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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舞霓音     湛海鲛人说txt下载     湛海鲛人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真相浮出水面

    “......天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啊?......行,那我等着您回来。”保全小赵正在一楼大厅巡逻,电梯门开了,住在五楼的陈伯拎着东西往外走,前些时候他刚好扭了脚,行动特别不方便。小赵见状,立马上前去搀扶,接过陈伯手里的东西帮忙提着,特别亲切地问候着。在得知陈伯的女儿开车来接他去他女儿那边住一晚,明早要带他去医院检查的时候,还抬起头向公寓大门外看了看,果然看到他女儿的车,“陈伯,我看到车了,那我送您过去。您回来的时候提前给我来个电话,要不然我担心我正好去巡楼了,不在这儿,您腿脚不便,一个人上台阶别再把另一只脚伤着了,我呢,扶您一把,送您上去我也安心了。”

    “好、好!”陈伯被小赵哄得高高兴兴的,满眼都是对这个懂事的年轻人的赞许,“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真不多了,好啊!”

    “瞧您说的,您这岁数啊,跟我爸差不多了,他没福气,走得早。我也是看您特别亲切,觉得您就像我爸,就想着对您好点,多照顾点儿,也当是尽孝了。”小赵嘴甜,把老人家哄得特别开心,对他也是格外的信任。

    眼看着小赵搀扶陈伯出了公寓大门,楼梯间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周年年小心翼翼地看向小赵的方向,“他就是杀你的人?”

    原来公寓的保全小赵,就是杀害徐安安的凶手。

    林鸢站在周年年和徐安安后面,她注意到徐安安望向小赵背影的眼神,幽怨而深沉,甚至......徐安安试图上周年年的身,去报复小赵。可她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就被林鸢察觉到了。

    “如果你只是想杀了他,过去的一年里你有无所次的机会,可你并没有那么做,为什么呢。”林鸢提醒她,过去一年里她身怀怨气,如果只是想要报复杀害她的凶手,她有的是机会,可她没有那么做,所以她的目的,也绝不是以怨报怨。“你要的是真相,如果你让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那么他曾经做过什么,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挖出来了。”

    “可是,我没有时间了。”徐安安说,她现在已经太虚弱了,随时都可能彻底散尽,真要等到那个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一直喜欢赵粤,直到知道赵粤出了事,她还是坚持只要有时间就去医院看他,她一直相信赵粤会醒来。一次偶然间,她竟然在公寓保全小赵那里,发现小赵过度关注赵粤被撞的事件后续报道,收集了所有相关的新闻,这一点引起了徐安安的警觉。之后,在她的暗中调查中,她逐渐还原了真相,保全小赵的父亲曾经因为肺癌住院治疗,可后来还是病死在了医院里,小赵是父亲一个人带大的,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个打击,就产生了报复所有人的念头。他之前在一个清洁公司做临时工,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那栋楼里有个业主出差,把自己的车停在了地下车库里,而车钥匙就放在物业以防万一。小赵偷偷拿走了钥匙,开走了业主的车,心理失衡的他开车在路上寻找目标,然后开车冲进了在车站等车的人群。赵粤当时也在人群里,本来是有机会逃开的,可是为了保护一个小女孩,被小赵开车撞倒碾压,事后,小赵驾车逃逸,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弃车而逃,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件事过去了那么久,还是没有人找到他。

    之后他躲了一段时间,但迫于生存,他还是出来工作了。找了这么一个偏远的公寓,当起了保全。经过那段时间的沉淀,他和之前截然不同,整个人可以说是焕然一新了,他热情友好,跟住户关系都保持得不错,楼里住的人也都受过他的帮助,谁能想到他正是当时那件肇事逃逸案件的凶手呢。

    如果不是他过于关注赵粤后续的新闻,也不会被徐安安注意到。徐安安的调查逐渐逼进真相的时候,也引起了小赵的警觉,他感觉到那个住在九楼的女孩总是有意无意的向他询问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都指向了同一个目的。他发现了,徐安安已经怀疑上他了。

    这一发现,令小赵顿时间就坐立难安了,他本以为没有人知道他就是肇事逃逸的凶手,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也不会有人再发现什么线索了。他都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他在这里做保全,每天和大家打招呼,有稳定的生活,他太害怕徐安安把这一切揭开,让他失去现在稳定安逸的生活了。

    所以,在徐安安的步步紧逼之下,小赵下了狠心,他要解决掉这个隐患。

    那天,他故意挑选在徐安安每天下班的固定时间,装作把什么东西藏在箱子里拖进地下室的样子,然后慌慌张张的应付徐安安的疑惑,让徐安安以为他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到地下室里。恰好在徐安安“好心”向他询问,意在套话的时候,徐安安的妈妈给她打了电话,问她到哪儿了,怎么还没有回家。徐安安当着小赵的面,在电话里告诉她妈妈,她下班晚了一会儿,正准备回去了。就是这一点线索,给了小赵作案的时机。

    之后,小赵佯装去巡楼,徐安安则悄悄的溜到楼梯间,前往地下室去寻找小赵藏起来的东西。小赵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事后,小赵把徐安安的尸体藏在了箱子里,然后回到大厅里继续工作。正好那是下班的时间,有其他住户回到公寓,这也就成了小赵的时间证人,在徐安安电话里告诉她妈妈,她会回到家的时间里,小赵就在公寓大厅里做事,之后一直和自己其他同事在一起,即使当徐安安的尸体被发现在地下室的时候,小赵曾被怀疑过一阵,但是没有证据证明他做过什么,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我有一个主意!”周年年突然想到,“如果我假扮成她的样子,去吓小赵,让他在惊恐之下说出真相,那是不是就能将他绳之以法了?!”

    “他已经杀过一个了,应该不会介意再杀一个的吧。”林鸢说。

    这个想法真的是......太不靠谱了,周年年以为她面对的是什么人?被吓一吓就能说出真相的话,小赵怎么可能杀害徐安安铤而走险呢。

    “那怎么办?”周年年问。

    “先回去吧,我再想办法。”虽然让周年年假扮徐安安去吓小赵的计划不靠谱,但是林鸢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第17章 人心里生出的恶灵

    凌晨两点,小赵和同事换了班,说说笑笑的一个人回到更衣间去换衣服,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前一刻还挂在脸上的憨笑,突然收敛起来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镜子里反射出来的眼神冷漠而尖锐。

    疲惫,还有心里压抑着的痛苦,扭曲而挣扎,他极力在和自己对抗,不想被心底的那个家伙完全控制,再一次失去理智。

    每天重复着站在门口,对每一个出来进去的人保持笑脸,拿着最基本的工资,却连生一场病都不敢去医院,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遇到那些好说话的住户还好,虚与委蛇的应付两句,他们还以为他真的是那么客气友好的,可偏偏就有那些态度特别不好的......今天就是,公寓里明文规定不许送外卖的上楼,那送外卖的人被他烂在门外打电话给住户的时候,态度就很不好,指桑骂槐的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当着他们的面,他也只得装出一副笑脸来,下来拿外卖的住户,是租住在楼上的,从电梯里出来就骂骂咧咧的,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人看,指着他的鼻子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他却一句都不能反驳,还得保持着一副笑容听着那些让人心情不好的话。

    “什么嘛,又不是买了房子住在这里的,一个租户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对着镜子,说出了心里最想说的那句话,连这里的房子都买不起,还敢对着他耀武扬威,他真想......

    “我听说这个楼上现在大多都是租户,怎么,他们都惹到你了吗。”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

    小赵吓了一条,立刻寻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到靠在墙上的林鸢,正漫不经心地同他打着招呼。小赵立刻换上了那副习以为常的笑容,好像刚才说出那句话的人并不是他一样,“林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啊?都这么晚了,您是有什么事儿吗?”

    变脸速度如此之快,还真是让人惊叹。

    林鸢笑,“没什么,遇到了一个朋友,她好像认识你,我就带她来见见你。”

    朋友?什么朋友......小赵警惕性很高,他怎么觉得这个刚搬来才几天的林鸢怪怪的,好像,有点吓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直到,他感觉到身后有人......

    更衣室里的灯光猛地开始闪烁起来,如同短路了一样。滋啦滋啦的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一股寒气在小赵身后蔓延,他不敢直接回头看,身旁就是镜子,他稍稍侧过头看向镜子......

    一个血淋淋的女人,就站在他身后。

    “啊!!!啊......啊!”小赵顿时头皮发麻,想跑,脚下一滑摔在地上,他拼命挣扎想要逃离,“别过来!你别过来!走开!!!”

    “是你......是你杀了我......”徐安安脸色惨白,看向小赵,伸出手缓缓向小赵走过去,头一歪,血就从头顶流了下来,流过脸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小赵。“是你杀了我......”

    “不是,不是我,走开!!!走开!!!......”

    小赵奋力挥舞着双臂,害怕她靠近,他几乎要吓疯了,只有他知道,是他用装废品的麻袋罩在徐安安的头上,然后用锤子砸向徐安安的头,一下一下一下......直到她一动不动。

    致命伤,是头骨碎裂。

    “你为什么要杀我。”徐安安的手,已经贴在了小赵的脸上,那冰凉的触感就像是一具在冰柜里陈放多时的尸体一样。

    “......我,我......我没有要杀你,不......不是,是你......是你逼我的!你逼我非要杀了你不可!!!为什么你要追查车祸的事情!?为什么!”小赵崩溃大喊。

    同一时间,恶灵从小赵的躯体里被逼了出来,它扑向了徐安安。

    “找死。”林鸢低声说道,只一抬手,更衣室的角落,那鱼缸的里的水顿化成形受到召唤一般,跃向林鸢,在她手中化出冰剑,迎向恶灵。

    恶灵所释放出来的黑暗,一次又一次地被林鸢击退,它根本不是林鸢的对手,正在嘶嚎酝酿大招之际,便被林鸢手中化出的冰剑刺穿了胸口,呜呼一声,消散了......

    只剩下躲在原地颤抖的小赵。

    小赵的同事是在听到从更衣间里传来的响动时,寻了过来,可是打开门就看到独自一人跪在更衣间里,哭喊着的小赵在说,“......是我杀了你,是我杀了你......谁让你一直追查车祸的事情,我害怕了,我害怕你会查到我,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发现了什么,所以......所以我才要杀了你,我趁着你到地下室去的时候,用麻袋罩住你的头,我用在工具箱里找到的锤子,砸你的头,砸,我砸......我拼命的砸......”

    同事报了警,凌晨三点一刻,小赵被警车带走的时候,公寓里的住户大多是听到了警车的声音出来看个热闹,没想到竟看见小赵被铐住带上了警车。他们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小赵就是杀害九楼徐安安的真正凶手。

    徐莉抱着徐安安的照片,站在公寓门口,她眼神愤恨地看着警车驶远,握着照片的手,指关节都已经发白了,死咬着嘴唇,面上的神经都在颤抖......

    是他,是他杀了安安。

    徐安安就站在徐莉身后,恢复了她活着时候的样子,但是没有人能够看得到她。

    她看着徐莉,又心疼又难过。

    “林医生,你刚才打的那个黑影,是什么呀?”周年年跟在林鸢身边,问。

    “是恶灵。”林鸢说,“或者,可以说是恶念,生活在阳光下,保持着一颗阳光开朗的心的人,自然不会接触的东西。可人心一旦产生恶的念头,这东西就会越聚越多,它在那个人的心里扎根,生成恶灵,然后一步一步的控制人心,扭曲人心,去做极端残忍的事情。”

    “噢,那我知道了。所以是说,小赵因为他父亲病死的事情受到刺激,产生了恶的念头,想要报复别人,所以这个恶灵就在他心里扎根了,让他开车撞向无辜的人,甚至是杀了在追查车祸真相的徐安安?”周年年明白了。

    林鸢点头。

    “不错,恶念已经化成恶灵,彻底占据了他的心思。也许他曾经也有机会做个好人的,只不过他父亲的死,扭曲了他的三观感受,嫉妒、憎恶和怨恨,完全取代了他父亲曾经留给他的美好回忆,也没有别的亲人或者朋友能够在他心灵受到创伤的时候安慰他,才让他变得那么极端。”

    人啊,还是应该站在阳光下,活得阳光一点,才不会心生恶念,成为恶意的奴隶。

    “那徐安安呢?她是要走了吗?”周年年竟有点舍不得了,可能是因为同情吧。

    “看样子,她的执念还没有完全消解。”

第18章 最后的心愿

    “怎么会这样?!”

    在目送保全小赵被警车带走以后,回到林鸢家,周年年大为不解的是徐安安居然还在。

    她的执念没有被完全消解。

    “你要不要再仔细想想,除了找到凶手以外,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心愿?”周年年想要提醒徐安安,马上天就要亮了。

    “......”徐安安张了张嘴,像是说了什么。

    不过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以周年年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什么?”

    “男人呗。”一直坐在和她们相隔甚远的餐桌旁,贺元柏迟迟没有找到介入的机会,他现在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似的,在这个噩梦里,居然还有个女鬼,他不知道这一场噩梦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她不是为了那个男的,才会被害的吗?”

    这一说法,好像也没什么破绽。

    林鸢看向徐安安求证。

    “......我,我是想......”徐安安支支吾吾起来。

    “你还有什么心愿呢?快说啊,天就要亮了。”周年年很担心天亮以后,徐安安就会消失,然后再拖下去永远没个结局。

    “他还没死,我想救他。”徐安安在周年年的催促下,说了实话。是为了赵粤,赵粤的情况跟她不一样,她被杀了,而赵粤只是重伤成为了植物人,是有机会苏醒的。她祈求林鸢帮忙,“我就这一个心愿,我知道......你能帮我的,只要他醒了,我就再没有别的遗憾了。”

    只有林鸢能帮她?周年年将信将疑地看向林鸢,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林鸢的存在诡异而神秘,林鸢到底是什么人?

    “他和我不一样......他还活着,还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活在这个世界活一次,他还来得及去做他想做的事情,成为他想要成为的那种人。他都还有时间......他还有家人,我现在特别懂失去那瞬间的绝望,所以我想就算我没有机会了,能让他好好的醒来,活一次,感受一下我没有时间好好感受的这个世界,也是值得的。”徐安安说。

    在她被突然从身后出现的小赵套上麻袋攻击,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唯一的意识,就是绝望。她想起她妈妈了,她妈妈还在家里等着她,她妈妈不知道,她已经到了家门口,可是......以后她妈妈可怎么办啊......

    “林医生,我知道你能帮我,我死的时候,想起了过往发生过的一切,前世的家人、父亲......你身上有和我父亲一样的味道,我父亲说过,那是深海里才有的味道。你可以帮我的,求求你了......”

    深海里才有的味道。

    贺元柏在意着这一句话。

    “可是,我没有鲛珠了。”林鸢无能为力的说,如果徐安安最后的执念是,希望她能够帮助赵粤醒来,那则需要鲛珠聚起赵粤的心魂,才能够让他回到他的身体里。可惜,她失去了鲛珠,便没有了这样的能力......

    “我有,”徐安安有一半鲛人血统,前世经历了变故,她的父亲为了救她,把自己的鲛珠给了她,这颗鲛珠随着她一同转世,如今就养在她的心魂里。“我可以把鲛珠给他。”

    “你父亲留给你的这颗鲛珠,随着你的转世而生在你的心魂之中,是护你魂魄不散的,你知道你把鲛珠拿出来救赵粤的话,你会怎么样吗?”

    林鸢面露愠色,她心底有股愤怒压抑不发,因为那些情绪事关另一个人。

    “......我知道。”徐安安很冷静,也很理智。

    知道,还是无悔。

    鲛人一族,历经多次屠杀,自从鲛珠的秘密泄露以后,便有渴望长生的人,妄想得到鲛珠来实现这一心愿。只有纯粹深海血统的鲛人,才有鲛珠,而这颗鲛珠会在它们化生之时拥有最强大的力量,所以未成年的鲛人,成为了后来几次屠杀的重点目标。徐安安的前世,就经历过这样一场屠杀,她年幼,天真善良,可惜她并不是纯血统的鲛人,那些人将她囚禁杀害,意图取她鲛珠,却发现计划落空。她的父亲抱着奄奄一息的她,心痛难忍,为了让她保住心魂转世而生,故而将自己的鲛珠给了她,用来护住她的心魂不散。

    但她虽然转世,可身负鲛珠并未能改变不幸的命运,在她的璀璨年华,还是遭到了歹人毒手,落得这般结局。

    曾几何时,她也曾有过像徐安安一样的执着。

    那时候的一切历历在目,从绚烂的烟花、新奇的花灯,到屠杀时的火光血色......一切都像是停留在昨日一般。

    “你真的不后悔?”林鸢放弃了劝说,只想知道,这样的选择徐安安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会后悔,即使她已然身死,记起了前世所经历过的一切变故,也想起了她是如何被人类残忍杀害,甚至是她父亲的绝望。她还是,想要救赵粤吗?

    徐安安突然松了口气,她摇着头,很肯定地告诉林鸢,“不后悔。”

    这三个字,就像是打开了林鸢心里的一道闸,压抑了一千多年的爱恨纠葛,只在一刹那就如同泄洪一般尽数倾泻。不后悔......

    她也曾,不后悔。可是太久了,等了太久,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熬了太久,习惯了看着周围的人来来去去,习惯了收敛起感情,在她漫长的生命中,每个人的存在都显得特别的短暂,如果倾注了太多了感情,那么在失去的时候总是又要经历一番煎熬的。她都已经忘记了,她也曾经这样执着地喜欢过一个人......

    “那,离开之前,你要不要去见见你妈妈。”林鸢提了一句。

    徐安安的妈妈还在一直等着她回家。

    说起妈妈的时候,徐安安的表情黯淡了许多,她在害怕,害怕面对自己的妈妈......作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她没有机会再回到妈妈身边,像以前一样那么生活了。再见,也只是道别,最终还是要分开的,那样的话......

    “她还在等着你回家。”林鸢说,“尤其是今晚,她看着警车带走了杀害你的凶手,应该有特别多的话想要跟你说的,生养一场,还是要好聚好散的。”

    “......嗯。”徐安安想哭,可惜没有了肉身,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可她看不到我......”

    这的确有点麻烦,徐安安死去一年多,并不能随心所欲的出现在任何人面前,就算那个人是她妈妈......她也没办法站在她妈妈面前,像是以前一样,可以抱抱她,说说话了。

    “还有一个办法。”林鸢看向周年年。

第19章 鲛人的传说

    电梯停在九楼。

    看着电梯门打开,附在周年年身上的徐安安正在大口呼吸缓解不适,她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像这样过了,突然有了身体,竟感觉异常的沉重,她需要努力克服这一切的不自然,来调整自己的状态,以便等下见到她妈妈的时候,不至于吓到她妈妈。

    “去吧。”林鸢对她说。

    徐安安用力点了点头,走出了电梯。顺着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走廊,她很轻易就走到了家门口,大门虚掩着,留着一条缝隙。

    林鸢告诉过她,她妈妈每天都会这样留着门,就是为了等她回来。

    推开门,走了进去。家里的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看着摆满了屋子的照片,他能想象到,在她失踪、被证实遇害以后这一年来,她妈妈是如何守着这些照片熬过这一天又一天的。徐莉正抱着女儿徐安安的照片躲在房间里痛哭,今晚发生了一些事情,楼下的保全小赵突然在更衣间里发疯,承认是他杀害了她的女儿,之后小赵的同事报警,警察很快到了现场把小赵带走了。就像是感觉到了有人进门一样,徐莉抱着照片走了出来,她却看到了“周年年”,样子陌生,但却有一种异常亲切的感觉,让她顷刻间就止不住眼泪嚎啕大哭起来......

    “妈......”徐安安说着,跪了下来。

    徐莉松开了照片,疯了一样跑到她面前,死命的拽住徐安安抱在怀里,“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妈知道你会回来的......妈,妈知道,妈一直等你......”

    不管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但是今天晚上,她的女儿回来了。

    九楼电梯外面,林鸢和贺元柏等着。

    贺元柏几次偷偷打量林鸢,像是有话要问。

    他们距离徐莉家有些距离,但是依然可以听得见门缝里传来的嚎啕大哭声,徐莉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难免惹人揪心。

    许多年了,林鸢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这些普通人的生离死别,再不会动容,可是今晚,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影响,在听到门里那对母女的哭声时,她的心情也跟着莫名的失落。

    “你们刚才说的鲛珠,是什么东西?你说你没有了,那是什么意思?”贺元柏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门里虽然哭得惨兮兮的,但是说到底和他没什么关系,比起那对母女,他更好奇的还是林鸢所说的鲛珠。

    “你听说过鲛人吗。”林鸢目不转睛地望向徐莉家的方向,整个楼道都是黑漆漆的,只有那门缝间透着一丝光亮。

    “鲛人?那个传说?”

    身在湛海市,很难没听过关于鲛人的传说吧,贺元柏即使平日里对这些并不关心,可也多多少少的听身边的人说起过。

    “鲛人不是传说,很多年前,这里还是一座孤岛,那时候是真的有鲛人生活在这里。”

    林鸢低头一笑,侧映着光线,一根簪子挽起的发髻,额间有那么一缕很随意的垂落在耳边,她美得如同古画中精细描绘的女子,看呆了贺元柏。

    她说,“鲛人自深海而来,他们相信沿海而居的渔民。渔民的欲望并不多,风调雨顺,丰衣足食罢了,他们在孤岛上一起生活,互市通商,相互交换物资用来维系日常。鲛人用深海的明珠向渔民换取布料、农具,他们就在这里度过了很多年相处融洽其乐融融的日子。后来甚至是通婚,鲛人迎娶人类的新娘,或是嫁给沿海打渔的渔民,诞下子嗣,何其幸福。鲛珠,是纯血统的鲛人所有之物,每一个生在深海里的鲛人,都有一颗鲛珠,这颗鲛珠也是他们特殊力量的来源。”

    “那失去鲛珠,会怎么样?”贺元柏随口问出这句话,自己都一惊。

    似乎,他已经知道眼前的林鸢究竟是什么人了,不过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林鸢对徐安安说过的那句,她已经没有鲛珠了的话。

    “失去鲛珠的鲛人,就再也无法回到深海里生活了,他们会在人世间漫长的等待,一点点的消耗掉生命,然后,当执念消解的那一刻,就会如同其他灵物一般,消逝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是,人类所说的......魂飞魄散。”这也像是对失去鲛珠的鲛人,一种惩罚。

    他们无法再回到深海的家园,一生都被执念困在陆地上,直至消亡的那一刻。

    “那你的鲛珠呢?”贺元柏很紧张,似乎在林鸢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林鸢的结局......她会消散在这个世界上,就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

    “送人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回过头,看向贺元柏。

    “送谁了?”贺元柏追问,她的鲛珠送给谁了?“是你......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林鸢仔细想了想贺元柏的话,好像,是的。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样子,她好像太想念那个人了,所以当贺元柏在眼前的时候,总是会勾起她很多很多的回忆。她莞尔一笑,“嗯......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她曾经许诺,要永远在一起的人,她把鲛珠送给那个人,想要他相信,她坚决会留下来,留在那片广阔的土地上,留在那盛世长安里。

    但是......

    原来,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重要到,她可以把鲛珠都送给那个人。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贺元柏心里堵得厉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那个人,值得你这样做吗?”

    “......也许吧。”

    值得不值得,那个人都已经留她一人在这世界上等了一千三百多年了。

    她不知道像这样的等待还要多久......她才能消解自己的执念,然后......消散在这天地之间。可是当她看到贺元柏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天就快到了。

    “那,怎么样,你才能不......”不......该怎么说。不消解?不消散?

    贺元柏气自己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他只是想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她不至于落一个消散的下场。

    在缓缓想明白了贺元柏到底想问什么的时候,林鸢摇了摇头。

    没有。

    因为,她弄丢了鲛珠。

    她也曾有过像徐安安一样天真烂漫的时候,拼了命的想要证明给一个人看,自己坚决不会离开他的决心。可她的深情,却换来了一场辜负,她失去了鲛珠,也失去了那个人,从此,开始了这一场漫长的煎熬。

第20章 大梦一场

    回到医院里,徐安安站在赵粤身边,看得出来她有点舍不得。

    “要不然......要不然就算了吧。”周年年不忍地劝道,“他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他都已经躺了两年了,现在醒过来,很多事情都变了,对他来说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况且,况且你要是救他,你就再也没办法......”

    “也许,我们本来就不存在。”徐安安感慨说,“说不定某天,大梦一场醒来,我们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

    “可你要是救他的话......你就回不来了。”周年年也顾不上怕了,她不傻,能听得出来徐安安和林鸢对话里的主要意思,如果徐安安拿出自己的鲛珠去唤醒赵粤的话,她的心魂会散,然后再没办法重生在这世上了。

    “年年。”徐安安笑着看向她,“别哭了......我是肯定要走的,等你睡一觉醒来,你就会把这一切都忘了,你要好好的,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

    “羡慕我?”

    周年年不敢相信,徐安安竟然亲口说,羡慕她。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羡慕你。”徐安安说,“普普通通的,其实没什么不好的。你还有机会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你还有时间留下更多更美好的回忆,可是我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你要珍惜,不要留下遗憾,人生一世能够成为亲人,能够相遇,都是特别的缘分,就像我们一样,前世的因缘才有了这样的际遇......谢谢你帮我。”

    “其实你也可以的,你也还有机会,但你要是舍了鲛珠,你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周年年赶在最后的关头,还在试想劝说她。

    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微妙。

    但徐安安主意已定,不是周年年一两句话就能劝得动的。

    “林医生,开始吧。”

    开始......也是结束。

    周年年退到一旁,林鸢走到徐安安跟前,抬手停在她双眸前。

    “你真的不后悔吗?”林鸢还是问了。

    心里千百个声音告诉她,不要犹豫,但是她还是想问。

    “不后悔,我们本来就不属于这片陆地的。能够在这世上活了两辈子,够了,既然总是要走的,把活着的希望留给属于这里的人,不对吗。”徐安安已经想通了,“林医生,那个人......他身上有你的味道,他就是那个拿了你鲛珠的人吧。可你没有告诉他,其实你也不希望他知道的,因为你明白,你不是想要拿回鲛珠,也不是想要回到深海......我们生在这世上一场,感受过人间的温度,这片土地即使不属于我们,但也赋予了我们爱和恨,把心留在了这里,还怎么回深海呢。”

    周年年不懂,在她听起来这些话有些奇怪,只是默默地看向了林鸢。或许,林鸢和徐安安是同类,所以她们之间应该是有某些特殊的话题,只有她们两个人才知道的吧。

    听起来很平淡的一番话,却触动了林鸢心里久违的情绪。

    当她凝神聚气,引出徐安安身体里的鲛珠时,徐安安的心魂开始泄了,游走的流光,逐渐消散的光影,她看着林鸢将鲛珠推到赵粤的额间,凭借着鲛珠的力量,将沉睡在身体里的魂魄唤醒。那白色的微弱光团,自四面八方涌来,汇聚于赵粤的身体处,这一幕看呆了周年年。

    “这是什么?”周年年问。

    是赵粤的心魂,他昏睡太久了,意识早就散了,鲛珠能够帮助他聚会心魂,只要心魂回归于身体,那他就能够醒来了。

    黎明将至,四周涌来的光团逐渐在减少,赵粤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但是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了那个能豁出一切救他的女孩了。

    林鸢和周年年坐在楼顶看着日出,周年年的眼角挂着泪痕,好像新一天的开始,是她和徐安安彻底的告别。

    “林医生,现在是不是都结束了?”她问。

    “结束了。”林鸢说。

    车祸案和谋杀徐安安的凶手落网,徐安安和她母亲告别,赵粤醒来。所有的一切除了徐安安的死,都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她应该,很喜欢赵粤吧。”周年年站了起来,突然伸开手臂,像是要拥抱朝阳一般。“反正我从来没有那样喜欢过一个人,也不知道那么深刻的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林医生,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欢呢,她可以那么义无反顾的做出牺牲,一点都不后悔。”

    “那一定,是很喜欢了。”很喜欢,喜欢到在生命里,深深刻下印记。

    林鸢也曾那样喜欢过一个人,很久了,喜欢,很久了。

    “林医生,你真的是鲛人吗?”周年年回到林鸢面前,很认真,带着一脸崇拜的问。她只听说过鲛人的传说,但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鲛人,而且自己的心理医生竟然就是一个鲛人。“那,你能变身吗?你也有鱼尾吗?你会不会怕水,如果你的腿沾到水的话,会不会变成鱼尾呢?”

    她的问题太多了,林鸢低头一笑,“是时候了,你该回去了。”

    “林医生,那我以后还能去找你吗?我......”周年年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就晕了过去。

    “好好的睡一觉吧,睡醒了,就把这一切都忘了吧。”林鸢轻声说道。这一切,就当做是一场梦好了,忘记这一切,回到你原本正常的生活里去吧。

    简漾累死累活的爬到了楼顶上,半条命都快没了。“......你让我一大早跑到这儿来,到底什么事儿啊?”

    “把她送回去吧。”林鸢说着,示意了一下倒在一旁的周年年。

    “啊?”简漾快哭了......走到旁边试探了下周年年的鼻息,还有气,幸好还有气。“她这......什么情况啊?”

    “病人,不过现在没事了。”

    都已经结束了,以后那栋公寓里,再也不会有人在电梯里碰上一个披着红色围巾的女鬼了。说起徐安安为什么每一次出现在电梯里,都会将一条红色围巾披在头上,遮挡住半个身子,其实也是跟她遇害的事情有关。小赵用麻袋将她罩起来,然后在她身后,用锤子猛击她的头,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头被砸烂了。

    她想要回家,又害怕吓到她妈妈......

    拖着一身的疲倦,林鸢开车回到了公寓,听到公寓的人都在议论昨晚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友好亲切的保全小赵,竟然就是一年前的杀人凶手。

    林鸢乘电梯上楼,她消耗了不少的精力,所以格外虚弱,开了门,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第21章 命运的轮回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回到很多很多年前,她还未化生,因一时好奇就上了岸,她遇到了一个光头的少年。那少年眉清目秀,好生俊俏......

    “长安是什么样子的?”她问少年。

    “师傅说,长安是一个特别繁华、特别美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很漂亮的房子,有很多好吃的。”少年如是说,他一袭素色的僧衣,面带稚嫩。他从未去过长安,只是听师傅说起过,他的师傅是长安城里一座很有名的寺院里的僧人,而他是师傅云游四方时收的徒弟,下个月他就要跟随师傅一起回去长安了。

    和林鸢的相遇,是弗遗一生中最难忘的瞬间了。

    他原本是到岸边打水,却偏偏瞧见了她自水边而出,那一条金色鱼尾化出双腿的模样。小弗遗惊得连水桶都掉了,却惹得她哈哈大笑。

    他未见过妖,而她,也从没见过小和尚......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透过窗帘缝隙撒在屋子里的阳光也渐渐褪去,她虚弱得躲在被子里,强忍着痛苦,冒着冷汗。那个梦还未结束,前一刻少年时的美好相遇,转瞬变成了噩梦,梦里雷鸣大作风雨欲来,血......突然被溅了一身的血,她惊恐大叫......

    翻来覆去的时候,林鸢醒了。

    她一只手撑在床上,撑起了身体,汗水已经将她的衣衫浸湿,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没有换衣服,就这么睡在床上了。想想,又好像不对,她不记得自己进了家门以后,回到卧室的过程,好像,她那时候是晕在了门口。

    难道是有人来了?是简漾?还是......

    将汗水浸湿的衣衫更换下来,林鸢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但同时,她在自家客厅里看到了一个,她此时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贺元柏。

    “你怎么在这儿?”

    还是这个时间,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深夜十一点四十五,这么晚了,贺元柏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是说,他并没有离开过?

    厨房的炉子上,锅里滚着热水。

    “你在做什么。”林鸢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这个身份,总不能点外卖吧。你又昏睡着不醒,那要是外卖到了,还得我去拿,那不就让人看到了。”贺元柏很随意地,似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一样,起身去看锅。“我看了一下你冰箱里能吃的东西,只有一袋速冻水饺,怎么样,你饿了吗?要一起吃点儿吗?”

    所以......他并不是特别煮东西给她吃的?只不过刚好他自己饿了,又真的不方便点外卖,就只能在冰箱里找找能吃的东西了。谁知道这会儿林鸢就醒了。

    “那应该是之前简漾留下的了。”林鸢不喜欢逛超市,所以她冰箱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简漾或者简崇留下的。本来不想吃的,可偏偏肚子咕噜噜叫起来了,她有些尴尬。

    贺元柏把水饺盛在盘子里,端到桌子上,“幸好,够咱们俩吃的了。”

    他在桌子旁坐了下来,饿了一天了,没想到林鸢这么能睡。

    林鸢走过来正要坐下。

    贺元柏示意她,“你先去拿个盘子,把饺子拨一拨,要不然等下就粘在一起了。”

    他这种自来熟,好像全然没在意这是林鸢家的样子。

    忍着气,林鸢走到厨房拿了个盘子出来,放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地盯着贺元柏,不知道他到底要玩些什么把戏。谁知道贺元柏真的开始拨饺子了,一个接着一个的。

    “你愣着干嘛?不吃啊?”贺元柏说。

    “你好像忘了,这是我家了吧?”林鸢坐下来,顺便提醒他。

    “是你家啊。”这语气别提多么理所当然了。

    忍着心里的一股气,林鸢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从我加离开呢?”

    “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贺元柏停了下来,“我是因为什么事儿找上你的,你不会忘了吧。”

    魑祟。

    原来是因为魑祟,他才一直留在这儿的。林鸢心里稍稍安心了......

    “天亮之前,你们出去以后呢,我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啊,我要是出去了,被什么人看到、拍到,麻烦就大了。可谁知道那东西会不会再找来,我就想说在这儿等你一会儿,你总得回来的吧。”但是没想到,林鸢刚一开门,整个人就栽倒在地上昏厥过去了。

    说到这儿,林鸢的记忆也逐渐恢复了,难怪呢,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卧室里。

    “所以,是你把我送回卧室的?”现在明白了。

    “要不然让你睡在门口吗。”贺元柏以为她整夜在忙,实在太累了,睡一会儿就醒了。谁知道她睡过去以后,一睡睡了这么久,他在这儿等了又等,肚子实在饿得没办法了,又不敢点外卖,就只能去冰箱里翻找一下。“你一个人住,平时不开火儿的吗?你家什么调料都没有,厨房的东西都是新的,你一个女人平时都是在外面吃吗?”

    “我刚搬到这边来,还没几天。”

    就算她这么说,可事实上,她确实不怎么开火做饭。偶尔也就是简漾、简崇姐弟俩来的时候,会在她家弄一些吃的,她一个人的时候,是懒得弄这些的。

    “哦,难怪呢......”贺元柏顺着她的意思,显然就误解了。“不过你说你刚搬来的?那......你搬过来之前,没有听说这公寓闹鬼的事吗?这边那么偏,位置也不太好,你怎么想到搬来这边住的?”

    “安静。”她低头,夹了饺子送进嘴里。没想到饺子的味道,好像还不错。

    “安静?”

    “这边人少,安静。”这样的解释,好像也没有比刚才好到哪里去。不过这的确是她选择这里的原因,当时因为有那些恐怖传说在,地理位置不占优势,所以房价也算便宜一些,她这是顶楼,相对的就更安静了,面积和户型也都是她满意的。

    “那你的家人......”

    “我没有家人。”林鸢回答得倒是直接,“一直都是一个人。”

    “噢。”贺元柏莫名的尴尬,吃饭的时候,还不住地偷偷打量。其实在他把林鸢抱回到卧室,放在床上的时候,也有过这样仔细打量她的念头,想确认一下在她睡着以后,她的双腿会不会突然变成鱼尾,不过他匆匆看了一眼,就放弃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对了,那魑祟的事情......”

第22章 人间即是惩罚

    “你知道什么魑祟吗?”林鸢抬起头来。

    “你不是说,魑魅魍魉......是一种什么山里的鬼怪吗?”

    贺元柏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林鸢告诉他的那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是一种特别不可思议的存在,在湛海市流传着很多很多所谓古老的传说,大概也是跟湛海市历史悠久有关。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一切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打断他所有的生活。

    “山里的鬼怪,也不是平白无故就出现在那儿的。”林鸢放下筷子,右手摸了摸左手的食指,很平静地说,“山精野怪,也有他们存在的原因。如果我一开始的判断没错,缠上你的魑祟与你踢翻的香炉有关,香炉原本就是用来供奉的,即使你不相信鬼怪之说,但是也要心存敬仰,这样也可以保持你走你的阳光道,它走它的独木桥,各不相干。可是你踢翻了香炉,对于香炉原本供奉的灵物来说,就是一种亵渎。但是它自香炉里出来,缠上了你,并没有立刻伤害你,这一点很奇怪。”

    如果是因为贺元柏无意间踢翻了香炉,使得香炉原本供奉的灵物感受到亵渎,那么缠上贺元柏的目的,就是为了教训他。可直到现在为止,贺元柏只是受到些惊吓,并没有受到直接或者间接的攻击,导致他身体受到伤害。

    “什么意思?”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只不过联系起刚刚发生的徐安安的事情,“你该不会是想说,我和那个周年年一样,也是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跟我有缘的人,来找我帮忙的?”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万物相生相克,自有它的道理。我请陆知予帮忙去寻找香炉了,他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林鸢今日的胃口难得很好,原本想要停下,结果还是没忍住,又捏起一个饺子放进了嘴里。

    可贺元柏是彻底懵了,“那找到香炉以后,怎么做?”

    “找到香炉,我就能知道缠上你的魑祟到底是什么来头,消解了它的执念,送它去到它应该去的地方,就好了。”

    林鸢越吃越香,索性趁着贺元柏发呆的空隙,伸手将盘子拖到了自己跟前。奇怪了,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速冻水饺这么好吃......等下给简漾打个电话,让她明天再买点儿过来。

    “它应该去的地方?是......投胎转世,还是地狱?”贺元柏浑浑噩噩地问,他对那个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去了解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原本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魑祟”,送走它的话,它会去哪儿呢。

    “不一定。”林鸢塞了满满一口饺子,双颊鼓鼓地,嘴上还有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幕降临,让她放下了心里的某些防备,所以现在的她看上去带着几分“孩子气”。“很多灵物的存在,并不一定是鬼怪,还有可能是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或者鬼怪留下的执念,执念消解,就烟消云散。如果是鬼怪,或者消亡,或者回到它们来时的地方,只有心魂不散的很少很少的一部分,才有机会重入轮回。不是每个死去的灵魂都有机会再次转世为人,那些灵魂在世上,逐渐消耗掉它们的精气,忘记它们的执念和感情,也有可能是化成山间的一草一木,一块石头,或者一滴露珠。”

    没有记忆,没有执念,以另外一种全新的方式存在于他们曾经留下过执念的这片大地。

    “那是不是还会有一部分,化成恶鬼,然后......”贺元柏小心翼翼且意犹未尽地试探道。

    “......”

    刚还吃得津津有味的林鸢,一下子就愣住了。

    然后在贺元柏充满期待的目光中,艰难地把嘴里咀嚼了一半的水饺硬生生给吞了下去,“你鬼故事看多了吧?”

    “不......不是吗?”贺元柏不明所以地问。

    “这个世界上,只有人害人,人杀死了人,被杀死的就变成了鬼。”林鸢说,“但是鬼却很少害人,除了它们本来接触不到人,就像人接触不到鬼一样,而且它们若是用自己的怨恨伤人,它们也难得善终的。而且,鬼也是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它们很清楚,活着,和人间才是惩罚。”

    哪有那么多鬼害人,人心里的鬼,远比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真实的鬼更可怕。

    “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太绝对了,难道就没有恶鬼害人的吗?一个都没有?”贺元柏不信,更多的是因为他觉得林鸢的话说得太......清醒了,反而让他心里不太舒服似的。

    “有吧。”恶鬼伤人的事情,也不是绝对没有的,“不过很少。”

    死亡是一种存在形式的结束,却不是灵魂真正意义上的结束,除非是那些......

    “那缠上我的这个家伙,如果它是希望我帮它害什么人的话,那该怎么办?”

    贺元柏今天在这里想了整整一天,他想过了每一种可能,毕竟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个找上他的家伙,万一跟找上周年年的女鬼徐安安一样,但是却希望他能够帮助自己杀了什么人,那......那自己岂不是要搭进去?

    “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林鸢仔细考虑了一下他说的。

    确实,在没有弄清楚那个缠上了他的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之前,谁也没办法完全否定那魑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从前也有过魑祟妄图取代身体的主人,成为新的主人,以活人的身份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虽然不是每一个魑祟都那么蠢,但是也有对活着心存执念的家伙。

    再说了,眼前这个人好歹也是个演员,他的人生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值得羡慕的,那魑祟也一样啊。

    “你的眼神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可怕。”贺元柏能感觉到,林鸢看着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说不定是她不经意间想到了什么,可偏偏是林鸢的沉默,让贺元柏觉得自己后背一阵阵的寒意。

    “没事。”林鸢说,“反正,等找到了香炉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我今天晚上住这儿。”

    林鸢越是不说她想到了什么,贺元柏就越是担心,以他这几天对林鸢的了解来判断,林鸢非同常人,如果连她都觉得不好对付,那绝对不是一个小麻烦。

    说起来也怪那个把香炉放在地上的人,好端端的把香炉放在地上,还偏巧被他踢到了,结果现在弄得这么麻烦。也真是......

第23章 我叫弗遗

    贺元柏死赖在林鸢家了,好在林鸢的新家够大,也有空置的客房能够暂时收留他。对于贺元柏的留宿,林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心里是有一点不自在的,特别是那张脸在她面前一次一次的出现,会勾起她记忆里一些很不好的画面。但是想到贺元柏现在确实有点危险,不知道那东西什么时候会出现,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如果说一点都不担心他,也不尽然。

    “......你这儿,还有多余的枕头的吗?”贺元柏自己收拾起了客房,可客房只有一个比较低的枕头,他转了一圈寻找也没有找到,向来偏好枕得高一些的他,也只能来敲林鸢书房的门了。

    林鸢点着一盏造型古朴的台灯,正坐在书桌旁记录这一次周年年的事情。她把每一次消解了执念送走的人都记了下来,这些年已经攒下了许多的记录。

    枕头......她房间里那张大床上是有两个枕头,可她并不想给贺元柏用,她的东西,不喜欢沾染上别人的味道。转过头想起一旁罗汉床上还放着的两个抱枕,示意了他一下,“那个行不行。”

    “你这床......”贺元柏这才注意到她书房里这张罗汉床,走近了些仔细打量,总觉得格外熟悉,“木料和造型都没的说,是古董了吧?”

    他很喜欢这张罗汉床,试着坐了坐。

    “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怎么会喜欢这么笨重的家具呢?......我看到你家里有特别多,好像是很久以前的物件,原本还以为是你家人留给你的。”

    林鸢放下笔,没有阻止贺元柏对那张罗汉床的欣赏,“原本就是我的东西,用着好用,习惯了,就一直带着了。”

    “你的?”这话把贺元柏听得愣住了,这罗汉床看上去很有年头了。

    “这块沉香木的木料,是一个老先生送给我的......不对,也不应该说是老先生,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他挺可怜的,自小和他母亲相依为命,父亲去的早,父亲的家人认定是他母亲克死了他父亲,所以把怀着身孕的他母亲赶了出来。他母亲在一间破庙里生下了他。后来他母亲病死,他那年才四五岁,他母亲病死之后因为放心不下他,迟迟不肯离去,一直守在他身边,直到两年后我偶然路过他们村子,发现了他们母子。过世的母亲一直在偷偷照料活在人世的孩子......”

    那个女人唯一的执念,就是活在这世上的孩子。

    她不肯离开,一直陪在孩子身边,保护着他。只是她越来越虚弱,自己都难以维持,可她不愿意松手不管,孩子还那么小,如果没有人照料他会死的。可是常年与自己的“鬼妈妈”生活在一起,那个孩子的表现也是越来越诡异,同村子的人都躲得他远远的,把他当成怪物一样,欺负他。是因为他病了,病倒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昏迷不醒。

    他妈妈焦急地守着他,想要找人来救他。

    可是没有人能够听到她的哭诉,孩子危在旦夕,她顾不得危险,闯到了林鸢面前。跪在地上祈求林鸢救她的孩子。

    林鸢去后山,将他从山洞里背了出来,带他去城里看了大夫,拿了药。他的情况才慢慢转好......“然后有一天,那孩子的亲奶奶寻来了。说是他的兄弟都在回家的路上被山贼给截杀了,当下存活在世的、他父亲的血脉,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了。如果他不跟他们回去继承他父亲留下的家业,那么他父亲的家业就会被他父亲庶出的那几个兄弟所分了。他奶奶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急着要把他找回去的,也算是为了保全家业不被别的人分走吧。”

    “那他,回去了?”贺元柏问。

    “嗯,回去了。”林鸢说。

    “那这也太没骨气了,因为他父亲死了,就怪他母亲克夫,把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轰出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他就不应该回去,最好啊,自己建功立业,狠狠地用事实打他们一耳光。”

    贺元柏听着来气,靠在罗汉床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沉香木精雕细琢的罗汉床,每一处都是细节,他从小就很喜欢这种样式的家具,只不过以前他总觉得,这些家具太占地方,而且也跟自己时尚的形象不怎么搭配,可在林鸢的书房里看到,却觉得搭配得刚刚好。

    “那个年代里,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孩子,想要赤手空拳凭借自己一番努力就逆袭,建功立业根本不可能。”林鸢很寡淡地说,现在的他,可能根本想不到在那个时代里,没有士族出身的身份,普通人想要功成名就难如登天。

    “那个年代?什么时候?民国?清末?还是......”贺元柏躺在罗汉床上,昏昏沉沉的竟有了困意。

    “光启四年。”

    光启?

    唐僖宗的年号,光启四年,公元888年。

    那个孩子回到了他父亲家,一辈子衣食无忧,虽然一生并没有什么大的成就,但也算安稳,在当时那种情况能够安稳地度过一生,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临死之前,他来找过林鸢,林鸢还是他记忆里那副年轻的模样。他一生喜好雕刻,难得才得到了一块上好的沉香木,用了十余年的时间,才将那块沉香木雕琢成了这张罗汉床,他将这张罗汉床送给了林鸢做留念,回到家里隔年就病故了。

    那人还曾说过,这张罗汉床有令人凝神静心的功效,躺在这床上小憩,或许能够令人有感而忆起旧时的回忆......

    林鸢从思念故人的情绪里缓缓抽离,侧过头看向一旁半晌都没有再说过话的贺元柏。竟发现他斜躺在罗汉床上已经睡着了。

    还是,旧时的模样。

    记忆里的小和尚,却不曾是这样的懈怠,他总是那么认真,师傅交代的每一件事,他都勤勤恳恳、认认真真的完成。也许在他短暂的一生里,唯一一次忤逆他师傅,正是因为她吧......

    林鸢重新拿起笔,却将台灯的光线调得暗了些。继续低头在纸上记录下红衣女鬼的故事。

    贺元柏躺在罗汉床上,沉香木的香气缓缓随着他的鼻息进入到他的梦境深处,他做了一场梦,梦里,他变成了一个小和尚,在岸边打水的时候,遇见了有着一条金色鱼尾的鲛人。

    “你、你是什么人?!”

    鲛人也不说话,转身上了岸,金色的鱼尾化成了一双腿,那是一个样貌倾城、姿容绝代的美人,她还是那么的年轻、活泼。“你又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叫弗遗,你不是人?”

    “不是人?我是鲛人......弗遗,原来你叫弗遗,可是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林鸢......你叫林鸢,可好?林,是丛林的林,鸢,是天上的飞鸟。林鸢,愿你如天上的飞鸟一般,无拘无束,一世自由。

第24章 被唤醒的记忆

    林鸢自幼生活在深海之中,原本没有名字。鲛人一族都知道关于孤岛的存在,只有在那里,人类和鲛人可以和平共处,所以很多鲛人都对孤岛心存向往。可只有成年化生的鲛人,可以维持人的样貌,在陆地上停留较长时间,未成年、还未经历过化生的鲛人,弱点颇多,并不适宜离开深海太久。

    她总是听身边去过孤岛的鲛人说起,陆地上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也有的鲛人会将孤岛原本属于人类的东西带回深海,满足一下那些孩子们的好奇心。林鸢有一面铜镜,据说是一名技艺很好的工匠所制,她曾经很珍惜,透过铜镜看到自己的样子,让她觉得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新奇和惊喜。

    而她遇到弗遗的时候,也正好是她第一次偷偷的上了孤岛,化身成人。

    她年纪还很小,并未成年,更不曾经历过化生。所以她也不敢离开水边太远,那个看起来有些呆头呆脑的小和尚,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

    小和尚甚至把她当成了妖,不过他那时并没有害她,也没有声张,只是催促她快走,说是自己的师傅就在附近,要是被自己的师傅看到,她就走不掉了。

    她不知道什么是妖,她只知道,小和尚叫弗遗,而且他是被家里人抛弃的,是他的师傅救了他,他们很快就要返回长安了,回去他师傅来时的地方。

    后来几天,小和尚每天都会在差不多的时候来打水,他们就像是约好了一样,她偷偷地等在岸边附近,看到小和尚弗遗时,才会从水里出来。弗遗会跟她讲很多岸上的事情,很多课业上的问题,她其实不太懂,只是那么听着,比起对那些事情的好奇,她对弗遗更好奇。

    好奇弗遗为什么没有头发。

    好奇弗遗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弗遗再来打水的时候,给她带来了一块甜糕,这是当日村子里的一个婆婆给他的,他没有舍得吃,就用油纸包了起来。早早的到了岸边来等她,然后把甜糕送给了她。

    林鸢哪里吃过这些东西,当时就觉得好吃极了,因为一块甜糕,她对岸上的世界又多了些好奇。她拜托弗遗带她去街市上看看,弗遗拗不过她,就答应了......

    孤岛经过很多年人和鲛人的和平相处,早已经不是当年杂草丛生的荒废模样了,这里有村子,有街市,街市上各种新奇的玩意儿都有,还有村子里的人用草叶子编的蚂蚱,用木头做的拨浪鼓,从没见过这一切的林鸢看得痴迷,她做梦都没有想过,原来孤岛上的生活比水里更有意思......

    直到清晨,睡梦中的贺元柏被门铃声吵醒,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了林鸢书房的罗汉床上睡了一晚。腰酸背痛,这一晚上他做的梦,一会儿是鲛人,一会儿是和尚,可把他累得够呛。

    “......我姐昨晚熬夜写稿,天亮了吃了早饭才睡下,所以嘱咐我让我过来看看。”简崇将从早市上买来的菜放在厨房,开始着手准备早饭。“我听我姐说,你昨天把周年年的事情处理完了,你没事吧?”

    林鸢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没事,你今天不用上课吗?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不放心你呗,过来看看。”简崇说得简单,其实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他听简漾说起林鸢昨天的情况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就已经担心到恨不得立马赶过来了。特意早早去市场买了菜,有了借口,说是替简漾来看看,直到看见林鸢好好的开了门,才松了口气。“不用担心,学校那边我让同学帮我喊到了,前两天我忙着考试的事情,你搬家我也没顾得上帮忙,正好今天有空,来帮你收拾一下。”

    说着,看向旁边堆放在角落里的几个大箱子。他就知道,林鸢肯定还没有收拾完。

    贺元柏忍着肩背的酸痛,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简崇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早餐,林鸢坐在餐桌旁,趴在餐桌上慵懒地打着盹儿。

    一股......不太友好的情绪就从心里涌出来了,他自己可能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对简崇一大早出现在这里的反应那么强烈。“你谁啊?”

    这个男孩,看着年纪不大,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又......为什么看起来跟林鸢很熟的样子。

    简崇听到贺元柏的声音,也顿时很意外,回过头来,他也没想到林鸢家里还有别人。只是,贺元柏竟然是从房间里出来的......

    “你是谁?”

    简崇的语气,也充满了防备。

    “你不认识我?”

    贺元柏理所当然地问,这小子居然问自己是谁,难道他都不看电视的吗?

    “他是贺元柏。”林鸢困得厉害,强忍着困倦介绍了一下,转过头,又对贺元柏说,“他是简崇。”

    很......潦草的介绍。

    “贺元柏是谁?”

    简崇还是很介意,亲眼看到贺元柏从林鸢的书房里走出来,看样子他是在这里住了一晚。

    不过对于贺元柏究竟是谁这个问题,他的确是不怎么了解,只不过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悉,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病人。”林鸢说完,又趴在了桌子上,有气无力的。

    “噢。”原来是这样啊,简崇松了口气,但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可既然林鸢好像并不怎么在意贺元柏似的,他也就觉得还好。

    病人?林鸢的解释,让贺元柏颇为在意,“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病人?”

    要不然呢?

    “你们真的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贺元柏出道七周年,粉丝无数,这还是第一次受如此“奇耻大辱”。“你们平时,都不看电视的吗?”

    他演出了那么多经典角色,每年都有三四部新剧在播,他代言的广告多到打开电视三五分钟就会播放一个,他们......他们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个事实严重挫败了贺元柏的自信心。

    “嗯,不看。”简崇煎好了鸡蛋,撒上了些盐端到林鸢面前。

    昏昏欲睡的林鸢,闻着煎鸡蛋的味道醒来,顾不上刀叉,端了盘子抓起就要吃。

    “你洗手了吗。”简崇怒斥了一声,“跟你说过多少遍,吃东西之前一定要洗手。”

    “......啰嗦。”

    林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管不顾地吃起来。简崇对她来说,就像是孙子辈的一个孩子似的,可就是这样一个青涩稚嫩的小孩儿,还总想在她面前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

    “对了,你见过沈邑了吗?”简崇只做了一份早餐,热好了牛奶,送到林鸢面前,顺手解下了围裙。

第25章 沈邑是谁

    沈邑......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鸢顿了顿,她的眼神也变了。“怎么会问起他。”

    沈邑是谁?贺元柏留意到他们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林鸢的反应似乎有些谨慎,这让他更加好奇这个叫沈邑的人,到底什么来头。

    “我刚才来的时候,好像在外面看到他了。”简崇立马警惕起来,根据林鸢的反应猜测,她还没有见过沈邑才对。“不过也不确定是他,我只看到一个背影,没赶上......我还以为你已经告诉他,你搬到这里来了。”

    “等等,沈邑是谁?”贺元柏插了句嘴,打断了他们。

    他真的是太好奇这个叫沈邑的人了,这么光听到他的名字,就让这两个人有这般不自在的反应呢?看起来沈邑......不像是朋友。

    “一个故人。”

    林鸢不想解释沈邑到底是谁,可是对于简崇带来的这个消息,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她搬到这里来,怎么会告诉沈邑呢,才不过几天的功夫,沈邑怎么可能得知她搬家的消息。可是......如果简崇没有看错呢?沈邑真的找来了,只是他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他就只是在外面打探了一下周围环境就撤了?

    他到底来做什么?

    “故人?”

    对于林鸢的解释,贺元柏显然不满意。他从林鸢的神色里就能看得出来,这个什么沈邑绝不是善类,该不会是......天敌?

    吃完了早餐,林鸢回去房间泡澡,贺元柏故意在客厅里停留打转,不时看向蹲在一旁收拾那几个大箱子的简崇,“......咳,咳咳。”

    简崇抬了抬头,察觉到贺元柏的刻意,他没有接贺元柏的话,而是继续专心地整理着。

    “那个......那个沈邑,是什么人?”贺元柏悄悄地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简崇看向他,自打贺元柏从林鸢的书房里走出来那一刻开始,他就觉得有问题,贺元柏太奇怪了,而且,好像对林鸢的事情特别在意。

    “没什么啊,就是问问。”贺元柏莫名地心虚。

    “你只是林鸢的病人,还是别打听那么多了。你的事情结束以后,这里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了,知道太多,对你并不好。”

    简崇劝他,贺元柏如果只是因为好奇,搅进这些事情里对他没有一点好处。说着,就将箱子里的几本书拿了出来,整理了一下顺序,放到旁边的架子上。

    贺元柏从他的话里,隐约听出了些什么。“这么说,林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难怪林鸢对他那么信任,贺元柏一开始就察觉到了,简崇和林鸢的关系不一般。可看着,又不像是恋人......林鸢说过她没有家人的,不是家人也不是恋人,那就是朋友?可是朋友......林鸢好像活了很久,她会有朋友吗?

    “是,我都知道。”

    简崇故意在贺元柏面前展示自己和林鸢的特殊关系,他不喜欢贺元柏,因为......贺元柏总是让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你喜欢她?”贺元柏自以为找到了简崇针对他的原因。

    “嗯,我是喜欢她。”简崇大方地承认,“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她的事情那么好奇,可林鸢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家人,我不希望你这样的人来打扰她的生活。”

    不是爱,是比爱更深沉的一种感情。比起作为亲姐姐的简漾,简崇和林鸢的感情跟深,林鸢像是他的姐姐,也像是他的妹妹,而贺元柏......太过轻浮,他这样的人不应该来打扰林鸢。

    简崇太清楚林鸢的特别情况,她的事情不能曝光,安安静静地活着对她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因为贺元柏的出现带给她任何一点危机,他都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你不如告诉我,沈邑到底是谁......我最近呢,遇到了一些麻烦,肯定不会跟林鸢分开。”贺元柏故意诱导简崇,在确认了简崇对林鸢的心意并不是爱慕所产生的私心时,他就有了主意,“那我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肯定会特别多,你告诉我沈邑到底是什么人,那下次遇见了,我也能帮忙照顾她的不是吗?”

    好像......有点道理。但,“还是算了,等到你的事情结束以后,你就会像周年年一样,把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都忘了,回到你自己的生活里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周年年她,已经不记得这几天里发生过的事情了是吗?”

    “不然呢。”简崇打消了顾虑,也是,他想太多了。按照以往林鸢处理事情的手法来说,等到贺元柏身边的威胁解决掉了的时候,他也会忘记这一切,然后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里去,在这几天里发生过的一切对他来说,就会像是一场梦一样。

    简崇松了口气,这下安心多了。

    可是贺元柏的心情就压抑多了......周年年已经忘记了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是吗?所以等到周年年再一次睡醒的时候,她就会把这一切都忘干净,不会记得她帮助徐安安抓到凶手,解开当年车祸之谜,送徐安安回家甚至是......

    这一切,她都不会记得了。

    那是不是等到自己的事情解决了以后,他也会像周年年一样,忘记这几天里发生的所有事。甚至是......“那每一个跟林鸢接触过的人,最后都会忘记这些事情吗?”

    “对啊,啊......对了,准确的说,是你们这些被东西缠上,找到她的病人,才会忘记这一切。”简崇纠正了一下,每个人都会在事情结束以后,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忘掉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这对那些人来说,是一种保护,对林鸢来说,也是一种保护,人类不知这世上有其他存在,才能安心继续自己的生活。而林鸢......

    林鸢的事情要是被发现了,麻烦就大了。

    这世上有鲛人存在的事情,其实一直都是一个谜。只是人比鲛人更贪心,如果让人类知道,真的有鲛人,那么对鲛人来说无疑是又一场屠戮。许多年前,鲛人一族就遭遇过这么一场屠戮了,人类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对自然的伤害还少吗?

    “那沈邑,是林鸢的敌人吗?”

    在经过慎重思考后,贺元柏还是问出了心里最想知道答案的这件事。沈邑到底是谁,他对林鸢来说,究竟是不是威胁,他......会不会伤害林鸢?

第26章 消失的第十个香炉

    “......你确定,都在这儿了?”

    林鸢认真检查过陆知予带来的九个香炉,可这里面好像并没有她在贺元柏记忆里所看到的那一个。

    “剧组里留下记录的,都在这儿了。”陆知予说着,翻开手机点开了一张照片,“不过奇怪的是,这一张是开机仪式当天,贺元柏的粉丝现场拍下的照片发到了网上,你仔细看看,照片里面的香炉和这九个都不一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贺元柏正仔细研究着那九个香炉,尽可能多的回忆起事发当天的经过,细听了陆知予提出的疑惑,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这九个香炉,都是从道具组借来的,每一个都有记录,但是开机仪式当天用的那个,却并不在这些记录上。而且我听道具组的老师提到了一件事,说是开机当天,这些香炉被收进了库里锁了起来,所以他们临时找到了另一个香炉代替。”陆知予把他从剧组方面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这么说,果真有第十个香炉的存在?”林鸢在想,这不翼而飞的第十个香炉可能去了哪儿。“那有没有人记得,当时是从什么地方,或者,是什么人拿来的?”

    那个凭空出现的第十个香炉,在出事以后又消失了,总不可能是自己出现又自己消失的吧,一定是剧组的某个人所为,如果能够找到这个人,应该就能够解开香炉的秘密了。

    “我问过了,道具组的老师说,是阿占拿出来的。当时他看到香炉造型古朴精致,加上赶时间,就没有细问,直接让阿占把香炉送到了现场。”

    对于这一点,陆知予也十分想不通,当时道具仓库锁了,连身在现场的道具老师都没办法,那这个叫阿占的人究竟是从哪儿弄了这么一个香炉出来?

    “阿占是谁?”林鸢问向贺元柏。

    “阿占?”贺元柏冷不丁地,也有点儿记不太清了。名字听着耳熟,应该是见过的,只是剧组里那么多人,一下子让他回忆,还是有点儿......“阿占是那个助理吧?”

    “助理?”

    “场务助理。”贺元柏说,“我记得有一次,他来送修改好的剧本给我。那时候有人叫了他一声,他就出去了。”

    “你跟他有仇吗?”林鸢下意识地想要了解情况,如果有什么过节的话,大致就可以确认一些方向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就活该被所有人憎恶?”

    贺元柏没好气地问,在林鸢的印象里,他到底有多糟糕,怎么林鸢竟然一副觉得他就活该被人讨厌似的。

    “呦,那可说不准了。”陆知予故意调侃,只是......他发现贺元柏和林鸢之间似乎亲近了不少,难道是错觉吗?“你这人啊,有时候得罪了人自己都不知道,那想害的人要是排队都能排到南非去。”

    贺元柏面上挂不住,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你就仔细想想,人家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弄个香炉来害你,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过什么不开心的经历,好好想想。”陆知予提醒他。

    林鸢在看照片。

    照片上的香炉和她在贺元柏记忆里看到的,的确一模一样。如果这个香炉本来并不属于剧组的,它又是如何被带进剧组的呢?

    “开机仪式当天的照片,还有其他的吗?”她问。

    她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线索。

    “有,可多着呢。”陆知予接过手机,简单的搜索了一下,调出来一大堆关于开机仪式当天的照片。“别的不说,贺元柏的人气还是有的,开机当天媒体记者和粉丝拍了几万张照片和视频发到网上......”

    “还有视频?”

    “当然了,这......这不,这就是。”陆知予滑过屏幕,然后点开了一段视频,正是开机仪式那天现场拍摄的。

    幸亏贺元柏是个超人气的偶像,他的粉丝在当天拍摄了各个角度有关于他的视频和照片留念,这些也为破解第十个香炉的消失之谜提供了线索。

    “等等!”林鸢发现了什么,暂停了画面,向贺元柏确认,“这个人你认识吗?”

    就在贺元柏出道纪念的现场,所有人热热闹闹的给他庆贺,角落里,一个看着不太清楚的人影收拾起了他刚刚踢翻的香炉。

    “阿占?他就是阿占啊。”贺元柏说,顿时,后背一阵阵寒意。

    “他就是阿占?......他这是收拾香炉呢?”陆知予仔细看着画面,就看到阿占将香炉收拾好,搬到了一边。“看样子他和这件事肯定脱不了关系了。”

    “能找到他吗?”

    “我在剧组的时候就问过了,他们说开机仪式之后,阿占就请了假,然后一直没有回去。”陆知予当时就已经想到了可能和阿占有关系,所以打听过阿占的下落。

    但是剧组方面的回复说是,阿占从那天开机仪式结束以后,就请假了,然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回去过。至于请假的理由,说是身体的原因。

    贺元柏想到了一个办法,掏出手机打给助理,顺便在电话接通以前,跟林鸢解释说,“我让他们去打听一下阿占家在哪儿不就完了么。”

    只是,对于找到阿占之后,是否就能够解开他从哪里找到香炉的这件事,林鸢好像突然不确定了一样。她觉得这件事很蹊跷,阿占真的是要害贺元柏吗?

    他们俩之间,会有什么样的过节呢?

    阿占和香炉之间......他知道那个被贺元柏踢翻的香炉有问题吗?可如果真的是他故意要用那个有问题的香炉陷害贺元柏的话,那么一开始他带着香炉出现在剧组,又在之后贺元柏的出道纪念派对现场收走了香炉,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他就不担心会被人发现吗?

    贺元柏那边,倒是很快就查到了阿占的下落。

    阿占家住汉水区近海的一个渔村里,据说好像是家里的条件不太好似的。林鸢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所以他们决定,由陆知予开车送他们到渔村里。

    陆知予先下楼去发动车子,林鸢回卧室更换衣服,出来的时候,贺元柏起身就挡在了她前面,十分警惕地问了一句,“陆知予也知道你的情况吗?”

    林鸢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不知道。”

    “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你的事情这么上心?”贺元柏怎么想都想不通,跟林鸢比较近的,除了简崇就是陆知予了,简崇明显知道林鸢的事情,那陆知予呢?

    “这不是你的事吗?”林鸢问,她不太理解贺元柏的脑回路,关于阿占和香炉的问题,这些难道不是他的事吗?按照贺元柏的逻辑来说,陆知予应该是在替他做事才对。

    “我?”

第27章 命中注定的结局

    回到海边,林鸢显得惆怅了许多。她凝望着大海的方向,心事忡忡的。

    “想家了?”

    贺元柏在等待陆知予打探消息回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林鸢凝望大海的样子,心里似乎有那么一点触动,他不由自主地走到林鸢身边。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能够体会到林鸢心里那种孤寂一样。

    “那并不是我的家。”林鸢轻轻地说。

    “不是吗?你是鲛人,从深海里来,那深海不就是你的家吗?”贺元柏以为自己理解错了。深海对于林鸢来说,难道不是家一样的存在吗?

    “那里更像是故乡,但不是家。而且,我没有家。”林鸢感叹道。

    他还是不太能够明白,“既然你是鲛人,你为什么会想到来陆地上生活呢?”

    “......”这话,从他的嘴里问出来,让林鸢觉得很讽刺,她迟疑了很长的一阵子,才侧目看向贺元柏,“如果我说,我是被人骗了呢。”

    “噢!”贺元柏恍然,他以为自己明白了,被人骗了,原来是这样啊。“没关系,别想太多,谁年轻的时候还没遇见过几个人渣呢。”

    “是啊,人渣。”林鸢十分认同他的话。

    这让贺元柏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所以,那个男人把你骗上岸,之后就跟你分开了?”

    他用分开来形容他们之间的最后结局。

    “......他死了。”林鸢说。

    “我知道,”贺元柏当然不怀疑这一点了,林鸢的年纪......也不小了,那个人要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肯定早几辈子之前就死了。“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嘛,他......”

    “我杀的。”林鸢冷着脸揭开了答案。

    贺元柏顿时怔住,然后,悄悄后退了两步......她杀的?“你,你不是......不杀......”

    “若不是因为杀了他,怎么会承受这千年孤寂之苦。”林鸢看着他,眼前,是弗遗的样子。那个穿着僧衣坐在佛堂里的小和尚,早已经不是她最初认得的模样了。那个满嘴慈悲的小和尚,是为孤岛带来杀戮的起源......

    当她手握寒冰化作的匕首刺进他胸口的时候,他一句怨怪她的话也没有说,只是握着她的手,让她快走......

    她对人间的贪心,对弗遗的心动,让她毫无顾忌地说出了孤岛的秘密,在孤岛上,有鲛人......化生的鲛人可以像普通人类一样,生活在陆地上。

    弗遗,我想留在你身边。

    可他呢......他的师傅与朝中要臣来往密切,将他所说之事禀报了上去。然后......

    孤岛的不幸,是她带来的。

    她爱慕弗遗,在化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鲛珠送给了他作为礼物。可是最后,却为孤岛带来了一场无妄之灾。

    每一个,在那场灾祸里被屠戮的鲛人,都是她害死的。

    她无法原谅弗遗,他怎能将她告之的秘密,堂而皇之的告诉他的师傅,甚至是为孤岛带来那一场灾祸。她没有家了,鲛珠没有了,深海也不再是她的家,她是鲛人一族的罪人,注定背负着这一切,遥望深海,永世不得归。

    “上次,没来得及问你,失去鲛珠的鲛人......是不是只是回不去深海了?你失去了鲛珠,还活了这么久,除了回不去深海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影响?”贺元柏忍住他对林鸢的恐惧,执着地想要知道鲛珠对于林鸢的意义。

    “执念。”

    支持她活下去的,是执念,是对鲛人一族的愧疚。

    如果有一天,执念散了,她在这个世上也会消散无踪。没有鲛珠,就没有了聚起心魂的力量,她的精神力量不够强大,早晚都会消散的。

    “你听说过小美人鱼的童话吗?”林鸢问他,“她用声音换了双腿,王子却没有认出她来,在王子和别人的新婚之夜,她不忍心用匕首刺进王子的胸膛,让王子的血滴在她的腿上,所以她跳进了大海里,化成了泡沫。”

    这可能,就是她们的结局了。

    泡沫......贺元柏望着她,仿佛想到了她在大海里化成泡沫的那个样子,满眼都是担忧。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化成了泡沫,那他......

    林鸢回头,看见了正往回走的陆知予,准备迎上去询问是否打听到了阿占家在什么地方。

    贺元柏突然伸手拉住了她,林鸢错愕抬头,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我呢?”

    “什么意思?”林鸢不明白。

    “简崇说,事情结束以后,我会像周年年一样,忘记这几天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是吗?那个时候,也会忘记你,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化成了泡沫,我也不会记得你的。”贺元柏死死拉住林鸢的手腕,甚至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到底有多用力,只觉得林鸢的手腕冰凉,就像是水里的一尾鱼一样。

    他只要想到,有一天,林鸢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他在另一处根本不会察觉到她不见了,甚至是再也见不到她了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窒息了一样,心里堵得厉害。

    他承认,他对林鸢有好感。也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林鸢是特别的,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这样放不下的感觉的,他真的说不出来,也许是林鸢帮助周年年解决麻烦的时候,也许是更早。但是昨天早上,林鸢进门就倒在地上的一瞬间,他是真的慌了,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还做过一个梦,一个和林鸢有关的梦。只是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林鸢,他以为......

    “对你来说,忘记这一切,比较好。”林鸢并不在意他的担忧。

    这样的神情......这样关切的神情,她见过的。一千三百年前,贞观盛世,她见过的......

    弗遗也是这样,想要把她藏起来,但她那个时候就拒绝过了。不管那时多么喜欢,她都已经深刻的明白过了,他们不是一类人,很难一辈子在一起的。

    那漫长的一生,她注定是孤独的。弗遗不是红尘中人,从相遇之初,他就早已经遁入空门,注定一世青灯古佛相伴。而她,是他眼中的妖......可能她是有那么一点特别的,对弗遗来说,否则弗遗也不会在孤岛的秘密暴露以后,还拼命地想要掩饰她的存在。

    陆知予远远地就看到贺元柏不明所以一脸愤怒的拉住了林鸢的手腕,渐渐走近,只觉得林鸢更加冷漠了,贺元柏反而有一种......“你们,你们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第28章 昏迷不醒的阿占

    虽然林鸢说是没什么,两个人在那之后也恢复了正常,一前一后的走在渔村的小路上,不过陆知予怎么都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要不然,怎么会刻意的都在回避,谁也没有再先挑起话题说什么呢?

    他和林鸢一起做事也有三五年了,林鸢一向都是冷静克制的,可是这一次碰上了贺元柏,不管她自己愿不愿承认,贺元柏对她的影响都是有的。虽然陆知予现在也找不到理由解释,为什么林鸢碰上贺元柏以后,开始举止反常。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林鸢这些情绪都是贺元柏的出现影响的。

    难道他们两个人......不会吧?

    他虽然不知道林鸢到底有什么秘密,总是神秘兮兮的,可是以他对林鸢这几年的了解来说,林鸢应该不会轻易喜欢上什么人才对,更何况,是贺元柏这样的。几次偷偷去打量他们两个人的微妙神情,林鸢倒是寻常,只是贺元柏大概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几次在打量林鸢的反应,这一切都被陆知予看在眼里。心里也就有了数。

    “唉,对了。”陆知予见贺元柏几次想要同林鸢说话,都是张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偷偷的帮了一把,“我刚才去打听这个阿占的时候,听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

    林鸢回过头来问,恰好对上了贺元柏的视线,她不动声色的避开,继续向陆知予询问。

    “他们村子里的人说啊,这个阿占从小是跟着他爷爷长大的,他刚出生的时候他妈妈就不在了,没两年,他爸爸也生了一场特别重的病,病死了。他跟着他爷爷长大,他爷爷对他特别好,他跟他爷爷的感情也不错,可是一年前他爷爷到后面那山里采菌子的时候,失踪了。”陆知予指向村子后面一处草木茂盛的山林,“要说也是奇怪,那个地方他们以前应该经常来的,也不是什么深山野林的,还近海,采个菌子而已不可能迷路啊。可是全渔村的人去找都没有找回来,从那以后,阿占就像是魔怔了一样,整天魂不守舍的。直到......一两个月前吧,一个从渔村去到城里的工作的人回来,说是在电视台工作,能推荐其他人去干活,阿占就半夜去找了人家,人家也就帮他在剧组找了个助理的工作。说是助理,其实就是个打杂跑腿的......”

    “说重点。”林鸢提醒他,她可没兴趣听这些不怎么相关的消息。

    陆知予自讨没趣,本想着拖长一些,让贺元柏找个机会插句话的,谁知道自己碰了一鼻子灰。“行,那就说重点。人家帮他在城里找了工作,就是在贺元柏新戏的那个剧组干活,可是他进了组以后跟谁来往都不多,据说天天背着他那个包,特别大,看起来特别沉的。”

    “包?”

    这话引起了贺元柏的注意。

    “怎么,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陆知予问。

    “我记得,好像之前他来给我送剧本那次,也背着一个特别大的包,都不离身的那种。”贺元柏想起来了,不过他那个时候没有怀疑,毕竟在剧组打杂的人,随身要带的东西肯定多,他也只当是阿占有什么......强迫症之类的。

    “那就没错了。”陆知予说,“这个阿占啊,他在开机仪式之后就告假回来养病了,我原以为他是装的呢,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没想到啊,我跟村子里的人打听的时候,他隔壁的一个婆婆告诉我,他真病了,病得还挺厉害。”

    阿占因为请了病假离开剧组回到渔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病了。

    比想象中顺利的是,他们很轻易就找到了阿占的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院子,和其他渔村的居民相比,也看不出条件相差多少,似乎所有人家里都是差不多的那种。房子是阿占的爷爷还在的那个时候,也就是两年多以前才翻新的,看上去还不错,二层小楼盖得也十分漂亮。和大家在来的路上所想的那种“贫苦”形象不太一样。

    邻家婆婆带着,他们进了阿占家的院子,然后推门进了屋子......阿占就躺在自己的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婆婆,他这样多久了?怎么不送医院啊?”陆知予远远看着,就觉得不大对劲了。

    阿占虽然躺在自己的床上,看起来睡得特别的安稳,可是这个时间了,他们几个进门这些动静,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影响到阿占,再加上阿占......怀里抱着一个包,看起来鼓鼓的......那姿态,就跟......就跟要下葬了似的。

    “从他回来,一直到现在。这天亮着啊,他睡不醒的,有时候半夜他会爬起来喝口水吃点东西,然后又回到床上去睡了。”婆婆解释说,从渔村到城里有些距离,眼下渔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做事了,只留下一年年纪大身体不太好的,谁也没那个力气把他背到车站去坐车啊,况且,他也不是一直昏睡,有时候夜里会醒过来吃点东西。所以婆婆每天下午过来,给他带点儿吃的放在桌子上,一些馒头鱼糕什么的,想着他要是饿了就会自己爬起来吃的。

    林鸢走到阿占身边,阿占闭着眼睛像是还在睡,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的神色看上去也没有很痛苦的样子,反而是嘴角边上还挂着笑。这种反应让林鸢感到很困惑......她伸手到阿占的鼻息下试了试,想知道阿占是不是还活着。

    陆知予悄悄地躲在门口,“怎么样?还活着吗?”

    林鸢转过身来点了点头,证实了这一消息,人还活着,只是没有反应。

    贺元柏没什么耐性,他快步走上前看了看,然后伸手拍了拍阿占的脸,试图唤醒他。

    “你做什么?”林鸢一惊。

    “叫醒他啊,叫醒他的话,不就都知道了吗。”他反正是来问情况的,阿占这么一直睡着也不是事儿,还不如叫醒他。说完,他见阿占没什么反应,又拍了拍他的脸,这一次他加重了些力气,换做是常人早就醒了。

    可阿占,还是丝毫没有反应。

    “这也太奇怪了吧,怎么这么吓人啊。”陆知予怂了,这是什么情况,还喘着气,但是怎么叫都叫不醒?“这是什么情况啊。”

    “别担心,他就是这样,你们没来之前啊,什么法子我们都试过了,想叫醒他问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可白天你怎么叫他他都不会醒的。”婆婆说,“那你们先待着,看样子要下雨了,我去收一收晾着的鱼干。”

第29章 林鸢和陆知予的关系

    “他这,什么情况?”贺元柏问林鸢。

    “不确定,但是肯定不正常。”林鸢说,一个人长时间保持这样的笑容昏睡不醒,他的气息虽然平稳,却相对于正常人慢了很多,好像......身体的一切运转都放慢了,他以一种比正常人缓慢了几十倍的样子维持着活着的样子。

    抬手停在了阿占的面前,试着聚气,来推动阿占生命进行的速度,不过她并不确定,如果让阿占的生命速度维持正常人应有的样子,是否可以让他醒来。

    可是在试过之后,林鸢却不禁皱了眉头。

    “有什么问题吗?”贺元柏问。

    “生魂不在。”林鸢说,她发现了不对劲,生魂......阿占的生魂并不在身体里。

    “生魂?是什么?”

    贺元柏觉得自己像是个白痴一样,什么都不明白。

    “活人的魂魄,人死出窍是鬼魂,未死而出窍,是生魂。”林鸢解释说,她刚才试过了,凭她的力量,也无法驱动阿占的意识,阿占的身体里根本没有魂。“他的生魂并不在身体里,但是,显然离开时间并不长,否则他的肉身也会开始腐化。”

    唯一的解释就是,阿占的生魂,还会经常回到他的身体里,所以他的身体一直保持着缓慢运转却未腐化的样子。

    “......”贺元柏好像听懂了。

    可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到生魂自由出入身体的呢。林鸢感觉到阿占的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了。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在这个渔村,出没过什么东西吗?

    “你看起来,很担心。”贺元柏说,他对于阿占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了解,但是看得出来林鸢好像很紧张,“怎么,他也是鲛人?”

    “不是。”

    阿占不是鲛人,而且,他身上的气息也不像是鲛人。

    “你怕吗?”贺元柏想要放弃继续追查了,如果阿占背后的真相,是连林鸢都对抗不了的,那真的没必要再追查下去了。

    “有水的地方,我怎么会怕。”她很自信。

    即使阿占的情况让她心里对于事实真相有了猜测,可她从不害怕,况且渔村近海,有水的地方林鸢自然不会害怕,更何况,这里到处都是海水。

    “我们今天晚上留在这里,你先回去吧。”

    转过头来,林鸢对陆知予说,“明天午后来接我们。”

    “你们两个留下?”陆知予愣了一下,脑子里冒出一些......念头,难道是......“这,要不然我也留下来吧,万一有什么事儿,我还能帮着处理一下。”

    “不必了。我还有事情让你去办。”林鸢向来是决定了以后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你回去以后,帮我调查一下公寓附近的监控......周围所有能通向公寓的监控,千米之内都要查。”

    “千米之内?”陆知予当时就后悔了,他还不如留下来呢,以林鸢的公寓为中心,千米为半径,所有能通向公寓的监控都要查,这怎么查得完呢。“你到底要查什么啊?”

    “沈邑。”林鸢走近了陆知予,才吐出这两个字,牙缝间冷冷的两个字。

    他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认识......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沈邑?他回来了?!那他......这次还是来杀你的?”

    贺元柏是在听到沈邑这个名字的时候,勾起了好奇心,悄悄凑了耳朵过去听,却听到陆知予说,沈邑要杀林鸢的事情。

    “不知道,简崇在我家附近好像看到他了。”林鸢也不确定沈邑这一次回来的目的。

    “什么啊,这个人有病吧,自从我认识你以后,他就已经来杀过你两次了。还要杀你?你们俩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他一直找你的麻烦?”陆知予本来没想着要接这活儿的,他堂堂一个大律师沦落到帮林鸢跑腿,太委屈了。可是提起沈邑又出现的事情,这事儿还真的是非他不可了。“你放心吧,事情交给我,我保证一晚上调完所有的监控,明天给你答复。”

    林鸢当然是相信他的,要不然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交给他。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在这儿小心点儿,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陆知予急着回去调监控,但还是不太放心他们留在这边。

    送走了陆知予以后,贺元柏疑惑地看着她,“陆知予不是不知道你的事情吗?为什么他会知道沈邑是谁,还心甘情愿的帮你去查监控?”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非黑即白的。简崇是朋友,陆知予也可以是朋友。”林鸢是相信陆知予的,陆知予虽然不是她告知过真相的人,但是却是她活在世上这许多年里,少有的信任的人。“他很可靠,对朋友也很好,虽然重利益,却是个靠得住的人。”

    说完,林鸢回到阿占身边,细细打量阿占周围的细节,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出些什么来。

    “那你的事情,他知道多少?”

    贺元柏还是想不通,说陆知予知道吧,他又不知道林鸢是鲛人的事情,说他不知道吧,对于林鸢的事情他知道的还真不少。

    “一点。”林鸢也不好形容,陆知予对于她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你是心理医生,他是律师,你是鲛人,他是人类......你们之间,怎么会成为朋友呢?你就那么相信他?”对了......贺元柏突然想到,他之所以会认识林鸢,也是因为最近频频遇到特殊的情况,所以陆知予特意介绍了林鸢给他。要不是陆知予的话,他可能都没有机会认识林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买房子。”

    林鸢给出的答案,还真是让贺元柏出乎意料,其实在林鸢回答以前,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比如英雄救美或者美救英雄,再不然......但是买房......

    “诊所的那块地方,当时我看上了,想买,但是有点麻烦,还要跑手续什么的,太头疼了。正好简漾之前采访过陆知予的律所,本来想找的是陆知予的师父,结果他手上还有个大案子,就是当时比较轰动的连环杀人案,他师父接下了替凶手抗辩的工作。很忙,我这些手续的问题对他们律师来说也没什么难度,就介绍了他来帮忙。”所以就是这样,认识的,后来林鸢出手房产入手房产,一些执照的办理,经手的一些合约,买卖地契股息什么的,都是陆知予在中间跑腿。

    当然,她也不小气,让陆知予从中赚了不少,时间长了,他们来往得多了,就像是朋友一样了。

    “那陆知予怎么会知道,沈邑和你的关系?”

第30章 陷阱

    “......沈邑到底是什么人,刚才陆知予说,他要杀你是什么意思?”贺元柏甚至没有发现,他对林鸢的好奇越来越多,问题也越来越多。

    想到有那么一个人,躲在暗处,随时都可能伤害林鸢,眼前的林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会遭遇不测,他心里的不安在逐渐扩散。林鸢的生存环境是他一无所知的,她每天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什么人,这些在一开始周年年的事情发生时,贺元柏的反应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那时候他只是觉得林鸢周围的环境很可怕,是他闻所未闻的,但是现在......

    他自己应该也没想明白,或许是不是这几天来跟林鸢接触多了,熟悉了,所以他也把林鸢当成了朋友了,才会这么担心她的安危。

    “沈邑是猎人,猎杀我们这些本不该生存在这世上的人。”

    关于沈邑,她并不想说那么多。沈邑不是朋友,朋友自然不会一直伺机要杀她,但沈邑也不是绝对的敌人。只不过......

    他们守在房间里,等待日落,等着生魂回到阿占的身体里。沉默着坐在房间的两头,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这种平静。

    夕阳落山,余晖在海面上镀了一层金色。

    外面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林鸢起身的一瞬间,贺元柏的视线立刻就随着她移动了。他不知道林鸢要做什么,所以随时都在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见林鸢走到一边,开了灯,又坐回到刚才的椅子上。

    海边的屋子,难免会有一股海里的腥味,连风都夹着一股咸咸的味道。

    可就在夕阳完全落下的时候,这风里的气味发生了变化。沁着一丝血腥的甜味......

    林鸢抬起头看向窗外。

    这血腥的味道令她提高了警觉,看来这里的事情会有些麻烦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床上的阿占毫无预料的醒了,他对于自己家里突然出现的这两个人感到很意外,很惊慌。一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居然被吓得缩在了床脚,也是挺匪夷所思的一幕。等到他看清楚了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贺,贺老师?!”

    他认得贺元柏。

    “你还记得我啊?”这么一说,贺元柏来气了,心想既然阿占认出来他了,那是不是也想起来,是怎么陷害他的了?“香炉呢?”

    “香炉?什么香炉?”阿占懵了,他好像完全没听懂贺元柏说什么一样。

    “你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了......”贺元柏走上前质问。

    “嘘!”林鸢顺手关了灯,示意他们别说话。

    当时贺元柏确实有些紧张,反正都走到了阿占身边,索性抬腿就跳到了床上,跟阿占一起躲在角落里。他大概知道,林鸢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有些动静越来越近。

    林鸢下意识看了看屋子各处,寻找可以利用的机会。

    “出什么事了?”阿占直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出来吧。”院子里传来一个声音,一个男人沧桑沙哑的声音。“林鸢,我知道是你。”

    “这是,你认识的人?”贺元柏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念头,既然林鸢是鲛人,那她总会有一些不同于寻常人的“朋友”吧,是不是他们找来了?

    可林鸢却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躲在屋子里别出来,她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声音她记得,可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早就死了很多年了,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安顿好了贺元柏,让他看好阿占,林鸢一个人走出了门。

    和她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所想到的人一样......“老陈?”

    是老陈,陈秋明。许多年前曾经救过林鸢的人,但那真的是很多年前了......去年,陈秋明的孙子陈锐章刚刚过完八十八岁的米寿,可想,如果是陈秋明还活着,现如今也是一百五六十岁了。

    “林鸢,果然是你。好久不见了,你的样子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这么年轻漂亮。”老陈说,他好像真的认识林鸢一样,像一位故人似的,闲聊起来。

    “你真的是老陈?”林鸢心里怀疑得很,老陈......在她的印象里,老陈死的那年还正在打仗,他为了保护村子被害了。林鸢来得晚了些,没能救他,他把自己的妻儿托付给了林鸢照顾,后来,建国以后,老陈的儿子参加工作,娶妻,生子,老陈的发妻两度患癌,实在是因为年岁太大了,老死的。她身后事林鸢也帮忙操办了,接着,老陈的儿子年龄大了,也过世了,老陈的孙子又有了孩子......他们家一代代传承,一个个新的生命诞生,一个个老人死去,可以说,这一切都是林鸢看着发生的。可现在,她竟然真的在这儿看到了老陈?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是老陈。

    “你到底是谁?!”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幻水咒一出,天边有惊雷作响,那水珠凝结如有生命一般,似是挽带状,浮于指间。

    “我是老陈,你不记得我了吗?”老陈说,“那一年,我救过你的,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拔下了把你钉在那棵梧桐树上的短剑,你就死了,你忘了吗?”

    没错,他说的事情,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且这件事,应该没有哪个人知道了。他不可能是老陈,可为什么他又知道老陈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

    “你不是老陈,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还想骗我吗?”

    他以为,他能骗得了林鸢吗?

    “林鸢,你不应该来这里......”老陈还在说,“你真的不应该出现在这儿......他们要杀你,他们......你才是他们的目标......”

    林鸢有些疑惑了,老陈是老陈,又不是老陈,他知道老陈的记忆,却又怪怪的......

    “呃......”

    还没等林鸢继续问清楚,老陈突然翻了白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一样,他两只手拼命去抓,撕扯......喘不上气来。

    “老陈?你怎么了......”她在怀疑,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刹那,她手边的幻术咒猛地就散了,落在地上,变成了一滩水,却再也聚不起来了。糟了......陷阱?!这是陷阱!

    她想起贺元柏......立刻转身回到房间里,可是房间里哪里还有人......

    阿占和贺元柏都不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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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986/ 第一时间欣赏湛海鲛人说最新章节! 作者:清舞霓音所写的《湛海鲛人说》为转载作品,湛海鲛人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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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海鲛人说介绍:
千年的鲛人可化生。传说中大唐盛世有鲛人,可幻化人形,出没于市井之间。他们自深海而来,有摄人心魄识人梦境之能力,可若是与人一样有了执念,便会自从生出羁绊,再也回不去深海之中了。
湛海市有这样一位善用催眠梦境治愈患者的心理医生,林鸢。她就是千年前化生的鲛人,一千三百多年前的盛唐,初次幻化人形来到长安的林鸢,结识了小和尚弗遗,开启了一场虐恋。林鸢将自己的鲛珠赠予弗遗,以示自己愿意永远留在长安的决心,可是遭到了弗遗的背叛,弗遗一心求佛,只想度化他认为是妖的林鸢,而后弗遗惨死,弄丢了鲛珠的林鸢却再也回不到深海之中了。她只能留在人世间,看尽身边的人经历一场又一场的轮回和生老病死。湛海鲛人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湛海鲛人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湛海鲛人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