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寓
夜深了。
女人有些害怕,她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衣,身上披着一条大红色的围巾。
她走过巷子,前面路灯下站着一小孩,却看不清脸。女人吞了下口水,喉咙吞咽的动作明显放慢了许多,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甚至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她只希望能够快点走过去,和那孩子擦肩而过的瞬间,那孩子的身影突然间就像是流沙一般消散了,她没有刻意去看向那“孩子”以及他消失的方向,沉着目光加快了脚步。
近来并不太平,她每每晚归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什么东西跟着似的。
突然下起了大雨,雨珠滴在头上,顺着她干净稚嫩的脸庞滑落下来,二十出头的年纪,她还有一年半就要从大学毕业了。
眼看着公寓的大门就在眼前了了,前面路口一个女孩迎面走向了她,地上看不到那个女孩的影子,那个女孩与她年岁一般,却看起来特别的难缠。
走到她身边,女孩伸手推了她一把,拉扯着她披在身上的大红色围巾,试图想要扯下来。并且咒骂道,“装什么呀!?”
她不敢反抗,只能用手死死地拉扯着围巾,指关节苍白突出。
她拼了命的往前跑,不管不顾被她丢在身后的女孩,一头钻进了公寓大门内,她才终于松了口气。隔着大门的玻璃,她看到那个难缠的女孩就站在外面,脸色惨白,死死地盯着她。
她吓坏了,当即背过身去,不再去看那被关在大门外面的“女孩”。
等在电梯前,忐忑不安地咬着嘴唇,强忍着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她害怕了,太害怕了......
可是公寓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她背对着大门,颤抖着,好像她能够感觉得到那一双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的“眼睛”。同样晚归的一个女人匆匆进了大门,身上的套装沾了雨水,同样焦急不安地走到电梯前,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钮,便迫不及待的打开包翻找着纸巾,去擦拭身上的雨水。
电梯刚好停下,在她们面前打开。
里面走出来的人,和外面正准备走进去的人,差一点碰到,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遇到别人,一抬头,都吓了一跳。电梯里走出来的人是公寓的保全,看清楚了站在电梯外面的人时,不由得笑了,“夏小姐,才下班啊?”
“是啊,都快下班的时候了,领导非得让加个班把文件打出来。有什么办法呢,都是给人家打工的......没想到忙起来就到这个时候了,还下雨了......”
夏小姐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今天的遭遇,抽出一张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将套装上的水渍擦去,明天还要穿的,现在送去干洗肯定来不及了。她在市中心的一个写字楼里工作,职位不高,事情特别多,还要求每天必须穿正装上班。她半年前刚从学校毕业出来,和几个朋友一起租住在这栋公寓的其中一间,像样的正装也就这么一套。
看起来过着精致的白领生活,实际上也是一地鸡毛。
“是啊,现在打工都不容易,你也是很厉害了,能在那么了不起的公司里上班,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等到再过个一两年,说不定就从这里搬出去了,在公司附近租一套房子,每天上下班的时间就不会那么赶了。”保全小赵很会说话,他在这里干了快四年了,知道在这栋公寓里出出进进的人,想听些什么样的话。
“也是。”夏小姐承认,“要不是手头紧,我也不想住在这里。离公司远,每天早上要早起一个半小时去等车,下了班都挤不上回来的车,这些都不说,主要还是......”
她突然止住了话,有些事情在这里,算是一个禁忌。
小赵愣了下,很快他就明白了夏小姐的意思,打了岔,“都这么晚了,您也淋了雨,早点儿回去洗个澡休息下吧,喝点热水,别着凉了......这以后您下班了,等到下了车要还是下雨,您又恰好忘了带伞,那就给我打个电话,我拿了伞去迎您一下。也不至于淋一身都是嘛。”
他拦着电梯的门,看着夏小姐走进了电梯。
“那就先谢谢你喽。”夏小姐一肚子的抱怨,在小赵体贴的问候下也都消散了不少。她抬手按了下11层,和小赵说了再见,电梯的门就关上了。
夏小姐站在靠近门的地方,女人站在电梯靠后的角落里,拉扯着围巾不敢抬头。
这栋公寓是几年前刚建好的,但就是因为地处偏僻,所以卖的并不好,楼上楼下空了许多间,整栋公寓的入住率至今也不到百分之三十五。
夏淼淼是在去年夏天毕业后,和几个同校的校友一起租住在1105的。五个人住两间,分摊房租水电和物业费,对于刚走进社会的大学生来说还是有优势的。因为地理位置和那件事的影响,所以80平的两室一厅,月租金不到一千,她们每个月的压力就小一些,只是每天早晚出入麻烦了一些。
电梯到了九楼就停了,打开了门,可是电梯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夏淼淼有点紧张,还是壮着胆子安慰自己,或许是谁的恶作剧吧。
她拼了命的一直按关门,可关门按钮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点冷。
“有......有人吗?”夏淼淼的声音在发颤,九楼,为什么偏偏是九楼呢?
没有人回应她。
她继续按关门按钮,可还是没有反应。
有一股寒意从身后袭来,转过头去,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夏淼淼的困倦感顿时就抛到脑后了,她提心吊胆的探出头,想要确认一下为什么关不上电梯门。
电梯晃了一下,有了反应,夏淼淼急忙收回了头,以为是电梯的问题。
可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从电梯门上看到了一个站在她身后,隐隐约约的影子。
“啊!!!”
......
“慢一点,来,左边一点,小心......小心,别碰到......”小赵很热心的帮忙指挥着搬家公司的人,将一件件行礼搬进大门。
新搬来1903的这位业主,是个挺奇怪的人。
小赵只见过她一次,就是在她第一次看房的那天。
那是个年轻女人,长得很漂亮,高高瘦瘦,肌肤雪白。气质也是特别的好,不过看上去清冷孤傲,气场特别强,让人有一种不太好接触的感觉。她那天是跟着房产经纪一起来的,看的是十九楼那套三百二十平方的单位。
之后她没再出现过,小赵还以为她也是听说了一些关于这里的事情,所以早就打消了要买1903那个单位的念头。
没想到今天她就已经搬过来了。
第2章 1903的租客
这个公寓12层往上,住的人很少,17、18、19这三层都是空的,19是顶层,1903这个单位的户型算得上是整栋公寓里最好的了,价格也不算特别便宜,特别是在出了那件事以后,原本住在这栋公寓里的人都往外搬,除了房子卖不掉只能便宜租给那些上班族的业主以外,基本上都逃出去了,加上这边交通也不方便,在这里买房子搬进来的人,这一年来可以说是......只有她一个了。
“这么多东西啊?”
小赵帮着抬了很多,可见到搬家公司的人还在一箱一箱地从车上卸下来,着实惊讶到了。他往后看了看,只看到了搬家公司的人和车,却没有看到1903的业主。
等到搬家公司的人把东西搬得差不多了,简漾开着车停在了公寓门口。
下了车,简漾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掏出手机打给了林鸢,“......你没有搞错吧,这就是你选中的地方?你说实话,是不知陆知予那小子把你给坑了?......没事儿,没事儿你买这儿的房子?你来看房的那天是不是又喝酒了?”
“房子没问题,你让他们把东西都放在屋子里就可以走了,剩下的我回去慢慢收拾。”林鸢端起手边的咖啡杯,闻了闻咖啡的香味,浅浅地抿了一口,一边认真看着手里的资料,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付着电话里快要崩溃的简漾。“就这样吧,我这儿还有病人,回去再说。”
说完,不等简漾提出抗辩,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里的资料也大致看完了,她抬起头看向面前坐着的女人,“所以,这一年来你做过的所有噩梦,都是与你臆想出来的那个女人有关系?”
“......她不是我臆想出来的。”周年年强调说,“你也觉得,是我的臆想症变得严重了是吗?你也不相信我?”
“你说你从一年前开始,就感觉自己的生活被另一个人入侵了,你说那个人就在你的身体里,并且试图用她自己的记忆来影响你的生活?是这样的没错吧?”林鸢在看完了周年年的资料后,对于周年年的情况有了些了解。
作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她不可能会去矫正她病人的那些奇怪想法,只能试图引导他们相信,他们所遇到的一切问题,都是心理状况在影响他们而已。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说说,她......她的事情?”
林鸢问。
周年年说自己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是一年前开始出现在她生活里的,当周年年意识到“她”的存在时,“她”对周年年的生活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甚至是“她”有自己的记忆,并且时不时地会用那些记忆去干扰周年年的日常生活,而对于“她”,按照周年年的说法是......“她”是鬼。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是我感觉,她还在上学。”周年年说,“一开始,我在她的那些记忆里,看到了很多和学校有关的事情。她的成绩不错,每一年都能拿到奖学金,她长得挺漂亮的,学校里有人追她,是一个......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对,那个男生还打篮球。”
“打篮球?”林鸢在试着区分,这些到底是周年年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是她看到过什么,产生的联想。“你看过那个男生?那他的样子,你还记得吗?他是你以前认识的人吗?”
周年年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我不认识他。”
“那你再见到他的话,能认出来他吗?”林鸢一边和周年年聊着,一边用笔记着什么。
“应该可以。”周年年很肯定,“我在她的记忆里,见过那个男生很多次。我感觉,不只是那个男生喜欢她,她好像也很喜欢那个男生......她经常会故意绕路路过篮球场,就是为了看他一眼。他们没有说明过,但是两个人的感觉很暧昧......”
“还有呢?你还知道一些什么?”
林鸢试图提醒她想起更多。
“还有......还有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说,哪怕是一点点关于她的事情,只要你想到的,你都可以告诉我。”林鸢的手指习惯性的在桌面上画着圈圈。“你有没有试着和她对话过呢?”
“没有。”周年年说,“我能够看到她,但是她好像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话......对了,有一次,我参加公司聚餐,喝了点儿酒,回家的路上昏昏沉沉的,我就看到她了。她就站在我身边,那样看着我......”
周年年已经毛骨悚然了,每次想起那时候的情景,都让她无比抓狂。她看了很多心理医生,努力地想要向他们说明她不是疯了,她真的看到了一些东西,但是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即使他们嘴上说了相信,可还是让她感觉到了敷衍。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吗?”林鸢继续问。
像这样总觉得自己见鬼了的病人,每个月林鸢都会遇到几个,自然也不觉得奇怪了。
“不太清楚了。”周年年很迷茫,她也不确定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不过,按照林鸢所提醒她的时间线索回忆了一下,“林医生,我只是记得......”
“没关系,你想到什么都可以说。”林鸢很随意地提醒她,她不需要刻意去组织语言描述那些古怪的经历,也不是每个人在经历了那些荒唐的事情之后,还能够准确无误的用语言去描述出来。
周年年的不安打消了一些,“林医生,你相信人有前生今世吗?”
正在记录的林鸢突然就停下了手里的笔。
迟了一些,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周年年,似有似无的笑意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为什么这么问。”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应该是有的吧。”周年年怅然地说,像是喃喃自语一般。“有时候,我会做一些很奇怪的梦,我不知道该跟谁说这些事情。起初都是一些很平常的小事,我以为自己太累了,可是慢慢的......我发现有一些梦,是可以连起来的......就好像,冥冥之中,我记起了自己前世的事情一样,看过的人,说过的话,去过的地方。甚至是连当时的情绪都很清楚......”
她已经分不清,那些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了。梦与现实的交错,让她的意识混乱不堪,浑浑噩噩。
第3章 公寓的传说
“......所以,她看到了自己的前世?”包着头巾的简漾从一堆箱子之间站了起来。
林鸢从箱子里先翻出了咖啡机放在书桌上,然后去找咖啡豆。“也不一定,有些人做梦本来就会梦到一些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然后看到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只是梦里的感受让他们觉得特别真实,所以代入了情绪,即使梦醒了,也会觉得那些都是真的。”
“对啊,我记得我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我梦见我跟大明星谈恋爱来着,是和当时我追的一部偶像剧里的男主角,好帅的,那种感觉就特别真实。所以我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可能预示着我和他有一种特殊的姻缘,还想着跨过万水千山的去找他再续前缘呢。”简漾说起这些,就有一点落寞。
“这都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林鸢找到了她的咖啡豆。“因为你无时不刻的在想着一个人,幻想着自己和谁在一起经历了什么,所以就算当你入睡了以后,你的潜意识也是会记得这些让你内心深处受到触动的情绪,所以给你编了一个梦而已。在梦里合理化了一切理智的情况下你很清楚不可能的事情。”
简漾有些失望。“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个周年年也是这样的吗?”
林鸢从水壶里,将水倒进了咖啡机里,然后放上咖啡豆启动了机器。咖啡豆在咖啡机里开始自动研磨,发出一些“咯咯”的响声。“说实话,我还有些疑惑。我约了她下周二再来诊所一趟,如果那个时候她的情况还没有任何好转的话,我打算催眠她试试看。”
“催眠?!”一听说林鸢要对周年年进行催眠,简漾来了兴趣飞快地跑到林鸢跟前,“我想去看看,你能带我一起去吗。我保证......”
“不行。”林鸢拒绝了她。
简漾是个作家,搜集各种各样的故事,她对林鸢的特殊能力很有兴趣,可是......
咖啡煮好了,林鸢端起杯子闻着刚煮好的咖啡特有的香味。“周年年说过,她看到的是另一个女人被袭击,这就证明她的梦里至少出现过第三个人,也就是袭击者。她提到这里的时候,情绪特别激动,濒临崩溃一样,所以这个潜藏在她梦境里的袭击者还是具有一定危险的。”
她不想带着简漾冒险。
简漾和林鸢的关系有些特殊,简漾的弟弟简崇和林鸢有着一些特殊的因缘,四岁的时候在街上遇到了危险,差点出了事,是林鸢救了他把他送回了家。对了,当时的林鸢......就已经是现在的模样了。
林鸢说,简崇的上辈子是她很好的朋友,所以她来保护简崇。简漾比简崇大两岁,当时他们对林鸢的话深信不疑,随着年纪慢慢长大,林鸢的样子却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让简漾更加好奇林鸢背后的故事了。简漾是个作家,喜欢挖掘各种各样的故事,她和现在正在上大三的弟弟简崇都是林鸢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既然林鸢不答应,简漾也就放弃了,她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你知道你买的这个公寓闹鬼吗?”
“闹鬼?”
“对啊,我今天不是帮你搬家嘛,盯着搬家公司的人把你的东西送过来。当时我就觉得楼下的保全态度奇奇怪怪的。而且出入这栋公寓的也没见到几个人,我下午过去给保全送了点小礼物打了招呼,从他嘴里套出一些线索。”简漾套消息的本领十分厉害,她洋洋得意地把下午从保全小赵那里套来的消息告诉林鸢,“这栋公寓死过人你知道吗?”
“住人的房子就难免会死人,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林鸢不以为意,买房子难道不是为了有一天自己老了、病了、要死了的时候不至于无家可归吗?
“不是,这栋公寓一年前曾经出过事。”简漾见她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更着急了。“这个楼上九楼,之前住着一对母女,那个女儿好像是上大学快要毕业了,然后有一天晚上到了她该回来的时间了,但是她还没有回来。她妈妈特别着急,就打电话找她,可是电话怎么都打不通。然后她妈妈打给所有她认识的人,却都说那天放学之后,她跟平常一样离开学校回家了,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就这样,那个女孩失踪了整整一晚上,然后她妈妈报了警,警察各种找,一直都找不到,直到第三天,这楼上的租客到楼梯间去抽烟,闻到一股臭味,在楼梯间最下面找到了她的尸体......”
“然后呢?”陆昭昭问。
“尸体欸,难道你不害怕吗?”简漾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都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就在后面楼梯间啊。说是证实她就是在失踪当天遇害的,推测是外面的人尾随她进了公寓大门,然后趁她等电梯的时候把她拖到楼梯间,杀害了。一年多了吧,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凶手呢。”
“楼梯间?那为什么三天才被发现?”林鸢觉得很奇怪。一个女孩失踪了三天,她妈妈是在她失踪的第二天就报警了,警察却找不到任何线索,直到第三天有人到楼梯间抽烟,才因为尸臭发现了她。
“因为平常就很少有人出入楼梯间啊,这个公寓的楼梯间直到地下一层的,地下一层又都是什么仓库、操作间的,当时这楼里因为住户很少的缘故,监控也不是全都开着的,像是物业保全什么的人也都没几个在工作的啊。而且最可怕的是,她的尸体被人放在最下面一层的一个大箱子里......啊!!!”简漾说得正起劲,尽可能的将她从保全小赵那里得到的消息描述给林鸢听,却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整个人头皮发麻的跳了起来。
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到林鸢似笑非笑地表情,她才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是外卖。”挂了电话以后,简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对林鸢说,“公寓的大门有门禁,外卖进不来,要不然,你下去接一下吧。”
反正,她是不太敢下楼了。特别是现在,天已经黑了......
要她坐电梯下去,她也害怕万一......那个故事她还没有跟林鸢说完呢。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她们的晚餐,她来帮林鸢收拾新房,林鸢这里厨房的东西都还没收拾出来呢,她们的晚餐只能叫外卖了。可偏偏是这个时候送来,胆小又好奇的简漾也只能撒娇地请求林鸢下楼去拿外卖了。
第4章 电梯里消失的女人
“祝您用餐愉快,麻烦给个五星好评啊。”外卖小哥将东西交给林鸢的时候,还忍不住抬头仔细打量了她和她身后公寓大门里面的情况,看起来很紧张,东西交给林鸢以后,很快就离开了。
应该也是听说过这栋公寓里出过事吧。
林鸢拿着外卖折返回电梯前,这时候周围看不到一个人,保安室的窗户上挂着一个去巡视了的牌子。她两只手都掂着东西,按了电梯以后就在那儿站着等,也没有再留意其他的什么了。
公寓的大门又开了。
从外面进来一个女人,走到林鸢身后,看到电梯显示后,便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
电梯停在了一楼,门开了,林鸢走了进去,那个女人也紧接着走了进去。她在林鸢按了19以后,停顿了片刻才走上去按了个9,然后站在了电梯后面的角落里。
电梯的门关上,往上移动。
林鸢听到身后有抽泣声,不过她没回头。
那个女人在哭,从很小声的啜泣,到后来越来越伤心。
九楼到了,电梯停下,门开了。
不过那个女人却没有要下电梯的意思,等到电梯的门重新关闭,电梯门上映出林鸢身后那张惨白的脸,她问林鸢,“你听说过,这栋公寓里死过人的传闻吗?”
公寓里,死过人的传闻?
林鸢回过头去,可是这时候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了......
那个刚才还躲在角落里问她话的女人,不见了。
等到林鸢在十九楼停下,下了电梯,简漾在门里再三确认她的身份,才给她开了门。
“你怎么去了这么半天啊,我都饿死了。”简漾帮忙从林鸢手里接过袋子,放到刚刚收拾出来的餐桌上,开始将袋子里一盒一盒的菜摆出来。“你不知道现在情况特殊啊,天都黑了,我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多害怕啊,你还不说早点回来......”
“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个女孩,她和她妈妈住在几楼?”
林鸢还在回忆刚才在电梯里发生的怪事。
“......九楼啊。”简漾都不想聊这个话题了,这个话题实在太不适合现在这种时间聊了。
“九楼?”还真是九楼?
“欸,欸欸......”简漾抬头看到林鸢想要出去,立马冲上来拦住了她。“你又干嘛去啊?”
“去九楼看看。”在确认了一年前楼梯间里遇害的那个女孩,原本和她妈妈就住在九楼后,林鸢认为电梯在九楼停下那一刻,肯定有问题。
“别呀,你干嘛啊这个时间过去。”简漾才不会让他出去呢。
“你刚才说的那个女孩,我好像看到了。”
应该,是她吧。
简漾一下子就懵了,一年前失踪遇害的女孩,居然被第一天搬进这栋公寓的林鸢就遇上了。怎么会这么巧呢?“她,她是......那个吗?”
那个......当然是指鬼魅邪祟了。
“嗯。”林鸢点头。
“哈......”这下简漾彻底快要被逼疯了,哭笑不得,“你为什么非要搬到这个地方来呢?你这样,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到你家来蹭住嘛,我心里会有阴影的啊,这个地方有鬼,我......”
“便宜、安静。”这就是林鸢选择这里的原因。
可是安静的代价就是......闹鬼。
简漾缓了半天才让情绪平复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事情发展到现在还能怎么办呢。她和林鸢坐在餐桌前吃着东西......可她现在哪还有胃口吃东西啊。几次偷偷打量林鸢,她真没见到第二个能像林鸢一样的人了,知道这栋公寓闹鬼,明明刚刚才见到了鬼,现在还能安然地坐在餐桌前吃着晚餐......
为了缓和气氛,简漾决定说点儿什么,“那,你刚才看到她,是......是什么样子的,白衣飘飘?还是,长头发,垂下来的那种?......”
简漾还没亲眼看到过鬼,她对“鬼”的了解,仅限于她从鬼片里看到的那种。
“都不是,就是很普通的打扮。”林鸢说,“没有垂下来的长头发,也没有一身白。除了脸色比较苍白,看起来像是毫无血色以外,其他的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可她的话,并没有让已经快坐不住了的简漾觉得有那么一丝丝被安慰的感觉。
“那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比如,我好冤啊......或者我好惨啊,那种凄冷的声音,有没有?”明明很害怕,简漾还是壮着胆子在问。
好像这样就能让她不那么害怕了一样,像是随便聊聊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似的。
“那倒没有,她只是跟我说,问我知不知道这栋公寓里死过人的传闻。”林鸢总是很不能理解简漾到底在怕什么,她又看不到。
“果然,果然吧!我就知道,像这种冤死的鬼,怨气最重了。她整天徘徊在公寓里,就是因为到现在杀害她的凶手都没有找到呢,她恨呀......不行,还是得小心,你有没有听说过冤死鬼找替身的故事。这种本来就阳寿未尽的,遭人陷害横死了,所以它们会找个活人替身......”明明自己很害怕,还偏要说得更恐怖。“我今晚要跟你睡,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有安全感,我不要跟你分开。”
这种安全感,只有林鸢能给她。
面对怯懦、怂且爱撒娇的简漾,林鸢只是笑了笑。
“对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吗?”
林鸢说的,是陆知予之前拜托给她的一件事,陆知予是个律师,因为帮助林鸢处理过不少合约类文件,走得近了些。而陆知予拜托给她的,是他另一个客户的事情,据说那位客户是个很有名的大明星,最近在拍戏遇上了点麻烦,总觉得自己见鬼了,又不方便去找别的心理医生,担心新闻散出去会有影响。所以经过陆知予的介绍,就找到了林鸢,陆知予了解林鸢擅长处理这方面的心理问题,而且林鸢为人冷淡,少与那些复杂的人事物有来往,相对的也就能够保护那位“大明星”的隐私了。对方在听过陆知予的介绍以后对林鸢很满意,所以拜托陆知予从中牵线搭桥,找林鸢去给他做心理疏导。
“我也想去啊,可是去不了呢。明天上午出版社的编辑约了我谈下本书的事情。”简漾是非常想去的,可她明白哪件事更重要,总不能为了见个明星,耽误自己的钱途吧。“那你明天得先送我离开,才能出去啊,我可不想一个人出入了,万一真遇上什么......”
想想都很可怕了。
第5章 大明星贺元柏遇上的麻烦
林鸢按照和陆知予的约定,在上午十点半的时候来到剧组外景地,陆知予在门口接到了林鸢以后熟门熟路的将林鸢带到了贺元柏的保姆车上。
“人呢?”林鸢没有看到贺元柏本人。
“稍等一下,他正在补拍一场戏,马上结束。因为他中午一点还有一个活动要参加,所以......”陆知予为难地解释了一下。
贺元柏作为一个非常出名的大明星,时间安排得非常紧,所以虽然是他找林鸢来为他做心理疏导,但是要林鸢配合他的时间。而他能够留给林鸢,接受治疗的时间,仅仅是下了戏以后离开片场,到一点要进行的下一个活动中间这段路程的时间而已。
“他今天好像状态不太好,NG了很多次,一直在慌神儿。”
陆知予提醒林鸢,贺元柏和她以前接触过的其他病人不一样,可能会特别的难搞。
“他有权选择医生,我也有权选择病人。”林鸢在一旁坐下,来都来了,总是要见过之后再做决定的。
陆知予暗暗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林鸢遇上贺元柏,也不知道他究竟该替谁担心。“那行,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我去看看他们拍得怎么样了......你最好不要乱走动了,免得被人拍到,那就不好了。”
明星嘛,难免会处处提防偷拍。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安排林鸢提前上保姆车的原因,如果私下接触,即使隐瞒了贺元柏因为心理压力看医生的缘故,也会因为被人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而闹得沸沸扬扬。
林鸢在陆知予下车以后,稍稍观察了一下贺元柏的保姆车。很干净,这是她对这个环境的第一印象,连一旁的东西收纳得都很仔细,如果不是因为替贺元柏处理这一切的助理是个谨慎的人,那就说明贺元柏是一个苛刻且挑剔的人。
如果不是陆知予的苦苦哀求,她根本不想接贺元柏的这个案子。
照片?
林鸢看到放在角落里一沓照片,上面有贺元柏的签名,但是最吸引她的......是贺元柏这个人的样子。
是他?!
正出神,保姆车的门突然就打开了。
贺元柏站在车门外,见到车里有人的那一瞬间,反应很不好。
果然是这张脸,怎么会是他......林鸢惊愕地看着贺元柏,她找了他一千三百多年,竟不想在这里遇上了。
“你就是林鸢?”贺元柏的语气中透着些不耐烦,也许是因为林鸢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陆知予所说的颇有水分,这个女人看他的眼神分明和其他人一样。
“你是,贺元柏?”林鸢要确认一编,免得弄错了,可是他的那张脸......分明,就是弗遗。没错,他就是弗遗才对。努力克制着自己终于又见到他了的那些情绪,让自己的内心先平静下来,她很清楚,弗遗早就死了,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人,可能是弗遗的转世,也可能只是一个很像弗遗的人而已。“陆知予说,你以为自己见鬼了?”
贺元柏荒唐大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许久,才问了句,“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
“我信。”林鸢说。“你可以告诉我,你看到了些什么吗?”
总要有一些诱因,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见鬼了吧。
“我也不知道。”贺元柏自知这么说会很难让人理解,可事实上确实如此,“我没有正面的看到过它,但是我总觉得它就在我身边,时不时的,我可以感觉得到它从我身边晃过去......我很确定它缠上我了。这么说,你可以理解吗?”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林鸢尽量让自己避免长时间的盯着他,给他带来一些错误的感受。
可是那张像极了弗遗的脸,却始终无法让她的心情彻底平复下来。
她还记得,那年开元盛世,长安街上......
“应该是从开机的那天,那天我们拜神......”贺元柏回忆起这一切的开始,他看上去很紧张,事实上这些天他也真的饱受折磨,几乎快要崩溃了。“那天正好,是我出道七周年这样一个日子,我的经纪人、助理,还有身边的工作人员,带了一些粉丝到剧组来,打算给我偷偷庆祝一下的,他们想要给我一个惊喜......”
新剧开机,有个开机仪式,为了求得拍摄顺利所以会在摄像机上蒙着一块红布,等到拜完了,揭开红布,这就算是一个仪式了。这个开机的日子当然也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恰好这个日子还撞上了贺元柏出道七周年纪念日。所以经纪人和助理就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安排工作人员和粉丝偷偷筹备,然后等到开机仪式结束以后,把贺元柏骗到一个房间来切蛋糕。
贺元柏真以为是导演找他商量角色的事情,在开机仪式结束后就一个人来到了房间,偏偏开机仪式用的那些东西也都暂时放在了这个房间里,而他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到了,无意间打翻了一个香炉。而那些怪事就从这之后开始了......
“香炉?”林鸢犹豫了一下,这的确挺不吉利的。“是什么样的香炉?”
“就是一个香炉,香炉还能有什么样的。”贺元柏说。
在他看来所有的香炉都一样,只不过不知道是哪个不懂事的,竟然把用过的香炉随手放在了门口面,以至于他吓了一跳想躲的时候,就给踢翻了。
“你不是心理医生吗?这个情况下应该怎么疏导,难道还要我教给你?”贺元柏有点失望,当时陆知予把她说得那么厉害,亏得自己还以为遇上了一个真的能够解决自己这些心理问题的人,没想到也是一个爱八卦的小女孩,居然还问自己是什么样的香炉?“陆知予说你很有经验的,怎么,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吗?”
这句话,就是在挑衅。
不管他自己见到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出现了幻觉,他都希望能够尽快解决这种状态。否则这样的状况一旦被人发现,势必会影响到他的人气,他可不希望大家都觉得他是个神经病。
“你想看看我的本事吗?”林鸢嘴角含笑地问。
在贺元柏尚且来不及回答的一瞬间,他看向林鸢的眼神变得涣散,然后,整个人昏睡了过去,倒在了一旁。原本站在贺元柏面前的林鸢,也随着他一同进入到他的那些梦境之中了。
第6章 香炉
以梦做引,林鸢回到贺元柏记忆中的“开机那天”。
她旁若无人的穿过那些忙碌的身影,他们看不见她,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这一切就像是那天发生的所有事的回放一样。
关于出道七周年的事情,其实经纪人森哥早就提醒过贺元柏了,等到开机仪式之后,会让他的助理小松将粉丝和记者偷偷的带进组里,他们已经提前跟剧组协商过了,会空出一间屋子给他们办派对。所以森哥要贺元柏在开机仪式之后,先回到化妆间换一身看起来是准备回去休息实则精心准备的休闲装,补妆完毕,再当做毫不知情一样的去到他们准备好的房间里。粉丝和记者并不知道森哥已经把这个“惊喜”偷偷的告知了贺元柏,他们还在满心期待的想要看到贺元柏激动落泪的样子,而从进入到门内开始,看到大家瞬间惊讶的神情,却全都是贺元柏的精心表演。
当然,这些并不是林鸢进入到贺元柏的记忆中想要发现的秘密。
在贺元柏推门而进表现出特别惊喜的表情时,记者和粉丝都在拍照,一瞬间,林鸢让一切暂停下来,空气都凝固了。她穿过众人,走到角落里,确实看到了一个形状古怪的香炉。
一切继续,贺元柏和大家一起做着游戏,玩闹着。说是粉丝来为他庆祝他出道七周年,其实无非就是一个拉紧粉丝和艺人之间关系的小活动而已,让小粉丝们有机会亲近他们喜欢的人,整个活动倒像是贺元柏在哄着大家玩一样。
可是当贺元柏的眼睛被蒙起来的一瞬间,他突然失衡倒向了一边,虽然最后勉强站定,却还是踢翻了角落里的香炉,炉内的香灰扑得他的鞋子上、裤腿上都是。
他似乎有些恼,但碍于粉丝记者在场不便发作,很快就把脾气压了下去。小松从包里掏出纸巾去给他擦拭,他还安慰大家说没关系......转身的刹那,有个黑影潜进了他落在地上的影子里......
当贺元柏慢慢醒过来的时候,他隐约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但保姆车已经在赶往下一个活动现场的路上了,他并没有在车上看到林鸢。
“怎么回事?我怎么睡着了。”贺元柏揉了揉眼睛,问起一旁坐着的小松。
“......您太累了吧,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您已经睡着了,这几天赶着拍摄,您也没休息好,我就没叫醒您。”小松也挺意外的。
“那个医生呢?”贺元柏虽然睡着了,但还是很清楚的记得,那个让他感觉很特别的女医生,她怎么不见了。
“我没有看到什么医生啊。”小松不明白贺元柏是怎么了,可是想到这几天他常有很反常的举动,也就见怪不怪了。“对了元柏哥,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倒是看见了陆律师,他让我在您醒来以后告诉您,不用担心,他会解决的。”
不用担心,他会解决的?
这话难道是说......“就这?他没有说别的了?”
“是啊,就这。”小松感觉得到贺元柏似乎不怎么开心,他每回答一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到了贺元柏的雷区。陆律师让他转告贺元柏的,的确就这一句话而已,小松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想着,或许是贺元柏又让陆律师帮他办什么事了吧。
贺元柏撇过头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玻璃上仿佛浮现出了林鸢的样子。
那个女人,很奇怪。
为什么在看到她的时候,自己心里的感觉会那么......难受。别扭得快要喘不上来气一样,很不舒服,他们以前见过吗?
还有,自己是怎么昏睡过去的?她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陆知予让小松转告给自己的那句话,该不会是她的意思吧......不用担心,她会解决的?
她究竟,是什么人?
另一边,留在现场的林鸢正看着拍摄中的人群在周围过来过去。
“......那你的意思是,贺元柏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陆知予在听完林鸢的话以后,屏住了呼吸,看来贺元柏这段时间的不对劲,真的不只是疲惫那么简单了。
“那个香炉有问题,首先得找到那个东西。”林鸢说,“他沾到的那个东西,似乎是来自于香炉,可是从他的梦境里,我看不出来那个香炉里的东西是什么来路,不过,怨念很重。”
“怨念很重?那贺元柏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陆知予很担心,这段时间贺元柏一直以为他自己见鬼了,原来是真的。
“那个东西......不像是要伤害贺元柏,很奇怪,它只是藏在了贺元柏的影子里。但是那东西跟着他久了,自然会影响到它。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那个香炉,弄清楚香炉里那个东西的来源,才知道该怎么化解它的执念和怨念,让它离开。”林鸢看了看附近,并没有看到那个香炉,“走吧,我们去出事的那间屋子看看,希望那香炉还在那儿。”
但是,不见了......
地上的香灰还在,只是香炉不见了。
“是不是被什么人拿走了?”陆知予说。“这样吧,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等下我找剧组的人问问,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是谁拿走了香炉。”
“还有,看看他们知不知道那个香炉是从哪儿弄来的。”林鸢说。
“行,我知道了。”
和陆知予告别以后,林鸢坐回到车里,她没有立刻开车离开。
只是,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回忆翻江倒海的涌来,那些她曾经以为随着时间都已经彻底淡化的过去,一件一件的,无比清晰的印刻在眼前。
依然是只有心痛的感觉。
可她怎么会痛呢,她本应......没有感觉才对。一千多年以前,他们邂逅在盛唐的长安,那时候,一切本应是很美好的,可惜......
她累了,今天她真的累了,遇到了那个她此前无数次希望出现的人,可是没想到再看到他的时候,她的情绪竟还有波动。
想必,她是真的恨极了吧。
就这样休息了很久,她才稍微缓过来了一点,发动车子离开了这里。沿途的风景,她无暇欣赏,车子开得很快,仿佛两边飞速滑过的,是这一千多年来的一切,那些蚀骨的记忆随着那个家伙的出现,更加难忘了。
停好了车子,刷卡进了公寓的大门。
夜已经深了,她疲惫地按下了电梯以后,便在那里等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站着的女人......电梯在一楼停下,打开门。
她走进了电梯,身后的女人也随着她一起走进了电梯。
第7章 停在九层的电梯
可就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林鸢看到了映在门上的那个红色身影,“她”依然站在角落里,脸色惨白一声不吭。
电梯往上,但是角落里那个披着红色披肩遮住了头的女人,并没有按下哪一层。
在快到九层的时候,角落里的女人开口了。“你听说过,这个楼里闹鬼的事情吗。”
说完,她的声音哽咽,像是在哭。
林鸢慢慢转过头去,可是身后空无一人,哪里有什么披着红色披肩的女人,好像刚才发生在电梯里的一切都是一场错觉而已。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然后在九层停下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可是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刚才在电梯里,林鸢只按下了19这个数字,即便是那个女人......她也没有按过任何数字。为什么每次电梯都要在第九层发生一些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事情呢?眼看电梯门马上就要关上了,林鸢却按下了开门,电梯门重新打开,林鸢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站在九层,闻到一股强烈刺鼻的香味。
她顺着这个香味往前走,路过的所有人家都是大门紧闭,林鸢随手摸了一下其中一扇大门的把手,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应该许久没有人住了。
昏暗的楼道里,气氛很压抑,伴着刺鼻的味道,林鸢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扇开着一条缝隙的大门,门内有昏黄的灯光映出,像是......
她站在门口,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一声,突然,门缝里闪出一张女人苍老的脸。
林鸢挑了下眉头。
“你是谁。”门内的老女人问。
“看样子,我走错了。”林鸢没有纠缠,这个屋子里所散发出来的气氛确实诡异,但并没有什么东西侵入过留下的气息。也许,是她多心了吧。
林鸢转身要走,那老女人站在门缝里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映着昏暗的光线,阴晴不定,就像是鬼片里常会见到的那种。
可是走了两步,林鸢还是停了下来,她只是想起了简漾提过的,那个被人杀害抛尸在楼梯间里的女孩,好像就是和她妈妈一起住在九层的。“阿姨,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听到林鸢的话,女人的脸色晦暗了许多,一下子失去了刚才的狠劲儿。女人转过身向房内走去,并没有关门。林鸢迟疑,还是跟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那股很强烈很刺鼻的味道,正是从这间公寓里传出去的。进了门,林鸢才看清女人的衣着打扮,很......不伦不类。裤子上留着一些像是被泼洒了脏水的痕迹,上衣的扣子还扣错了,这个女人好像只是为了避体才穿上衣服而已,她好像也才四十四五岁的样子,瘦瘦瘪瘪,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到底穿了什么,头发也是松松垮垮的扎起来,看上去特别的邋遢。
屋子里各个角落都摆放着各种香炉,点着大把大把廉价檀香,烟雾缭绕,刺得眼睛都很不舒服。客厅里到处都摆着一些相框,林鸢拿起相框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屋子里所有的相片都是母女两个人的,女儿很漂亮,母亲很慈祥,她们依偎在一起看上去感情很好。
林鸢不是很能够理解这种感觉的,她没有过家人,也不懂相依为命的那种情绪,但只是遗憾,这个母亲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从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里,林鸢都看得出来,这位母亲的精心布置可能是想要引出一些不太能够被常人所接受的事物来,比如,招魂。
这个老女人在招她女儿的魂。所以她才会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都点着大把大把的香,摆满她和女儿的照片,明明已经入夜,她家的房门还是开着一条缝隙。她在等她的女儿像往常一样回来......她看上去呆呆傻傻的,林鸢明白,不管问什么她应该都说不出清楚吧。
厨房门上贴着燃气缴费单,已经是一年前的了,户主的名字叫徐莉。林鸢听到动静,她抱着一个破布娃娃从卧室里又走了出来,像是没有看到林鸢一样,径直地从林鸢身边走过,坐在了沙发上,目光呆滞神情恍惚。
“徐莉是你,还是你女儿?”林鸢问。
她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林鸢,并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
“徐莉是你。”林鸢确定了,“那你女儿,叫什么?”
“安安......安安......”徐莉听到女儿两个字,本能的叨念起女儿的名字,“徐安安,安安......”
“徐安安?”林鸢通过照片已经确定,徐莉的女儿徐安安,就是那个在电梯里出没的“女人”,只是很奇怪,徐安安已经进到电梯里了,为什么她不回家呢?看着徐莉神经兮兮的模样,林鸢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了。离开之前她对徐莉说,“想要让你的女儿回来,就把屋里的香灭了吧。”
回到十九楼,开门进屋,简漾吓得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想再来她这里蹭住了。坐在沙发里,林鸢让自己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闭上眼睛......白天见过的贺元柏,他的脸却浮现在林鸢的眼前。
传说中大唐盛世有鲛人,可幻化人形,出没于市井之间。他们自深海而来,有摄人心魄识人梦境之能力,可若是与人一样有了执念,便会自从生出羁绊,再也回不去深海之中了。
与弗遗的初遇,他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稚气未脱,他眉眼间仿若星河,对于这时间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他是那样的温柔善良,连笑起来的模样都惹人心动。那时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僧衣,已经剃了度,上元节的花灯会,小和尚撞到了她,惊得连连后退道歉。她戴着一个丑陋的面具,生怕被外人瞧去了样貌,就是那一撞,他们成了朋友,约定好每日小和尚做完早课,在山门外见,一起去山中嬉戏玩闹。起先她从未摘下过面具,小和尚也一直以为面具后面的,是一个年岁与他一般却相貌丑陋的男孩子......可后来的这一切,也全都是因为上元节的那一场相遇。
林鸢从梦中惊醒,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做过这个梦了,怎么会又梦见那时的事情呢。
难道是因为,贺元柏的出现在预示着什么吗。
不,这一次她不会再心软了,解除了他们之间的羁绊,拿回鲛珠,她就可以永远离开这里,回到深海之中了。
第8章 湛海市
湛海市背靠琼华山,三面环水,有两千三百多年的历史。与内陆隔无妄江,凭长旸大桥相连。总面积9913平方千米,全市下辖六个区,汉水、仙源、怀樱、金砚、望江、绵芜。常住人口350万,早些年便已经开发成了旅游城市,每年到了暑夏时节,往来避暑的游客众多。
传说中,一千多年以前,湛海市如海中孤岛,内陆沿海地区常有渔民出海打渔。某一日的清晨,渔民照常出海,未至晌午天气骤变,顷刻间雷鸣大作,台风自海上袭来,吞天遁地之势,渔民大呼不妙,转眼间数条渔船就已陷入台风之中。可等到雨过天晴,他们自孤岛醒来,全数获救,发现了这个地方。据说,是海里的鲛人在台风天里救了他们,而孤岛便是鲛人长聚之地,鲛人从深海浮出,隐秘于此,远离沿海人群。可见到这诸多渔船身陷台风又无法见死不救,故而群体出动,将众多落水的渔民救下,带到了孤岛上。
而后,孤岛就变成了那些沿海而居的渔民与鲛人之间共通的秘密。在这里,人们盖房立市,将内陆的物产带到这里与鲛人通商,鲛人则带来深海的宝贝,特别是贵重的珍珠与之交换。又许多年,深海的鲛人经过化生,生出和人一样的模样,尤其是双腿,可长时间居于陆地,他们在孤岛上与普通人相处无比融洽,更有通婚一说。孤岛上的人和鲛人之间育有子嗣,并非半人半鲛,他们更多形似常人,但水性极好。在孤岛上没有争斗和歧视,他们安宁而平静的生活着。
鲛人的寿命长,化生的鲛人亦是如此,可鲛人深情,如若深爱的另一半故去,则此鲛人也活不了多久了。鲛人与常人的子嗣后代,寿命亦长于普通人......可正是因为这样,却因小人贪心,成为了这里鲛人的无妄之灾。
历代皇帝,都有求长生之欲望。沿海之官吏为求升官嘉奖,在偶然得知孤岛的秘密以后,将鲛人一事禀报了上去,也正是因为人类的贪念,给孤岛上的鲛人带来了一场生灵涂炭的灾祸。大唐太子亲下令部署围剿孤岛的行动,早有暗探将孤岛上的鲛人消息探明,夜半,火光影动逐家叩门,趁着孤岛居民未来得及作出反应的时候,按照名单将鲛人全部捉拿。后来,鲛人尽数被押送回内陆,送至长安交由当地酷吏查办......而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后人只听闻过孤岛有鲛人出没,却并不知那一年所发生的一切,随着朝内势力的冲突和更迭,和废太子有关的一切真相全都被掩盖了,包括他们从孤岛抓回来的三十一名鲛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孤岛又被人重新赋予了一种美好的传说,仿佛来过这里的人都相信,他们在这里能够遇到会为他们带来的好运一样。孤岛也逐渐变成了现在的湛海市,在地图上看来,湛海市的位置就像是一颗被海水和湖水所包围的一颗内陆遗珠。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
四肢乏累并没有任何缓解,是阳光透过落地窗帘的缝隙撒在了卧室的床上,正好投在她的脸上,被子落在地上,她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墨绿色的床品衬托着她雪白的肌肤,玉白色的丝缎睡衣紧贴着她的身体,所勾勒出的轮廓,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尾白色的锦鲤。
她侧了侧脸,想要避开那道光线。可是没什么用......
睡意渐渐褪去,她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长发慵懒地垂落下来,她捂着脸缓了片刻,赤着脚走下地拉开了窗帘。今日的阳光正好,惬意而温暖。
林鸢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十分自在的伸了个懒腰。
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所沉浸在阳光中的美好画面,她回到房里接通了电话,“喂,您好,我是林鸢。”
“林医生,林医生救我......林医生,救我,救我!她来了,她又来了......林医生,林医生......”电话是周年年打来的,她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惊恐,带着哭腔语无伦次,根本解释不清楚她到底遇见了什么,只是拼命的拜托林鸢救她。
思考片刻,林鸢问,“你在哪儿?”
周年年在家。
她这段时间精神状态过于紧张,请了假没有去上班,一个人躲在租住的房间里。房子她是与人合租的,两室一厅,她的室友也是一个女生,周年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室友一早被她的尖叫声吵醒,来看她,可怎么都打不开她在里面反锁着的门,正当担心周年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林鸢来了。
室友给林鸢开了门,指了周年年卧室的方向。
林鸢的手握在门把手上的那一瞬间,室友刚想起来正要提醒她,周年年在里面反锁了门的时候,奇怪的是,原本反锁着的门把手居然很轻松的就被林鸢打开了。
林鸢进到房里,发现周年年拉着窗帘,整个屋子光线昏暗,周年年抱着枕头缩在角落里。室友凑上来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林鸢却关了门,把她关在了外面。
这个屋子里......的确留着某些东西特有的气息。
看来,周年年之前并没有撒谎,她是真的遇到了什么。
“林、林医生......”
周年年看到林鸢的时候,全身防备着的警惕瞬间松懈,嚎啕大哭。她吓坏了,从半夜到现在,那个东西一直在这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打给谁求助,于是在彻底崩溃之前,她打给了林鸢,或许她是相信林鸢能够救她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昨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林鸢环顾房间四周,确定现在房间里并无异样,才去拉开了窗帘。
床上有点乱,被子一半在床上,一半落在地上。这是周年年半夜从床上连滚带爬摔下来的时候,留下的痕迹。之后,她就一直抱着枕头缩在角落里......直到现在。
“她来了,她找来了......”周年年伸手猛地抓住了林鸢的风衣衣摆。
“你看到她的样子了?”
其实从周年年的反应上,林鸢就能看得出来,她肯定是和那东西正面接触到了,才被吓得从床上滚落下来,然后整个人惊慌失措的抱着枕头缩在角落里。
林鸢倾身靠近了她一些,微微嗅了嗅,她在周年年身上也嗅到了那东西的气息。
那东西......有些奇怪。它既然有能力这么接近周年年,却丝毫没有要害她的意思,它和周年年被困在屋子里这么长时间,把周年年吓得几乎神志不清,它却没有做任何主动伤害周年年的事情。那它缠上周年年的目的是什么呢?
周年年始终不肯放下她“赖以为生”的枕头,缩在枕头后面浑身哆嗦着。林鸢看着周年年的床,将落在地上的被子拾起放在一边,然后躺在了周年年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9章 生人与亡者的羁绊
只在一吸一呼之间,身旁的一切都在随着时间而倒回到昨晚。通过周年年的气息,林鸢看见了昨晚周年年所看见的一切。
一睁眼。
那张脸就在眼前,“她”正好悬在床的正上面,与此时此刻的林鸢相隔不到一米。女鬼的发丝垂落下来,滑过林鸢的脸,表情狰狞。“她”突然长大了嘴,冲着林鸢发出刺耳尖叫。
接着,吓破了胆子的周年年手忙脚乱地,从林鸢躺着的位置上翻下床去,连滚带爬的抱着枕头缩到了角落里,战战兢兢,就像林鸢发现她的时候一样。
是你。
林鸢没有被女鬼吓到,而且认出了女鬼那张惨白的脸,就是出现在公寓电梯里的徐安安。
徐安安居然出现在了周年年的家里,她们俩之间有什么关系呢?得到这一线索,眼前的女鬼不见了。
林鸢坐起来就看到周年年缩在角落里,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一个枕头后面。似乎这样就能够抵御站在她面前的女鬼了......
奇怪的是,女鬼的样子并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甚至,女鬼曾经试图伸出手,去触摸周年年,她们就这样僵持到......林鸢闯进来的那一瞬间。
当林鸢的思绪平复下来,一切都回到正常进行的时间里,周年年仍躲在角落里不肯出来。
“或许,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徐安安的人?”林鸢问她。
外面的光线充足,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阳光,那些只能躲在阴影里试图接近生人的鬼祟遁于无形。
“不认识、不认识......”
受惊吓过度的周年年,她的肢体反应过于强烈,使劲摇着头否认。
“你不必害怕,有阳光的地方,就不会有那些东西,与其躲在角落里,不如躲在阳光里。”林鸢提醒她,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有时候并不能保证她的安全。
周年年大概是想了想,觉得林鸢说得有道理,便小心翼翼地背靠着墙面,一点点站起身来,她的腿都已经麻木了,动作缓慢,两步路而已硬生生的挪动了三分钟。才在她认为最安全的林鸢身边坐下。
被阳光照耀着的周年年,渐渐的缓过来了一些,她偷偷看向林鸢,“......林医生,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有鬼吗?”
“我信。”林鸢依旧肯定,“这个世界远比我们存在的时间更久,它所拥有过的比我们所知道的更多,如果所有曾经存在过的东西都需要时间去找到证据才能证明他们存在过,那么说不定几千年后,人类经过再三的进化,连我们现在存在于的时间都需要证据才能证明了。”
“那,你害怕吗?”
周年年真的是吓坏了,她半夜睡得好好的,是觉得脸上痒痒的,迷迷糊糊的醒来,然后就看到那个悬在自己上面的女鬼......女鬼那一声凄厉的尖叫,面对面的恐惧,彻底让她崩溃了。
“它们也曾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在我们之前,或者与我们同时,只不过它们不能继续像我们一样存在于大多数人所生活的这个世界了。”林鸢看向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位故人,“不必害怕,我们与它们之间也是有因缘定数的,所有的相遇和离别都是有前缘的。”
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张脸,林鸢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你仔细想想,你认识的人里,真的没有一个叫徐安安的人吗?”
徐安安......惊魂未定,但这已经是林医生第二次提醒她这个名字了,逐渐恢复冷静的周年年开始回想自己所认识的所有人,确定是否真的有一个叫周年年的人。“林医生,我确实没什么印象了,你一直问我是不是认识一个徐安安,她是什么人啊,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些她的情况?”
周年年的社交圈很简单。
她属于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女孩子,从上学开始,就是不上不下,既不出头也不落后的人,上学的时候或许是她可能与人接触时间最多的时候了,不过固定一起玩一起说话的,也还是关系比较好的那么两三个。因为成绩一般,所以读的学校也一般,她长得一般,家庭情况一般,才艺......也没有。普普通通的上学毕业,普普通通的找了个工作开始朝九晚五上班,她家是望江区的,在汉水区工作,家里三室一厅,上面有个哥哥去年刚结婚,哥嫂和父母住在一起,因为觉得不方便,所以她从家里搬了出来,在汉水区跟人合租在这两室一厅里。
每天早上六点半起,收拾收拾七点出家门赶公交车,顺便在车站前买个煎饼做早餐,七点四十五准时到公司打卡。中午十二点休息,她会和一直以来关系比较要好的一个同事一起到公司楼下的小吃街里吃午餐,十二点半左右回到公司,趴在桌子上午睡一会儿到一点半继续上班。虽然公司说是六点下班,可是十次有九次临下班的时候都有事儿,拖到七八点下班是常事。她是在一个广告公司里做文员的,整日就是埋头工作,也不接触客户什么的,上面让她打印就打印,复印就复印,整理文件,做会议记录而已。下班以后她会在楼下买点什么吃的带上,坐车回住的地方,然后吃饭、洗澡、睡觉。每周六天上班,剩下的一天就是在这小屋里度过,整理整理屋子,收拾收拾衣柜,洗洗衣服,看看电视......生活圈子小到她基本上都认识不了什么男生,到现在还没男朋友。
而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什么东西的时候,是应领导要求,必须参加的集体活动,公司所有的人都去了的聚餐。不胜酒力,只是喝了一点啤酒,就晕晕乎乎的了。
周年年能够很清楚的说出每一个她有过接触的人的名字,因为总共就那么几个,十根手指数的过来,至于林医生说的这个徐安安,她确实没什么印象了。
林鸢确定她没有说谎,这就更想不通了,既然周年年和徐安安之间没有半点关系,那么......徐安安为什么找上周年年呢?
“林医生,我说的这些,你是不是不太相信啊......”周年年看到林鸢在迟疑,她误会了,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经历很夸张,林鸢可能将她当成了一个妄想症的患者。“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是撞鬼了,还是病了......”
“有病咱们就治病,解开心结,所有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林鸢已经有了主意,“你不是说你看见过她的记忆吗?有个学校,有个男生,我们回到你看见的那个地方,找到你看见的那个人,或许就能够了解到真相了。”
虽然对于徐安安让她看到这一切的原因还是充满疑惑,但是林鸢决定,带着周年年去找出徐安安想要告诉她们的事情。也许她找上周年年并不是随机的,徐安安和周年年之间,或许还有什么执念和羁绊。化解了亡者的执念,送徐安安离开,那周年年的生活就可以回到正轨了。
“对,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那,我现在换衣服,林医生,你陪我一起去吧。”周年年恍然,但这件事只有林鸢陪着她,她才敢去面对。
很强烈的一种依赖感,恐怕周年年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吧。
周年年要换衣服,林鸢礼貌性回避,从房间里退了出来,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向周年年的室友解释,说周年年只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做了噩梦,消除了室友的担心。
林鸢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来电,迟疑了一下,她还是接了,“您好?”
“我已经等了你半个小时了,你的诊所是不打算开门了吗?”电话里传来贺元柏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到,我找你有事。”
第10章 深海的记忆
林鸢回过头向周年年的房门看了一眼,然后对着电话说道,“诊所今天不开门,有事明天再来吧。”
“......等等!”
在林鸢马上就要挂断电话的时候,贺元柏惊呼了一声阻止了她。他没想到林鸢并不吃他那一套,有求于人,不得不重新调整策略。
“明天上午八点以前,你到诊所来找我吧,我会把时间预留出来。”通常,林鸢九点上班,而且明天她有病人要见,只能安排贺元柏在她诊所开门之前来见面了。
“我今天必须见到你。”贺元柏说,“你在什么地方,我过去找你。”
“我说了今天不行,我有事。”林鸢再次拒绝了他,要不是看在陆知予的面子上,她明天都不想见贺元柏。“明天上午八点,你可以到诊所来。”
说完,挂断了电话。
“林医生,那我们走吧。”周年年已经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从楼里出来,就看到了林鸢停在门口的车,周年年的一双眼睛瞪得特别大,“林医生,这是你的车?”
“嗯,上车吧。”林鸢已经拉开了车门。
周年年急忙走上前钻进了车里,她小心打量着车里的每一个细节,感叹道,“当心理医生这么赚钱的吗......林医生,你家里应该很有钱的吧?”
林鸢专注于开车,至于周年年的问题......自动屏蔽了。“你再回忆一下,你梦里看到的场景有没有什么特点。根据你之前提到的线索,大致可以推断出那是高中或者大学、专科类学院,湛海市一共有三所高中,一所职高,一所大学,专科类中等学院两个,专科类高等学院两个,等下我们一间一间的找,你尽可能多的把你记忆里,所有记得的画面统计一下,以便确认出之后到的每一所学校是不是你在梦里看到的。”
“......噢,好的。”周年年更加拘谨了,她偷偷打量身边开车的林鸢,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去回忆梦里的场景。过于安静的气氛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试图找些话题来缓解,可看到林鸢漠然冷淡的神情,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可是紧接着她想到一件事......“林医生,那个......你这样算是出诊吧,那你这也是按照时薪算的吗?”
林鸢的豪车,让周年年再次不自信了,她担心着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以林鸢这样的水平而言,她出诊,还要她开车带自己去别的地方......应该不会便宜了吧。
“怎么,你在担心什么?”
“不是,我没有......”想解释,却发现一切都很无力,周年年注意到林鸢车里的香水,那个味道很特别,纯净而高贵,就像是林鸢给她的第一感觉一样。
好像,还有一种淡淡的,海藻的味道。
“时薪六百,外出的话,按日薪算,不管是否够三个小时,多了或者少了,都按1800算。”林鸢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报了价,并没有因为这个小姑娘的可怜遭遇而“大发善心”。
1800......虽然早就想到不会便宜,但是周年年还是忍不住心痛了一把,快顶的上她半个月的工资了,倒也不是出不起。难怪林医生能在这么年轻就开上这么好的车......
“怎么了?”林鸢感觉到她微妙的情绪变化。
“没有,没事。”周年年不敢说她的担忧,怕林鸢也看不起她。1800而已嘛,自己的积蓄应该足够负担这笔诊金了,就是心疼一点。好在,林医生也真的帮了她很多,也相信她说的话,如果能解开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怪事,值了。
很快,她们到了第一个目的地,湛海市第二高中。
下了车,周年年跟在林鸢身后走进了学校大门,仔细观察着学校里的情况。
“不是这里。”她说,“和我在梦里看到的不一样,我看到的是一幢白楼,特别大。”
白楼?林鸢想到了什么,“走吧。”
第二个目的地,湛海大学。
“你刚刚提到白楼,我就想起这里了。”林鸢以前住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每次路过都会看到湛海大学的白楼。
可是这里,也不是周年年在梦里看到的地方。“不对,我看到的那个学校,运动场旁边有观众席,上面还有很大的棚子遮挡着。”
观众席,棚子......
“我有上网搜过的,湛海市的每一个学校,都没有看到那种白楼和运动场,林医生,你说我看到的会不会并不是湛海市的学校啊?”
周年年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并不确定自己在梦里看到的场景就一定是真实存在的了,或许,那可能根本就不是湛海市。
“白楼......”林鸢想了又想,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湛海市第三高中。
刚停好车,周年年从车上下来,透过三中的高墙看到里面的教学楼......“林医生,三中的楼是红色的呀?”
“前年改的。”林鸢说。
按照周年年的梦境推算,如果她看到的是徐安安在高中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么至少已经过去了三到四年的时间,而三中是在前年全市规划的时候,全部教学楼粉刷成了红色,在那之前,确实是白色的。
进了学校大门,周年年惊得捂住了嘴。是这儿!就是这儿!
原来她半梦半醒中看到的回忆,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是这儿?”林鸢问。
周年年猛点头,她们的运气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因为想要调动学生档案,得有相关手续,林鸢走到一边去给陆知予打电话,让他帮忙处理一下手续的问题。周年年看向球场的方向若有所思,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林鸢意识到周年年不在身后,立刻抬头寻找,就看到周年年已经走到了运动场边上......
“啊......”
完全失去主动意识的周年年,在第一只脚踏进运动场草坪的一瞬间,整个人受到一股怪力推动,身体向前倾斜,眼看就要栽在草坪上了。林鸢刹那间就站在了她身后,伸手拉住了周年年的手臂,可她并没有阻止周年年摔下去,只是在周年年身后提醒了一句。
“不要抗拒它。”
然后两个人都栽了下去。
她们穿透了草坪,摔进了海水里......
深不见底的海。
周年年反应过来,她当时就吓坏了,拼命地挣扎着。林鸢拉住她,示意她不要抵抗,任由那股将她们吸进来的力量,带她们进入到它想让她们看到的世界里。
海底很黑,伴随着强烈的压迫感,周年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来自头顶唯一的光亮,可是那点点光亮却好像距离她越来越远了......
第11章 一千三百年未完待续
谁来,救救她......
周年年浑浑噩噩的惊醒,却发现自己没有死去,更没有在海水里。她这是,在什么地方......周年年害怕极了,她慌慌张张的爬起来,巡视着周围,寻找林鸢的身影。
可转过身就看到了林鸢,林鸢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就站在那里,在她身后......
“林医生!”周年年大叫着跑过去,“这是哪里?是什么地方?”
“那个人的执念里。”林鸢告诉她。
“执念?”什么执念?“我们刚才是掉进海里了是吗?从学校,一下子就掉进海里了,我死了吗?......林医生,我刚才怎么会睡着的呢?那你呢?你也是刚醒的吗?”
并不是。
深海只是幻觉,透过幻觉,从那个人留下回忆的地方,进入到她的执念里。昏倒的只有周年年一个人,在过去的许多年里,林鸢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事情,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周年年太过紧张,所以在幻觉过度的时候,吓得昏倒了。
远处传来孩子的笑声。
周年年如同惊弓之鸟,吓得躲在林鸢身后。“这是什么声音?”
“去看看。”林鸢已经提步向声音的来源走了过去。原本辽阔的草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幢木屋,院子......一切在她们眼前瞬息之间盖好。院子里两个女孩正在玩闹,其中一个女孩,一只眼睛居然是瞎的......
“我爹回来了!”女孩大叫,她和那年岁略小的妹妹欢呼雀跃的迎上了她们的父亲。
林鸢笑,原来这就是徐安安和周年年的羁绊。
“林医生,这是什么地方,这......他们是谁?”周年年死命拉着林鸢,半点不敢再上前一步了,这个地方愈发诡异,处处都让她感觉到不安。
“你......”林鸢正准备解释她和这执念的关系,却忽然感觉到这执念所创造出来的幻境,发生了颤动,这说明在她们身处的现实之中,有人闯了进来。
猝不及防的,两个人被拉回到现实。
林鸢愤然看向破坏了这一切的......贺元柏。刚才就是因为他的意外闯入,使徐安安借助回忆留在这里的执念,被打破了平衡,原本林鸢借着周年年和徐安安命定的羁绊,进入到了与她们过去有关的执念里,可以修正这一切,可现在,都被贺元柏毁了。
“你!”
“怎么,很惊讶吧?没想到我可以找到这里来?”贺元柏洋洋得意,说来也是巧了,林鸢打电话给陆知予的时候,他正好找到陆知予打听林鸢的消息,所以......
“没事吧?”陆知予虽然不知道林鸢和周年年在一起刚刚发生了什么,可他看得出来周年年被吓坏了,林鸢面上愠色正盛,肯定刚才是有发生过什么的。“......这里管档案的,是我的一个学长,我和他打过招呼了,现在就可以过去。”
“现在?你们非得现在去吗?”
见林鸢转身要跟陆知予一起去档案室,贺元柏急了,上前就抓住了林鸢的胳膊。
“放开。”林鸢挣开了他。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说得很清楚了,我真的是有急事找你。你如果只是查查资料什么的,就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吗?”贺元柏怒道。
这个林鸢的脾气还真是差,要不是他的确需要她帮忙,也不至于跟着陆知予来到这儿找她,因为这件事,或许只有她有解。
“我和你说过了,我今天确实有事。”林鸢看了看还跌坐在地上的周年年,周年年刚才被吓得不轻,她的事情不能再拖了,要是今晚再发生点儿什么,这个周年年,没准儿真的要疯了。而且徐安安找上周年年的目的,恐怕是......“明天吧。”
陆知予很善解人意的上前去搀扶周年年起身,看林鸢的意思,只怕去档案室还是要拖着周年年一起的。
“那我今晚要是死了呢!”
贺元柏在他们身后大喊。
陆知予也被惊到,不由自主地拦住了林鸢,一同停了下来。“他来找我问你在什么地方的时候,看起来确实挺着急的,说不定真的遇上什么急事了呢。要不然,我先带着她到档案室等你,你跟贺元柏谈一谈?”
以贺元柏的性格,如果不是这件事特别急,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就放下架子找来了。他能主动出现在林鸢面前,对他来说,也很努力“屈尊”了。
在得到了林鸢的默许以后,陆知予悄悄向贺元柏点了点头,示意他别乱发脾气,好好说话,然后就拖着六神无主的周年年向档案室去了。
林鸢轻叹,转过身看向贺元柏,“说吧,我给你十分钟。”
时间紧迫,她需要再日落之前找到关于徐安安的资料。
“我被......缠上了。”贺元柏说,“而且我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整晚的梦里,都是你。很奇怪的梦,就像是一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好像我知道它发生过,但是在我的印象里却没办法主动回忆起来那些事情。有个东西......一个影子,它在我梦里时不时的出现,甚至是会偷偷出现在我身后,然后凑在我耳边喊你的名字,我不知道怎么了,但我觉得我快死了。”
一整晚,所有的梦都和林鸢有关。
这让贺元柏十分的烦恼。
他在梦里见到的林鸢,像是林鸢,又不像是林鸢。说像是因为梦里的那个女孩,和林鸢长得一模一样,说不像,是因为梦里那个林鸢更加活泼温柔,不像眼前这个,冷漠淡然,毫无情绪,看上去冷冰冰的。而且在他的梦里,他们好像是生活在另一个时空里,穿着很久以前,像是盛唐时的衣裳,太不真实了。
“回忆?”林鸢漠然看着他,“什么样的回忆?”
“我也说不清楚。”贺元柏很无力,那些回忆断断续续的,而且在他醒来以后,也都忘得差不多了。“我就记得一点点,好像我们穿着很奇怪的衣服,就像是生活在唐朝一样......很多人,不知道是什么节日,天色很暗,然后路边有各种样子特别的灯笼。我在河边见到你,你脸上带着一个很丑的面具......我就记得这么多了。对了,还有你看着我,然后眼神突然变了,你让我不要动,说是那个东西很快就会自己走开,我就看到地上的影子很乱......”
像是他的影子,但又不是,灯光是从桥上的方向照射过来的,所以按理说影子应该在身后,可是他脚下的影子在四处游动,围绕在他们身边,到处飘。
影子,又是影子。
林鸢已经大概知道,让他做噩梦的原因了。
说完了这些,贺元柏发觉自己竟意外的平静,“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今天一定要找到你说这些,昨天跟你分开以后,我脑子里很乱,心里也很不舒服。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可能,我是预感到自己要出事了,所以不安吧。”
“缠着你的东西,是魑祟。”
见他情绪消沉,林鸢还是狠不下心,原来,她和弗遗的羁绊并没有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生离死别中结束。
第12章 魑祟
“什么是魑祟?”
魑祟是什么东西,贺元柏听都没有听说过,但是当这两个字从林鸢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却意外的令他深信不疑。同时,他对林鸢的好奇又多了许多,林鸢好像知道很多特别的事情,魑祟是什么,那些东西又是什么,林鸢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贺元柏认知中一个心理医生所能掌握的范畴。
林鸢见他问得认真,迟疑了下,但还是解释了。
“魑祟,是一种鬼怪。你听说过魑魅魍魉吧,但是魑魅魍魉则代表了四种完全不同的怪物。魑,是指山野深处害人的怪物;魅,是指有着美颜外表的鬼;魍,是一种赤黑色的水怪;而魉,是山川木石之怪。缠上你的那个家伙,是魑祟,它原本只会出现在深山里,可不知为何却出现在了这里,还缠上了你。”
林鸢猜测,这魑祟的出现,应该是和贺元柏踢翻的香炉有关,但是现在她还没有顾上去追查香炉的线索。没想到贺元柏会自己找过来,打乱了林鸢的计划。
“......那按照你的意思,那个魑祟,是想要害我?”
贺元柏听出来了,这不是噩梦,也不是他自己的错觉,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相信林鸢的话,或许是因为林鸢表现出来那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让他深信不疑吧。
林鸢本来也没想到周年年竟然和她搬去的新公寓里那个女鬼有关,而且突然之间事情变得特别棘手,迫在眉睫,她才想要先解决周年年的事情,至于贺元柏那边......“我想,它并不是要害你,至少现在它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
魑祟害人,本也不需要什么理由,但是它缠上贺元柏这么多天,却并没有伤害他,这就很奇怪了。所以林鸢才会想到,缠上了贺元柏的魑祟或许另有目的。
“那我该怎么办?”贺元柏见林鸢并不紧张,他更着急了,“我现在越来越频繁的感觉到,它就在我周围,就算它现在不想害我,万一它突然想害我了呢?”
况且,他也不能告诉别人说,他被魑祟缠上了吧。到时候要是被媒体曝出来,他现在正是演艺事业的上升期,下半年有两部戏等着拍,新闻出来以后他要赔不少钱不说,当红超人气小生贺元柏撞鬼,可就彻底葬送了他的事业。就算他不说,一直隐瞒着身边工作人员,但难免那个东西冒出来的时候把他吓一跳,他一惊一乍的,大家说不定还以为他工作压力太大,疯了呢。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把那个缠上他的家伙解决掉,让一切回归正轨,他时不时私底下和林鸢接触,一旦被记者拍到,要么说是曝光恋情,要么就会揭开他私下看心理医生的秘密,这对当下来说都是重击。
“林医生,那,刚才那个女生是......也遇到魑祟了?”
贺元柏努力平复下情绪,让自己别看起来慌慌张张的,那太丢人了。想起他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林鸢抓着那个女生猛地抽身后退,接着被林鸢拉拽着的女生倒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极了看到魑祟的自己。
“缠上她的,不是魑祟。”准确的说,周年年和贺元柏的情况不同。
比魑祟要麻烦的多。
魑祟大多隐于深山里,很少有出来的。虽然目前为止林鸢还没有找到最关键的香炉,可多少也猜得到,她在贺元柏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个香炉造型古朴特别,应该不是近代之物,魑祟寄身在香炉之中,也是正常的。只是那香炉为何又会出现在片场,又是什么人将它放在了那间屋子里恰好被贺元柏踢到,这些林鸢一时间也没有答案。
到了档案室,陆知予已经将相关的资料都调了出来,关于林鸢要查的年份,所有学生的资料,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看到贺元柏跟着林鸢一起走过来的时候,他还有点诧异。“你还在啊?”
还以为,林鸢已经把他赶走了呢。
不过真稀奇,贺元柏竟然会自己跟着林鸢来,而林鸢竟然没有把他赶走。这两个人的脾气,都是陆知予见过最可怕的,只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按照他以为的方向发展。
偷偷地笑了笑,总觉得贺元柏和林鸢之间还有故事。
贺元柏看了眼他们,也不上前,拉了椅子坐在一边等着。
“她怎么样了?”林鸢翻着档案,问起正坐在桌子一边缩成一团的周年年,看样子,周年年还没有从刚才的刺激中缓过来。
“吓得不轻。”陆知予说,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他带着周年年离开他们开始,周年年就一个字都没说过。“林大医生,你能告诉我在我出现之前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为什么就把人吓成这副样子了。
“一点小事,不重要。”林鸢不喜欢解释,尤其是还没有结果的案子。“五年内的学生档案都在这里了吗?”
她还没有看到徐安安的资料。
“按照你交代的,都在这里了。”陆知予保证,他绝对没有偷工减料,都是按照林鸢吩咐的那样拿过来的。
“找到了。”
林鸢在翻查一五年的毕业合照时,在一群人之中看到了徐安安。只不过那时的徐安安看起来很不一样,她看起来活泼乖巧,脸上挂着笑,只是有一点羞涩不自信而已。
“她是谁?”陆知予还以为林鸢在找的,是和周年年有关的线索。
“原来是他......”
林鸢的手指在滑过徐安安的照片时,眼前断断续续的浮现出一些片段,她在这些片段看到了一个男生的样子,穿着球衣在球场上青春洋溢的样子。
周年年说过,她看到了那个女鬼的记忆,而那个缠上她的女鬼,竟然就是出现在公寓电梯里的徐安安。徐安安的记忆里,有一个男孩的身影,而这个男孩,就是照片里和徐安安同班的一个男生。
原来是青涩的初恋。
“赵粤?”
纪念合影下面,对应每一个人站的位置,都有名字的。
“赵粤?”陆知予在听到这个名字以后,好像是想到了想到了什么,立刻凑了过来,“哪个粤?是不是那个......还真是他?”
看到了名字,又确认了照片上的人,顿时惊住了。
“你认识他?”林鸢问,看陆知予的样子,他应该是认得这个赵粤的。
“你不知道他吗?他的事情三年前可是弄得特别轰动的,当时湛海市街头巷尾可都在传。”陆知予说,“赵粤,那个三年前为了救人被车撞了,然后成了植物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人。你不知道他?”
第13章 那个叫赵粤的男孩子
一七年的时候,湛海市确实有这样的一个新闻。
一个大二男生放学回家的路上,遇上了一个故意开车冲撞行人的疯子,他为了救一个小孩子被那疯子开车碾压重伤。当年这个新闻之所以轰动全市,不只是因为开车的那个变态司机暴虐心理,伤害无辜路人的行为,还有之后......男生因为车祸的原因变成了植物人,后续需要大笔的治疗费用,而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靠他妈妈卖水果养大的。
出事以后,他妈妈负担不起大笔的治疗费用,所以想要找到之前被他所救的那个孩子和孩子的家长出来,让他们证明自己的儿子是为了救人才身负重伤,以此来申请公益金继续治疗。可是被救孩子的家长却因为害怕要承担责任,所以连夜带着孩子搬家了。
这个新闻在湛海市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后来也是社会各界的捐款,帮助那个男生继续治疗,维持着到了现在。三年了,虽然这件事后续的热度不如从前了,可还是有人在关注着这件事,因为被救的孩子,和孩子的家长到现在都没有露面,而那个疯狂的司机,到现在也没抓到。
“说起来,当年我刚进律所没多久,这个案子呢,是我跟的老师在办,就是这个赵粤的妈妈,找到了我们律所,想要请我老师出面帮忙打官司,告那被救孩子的家长。”陆知予说,“可你也知道,他们早就搬走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搬去哪儿了,那么打官司你没有被告,这也打不了,就拖到了现在,我老师都退休了。”
“那,撞人的那个司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有抓到?”林鸢对于这些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社会新闻,通常是不会特别留意的。“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
陆知予脱口而出,可当他意识到林鸢的表情不太好时,才解释说,“这......我也不知道啊,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早就去举报了,你知道提供他的消息,如果能帮助警方将他捉拿归案的话,有多少赏金吗?十万!我要是知道他的消息,我早就去了。”
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当年的肇事司机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他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林鸢有点失望,还以为通过这个线索,可以解开徐安安的执念,可没想到的是......线索又断了。
“当年案发的时候,他是突然开着车冲向在路边公交站等车的人群的,赵粤为了救人,被卷进了车底遭到碾压,可能司机感觉到真压到人了,也害怕了,直接开着车就跑了。后来证实,案发时他所驾驶的车辆,是他偷来的。车主在案发之前刚好摔断了腿住进了医院,然后他停在公司停车场里的车就被人偷了,肇事司机开他的车冲撞人群,致赵粤重伤之后逃逸,监控视频也没有拍到凶手的正脸,他在金砚区弃车而逃,从此就没了任何消息。不过警方调查过车主停车的那个停车场,很巧的是,车被盗之前的三天里,那幢写字楼又刚好请了人来清理外墙玻璃,其中一个人和后来路上监控视频里拍到的人身形很像,却不能确定,因为当时请的都是临时工,干一天结一天的钱,所以之后也没有人能找到他了,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直到今天,还是没有一点消息,要不然警方也不会十万悬赏了。”
“凭空消失?”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周年年看到了徐安安生前那些执念里的记忆,在徐安安的记忆里又出现了赵粤这个人,徐安安和赵粤是高中同学,而赵粤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为了救人出了车祸,至今还躺在医院里。但是徐安安死了,徐安安也是被人杀害的,一年前的时候,凶手同样在逃......
这些事情之中,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陆知予问,他还不知道林鸢究竟在查什么,林鸢有什么事也从来不会直说给他听,在他看来,林鸢是有很多秘密的。“你要去医院看看吗?”
赵粤昏迷三年了,原本一个前途大好、善良开朗的少年,就这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是他吗?”林鸢向周年年确认。
周年年点头,她看到的那些记忆里,确实是这个昏迷不醒的男生......周年年开始觉得不舒服,她用力呼吸,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一样。
林鸢回过身,在周年年的身上,她看到了徐安安......
“赵粤......”“徐安安”走到赵粤身边,她痛苦极了。病床上的赵粤根本不会回应她,他都已经这样三年了,脑死亡变成植物人以后,他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穿着4号球衣在球场上肆意挥洒了,她记得那时候他在阳光下的身影,那么耀眼。可她从来都不敢主动靠近他......
“徐安安。”林鸢刚叫了徐安安的名字,正准备要问她缠上周年年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赵粤的妈妈打水回来,徐安安从周年年身上离开,失去意识的周年年整个人倒向了林鸢。
徐安安出现了,虽然短暂,不过也让林鸢证实了一点,她找上周年年的目的很简单,应该就是为了赵粤。徐安安暗恋赵粤,从她在学校的时候开始,她就喜欢上了赵粤,可是因为性格内向一直不敢表达,直到他们高中毕业进了大学。虽然是同一所大学,可是专业不同也就分开了,后来大二那年,赵粤出事了,此后变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医院里。
林鸢向赵粤的妈妈解释了来意,说是受到一个做律师的朋友托付,来确认赵粤的情况。赵粤的妈妈信以为真,感激律师还没有放弃她儿子的案子,同时还跟林鸢聊了一些事情。她告诉林鸢,赵粤出事的第一年,他过去的那些同学朋友还经常来看他,有个女孩子也常来,总是站在大家后面,悄悄的,也不说什么,跟着大家来,又跟着大家离开,看着很内向。第二年开始,就逐渐很少有人经常过来了,可那个女孩子还是经常来,来了还是什么都不说,就带着一些牛奶水果什么的,放下,待一会儿就走。
那个女孩,叫徐安安。
可是从去年开始,那个女孩也不来了,其他人更少来看赵粤了。赵粤的妈妈苦笑着说,那个女孩子可能是喜欢赵粤的,或许她从去年开始,就有了别的喜欢的人吧。
她还不知道,徐安安已经遇害的消息。
第14章 情窦初开的一段执念
周年年跟着林鸢回到她的公寓,在进电梯的时候,林鸢还特意看了看周围,不知道那个女鬼会不会突然出现,吓到周年年。
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猛地出现一只手拦住了。周年年吓得后退,缩在角落里。
林鸢目不转睛地看着重新开启的电梯门外,站着......贺元柏。
贺元柏穿着一件牛仔外套,戴着墨镜,自以为很帅地出现在林鸢面前,本来是想要给林鸢一个惊喜的。清了清嗓子后,他也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再一次关闭,林鸢注意到贺元柏并没有按下楼层。
“几楼?”她问。
“去你家。”贺元柏说。
话音刚落,电梯习以为常的在九楼停下,打开了门。不知内情的贺元柏还愣了一下,往外看了看,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快速按下关门键,像是有些担心自己出现在这里的事情,被别的人看到。
“我好像,并没有邀请过你到我家。”林鸢看出贺元柏的心思,他就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再发生点儿什么意外,所以厚着脸皮缠上了她们,至于他到底是怎么样偷偷跟着她来到公寓门口的,那就是贺元柏的事了。
“听说你出外勤,一天是1800,我出双倍,从现在开始直到你帮我解决了那个东西,每天都按照双倍算,怎么样?噢,对了,你如果帮我解决了麻烦,我可以再给你多加五万,你觉得呢?”
贺元柏自以为这样的条件,林鸢应该不会再拒绝了。一天3600,十天就是三万六,心理医生也不是每天都有工作的,他开出的这条件,如果林鸢能够在十天内解决他的麻烦,三万六加五万,这些钱大概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至少两个月的薪水了吧。
林鸢有一点失望。
贺元柏和弗遗,除了样貌以外,并没有半点相似。
电梯停在十九楼,林鸢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了看周年年,就走出了电梯。周年年跟在她后面,贺元柏没有得到他预计的回答,确实有一点意外,他不大明白林鸢究竟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会儿,才跟着走出了电梯。
林鸢打开门,回过头对周年年说,“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去换下衣服。”
“好。”
周年年经过一整天的惊吓,几乎丢了半条命,这会儿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她很清楚这会儿跟着林鸢是最安全的,如果再发生什么意外,那她可就真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看着林鸢回到卧室去换衣服,关了门,而周年年傻呆呆地坐到了沙发上,也没有什么反应,跟着走进门的贺元柏开始打量客厅里的每一处布置。在乘坐电梯上楼的时候他还在想,林鸢住得这么偏僻,大概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所以当他开出自己的条件,原本还自信满满的以为一定会让林鸢动心,可是现在......
门一打开,眼前豁然一亮,半古风的装潢,细节处透漏着精致和奢华,整体简约、大方,角落里摆着的大花瓶看上去很有年头了,如果是真的,应该至少在七位数以上,中西合璧的精华尽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没想到她深藏不露啊,也说不定,是家里有钱的女孩吧。
林鸢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贺元柏站在一旁正在审视她的装潢风格。她径自走到周年年面前,周年年迟了些才有所反应,正打算站起来,林鸢却示意她坐下。
“林医生,你带我来你家,你究竟要告诉我什么啊?”周年年很困惑,是因为林鸢告诉她,来到这里才能够帮她弄清楚,最近一段时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你还记得,你问过我一个问题吗?”林鸢的语气很轻柔,她把头发散了下来,用一根簪子束了上去,很随意。从桌子底下拿出香盘,点上了熏香,帮助放松情绪的。“你问我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嗯。”
周年年当然还记得,可她不明白林鸢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你看过之前发生在这栋公寓里的新闻吗?一年前,有一个住在这栋公寓里的女孩,在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遇害了,三天后,她的尸体被发现在这栋公寓的地下室里,从那以后,这栋公寓便经常发生怪事。”林鸢说。
“......”周年年的脸色泛白,她根本不知道这些,可是当林鸢告诉她的时候,她觉得特别的害怕,好像是因为自己最近那么倒霉,唯恐再撞上了女鬼一样。
“你之前说过,你看到过另一个人的记忆。你看到了一个男生,而那个男生就是我们今天在医院看到的赵粤。”林鸢在摆弄桌子上的香,漫不经心地说起,“那是另一个女孩的记忆,她叫徐安安,曾经是赵粤的同学......”
他们是同班同学,徐安安就坐在赵粤前面,也许赵粤并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女孩子,喜欢了他很多年。情窦初开的一场暗恋,喜欢打球的赵粤,活得就像是阳光一样,灿烂夺目,他在球场上自信满满的样子,吸引了无数女生的爱慕。而徐安安就是其中的一个,徐安安很喜欢他,可她从来都没有主动表现出来过。对赵粤来说,喜欢他的女生太多了,其中很多人都比徐安安要出色,而徐安安在这些人面前并没有什么最特别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她就坐在赵粤前面,是最接近赵粤的人。
偶尔,赵粤会主动用手指戳她的后背,问她借笔、借东西,偶尔他会借她的作业来抄,他们之间的话很少,但是相处久了,也就有了一些默契,比起其他的女生,赵粤显然更信任她一点。去打球的时候,还会把校服托给她拿着。
仅仅是这样,徐安安就已经很满足了。她不敢告诉赵粤,自己暗恋他的事情,她害怕有一天这样小小的暧昧被打破,他要是知道自己喜欢他,但是他却不喜欢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这样接近他了。
于是,他们就这样做了很久的前后桌。
直到高中就快要毕业的时候,徐安安鼓足了勇气想要去向赵粤告白,她不想在高中留下最后的遗憾,哪怕赵粤不愿意接受她,但是她想让赵粤至少知道,她是喜欢他的。
“那后来呢?”周年年问,“徐安安有去告诉赵粤吗?”
林鸢摇头,至少在她看到的那些执念里,徐安安是伤心的跑掉了。“没有,她去告白的那天,正好看到了另一个女生向赵粤告白,赵粤拒绝了那个女生。人家问他是不是因为喜欢徐安安的时候,赵粤否定了。”
“啊~那,赵粤不喜欢她?”这个故事的结尾,并不是周年年所想的那样美好。
第15章 焚香见故人
“不知道。”林鸢只是不知道,她并不觉得自己所看到的,赵粤向那个女生所说的不喜欢徐安安就是真话,可她也没有证据证明,那是假话。“只有人才会骗人,鬼不会。赵粤如果不喜欢徐安安的话,他怎么会跟徐安安越来越亲近。人的暧昧,都是建立在本身就有好感的基础上,如果是没有好感的人,是个人都会本能的保持距离。”
周年年听着这些话,总觉得,又不像是在说赵粤和徐安安。
“林医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只需要记得,如果有个男生你很喜欢他,他也跟你暧昧,却迟迟不肯跟你说清楚,那这个人你只需要远离他。他喜欢你是没错,只是没有那么喜欢,他如果足够喜欢你,是不会吊你胃口的,什么误会、错觉、条件的,都是瞎扯,喜欢你的人会不遗余力的奔向你,没有一点犹豫的。”林鸢意识到,自己的话的确受到情绪的影响,有些偏了。
下意识闭嘴,开始调整情绪。
人才会骗人,鬼不会......贺元柏一直在回味她这句话,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他还以为林鸢是那种特别克制、特别理智的人,没想到她也有这么“随心”的一面。
不知道是不是也曾经被人伤害过。
“林医生,那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周年年想起,她不是来听故事的,她是来......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一切的。
林鸢瞪了贺元柏一眼,才让他收敛笑容。回过头来对周年年说,“人与人的相遇,是有前世因果的,你曾受过一个人的恩,她找上你,是来索要回报的。”
“谁啊?”
什么人......
周年年想问得更清楚些,为什么她觉得林鸢的这些话很奇怪,受过一个人的恩?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还未张口,她顿时觉得头很疼,脑子里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呼吸急促,心脏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样。一个女人的影子从周年年的身上一点一点的分离出来,借着桌上的焚香,逐渐聚拢成形,静静地坐在了她们对面......
在看到这一幕之后,贺元柏也吓了一跳,屏住了呼吸。
这个,这个女人突然之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是......”看清楚了她的样子以后,周年年吓得险些大叫。
徐安安......她就是那个一直缠着周年年的女鬼。
“林医生,她,她是......”周年年语塞,完全表达不出此时此刻的惊慌,她手忙脚乱抓住林鸢,好像那个女人只有她自己能够看到似的。
徐安安面色憔悴,她已经快消失了,抬起头看向周年年。
一种特殊的气息进入到周年年的鼻息之中,让她缓缓安静下来,挣扎的动作放慢了许多,一些本该在很多年前就消散的记忆,重现出现在眼前。那是她们的前世,只属于周年年和徐安安的记忆......
她们曾经同住在一个村子里,前世徐安安的父亲,就是一只鲛人。他和前世徐安安的生母相爱,生下了徐安安,徐安安的身体里也流淌着鲛人的血脉。后来村子因为洪水发生瘟疫,村子里很多人都死了,包括徐安安的母亲。父亲本来应该在母亲死后便殉情的,可他还有女儿要照顾,咬着牙坚持了下来,独自抚养女儿,照料女儿的一切生活。徐安安找到了在瘟疫之后活下来的邻家女孩,那场瘟疫让邻家女孩的父母亲人尽数死去,她独自一个人在村口捡东西吃,徐安安把身上带着的半块饼分给了她......然后,把她带回了家,请求父亲一同收留了那个女孩。
而那个女孩,就是前世的周年年。
这也是她们在球场的时候,通过徐安安留下的一点点气息,进入到她的执念里所看到的。
前世,周年年欠了她的恩情,那半块饼子的情意,是她们宿命注定的羁绊。而今生,徐安安不幸惨死,凶手至今在逃,她在这世上还留有执念未消解,就找到了她曾经施以恩情的周年年。虽然今世的周年年无辜被连累,连日来受到惊吓,可她前世欠下了徐安安的恩情,今生就是一定要还的,还清了,消解了徐安安的执念,才能送徐安安离开,这一世还清了前一世欠的恩情,也算是解除了她们之间的羁绊,下辈子便再无亏欠,各自安好。
活着的人可能并不懂,人生在世每一个小小的恩情,都是注定要还的,欠债还钱,不管是恩也好,恨也罢,双方欠着那就会永远都有羁绊,直到偿还清楚,再不相干。
徐安安找上欠她的周年年,这也是周年年不能拒绝的。
看清楚了她们之间的过往,周年年仍旧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这样存在的......前世那个曾经帮过她的人,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下场。“你,你怎么会......”
“你找上她,是希望她如何偿还你前世的恩情呢?”这样的场面,林鸢见得太多了。“你是希望她做些什么?”
“我回不去家了......”徐安安很虚弱,在外飘零了一年,她却始终回不到她的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周年年不懂,所以她想到了去问林鸢。
“她是枉死的,被害了。”林鸢说,“虽然她的尸体就在地下室被找到的,但是害她的凶手还没有被抓到,所以她无法瞑目,就回不去家的。除了我们,她没办法再更多的人面前请求帮助。”
她常常出现在电梯里,想要回家。可是却始终做不到,每当她现身请求其他住户帮助的时候,还没等她说清楚,就已经把人吓跑了,而且,她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出现在任何人面前的,每一次现身都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她的精力一直在消耗却得不到弥补,这也是她现在为什么这么虚弱的原因。
鬼,可不是随便就能跑出来吓唬人的。
她和周年年的宿命有羁绊,所以她只能找上周年年。
“凶手?那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我们只要找到杀害她的凶手,就能够帮助她化解她的执念了?那她就能回家了是不是?”周年年忙问。
话是这么说,人死瞑目,那徐安安就能够回家了。
“不对,可是警方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凶手,只凭我们的话,能找到吗?”周年年在认真思考找到凶手的可能性,她想到了一种办法,又怕又关心地问徐安安,“或者......你知道杀害你的凶手,是什么人吗?”
“杀我的人,和害赵粤变成植物人的人,是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