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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舞霓音     湛海鲛人说txt下载     湛海鲛人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错开的命运

    林鸢是在那个时候离开深海的。

    林鸢本来是老首领最看好的年轻一代,也是老首领有意托付首领之位的人选,可她看不惯那些争夺,昔日的好友和玩伴,为了当上新的首领而相互起了矛盾和争执,本来和睦的一群人,却总是闹得不欢而散。

    她不想要卷入那些是非纷争,所以离开了深海,去海岸上寻找那些化生后与普通人成婚生活在孤岛的鲛人所说的幸福。

    可是没想到......

    眼前,小林鸢跟着小弗遗偷偷的来到了长安。

    她看起来已经有点虚弱了。

    小弗遗为了救她,费尽心思拿来了一些粗盐,以为把粗盐放进水里,就可以像海水一样,让她恢复元气。

    可惜没有用。

    小林鸢昏了过去,小弗遗束手无策,找来了他师父,说了实话。

    是他师父救了小林鸢,并且......

    这后面的事情,是师父说有话要对小林鸢讲,让小弗遗出去等着。所以在贺元柏的记忆里,他并不知道他师父对林鸢说了什么。

    “怎么回事,他对你说了什么?”贺元柏侧过头看向林鸢。

    从林鸢的黯然的神色里,他仿佛可以看得出来,至少在回忆起当初这件事的时候,林鸢的记忆里是压抑的。

    “老和尚劝我离开。”她说。

    很简单的一句话,概括了当时弗遗的师父对她说的所有劝告。

    其实弗遗的师父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一个目的,弗遗正是少年时,极容易受到外界的诱惑,改变了他的一生。而所谓的诱惑,其实就是......林鸢。

    林鸢在他们眼里,就是妖,而且,是女妖。

    弗遗的师父并不是一个固执的坏人,只不过他修行了一辈子,见过了许多事。他对林鸢没有恶意,但是他知道,林鸢的出现会改变弗遗。

    所以,他劝林鸢离开弗遗。

    “他打你了?”贺元柏凝视着林鸢,突然冒出来一句。

    林鸢听后微微一怔,随即笑了,只说,“没有。”

    “那,他骂你了?”贺元柏的语气分明有着一些犹豫,他之前拍过类似的戏,大多剧情都是由长辈出面打发那个不被祝福的另一个。

    他看到弗遗的师父让弗遗出去,说是要跟林鸢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可是,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个样子。

    “也没有。”林鸢还是摇头,从那紧闭的大门上收回目光,看向了贺元柏。“他没有对我说任何让我难堪的话,他只是担心,我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弗遗的身边,会影响弗遗。弗遗年幼,并不知男女有别的真正意义,所以老和尚劝我离开弗遗,不要扰了他的清修。因为弗遗......”

    因为弗遗是不一样的人。

    按照老和尚当时对林鸢说过的话,弗遗是必将成就大任的人,注定要修成之人,不能因为林鸢这么一个妖女的出现,而影响了他以后的选择。

    林鸢一直不知道,到底什么是成就大任、修成......直到她亲手杀了弗遗的时候,她在弗遗的胸口看到一朵泛着金光的莲花。她才明白......

    原来弗遗注定是要成佛的人,只不过老和尚说的委婉了些,弗遗注定不是普通人,而横在他面前的一劫,就是林鸢。

    林鸢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过了这一劫,修身成佛,过不了这一劫......

    “那你当时,答应了吗?”比起纠结于老和尚是怎么劝说林鸢的,贺元柏更想知道,林鸢在面对老和尚的劝说时,是怎么回答的。

    “我答应了。”她说得格外轻松。

    答应了。

    因为那个时候,她并不觉得弗遗有多么重要。只是一个她认识的,普普通通的人类而已,她心高气傲的,听了老和尚说她是妖,本来就已经很不高兴了,加上老和尚摆出各种道理劝说她离开弗遗,所以......

    “这么简单?”这真是让他出乎意料的。

    “嗯,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就只是想着,他们都嫌弃我是妖。我虽然还未化生,但也不至于这么被人嫌弃吧,还说什么我可能会挡了弗遗的路,所以我答应了。”而真正的劫数,是从这开始的。

    他们看到老和尚从房里出来,弗遗犹豫着想再去看看林鸢,可是老和尚叫住了他,让他一同回去。弗遗左右为难,却还是听从了老和尚的意思。

    他们一起离开了。

    只留下房里的林鸢一个人,孤零零的,有点失落。

    老和尚把弗遗带回去以后,便让他一个人跪在佛像前反省,把他关在大殿里,说是直到他醒悟过来之前,都不会放他出去。

    在老和尚看来,弗遗是有慧根的,这说明弗遗是他们所有和尚里最有天分修成的人,他真心不忍看到弗遗只是为了林鸢这么一个诱惑,就放弃他的命运。

    “那你呢?这个时候,你在哪儿?”看着被关起来的弗遗,他们看不到小林鸢了,贺元柏竟还有些担心。

    “我被抓了。”林鸢说。

    “什么?”贺元柏以为自己听错了,被抓了的意思是?

    “弗遗跟着他师父离开以后,我有点难过,毕竟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弗遗的师叔,老和尚的师弟带着他的弟子们就打上门来了,我没有跑掉,被他们抓了,关在后山一口枯井下面。”

    林鸢说起过去这些事情的时候,大多是很平静的,可能在她看来,这些事情都是早已经过去的事情了。

    小林鸢被关了起来,但是这件事,弗遗跟他师父都是不知情的。是弗遗的师叔擅作主张,带人捉拿了林鸢,弗遗的师叔和他师父不一样,他师叔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并没有他师父那么好说话,知道有妖类缠上了门下弟子,便要清除祸害。

    他们把林鸢关了起来,还派了弟子看守,这件事,依旧是瞒着弗遗跟他师父的。

    “那后来呢?”贺元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件事后来的结果。

    林鸢稍稍挑了下下巴,示意他看下去。

    一转眼已经到了冬日,林鸢被关在枯井里已经整整一年了。本是满怀期待来到了长安,还未曾深切感受长安的美好与繁华,却感受到了人性的残暴和冷酷。

    一个跟随父母上山礼佛的小孩子,冒失的跑到了后山枯井附近,正好看守的弟子走开。小孩子摘下了封印在井口的符文,放出了林鸢。

    这时候,林鸢已经长大了些。

    小孩子还以为她是井里的神仙,吓得跪在了地上,向她许愿,原来这小孩子是他父亲妾室所生的儿子,他的生母病重,他是跟着父亲和嫡母来为祖母祈福的,他向林鸢许愿,希望他生母的病早日好转。

第77章 那年长安城... ...

    林鸢答应了他,但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因为她长时间被关在枯井下面,伤了元气,加上山上到处都是僧人,她一个人是无法离开的。所以她要小孩子帮她,小孩子把她藏了起来,带回了家,然后,她用鲛珠为小孩子的生母治病。

    可小孩子的生母并不是真的生病了,而是被人下了毒,一种慢性的毒,就好像生病了一样,一日不如一日。

    林鸢跟小孩子说了这个事情,那小子倒也是个特别聪明机灵的孩子,很快就想到了这件事一定是他嫡母做的。前两个月他嫡母的妹妹到家里来,交给了她一些东西,之后,他生母就病了,嫡母每日让自己的贴身侍婢熬煮了汤药送来,可是吃了那么久的汤药,却始终不见好,一日更比一日严重了。

    他们商量着要把这件事告诉小孩子的父亲,林鸢出来向他父亲作证,却不想,他父亲原本就是知道这件事的,迫于妻子娘家势力,还要借助岳父提携,而妻子成婚多年一直没有身孕。他们这心肠歹毒的夫妻俩,是想要毒死这生了孩子的妾室,理所当然的把她的儿子抢过来,这样孩子没有了生母,就会一心一意的对待嫡母。

    他父亲理所当然的想到了要跟妻子商量这件事,他们对于林鸢的出现深感怀疑,想着儿子说过的那些话,林鸢原本是被关在了寺院后山的枯井里,是他的儿子把林鸢放出来的,因此就想到了林鸢可能不是常人。

    于是,找了借口,小孩子的父亲回到山上寺院,去找主持方丈商议。而主持方丈也是弗遗师父的师弟,琢磨着不对劲,便将事情告诉了弗遗的师父。

    然后,弗遗的师父跟着小孩子的父亲找到了林鸢......

    而林鸢自从被捉拿,然后被关在了枯井里,她一直以为这件事就是弗遗和他师父商量好的,所以看到老和尚来,自然没什么好脾气。

    小孩子的嫡母担心事情有变,急着让人加大了药量,毒死了他的生母。

    林鸢感叹他生母的可怜,便将那一缕孤魂抢着,老和尚想要度化孤魂,化解怨念送她入轮回,但是她不愿意离开,她想要留下守着孩子。林鸢同情她,憎恶小孩子的嫡母,同时也是对老和尚心怀不满,作对到底。

    最后的结果是,生母为了抢夺孩子,下狠心要杀嫡母,此前把林鸢关在了枯井里的那位和尚赶到,将化为厉鬼的生母除掉。林鸢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无助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被他们打得魂飞魄散,心生悲怨,离开了。

    没走多远,便因为催动鲛珠致使体力不济,损耗元气昏倒了。

    而弗遗这边,知道了林鸢出现了,听其他同门说起,林鸢此前一直被关在后山枯井里,他又气又急,不顾一切的跑下山去见林鸢。在半路上,他遇到了昏迷不醒的林鸢......

    弗遗把林鸢带到一个荒废已久的村子里,收拾了一间还能勉强住人的屋子暂且歇脚,因为林鸢有伤在身,不易奔波。所以,他只能将林鸢安置在这里。之后,弗遗没有再回到山上寺院里,他一直守着林鸢......

    情窦初开,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对林鸢这个“妖女”心生涟漪。

    师叔带人找来,打伤了他。他却死都不肯放手,气得师叔没办法愤然离去,之后,老和尚也找来了,他要确认弗遗的意思。没想到弗遗坚决要留下,和林鸢在一起,不管以后会如何,他是不会再放开林鸢了......

    老和尚只是叹了口气,走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他们也曾经有过一段简单快乐的日子,弗遗在林子里伐木,修好了屋子和院子,林鸢安静养伤,抚慰那段过往。他们日常有说有笑,肉眼可见感情升温。

    弗遗真的很喜欢她,甚至是在林子里采药的时候,救助了一只受伤的喜鹊,他把喜鹊带回来给林鸢作伴。

    叽叽喳喳的,院子里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了。

    他们会一起去逛城里的花灯,见识他们所向往的长安盛世,无忧无虑的......

    贺元柏眼看着这一切的过往,心生羡慕,不由得看向林鸢。他见林鸢看得入迷,她嘴角还浮现着一抹笑意。

    对她而言,不论这一切的记忆最后结果如何,那个时候,都应该是她一生中觉得最幸福最开心的时候了。

    可惜,好景不长。

    孤岛鲛人的秘密突然间传了出来,弗遗在城里用柴火换了盐巴和米,正要回去的路上,听到了酒肆里议论此事。

    说是有位边远小城里担任官职的大人,为了讨好上面的人,把听来的消息告诉了上面的人,然后,传到了太子的耳朵里。

    弗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这件事一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匆忙回到了住处,只是,他并未将在城里听来的事情告诉林鸢。那天晚上,弗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又担心惊醒隔壁房间的林鸢,故而索性坐了起来。林鸢也是鲛人,如果孤岛鲛人的秘密暴露,那么对于林鸢来说自然也是威胁。

    他不敢想象,如果林鸢再次被关在枯井里会怎么样。

    甚至,这一次林鸢面临的,可能远比枯井更加可怕。

    天刚亮,弗遗就要进城去打听消息,林鸢起先并未怀疑。只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一大早弗遗都会早早出门,与先前两个月的行为大相径庭。

    果然,孤岛上出现了叛徒,有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向当地的官吏说了鲛人的秘密。并且协助官府,在孤岛卧底,打听每一家鲛人的情况,直到他们确定了所有的线索,在一个晚上突然动手,捉拿了孤岛上所有的鲛人。

    当弗遗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后了,押送鲛人回长安的那一拨人都已经在路上了。

    太子命亲信处理此事,只是为了获得鲛人一族长生的秘密。为此,他们不择手段的折磨着那些化生的鲛人,那一个多月期间,被关进大牢的鲛人死的死废的废,无一能够幸运的从大牢里逃出。

    但是鲛人长生的秘密,他们却始终未能得知。后来为求长生,这些长安当地的酷吏,开始百般折磨鲛人,做实验。

    令弗遗不安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他的那位师叔为求名利,说出了后山枯井曾经关押过鲛人的事情,并且出卖了他们。

第78章 初见的回忆

    天快亮了。

    “小家伙”侧着脑袋,看向坐在身边的沈邑,他们坐在某一处的天台上,沈邑正遥望着远方出神,那飘忽而惆怅的眼神,让“小家伙”萌生了一种同情他的感受。

    “......”

    他不敢去打扰这个怪叔叔。

    “你想说什么?”可沈邑却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啊!”“小家伙”吓乐一跳,他明明一声都没有吭,怪叔叔怎么知道他想说话的?难道怪叔叔刚才有在留意他?“没有......没,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邑是个不常有耐心的人,他向来很少重复说过的话,偏偏遇上了这么个“小家伙”。

    “我......”“小家伙”是很想要问一些什么的,又不好开口,只不过见怪叔叔已经问他了,犹豫再三壮着胆子问道。“怪叔叔,那个很漂亮的姐姐......她,她不是普通人,她是......对不对?”

    尽管接触很短暂,但是“小家伙”看得出来,林鸢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周身散发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沈邑听着“小家伙”的话,迟了半晌,才转过头来看向“小家伙”。

    “你看得出来?”

    “那当然了!”“小家伙”兴奋的答道,当沈邑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特别的开心。说起他为什么能看出林鸢不一样来,“小家伙”也是很自豪的,“你别看我小,但是我见过可多了,他们都想欺负我,看我小,想要吞了我......但是那个姐姐不一样,她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她很温柔......”

    沈邑被“小家伙”的话逗笑了,想着要是林鸢听到“小家伙”这么评价她,不知道会作何反应。这也是沈邑少有的笑,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你觉得,林鸢很温柔?”

    “嗯!”“小家伙”用力点了点头,虽然跟林鸢的接触不多,但是他对林鸢的印象不错,“姐姐漂亮,还温柔,那么好......怪叔叔,你说我妈妈会不会也像姐姐那样好看呢?姐姐真的很好看呢。”

    对于林鸢“好看”的这一说法,沈邑是认同的,稍稍点了下头,算是认可了“小家伙”的话。“也许吧。”

    “怪叔叔,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是你的老婆吗?你的娘子?”“小家伙”从一开始就觉得沈邑和林鸢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两个人......表面好像势同水火一般,可私下里却都很信任对方的。

    “你从哪儿看来的这些?”沈邑被他弄得苦笑不得。“都不是。”

    “姐姐那么漂亮,你不喜欢姐姐吗?”“小家伙”问。

    “漂亮和喜欢,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吧,而且喜欢,也不一定要在一起啊。”沈邑仔细想了一下,认认真真的给出了一个答案,他并不想因为“小家伙”看起来小,就随便说说糊弄他。“喜欢分很多种的。”

    “小家伙”似懂非懂的听着,还点头。“怪叔叔,你和姐姐认识很久了吗?有多久啊,很久很久吗?”

    “嗯,很久很久了......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沈邑远离人群,对现代的事物只是有粗略的了解,但并不能完全适应,他还是喜欢眼下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任何牵挂,也没有任何负担,就算是有一天他在跟妖秽厮杀的过程中不幸身故了,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这样很好。

    “那姐姐,一直都是这么漂亮吗?”“小家伙”在见过林鸢以后,一直在想自己的生母会不会也像林鸢一样漂亮温柔,甚至他会冒出来一个想法,如果林鸢是他母亲就好了。

    当然,他知道肯定不可能的。

    “怪叔叔,那你和姐姐是怎么认识的啊?是那种......英雄救美吗?”

    沈邑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小家伙”是从哪儿听来这些话的,不过这些真的不适合一个小孩子说。“英雄救美?......不算是英雄救美吧,我认识林鸢的时候,是她救了我。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我缩在一个坑里躲着,眼看着我师父被邪祟害死,却也动弹不得。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然后这时候,突然有人揭开了我蒙在头顶的一块伪装,周围一下子就亮堂了......”

    他当时,冻得很厉害,缩在伪装好的陷阱里,看着他师父与邪祟缠斗。可是他师父毕竟老了,才过了几招,便已经落了下风。

    他想要冲出去帮忙,可远远的看见他师父给他暗示,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出来。他就只能含泪缩在陷阱里,眼睁睁看着师父被邪祟所杀。他的手脚全部冻僵了,身体也不受控制,麻木了......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冻死在这土坑里的时候,头顶上用枯树枝和枯草做的伪装却直接被人掀开了。

    然后,他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他看到了林鸢......

    站在陷阱旁的林鸢,她注视着蜷缩在陷阱里的他......

    他本来,是真的没救了。可林鸢用自己的鲛人血喂进了他嘴里,把他变成了如今这样......“半死不活”的怪物。

    在听沈邑说完他跟着他师父捉拿邪祟的时候,“小家伙”的脸色都变了,可他还是很好奇,“既然你们猎杀邪祟,那怎么会跟姐姐遇到呢......你们不是姐姐的死对头吗,姐姐为什么要救你啊?”

    “也许她太孤单了吧。”沈邑说,“她那个时候,也是一个人,而且受了伤,伤得很重。听说,因为她的原因泄露了她族人的秘密,导致很多鲛人因此遭到了屠杀,出卖她的,是她很喜欢的一个人,她把那个人杀了......”

    想起第一次见到的林鸢,她身上伤痕累累,满身都是血,眼神呆滞而绝望,面无表情。

    算起来,那个时候她应该刚刚杀了她心爱的小和尚,然后从长安城里逃出来。所以她救下自己,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一个人太孤单了。

    希望有个人能够像她一样,长长久久的活着,活在这个颠倒是非罔纵黑白的世界上。

    又或者,她原本就知道沈邑是邪祟猎人,他注定要猎杀邪祟,留着他一条命,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借着沈邑的手杀了她自己。

    结束这一切痛苦和不幸。

    至少沈邑是这样觉得的,那时候的林鸢,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她就像是一个活死人一样,没了气,只是还在动。

    “姐姐很喜欢的人?”“小家伙”想到后来闯进了林鸢家的贺元柏,“是那个大明星?”

    “大明星?什么大明星。”

    沈邑连明星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小家伙”在说什么呢。

    “那个哥哥,就是那个闯进来的哥哥,他是一个大明星,很有名的。”“小家伙”只是看起来年纪小,但是他游走于各处,见识过的比沈邑多多了。他知道什么是明星,也知道什么是演员。

    在看到贺元柏的时候还觉得眼熟,只不过刚刚才想起来。

    那个闯进林鸢家里的人,竟然是一个大明星。

第79章 当年的真相

    可沈邑还是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是明星。

    “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小家伙”听他这么说,便看着他。

    “他们纠缠了两辈子,没完没了的,林鸢只要遇见他,就会倒霉,你说他是不是个煞星。”沈邑看到贺元柏的时候,就认出了他。

    “两辈子是什么意思啊?”“小家伙”问。

    “那小子上辈子是个和尚,不好好修行,跟林鸢那个妖女搅和在了一起。他师门的人费尽心思的想要捉拿林鸢,可把林鸢给害惨了。后来,他们出卖了林鸢,跟官府勾结,趁夜抓了孤岛上所有的鲛人,他向当时的太子说了鲛人长生的秘密以后,那些被捉拿的鲛人都遭到了虐杀。”沈邑虽然将林鸢视为敌对,却也看不上当初那帮和尚的所作所为,权贵们妄想长生不老,和尚们攀附权贵,阿谀奉承,残害无辜,何其的无耻。

    “......所以,姐姐杀的心爱的人,是他?不......也不是他,是他的上辈子,那个和尚?”“小家伙”快被绕晕了。

    大人的世界都这么复杂的吗?

    但是他想明白了,林鸢是鲛人,贺元柏的前世是一个和尚,他们俩的身份本来就不可能在一起,可还是相爱了。

    林鸢为了跟他在一起,吃了很多苦。可是和尚为了攀附权贵,出卖了林鸢,把林鸢告诉他的秘密,告诉了当时的太子,所以为林鸢的族人招致杀身之祸。也害得林鸢成了鲛人一族的罪人,林鸢无法容忍心爱之人的背叛,将他杀了,然后逃离长安顺便救了沈邑。可是没想到很多年后,当年的小和尚又回来了。

    而现在,和尚变成了大明星。“可他们俩,前世有那么多的羁绊和折磨,这辈子能安心在一起吗。”

    “也许林鸢是想着,要从贺元柏那里拿回她的东西,然后彻底了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吧。”沈邑看得出来,贺元柏身上有林鸢的鲛珠。

    这应该就是林鸢目前和他有来往唯一的理由了。

    很多年了,如果林鸢再不拿回她自己的鲛珠,回到深海,她也许会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上了,这个道理想必他自己也是明白的。

    “可是有的时候,眼睛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呢。”

    “小家伙”说。

    他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小小的一双眼睛看得出来,现在的贺元柏是深爱着林鸢的,至少贺元柏看向林鸢的时候,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大人的世界里考虑感情的问题,总是要加入各种各样的条件,但是小孩子不一样,小孩子的世界里,喜欢和爱都是百分之百的。

    所以他相信,不管是现在的贺元柏,还是贺元柏前世的小和尚,他们都一定不会伤害林鸢的,因为贺元柏把林鸢当成是他自己的命一样在意着呢。

    ......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当时林鸢记忆中的那样在进行着,她淡然地看着一切的发生,所有都在按着顺序先后登场,并无意外。

    直到......她在贺元柏的记忆里看到了,弗遗的主持师叔与官府勾结,帮忙打探孤岛鲛人的消息时,她愣住了。

    主持师叔?

    怎么会是他呢......她记得弗遗这位师叔的,他是老和尚的四师弟,一向是开明公正的存在,林鸢对他的印象并没有那么坏。

    “为什么是他。”林鸢不敢相信现在所看到的一切。

    但是......想来这些是不会有假的,是字灵解开了贺元柏记忆深处的封印,才打开这一切往事的见证,贺元柏也不可能知道当年的事情。

    那么他们现在看到的,弗遗的记忆,就应该是真的才对。

    “怎么了?”贺元柏问。“他是那个主持方丈对吧?”

    “他是弗遗的师叔,是弗遗师父的四师弟,为人随和,公正严明。当年弗遗的师父云游四方卸下了主持方丈的身份,可是念及二师弟早殇,三师弟......也就是那个关押我的和尚,他个性过于耿直,对弟子极为苛刻,引来门中很多弟子的不满,所以便将主持方丈的身份传给了他的四师弟。”林鸢记得他的,可怎么都不会想到,竟然是他向官府的人出卖了这一切。“我一直以为,是弗遗的三师叔出卖的消息......”

    话音刚落,在往事的记忆里,他们就看到得知消息而赶来的三师叔,恰好撞上了主持方丈和官府的人在一起。官府的人跳窗而逃,避免引来注视,被三师叔察觉,三师叔要去追,然后......竟被主持方丈所杀。

    “这......”

    目睹了这一幕的贺元柏,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也没想到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主持方丈,竟然出手这么狠毒。“你不是说,他为人随和?”

    林鸢回忆着,后来,她好像真的没有再见过这位极为苛刻的三师叔了。

    而主持方丈在杀害了自己的三师兄后,竟然将杀人的罪名嫁祸到了目睹了这一切的弗遗的身上,指责弗遗是杀人凶手。他们将弗遗关了起来,然后,主持方丈威胁老和尚保守秘密,否则便要了弗遗的命。

    只要他们一口咬定弗遗是杀人凶手,杀了他的三师叔,那么罪名判定下来,弗遗难逃一死。他以这样的借口逼迫老和尚交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贺元柏看不清楚老和尚给了他什么东西。

    “不知道。”林鸢也不知道,她当时并不在现场,所以对于后面发生的这一切事情,她都没有印象,也不记得当时弗遗有说过,老和尚手里拿着什么宝贝。至于让主持方丈以弗遗的命,去要挟老和尚的。“应该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吧。”贺元柏试着想要弄清楚,他们到底私下里交换了什么东西,但是隔得太远,加上他们对于当时这些事情没有什么记忆,所以也就弄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不过那老和尚,倒是真的疼爱弗遗这个弟子,要不然那位主持方丈怎么可能知道,要用弗遗的命去要挟老和尚呢。”

    “难道是......”林鸢只见那东西类似锦帛一类,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

    “什么,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贺元柏的好奇心上来了。

    “那应该是一幅图。”林鸢说。

    是弗遗画的一幅图,她和弗遗在一起的时候,把深海的经历告诉了弗遗,然后弗遗根据林鸢所说,绘制而成的一幅图。

第80章 林鸢所不知道的事情

    没想到,这幅图居然在老和尚这里。

    唯一的可能就是弗遗亲自把图交给了老和尚......

    林鸢原本还抱着一丝的希望,想着来看看贺元柏的记忆,或许能够找到一些证据,证明她真的误会了弗遗。

    可原来......

    弗遗早就把这幅图交给了老和尚,一直由老和尚保管着。而主持方丈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会用弗遗的命,要挟老和尚把弗遗手绘的深海鲛人图交出来。

    “那幅画里画着什么?”贺元柏问她。

    林鸢看着他,大抵这一次她再也找不到理由替弗遗解释了。“是深海鲛人生活栖息的所在,鲛人的样子,鲛人日常的生活,甚至......是鲛珠存在的意义。”

    两情相好时,她对弗遗不曾有半分隐瞒。

    弗遗对于深海里的那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正如同当日对孤岛充满了好奇的林鸢一样。只是林鸢可以入孤岛,弗遗却不能入深海。

    她信任弗遗,所以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弗遗,却不想那时所说的话,竟然成为了日后为她生活在孤岛上的族人带来灭顶之灾的真正原因。

    “你把鲛人的秘密都告诉了他,他将那一切绘在画卷里,然后被这位别有用心的主持方丈勒索去了。”贺元柏渐渐理解了林鸢的绝望,她那时有多在乎弗遗,在知道弗遗把秘密泄露给官府的人时,就有多绝望。

    终究是她亲口向弗遗说出来的。

    却害了孤岛上的族人。

    弗遗的画卷交给了他师父,又因为主持方丈将其三师叔的死嫁祸于他,逼迫他师父交出画卷换他平安。

    老和尚为了救人,只得交出了画卷。

    可是主持方丈却违背了诺言,他并没有放过弗遗。只是将画卷递交了上去,为求他自己的荣华富贵,出卖了所有的人。

    弗遗被关在大牢里等死,他被施以重刑。

    这是林鸢所不知道的,如今眼睁睁的看着弗遗遭受虐待,血肉模糊,她心里竟还是很不好受的。贺元柏看向林鸢,在往事的记忆里,弗遗每次遭受鞭挞,林鸢眉头都会皱得更深一些,而她自己并未察觉。

    也是曾经动过心的人,也许她看到弗遗遭受毒打的时候,应该觉得解气,若不是那一段前缘所误,她也不会成为鲛人一族的罪人。

    不至于背负着那么多族人的性命,苟延残喘的活着。

    可是,事实并不如所想的那般解气,她看到弗遗满身是伤的被人拖回到大牢里,扔在地上......她心里像是堵了一口气似的,喘不上来,压不下棋,生生憋得她如同窒息一般。弗遗就像是死了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想要走过去,走近些,她想要救他......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曾经近在咫尺的那个人,眼看着就快不行了,可林鸢......她什么都做不了,只因为这一切原本就是贺元柏灵魂里属于弗遗的那一部分记忆。

    而真正的弗遗,早在很多年前,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被林鸢杀了。

    “他还活着。”贺元柏看出林鸢的担心,她看上去已经快不能呼吸了。

    弗遗虽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贴着地面,满身的血污,可是尚有微弱鼻息,吹起了些许的尘土。贺元柏正是观察到了这一细微之处所以知道,弗遗还活着,他......还在喘气。

    可他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地步呢?

    贺元柏觉得奇怪,“如果弗遗被关进大牢,是因为主持方丈陷害他杀了他三师叔,那弗遗顶多是等着被处死而已。为什么还会遭到一次又一次的毒打呢?他是僧人,据我所知唐代的僧人颇受重视,如果已经定他的罪了,那么用最残酷的刑罚直接处置了他不就完了么,这么反反复复在折磨他是为了什么?”

    不是每个人都有幸看到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

    贺元柏看着弗遗受罚,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痛苦无比的样子,总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林鸢猛地回过头看着他,她以为贺元柏说的有道理啊。

    如果那些人已经定了弗遗的罪,认定了他残害同门师叔,大不了就是极刑处决嘛。那一次又一次动大刑是为了什么呢?

    弗遗是僧人,对僧人一次次动刑,不对......

    “说不定,是想要屈打成招。”林鸢试着去想所有的可能。

    “不会吧,就算是想要让弗遗招供,认下他三师叔的人命案子,那也不可能上来就对他动大刑啊,还是我刚才说的那个重点,弗遗毕竟是僧人,身份特殊,他们一开始诱供还是有可能的。”

    贺元柏觉得不会像林鸢说的那么简单,他并不是一点儿历史常识都没有的,僧人在唐时是受到尊崇的,不会说是谁想要重刑逼问都可以的。

    “......”林鸢想不到答案了,事关她的过去,她也没办法做出公平客观的评价。

    “说不定,”贺元柏有了想法,“他们一面接受了主持方丈的说法,从主持方丈那里拿到了弗遗的画卷,但是还想要从弗遗身上套出什么线索。”

    “什么线索?”

    林鸢还以为他是记起了什么,但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等到她反应过来,觉得自己问的那句话真的是蠢透了,贺元柏怎么可能带着弗遗的记忆呢,他也应该只是凭借自己的猜测,做出的判断而已。并不是像她那一瞬间所想到的,他是记起了弗遗的记忆。

    贺元柏正经地转过头来看向她,“跟你有关。”

    “我?”林鸢愣住。

    跟她有关?

    “那幅画卷并不是弗遗亲手交给主持方丈的,而是弗遗交给了他师父的。你不是说过吗,弗遗是被他师父收养的,所以他最信任的人,应该就是他师父了吧。”

    贺元柏开始分析起来。

    弗遗最信任的人......林鸢默认了这个答案。

    “你说那幅画卷是在弗遗跟你一起生活在那个村子里的时候,听你口述深海鲛人的日常所绘的,那之后没多久,他就在城里听说孤岛出事了对吧?可他在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让你知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贺元柏不相信弗遗会背叛林鸢,他认为其中一定另有隐情,是这些枯燥的画面所无法完全呈现的事实。

    “......他不敢。”林鸢试着猜测。

    “未必是不敢,也许他是不希望你冒险。”贺元柏说,“你也是鲛人,是弗遗身边除了他师父以外最亲近的人了。那么他在听说孤岛沦陷的消息时,本能会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何保护你,把你藏起来,毕竟他师门的那些和尚们都知道你的身份。”

第81章 弗遗的心愿

    他的说法好像也没错。

    “你仔细想想,当弗遗下定决心要把你藏起来之后,他肯定做过什么,一定是和这件事有关的。”贺元柏提醒林鸢。

    林鸢回忆不起来,只是摇头。

    “你再好好想想,肯定有的。大概应该是......弗遗在城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发生的。你是个心理医生,比我更清楚人心里会藏着多少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真相吧,你仔细想一下,这些都是能够解开你心结的真相。”贺元柏想要让林鸢自己解开这么多年的心结,这对她来说是难得的机会。

    如果她不能完全走出来,以后,他们又该如何走下去呢。

    林鸢努力回忆已经很吃力了,尽管表面上她不愿意承认贺元柏戳中了她心里的秘密,可心里却很清楚,不禁开始细细琢磨起来。

    “那时候......我察觉到他不对劲,起初并未怀疑过,只是他每一日早起出门都成了习惯,而且他整日忧心忡忡的,魂不守舍......”林鸢说,她对于弗遗当时的状态其实是有所在意的,只不过......

    “然后呢?”

    “我们开始争吵,我认为他有事瞒着我,他怪我事多,说是自己已经很累了,还说......这样的生活让他很绝望,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他觉得自己是背叛了师父和其他师兄弟们,他很不开心......”林鸢鼓足了勇气说出这些话。

    手垂在身侧攥成了拳头,死死的攥着,指关节都已经发白了。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她知道想要彻底克服对于往事的心结,唯一的办法就是像贺元柏说的那样,努力的去回忆当时所忽略的细节。

    因为记忆中一直记得的事情不一定是全部的真相,大脑有时候也会欺骗我们,只记得那些我们所想要记得的事情,并且会一直的在修饰我们的记忆,忽略所有我们不愿意面对的细节,然后用一些类似于修辞手法的方式,为当时每一处说不通的逻辑寻找借口,最后完整的就只是大脑的一场骗局。

    “还有呢?”贺元柏见她有些想要退却的样子,狠了狠心,扳住她的双臂,让她无法逃避面对这一切。

    “还有......没有了。没有了,就是争吵,歇斯底里的争吵......”林鸢的记忆完全被带回到那个时候,那个最让她绝望的时候。她吐出一口气,心里的秘密终于绷不住了,说出了实情。“无休无止的争吵,他让我觉得他已经后悔了,后悔跟着我生活在村子里,因为我所以他背叛了他的师父和师兄弟们,我就是那个一直拖累他的人,他让我觉得......他跟我在一起已经变得十分痛苦了。”

    就像,很多感情在经历了轰轰烈烈之后走向了平淡,走向了现实。连他们都难以忽视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时,那种相互折磨的绝望。

    不同的身份,终究成为了拖垮这一段感情的原因。

    吵着吵着,就累了。

    林鸢失望极了,便要走。

    “这就是关键。”贺元柏打了个响指,他找到问题的所在了。“你想想看,如果弗遗真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认为是你拖累了他,为什么他要选在那个时候跟你发脾气呢。”

    “......也许,是因为孤岛的事情,他一直隐瞒我,便有了压力吧。”况且,被俘获的鲛人都被押送回了长安。

    而弗遗正是跟着一个鲛人在一起。

    “那他为什么又要把画卷托付给他师父呢?”贺元柏就知道林鸢会这么说一样,紧接着林鸢的回答就问了出来,“如果他真的觉得,你会是拖累,会连累他,那他就一定会知道,要是他把画卷交给了他最信任的师父,他师父也会被你连累的。”

    这个,林鸢没想过。

    “可他还是把关于深海鲛人的画卷交给他师父了,然后他被抓,一次次被毒打......”贺元柏有一个大胆的推测,而这个推测,可能会完全的推翻林鸢所以为的一切,但是这个答案也可能是唯一解开林鸢心结的机会了。

    “你想说什么。”

    林鸢的眉头微蹙,她有预感,贺元柏接下来也许会跟她说什么。

    “弗遗,他不是真的想要逼你走。”尽管很不想替弗遗辩解什么,但是为了林鸢,他决定说出来。“他是为了保护你,所以,宁肯让你恨他,也要牺牲一切换取你的平安。”

    “......”

    林鸢就像是定住一样,在听了贺元柏的解释以后,半晌,一动不动。然后许久才呆滞的回过神来,本能的便想要否定他的说法。

    她不愿意相信,弗遗是为了保护她才会出卖这一切。

    “既然你不愿意相信,那我们接着往下看,这既然是弗遗的记忆,那么肯定会给出最终的答案。”贺元柏很笃定,他是真的不想替弗遗证明什么,但是没办法,弗遗就是林鸢的心结,不管过去多少年,他始终就在那里。

    在林鸢的心里。

    烂,也烂在那里了。

    往事的记忆里,弗遗在知道孤岛发生的悲剧后,一日比一日更痛苦,他知道这些祸事早晚会发生在林鸢身上。

    林鸢是那么执着的一个人,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弗遗,独自离开,如果她知道寺中有人同官府串通,拿下了孤岛所有的鲛人,她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的族人受尽折磨而不顾,那时候,林鸢会更危险。

    她只是一个没有化生的鲛人,连保护她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怎么可能保护得了其他人。但是弗遗走不了,弗遗有他的顾虑,他虽说离开了寺院,可不能置他师父于不顾。

    况且......

    他早早的从院子里出来,这个时候可以看得出来,记忆里的林鸢其实对于他每天早出晚归已经是有所怀疑的。

    他到了寺院山门外,辗转为难,卸下背篓,那副画卷就被他藏在了背篓下面,这是林鸢都不知道的。

    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藏好画卷,重新背起背篓,上了山。

    接下来的事情,好像正应了贺元柏所说的那样,弗遗跪在地上恳请他师父帮忙,暂时收起画卷,他决心用自己去钓出那个和官府串通的僧人。

    老和尚劝他,明明路有那么多条,为何非往绝路上走。

    弗遗说,他不忍林鸢受难,他是真的喜欢林鸢,不忍心看她被抓走。如果余生注定是分离,他希望林鸢可以远离长安城的是是非非,一个人,过得很好。

第82章 一千三百年的误会解开了

    弗遗不是傻子,当然,他也不是一个负心的人。

    他深知此一场权势贪婪之战,注定会牺牲无数的无辜人,而他并无能力改变这一切。林鸢是他背弃了师门也想要在一起的人,又怎会在意她是人还是妖。

    他知道师门里有人与官府的人私下串通,那么林鸢的秘密早晚都会暴露。假若坐以待毙,终有一日这事情定会发展至他们所无力抗衡。

    林鸢,不可能抛下她的族人不理的。

    但是她没有能力去抗衡人世界这一切的欲望,她若留在长安,最终也只是以卵击石,与她的族人一起死而已。

    而那些已经被抓获的鲛人,是没办法再离开长安城的。

    这就是他们幼时所向往的长安城。

    不仅有无尽的繁华,也有无尽的绝望,身在高位之上俯视众生的人,不是神。

    他们也有自己的欲望,而他们的欲望面前,这些无辜弱小的生命,根本无力与之抗衡,可能只是因为他们的一句话,便要断送了生命。

    既然如此,那就保全林鸢吧。

    “一切都是徒儿的错,师父说的对,林鸢她并不属于这里,当年带她来这里的人是我,现在,我也把她送走了。”

    “弗遗,”老和尚淡定地看着他,仿佛早已猜到了今日之结果,不过当弗遗离开师门的时候他并未阻止,只是任由弗遗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若这一切可以重来,你可会后悔吗?”

    弗遗抬起头来,短暂的犹豫后,他的目光越来越坚定,“不悔。”

    “行至死局,不悔?”老和尚因他的回答而意外,他原以为命运走到了这一步,让弗遗自己选择过他想走的路,他会感悟到一些事情。

    “不悔。便是这样的结果,我也不悔。师父曾经告诫过弟子,有些人不论现在关系亲疏远近,可能每一次的分别都不会再遇到。林鸢对于弟子来说,就是这样一个人,起初是好奇,然后是欣赏,目光和心思都被她吸引,不见她时,默默期待着下一次见面,再见她时,便是阴云密布,也觉得豁然开朗,好像一下子天都晴了,太阳也出来了。弟子对林鸢的爱慕,随着每一日而在增加,从一开始的欢喜,到现在,弟子想要肩负起照顾她爱护她保护她的责任,林鸢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可不论她究竟是什么,她是谁,弟子所心爱的都是她,是她这个人。如今走入困局,并非林鸢之过,只是造化弄人,我们身在局中无从选择,而弟子所能做的,便是全力为心爱之人谋一线生机。”

    “那这一线生机,可是她想要的?”老和尚颇有些心酸,原是想要让弗遗经此一事悟出些什么,不想到了最后,确实弗遗让他悟出了些道理。“她若如你一般,又怎会愿意看你去死,自己独活?她若不如你这般,你这样的心思,难道不是错付么。”

    “这一线生机,或许不是林鸢所想要的,却是弟子想要给的。弟子不惧赴死,只想着她能活,便也够了。不论弟子身在何处,若想到她是平安的,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那也是知足的。总有一日......总有一日她会放下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好好的,活下去......”

    弗遗说着,泪不能自控,他抬手用袖子擦去眼泪,心意已决。

    而看着这一切的林鸢,便是时隔千年,也还是难忍泪水。贺元柏侧目再看向她的时候,便瞧见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双眼睛红得像是晚霞一般。“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当年误会他了?”

    “......”林鸢没有说话,不过,她也没有再反驳。

    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当年站在她的角度上,便是只看到了弗遗因为她的身份而抛弃了她,之后为了向权势邀功,而出卖了她的族人。她去报仇,亲手杀了他,然后满身是伤的离开了那个伤心地。

    这么多年了,她再也没去过长安,听说如今改名了。

    而事实上,弗遗故意设下圈套,将深海鲛人图交给了他师父,同样交给他师父的,还有他自己的命。主持方丈的阴谋逐渐暴露,杀了同门师兄弟,然后嫁祸弗遗,逼迫老和尚交出深海鲛人图。

    主持方丈再以深海鲛人图献媚权势,但是......

    深海鲛人图上,弗遗故意留下了几处玄机。太子为了弄清楚其中奥秘,只得把关在大牢里的弗遗带了出来,让弗遗亲自解说。而弗遗就是利用了这一次机会,扳倒了主持方丈,但......林鸢在听说孤岛鲛人被押送回长安前来营救的时候,被伏击了,关在某一处大狱里。弗遗为救林鸢,只说出了只有化生的鲛人,他们的鲛珠才有莫大的功效。

    为取鲛珠,权势屠杀鲛人。

    而林鸢,是弗遗的条件,她被释放了。

    帮助太子获取鲛人一族重要信息,得到鲛珠以供长生的弗遗,成为了太子眼前盛宠一时的红人。林鸢得知这个消息后,如同遭受五雷轰顶一般,深感错付痴心,于是她折回长安,冲进了太子侍卫的保护圈里,闯入了寺院找到弗遗,想要问个清楚。

    弗遗不愿当着太子侍卫的面说出真相,以至于林鸢感到绝望和背叛,亲手用一把匕首刺进了弗遗的胸口。在那一刻,她也完成了化生......

    在一千三百年后,她终于弄清楚了当年的真相。

    可过去的人都已经尘封进了记忆,再也没有与当年有关的人,与她一般生存在这世界上了,她这些委屈、绝望、愤怒和挣扎,即便想要辩驳,想要坦言心事,却连一个可以说的人都没有了。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久到......这世界都变了。

    弗遗啊,你那么聪明,算尽了一切,你知道你和林鸢之间再无可能,你终究是出卖了她的族人,陷她于不义为她换取一线生机,你怎就不知她心里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呢。

    关于往事,直到弗遗死的这一刻,就算是结束了。

    贺元柏终于看清楚了他们之间所发生过的一切,林鸢也知道自己究竟误解了什么。

    “弗遗......”

    弗遗,你怎么不愿亲口跟她说一句呢。

    让她白白恨了你这么多年。

    林鸢沉浸在悲伤之中,身后的贺元柏正想要上前去安慰他,可是......他突然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地上。

    林鸢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贺元柏?贺元柏!”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昏倒了。

    林鸢试着想要把他扶起来。

    这时,贺元柏醒了,他靠在林鸢身前,凝视着林鸢,眼神和以往不太一样。

第83章 重逢

    他不是贺元柏。

    只在那一刹那间,林鸢立刻就认出来了,他不是贺元柏,他是......他是弗遗。

    “你、你怎么会......”

    除了荒唐,林鸢大概想象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弗遗怎么会出现呢?

    一千三百年了,她不是没有找过弗遗,可是不管怎么找,她都找不到他。她也曾怀疑过当年的事情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她曾经试图努力去找出弗遗,但都没有用。

    而现在,她已经试图在放下弗遗,放下一千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弗遗却借着贺元柏的身份,出现在了她面前。

    “你真的不一样了。”弗遗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林鸢问,她在看清楚了当年所有事情后,满脑子就这样一个念头,她想知道,弗遗当年不把他的计划告诉她,为什么直到他死,都宁愿被她误会着。“你是不是,从来就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太相信你了。”弗遗难得才重新看见她,她还是像当年一样,只不过看起来,又不太一样。

    他从来不是不相信她。

    只不过他知道,如果他把这一切告诉了林鸢,林鸢是不会离开长安的,反而,她会选择跟他一起死。“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所以你承认......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师门出了叛徒,与官府私下往来,早晚都会出大事的。早晚都会出大事的。我必须做出选择,即便......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保全师门,我也得帮助师父把那几个叛徒找出来。”弗遗说。

    “那我呢?”

    你可曾,想过林鸢吗?

    弗遗的眼神,逐渐黯淡了......许久,他只是失落的笑了笑,和当年志气满怀的少年不一样了。“林鸢,我......已经不是我了。”

    眼下的他,不过是寄存于贺元柏记忆最深处的一丝执念罢了,在关于过去的记忆全部被翻开的时候,是贺元柏与林鸢相遇的时候,也是他可以解开林鸢所有误会的时候,他可以在这个时候出来和林鸢相见一面......

    但,也只是一面。

    他已经转世,现在,是贺元柏......只这一缕的执念,无法留在这世上的。

    重逢,即使永别。

    “我只是没有想到,一千三百年多年了,我们才又遇到,这么久了......”有一点失落,难以掩饰。

    看着林鸢,昔日的恋人果然像他当年所想象的那样,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林鸢泪流不止,她根本控制不住,解开了所有的误会,她知道当年的事情是弗遗苦心设计的,为的就是让她有一线生机时,她对弗遗的感受,除了遗憾,又多了些内疚。

    “别说这些伤心的了,你......”弗遗转开话题,只不过他也很清楚,自己终究是要走的,凝视着林鸢,想再多看一眼。又不愿惹林鸢多掉一滴眼泪,他故意怅然地笑着,“你化生了,那时候都没来得及恭喜你......”

    可就是这样一句,让林鸢心里彻底崩盘了。

    那时候,她的匕首插入他的胸口,他也只是看着她,看着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你以前不是一直很羡慕其他化生的鲛人么,你说过,你羡慕他们可以一直留在这里,那现在......你还是,一直留在这里吗?”

    分别了一千多年,他们对于彼此的生活,既熟悉又陌生,这一千多年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彻底的,永远的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嗯。”林鸢也止住眼泪,她清楚这是最后在一起的时间了。

    “带我去看看吧,我想看看,你后来生活过的地方。”弗遗说,他对这里的好奇,是因为林鸢,曾经不能去深海亲眼看看林鸢说过的那个世界,如今,有机会看一看林鸢独自生活了一千多年的地方,也好。

    “好。”林鸢微微抬起头,抑制住想哭的状态。

    她答应带弗遗去看看这个世界。

    已经是深夜了,林鸢开车带他,弗遗好奇地看着这个会移动的东西,他对这个东西感到特别的不可思议,可偏偏林鸢却很熟悉的样子。

    “......一千多年了,这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弗遗感慨说。

    “一千三百年了,这个世界经历了几次王朝更迭,现在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林鸢握着方向盘,迟了好久,才像是喃喃自语一般接着说,“在这个世界里,不会再发生权势屠杀无辜那样的事情了......”

    这大概,是这一千多年里,最让她感觉到欣慰的一件事了吧。

    “这么久了,是啊......”弗遗说,“那你呢?现在的你......在做什么?”

    “现在,我是一个心理医生。”她转过头看了看弗遗,想着他可能不太理解,就接着解释说,“对了,医生就是大夫的意思,心理医生的话,就是说专门给那些心里生病的人治病的。”

    “给心里生病的人治病的?”

    这样的说法,弗遗是第一次听说,觉得还很有意思,笑了笑。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那些动不动就要人死的家伙,但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人也是有压力的,所以很多人的心里都‘生病’了。生病了怎么办呢,就要治病啊......”林鸢的这些解释,听起来有些......

    她叹了口气,知道这样的说法当然骗不了弗遗的。

    “好吧,其实我这位心理医生,是专门抓那些藏在人心里的鬼的。”

    弗遗不管听到她哪一个答案,似乎都不觉得意外的样子。“听上去很厉害。”

    “那当然了。”林鸢说,“有些邪祟躲在人心里,利用人心的弱点,去做一些坏事。或者是有些人,看着像人却不是人,是活生生的恶鬼,他们残害无辜,我就要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化解生灵的执念,送他们去往该去的地方。”

    “那你心里的执念呢?”弗遗问。

    她一直在拯救别人,但是她放在心里的执念,也很久了。

    “......”

    “这个世界,比长安美多了。”弗遗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那些夜景,并不再追问林鸢放在心里的那些秘密。

    过去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林鸢随口应道。“快过节了,所以市里挂上了彩灯,看起来热闹多了。”

    当年的长安,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那些永远留在长安里的记忆,却是一生都忘不掉的。

第84章 想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

    林鸢带他回了家,进电梯的时候,弗遗还愣了一下。

    “这是电梯,没事的。”林鸢告诉他。

    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显然还没有完全接受,但是林鸢告诉他没事,他就信了。跟着林鸢进了电梯上了楼。

    “进来吧,这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你要不要先洗个澡换件衣服?”

    林鸢开门将弗遗带进了客厅,气氛有点尴尬,她就像是故意在找事情做一样,让自己看上去很忙碌,顺手收拾着茶几上零食。

    这都是贺元柏留下的,那家伙,坏习惯一堆,根本就注意这些。

    “你很害怕和我坐在一起说说话是吗。”弗遗还是感觉到了。

    尽管他们都试着想要忽视这一种“生疏”的感觉,可还是......无能为力。终究是分开了很多年了,便是从前像他们一样的关系,在诸多年后的重逢时,也有些东西是再也回不去的。眼前人依旧是心上人,感觉淡了,随意了,过去的那些纠葛是非,好像都在这些年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或许,就是大多数人所追求的“成熟”。

    一种,无能为力、迫不得已的无奈。

    一路上,他们曾试着聊起过去,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勾起彼此对于过去的回忆,产生共鸣,使他们之间不会如同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渊般尴尬。但是对于他们而言,过去......却又并不只是快乐的。

    总有些话题,聊着聊着,就会往不可控制的结局发展下去。

    “不是......”林鸢想着解释,但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我只是,没想到屋子这么乱......我也是前几天才搬过来的,虽然简漾简崇姐弟俩来帮我收拾过,但是贺元柏......他真是......”

    “和我说说你现在的生活吧,很多年了,你身边好像有了不少的朋友。”

    是好奇,也是......

    他错过了一千三百多年,以后,也会接着错过下去了。

    “其实还好,也就,简漾跟简崇。”林鸢才慢慢坐了下来,顿了顿,接着说,“简漾跟简崇是姐弟俩,简崇前世是我的契人,是一个冤死的状师。他替一个被害死的女子家人伸冤,状告权势欺人,然后夜里走夜路的时候,被人打死了。”

    林鸢遇到他的时候,他已是一缕生魂,愤愤不平的跟着那个权贵主谋,想要索命报仇,却一直狠不下心来动手。然后,林鸢主动找上了他,告诉他,因为他生平做了很多的好事,来生本可以投个好人家的,如果他只是一时气愤难忍就害了人性命,化为厉鬼,他入了冥界也不会有好报的。

    简崇动摇了,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坏人,当了一辈子的穷书生,为了讨口饭吃做起了状师,见不惯权势欺人,所以他一直替无辜百姓向官府伸冤,因此他得罪了当地许多的权势,很多人恨不得让他去死。

    要他害人,他下不了手的。

    可是不报仇,心里的冤屈无法化解。

    “......他当时问我,他说为什么这么不公平,那些权势一辈子都在欺负无辜,压榨穷苦百姓。只是因为他替那些受迫害的百姓伸冤,他们就活活打死了他。他死了,那些人为什么还能好好活着。”林鸢靠在沙发里,试着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以你的脾气,大概是会跟他一起骂人吧。”

    弗遗在笑,掩饰悲伤。

    “我才没那么幼稚。”林鸢表示不服气,可就是从这一句话开始,一个玩笑,好像她和弗遗之间的距离,不像刚刚那么生疏了。“我带他去看了轮回。”

    所谓的轮回,就是前生来世的因果,今生受欺压的穷苦百姓,有的人前世竟然是杀人越货的山贼土匪。今生作恶多端的权势富贵,入了轮回,来生竟然是投作猪羊供人食用。简崇理解了所谓的轮回后,他释然了,公平公道其实一直都在,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人能够躲得过。

    今生造的孽,来世都是要还的。

    “所以他就留下来,当了你的契人?可是契人......不是都得是生人吗?”弗遗还记得刚刚林鸢才说过,她遇到简崇的时候,简崇已经是一缕生魂了。

    “嗯,虽然简崇当时解开了心结,但是我怎么想怎么觉得生气,而且越想越气,我就带着简崇想去那个害死了他的人。可是正好遇上他被别的仇家报复,被下了毒。趁着他的生魂刚刚离开身体,我就让简崇进入了他的身体......那个人还挺有钱的,家大业大,住的地方也大。凡世间有很多的情况我不便出面,正需要一个契人替我办事,简崇虽然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复活了,可他记得所有的事情,是最适合的人选,况且他自己也愿意,所以我与他结下契约,他就是我的契人,替我做事。”

    说起和简崇的相遇,也是颇多的故事。

    “那上辈子,他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了一辈子,直到死去,之后你又找到他了?”弗遗觉得,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前世,是我欠他的,他占了另一个人的身体,本也是禁忌,所以不可能实现寿终正寝。而且当时已经是晚清的时候了,我们遇到了一个家伙。”林鸢撑着胳膊靠着,“那家伙本来是个人,但是修炼了邪术,特别的厉害。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一直在残杀无辜弱小的生灵,吸食他们的精气,供他自己修炼,坏了修行之道。他找上了我们......”

    准确的说,是找上了简崇。

    那个家伙看出了简崇的异样,他盯上了简崇,想要吸食简崇的精气,更想着钓出简崇背后的主人。就这样,他们相遇了。

    那是一场极其残酷的恶战......

    弗遗听着就十分担心了,即便林鸢此时就在眼前,他也依旧担心着那场恶战中的战况。

    “他真的挺厉害的,而且在那之前,我疏于修炼,能耐有限,便是我已经化生,可依旧不是他的对手,简崇为了保护我全身而退而被他杀了。死得极惨......我躲了半年的时间,一心想要求成报仇,还差点走火入魔。不过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沈邑找上了我,他也注意到了那个家伙,跟我商量想要和我联手一起对付他。”林鸢笑笑,那个家伙大概是她这一千多年以来遇上的,最难缠最难对付的家伙了。

第85章 弗遗离开了

    要不是和沈邑联手,便是她再修炼个一千年,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只因为对方用的是一种禁术,靠残杀生灵吸食他们的精气来修炼,所以他修为精进的速度之快,是林鸢所不能及的,距离从一开始就被拉开了。

    “不过还好。”她从过去的回忆里抽离出来,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管当时的战况多么惨烈,好歹也是走过来了。“......当时简崇算得上是我身边最亲近的朋友了,他还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我一直很内疚也很难过,就一直在寻找他。知道后来,我又找到了他,说起来也是特别的巧合,他当时险些出车祸,是我救了他,然后就让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所以简崇现在,还是她最好的朋友。

    “他记得以前的事?”弗遗很惊讶,难道现在这个世界对她的身份,并不像从前一般那么苛刻了吗?

    “嗯,他都记得。”

    “那他们对你......可有威胁?这里看着和先前的世界不太一样,或许,是不是并不介意你和别人不一样了?”他只想确定,在这里是不是没有人会威胁到她呢。

    “这里......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现在这个世界的人,不太相信怪力乱神之说。只要我不被发现就没有人会怀疑我。”说起来,也不知道这算是幸还是不幸,在经历了上千年的各种文化冲突和变革后,人们会失去了他们的信仰,有好处,当然,也有不好之处。“这样也好,没人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更不会有人贪长生之道迫害无辜。

    释怀了......林鸢消沉了一会儿,眼睛里的光都黯淡了许多,弗遗就这样一声不吭的陪着她,像极了很多年前那样。

    她在出神,他在凝视。

    “简漾是简崇的亲姐姐,她是一个作家,写书的人。”林鸢突然就缓过来了。

    “女子?”弗遗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惊讶了。在他的意识里,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说,女子也可以写书的。

    “嗯,”林鸢很快就明白他的疑惑,“现在和那会儿不一样了,这个世界里,女人和男人一样,一样的地位,一样的责任,男人可以做的事情,女人也可以,很多女人可以像男人一样读书、工作,选择自己的人生,还可以当官。”

    “真是不一样了。”

    真的是,和他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弗遗再一次深刻认识到,他对于这个世界已经完全陌生了。

    这已经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世界了。

    或许,很久以前,这个世界和他就再没有关系了......他已经死了,一千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就是遥不可及的未来。

    “对不起......”

    林鸢说。

    她后悔了......当初也许不应该......

    “傻丫头,跟你无关。那时候我既然做了决定,就已经预料到了结果,我和你不一样,你是这个世界上特别的存在,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不是死在你手里,我也只有几十年的寿命而已。”终究是会有这一天要分别的,“不过幸好,是死在你手里的,能让我觉得被救赎了,自己的罪孽轻了一些。”

    注定,是没有长久的。

    这一次的重逢,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次机会,可以再一次好好的告别了。

    眼看着窗外的天色渐亮,林鸢在最后一刻,没有绷住,绝望感和失落感同时涌了出来。

    太仓促了。

    即使重来一次,可她还是没有准备好要分开。

    才刚刚感觉又熟悉了一些......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分开了呢......

    “弗遗.......”她不希望他离开。

    “我得走了。”

    弗遗忍下心里万千想说的话,他没有说,那些话他一个字都没有说。能够亲眼确认现在的她过得这么好,他已经放心了。

    现在的他,不属于她的世界,多一分的贪念都不应该留下,那些话只要多说一个字,只会让她以后的生活多一分难过。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窗外的太阳已经渐渐升起了,弗遗笑了,笑得像是当年岸边第一次相遇时的少年一般,他伸出手来,擦去了林鸢脸上的泪。

    “知道你过得好,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林鸢,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鸢是飞鸟的意思吗?一如当年,我还是希望你是林子里的飞鸟,自由、自在......不要被这些过去所绊住。”

    你应该,有广阔的天空,你是那么好的人,是他一生所见过的,最好的女孩。

    只可惜,他再也不能陪伴在林鸢身边了。

    “不要......弗遗,我才刚刚找到你......”她也有很多的话想对弗遗说。

    她想说她知道了,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知道了弗遗当年做出的选择,知道这一切......知道是她误会了弗遗。

    可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天就亮了。

    “我都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她的心事,他都知道的。心里的舍不得,化成眼眸里的柔情,他一如当年般温柔,还是那个温暖,善解人意的少年。“林鸢,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管我们对于当年的事情有多少误解,多少遗憾,也都无法挽回了。你有你接下来的路要走,我也有我要去的地方,能够有机会在这里重逢,已经是最幸运的事情了。不用再解释什么了,去做你自己吧,你现在的样子,比我期待的好太多了,就算是以后没有我,我相信你也可以继续活得这么好,做你认为最有意义的事情......”

    可是,她真的可以吗。一笑,眼泪就往外涌。

    告别,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一个漫长到熟悉割舍的过程。

    忍着情绪,林鸢站在弗遗面前,缓缓伸开双臂,拥抱了他。她把头偏靠在弗遗的怀里,在避开弗遗视线的时候,忍着眼泪的样子终于还是崩溃了。

    错过,总是最难让人接受的。

    “傻丫头,你长大了,真好。”弗遗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只是轻轻地在抚摸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子来的时候,弗遗靠在她的肩膀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那个叫做弗遗的人,走了。

    带走了林鸢的过去,带走了那个小女孩时的她,离开了。

    以后这个人,只是贺元柏了。

    他只是和弗遗长得像,却......

    “我答应你。”

    林鸢在弗遗离开后,才怔怔地说出这几个字。

第86章 废弃工厂的命案

    沈邑带着“小家伙”走到一个废弃的工厂前停了下来。

    他嗅到这里面有些古怪的气味。

    “这是......”

    别看“小家伙”的年纪小,它的见识可多了。凑近了闻了闻......

    “回来。”沈邑低声呵斥。

    也不想想里面是什么情况,就敢冒然上去闻,真不要命了。

    “去外面守着,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如果天大亮之前我没有出来,你还记得怎么去找林鸢吗?”沈邑在工厂外面隐隐嗅到空气里一丝血腥味,便猜出里面定是出了事情。这工厂看起来废弃已久,长时间没有人气难免会招致一些麻烦的东西藏在这里。不过今日和以往不同......

    他竟然开始担心,如果他不幸遇害,“小家伙”该怎么办。

    “嗯......”“小家伙”先是点了头,去林鸢家怎么走他还记得,不过......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去林鸢家。

    “藏起来。”沈邑既然到了这里,就不可能放任不管。

    邪祟害人,必须得除掉。

    “怪叔叔。”

    “小家伙”拉住沈邑的衣角,不放心,他不太愿意看到沈邑冒险进去。虽然他相信沈邑的本事,但哪怕是万一,他也不想跟沈邑分开。

    “......”沈邑犹豫了,他把肩上背着的剑鞘解下,递给“小家伙”。“这样,你拿着东西在外面等我。”

    “嗯!”“小家伙”这才放心,死死的抱着沈邑的剑鞘,躲在了路边的垃圾桶后面。

    沈邑看着他藏好了,才提着剑,放心地走了进去。

    偌大而空旷的工厂里,四周零零散散摆放着几台废了的机器,到处都是铁锈的味道,内部二层高,边上有楼梯栏杆,光线昏暗,仅有微光从顶上破损的玻璃处透进来。这里应该闲置十年以上了......

    十年前,这里是湛海市数一数二的清洁剂工厂,老板是从英国回来的,看上去很年轻。带着很大一笔投资在湛海市开设工厂,那两年真的是赚得很多。只不过后来,有传言说老板和一位年轻的女工好上了,而那位女工本来是有未婚夫的。突然有一天,老板失踪了,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到处倒是鲜血,血顺着门缝流出来,然后沿着厂里的铁楼梯往下流......

    当时厂里正在上班的工人都看到了。

    他们顺着血迹找到了老板的办公室门前,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只看到传闻中那个和老板关系暧昧的女工倒在办公室里,死状其惨。

    但是,老板失踪了。

    工人们极为不安,一方面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另一方面,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工厂是否还能继续经营。

    警察到工厂来调查,在办公室里找到了除了老板和女工以外,另一个完全陌生的指纹,经过证实,这个指纹是那位女工未婚夫的。

    所以当时根据种种线索判定,女工的未婚夫在得知老板和自己的未婚妻关系暧昧后,前来工厂讨要公道。正好是中午大家去吃饭的时候,三个人在办公室里争执......这是有个换衣服迟了些的工人恰好从楼梯下经过的时候听到的。

    说是当时三个人在办公室吵得很厉害,女工的未婚夫气愤的几次大喊,说是一定会杀了他们。不过因为这个工人胆子小,害怕惹事,所以听了两句就匆匆的赶去食堂了,至于他们接下来说了什么,他不知道。

    等到大家午休结束后,下午一点半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继续工作的时候,楼上的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任何人说话争吵的声音了。所以大家都以为,他们早已经吵完架离开了,但是都没想到的是,仅仅在二十分钟以后,就因为从门缝里流出的血迹,引发了之后一场大案......女工被杀,老板失踪。

    女工的未婚夫也不见了。

    在当时,这个新闻连着两个月时不时的就会霸占新闻头条,也是各种猜测。对于午休时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怎么猜的都有。

    不过有一点,更多的人都相信,是女工的未婚夫在恼羞成怒的情况下,失手杀了女工,然后绑架了老板。

    关于老板到底被绑架到了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可恐怖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工厂在出事的两个月后,由英国投资方派来的新代表接手继续经营,可出了那样的事情,工厂里的人先后走了不少,原本一直处于盈利的工厂日渐亏损,眼看着濒临倒闭。直到......

    工厂里的人日常把垃圾都扔在工厂后面的那条小路上,那有两个很大的垃圾桶。日常的废弃什么的,都是扔在那里。

    然后每天晚上,会有专门清理垃圾的一位老伯,拉着一辆垃圾车来收垃圾,送去垃圾堆填区。老伯的垃圾车上系着两个大铃铛,所以工厂值班的人听到铃铛响声就知道是老伯来收垃圾了。

    而那天晚上,垃圾车刚刚在工厂后面停下,没两分钟,突然传来一声......

    “啊!!杀人了,杀人了!”

    值班的人很快赶到,就看到老伯摔在地上,手指指着垃圾桶的方向在颤抖,话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值班的人上前确认,在一堆垃圾里,看到了一条断手......

    报了警,警察赶到,封锁了现场,收走了断手,然后仔仔细细的把周围检查了一个遍。

    可是工厂后面的垃圾桶,是工厂里每一个人都能去的地方,那里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无法找出是什么人把断手扔在那里的。

    唯一证实的,是断手应该就是老板的这一条线索。

    不过除此之外,其他的线索仍然全无。

    事件进行到了这里,似乎就已经证实了所有人的猜测,另一个遇害的人,是老板,女工的未婚夫将老板掳走,然后杀害......

    可还没等到大家觉得害怕,真正让人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整整一个月之内,湛海市内六个区先后各处发现了尸块。

    有的是在景区、公园,有的是在小吃摊附近的垃圾桶里,有的因为堵塞了下水道而被发现,也有的......在学校的花坛里被发现。

    一时间人心惶惶,没有人知道下一个恐怖尸块会在什么地方出现,而目睹了尸块被吓坏了的学生因此停课休息,接连同班的孩子也都因为高烧而休假,这件事传开以后,家长纷纷为自己的孩子请假,宁愿让孩子留在家里休息。因为那个变态杀人狂既然能够将尸块埋在花坛里,就说明他能够自由出入学校,这让学生家长觉得很可怕。

    学校顾及到大家的情绪,纷纷选择停课。

    只是一个月,那个变态就把整个湛海市搞得鸡飞狗跳了。

第87章 办公室里的电话

    工厂外面的这条路,沈邑三不五时就会路过,虽然当年的案件直到现在也没有破获,凶手仍然在逃,半点消息都没有,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可沈邑还在追查。他一直认为当年的事情背后或许还有什么真相。

    可没有想到的是......偏偏是这一次,在路过工厂的时候,他居然嗅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

    楼上的办公室里,灯突然亮了,在昏暗的工厂里显得尤其惊悚。

    沈邑迟疑了下,紧接着握着他手中的长剑,一步一步的走上了楼梯。这楼梯多年没有修缮,每一步都会发出“吱”一声令人不安的声音,好像随时会塌一样。这一声不大,但是在空旷的厂房里特别的明显。

    站在门外,沈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屏住呼吸,猛地,推开了门......

    办公室的地面上确有鲜血,但......没有人......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他分明察觉到了一些邪祟的气息......

    “不许动!!!”

    赶来的警察包围了这里,他们抓到了沈邑。

    ......

    “谢谢啊,谢谢......”陆知予给沈邑办完了保释的手续,从警察手里取回了沈邑被扣押时拿走的东西。

    “以后小心点儿,病还没好的话,就别让他一个人跑到大街上去,多危险啊!”帮忙办手续的警察嘱咐说,“这幸好工厂里没有人,真要是有人怎么办,他还拿着凶器,多悬啊!”

    “是是......”陆知予为了帮沈邑开脱,便说他是自家老板的傻儿子,老板年纪大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前两年因为考学的问题被逼成了这样,脑子不正常。签了字,他想起了林鸢的话,便顺口问了一句,“那个,我问一下啊,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那个工厂不是废弃了很多年吗?”

    警察叔叔一抬头。

    陆知予意识到,便解释说,“我是想说吧,我们老板这儿子昨天晚上不见了,全家人那个找啊......真是费死劲了,我这大半夜的接到老板的电话,还得帮他到处打电话去问。我们是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有半点消息。谁也没想到他会跑到那么个废弃多年的工厂里去啊,那附近也没什么人啊......”

    既然如此,警察是怎么会得到消息,刚好在沈邑闯进去的时候,把他抓住的。

    听了陆知予的话,警察叔叔还真以为他是不知情的。“说来也奇怪,昨天接了个报警电话,电话里是个男的,说是被人追杀,有人要杀他。他报的位置就是那个工厂,可是我们的人到了以后,只找到你老板的这个傻儿子,还真没找到其他人。”

    “......这样啊?”果然,和林鸢说的一样,这件事里肯定有问题。“那电话,确认过吗?是从工厂里打出来了?”

    “就是从那间办公室打出来的。”警察叔叔认识陆知予,知道他是常常替人跑手续的律师,悄悄地向他透了个地,“真是怪了,办公室里打出来的电话,还有血,但是却没看到人,你家老板这儿子啊,也就庆幸的是这一点吧。以后看好了,别让他再乱跑了,他要真不是凶手的话,说不定当时工厂里还有一个凶手呢,是看到他以后跑了的,今天有这样的运气,不见得以后都有。”

    “是是是,您说的是,回去了我一定跟老板说。”陆知予再三向警察保证。“那要是没有别的什么事了,我就先把人带回去了啊。”

    拿好东西,他从门里退了出来,拖上了在门口等着的沈邑。

    “松开。”沈邑不服气,没想到栽了个跟头,从陆知予手里抢过他的东西,就要走。

    “你去哪儿啊。”陆知予叫住他,“我的车就在前面,送你吧。”

    “不必了。”沈邑是急着要回去寻找“小家伙”的,不知道“小家伙”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听他的乖乖等着。

    “你要找的人,在我车上。”陆知予说。

    沈邑愣了,接着,跟着陆知予上了车,一坐进副驾驶的位置,就看到了身后的林鸢和“小家伙”。“你们......”

    你们?

    刚刚坐进驾驶位的陆知予正在系安全带,听到了沈邑的话,僵住了。还特意地往后看了看......这后座上,不是只有林鸢一个人吗?

    “没事吧?”林鸢带着墨镜,淡淡地问了句。

    “没事。”沈邑说,很别扭的......“这一次,谢谢你了。”

    “知道是被什么人算计了吗?”林鸢问。

    “......”沈邑刚才被关进去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与人交往的很少,谁会算计他呢?他针对的......一般来说都死了。

    “对了,你不是让我跟警察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发现沈邑的吗?”陆知予回过头来,“他们说,是接到了一个报案的电话。电话是从他们抓到沈邑的那间办公室里打出来的,用的应该是座机,打电话的是一个男人,自称有人要杀他。”

    “座机?”这使林鸢都感到意外了,“什么时候了,还有人用座机的吗?”

    “这不好说,那间工厂废弃了十来年了,早些年是由英国那边的投资方建的,当年的老板失踪以后,英国投资方就派了新的代表过来担任厂长。”陆知予说着,从包里掏出他调查的资料递给林鸢,“不过没多久,就因为尸块的事情,工厂受到了很多负面的一些传闻影响,实在经营不下去了,就遣散了工人,一直这么搁置着了。”

    “那工厂现在属于什么人?”林鸢问。闲置了十年,就这么一直荒废着?

    “应该还是属于那些投资人吧,据说他们当时签的承包那片厂房土地是三十年,之后荒废了,但是一直没有人去处理那块地的话,理论上来说,那块地还是属于他们承包的人的。可是这些年了,估计他们早就把那里忘干净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荒废这么久了。”

    陆知予感慨说。

    “那电话呢?”林鸢觉得很奇怪,“荒废了这么久,为什么电话还能打通呢?从里面打出来的电话,当时那个人会是谁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电话的话,如果没有人去办理停机取消的话,只要不欠费,应该可以一直用的吧。现在还是有些单位在用座机的。这个又不冲突。”陆知予以为这个可能没有林鸢想的那么复杂。

第88章 离开公寓

    “不对劲。”林鸢说。

    “怎么了?”

    陆知予正在低头收拾他的包,想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文件的。听到林鸢说不对劲,立刻抬起头来关注问题。

    林鸢摘下墨镜,和沈邑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两个都意识到了这一次的问题所在。

    这绝不是一次普通的“陷害”。

    “你经常会从那个工厂外面过吗?”林鸢问了一句。

    “不,不经常。但闲下来的时候,隔个三、五、十天的可能会顺路走一趟。”沈邑说。

    “为什么?”陆知予从前座扭过头来。

    “你还在调查十年前的那个案子?”林鸢想到了。

    不用沈邑说,她就明白沈邑路过工厂是为了什么。

    他默认。

    “你每次都会进去吗?”林鸢在试图找出破绽,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不,”沈邑也在回忆,“这一次,我刚好嗅到了血腥味,还有一种特别臭的味道。”

    “血腥味?对了......我刚才进去找昨晚出过现场的警察打听过,他们也说了在抓到他的那个办公室里发现了新鲜血迹,但是并没有找到伤者或者死者,现场也没有留下除了他以外第二个人的痕迹。”

    陆知予特别提出。

    沈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没有除了他以外第二个人的痕迹?“这不可能。”

    “血迹......”林鸢关注的重点,则是在现场留下的血迹上,如果一切都按照沈邑所说的,他之前多次路过工厂都没事,偏偏这一次,就闻到了血腥味。

    也正是这一次血腥的味道把他引了进去,然后,他就暴露了。

    现场没有找到除了沈邑以外第二个人留下的痕迹,更没有发现伤者和死者,偏偏却留下了血迹,这血迹是从哪儿来的?

    “要不然,我去调查一下这些年到底是什么人一直在为工厂办公室的电话缴费吧。”陆知予想到一条线索。

    如果说这十年来,工厂的办公室里电话一直没有被注销号码,但它不可能一直通着啊。每个月至少有人在一直帮他缴费,才能维持通讯的状态。那么这个一直帮着缴费的人,是存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顺便再查一下这些年,从那个电话打出或者打入的所有号码,机主的身份。”林鸢有一种危机感,似乎有人盯上了沈邑,而且,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这一场对峙,对方赢了第一场,成功将沈邑暴露。

    接下来,他们还有什么目的呢。

    “......”说完了沈邑的事情,陆知予犹豫了一阵儿,他还有些话想问林鸢,只是当着沈邑的面不好问出来。

    “你想到什么了。”林鸢看出了他的意思。

    “那个......”陆知予犹豫了一下,“我是想说,贺元柏他......”

    看到林鸢的脸色变了,陆知予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就在沈邑的事情发生前的两个小时里,林鸢找上了他,让他立刻去家里一趟。

    等陆知予到了林鸢家才发现,贺元柏倒在沙发上睡得跟死了一样。

    然后林鸢问他知不知道贺元柏住在哪里。

    陆知予知道啊,他之前帮助贺元柏处理过一些合约方面的事情,去过几次贺元柏的家里。接着,林鸢就把贺元柏交给他了,让他送贺元柏回家,而且......重点是不要跟任何人再提起,这几天里贺元柏跟他们在一起的事情。

    尤其,是贺元柏本人。

    这让陆知予很是奇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贺元柏到底是因为什么昏迷不醒的。但是想着林鸢这样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心想贺元柏昏迷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为什么要向所有人隐瞒这两天贺元柏跟林鸢在一起的事情呢。

    他没有多问,只是照做了。

    把贺元柏送回了他家里,正好贺元柏的助理在他家,因为连着几天找不到他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差点报警了。

    陆知予只解释说,他是在路边发现贺元柏的,以为贺元柏是喝多了,就顺便给送回来了。

    助理并没有怀疑,因为这样的情况以前也曾经发生过。

    可就在陆知予开车回来的路上,又接到了林鸢的电话,这一次,林鸢是让他去派出所帮沈邑办理手续了。

    贺元柏和林鸢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很想知道。不过看林鸢的反应,她现在应该是很不想聊这个话题的吧。

    “怎么了?”沈邑发现了气氛不对劲,看了看他们俩,没人愿意解释,然后看向了“小家伙”试图询问。

    可“小家伙”耸了耸肩双手一摊,也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在汉水区还有一套院子,先去那边吧。”林鸢说。

    “送他过去吗?”陆知予试探性的问了这么一句。“是先把他送过去,然后把你送回公寓?还是......”

    “我要在那边待两天,这个消息除了简漾和简崇以外,不要告诉任何人。”

    林鸢面无表情,陆知予也不敢多问了。

    她要在汉水区的院子住两天,还不希望告诉别人......这个别人,应该指的就是贺元柏了吧。她是在躲贺元柏?

    为什么呢?

    前两天见他们还在一起的,关系还不错,他原本以为林鸢跟贺元柏之间肯定会发展下去,可是没想到今天,就......

    吵架了?

    不像......公寓是刚买的,没听她说对哪儿不满意啊。那就是......对人不满意了。

    估计俩人是闹掰了吧。

    “小家伙”在后座用手悄悄的捅了捅沈邑,他跟着林鸢坐在一起,有点儿压力。

    沈邑也只是回头看了看林鸢,他对“小家伙”说,“没事。”

    陆知予开车,把他们送到了汉水区林鸢的旧宅,这是林鸢搬到公寓之前住的地方,目前还没有卖出去,林鸢在湛海市有几套房子,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反正她又不差钱,换房子有时候也只是在一个地方住够了,换换新的环境而已。听说这里,林鸢住的最久,陆知予一开始认识林鸢的时候,她就住在这儿。

    这边临近郊区了,算是高奢住宅,因为近几年房价高涨,这边的房价翻了十几倍之多,可是地理位置不占优势,很多有钱的大老板买下以后就只当度假别墅用,少有人常年住在这个地方的。

    “你车也没有开过来。这日常出行肯定不方便,要不然......我等下把你车给你送过来?”陆知予下车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

第89章 和过去告别

    “不必了。”林鸢说。“我在这里休息两天,不想被打扰。”

    虽然地处偏僻,但是这边的风景算是相当好的了,近海,空气也好,不是节假日又少有人来这边打扰。而且不远处就有一间不算小的超市,日常的吃穿用度在超市里都可以买到,算是很方便了。

    她短时间内,没有打算离开这里的计划。

    陆知予也看出来了,她是铁了心的想要躲贺元柏。

    “那,要是贺元柏醒过来以后找我来问,我该怎么回答他?”陆知予还是觉得,她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你们先进去吧。”林鸢对沈邑说。

    又是你们......陆知予感到毛骨悚然的感觉,难道刚才一直同车的,除了林鸢和沈邑以外,还有其他人吗?“这,怪吓人的,还有谁吗?......不是,那贺元柏我送他回去的时候,他是昏睡不醒的,但早晚都要醒啊,他醒来以后找不到你,肯定会来问我啊。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回答他?”

    他看出了林鸢的意思,林鸢目前应该是不想再见贺元柏的。

    两个人之间,相处肯定出了问题。

    但是他所提出来的也的确不可避免,他就是想确认一下林鸢的意思,如果贺元柏找上了他,林鸢希望他怎么回答。

    “他不会问的。”林鸢轻叹,眼神里透着一股寒意和疲惫。“他已经忘记了一切,这几天里发生的所有事,他已经不记得了。所以他不会找上你们任何一个人打听,如果,他身边的人向你询问这几天里他去了什么地方的话,你......”

    “明白,就说不知道。”他算是听出来了,“所以,是你让他忘记了这一切?”

    “嗯。”林鸢应声,随后......

    “其实吧,”陆知予感慨,心中无限怅然,总觉得林鸢似乎太绝情了一些。但是之所以他会知道是林鸢“动了手脚”,让贺元柏忘记了这一切的事情,“其实就算你不说,但是你很多事并没有刻意回避我,多多少少的,我也是听出来一些什么。我知道你可能不是一般人,有......比如能让人忘记一段记忆的本事。如果你不希望别的人知道这几天贺元柏跟你在一起,那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只不过我觉得,这样多少对贺元柏来说,不太公平......这也是他的记忆,是他的生活。”

    “......这样对他来说比较好。”

    对贺元柏来说,让他回到正常的生活里是最好的。对于陆知予多少猜到她的事情这件事,林鸢并没有特别的意外。

    就像陆知予说的,她从没有刻意的去回避陆知予。

    陆知予既然能当上律师,肯定脑子也不笨,他心里是有数的。

    只是贺元柏的这件事......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香炉里的东西,他和自己根本不会遇到。会始终保持像平行线一样的关系,生活里不会有任何交集。偏偏是因为那一个香炉,把他带到了自己面前。

    那像极了弗遗一样的脸,最后带出了这么一段故事,也算是解开了她心里的执念。能够在自己完全消散以前,解开这所有的误会得到释怀,她已经没有遗憾了。至于贺元柏,她还是选择让他忘记了所有,送他回到他的世界里去。

    “我明白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陆知予见林鸢态度决绝,知道不管怎么劝说都没用了,她是已经下定决心的。“你既然想在这里休息一下,也好。贺元柏毕竟是个明星,到处都是他的节目、广告和粉丝,你来这里清净一下,等事情完全平息了再回去,也算是个好主意了。”

    要不然,一旦有人想要追究贺元柏这几天去了什么地方,难免会牵扯出来些什么。在这里避避风头,等事情平息再回去,她和贺元柏的世界就真的再也不相干了。

    “你的车没在这儿,出行还是不方便,要是有什么事儿了,你就打给我。”陆知予在离开之前,还不忘嘱咐。

    况且,这里还不只是林鸢一个人在。

    还有那个始终很奇怪的沈邑,陆知予怎么看他,都觉得他不像是个好人。

    送走了陆知予,林鸢深深的吸了两口空气,才走进了大门。

    “这两天,你和贺元柏之间怎么了。”沈邑早就等在大门里了,支开了“小家伙”,他也想知道,那个让人讨厌的贺元柏怎么就不见了。

    “没事。”林鸢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里面就剩下几瓶水了。

    先前搬家的时候,只搬走了日常会用到的一些东西,这些都是简漾帮她处理的,因为想着这里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住了,所以简漾就把她的冰箱清空了,避免食物腐坏,只留了这么几瓶水。

    “不是没事吧,你故意逃到这里来,躲他?”沈邑不像陆知予那么好打发,况且,他是最清楚林鸢和弗遗之间往事的人了。

    林鸢从遇到贺元柏开始,就对贺元柏的反应不一般,其中的缘由肯定跟弗遗有关系。那么现在,林鸢丢下贺元柏,躲到这里来,毫无疑问也是因为弗遗了。“不会是按照你一贯行事的风格,已经让他忘记这一切了吧。”

    “他和我们不一样。”林鸢喝了口冰水,但是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并未得到缓解,还是很不舒服。

    “所以呢?”沈邑问。

    “所以,我已经送他回去他的世界了。”林鸢拧上了瓶盖,把水放在了桌子上。“弗遗早就死了,所以不管贺元柏到底有多像他,他也不是弗遗了。”

    而且,是她亲自看着,弗遗离开的。

    两次!

    一次是一千三百年前,一次是今日凌晨。

    她现在不想再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了,累了,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想去做。就像陆知予以为的那样,她真的是逃到这里来的。即便她很清楚贺元柏现在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你还是像当年一样的狠心啊。”

    沈邑冷笑,他在林鸢家里见到贺元柏的时候,本来还以为这一次,林鸢和贺元柏之间注定又会发生点儿什么呢。

    没想到......不,也不是没想到。

    林鸢的狠心,他当年就知道的,林鸢能亲手杀了她心爱的人,又怎么可能割舍不掉一个仅仅是跟弗遗长得很像的贺元柏呢。

    “没吃的了,我要去趟超市,你是在这里待着呢,还是一起去?”林鸢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

第90章 徐锴

    最后,还是林鸢一个人去了超市。

    “小家伙”本来想跟着林鸢一起去的,但是看了眼沈邑,没敢跟着。沈邑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当然也不会跟着去超市了。

    超市这种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有吃的了,林鸢也不喜欢来。不过今天还好,可能因为不是周末的关系,地理位置远离闹市区,又正好是大中午的,所以这偌大的超市里林鸢根本没遇到什么人。

    看了眼架子上的速食面,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正要感叹现在科技的发达,连泡面都可以做得这么精致的时候,却发现烹饪说明里的过程十分复杂。

    “什么啊,不就是泡面吗?要这么复杂啊。”

    她实在没信心,顺手就放回到了架子上。

    真不知道研发泡面的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们知不知道有些人为什么要吃泡面呢,因为方便啊!

    可这么搞,哪里还有什么方便可言。

    走回到一旁熟悉的几块泡面架子前,果然,还是这些适合她。热了水直接倒进去等一会儿就能吃,那些个什么要分开煮多久,然后拌在一起的,太麻烦了

    “鱼也喜欢吃泡面吗。”

    这个声音,让人听起来不太舒服。

    主要还是那个称呼,一下子就引起了林鸢的注意,“鱼”?

    林鸢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一旁。

    他与其他的邪祟不一样的是,他的出场是大大方方毫无遮掩的,穿着一件干净利索的黑风衣,样子看上去也颇有精神。

    但是周身却散发着一股让林鸢很不喜欢的气息。

    “少有邪祟敢主动找上我的。”她不以为意,继续在架子上挑选着泡面放进推车里。

    这家伙看上去不简单,不过他显然不是来找林鸢打架的。

    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林鸢周围打招呼,明显是有别的目的。

    “你好像还没吃饭,不如,我请你去吃点东西?”那人很绅士,至少比沈邑绅士多了。

    “我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下毒毒死我啊。”林鸢走过他身边,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不过有在悄悄的打量附近的监控。

    这个奇怪的家伙,应该不会被监控拍下来,但她不一样。

    “我和你一样,在这里,我们都在监控的监视范围内。”他就像是看出了林鸢的心思一样,却大大方方的说明了。

    “你找上我,什么目的?”

    林鸢停了下来,看着他。这个家伙什么来头,她现在还没有看出来。

    但是能感觉到,这个家伙不一般......

    只在很短暂的一瞬间里,让她想起了很久之前遇上的那个麻烦。怎么可能呢......当年的那个家伙,明摆着被他们杀死了。

    但这个人的身上,的确有那家伙的气息。

    没错,是那个家伙的气息......

    “难得遇见同类,打个招呼认识一下,这不过分吧?”他说,“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徐锴......这是我的名片。”

    说着,自称徐锴的家伙,伸手进风衣的内袋掏出名片递给了林鸢。

    林鸢故意停了下,然后才去接他的名片。

    名片上赫然印着他的身份,竟然是......

    一个跨国公司的......董事?

    林鸢抓了这么多年的邪祟,最怕遇上的就是这种,在现实的世界里有身份的。

    这样的人,要是哪天消失了,肯定会有人追查,弄不好他们都得暴露。

    “真的?”林鸢两根指头夹着名片问了一句。

    名片上的身份真的是他本人,还是......他冒充了什么人的身份。

    “当然是真的。”徐锴坦言。“......现在,你知道我叫徐锴,我也知道你叫林鸢,我们算不算认识了?”

    他没有问过林鸢的名字,只是向林鸢介绍了他自己而已。

    但是他没有在林鸢面前隐瞒自己知道林鸢身份的事情。

    不仅是知道林鸢的名字,也知道她是“鱼”。

    “那我现在可以邀请你一起吃顿饭了吗?”徐锴看上去,不像是对林鸢有恶意。反而是一种示好,这让林鸢觉得好奇。

    好奇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阿斯帕是一家超级有名的餐厅,据说很不容易订到位置,是上个月刚刚开业的,林鸢对于吃的还好,是因为简漾一直在她耳边叨念,所以她才有印象的。

    而现在,她和徐锴就坐在阿斯帕餐厅里。

    “想不到这个时间,你还能在这里订了位置。”林鸢看了看四周,周围很多人,几乎整个餐厅都坐满了。

    “这是我的餐厅,想定个位置并不难。”徐锴说,“我是很有诚意邀请你一起吃个饭的。”

    很有诚意......

    这么说,这个位置本来就是预留的。

    “你很确定我会跟你来吗?”林鸢决定要跟他来,也不过是刚刚才决定的,但是看到徐锴这样自信,她还是很不爽。

    难道在她做决定之前,徐锴就已经知道她一定会来?

    “即使不是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总有一天,你一定会答应的。”徐锴在林鸢面前,从不刻意掩饰他的心思。

    “说吧。”

    林鸢不喜欢卖关子。

    这么好的餐厅,竟然也是徐锴名下的,他在这个世界上有他自己的身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不是他占了别人的身份,那他周身这些邪祟的气息又是哪儿来的?

    可以肯定的是,徐锴绝不是普通人。

    但他的身份如此显赫,肯定有问题。

    “我对你,很有兴趣。”徐锴认真地说。“你的事情,我早有耳闻,我很佩服你,也很欣赏你的能力。所以很早之前我就想认识你了,只不过那会儿我还在国外。”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鸢没兴趣跟他扯这么多。

    “我?”徐锴摊开双臂,故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想要让林鸢确认他没有恶意。“我就是我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是个普通人,但是你却有普通人而又不普通的身份,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林鸢不相信他出现在自己周围是毫无目的的。

    这样的一个人突然冒出来,绝对是要发生什么事情的。

    “我说了,我很欣赏你的能力,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徐锴说。

    话音未落,冰翾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周围的一切在顷刻之间仿若被时间凝固住了......

    除了他们两个,身旁的一切都不动了。

    徐锴举着双手,示意投降,看向周围不禁惊讶了,他知道林鸢的本事很厉害,但是亲眼看到这一切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惊艳。

    原来这就是林鸢的能力。

    除了掌控水和梦境,她还能静止时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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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986/ 第一时间欣赏湛海鲛人说最新章节! 作者:清舞霓音所写的《湛海鲛人说》为转载作品,湛海鲛人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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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海鲛人说介绍:
千年的鲛人可化生。传说中大唐盛世有鲛人,可幻化人形,出没于市井之间。他们自深海而来,有摄人心魄识人梦境之能力,可若是与人一样有了执念,便会自从生出羁绊,再也回不去深海之中了。
湛海市有这样一位善用催眠梦境治愈患者的心理医生,林鸢。她就是千年前化生的鲛人,一千三百多年前的盛唐,初次幻化人形来到长安的林鸢,结识了小和尚弗遗,开启了一场虐恋。林鸢将自己的鲛珠赠予弗遗,以示自己愿意永远留在长安的决心,可是遭到了弗遗的背叛,弗遗一心求佛,只想度化他认为是妖的林鸢,而后弗遗惨死,弄丢了鲛珠的林鸢却再也回不到深海之中了。她只能留在人世间,看尽身边的人经历一场又一场的轮回和生老病死。湛海鲛人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湛海鲛人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湛海鲛人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