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朔水之境
屏息一瞬,一念之间,林鸢跟随他们留下的气息,很快就追上了。她挡住了阿占的去路,阿占挟持着贺元柏,将一把鱼刀抵在贺元柏的脖子上。
“你......你怎么追上来的,不可能,你怎么能追到这里来?!”
“阿占你是不是疯了?!”贺元柏怒斥,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阿占拖着,钻进了一个灰色的光晕之中,阿占那一瞬间的力气特别大,他根本来不及呼喊林鸢就被带进来了。“这是什么地方?阿占,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是朔水之境。”林鸢替阿占揭开了谜底。
朔水之境,一个利用水的力量凝聚起的幻境。
这个地方,就随着创造这里的主人的力量,按照创造出这里的人所想象的,结出的幻境。
能够创造朔水之境的人,也不可能是一般的人。林鸢这时才明白,“老陈”警告她的那番话,为什么说,她不应该来这里。从一开始,设下这朔水之境的人,目标就不是贺元柏,而是......她林鸢。
“朔水之境,是什么?”贺元柏追问。
“你别乱动......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乱动,我......我可能就会把你杀了......”阿占的手在颤抖,他不是真的敢杀人,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是什么人让你这么做的?”林鸢问他,“带我们去见他吧。”
“你怎会知道。”
阿占有点吓到了,他只是奉主人的意思,挟持贺元柏进入到这朔水之境里,至于主人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他没有问,也不敢问。林鸢竟然能自己追上来,已经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了,为什么她还会知道,主人要见他们?
挟持着贺元柏走在前面,两个人走得磨磨唧唧的,林鸢就跟在他们后面。穿过光晕,来到了一处......世外桃源。
刚才在外面的世界,还是夜里,可是等他们从朔水之境的入口光晕走进来,这里豁然开朗,如白昼一般,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明明是同样的渔村,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贺元柏被揽着脖子,一把刀还抵在他喉咙处,他行动不便,却也察觉到了这里和外面的不同,直到,一间屋子里出来了人,他才明白那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衣服......
那村民的衣服,绝不是现在的。
古......古人?他们穿越了?
神、神奇!?真是神奇了......贺元柏只有在拍戏的时候,才体验过穿越的剧情,可是这一次,他竟然被人挟持着,从一团白雾里走过来,然后就......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还是渔村吗?”
“朔水之境,回梦游仙。准确的说,这里就是某个人借助意念创造出来的梦境一样。”林鸢粗略解释了一下,然后像是故意师范一样,捏了片旁边树上的叶子,原本好端端的一枚树叶,可是在林鸢将它摘下捏在指间的时候,却瞬间如飞灰般消失了。
“假的?”贺元柏反应过来,原来,是假的?
“也不都是假的,看个人的意念吧,如果创造者留下的执念特别深刻,那么在这里,他所创造出来的东西或者人就能够跟真的一样,反之,就像那片树叶了。”林鸢说着,四处打量,那些村民走到自家院子门口向他们观望,好像他们才是这个世界里的不速之客一样。“不过很奇怪,这里,不像是某一个人的意念创造出来的。”
也许被困在这里的人......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
“啊?”贺元柏没明白,“你,你倒是说清楚啊,什么意思啊?”
“阿占,那个人......是你爷爷吧?”
林鸢没有回答贺元柏,只是指着一处像极了阿占家渔村里的房子,看清楚了那院子里的老人时,她就大概明白了。阿占一个大活人之所以能够自由出入这里,是因为他可以舍弃肉身,仅凭生魂入此,而且在这里......他用自己的执念,创造出了他爷爷。
阿占看向家里,他的眼神出现了逃避,显然,他不想面对。
“阿占的爷爷不是失踪了吗?”贺元柏悄悄问林鸢,他试图转过身来,可惜无奈被阿占控制得紧紧的,他给林鸢使眼色,想让林鸢帮他解决了阿占。她那么有本事,应该做得到吧。
“我想,阿占的爷爷在现实的世界里,应该已经不在了。”
林鸢看着阿占,从他对那个凭借他的执念创造出来的“家”的反应,就可以猜得出这一点。阿占的爷爷,早在失踪后没多久,就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至于阿占是在什么样的机缘下闯到这里来,发现了这里的秘密,然后用自己对爷爷和家的执念创造出了另一个家,还有待考量。
“什么啊......这,是说现实的世界里,已经死的人,是阿占的执念,在这里创造了他们?”
光是弄明白这个意思,贺元柏就已经毛骨悚然了,那他在这里见到的人,难道都是......死人吗?那这个地方,跟鬼门关有什么区别啊,都不是真正活着的人啊。
“自我安慰罢了。”林鸢说,她看到了贺元柏的眼色,却没有任何行动,走在阿占和贺元柏身后,阿占就在她斜前方,她一直在看阿占的反应,故意说道。“死了的人就是死了,即使在这样一个虚无的幻境里,用执念创造出来又有什么用呢。活人想要留在这里,那么现实世界里的身体就会一直沉睡着,这里就像是梦一样,但是时间久了,现实世界的自己就会因为长时间沉睡而损耗过多的元气,最后......最后会是什么下场,阿占,你听说过吗?”
“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在这里,我能跟我爷爷一起生活。”阿占偏执地说。
他觉得太辛苦了,自从爷爷失踪以后,他的生活一下子就失去了动力,他喜欢这里,虽然他知道,留在这里就会使他长时间沉睡,但是比起外面世界的残酷,他更喜欢留在这儿,跟他爷爷在一起生活,哪怕这样的日子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他也愿意。
“等等,你是说,我们不是真正进到这里来的?只是......只是......生魂,还是?”贺元柏吓到了,那这么说,他是跟做梦一样?那这个朔水之境的外面呢?他的身体,该不会就像是阿占睡着的时候一样吧?
第32章 主墓室里的空棺椁
朔水之境。
本来就是深海幻术的一种,深海鲛人尤善驱使梦境的能力,这点小把戏怎么能骗得过林鸢呢。从她进入到朔水之境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察觉到,创造出这个朔水之境的人,或许是有些来头的。不过,它如今的力量很虚弱,想要独自维持住朔水之境,已经十分吃力了,所以它才会想方设法的把这些对生死有所执念的人吸引到这里,利用他们对于亲人的思念,守住这幻境。
人类对于欲望越是执着,那么筑梦的能力就越强。有梦的人,自身是有一种特殊力量的。
至于贺元柏......
如果“老陈”对林鸢的提醒没错,那贺元柏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引林鸢出现......这朔水之境的主人,一定知道林鸢的身份,还有,林鸢与贺元柏之间的关系......
阿占竟然将他们带到一处规模宏伟的“宫殿”前。
“这也是人的执念弄出来的?”贺元柏惊叹道,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吧,人的执念竟然能够在梦境里建造出一所宫殿?那这人......难道有这么大的野心?“这是什么宫啊?哪一朝哪一代?”
“你仔细看清楚,这不是活人的宫殿。”
林鸢无奈提醒,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贺元柏竟然会把这里当成是......宫殿?
他问,“不是宫殿是什么,还能是......”
王陵。林鸢的一个眼神,就让贺元柏头皮发麻。这里,不是宫殿,造型如同宫殿一般,但它的的确确是一座王陵......也就是说,创造出朔水之境的主人,竟然在他的幻境里建造出了一处王陵。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阿占低着头,押着贺元柏走上了石阶,一级一级的......仿佛看不进头一样,这一处“王陵”的规模,放在以前也绝不可能是普通王室成员就能用得了的,在几千年的历史之中,身在王位为自己修建奢华王陵的皇帝不在少数,一边追求着长生不死,一边又为自己修建着王陵,在林鸢看来,十分的矛盾。
能把王陵修建得如同宫殿一般,不惜重金打造,把国库的钱都用来为自己死后做铺垫,也自然不会是什么......英明的君主。
林鸢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样的宫殿,很像,但是......又有些不太一样。画......没错,她想起来了,曾经看到过一幅画,画里便是这宫殿的一角。
如果她猜得没错,那么便是有这么一位皇帝,按照自己生前住的宫殿,在地下建造了这么一个一模一样的王陵。然后朔水之境的主人不知在什么情况下,见过这王陵,就在自己的幻境里又创造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王陵。
地上的王宫,地下的王陵,即使是按照同等比例所建造,但也是有区别的。王陵没有生人之气,看起来更加的孤僻清寒。
难道这朔水之境的主人......是这王陵的主人?
不太可能啊,若他有操控朔水之境的能力,他想要掌控生死,并不难。可直到阿占挟持着贺元柏进了大殿,他们看到了那个命令阿占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人时......
不是皇帝。
“你是......”林鸢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竟然......
但显然,对方只是朔水之境的主人,却并不是地宫王陵的主人。
他只是示意了一下,就让阿占放开了贺元柏,退到了一旁。
贺元柏怒气横生,痛斥阿占,“等我从这里出去,你试试!”
“你不认得我,我却知道你。”朔水之境的主人走到林鸢面前,“林鸢,你的事情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
“你是什么人,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林鸢毫不客气地问,这人穿着一身盔甲,面上罩着一个特别丑的青铜面具,看上去可并不像是什么皇亲国戚之类的。“你不是妖,为什么你可以驱动朔水之境?”
他到底是什么人。
贺元柏刚才还一肚子气,但他只敢冲着阿占发。回过头看到林鸢对上了这“铜面人”还是有些担心的,一手捂着脖子,一手将林鸢试图往后拉。“小心点儿吧,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头,万一惹毛了他,我们出不去了可就惨了。”
“一个朔水之境,就能困得住我吗。”林鸢的话是回答给贺元柏的,但也是说给这铜面人听的,如果铜面人真的以为仅凭朔水之境就能困得住她,那真是太蠢了。
“我当然知道这里困不住你。”铜面人的语气很冷,尤其是从青铜面具后面发出的声音,和青铜面具的碰撞后,就像是......一种特别浑浊,来自地狱的声音一样。“林鸢,我需要你的帮助。”
贺元柏这下傻眼了,这,什么意思?
这铜面人......斗不过林鸢?那刚才这一路上......
铜面人的面具后,看不到他的眼神,一副硕大的盔甲将他套在其中,走起路来,盔甲发出沉闷的响声,腰间却别着一把特殊的宝剑。
林鸢跟在他身后走着,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应该是......汉时的宝贝,很有年头了,加上他那一身的盔甲,更让她肯定她刚刚想到的。铜面人把他们引到这里来,应该是为了......
推开一扇厚重的大门,这墓室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具打开的空棺椁。
“她不见了。”铜面人说。
“谁啊?”贺元柏顺口问了一句,看到铜面人和林鸢齐刷刷回头看向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尴尬地退到一旁,反正他也什么都听不懂,由着林鸢和铜面人继续说下去吧。
他观察起了墓室墙壁上雕刻着的一些画,这些应该是墓主人生前的一些......记载,就跟照片差不多,墓主人生前的主要经历,都会被刻在他的墓室里。
“什么时候不见的?”林鸢走到棺椁旁,将手探入棺椁,感知曾在这里沉睡的人留下的气息,但那些气息很轻,可见......至少已经是,很多天前了。
可铜面人却摇了摇头。
他不记得了。
“那你可还有印象,你是谁?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守在这个地方的?”林鸢也看到了墙壁上留下的刻画,墓主人,应该是个女人......
铜面人还是摇头,他找林鸢帮忙,就是因为他已经不记得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某一天,当他发现这里沉睡着的那个女人不见了的时候,那些记忆就已经模糊了。
“这并不奇怪,你耗尽自己的精力创造出了这个朔水之境,如今,你已经承担不起维持朔水之境所需的精力了,自然会遭到它的反噬。”人啊,有梦很好,可是长时间困在梦境里,自然就会消耗掉他的精力。
“那现在怎么办?”他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利用贺元柏将林鸢引来,他相信林鸢一定有办法找到那个女人的。
第33章 女皇和侍卫的爱情?
“......你知道如果反向驱动朔水之境吗?”
林鸢的确有办法,不过她的这个办法......
铜面人艰难摇头,他头上的头盔看起来就特别的沉重,让他的动作很缓慢,很僵硬。
“反向驱动朔水之境,还原事发时的一切,顺利的话,还可以进入到你的记忆里......”这铜面人并非生人,他身上一股死气,也仅仅凭借着这一股死气维持到了现在,想要顺着他的气息进入到他的记忆里,是不可能的,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反向驱动朔水之境。“但是同样的,反向驱动朔水之境的代价就是......你努力想要维持的这个幻境,甚至是你,都会彻底毁灭。”
“......”
铜面人犹豫了,这里是他们唯一的联系了,如果这里垮了,那他们......
但他确实不记得了。
从某一天开始,他对于之前的记忆开始模糊,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守在这空无一人的宫殿里,他也忘记了自己究竟在守护谁。只是,守护......从一而终的一直持续着守护在这里,直到他发现主墓室里,那个空的棺椁,他看到主墓室的墙壁上雕刻的那些画,他惊讶的发现,这墓室的主人是个女人。
但他已经忘记了,她是谁,甚至是,她长个什么样子。
他很想知道,很想弄清楚那个女人的身份,还有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想知道为什么他会一直守在这里,他到底在守着什么。
“那要不然,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林鸢劝他,如果想要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那么就肯定会毁掉这一切,他留下执念要守护的所有都可能会随着他对于这件事的好奇,彻底覆灭。
铜面人走到外面去思考该如何选择。
主墓室里留下了林鸢和贺元柏,贺元柏见状,悄悄走回到林鸢身边,他看到铜面人可怜兮兮的背影,于心不忍。“他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该选择继续稀里糊涂的守护下去,还是冒着毁了这一切的风险,弄清楚他到底在守着什么的真相。”林鸢看清楚了他矛盾的原因,却没有给出一个所谓的建议,因为不管怎么选都注定是二选一,肯定要舍弃一个的,除了当事人没有其他人可以代替他做出选择,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哪一个是他想要弄明白的。
“他到底,怎么了?”看着铜面人孤零零的站在主墓室的门外,背对着他们,就像是日常在把守主墓室一样,这样一幕,让贺元柏好奇又不忍。“他不是这朔水之境的主人吗?那他不是这王陵的主人?我刚才在壁画石刻上看到,每一幅图里最中间都是一个女人,这墓室的主人,是个女的?不会是女皇吧?”
“......女皇?你在想什么?”
林鸢刚才还觉得有点凄凉和失落,可是在听完贺元柏的话以后,可以说是满头黑线了。他的脑子里到底装着些什么?
“你看啊,这王陵......这么大的王陵,主墓室里放着一具空棺椁,这里壁画上如果留下的都是墓主人生前的重要事迹,那她......壁画上的女人就应该是主墓室里的墓主人了,那这整个王陵都是她的,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那个铜面人既然不是王陵的主人,而且你看他那副打扮,他不像是什么皇帝啊王爷啊之类的,更像是侍卫对不对?”贺元柏完全没有注意到林鸢的无语,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说个不停,他都佩服自己的观察力和联想力,自以为答案呼之欲出,“女皇,和,侍卫。你想想,能有这种规模的王陵,这位女皇生前一定是个特别厉害的人物,像秦始皇一样,征战六国留下丰功伟业。她身边一直有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保护着她,随她一起征战杀戮,但她自己并没有发现,直到她病死,被送至王陵,属于她的辉煌时代彻底结束。但是那个陪伴了她征战四方的侍卫,却为了守护他心爱的人,留在了王陵里,继续守护着她......”
“你要是不当演员,去写小说吧。”林鸢心累地看着他,他是不是真的觉得,什么东西都可以发展出一段浪漫的爱情呢?是不是电视剧拍多了,留下什么心理影响了?
她作为一个女的,感情都没贺元柏这么丰富。
“我说错了?”贺元柏不敢相信。
他觉得,这就是最贴合于眼前现实的答案了啊。要不是因为守护了太久,那铜面人怎么会忘记自己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守护在王陵里呢?不过这个王陵并不是什么真实的王陵,只是,他自己用朔水之境创造出来的。
“像你说的,能够成就一番大事的人,哪有那么多儿女情长。”林鸢冷冷地丢下一句。
“我说的?”贺元柏愣了下,他刚才有说过这一句吗?没有吧,他不记得了,刚才那一段那么长的讲述,最是动情处他都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只不过林鸢讽刺的这一句,他真的没有什么印象是自己说过的,“不是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一句了。”
不是现在的他说的,是,很久以前的他说过的。
但他就像是铜面人一样,也早就忘干净了。
林鸢目不斜视的观察着壁画,壁画上的女人......好像和贺元柏所说的女皇身份并不一样,而且除了这个女人,几乎每一幅壁画里还会出现一个固定的孩子,就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大的孩子。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那铜面人的身份了?”贺元柏说了那么多,林鸢都没有表态,这种反应让他以为,林鸢大概对那个铜面人的身份,已经有所了解了。
“他的盔甲是汉时的形制,脸上的青铜面具造型诡异可怕,我还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着这么一个面具,但是在面具后面,我没有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精力可能已经快要彻底消散了......最让我引起注意的,是他腰间的那把宝剑。那把剑的材质特别,如果放在汉时来说,也是当时最好的材质和工艺了。所以他的身份,应该不只是一个区区的侍卫那么简单。”侍卫......如果是侍卫,身份没有那么尊贵,也得不到那么好的宝剑,所以林鸢认为,他的身份一定还有什么......特殊的秘密。
第34章 打开被封存的记忆
“我答应了。”
在慎重思考良久之后,铜面人答应了林鸢所提出的建议。比起死守着这里不放,他更想要弄清楚,自己错过的记忆里,到底有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贺元柏问他,“你这样不就......就算你找回了你的记忆,那时候这里都不见了,值得吗?”
“我已经很虚弱了,这里,早晚都会消失。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哪怕只有一瞬间,我也想弄清楚,我究竟弄丢了些什么。”铜面人十分的坚定,消失是早晚的事情,如果这个结局已经注定了,那么对他来说,弄清楚他所忘记的真相,即便只有一刻,也是好的。
可是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却故意看着贺元柏,然后......
话同样是说给林鸢听的。
“好,我帮你。”林鸢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她明白铜面人到底在暗示她什么,只不过,她并不想和其他人讨论这件事。
逆转朔水之境,林鸢驱动灵力,将朔水之境里所投入的执念,化进了铜面人的意识里。水光浮动,刹那间流光四溢,光线刺眼夺目,贺元柏回避光线,再一抬头却发现周身所处的环境全都变了。
贺元柏问,“这又是什么地方?”
“那铜面人的记忆里。”林鸢说着,四处观望起来,既然已经进入到铜面人的记忆里,说明铜面人此刻就应该在这附近。
“记忆?就像你那时进入我的记忆一样?”
贺元柏随口的一句话竟然引来林鸢驻足回眸。
“你怎么会知道?”林鸢有点慌了,按理说,贺元柏不应该记得那件事的。
“我就是记得啊,怎么了?”贺元柏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会让林鸢有如此惊慌的神色。不对劲啊,难道是因为......“怎么了?这,是我不能记得的事情吗?”
他想起简崇的话来,对啊,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呢。
林鸢是会在处理完事情以后,让他们忘记所发生的一切,那也自然是会在进入过他的记忆之后,让他忘掉那件事的。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一开始我也没什么印象,可能是因为来到这里的缘故,突然就想起来了。那天在保姆车上,我昏过去之前明明是见到你了的,你也是那样,一道白光特别刺眼,之后,我就没意识了。”贺元柏解释着,同时看向周围,这里就像是他拍古装戏的时候,搭建出来的场地一样,加上他记得这是那铜面人的记忆,所以也觉得还好,并没有很受惊吓的样子。“你以前帮过的人里,也有这样的情况吗?”
没有。所以林鸢才觉得格外惊讶,她不觉得贺元柏记得这件事,是什么好事。为什么她的灵力唯独对贺元柏失效,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是否因为贺元柏与弗遗本来就存在某些关系的缘故。那么以后呢?她所有的灵力是不是都对贺元柏没有作用了?
若是想要让贺元柏忘记这一切,她又该怎么办。“......也许,是因为逆转了朔水之境,破坏了它的结界进入到铜面人的记忆里,所以之前你被屏蔽的记忆也都恢复了。”
林鸢能想到的解释,只有这一种。
“还是先找人吧,解决了铜面人的问题,才能解除你惹上的麻烦。”林鸢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但她肯定会继续留意,她不能让贺元柏一直记得这些事情。但是现在,她也想不到为什么会这样,再说下去就难免会留下破绽了。
这里既然是那铜面人的记忆,可周围,并没有看到哪个人带着那样一副丑陋吓人的青铜面具。这一点让林鸢十分不解。
“你说,他们看到我们穿得这么奇怪,为什么也没人注意我们呢?”
贺元柏发现身边过来过去的人,好像都没有看到他们一样,说起来奇怪,这些人穿着汉时的衣裳,和他们两个人截然不同,他和林鸢两个人走在街上,就像两个异类一样。可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这太奇怪了吧?
“他们看不到我们。”林鸢看也不看他,实在后悔把他带进来了,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那张脸,林鸢真的没办法认定他就是弗遗转世。“这是铜面人的记忆里,是曾经发生过的,我们进入他的记忆,但我们并不存在于这一切发生时,那个真实的年代里。”
就像是,回到一个模拟的现场一样。
等等!
和某个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林鸢突然就停下了。是......她?!
“怎么了?”
是她,那个壁画上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素衣,特别的朴素,而且看起来还特意的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样子,她走路低着头,眼神还在不时往身后瞥。
她是在躲什么人吗?
那女子慌慌张张的,即便卸去了钗环,身着这么一件极为朴素的农妇衣裳,但是她唇红齿白,肌肤细嫩,一看就知道绝不可能是一个乡间劳作的农妇那么简单。加上她走路极快,而且她和一般做惯了粗活的农妇走路不同,显然就是一个出身于大户人家的姑娘小姐,从家里逃出来的。
林鸢跟了上去,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眼看走到了城门处,不知何故,城门下加强了守卫,她一看到这样的情况,下意识就躲进了拐弯的巷子里。似乎,还挺着急的。
“怎么办啊......”她急得在原地打转。
然后,猛地站定了脚步,直勾勾地看向了林鸢和贺元柏。
贺元柏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她看到我们了?”
林鸢没有回答她,却见一盔甲人的影子,从他们身后略过,穿过他们,径自走到了那女子面前。
“是他?”贺元柏认出来了,这盔甲人正是他们在朔水之境里所见到的......铜面人。“他刚才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怎么我都没发现?”
别说贺元柏了,连林鸢都不曾察觉。
想来,应该是因为这记忆本就是那铜面人的,那林鸢他们身在铜面人的记忆里,所看到的一切也都应该是铜面人看到的,但,并不包括铜面人本身。
“你怎么来了?”
见到铜面人,那女子并未慌张躲闪,而是直接扑了上去。
可是铜面人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傻呆呆地站着,倒把一旁看戏的贺元柏急得够呛,“我就说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吧?你还不信,这女子铁定是要被抓进宫的,这铜面人就是她的侍卫,要保护她的,可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却有了感情......”
第35章 壁画上的九尾狐
“闭嘴。”林鸢忍无可忍地阻止了贺元柏继续说下去。
这个家伙真的是弗遗吗?她忍不住怀疑起来,除了这张脸,他和弗遗再无相像之处。
“......我不想回去,你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不管去哪儿我都跟着你,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儿都无所谓。”女子苦苦哀求,看样子真的是不想回去。
可是铜面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没有说,也没有任何动作上的安慰,即便那女子在他面前哭成了泪人,他也还是无动于衷。
“什么啊?难道铜面人并不喜欢她?”贺元柏不禁好奇。
他真的猜错了吗?
铜面人和后来那墓室女主人......并不是互相爱慕的关系?
女子在铜面人面前哭累了,跪坐在地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她渐渐认命了,抬起头看向他脸上那个丑陋的青铜面具,她知道,他不会有任何一点违逆王的意思。
她笑了,苦笑,很无奈也很凄凉,自己那么喜欢他,自小他们就相伴,可为何到头来,他只对王忠心耿耿。“你果然......是一副铁石心肠,我早该知道的,可我还是想要试试看,我想知道,如果我逃出来的话,你会不会带我走。”
结果虽然如同她预料的一样,可她还是失望透了。
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她不再反抗,跌跌撞撞的向宫里走去。铜面人就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没有一句安慰的话,没有任何肢体的接触,脸上的青铜面具藏起了他所有的表情,也让那个爱慕他至深的女子,看不穿他所有的情绪和心思。
他真的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吗?
路人见他,纷纷避让,倒给那女子让出了一条回宫的路。这条路每走一步,都注定了他们之间更疏远了一步,直到走到宫门下,女子抬起头看向那厚重的宫门。她知道,只要这一步踏进去......她和他之间,就算是彻底了断了一切。
“她不是要嫁进去的吗?”贺元柏问。
“她是云姬,昭埙国的公主,身份尊贵显赫,自幼长在这宫里。但她却不是这宫墙内那老皇帝的亲生女儿。”看到她走进了宫墙内,林鸢才恍然她的身份。“传说中,老皇帝年轻的时候攻打周围的小国,将一个小部落赶尽杀绝,却留下了怀有身孕的族长妻子,说是,那族长的妻子美貌无双,让老皇帝一看就心动极了。他把人家的妻子带回自己的王宫,族长的妻子为了腹中的孩子一直忍辱偷生,直到生下了一个女儿后便自尽了。”
“所以那个女儿,就是云姬?”
云姬和老皇帝不是亲父女,但也许是因为老皇帝真的很爱她母亲,所以她母亲死了,老皇帝也是爱屋及乌的一直宠爱着这个女儿。只不过后来城中流传着一种说法,说云姬的生母是妖,云姬也是妖,老皇帝不信邪,找来国师证实。可是国师在为云姬看过之后,惊呼云姬不是妖,而是仙,是天上下凡的女仙,必能护佑一方。
老皇帝很是高兴,可是,很快,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周围各国都跑来求亲,想要迎娶这位云姬,庇佑自己的国家。“......说是,昭埙国周围的一个强国,实力远远强过昭埙国,听说了云姬的事情以后,也派人来求娶。可是他们的君主,比起老皇帝也差不了多少了。老皇帝不敢得罪人家,就答应了,可没想到就在大婚之前,云姬却死了。”
“死了?不会是因为感情失意,不想嫁给一个跟自己养父差不多大的男人,所以自杀了吧?”贺元柏忙问,指着宫门,心想那铜面人此时一定不知道,他送回去的这位公主不久之后就会离开人世了。
“史书你还不懂吗?那些史官只会捡好听的写啊,可是真正被封存的历史,桩桩件件,哪一个不是血腥的呢。”林鸢对于这个故事,有不同的看法。“那云姬,并不是什么人或者仙的,她的确是个妖。你还记得那些壁画吗?主墓室的壁画里,那个女人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孩子。”
“有印象。”贺元柏当时仔细的看过那些壁画的,不过他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那个女人身上,并没有仔细看过其他的细节,而林鸢提醒她的那个孩子,他在壁画里的确是看到过的。
“你觉得那个孩子,是谁?”林鸢问他。
“你不会是想要告诉我,那个孩子......是那铜面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故事可就太狗血了。
“那是个女孩,虽然壁画里雕刻的,她穿着男孩的衣裳,可你仔细看就会看得出来,他的鞋子和脚,和男孩不一样。”男孩的鞋子和女孩的鞋子有区别,即使穿着男孩的衣裳,可未必能够穿得习惯男孩的鞋子,所以她是一个扮成了男孩子样子的......女孩。
“这......这是不是......也太不可思议了?”贺元柏没留意这一点,所以当林鸢说,壁画里那女人身边的孩子是一个女孩的时候,他也是觉得有点儿惊讶。“女扮男装这种剧情,不是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吗?现实里哪有那么多女扮男装还不被看出来的。”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等等,你说那是个女孩,那她到底是谁?”贺元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还以为,跟在那女人身边的孩子,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铜面人。
“就是,云姬啊。”林鸢说。
壁画上,那个女人也不是人,当时的光线有点昏暗,加上壁画雕刻的工艺有限,背景又比较复杂,所以贺元柏没有看清楚这一点,也不奇怪。“壁画上的女人,有九条尾巴。”
九条尾巴......九,九尾狐?!
除了狐狸以外,哪个妖怪还有九条尾巴?
“那个女人......”
她,真的是九尾狐?
能够在壁画上占据主要位置,而且根据壁画上所记载的生平重要的事迹,可见那个女人在当时是极其受欢迎和关注的,围在她身边的人男男女女都有,她在人前便露出了九条尾巴,可见,她的身份并没有刻意隐瞒过任何人,所以......壁画里的人群,应该都知道她是一只九尾狐。
第36章 怀璧其罪
当时主墓室壁画里的女人,是一只九尾狐。
不同于妖怪会被人类驱逐的传闻,壁画上的九尾狐是极其受到人类尊敬的。正是因为她有一些超乎寻常的能力,所以被信仰她的人奉为神祉一般。而她身边的女孩,就是她的女儿,云姬。
在这个世界上,人类的贪婪可以吞噬一切。他们从信奉九尾狐,将其奉为神明一般供养,向她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是当这种贪婪逐渐被放大的时候,她的力量无法再满足于人类的欲望,过度消耗的灵力,加速了她老去的速度。直到有一天,她面对那些提出“请求”的人类,她的力量枯竭了,她无法实现人类的心愿......人们开始重新思考对于她的敬仰和供奉。世人对于神明的崇敬之心,只限于神明的力量能够为他们带来的好处,而不是做了坏事后应得的惩罚。
他们将她关了起来,避免她离开,甚至是她离开之后,他们可能再也什么都得不到的那种虚伪,他们看着她沧桑老去的样子,开始害怕,怕他们对她做的事,对她的背叛遭而到报应。可是为了继续实现如无底洞般的贪婪欲望,他们需要新的“神明”接替她,来完成她从前做的那些事情。于是,她的女儿云姬,成为了那些人新的目标。
他们抢走了云姬,迫使她和女儿骨肉分离。
但云姬和她不一样,云姬在成年之前,力量并没有她那么强大,更无法满足那些贪婪的请求。所以他们试图找到办法,去刺激云姬,想要激发云姬潜在的能力。而这个办法,就是折磨她,反复的折磨她......
云姬感知到她的痛苦,奋力挣扎,痛苦和绝望使得云姬加速成长。
但是在这样的摧残下,她很快就支撑不住了,她的死逼得云姬疯狂,失去了母亲,云姬再也不受这些人的控制,变得残暴冷血,开始为母亲报仇......
“所以那王陵是......”
“我们刚才看到的,确实是铜面人的记忆,可是铜面人的记忆里,云姬曾经从王宫里逃出来过,她请求铜面人带她离开,而当时街上的人纷纷避让,不是因为云姬,而是因为恐惧铜面人。”林鸢说。
青铜面具,也是一种惩罚。
惩罚那些极恶之人,所以将炙热的青铜面具烙印在活人的脸上,使其一生都无法摘下。
又或者,那青铜面具的背后,藏着一张不能被世人所看到的脸......
“那怎么区分?”贺元柏表示困惑,如果有人被烙印上了青铜面具,那如何区分他是否犯了重罪?
“我跟你说过的,他腰里的那把短剑,不是寻常物。”林鸢特别平静,其实已经想到了完整的真相。只不过随着他们进一步的了解,被唤醒的记忆越多,铜面人就越容易崩溃,他最后的精力究竟还能支撑多久,谁也说不好。
如果想要彻底消解他的执念,那么就得找到曾经沉睡在那棺椁里的人,该怎么去证明呢。
铜面人腰间的那把宝剑,证明他并非是罪大恶极,反而,还曾经是一个身份显赫,受过极高封赏之人,这样的人,和那些被打入天牢被迫烙印青铜面具的人,不一样。
加上他深受云姬的信任,云姬甚至恳求他带自己离开这里。
“如果说,当时人们惧怕的是戴着青铜面具的这个铜面人,而不是你所说的那个杀戮成性暴虐疯狂的云姬,那不就是证明,这个时候云姬还没有做什么吗?”贺元柏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的云姬,可能刚刚被逼到走投无路,还没有......
是啊,林鸢当然想到了。
但又能怎么样呢,这已经是几千年前发生过的事情了,在这么一个偏远的部族小国里,云姬可以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就算有人听到了她的恳求,又真的会帮助她吗?她极有可能是从这个地方,被关到其他的地方。
身体里流淌着九尾狐族的血,她天生的灵力遭到觊觎......林鸢能够切身理解她当时所承受的绝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世人皆以为众生之中,妖族肆虐残暴,杀戮成性。可事实上呢,妖所杀之人皆是有数的,人所杀之人,却是无数的。并非所有异族皆有杀戮之心,就像人也并非都是坏人一般,以异族的身份生于世上,并非可选,本想淡然平静的过一生,却因为身负的灵力而遭人觊觎,受人迫害,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何其多,到底是妖可怕,还是人更可怕......”
“我们......帮帮她吧。”
在沉默许久后,贺元柏开口说。
“什么?”林鸢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帮帮她。”只是一瞬间冒出的这个念头,立刻就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他是真的很想帮帮那个,被困住的小狐狸,或许是因为小狐狸云姬的事情,勾起了他对林鸢的同情。“我们该怎么做?如果能够化解他们的执念,是不是就可以让小狐狸跟铜面人一起好好的离开了?”
“那也要她自己愿意才行。”并不是所有的灵物都愿意被度化。
“愿意不愿意的,也试试吧。我是不知道那铜面人为什么会利用阿占找上我,害得我被魑祟缠上,但是我觉得,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我可以。”
贺元柏的自信心啊,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下子变得特别亢奋,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对消解他们执念的事情兴致勃勃的。
“可是她是憎恨人类的。”林鸢要提醒他,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是人类害得她失去了母亲,把她困在这里,永生永世都逃不掉。你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只怕我下一个案子,就是要消解你的执念送你走了。”
就凭他?这不是去送死的吗?
可贺元柏听了林鸢的话,却笑了,“那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先跟你说,我的执念呢......就是我的工作,我特别喜欢演戏,虽然现在也很出名,可这距离我想要达到的还差得远呢。我要是死了,你帮我消解执念的时候可别忘了。”
说不怕,是假的。可是既然已经身在这里了,总要去试试的吧,更何况他身边还有林鸢......贺元柏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林鸢在他身边,就会让他觉得很放心。
第37章 铜面人的觉醒
跟随铜面人的记忆,他们看到了王陵的入口,一群人,围在周围,云姬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而铜面人则要负责押送她进去。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贺元柏有了些猜测,但他不敢相信。
“殉葬,老皇帝死了。”
林鸢面无表情地说。
老皇帝在位的时候,耗费了十七年的时间,按照生前所住的王宫,给自己修建了一个王陵。而在他们逼死了云姬的母亲后,云姬暴走发狂,屠戮无数,最终被铜面人制服,关在了笼子里。老皇帝死后,新帝登基,下诏命云姬为他父王殉葬。眼看着,云姬就要被送进王陵里终其一生了,而铜面人......
“我想起来了......”一个声音,从半空处传来。
想起来了,他已经想起来了。
“铜面人?”贺元柏认出了这个声音,他悄悄向林鸢确认。
林鸢默认,同时脸色不太好,看来这下子有麻烦了。
“你真的想起来了?”贺元柏到处寻找铜面人,甚至是怀疑,这个声音是他现在所看到的,即将押送云姬入王陵的那个铜面人发出的。
“我不想的......我不想伤害她的......”
铜面人的声音继续从半空处传来,这就让贺元柏确定了,说话的并不是现场他所看到的那个铜面人。
贺元柏问,“你在说什么啊?不想伤害谁?”
脚下的地在剧烈颤动,地动山摇只在一刹那。
“这是怎么了?地震了?”贺元柏看向眼前,那王陵的入口也在塌陷,可是这所有的人就像是没有发觉似的,还在继续他们所做的事情。
铜面人维持不住了。
“他都想起来了。”林鸢说。所以,经由他记忆让他们看到的这些画面,都要彻底崩塌了,这说明在铜面人所想起来的这些记忆里,有些事情,是和他本来的心意相冲的。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连带他的精神力也在崩溃。
“可是......”这样就都想起来了?贺元柏还没弄清楚呢,这铜面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为什么要帮助那个残害了云姬的老皇帝抓住云姬,甚至,还要顺从新帝的诏令,送云姬殉葬?
周围的幻境,就像是打破的镜子一样,在剧烈的颤动后,突然崩裂,然后碎成无数。
不用林鸢提醒,贺元柏都明白现在的处境极其危险。
当身处的环境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点点萤光,在黑暗之中汇聚出了铜面人的样子。还是一身的盔甲,但是那青铜面具的后面,一双眼睛射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寒光。
他冷冷地看向林鸢,手慢慢握住了腰间的那把短剑。
林鸢推开贺元柏,抬手一招,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在暗黑的执念深处化出如旋风般的水流,扭动、纠缠在一起。转眼间,控制了战场,形成结界,将林鸢和铜面人包覆在结界之中。贺元柏被困在涌动的水柱结界之外,他根本无法上前,只能通过模糊的水结界,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况。
铜面人拔剑刺来,林鸢回身的瞬间,召唤冰剑凝结,“砰”地一声,铜面人的剑和林鸢的冰剑相击,林鸢丝毫未退,玄铁剑和冰剑相抵,气与力的较量。玄铁剑受冰剑气息所影响,与冰剑相触的部位被染了冰霜,迅速在剑身上蔓延,眼见情势不对,铜面人奋力挥开,手握玄铁剑内力一阵,便震碎了剑身上的冰霜。
“你......果然厉害。”
他都已经想起来了,伸手覆在面上的青铜面具上,只一用力,扯下了面具。面具后是一张被烙印之后烧毁大半的脸,却依稀可辨从前的容颜,他本来的样貌并不丑陋,而且,去那被云姬杀害的老皇帝颇有几分相似......
他是老皇帝的儿子。
却是,不被承认的那一个。
只因为他的生母,也是一个妖,是一个山野林间地位最低等的蛇妖,本就没什么修为,更别提灵力了。好容易才化身成人,却因为老皇帝而耽误了修行。她在为老皇帝生下这么一个儿子的同时,容颜迅速老去,因为生育使她的大半精力都赋予了自己的孩子,她的儿子天生便有不浅的修为。即便如此,她无法再隐瞒自己的身份,老皇帝对她也再无从前的感情,将她关入水牢之中,直至死去。而这个儿子,自小便被烙印上了丑陋的青铜面具,遮挡去了本来的样子。
教导他本事的人,不断给他灌输了要诛妖除邪的意识,以至于他对妖类有着极深的憎恶。但是凭借生母给他的一身灵力,使他的修为增进极快,甚至......有一天,他无意间闯入水牢,见到了自己的生母。
无法接受生母身份的他,亲手杀害了那个将他生下来的蛇妖。
他以为自己所做的就是对的。
他按照师傅所教他的,自小就对老皇帝尽忠,他将自己毕生的忠诚,都奉献给了老皇帝。甚至,在知道自己是老皇帝和蛇妖所生的“孽障”时,他为了忠诚于老皇帝,狠心杀害了自己的生母。
但是,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在他的生母被杀以后,草草的一把火就结果了,抹去了她在这世上生存过的所有痕迹。一年后,一只修为颇深的九尾狐却出现在了城里,那个女人容貌艳丽,姿容倾城无双,加上灵力高深,很快就获取了城里那些贪婪之人的信任,他们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人,即使她不是人,可只要她的灵力能够帮助他们实现心愿,那也就够了。
他们对她的纵容,甚至是连老皇帝都对她表现出了无上的尊崇,太荒唐了......
他憎恶的妖,不惜手刃生母,只因为他相信他们说的,妖是异类,要铲草除根以绝后患。他早已经接受的这套说辞,到头来,却因为那些人的贪婪而被毁灭。那他亲手杀死生母,又算什么呢......
明明是他们告诉他,要杀掉妖。
可是......
他继续恪守本分,就像是老皇帝身边一个尽忠职守的侍卫一样,握着那把老皇帝赐给他的玄铁剑,守着老皇帝。直到,九尾狐耗尽了灵力,被贪婪的人们关了起来,老皇帝让他奉命看守那个小女孩......
九尾狐的女儿,云姬。
云姬渴望见到生母,受老皇帝等人的胁迫,不得不乖乖待在宫里。他既是负责看守,又是负责保护,可是朝夕相处下来,他对云姬从憎恶,到同情,甚至,生出了一些特别的情绪。
第38章 绝命之战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当他习惯了看守云姬的时候,仿佛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因为同情而生出的怜悯,动摇了他最初的信念——与妖为敌。同时深受感情和理智的两面煎熬,他在道义和情绪之间难以选择。或许他并没有料到,一向温和柔弱的云姬,会在某一天的深夜,因为她母亲被折磨致死而疯魔。她嚎啕大哭地跑到院子里,难以表达自己心里的痛苦,他却不能上前安抚半句,最后的理智让他选择和云姬保持距离,她整整挣扎了一晚上,拼命的想要出去,但是他挡着大门,使她见母亲最后一面的心愿,彻底落空。
绝望,愤怒......从前那个天真委屈的小女孩,在那一夜之间长大了。
她是那么的美......连他都忍不住心动了。看到她长大后的模样,他心底被压制的欲望无限放大,他无法面对自己的真心,却怎样都不肯承认,他已经爱上云姬的事实。
最终,云姬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她放纵自己的妖性,在城里大肆屠戮,手刃那些害死她母亲的人,直到......老皇帝。
她的利爪穿过老皇帝的心口,将那颗肮脏污浊的心取了出来。可即便她杀死了所有祸害她母亲的人,也无法换回她母亲了。
她一直以来都很乖,即使那些人将她和她母亲分开,可她也很乖,很懂事......她不哭不闹,她以为这样,那些人就会让她去见她母亲了。
可是并没有。
他们一直折磨母亲,想要逼她长大,想要逼她的灵力突破,想要逼她成为像她母亲一样,可供灵力满足他们一切贪婪欲望的“妖”。
妖一直是妖,人却不一定一直是人,论起残忍,人又不一定输给妖。人对妖的恐惧,来自于妖的力量,妖对人的恐惧,来自于人的贪婪。
云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出手制服她的人,竟然是那个一直看着她的人。他本应该是最了解她,最清楚她忍受了多少委屈的人,可在这样的时候,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站在了人和那老皇帝的立场。
对他的动心,都变成了对母亲的愧疚。
她本以为他不一样的......
若是那时拼死一搏,她未必会输给他,可她还是束手就擒了,任由那些人将她关回到笼子里。老皇帝死去,新皇帝继位,在几天喧闹过后,一切都稳定下来,改朝换代好像并没有给这座城带来生的希望,一朝换一朝,还是一样的冷血残暴。
他们要将老皇帝送入王陵,所以,他们要让她为老皇帝殉葬。
知道铜面人真实身份的新帝,自然也不会留着这个威胁,所以最后的决定就是......他们一起为老皇帝殉葬。铜面人送云姬入地宫,然后一直看守她直至死去。
九尾狐一族灵力高深,云姬若不是心如死灰,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受人胁迫,被送进王陵地宫......主墓室原本安葬着老皇帝,墙壁上雕刻着的壁画,是说老皇帝生前崇奉仙道,供奉九尾狐的事情。只是在入了地宫之后,云姬就死了,她一刻也不想多跟那个和她一起进入王陵殉葬的人待在一起,老皇帝的贪婪,人类的虚伪,铜面人的决绝,使她都厌恶极了这个世界......她被铜面人放出笼子以后,就抢了那把剑,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死了。
妖族,都应该死。这是铜面人唯一的信仰,即使死去多时,他的魂魄留在这里,但依旧还是充斥着对妖类的深恶痛绝。
在他眼里,林鸢也同样是妖。
觉醒过来之后,他便下决心要在自己消散之前,诛杀林鸢,将所有的妖类清除干净。
他突然暴躁起来,手中的短剑引来雷霆之怒,阵阵雷鸣穿透水之结界,连他那把玄铁剑上,也绕着丝丝雷引,他奋力一挥,挥向林鸢。霎时间一道雷鸣电闪,向林鸢猛烈袭来。
冰剑微悬,引水而化盾,水流凝聚于前,结成寒冰挡去了雷鸣之殇。冰破,冰剑刺出,抵在了铜面人的胸口,却无法穿透他的盔甲,铜面人挥剑相抵,与林鸢拼尽全力的展开缠斗。
奈何,林鸢本就有神损,长时间的消耗,她的体力不足,逐渐落了下风。动作也越来越迟缓,而铜面人的执念未散,胜在蛮力,他以绝对的力量重击林鸢。林鸢被那股力量推开,后退数步,噗地一下子吐了血。
“所有的妖类,都不应该活在世上。”他说。
一直以来,他借着这样的信仰,让自己的魂魄留在这朔水之境里。只是,他本就是矛盾的,一边希望云姬还在,在他的朔水之境里,主墓室是留给云姬的,这说明他把云姬放在了比老皇帝更重要的位置上,但是他又设定了云姬已死的信念。另一边,他即便心动于云姬,但始终不肯承认,他不肯面对自己对云姬的真实感情,所以主墓室的棺椁是空的。但是经过他长时间的自我暗示,他逐渐忘记了那些对他而言很重要的记忆,这样他便可以不必面对这一切让他为难和挣扎的真相了。
偏偏的,在忘记以后,他又想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而他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贺元柏是弗遗转世,他利用贺元柏引来了可以通梦的林鸢,希望借由林鸢的力量,找到自己失去的记忆。可是唤醒的记忆却又是他难以接受的......他曾经手刃生母,又眼睁睁看着云姬用他的剑自尽在他面前,诛杀妖类的这个信念,只怕是他不能够接受自己所做的一切。林鸢也是妖,她便也该死。
卯足了全力,他使出最强一击,如果不出意外,他这一击足以使林鸢灰飞烟灭。
但,就在虹光漫天之际,最强一击却激发了云姬留在玄铁剑上的一抹魂魄。“云姬”出现在了他面前,如同水中幻影一般......
“枭哥。”云姬灵动的身影,浮现在他面前,这是自云姬死后他第一次再看到他......
“云姬......云姬......”他艰难地发出声音来,是,是云姬......
几千年不曾再开口说话,他都已经快要发不出声音了,没想到,没想到他还能再见到云姬。他以为,云姬是怨他的,所以在她死后,才不愿回来看他。
第39章 消散的执念
“枭哥,不要再伤害别人了。”云姬劝他说,“其实你也不愿意的,但错了就是错了,人有人要生活的世界,妖也有妖要生活的世界,我们本来就可以不必争斗过好自己的生活,何苦执着于那些别人让我们做的事情,相信的事情......”
他伸出手,试图去触摸云姬,可是在他即将触碰到云姬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什么,他想起自己已经摘下的面具,他现在的脸......血肉模糊,一定,一定会吓坏云姬的。他转过身去,躲开了云姬,他不敢让云姬看他这副样子。
“枭哥,其实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只是你不知道,我没办法过自己心里的那一关,没办法忘记我母亲是怎样死的,所以我不能告诉你,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那些日子,一直都是你陪着我的,可是母亲因我而死,我不能面对她,也无法面对你。我知道,你也很痛苦,你下不了手杀我,所以每一天你都很煎熬......”
也是因为不想看他再继续这么为难,所以她选择用他的玄铁剑结束自己的性命,既可以成全他的信仰,也可以让她自己在心里对于那段感情造成的对母亲的愧疚有个交代,还能让枭哥一直记得她。可她不忍心就这么走了,她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她曾经是那么喜欢他......
在那些被关在王宫里的记忆中,他是那些日子里唯一的光。
所以她留了一丝魂魄,附着在他的玄铁剑上,长长久久的,就这么的一直陪伴着他。
他们之间本没有深仇大恨,无非是立场的不同,走到了这么绝的一步。
“枭哥,我们都错了......”云姬的神情哀怨,比起往昔,她的样子消沉了很多。“放手吧,这已经不是困住我们的那个时候了,你累了,该放下了......”
该,放下了......
是啊,他累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辛辛苦苦的守着自己的执念,早已经忘记,他在守的到底是什么了。怎么,怎么会忘了呢......
“云姬......”他伸手走向她,这一刻,他终于敢面对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情了。
他是喜欢她的,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很喜欢她了,那个笑起来很温柔的女孩,又何尝不是他黑暗人生里的一点光亮呢。他们被困在那座王城里,相依为命,原本也曾留下过那么许多的快乐回忆。是执念啊,是最后痛苦的执念,让他心生黑暗,黑暗吞噬了原本快乐的一切,只留下恐惧、憎恶、怨恨......他的心意被那些坏情绪逐渐放大,吞噬......
而现在,他终于挣脱了那一切黑暗,走向了他的光明。
在他的手触碰到云姬光影的那一瞬间,云姬和他一起彻底消散了......
林鸢心中憋闷,又一口浓血吐出,水之结界退去。
“林鸢!”
贺元柏大喊一声,朝着林鸢跑来,他接住了后仰的林鸢。
那一刻,她看到他焦急的样子,好像也回到了很多年前......弗遗......
那个曾经在她生命里同时留下了希望和绝望的少年。
云姬和铜面人的事情,勾起了林鸢心底许多的回忆。一千多年了......这一千多年来,她努力的保持着自己不被执念所影响,但是时间久了,她对弗遗的憎恨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消减,那些曾经开心过的记忆,却一点点的遗忘,剩下的,只有无边的恨意。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忘记了那些记忆呢。
弗遗,你回来了......
朔水之境眼看塌陷,林鸢陷入昏迷,贺元柏将林鸢抱起,试图寻找出口从这里离开。
可是......这里......这里哪儿能够出去啊?!
最是着急无助的时候,却见角落处的萤火之光围绕,那是,那是什么?
顾不得了,贺元柏抱着林鸢便朝那处跑去。突然一阵像是溺水一样的窒息感,然后,他们在朔水之境最终塌陷之前,从里面逃了出来。贺元柏翻身起来,便去寻找林鸢,林鸢伤重昏迷不醒,急得贺元柏团团转。然后,他才注意到屋子的角落里,最昏暗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
这也是他们今生的第一次见面。
贺元柏只是觉得,他十分眼熟,却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了。
沈邑自阴影中走出,眼前的贺元柏,和他记忆中的弗遗已经是完全不同了,可是贺元柏的样子,贺元柏和林鸢之间宿命的纠缠,仿佛让一切都回到了一千三百多年前。
“你是谁?”
贺元柏只用了一刹那就感觉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所带来的危机感,沈邑的出现,让他特别不安。下意识的,他问了句,“你,你是沈邑?”
沈邑一愣,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你就是沈邑?”方才贺元柏也只是猜测而已,他只是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应该不一般。鬼使神差的居然就想到了沈邑这个名字,然后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想法,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就是威胁到林鸢的沈邑。没想到一问,反而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个男人居然真的是沈邑。
所以在确认之后,贺元柏小心翼翼地护着林鸢退后,唯恐这个疯子趁着林鸢昏迷不醒而伤害她。面对沈邑的步步逼近,贺元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这个人......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以为,你能够抵抗我吗?”沈邑的声音很冷淡,别说是现在的贺元柏了,就算是从前的弗遗也不是他的对手,眼下林鸢还昏迷着,贺元柏想要护住她,完全是痴人说梦。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报警了。”说着,贺元柏作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要报警。
“好啊,等警察来,她就死定了。”沈邑不为所动,他根本不怕。
贺元柏看了看林鸢,一下子犹豫了,林鸢伤得那么重,等他们回到城里,再送林鸢进医院的话,可能真的来不及了。那怎么办......“你......”
沈邑走到贺元柏面前一下子将他推开,不敌的贺元柏被迫退后跌坐在凳子上,连原本抱在怀里的林鸢,也被沈邑抢走了。只见沈邑将林鸢放在床上,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
“你要干什么!?”贺元柏惊呼,即使知道自己不敌沈邑,也一副不惧生死要上来拼命的架势。
好像一瞬间真的威慑到沈邑了一样,沈邑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继续手底下的动作,直接用左手握住了匕首的刀刃,右手一抽,将匕首从手心里抽出。顷刻间,他左手滴下鲜血,沈邑左手握着拳头,将血滴在林鸢的胸口。
他的血浸透了林鸢的衣服,然后,渗了进去,渗进了林鸢的衣服里,也渗进了林鸢的身体里。不消多时,林鸢开始咳嗽,剧烈的咳嗽,努力呼吸......然后她的情况缓缓稳定下来......
得救了。
沈邑从旁边的床单上扯下一条,缠在左手上。
“她怎么样了?”贺元柏看得出来,林鸢的情况比起刚才好多了。
第40章 很多年以前的故事
林鸢是在自己的卧室里醒来的。
这一觉她真的睡了很久。
是陆知予接到了贺元柏的电话,开车去到渔村将他们接回来的。当时林鸢还是昏迷不醒的,不过她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而沈邑在陆知予抵达之前就已经离开了的。陆知予提出要先送昏迷的林鸢去医院,却被贺元柏拒绝了。
贺元柏很清楚林鸢的身份特殊,可他不确定林鸢作为鲛人,她的身体构造是否与常人一样,万一送去医院被发现了她的秘密,对她来说又是一场无妄之灾。陆知予坐在前面开车,不时通过后视镜观望后排作为上的两个人,为了让林鸢躺着舒服一些,贺元柏坐在边上,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神色一直很凝重,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陆知予更是不敢开口,生怕点了炸药,再让贺元柏朝他发一通脾气。不过对于贺元柏和林鸢之间的关系的进展,他还是很好奇。按照他的了解,贺元柏绝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他也从没对谁这样上心过,而林鸢的生性淡薄更是他尤其深刻体会过的,最开始,陆知予也是被林鸢这样冷淡的性格吸引过的,不过接触下来,他很清楚林鸢并不适合做恋人,她的内心太强大,而且跟谁都可以很好,也可以很淡,仿佛随时随地就能丢下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种,让人极其没有安全感......没错,即便身为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难免会有些矫情,但是林鸢给他的印象确实如此,神秘中透着危险,她太冷淡了。
直到贺元柏出现以前,陆知予从没有改变过这样的想法,所以在把林鸢介绍给贺元柏做心理医生的之前,他根本没有担心过这样的问题。然而现在......他隐隐约约感觉得到,这两个人都有所改变。
为了方便照顾林鸢,在他们抵达之前,陆知予就已经联系了简漾,让简漾来照顾林鸢。所以当贺元柏亲自将林鸢抱到门前的时候,开门的人就是简漾。
简漾看到贺元柏的一瞬间差点叫出声。
做梦都没有想到,林鸢竟然跟当红的偶像明星贺元柏在一起......这个世界太诡异了,所有不可能发生的都发生了。
陆知予因为还有工作要处理,在安顿好他们之后就准备离开,他试探过贺元柏的意思,不过贺元柏并没有要跟他一起走的念头,所以陆知予很识趣的自己离开了。
忙了整整两天,贺元柏也真是累够呛,既然有简漾暂时照看林鸢,他也就放心了,所以粗略的将隔壁客房收拾了一下,按照他自己的喜好摆弄了一番,就躺在床上睡了。
凌晨快一点,简漾坐在客厅里,用电脑正码着稿子,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开着。整个屋子里都静悄悄的,大概她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和林鸢还有贺元柏同处于一个房子里,一个是鲛人,一个是大明星,如此离奇曲折的经历,这辈子应该不会有第二次了吧。
林鸢睡醒了,可身子还是很乏累,那魑祟到底是伤了她,元气有所损耗,身体自然会觉得特别的沉重。摇摇晃晃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看到了客厅的光线,也猜到了是简漾在赶稿子,可是在去往客厅的途中,她听到从客房传来的鼾声......不禁地,皱了皱眉头,走到门边推开了一条缝隙,果然看到了躺在客房床上呼呼大睡的贺元柏。
特别的无奈,叹了口气,走回到客厅。
简漾从林鸢走出房门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一直默默注视着,看到林鸢留意了贺元柏,还有点儿意外,然后见林鸢走了过来,便顺手从桌子上倒了杯水递给她。
“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跟贺元柏搅和在一起的?”
比起林鸢昏倒的事情,她为什么会和贺元柏在一起的这个问题显然令简漾更加好奇,毕竟,林鸢昏倒是常事,她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更稀奇吧。
“他是我的病人。”林鸢的话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这让简漾很在意了,“喂,你没事吧?你真的伤着了?”
林鸢迟了些,才点了头,“嗯......失算了,那家伙的戾气太重,它比我存在的时间更久,差点就回不来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不是云姬附着在铜面人那把玄铁剑上的一缕魂魄,消散了他的执念,只怕这一次,是真的栽了。
“这么厉害?是什么东西啊?找上贺元柏的?”
简漾哪儿还有心思继续写稿子啊,比起稿子,她更关心林鸢这一次的经历,听起来很惊险的感觉,而且还有贺元柏的加入,这让她既关切,又激动。
“是找上我的。”林鸢也很不安,那魑祟找上贺元柏,纯粹是为了引她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贺元柏是弗遗转世的秘密已经泄露了?除了那已经消解执念的铜面人以外,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妖邪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贺元柏就危险了。“找上你的?找上你的,为什么会是通过贺元柏呢?你跟贺元柏什么关系,你们俩之前认识吗?”
“当然不认识。”怎么可能......但,“也不算完全不认识吧。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些牵扯。所以......”
“很多很多年以前?我的天啊,让你这么一说,指不定又是哪辈子的事情了。该不会就像你跟简崇一样,前世认识?”简漾看得出来,林鸢并不是真心将要讲述那段过去的,所以她很懂事的打了个岔。
“差不多。”林鸢说。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既然跟林鸢有关的事情不能问,那问一问这一次他们遇到的家伙,总可以的吧。对简漾来说,这都是她的素材啊。
“魑祟。”林鸢喝了口水,在旁边坐了下来。
“魑祟?什么魑祟?”简漾没明白,歪着头求解。
“魑魅魍魉的魑,原是指山中的山精野怪,但也泛指在深山野林里修炼成精的妖秽之物。我们这次遇到的魑祟,是一个......很可悲的家伙。”林鸢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地向简漾讲述起了这一次的经历,从那铜面人父母相遇开始,他可悲的一生就在黑暗中展开了。“......他很难过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吧,即便他也有感觉,自己对云姬动心了。但也在克制,努力的掩饰着那一份心动。”
第41章 无法用对错评价的一生
“......”在听完林鸢的这个故事以后,简漾若有所思的沉默了许久。“你说,执念......到底是什么呢?是爱,还是恨?你说它是恨吧,可它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因为喜欢才开始的。可你要说它是爱吧,可它偏偏伤人伤己,相互伤害的爱还算得上是爱吗?”
如果爱没有了相互信任和相互依托,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喜欢而已。
简漾的话,也让林鸢犹豫了。执念究竟是什么,这一千多年来,她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执念,应该只是一种情绪吧。和爱不一样,它是一种卑微绝望的情绪,因为无法改变身处的局势和命运,却又偏执的相信着不可能的信念。有时候,不见得是非要坚持一个什么结果,只是不肯面对自己已经选择错了的这件事。如果连这一点情绪都没有了,那么可悲的一生就更惨淡了。”
简漾似懂非懂,她虽不是十分明白,但是也听得出来,林鸢的话意有所指,说的正是她自己。在夜里,林鸢更显孤独,这让简漾觉得心疼,她突然抓住林鸢的手,唤回她的思绪。
“没关系的,对和错本来就不那么重要啊。”
“什么?”林鸢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对和错本来就不重要。不说你的情况那么特殊,你看我,我到了这个年纪,差不多跟我同龄的人都结婚生孩子,或者他们选择了一份更为稳定的事业,只有我还漂泊不定。别说我父母担心,就连我家任何一个熟或者不熟的亲戚见了我,都难免要一副语重心长的态度,教育我两句,劝我一定要脚踏实地的生活。在他们眼里呢,我就是一个特别不听话,特别错的人。”简漾回顾自己经历的那些,不过她没有林鸢那么悲观,“那你觉得呢?你也觉得我失败吗?”
对于简漾问她的问题,林鸢还真的就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下,真的......失败吗?权衡对比,仔细研究了一下,林鸢还是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一说法。在她看来,简漾的人生只是跟别人不太一样,算不上什么失败吧。“你只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而已,除了你跟别人在同样的年纪做了不同的选择以外,你又没有打扰到别人,怎么能算失败呢。”
自己的人生,难道自己没有选择权吗?
“那不就完了?”简漾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其实我们都一样,劝说别人的时候呢,总有说不完的大道理,可是轮到自己身上就会糊涂,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嘛?”
“为什么?”林鸢甚至已经懒得思考,顺着她的话就问了出来。
“因为我们都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真真实实活着的人,我们有自己的情绪,当我们身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就难免无法判断对错了啊。你仔细想想看,那些在我们理智观点下认为不太对的事情,如果脱离了当时的情绪,难道当事人不知道后果吗?不见得,可是即便不是他们,换成是我们当时的情况下,也难免会做同样的选择。即使最后的结果不如人意......但是更重要的,难道不是过程吗?”简漾认真和林鸢分析这个道理。
对和错本来就无法评价一个人的人生如何,如果一个人没有做什么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只是选择了自己要怎么过,即使是像林鸢所说的,他把那些情绪放在自己心里,那又怎么了?或许对他来说,那些偏执的念头只是他用来让自己生活下去的动力呢?
林鸢笑了,“哪有你这样的。”
“怎么没有,你眼前的难道不是吗。”简漾见她眉头舒展,也随着松了口气。“好啦,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受伤了。下一次要是再遇见这么厉害的家伙,你管他能不能消解执念呢,先保命再说,知道吗?”
“我只是觉得,他们都很可怜。”林鸢淡淡地说,觉得,那些因为执念而困在这个世界里的家伙,都很可怜。他们大多没有想过要伤害谁,只是偏执地守着自己的回忆,然后在某些人闯入打扰的时候,像个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然后,原本也曾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们,反而被当成了入侵者一样。“执念如果不被消解,久了,就会变成一把双刃剑,伤己伤人,他们若是被恶念所侵扰,满身戾气,那么......”
会成为恶鬼,到时候......
“我以前也没问过你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我觉得每次说起你自己的事情时,你也会竖起浑身的刺。可是这些年呢,我从不见你对谁像对贺元柏一样的,尤其是你默许他留在你家里的这件事,从前根本就是想都不要想的。你觉得,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呢?”
简漾实在忍不住了,她对林鸢和贺元柏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太好奇了。虽然林鸢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她和简崇一样,可是简漾看得出来,林鸢对贺元柏,和对简崇是完全不一样的。她对简崇完全是信任的朋友,而对贺元柏,是一种走在危险边缘的好奇。
“贺元柏的前世,叫弗遗。也曾经是我的一个朋友。”林鸢说。
“弗遗?这个名字好奇怪啊。”简漾合上了笔记本,对这个名字真的是充满了疑惑。弗遗,代表了什么呢,怎么听都觉得很奇怪吧。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个小和尚,听说他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遗弃了,他的师傅云游四方之际遇到了他,以为是一种缘分,便收留了他,将他带在身边抚养长大,然后......给他起名叫弗遗。”
林鸢想过,弗遗这个名字,会不会有另一层深意,弗遗,佛遗......佛字少了半边,而那半边刚好是人字旁。佛留在人间的孩子,却没有了......人的那一边,或许是意味着,断绝了亲缘的意思吧。
“和尚?”简漾想破头大概都没有想到这样的答案吧。
贺元柏的前世,居然是一个和尚?
一个是和尚,一个是鲛人......这样的身份和背景,天啊,这只怕是一场注定的孽缘吧。
简漾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内心,唯恐惊动隔壁客房睡着的贺元柏,压低了声音问道,“和尚的话,那你们俩,不会是那种关系吧?就像......”
“遇见他的那年,我还未化生,只是好奇人间和陆地是什么样的,也没想过,我会和遇到的那个小和尚一起经历后来的那许多事情。”
第42章 鲛人之殇
“那,最后呢?”
尽管看到了林鸢那怅然若失的表情,可是简漾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比起作为作者的职业性,她更关心的是眼前的林鸢在那个遥远的时代里,究竟经历过什么。
“世人......并不理解鲛人的存在,只当我们是妖。我从深海里出来,到了孤岛上,弗遗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人,他看到我将鱼尾化成双腿的样子,吓坏了,也以为我是妖。我还未成年更未化生,所以无法长时间的留在陆地上,所以那时,每天在固定的时候,我到岸边去找他,就变成了很重要的事情。他会告诉我岸上发生的一切......”林鸢从未提起过这些,她以为自己早就忘掉了,可原来能够使记忆淡忘的也并不一定是时间,她对当年的事情仍旧记忆犹新。“有一天,我向弗遗提出,要去岸上看看。他帮我掩饰身份,我上了岸,去到那个我心心念念想要亲眼看看的集市里。又过了大概几个月,弗遗的师父要赶回长安了,弗遗也要跟他师父一起离开。我们商量好,我偷偷跟着,去到长安,也看一看弗遗一心向往的地方......却没想到,那才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因为信任,林鸢对弗遗说了孤岛的秘密。后来回到长安,弗遗的师父也发现了弗遗的不对劲,留意到了时常出现在他们身边的林鸢。他就知道,弗遗一生的劫数就要开始了。
有朝臣向太子提出孤岛鲛人的传说,太子找到弗遗的师父试探,弗遗的师父起初并未泄密。倒是弗遗的师叔,因为偶然听到了弗遗和他师父的对话,听到了一些孤岛鲛人的秘密,于是乎偷偷的将这些事情告诉了前来调查的人。然后......弗遗被抓,他师父为了救他,说出了在孤岛所看到的一切......
那便是孤岛一场浩劫的开端。
“......只是一夜之间,那些官兵拿着名单挨家挨户的抓人,把鲛人全部都押送进大牢,然后又押进了长安关了起来。那些人想要知道鲛人长生的秘密,所以用尽了各种极端的折磨,逼迫大家说出长生之道。可鲛人不过也是血肉之躯,反反复复的折磨,多少人因为扛不住大刑而被活活折磨死。只那一夜,孤岛鲛人就彻底变成了传说,从前人与鲛人在孤岛上和平共处的平衡被彻底打破,失去了亲人的孤岛居民,也纷纷搬离了孤岛。这里再不是鲛人的乐土,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把孤岛鲛人的秘密,告诉了弗遗......”
“那这也不能算是你的错啊。”简漾劝她,“当然,这也不是弗遗的错。站在你的角度呢,你只是因为把弗遗当成了朋友,所以你把自己最重要的秘密告诉了弗遗。那站在弗遗的角度,他跟你是朋友,自然有为你保守秘密的责任,可他面对他师父的时候,在他师父的逼问下,他也只能解释清楚了啊。他师父......他师父也没错,要不然他师父早就出卖孤岛的秘密了。要我说......错的......错的就应该是他师叔,还有那些想要长生不老,就残害无辜鲛人的人。”
简漾说着,还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试图用这种说法,说服林鸢打开林鸢的心结。
这件事怎么说,林鸢也是被动的,她本意并没有要害谁啊,只是她也被人利用了......
“可到底,是因为我把秘密说给了弗遗,才会为孤岛引来祸患。”这个心结对于林鸢来说,可能一辈子都解不开了,只是因为她一时疏忽,孤岛那么多人......那么多鲛人命丧长安,那么多人失去了亲人,这是她漫长的一生都无法赎的罪过。
“所以,你和弗遗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分开了?”
简漾本还以为,林鸢和贺元柏的前世或许经历过什么特别浪漫的事情,有一段难忘的前缘,可没想到,竟是灭族之灾。可不对啊......
“弗遗当我是妖,他驱赶我,怕我连累他,坏他的修为。我知道了孤岛被洗劫的事情后,就去找他问清楚,可是......他联手一众师兄弟,要捉我,我那时很弱,很快就被打伤无力反击,他逼我走,说是再也不想看见我。然后......弗遗转身就把所有的,我亲口告诉他的有关鲛人的那些事情,都告诉给了太子。为了获得长生不老讨好陛下,太子命人用更加暴虐的方式,残害那些被捉拿的鲛人,他们的眼睛和心都被挖了出来,献给陛下。我在那附近,远远的就能嗅到族人血迹的味道......”
那对林鸢来说,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闭上眼睛,她好像还是可以闻得到那股味道。
“然后呢?”
简漾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那种画面想想就觉得太恐怖了,怎么会,怎么会弄成这样呢?明明原本可以好好的,小和尚弗遗和鲛人林鸢的故事,原本可以有个更好的结局为什么......
“弗遗的师父突然病死。当时长安城里盛传,弗遗的师父是被我杀的。可其实不是,我是想要去找他报仇的,但是......我刚到,他就已经死了。他们以为是我杀的,把我关进了寺院的地牢,我一直在盼着有人来救我,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和太子站在一起的弗遗,太子要取我的血来实现他长生不老的愿望,弗遗无动于衷,我就知道这个秘密也是他告诉太子的。因为他向太子进献了所有的秘密,所以在他师父死后,他深受太子的信赖,替太子做事。”
当时,是有多失望啊,林鸢只记得,那些记忆真的是......太痛苦了。
“我以为我死定了,不过那样也好,和我的族人死在一起。但我没有死,或是说我死过一次了,血从身体里流出来,他们只是把我当成取血的牲畜一般,要放干我的血,我已经失去了意识。却在我以为我一定会死的那个时候,我完成了鲛人一生最重要的一个过程,化生......”
化生后的鲛人,更加强大,尤其是像她这样......纯血统,继承了最强的能力,所以......
她很轻易的就逃了出来。
“我挣脱了锁链,打死了那些人。从大牢里踉踉跄跄的跑出来,努力的想要离开那个地方......”那个曾经在弗遗口中最繁华最梦幻的长安城。
第43章 对弗遗的好奇
她从大牢里逃出来,裹着一张从路边捡来的破毯子,毯子里的身体伤痕累累,还不断的流淌着鲜血,沿途就像是绽开了一路的曼珠沙华。化生后的林鸢,她的能力超乎寻常,其实经过很多年与人类的和睦相处,绝大多数的鲛人都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可林鸢不同,或许,是因为她在绝望中获得了化生的机会。她逃出大牢,并没有直接离开那一座令人神往的长安城,回去她的故乡,而是去找了弗遗。
“我在离开之前,就想去问问他,为什么要出卖我......可是寺院戒备森严,我听到那些围攻我的僧人说,因为我是妖,所以弗遗根本不会把我当做朋友。”林鸢苦笑,她那么信任弗遗,最终换来的,却是弗遗的背叛,还有,他根本不曾把她当成朋友的真相。
“那,你们......”简漾越听越迷,她多多少少猜到了结局。
“我杀了他,我用匕首刺进了他的心口,那个时候我真的恨极了他,不只是因为他从未把我当成过朋友,还有他们说的那些话,妖......”林鸢并不觉得自己是妖,她只是鲛人,怎么就变成了,让他们那般嫌弃的妖呢。“为什么他不肯相信我呢,人和妖真的就不能和平相处吗?在孤岛的平衡没有打破之前,其实人和鲛人也能够相处得很好,可是直到那些人来,对鲛人赶尽杀绝,人类失去了亲人和爱人,搬离了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地方。有问题的,不应该是那些打破孤岛平衡的人吗?为什么会是鲛人呢?”
而弗遗选择了站在那些人那边,就等同于默许了他们对孤岛鲛人的伤害,只因为被他们认定是妖,便没有能够在这世上生活下去的权利吗?
“我曾把鲛珠送给他,我想要让他看到我愿意留在人世间的决心。但是,弗遗把鲛珠送给了太子......”
为什么是妖就必须死呢。
不,也许并不一定是死,是人类的贪婪,害了鲛人。
“那他死了?”简漾怯怯地问,她以为林鸢从未害过人,原来并不是。
“他伤得很重,怒骂我,让我走,他说他再也不想看到我。”林鸢苦笑着,失去了鲛珠以后,她再也不能回到深海了,虽然经历了化生,却在人世间最繁华的长安城里留下了一地心碎。鲛人一族因她而招致祸端,引来覆灭之灾,她也没有勇气再回去深海面对残留下来的族人了。
所以最后,她留在了湛海市。一千三百年前,湛海市就是那个孤岛。
她选择留在湛海市,度化那些执念,特别是,曾经的族人。她用这样的方式在赎罪,整整一千三百年了......不知道,还要多久。
“有一天,我也会走。”林鸢静静地开口,她抬眼看了看简漾,只是在一瞬间,简漾的脸上挂着一抹震惊的表情,她继续说,“我也想知道,我的执念是什么,如果有一天我的执念被化解了,说不定,我也会悄悄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就像,她从未来过一样。
鲛人一族虽长生,但是能够像林鸢一般,长久的生活在这世上,甚至是保持着一副年轻时的样子,跟她化生的经历有关。她的确死过一次,若非执念,又怎能活呢。
只不过她已经忘记了,她的执念是什么,她又在等什么。
可是想到林鸢会消失,刚刚还很好奇的简漾瞬间愁云密布,好心情也都变得极为糟糕了。她不希望那一天会到来。
在客厅里说话的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客房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隙。早在林鸢和简漾说起他们这一次的经历时,贺元柏就已经醒了,他本想出来看看,却听到简漾在问林鸢和他之间的关系。于是他就躲在门后面静静地听,也许是想要知道在林鸢心里到底是怎么想他们这一段关系的吧。
可他绝不会想到的是,他们之间的“孽缘”原来是上辈子欠下的。
再后来他听到林鸢说会消失,他的反应也不比简漾好到哪里去,说不清楚为什么,可就是一下子变得,特别的沮丧、不开心。
悄悄地关上了门,不被她们发现,他回到床边坐下,满脑子都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开始自我检讨,为什么自己会逐渐的对林鸢的事情这么上心呢?他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可是当林鸢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确有一种不同的心情......
难道,他其实早就喜欢上林鸢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
不对,他是知道的。
贺元柏不是傻子,他自己心里到底想些什么,在意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又不是拍偶像剧,男主角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喜欢的人就是喜欢,哪有什么口是心非。那么,让他在意的事情就只有一个了,弗遗和他之间的关系。
按照林鸢的说法,弗遗就是他的前世。
林鸢和弗遗有一段孽缘,曾经相互伤害,弗遗出卖了林鸢,导致林鸢变成了鲛人一族的罪人,但是林鸢也恨透了弗遗,甚至亲手杀了弗遗。这一段原本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尘埃落定的结局,居然在他遇到林鸢的时候,又重新开启了。
弗遗......弗遗。
贺元柏在心里反复叨念这个名字,他并不认得弗遗,可是当他躲在门后悄悄地听着林鸢说起和弗遗的往事,他竟有些嫉妒,林鸢的语气,她的怨恨,哪一个不是在证明她曾经对弗遗动心过的事实呢。
弗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贺元柏简直好奇得要死了。
他对林鸢越是在意,对弗遗的好奇就越深,弗遗......一个和尚,那弗遗是否也曾经像林鸢喜欢他一样,也是偷偷喜欢着林鸢呢。
不会的吧,如果喜欢林鸢,怎么会把林鸢害得那么惨,还害了她全族。
可是......
贺元柏捂着胸口,只要他一想到林鸢那个时候孤立无援的样子,好像那一幕就在眼前,心里憋闷得难受,几乎快要让他喘不过气来了。这像是他的感觉,又,又不像是他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他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沉睡着,只有想到林鸢那个时候的绝望,才能刺激到他身体里的那个人,但是每每将他弄醒,他都会在他身体里好一阵折腾,让他难受至极。
是,弗遗吗?
如果那种愧疚的感觉并不是贺元柏对于林鸢所能产生的,难道,真像是林鸢所说,他是弗遗的转世,所以带着弗遗的记忆或者,感觉来到林鸢身边的?
林鸢和弗遗之间,怎么就走到了那么恶劣的一步呢。虽然他相信林鸢说的每一句话,可是对于当年弗遗所做的事情,却还是有些怀疑。弗遗是否真的另有苦衷呢?
如果不解开弗遗和林鸢之间的宿命纠葛,那林鸢就不可能接受作为弗遗转世的他。但是,如果他解开了弗遗和林鸢之间的宿命纠葛,这会不会就是林鸢的执念呢?那林鸢,真的会消失吗?
第44章 简崇的极力反对
“林鸢!!”简崇在得知林鸢受伤,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因为简崇整晚没回家,拜托他帮忙把自己洗好的衣服从洗衣机里晾出来的时候,无意间提到了,二十五分钟以后,简崇跌跌撞撞的赶来,急得满头满脸都是汗。
可......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简崇一副要吃人的架势,他特别不理解,为什么贺元柏还在这儿,为什么是贺元柏开的门,这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贺元柏故意说道,完后,大剌剌地坐回到沙发上。
简崇明显有些生气,才不过一天没见,怎么贺元柏好像把这里已经当成他自己的家了。
“你怎么来了?”林鸢皱了皱眉头,她不知为什么,简崇和贺元柏这两个人只要碰到一起,总是一副火山撞地球的架势,也不知道这两个私底下到底在叫什么劲,怎么就那么相互之间容不下对方呢?
简漾得到暗示,立马去安抚简崇,化解这样尴尬僵持的局面。“不懂事!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在电话里已经跟你说了吗,林鸢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必来的......”
“什么叫我不必来?”
这话让简崇什么来气,他不必来,那谁该来?贺元柏?
在简崇看来,贺元柏跟林鸢一点儿都不搭,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就越走越近呢?从贺元柏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开始,他就有预感,这个家伙一定会打扰到林鸢的生活,而且,贺元柏是一个明星,他的私生活有很多人关注,如果林鸢跟他搅在一起,那么林鸢的生活也会被人彻彻底底的扒光。到时候林鸢的事情一旦被人知晓,怎么办?
再加上,简崇根本不相信贺元柏是真心对待林鸢的,这个家伙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他根本不是能够为林鸢生活负责的人,万一......万一贺元柏要是坑惨了林鸢之后,再和林鸢分开,伤林鸢的心,怎么办呢?明明已经警告过贺元柏了,怎么,他一点儿都不识趣呢,非要来招惹林鸢。
“你们......”
想问,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但是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这怎么问?你们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不行,要是贺元柏和林鸢之间关系已经确定......不对,他们的样子,像是还没有确定,还没有确定的话那他这么一问,等同于把这个最大的难题放在了桌面上,使他们不得不面对,而当下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最后非但没有分开他们,还推了他们一把,帮助他们确定了关系,那就太......
他该怎么问呢?
“你今天不用上课吗?”林鸢注意到,简崇脚上穿的居然是家里的拖鞋。
这说明在简崇接到简漾电话以后,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就匆匆赶来了......他甚至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还穿着家里的拖鞋。
“现在上课很重要吗?”
简崇气呼呼地质问,自家的房子都要塌了,上课......
“说什么傻话呢!?”简漾气急败坏,一巴掌打在简崇后脑勺上。“你天天这样逃课,是想挂科吗?你还想不想顺利毕业了?”
“我成绩好......”
简崇的解释刚开了个头,就又被简漾一把招呼上了。
“好有什么用?!天天不按规矩上课,老师能不让你挂吗?你要是不能顺利毕业,老妈问起来你就死定了!”
简漾气急大吼,这个简崇真是一点儿都不让她省心。
偏就这时,贺元柏的电话响了,他看到是自己的经纪人打来的,也不好不接。前两天处理魑祟的事情,耽误了工作,或许有麻烦,他起身走到一旁接电话......简崇的目光一直随着贺元柏在移动,他有点生气,不,他很生气。
贺元柏不过在这里待了几天而已,怎么就一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样子了?
“行了行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上学吧。你还是学生,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学习,你天天这么翘课,不能顺利毕业的话会有麻烦的。”简漾语重心长的劝说,要是他们的老妈知道简崇因为天天翘课的缘故不能顺利毕业,一定会从国外杀回来的。
“我不。”
贺元柏还没走,他怎么能走呢?
趁着贺元柏去接电话的功夫,简崇一副“长辈”的架势逼问林鸢,“你、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真的想......”
“想什么?”林鸢没有反应过来简崇的意思。
“就是......”话卡在喉咙里,比鱼刺还难受,上不来下不去,还堵了一口气。简崇不会把这口气发泄在林鸢身上,他只会认定是贺元柏的错,是贺元柏有问题。“我不是不支持你谈恋爱,但是你想要谈恋爱,也应该找个正常的人吧,怎么你就......反正,贺元柏不行,我不同意。”
如果对象是贺元柏,他是坚决反对到底的。
“你胡说什么呢!”简漾都没想到,简崇会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也没有想到,简崇对贺元柏的敌意如此之深,唯恐贺元柏会听到,所以极力帮忙掩饰着。
况且,简崇还不知道贺元柏和弗遗之间的联系。林鸢怎么可能一个问题上跌倒两次呢?
这件事,她对林鸢还是绝对信任的。
“反正,如果对象是贺元柏,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要考虑清楚,贺元柏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身份特殊,他不是普通人。你们如果经常来往的话,后果是什么?难免你会被拍到,那之后呢?”不是因为简崇不能容忍林鸢谈恋爱,他对林鸢并不是占有欲,只是作为亲人,或者说更甚于亲人的关心。贺元柏不行,绝对不行,他的身份注定会使林鸢想要隐藏的秘密曝光,那时候林鸢的生活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威胁,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虽然从年纪上来说,林鸢比他年长太多,可是从心理上来说,简崇一直把自己当成林鸢的哥哥一样。自打小的时候,林鸢让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他记起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的一切,就理所当然的代入了情绪,他把林鸢当成妹妹......一个不谙世事,简单却神秘的女孩,他不希望因为贺元柏的缘故,致使林鸢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贺元柏的生活被太多的人关注,加上,他时不时传出的绯闻,经常跟一起拍戏的女演员来往密切,可是当着林鸢的面,简崇实在没办法把这件事说出来,他不希望林鸢觉得被背叛了,也不想让林鸢受到伤害。
在简崇看来,单纯的林鸢和复杂的贺元柏本就不相配,贺元柏之所以对林鸢有特殊的感情,无非是因为林鸢和他从前遇到过的那些女人不同,让他觉得新鲜有趣罢了。可是林鸢的生活跟他是完全相反的,他们注定不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时间长了,贺元柏还是会离开林鸢的,那时受到伤害的就一定是林鸢。
简崇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曝光。
第45章 警告
“我还有事,得先回去一趟。”贺元柏接了电话以后,便要离开。
“正好,我也有事,一起走吧。”简崇瞧好了机会起身,要跟贺元柏一起下楼。
“这......”
简漾想要拦,可又觉得现在去阻止反而显得刻意了。她不用脑袋想,都知道简崇在打什么主意了,眼见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趁着简崇尾随贺元柏出门,她拼命的使眼色,让简崇不要太过分。
两个人一前一后几乎是贴着从林鸢家大门里走出来的,等电梯的时候,简崇就在仔细打量着贺元柏,从他的身高体型,身材、发型、着装风格、细微习惯......等等等等,像是要把人家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透了才死心。贺元柏被他这么盯着,要说一点儿都没察觉,显然也不太可能,他起初一直在强忍着简崇的视线,直到,简崇的视线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好在,这时候电梯来了。
又是一前一后的走进了电梯,简崇站在贺元柏身后。趁着电梯下降发出幽幽的声音,“怎么,你是真的打算要和林鸢在一起是吗?”
这话问得贺元柏一愣,转过身像看疯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明眼人应该都看得出来,经过这两天相处,他和林鸢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现在的确是有点暧昧,不过他和林鸢似乎都没有特别的去抗拒这种感觉,这就是一种默契吧,默认了他们的关系可以近一步发展的。贺元柏也没有反对,他对林鸢有一些特别的兴趣,的确想要跟林鸢有更深的交往,但他们现在的状态就是一种......还不能明说的关系。
明摆着都能看出来,可简崇偏偏要说明了,就把这件事弄得尴尬了。清了清嗓子,“难道,有我不能跟她在一起的理由吗。”
没有直接回答,但是也间接的回应了简崇的问题,他是想要跟林鸢发展下去的。
“你放弃吧,你配不上她。”简崇也说的很明白。
电梯刚好停在了一楼,门打开,不过门里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动。直到门合上,简崇才走上前重新按了开门键,然后绕过贺元柏,先走出了电梯。
贺元柏皱着眉头,也紧跟着走了出来。“等一下。”
简崇被叫住。
“我以为,你是她很好的朋友,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是......你只是不满意有其他人出现在林鸢身边?”虽然贺元柏并不想把话说得那么明白,简崇再怎么说也是林鸢身边仅有的朋友,他真的很在意简崇对他的看法,或许这会影响到最终他能不能跟林鸢走到一起的结果。
简崇对他的排斥,到底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简崇其实也喜欢林鸢,但他没有告诉过林鸢,却一直在暗地里对所有接近林鸢的异性表达出不满。
“怎么,你以为我是吃醋?”简崇笑了,贺元柏也太看不起他了,居然以为他是这样耍心机耍手段的人。“那我告诉你,只是因为你这个人,我很讨厌你,而且我也很清楚,你为林鸢带来的只会是伤害。你们不是一种人,你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林鸢身边。”
这完全是一个失误,贺元柏出现在林鸢的生活里,只会打破林鸢原有的平静,而这会成为林鸢的致命弱点。
见贺元柏没有说话,简崇步步逼近,“你这种人平均半个月就要上一次八卦新闻,你身边换女友的速度比你拍戏都多。你对林鸢并不是爱,你只是好奇,因为在你历来接触过的绯闻女友里,林鸢是特别的那一个,所以你才会对她感兴趣。但我告诉你,你的好奇会把她推进深渊,林鸢的身份不能曝光,她不能引来任何人的怀疑,你害她暴露只会害死她。所以,请你趁早的消失在她面前,不要再让她看到你。”
可是贺元柏却觉得很好笑,简崇根本没有切实的了解过他,就否定了他。这对他来说很不公平,“既然你觉得我会害了她,你应该告诉她我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而不是告诉我。”
当然,如果简崇有本事说服林鸢的话。
不过他们都清楚,简崇要是有把握改变林鸢的想法,那他就不会在这里对贺元柏咄咄逼人了。今天的说到这里,也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了,虽然贺元柏是真心希望林鸢身边的人能够接纳自己,但是......他避开了简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你......”
被留在原地的简崇气得够呛,计划失败,没能成功劝退贺元柏,看来以后得多留意了,决不能让贺元柏有机可乘。尤其是他那些脑残粉,一旦发现他有新恋情的预兆,只怕很快就会把林鸢的所有信息都挖出来了。
没追上贺元柏,眼睁睁地看着贺元柏出了公寓大门上了车,简崇叹气之际被电话打断。
“喂,我不是让你帮我点名了吗,我现在有事在外面,回去再......”
“简崇,不好了,你感觉过来,出大事了,小美学姐要自杀!”电话里传来同学焦急的大喊,好像,情况很是紧急。
简崇挂了电话,就火急火燎的赶往学校。
小美学姐要自杀这事,之所以会让他们所有人都无比紧张,还得从两天以前说起。深夜的自习室里,趁着老师不在,几个人玩起了碟仙的游戏,结果第二天一早,其中一个男生就在宿舍里自杀了,之后大家都很紧张,觉得是不是那天真的......简崇当时并没有玩,不过他坐在大家身后的那张桌子上,正在补功课。但是对于他们的游戏,他也可以说是看了全程的,知道其中一个男生自杀的消息后,简崇的惊愕不亚于其他人。
小美学姐也是当天晚上玩了碟仙的四个人之一,之前就已经差一点出车祸了,也是简崇救了她。所以这一次当简崇听同学说,小美学姐又要自杀的时候,他预感到可能发生了自己并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急着赶去学校确认。
那天晚上在自习室玩碟仙的四个人,高媛、李周、向南和小美学姐岑美,其中在第二天早上被发现自杀的男生,就是向南。他还是小美学姐的男朋友,是一个个性爽朗性格豪迈,没什么不良癖好的男生,他的自杀让人很意外,这样一个人要是都有点儿什么心理问题的话,那其他人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