。
“别废话,拔剑!”
“不,你先听我讲。”
黑衣人也不知是不是善心大发,果真停手听他讲下去。
“我们俩原本是一对,她父母强硬给她安排一门亲事,我承诺婚礼前一天晚上带她私奔,如果当时我带她走,事情后来也不会发展成那样!那晚我背弃了承诺,第二天,当我得知新娘负气逃离成亲堂,我后知后悔,于是浪迹天涯寻找她的下落,至今仍一无所获。我错了,我对不起她!”
“背信弃义,该死。”
“我是该死。我始终不忍心让她陪我浪迹江湖,遮遮掩掩度日!”
“哼!”黑衣人发出不屑的声音。
“动手吧。”男子终于拔出武器说道。
一交手就知有没有,男子明显感觉出敌强我若。快、狠、准,黑衣人运剑入神,人之怒造就剑之势,凌厉剑势几乎把对方的剑击落。
“快住手!”
一女子出现他们面前。
“芸儿,是你吗?”
该女子难道就是男子口中所说的新娘?
“是我,雇凶杀你的也是我。”冰冷的声音,声音中还带着怨恨。
“芸儿,原谅我。”男子语声中透着凄凉。
“背信弃义者,死!”
“对,我该死。”
黑衣人挥剑,男子奋力抵挡并使出平生最精妙招式,却被对方诡异剑路瓦解。
“快住手,我现在不想他死了。”
“银门杀手,信誉第一,姑娘记下。”
“我给你钱,黄金百两,不够就千两、万两!”女子明显慌了说。
“无功不受禄,人死再给也不迟。”说完黑衣人又在男子身上划了一道。
“芸儿,我一生,爱你一人,下一生,仍爱你一人。”
黑衣人再一剑将男子的剑挑飞,男子心内成灰再无生之念头。
“慢着!”
女子一声大喝,黑衣人回过头,只见女子胸口已经插着一把剑。
“芸儿!”
“银门规矩,雇主先于刺杀对象死亡,刺杀任务取消。”
女子拿于手中的剑再往胸口穿,双泪随之落下。
“芸儿!”
男子冲到情人身边将其扶起,面露悲戚。
“我不怪你,下……下辈子见。”
女子既已死,任务宣告取消,黑衣人转身离去。
“芸儿,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我心甘情愿为你所杀,我心甘情愿的啊!”
香魂一缕归天,痴情人肝肠寸断,今生有缘无分,千般总凑不成姻缘,来生是否有来生,来生是否还能相见?
聂隐很无奈,不是因为任务取消,而是因为一双人在自己面前死别。
自从回门的必经之路被泄露后,他只好换条路回银门,走着走着来到悦琴酒楼前,干脆进去喝一杯,陌风随后也来了,伴着琴声与歌声,两人谈心说事。
“你当初为什么做保镖?”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想用正当的钱救济穷苦百姓。”
“你呢,为什么做杀手?”
“因为信念。”聂隐随后说:“仇恨就是我的信念。”
“有信念之人,其信念之事必成。”
“借你吉言。”
“不知你有否听说过行侠仗义的英玉女侠呢?”
“有听过,她怎么了?”
“她被城内的朱砂帮捉起来了,因为破坏了一家赌场的生意。”
“城内赌场统归朱砂帮所管,英玉姑娘应该是看不惯他们的某些行为才惹了他们。”
“赌场,庄家永远赢钱,赌客永远输钱。有钱人吃喝嫖赌为非作歹,穷苦人棺材本赔光一贫如洗,烂赌者倾家荡产散尽家财。
“有理。”
“朱砂帮立了个规矩,赌债出门前还清,还不清的办法是当街自斩一手,手断走人,英玉姑娘看不惯救下一人并跟他们干架,还进去捣乱了他们的红火生意,帮主一来将英玉姑娘拿下捉了起来。”
再碰酒杯,陌风接着说:“我要去解救英玉姑娘,聂兄一同前往怎样?”
陌风邀请,聂隐当然愿意同去。
“我与你同去,你是我朋友,你之事就是我之事。”
“好,你我再饮一杯。”
第二章 英玉女侠
夜,迷人,黑,是夜行人的保护色。
赌场内还在吆五喝六,两人一路来到赌场后的天井,里边的人不多,仅有的几个人在攀谈,攀谈中就有人谈到午间捉起来的英玉。
“那小娘们姿色不错,就是傻了点,竟然敢在我们朱砂帮的地盘捣乱,你说是不是?”
“是啊,咱们朱砂帮江湖上名号铛铛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你说她要在里面关多久?”
“谁知道啊,自找的。”
人都走了,聂隐和陌风小心翼翼摸索,静心倾听,两人能听到去除嘈杂吆喝声之后的其它声音。
“放我出去。”是女子的声音,可能来自地下,声音小但也被两人听见。
循着声音,躲开朱砂帮的人,两人进入一间房内,房间地上盖着一块木板,掀开木板,灯火通明,有楼梯可通往下边。继续往下走,走到底有一间牢房,里边的女子正是英玉。
“英玉姑娘,我俩救你出去。”
“你是哪位?”
“陌风。”
“‘冷面银枪’陌风?”
“正是,旁边这位是我的好友。”
说话间有人进了地牢,两人立即戒备。陌风亮出了银枪,聂隐饮恨剑出鞘,对方使一把九环刀。
“西门府的陌风也是正气盟成员?好好做你的保镖不好吗!”
“小心点,他是朱砂帮帮主。”
“少林寺俗家弟子朱砂?”
“正是我,受死吧。”
九环刀,刀动九环齐动,声音咧响。
“不杀无名之辈,另一位报出你的名号。”
“巧了,在下姓曲,就叫无名。”
“哼,果然‘无名’之辈。”
动,一枪一剑对一刀,枪是冷枪,剑是利剑,刀是锋刀。
不愧是少林俗家弟子,九环刀九九连环,防御无敌,进攻又可,厉害非常。单枪不能敌,利剑在银枪的掩护下奇袭破开防御并击中帮主。
朱帮主面露疑色,开口道:“你到底是谁,你绝不叫曲无名,绝不是无名之辈!”
“无名就好,人生在世,多为浮名所累。”
“人可以带走,条件有一个。”
“说。”
“告诉我你的名字。”
“无可奉告,你死,人我们照样带走。”
“算了你们走吧,叫她以后少管闲事,小心引火上身白白送命。”
帮主打开牢房放出英玉,并送三人从小门离开。
“谢谢陌风,还有这位无名兄弟。”
“无需客气,姑娘行侠仗义广交良朋迟早获救,我们只是路见不平而已。”
“遇不平事,打抱不平,也是英玉终生的信奉,我还有一事欲转告两位公子。”
“请讲。”
“朱砂帮靠背后的大势力才起家的,黑白两道通吃,赌场才能经营下去。”
“是哪家势力?”
“我们怀疑是城北那一家。”
城北那一家,不就是城内四大家族之首,名震江湖的皇甫世家吗?陌风与聂隐听了皆吃惊。
“两位今后小心,英玉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一说完话就走人,英玉女侠就是这么豪爽的一位姑娘。
“多谢聂兄今晚相助。”
“朋友间不必道谢。”
“聂兄是否知道正气盟组织呢?”
“正气盟,盟主未知,总部未知,成员身份神秘,只有宗旨明确:锄强扶弱、浩然正气。”
“我实在很想加入他们,但他们就是如此神秘。”
“所以你想通过英玉姑娘介绍加入?”
“刚开始有这样想,后来打消念头一心只为救人,因为我还有千丝千缕牵挂,安稳是我的选择。”
“她?”
“不,应该说包括她,也包括我救济的穷苦孩子们。”
“有所牵挂未必是坏事。”
第三章 夜盗西门府
陌风是城西第一富西门陵阳的贴身保镖,所以吃住都在西门府,今晚他出来巡视有无盗贼。
抬眼刚好看见一蒙面黑衣人从房间内出来翻上屋顶想走,他立即追上去,并大喝一声“站住”。
黑衣人没有乖乖听话,他使轻功跃到其面前将其拦下。
“叫你站住。”
黑衣人一退退远,陌风追上去,暗器飞过来被他打落。
长枪将黑衣人笼罩,黑衣人只一味闪躲,伸出左手抓住他肩膀,陌风喝道:“束手就擒,交出盗物。”
黑衣人挣脱不开,叫道“放开我”,听声音分明是个女子,原来是个女盗贼。
“再不交出我就搜身了。”
这句话果然对女孩子家管用,黑衣人立马说:“我是劫富济贫。”
“劫富济贫,真还是假?”
“千真万确。”
既然真是劫富济贫,陌风觉得她心肠应该不坏。
“为何不用正当的钱财济贫?”
“那些个土豪劣绅的金银财宝几生几世都花不完,我拿来做善事分一些给贫苦老百姓不行吗?”
“偷盗就是偷盗,不要强词夺理。”
“哼。”
“我这里有点钱,你拿去济贫,盗物归还我。”
“你的钱我不要。”
“难道偷盗所得的钱济贫就能心安理得吗?其身穷,其志不能穷,志气可通天。济贫不能济心,无济也。若让他们知道钱财取之无道会做何想?我的钱取自正当,我给得心甘情愿,况且钱不是给你,是给贫苦老百姓。”
哑口无言,黑衣人从袖子里抖出一个包袱递给陌风。
“你的钱我不能要。”
黑衣人扭头要走,被陌风拉住,突然间想起她是个女子,陌风放开了手。
“失礼了。”
“没事。”
陌风取出一包银两交与她说:“你不拿我钱就要去偷,偷盗犯法,被人捉到就扭送官府了。”
她接了钱说:“你放心,我轻功好得很,从来没被人捉住过。
“我与你一同前往。”
“你不相信我。”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
“好,你跟来吧。”
黑衣人与陌风保持距离,突然轻功连跃想要摆脱陌风,陌风赶上去再一次拦住她。
“你跑是不是骗我行善,实则己用?”陌风生气她骗自己。
黑衣人没想到陌风轻功如此之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喜欢独来独往。”
“你是真心行善还是假意济贫?”陌风看着她的眼睛质问,想确定她是否说谎。
“真心行善啊,我没有骗你,我没有!”
“既如此,让我一同前往。”
“你要跟来就跟来,哼!”
他们来到城郊的两排成行茅草屋前,这里简陋得不能说是个村,只是个聚居地,但仍有块木牌立在一旁写着“彩虹村”。
“你打算怎么做?”
“本来那些货是要拿去宝趣阁换钱的,有了现银就更加好办了。”
“宝趣阁?”
宝趣阁是城外最大最有名的一家珠宝古董店怎么也收这些黑货?陌风虽然疑惑,但没有追问。
“你打算直接给他们银子?”
“不,给银子他们不会要的,我也不想那样给。”
陌风被黑衣人带到其中一间茅草屋,推门而进里边床上熟睡一个小男孩,床边放着满满当当的生活所需。
黑衣人给陌风打了“嘘”的口号,然后指示他搬东西,完全把他当成苦力。两人把东西搬到每户贫苦人家门前,分发完毕黑衣人把陌风带去半山上。
“你给我的银两,我过几日再拿去采购所需。”
“随你。——你就住在村子里吧?”
“村子里都是很善良很纯朴的人,他们收留了我和弟弟,还给我们盖了居身之所。”
风清,月明,人定,茅草屋传来呓语。村道两旁的煤油灯扑闪,村子宁静祥和,远处城里仍有微光。
“你不要再偷盗了。”
“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你回你的西门府。”
“既如此,明日我就告诉村民所有真相。”
“你!”
黑衣人被抓住把柄无可奈何,只好暂时妥协。
“我不再偷盗,你也不准告诉村民真相。”
“好。”
“为表诚意,我以真面目示你。”
面罩揭下是个不施粉不画眉素面朝天的姑娘,虽不是出生城里,却有城里闺秀的气质,与陌风对视了一会儿她别过头去。
“姑娘,陌风就此告辞,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随时来西门府找我。”
第四章 江湖第一美人
繁闹街头,有人来来往往,有人吆喝叫卖,有人当街卖艺,有人没事找事。
红缨枪舞得生威,就有一把剑介入其中。
“姑娘,让我来试一试你的功夫。”
试功夫者为一手持长剑的男子,他手不留情将依儿步步逼退,依儿斗不过正慌乱的时候,两只短剑上前为她解围。
“谢谢少侠。”
“能为姑娘解围,是在下的福气。”
两只剑的主人是个体型瘦弱肤白秀气的俊俏小生,讲话也细言细语,人群中有人嘲讽他是个小白脸,但也丝毫不掩饰对他剑术的赞叹。
依儿继续表演,两只短剑上前凑个热闹。
“就让我与姑娘切磋助兴吧。”
红缨枪花与缭乱剑花齐飞,赢得众人不绝掌声。
休场的时候,欧阳宇翰走上来关心依儿有无受伤。
“是欧阳公子啊。”
“夫人好。”
牵起依儿的手欧阳说道:“夫人,我爱依儿姑娘,请允许我娶她为妻。”
话音刚落,依儿的脸绯红,欧阳攥紧她的手。
“婚姻大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依儿她爹早逝,我为她找了个归宿,无奈前几日未婚夫病亡,这也是她无福。”
“夫人,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家父家母不在人世,侄儿只好自己做主;娶妻如之何,非媒不得,侄儿将遵礼托媒人上门求亲。”
“公子是守礼数之人,江湖人礼多反而怪,你既真心爱我家女儿,我也愿将她的终生托付与你。”
“我现在就接你们住进府中。”
在场的大伙为一桩姻缘的成就而欢呼拍掌,依儿的脸再红上一层。
没表演看了人群渐渐散去,欧阳带来的一伙人过来收拾整理东西,依儿似乎认识他们中的其中一人,跟那人打起了招呼。
“你叫什么名字?”
“祁鹏。”那人面无表情,回答的语气也冷冰冰的。
“我们是不是见过?”
“没有。”
依儿还在回想,欧阳就过来了。
“别看他冷冰冰,人很好的。”
“是吗?”
看依儿不相信,欧阳转头对祁鹏使了个眼色。
“是的。”祁鹏自己为自己回答。
“已经收拾好了,依儿、夫人,我们走吧。”
欧阳兵器门在城东地界是个庞然大物,刚才那个欺负依儿的男子在偏僻角落已经被人教训了一顿。
琴声空悠人空幽,面纱女每晚都在悦琴酒楼驻演,每晚都有臭男人上前来调戏她。
“给我回去听。”早先为依儿解围的那个俊俏小生把那些臭男人推下台,喝令他们回座。
“你小子算哪根葱?”
那几个人要教训他,身后传来“住手”的命令,几人回头看,是个衣着华丽气质高贵的公子哥。
“原来是东方少爷,小人这就告退。”
“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东方卿相问那个俊俏小生。
“无可奉告。”说完他就下台了。
“姑娘,你的琴声似乎透出你的身世。”
“东方少爷就是这般搭讪每个小女子的吗?”
听了她的话东方卿相不怒反笑,似乎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
“秋八月的乡试准备好了吗?乃父为当朝进士,有其父无其子会闹人笑话的。”
科举考是困扰东方的事情,他今年八月将要参加秋试,这在江湖上无人不知,他无志于功名只有自知。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面纱女不说话唱了起来,一曲《望海潮•东南形胜》悠扬婉转,东方向她点头致意后回到台前的座位倾耳细听。
词是柳三变的求官词,也是面纱女讥讽东方的功名词,但东方不怒反喜,因为这是面纱女为他主动唱的他喜爱的柳词。他视功名如浮云,他爹却为他自出生起就铺好了人生路——金榜题名。
曲有终了,人有散时,酒楼里仅剩那个俊俏小生。面纱女携琴起身离开,俊俏小生也从酒楼跟出来。
“你还没跟我道谢呢!”
“嗯。”面纱女就回应了一个字。
“你好孤傲啊。”
“孤而不傲,假小子。”
“嗯?你怎么知道我是假小子!”
“你的身形和仪态暴露了。”
“哈哈,姐姐蒙面纱,我呢易容,咱俩一对啊。”
眼前的假小子言语轻薄,面纱女有些恼怒。
“姐姐为何不以面目示人呢?”
“那你为何男儿身打扮?”
“行走江湖,男儿身方便。”
“好好的不居深闺,为何学人闯江湖?”
“家里好闷的,姐姐不也没在家吗,还抛头露脸在酒楼弹琴。”
“我没有露脸,况且我是生计所迫,身不由己,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掌上明珠,安安心心待在家不好吗?”
“我就想出来玩一玩,外面可比家里好玩多了。对了我叫丝言,姐姐你呢?”
“江湖第一美人丝言?”
“我是有点美,但不是第一啦,是那个可恶的梦丛生硬把我排第一的,姐姐要是揭下面纱,肯定比我还好看。”
“贫嘴。”
面纱女走哪,丝言就跟到哪。
“你跟着我干嘛?”
“回家啊。”
面纱女走哪,她还是跟到哪。
“天色已晚,早些回家。”
“我家很远的。”
“住客栈。”
“客栈不安全。”丝言跟着又说了一句:“姐姐,我去你家住一晚。”
“不行。”
“肯定行。”
某人于是一路死缠烂打,身旁的人又无可奈何。两人出了城郊走去一个村子,村子名叫“彩虹村”。
屋是茅草屋,屋里摆着一张床,床边堆放很多生活所需。
“姐姐,你一个人住,东西怎么这么多?”
“某个有心人送的。”
“谁那么好心啊?”
“不知道。”
面纱女躺上床还没睡,丝言就说想睡里边,面纱女只好睡出来外面,钻进被子里的丝言又对她露出狡黠的笑。
“姐姐,你睡觉不揭下面纱吗?”
“睡你的觉,敢动手动脚要你好看。”
第五章 家族往事府外无赖,预演非礼以身相许
伯东一个月来武功大有长进,又当上镖局的二当家,今夜,红月遵守承诺与他同房。桌上摆放的花烛还是一个月前的花烛,春宵一刻值千金,伯东迎来人生一大乐事——洞房花烛夜,夫妇两人一晚缠绵。
第二天初十,伯东与娘亲道完别,又来到姨娘房间。“姨娘,伯东今天要去赶趟半个月的镖。”此次一去半月,也是伯东赶镖最长时间的一次。“好,路上谨慎小心。”
伯东先去收拾行装,留红月在房间跟姨娘谈心。在伯东出去关上门的时候,姨娘开口说了“爱儿”两字,正好被红月听见。
“姨娘,你刚才喊伯东为爱儿。”“没,没有。”红月明明听见姨娘喊了,姨娘却矢口否认。见她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姨娘唯有全盘托出,将当年往事一一道来。
当年姨娘十月怀胎得子,而夫人生了双胞胎姐妹,老爷为了嫡而有子,强行将伯东过继给夫人,并以双胞姐妹交换。伯东跟姨娘亲一些,也是因为姨娘兼当了奶娘的角色。
“原来如此。”怪不得姨娘看自己的时候像看亲儿媳一样,那么两姐妹所说称母称姨之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就是这样的,月儿。”
红月跟姨娘又唠了一会儿家常,就带着倚红回娘家一趟,顺便看望可爱的孩子们。在路上,她听到了很多关于城内四大家族的往事,而且大多是唱衰的。
到府门外,有个衣衫破烂的老头在跟丁管家纠缠,红月走上去,老头立时跑向自己哭诉,倚红挡在她面前护卫。
“红月姑娘,我们家为了凑还钱庄的高利贷,已经散尽家财,衣不蔽体了,求姑娘行行好,向傅老爷求求情,赏我一家老小一些银子过活吧。”
“丁叔,怎么回事?”
“小姐不用管他,他是个无赖。”丁管家转头命令身旁的两个下人拖走他。
“住手。”小姐发话,下人们不敢动手,老头又跑上来哭惨。
“别烦我家小姐了,跟我到账房支些银子去。”丁管家说完又毕恭毕敬对着红月说:“小姐,老爷在书房等候多时了。”“嗯,倚红,我们进去。”
简夏想了个法子,打算让陌风英雄救美,然后自己以身相许,真让人非礼肯定不行,她上街找了两个人许诺钱财预演一番。
“我喊‘非礼’,你就过来扯我衣服,他就英雄救美。”
预演开始,简夏准备就绪,那两兄弟细声说:“钱也要,身子也要。”她没把两兄弟窸窸窣窣的声音放心上,小声喊了一句“非礼”,但没想他们竟一起冲过来,简夏顿时花容失色。
“啊,非礼啊!”几声“非礼”在偏僻小巷尤为刺耳。
她一边后退,一边期待有位公子及时出现英雄救美。当期待达到最满的时候,即将转为失望的时候,一声大喝让简夏燃起希望。
英雄救美的有两位,一男一女,男的肤白秀气,女的面纱示人,秀气男子所拿武器是两只有刃无柄的短剑,握手处仅缠着白布。
“哪来的野小子逞威风!”两兄弟赤手空拳围殴,男子左闪右避,武器在手与他们玩起了转圈圈,几圈下来,两兄弟的衣裳破碎不成样子,脸上还各有一道细长的血痕。“你有种!”说完两人一手捂着脸,一手提着衣裳跑掉了。
“多谢公子相救,冒昧询问公子名姓。”
“我姓苏,单名一个言。”
“是苏公子啊,旁边这位是?”
“我姐姐。”
“苏小姐好。”
苏公子面如冠玉,更兼风度翩翩,简夏刚才就在心里默念,哪位公子及时出现搭救自己,她就以身相许,还在纠结如何开口呢,恩人和他姐姐早走远了。
“哎,忘记问他住处了。”忘记问也没关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简夏心满意足回家。
“为什么骗人?”
“没骗人啊,扮男装叫苏言,小女子叫丝言。”
“我不是你姐姐。”
“我认你当姐姐啊。”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