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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云深食肆
云凡呆滞地看着地面。
地上流动的鲜血，在刻画着某种不明的符咒。
一旁，静静地躺着几具残破的身躯，已然失去了生机。
那熟悉的面容...
父亲...母亲...小妹...
他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
一只牛首人身，头生四角的怪物，正单手插入他的胸膛，将他举在空中。
幸福的泡沫被戳破之时，总是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
又是这个梦。
云凡醒了。
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木制的房梁。
他熟练地起床、穿衣，来到正厅。
这是一座木制结构的草庐，只有一间卧室和正厅。
对着厅中供桌上四块木牌，云凡肃然地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推门而出便是庭院。
庭院不大，有着一张四方的小桌，和一个土制的灶台。
院门上的牌匾，隐约可见“云深食肆”四字。
一只木箱和一把扫帚，如同见到主人的小狗，蹦蹦跳跳地来到云凡身前，亲昵地蹭了他两下。
木箱名唤【千机】，是云凡滴血认主的本命法宝。
扫帚名曰【太康】，则是师傅留下的。
十年来，若不是这两件灵物陪着，云凡独自一人早就得自闭症了。
“早上好啊，千机、太康。”
与木箱和扫帚打了声招呼，走到灶台前，云凡开始做早餐。
打了个响指，土制的灶台里升腾起了白色火焰。
一旁水缸中的无根水，自动涌入了黑漆漆的石锅中。
云凡从灶台旁的瓦罐里掏出一个脑袋大的鸟蛋。
这是森林背面栖息的一种异兽【重明鸟】贡献的。
手触摸到鸟蛋的瞬间，神念中传来明悟：【重明鸟蛋】，壳生云纹，遇水则化，食之可获一牛之力。
这是师傅在他体内留下的一道神念，除了授他功法外，还能能助他辨识万物。
将蛋放入锅中，云凡随手在院内木篱笆上，刻了一痕。
看着木篱笆上密密麻麻的刻痕，他叹了口气。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年了。
十年前，他被卷入一起灭门事件，来到此地。
若不是被师傅所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据师傅所说，此处并非自己熟悉的二十一世纪地球，而是三千世界外的四方界，名为扶摇山的地方。
师傅仙逝后，云凡依门规继承了这“云深食肆”，便是眼前这草庐和庭院。
所谓食肆，按地球上的话来说，也就是小餐馆，是开门做生意的所在。
可这浩瀚的四方界，除了各种洪荒异兽、奇珍异草外，只有云凡一人。
收束起思绪，云凡拿起扫把，开始每日打扫。
草庐中这把似竹似玉的扫帚【太康】，颇有灵性，所到之处，灰尘全无。
每日清晨，这把扫帚便会蹦蹦跳跳地过来提醒云凡。
该扫地了。
如同一只小狗提醒你该出去遛他了。
不对，自己才是被遛的那个。
每次拿起扫帚以后，身体便会不受控制地开始以类似前空翻、劈叉、3600度旋转等高难度动作开始扫地。
半个时辰后……
云凡打了个横空翻，落地后金鸡独立、拿起手中扫帚抖了个花枪作为今日清扫的收尾动作。
清扫的动作虽然有些过于骚气，但是似乎暗合某种修炼法门。
每次清扫完毕后，云凡只觉得全身筋骨舒爽不已，气血之力有所长进。
就是有些容易闪到腰。
抛下全身酸痛的云凡，【太康】以某种完事后的姿态，心满意足地蹦蹦跳跳离开了。
神念突然所有感应。
云凡背上蹦跶过来的木箱【千机】，奔出院门。
心中神念乃是师傅所授，除了能识物、传道之外，亦有一道“阵枢”与草庐外不远处的一处大阵有所联系。
草庐墙外，是一圈浩瀚的蓝色草原，被一片密集如林的巨大石碑群包围着。
碑林中，一道石碑上的符文亮起。
空间涌动，一只数十米长的黑色蜈蚣出现在碑林中央的法阵上。
黑色蜈蚣似乎有些迷惑自己为何在此，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在发现此地灵气竟浓郁有如实质后，便伏身盘起，开始贪婪地修炼起来。
此刻，碑林中潜伏着的云凡正默默地盯着远处盘踞在草地上的黑蜈蚣。
自来到这方世界起，他曾在师傅面前立下大誓：誓死护卫大阵周全，凡入界妖物，皆斩之！
随着他视线扫过，神念中传来讯息：黑蜈蚣，第二境【壬】妖兽，擅剧毒，息风镇痉，功毒散结，通络止痛。
三千世界的修炼境界，从高到低可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大境界，每境亦分上中下三阶。
师傅仙逝后第五年，云凡便突破了第一境【癸】，如今已至上阶。
癸，意味着万物闭藏，怀妊地下，揆然萌芽，乃是修炼入门最初之境。
碑林中的三千石碑，各连通着三千世界的一处残阵。
十年前，四方界和三千世界的联系开始逐渐恢复。
时不时有妖兽无意间触动尚且完好的碑文法阵，从其他界被传送而来。
黑色蜈蚣正贪婪地吞吐着天地灵气，忽见远处一人向自己奔来。
通过气息判断，远处这人不过是最低级的第一境【癸】，乃是平日里自己“一口一个”的类别。
来者正是云凡。
只见他每踏一步，整个人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前方，速度极快。
他所修法门皆来自神念中师傅留下的一本《厨经》。
其中所载的身法，曰“寸步”。
一边奔跑，云凡一边双手往空中一探。
背上木箱一抖，两把黑色厨刀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木箱【千机】，可投影出其记录过的各种神兵利器。
云凡手上此刻出现的一对厨刀，名曰【文武】，擅切剁，利斩兽类。
蜈蚣发出一声嘶吼，朝着来人便喷出一阵紫色烟雾。
此雾乃其血脉之精华淬炼而成，剧毒无比，寻常生物触之便化为液体。
紫雾当前，云凡瞳孔赫然收缩。
他眼中的世界骤然静止。
狰狞的蜈蚣、飘散的毒雾、草原上飘动的空夺草、同样静止的自己，如水般的信息涌入他神念。
毒雾的成分、三百四十五种对敌方式、蜈蚣的要害，瞬间了然于心。
这是十年前他初次服下【重明鸟雉羹汤】这道料理后，开启的不知名血脉天赋。
他命名为【通彻世界】。
世界恢复运转。
依据神念分析，云凡选择了看起来【最省力】的对敌方式。
只见他不闪不避，直溜溜地冲过毒雾，一刀斩在黑蜈蚣的腰部。
《厨经》中载有刀法，除烹饪外，亦可用于对敌。
刀法篇，第三式，【斩】。
黑色的【文武】带着狂暴的刀气，一刀便将黑蜈蚣斩为两段。
“好……好臭……呕……”
毒雾无比腥臭，云凡捂住胃部一阵干呕。
神念虽解析出毒雾无法伤害自己，却未想竟有如此腥臭。
早知如此，远远地用刀气轰击不就好了。
黑蜈蚣：？？？
化为两截的黑蜈蚣还有些呆滞。
在它印象中，同境以内，没有生物能在自己的毒雾下安然无恙。
扶摇山中有异草，名曰【千根】，叶茂如针，服之不毒。
云凡常常用它泡水喝，清热解毒，早已百毒不侵。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化为两截的蜈蚣反应过来后，惊慌地钻入草丛，朝两个方向逃亡。
低了它一个大境界的云凡，在后面手持双刀追杀着。
……
沧澜界，翠竹书院。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负手而立，在他身后，恭敬地跪着一名白衫黑发少女。
“融儿拜见师傅。”
“融儿，书院自古相传的残阵，近日里突然有所感应，必然是残阵相连的另一端大阵恢复运转，恐怕与近日妖族大肆活跃不无关联。为师数日不眠翻阅院内残卷，所载皆语焉不详，只知那是一处遗世秘境。”
老道轻轻抚须，严肃道：“但典籍中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此处或有【丹木】的线索。”
“师傅，【丹木】是啥……好吃吗？”少女瞪着圆圆大眼，反应有些迟钝地问道。
正抬手喝茶的老道气势为之一滞。
“咳咳，你这丫头，平日里就知道吃吃吃，不知道多研读一些典籍，【丹木】便是俗称的火之秘果……”
“典籍又不好吃……”少女跪坐着抱怨道。
老道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头。
自己这视如己出、情同父女的徒弟，乃是“冰雪之体”，天生擅长修炼以雪入道的功法，入门不过百余年，便已修炼到了第三境【辛】的下阶。
如果不那么贪吃、胆小、话多、不思进取的话……
老道摇了摇头，把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甩掉。
“你自幼便是冰雪之体，虽然在修道一途上为你助力不小，却因寒气积郁，有损寿元，若无火之秘果，恐活不过数百年……”
“活数百年也太长了吧……啊，师傅你又打我。”
老道摸出戒尺，以熟练的手法、恨铁不成钢的气势敲在少女头上。
“吾辈修行之人，本就逆天而行，无不立志向往长生。【癸】境便可延数百年寿元，【庚】境更可延上千年寿元，只有你个不成器的……咳咳……”
“师傅您喝口茶……”
喝了口热茶，缓过气来之后，老道继续说道：“修复那上古破界阵法所耗灵石甚多，且仅容一人通过，我已安排门内上下筹备。因火之秘果采下后须立刻服用，你此次必须亲自前往。”
看着迟钝的徒弟表情逐渐变得“生无可恋”，老道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抓紧时间下结论道：“你且回去做好准备，近日便启程探寻秘境。”
“徒儿遵命。”
……
就在云凡忙着追杀蜈蚣之时，用古文刻着“沧澜界”三字的石碑，发出了亮光。
“好浓郁的天地灵气……咦？”
景雪融传送过来第一眼见到的，竟是半只巨大的黑色蜈蚣，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扑来。
虽然身为第三境【辛】境的大修者，但她平日里最惧毒虫。
身为女性的第一反应，便是抱胸、闭眼、大声尖叫。
上古秘境，果然太凶险了。
妖兽遍地走，还没有好吃的，狠心的师傅硬要逼我过来。
她是被自己师傅用戒尺打上法阵的。
景雪融自然有惊慌的资本。
就在她尖叫之时，一层层冰凌从她体表喷发而出，瞬间将她冻成一座小冰山。
她背上的雪白飞剑亦极有灵性，已然自动出鞘，在空中跃跃欲斩。
黑色蜈蚣原本慌不择路，见有个大冰块突然挡在身前，立刻下意识喷出毒雾。
战斗，一触即发。
却见一人身穿白色布袍，半路冲出，抢在白色飞剑之前，挥出一阵刀气将原本喷向冰块的毒雾尽数打散。
下一秒，黑色蜈蚣已在来人刀下化为了四截。
正是收拾完蜈蚣下半身后追来的云凡。
蜈蚣触角还在不断地挣扎着，被云凡一边用刀背敲打，一边用绳索熟练地打成一捆。
将自己的“战利品”收拾好，云凡有些好奇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
十年了，这是除了师傅外，他见到的第一个人。
少女身着古装，白衫似雪，身材纤细高挑，有着一头黑色长发，明眸皓齿，一双大眼说不出的灵动。
此刻一把雪白的飞剑灵动地环绕着景雪融周身游动，可谓仙气十足。
刚才多亏了这名少女拦下了蜈蚣，为自己省了一番功夫。
景雪融，此刻也在打量着云凡。
粗布道袍，高大壮实的身材，黝黑健康的肌肤，整齐划一的长须，俨然一副田间劳作之人打扮。
“在下翠竹书院景雪融，谢大叔援手之恩。”景雪融对云凡施以一礼。
她还在回味对方方才那一斩。
好快的刀。
此人眨眼间便收拾了那只修为不俗的黑蜈蚣，解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定然是正道中人。
大叔吗？听见少女的称呼，云凡有些苦笑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长须。
独自在此地生活，每日剃须颇为麻烦，因此云凡便蓄起了长须。
“那个……”
云凡一张口，突然有些哽咽。
十年了，还是第一次和活人说话。
见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他却不知从何说起。
“啊，定是刚刚为救我，大叔你吸入了那黑蜈蚣的毒雾！”
景雪融惊呼出声。
眼前的大叔张口说不出话来，定然是毒发了。
“我这里有解毒的丹药……”景雪融慌忙从腰间口袋中开始掏出一些瓶瓶罐罐。
“这是……飘香居的鸡腿？这是糖炒茴香豆……哎呀，小鱼干的盖子怎么没封好……不对不对，解毒丹呢，我记得明明有带的……”
只见小姑娘手忙脚乱地在腰间拳头大的粉色锦囊中翻着，散落出堆积如山的零食。
虽然早已知道这个世界有芥子纳须弥的宝物，但云凡初见还是觉得十分神奇。
“姑娘不用找了，在下并无大碍。”
“敢问大叔，此处乃何地？”珍而重之地收起散落一地的零食，景雪融向云凡问道。
“这里，是扶摇山。”
“扶摇山？怎么从来没听过这地方呢？这边有什么特色小吃吗？对了对了，师傅是让我来找……那个……叫什么来着？”
话说一半，景雪融突然愣住，额头见汗，逐渐化为黑白。
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不如，请姑娘移步小店再叙？”
见对方突然卡壳，云凡赶紧出言道。
这姑娘似乎有些呆啊。
身后这蜈蚣，不赶快处理的话，要不新鲜了。
第二章 《厨经》的正确打开方式
云深食肆内。
“完了……完了，师傅一定会杀了我。”
庭院中，景雪融抱着头默默流泪，一脸的生无可恋，整个人化为黑白。
一箱一帚静静地趴在旁边的门框上，好奇地围观着她。
她那把名为“慧雪”的雪白飞剑，正恨铁不成钢地用侧面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的头。
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未遂，被师傅用戒尺打上传送阵，又被那半只黑色蜈蚣一吓之后。
景雪融悲凉地发现一件事。
她把自己要找的“火之秘果”的名字，给忘了。
叫什么蛋来着？
光顾着准备零食，那秘果长什么样子也没有去查阅古籍。
要不，先回去问问师傅。
不行不行，且不说传送法阵启动一次之后需要时间恢复，启动耗费的灵石也不算少。
据说这次为了修复残阵，师傅还向交好的门派通融了一些灵石。
……
沧澜界，翠竹书院。
“也不知，融儿那边进展得怎样了。哎，这次修复残阵，向铁刀镖局借了不少灵石，近百年怕要得过得节俭一些才是。”
正在喝茶的老道，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被茶叶呛到，咳嗽不止。
“难道是融儿那边有难？不对，有慧雪跟着，自保应无大碍。”
……
一杯热茶递到了景雪融面前。
“那个……你刚才说你要找什么来着，我对这边还比较熟悉，也许可以帮忙指路？”
眼见原本话痨的小姑娘突然变得自闭，云凡有些纳闷。
好不容易遇到个可以交流的人，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不但可以了解一些修仙界的信息，还说不定可以结下善缘。
结果小姑娘说自闭就自闭了。
“我就是忘了啊，哇呜……”
不提还好，一提这茬，景雪融的泪如瀑布般涌出。
一边哭，小姑娘一边掏出零食往嘴里塞。
何以解忧，唯有暴食。
“师傅让我……好好准备……人家这次明明有……认真准备……了这么多……路上吃的零嘴，却没想，被那蜈蚣给吓得忘记了名字。”
小鱼干、茴香豆、甜皮鸡腿、葱香肉饼……
小姑娘吃相很端庄典雅，可耐不住别人是修炼者，嘴动得快。
各种零嘴不带重样地被她暴风吸入。
“没事没事，我以前也很健忘，也许一会就想起来了。”云凡有些无奈地安慰着。
恩，吃下【櫔果】之前，我还算健忘。
云凡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不过现在是，过目不忘。
【櫔果】方茎而员叶，黄华而毛，其实如拣，服之不忘。
“是吗……”
嘴巴塞得鼓鼓的景雪融，端起桌上的热茶，像小松鼠一般仰头一口饮下。
甘甜的茶液入喉，竟有一股气泡升腾，口感甚是奇特。
“哈哈……哈哈哈……这……哈哈哈……这是什么茶，我为什么突然就开心起来了？”
前一秒还愁眉苦脸的小姑娘，下一秒就开怀大笑起来。
“这是鬼草茶，服之可暂时忘忧，你初次尝试，切勿喝得太急。”
【鬼草】，其叶如葵而赤茎，其秀如禾，服之不忧。
云凡轻抿了一口鬼草茶，也跟着微笑起来。
嘛，也就是修行界的肥宅快乐水罢了。
若是让这姑娘帮忙加点冰块，不是她是否愿意。
……
恢复了情绪，景雪融在院中踱步打量起来。
草庐不大，亦很简陋，却隐隐有着一种脱凡的气质。
抬起头，她仔细打量起院门上的牌匾。
牌匾上，刻着“云深食肆”四个大字，气势磅礴。
景雪融竟然再也移不开眼。
这四个字的韵味中，竟蕴含着某种“道”，气机牵引之下，她的思绪竟深陷其中。
云凡正手脚麻利地处理着黑色蜈蚣的身体。
他扫了一眼望着牌匾发呆的景雪融。
这姑娘，好端端的，又走神了。
那牌匾，他头几年还常看着发呆，最近已经看腻了。
蜈蚣太大，他只能在院子里处理。
木箱【千机】一抖，他手中不断凭空出现黑色的剪刀、锯子、短剑等工具。
这法宝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擅妒。
滴血认主之后，除了千机变幻出的武器，他无法再握任何其它兵器。
按神念所授方法，云凡将黑蜈蚣的硬壳卸下，剔出洁白的肉块。
黑色蜈蚣的头部坚硬，还布满腥臭的毒囊，算是无用之物。
云凡抬手一挥，黑色蜈蚣的头部便在白色火焰中焚烧起来。
这《厨经》中所载控火之法玄妙无比，加上云凡常常食用山中异果【丹木】，他目前已能操控浅白色火焰。
【丹木】，员叶而赤茎，黄华而赤实，其味如饴，食之可御火。
常常出现在他梦中的牛首异兽【诸怀】，当年便是被师傅用最高境界的无色火焰所焚。
蜈蚣那坚固的头壳在白色火焰中化作飞灰。
“这四字中竟然蕴含天道感悟，不知是何方大能所书。”
回过神来，景雪融一身冷汗，自己刚才竟然进入了某种“顿悟”的状态。
所悟虽不甚明了，却必定对今后修为大有裨益。
扭头正好见到这一幕。
好俊的御火之术！
眼前的大叔，看修为境界只是第一境【癸】上阶。
但就这一手无中生有的御火术，便是很多和自己同阶的以火入道的修士，也做不到呢。
若是她知道，云凡所用非只法术，而是类似妖兽的后天神通之力，怕会更是惊讶。
“云大叔所修功法，是以火入道的吗？”
“入道？”
“云大叔不知道吗？万物皆可感悟天道，每个修士所修功法和用以悟道的事物，皆不相同呢。如我，就是以雪入道的呢。”
陌生修士之间，极为避讳打探对方所修功法和道藏。
但是景雪融天性直爽，加之从小不问世事，遇到一个更加缺乏修仙界常识的云凡，两人便探讨起来。
“按师傅的话讲，我……算是以厨入道吧。”
云凡有些心虚地说道。
他师傅留在神念内的《厨经》，载有身法、刀功、面点等各种烹饪方法。
唯一没有的，便是吸收天地灵气，提升境界的功法，以及那所谓的道。
“诶，以厨入道？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寻常修士，有琴棋书画、刀枪棍棒、地水火风入道者居多。
见黑壳已然成灰，热心的景雪融顺手拿过墙边的扫帚便欲清扫。
之前她便看出，草庐内外一尘不染，十分洁净，想必这云大叔也是极爱干净之人，平日里勤于打扫。
受人相助，当然要帮忙干点活了。
“姑娘小心……”
待云凡注意到，已然迟了，只能苦恼地以手扶额。
手持扫帚，景融雪只觉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自己好歹是第三境【辛】的修者。
这扫帚是何方法宝，竟恐怖如斯，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大叔救命……”
只见端庄典雅、呆萌可爱的雪融小姑娘一边呼救，一边手持扫帚、连续打了三个后空翻，落地还劈了个叉，开始清扫起院子来。
……
半个时辰后。
“没事没事，我自幼修行，身体柔韧性好着呢，云大叔仗义相助，我帮忙打扫打扫应该的。”
这边云凡还在向做完“义务劳动”，全身酸痛的景雪融抱歉。
那边灶台处突然腾起一股水雾，带着一股清香。
云凡连忙一挥手，灶台内的火焰无风自灭。
这重明鸟蛋烹煮必须用无根水，且极其考究火候，但凡差一点，变会失了效力。
鸟蛋出锅，蛋壳上云纹即化为雾气腾起，一时香气四溢。
云凡挥出一道刀气，巨大的鸟蛋一分为二，露出金黄如凝胶的蛋黄。
他转首看向正用鼻子嗅着香味的小姑娘道：“按云深食肆的规矩，需以物易菜，但姑娘之前助我拦下黑蜈蚣，刚又替我打扫庭院，若不介意，便同享这【重明鸟蛋】吧。”
“不介意不介意不介意……”
早已被香味勾得垂涎三尺的景雪融，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一般。
鸟蛋的火候恰到好处。
一入口，蛋白香糯弹牙，蛋黄似液非液，过喉即化。
景融雪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不知不觉，脑袋大的半个鸟蛋便全入了她肚中。
腹中一股暖暖的能量腾起，她只觉全身血气上涌，气血之力竟有所提升。
虽然自己并非炼体的修士，但这鸟蛋，竟然让自己的力量增长了三分之一有余！
能增加气血修为的食物，简直闻所未闻，若是放在外界，恐怕已引发修士争夺。
坐在对面的云凡却有些愁苦。
这【重明鸟蛋】食用多次后，所增的气血之力日益衰减。
他盯着手中鸟蛋自言自语：“这鸟蛋美味倒是美味了，每日吃却是有些乏味，得开发一些不一样的早点才是。”
扶摇山内的兽类、植物类食材，云凡按食用的效果，进行了粗浅的分类。
分别是灵力提升类、功能类、悟道类食材。
灵力提升类食材，是指只提供灵力、提升修为的食材。
功能类食材，是指具有解毒、驱寒、祛热、提升气血、过目不忘、缓解情绪等各种奇葩效果的食材。
悟道类食材，是指暗能增加对某种“道”的感悟的食材，极为稀少。
吃腻了？此种增加气血之力的奇物？
景融雪眼睛眯成一条缝，偷偷打量着他。
这云凡大叔看似只有【癸】境上阶，却能一招解决【壬】境黑蜈蚣。
日常所食乃对修炼大有裨益的食物，屋内还散养着两件一看灵性便极高的法宝。
难不成是某位隐世高人的弟子？
看着景雪融美滋滋地享用完鸟蛋，云凡感受到，一股气运从她身上反馈到了自己体内。
自身气血之力竟再度增长。
怎么可能？
云凡微微发愣，转而又有些激动。
十年来，虽然因自身境界低微，不敢深入扶摇山。
但是碑林周边森林里的天材地宝，云凡可以说是吃了个饱。
同类效果的食材，会随着复食次数增多而效果递减。
比如这【重明鸟蛋】，云凡多次食用后，气血之力的提升已经很小了。
只能从中获取一些天地灵气裨益修行。
由于《厨经》之中并无吸收天地灵气之类的内功修炼法门，云凡迄今为止的境界，乃是靠一日三餐获得的灵气硬生生堆起来的。
按师傅的话说，一名厨子，有把子力气做饭就行了，求什么境界。
食客获得的裨益，竟能通过气运反馈到烹者身上。
原来，这才是《厨经》提升境界的正确方法。
第三章 以物易物
“如此稀世之物，雪融受之有愧，先前云凡大叔说此处的规矩是以物易菜，那定要按规矩来。”
景融雪对气运反馈一事显然一无所知，正有些激动地站起身向云凡致谢。
“姑娘大可不必，此规矩是我师傅立下的，我也从未执行过……”
因为食肆从未来过客人。
云凡连连摆手。
且不说反馈回来的气运之力让他受益不小。
早餐的水煮蛋分了半个给别人小姑娘，怎好意思算钱？
景雪融略一思考，道：“云大叔久居此福地，有所不知，尊师的规矩大有深意……”
经过她的细细讲解，云凡才恍然大悟。
修炼之人，讲究因果之道，绝不轻易种下因果。
若平白受人大恩，今日之因，来日必有果报。
因此多以“交易”回避因果。
“原来如此，那云某便承惠了，【重明鸟蛋】半份，特价一灵石。”
灵石，乃天地灵气聚集之矿脉所出，修炼之人多以此物交易。
景雪融心知云凡只是象征性的收取，也不再扭捏，从锦囊中取出一大块灵石递给云凡。
伸手接过似玉非玉的灵石，云凡细细打量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灵石”。
谁让自己继承云深食肆之后，十年来才迎来第一个客人呢。
灵石入手，云凡还没捂热，脑海中师傅留下的“阵枢”突然有所感应。
只见灵石突然融化为一股能量，便被阵枢所吸收。
“灵石虽蕴含天地灵气，但直接吸收修炼的效果并不好，多用于施法布阵、铸器炼丹。”
见灵石融化，景雪融还当云凡将灵石能量吸收用作修炼了，便小心提醒道。
阵枢吸收灵石之后，便恢复了安静，再无反应。
难道，这阵枢十年来自己无法主动感应、控制，是因为缺乏灵石维持？
不然，再卖她一份菜换点灵石试试？
可是，屋里只剩干面和泡菜了，似乎有点拿不出手啊。
……
景雪融絮絮叨叨地向云凡倾诉了自己此次出行的前因后果。
“原来如此，冰雪之体如此神奇的天赋，倒是首次听闻。”
对于这些修炼秘闻，云凡听得津津有味。
“若只是寒气淤积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些驱寒的菜方子，景姑娘可容我搭脉一探？”
景雪融天生冰雪之体，又以雪入道，修的也是偏寒的功法。
体内寒气淤积，寻常方法难以消融。
听闻云凡有办法，她自然乐意一试。
“大叔叫我雪融就好，呐。”
小姑娘毫不在意地伸出雪白的手臂。
云凡三指并拢，朝她白嫩的手腕一搭。
入手一阵极寒，如触冰块。
云凡知道，这是体内寒气过剩，在不自知地朝外散放。
这姑凉，简直是一台人形自走空调。
“怎样，怎样？”
云凡收敛思绪，屏息静气。
【通彻世界】发动。
整个世界，停了。
他能感受到，汹涌的寒气不断自景雪融丹田处涌出，沿百脉扩散到四肢，而未来得及消散的部分，便在体内各处支脉累积为有若实质的细碎冰晶。
细碎冰晶堵塞经脉，经脉堵塞后，寒气更难散去，凝结为更多的冰晶。
可谓恶性循环。
神念迅速地给出了四道菜谱。
第一道是……【朱雀血旺】。
略过。
来自师傅的神念常常会忽略他卑微的实力。
细细查看后，仅有一道菜谱的食材是他觉得有可能获取的。
【棪木熏火光兽】。
火光兽，【辛】级异兽，貌如鼠，重百斤，毛长二尺余，亦称火鼠，食之可祛寒。
这种浑身燃火的大鼠，云凡在西边森林见过。
他早就对那火鼠眼馋得紧了。
可碍于自身实力卑微，他从不越境挑战异兽。
修真界可是有十境呢，按境界算，自己可是食物链的底层。
扶摇山森林内有无色迷雾，极易迷失方向，云凡凭借【通彻世界】和阵枢指引方向，才能勉强出入。
这也是林中异兽无法进入碑林的原因。
加之森林深处偶有猛兽经过，故而云凡不敢轻易下手。
不过，有高手陪同可就不一样了。
草原上初见的时候，云凡就借天赋查探过。
眼前这看似呆萌的小姑娘，可是实打实的【辛】境中阶的大高手。
自己这十年吃了多少天材地宝、飞禽走兽，苦于没有修炼功法，这才只到【癸】境上阶罢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都怪这食肆开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没法做菜给人吃，自己境界提升才那么慢。
收束思绪，世界恢复运转。
“怎样，怎样，怎样？”
“倒是有一味食补的方子能解你的隐疾，但那入菜的异兽似乎有些难缠，需雪融你施以援手……”
“不敢当，云大叔你为我下厨，这捕猎一事我自当出力。不过，这报酬还请云大叔按规矩言明，不然雪融不敢再受恩惠。”
见小姑娘一副你不收钱就是看不起我的表情。
那，在下可就不客气了。
云凡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对方。
“我？难道大叔你对我……不可不可，且不说我欣赏的是冷面暖男类的道侣，师傅那里也未禀明……”
见对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景雪融俏脸一红，转而扭捏跺脚，脑海中浮想联翩。
“……我是指那个。”云凡再次将手指精准地指向她腰间一物。
那是“乾坤锦囊”，内有横竖三尺方圆的空间，可容纳无生命之物。
“你想要乾坤锦囊？”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景雪融松了口气之余，又是俏脸一红。
“让景姑娘见笑了，云凡乃山野莽夫，平日里狩猎采药，常常苦于猎物体型巨大，若有此宝相助，定能方便许多。”
云凡所言非虚，修仙小说里那些什么空间手镯、戒指、背包、项链的，他早就羡慕得紧了。
景雪融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锦囊，丢向云凡道：“诺，这个锦囊是我放甜食专用的，虽然小了点，可以先用着，还有空间更大的锦囊，下次雪融再带过来。”
“前提是我回去没被师傅打死……”
想起自己此行的初衷，小姑娘又托起腮帮，忧愁起来。
云凡接过锦囊，一阵蜜糖的香甜从上面传来。
感情食物放锦囊还要防止串味，果然专业，受教了。
两人商定明日一同进山之后，便各自休息了。
大多修炼者，突破至【癸】境后，便无须太多睡眠时间，对饮食的需求也极低。
但随之而来的，是对修炼的需求。
如同凡人睡觉的习惯，修炼者也大多利用入夜时间打坐运功。
云凡原本打算发扬一下绅士风度，将内屋让与景雪融。
无内功可修的他，不用打坐，都是埋头大睡。
却见她原地旋转一圈，唤出无数冰晶，极为熟练地凝出一座似模似样的冰屋。
冰屋有门有窗有屋檐，屋内各种冰制家具一应俱全，竟比自己住了十年的穷酸草庐豪华了数倍。
除了有点凉。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一溜烟进屋关门，打坐去了。
冰屋寒气充盈，正适合她消化之前悟道所得。
人比人，气死人。
云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回屋了。
第四章 大碗宽面
沧澜界，翠竹书院。
“翠云老儿，你只需让出此地，今日便可放你独自离去。”
大殿中央，一名面容狭长，背生黑刺，尾带双钩，嘴吐黑信的妖族男子，正和一名老道对峙着。
他对面的老道盘腿而坐，周身游动着八柄速度极快的黄色飞剑，将妖族男子围困其中。
正是景雪融的师傅，翠云上人。
此刻他面如黑炭，显是中了某种剧毒，正运功抵抗。
身后躺着的数名弟子，亦是印堂发黑，生死不知。
“翠竹书院万年来，何曾有过弃山门而去的院首。”
景融雪走后数个时辰，这名不知何时潜入的妖族男子，出手偷袭了自己。
这名妖族不过第四境【庚】的修为，却是上古异兽钩蛇修炼成形，周身黑色刺甲坚硬无比，寻常法宝难破，一手无形奇毒端得厉害。
钩蛇，长数丈，尾岐，常于水中钩牛马而食之。
闻讯赶来的数名内门弟子，也在交手中不知不觉被其纷纷毒倒。
接外门弟子传讯，众多化形妖修突然大举侵入。
若不是翠云上人反应极快，立刻服下丹药缓解毒性，同时开启护山大阵。
此刻恐怕山门已破。
这是显然是一场谋划已久的偷袭。
名为钩蛇的妖修，不断尝试着突破剑阵，奈何飞剑速度极快，不断轰击在他黑甲上，碰撞出点点火光。
“你这牛鼻子无趣得紧，我钩蛇之毒，无药可解，你这【八门剑阵】虽然精妙，又能撑到何时呢，为了一上古残阵丢掉性命，何苦来哉。”
残阵之事，门内仅数名亲传弟子知晓，这妖族从何得知。
平日里各自为阵的妖族，竟为此大举攻上山门。
这残阵之后，似乎并非一处秘境那么简单。
融儿，还在秘境之中。
想到这里，翠云老道眉头一皱，阵中飞剑越发凶狠地向钩蛇袭去。
见对方攻势转急，那钩蛇嘴角斜斜一笑。
自己这毒气，能吞噬灵力。
对方越是催动灵力，便扩散得越快，离死，也就不远了。
……
四方界，扶摇山，云深食肆。
一夜无话。
天色微亮，云凡打开屋门，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打了个响指，灶内燃起白色火焰，水缸内的无根之水涌入锅中。
他哼着流行歌，开始做早饭。
与普通修士依靠吸食天地灵气、炼制丹药提升修为不同，厨之一道讲究以食炼体，故而他现在还坚持着凡人时一日三餐的习惯。
云凡心情不错。
拜那气运所赐，一夜睡醒气血之力竟又增长不少。
困扰他多年的提升境界的烦恼，终于有了希望。
见水沸腾，云凡从一旁的竹筐中拿出一把晒干的面条。
这是他用【穀米】研磨、晒干制成的，被他称为穀面。
【穀米】是一种类似稻谷的植物所结，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却饱含天地灵气，长期食用对修行裨益甚大。
面条下锅，如同活物一般在锅中翻腾起来，一股米面特有的香味腾起。
这边景雪融也迷迷糊糊地嗅着香味出来了。
她一挥手，小冰屋化为水雾散在蔚蓝色草地上。
“老板，来一份早点。”
景雪融夸张地将五百灵石拍在桌上，有如在路边小店点餐一般，用充满烟火气地语调说道。
“好勒您那，马上就好。”
云凡也应景地喏道。
面条很快出锅，云凡熟练地加入酱油、醋和油，撒上宾草（一种类似葱的植物）。
醋是他用几种灵果和穀米发酵制成，酱油是他用一种类似黄豆的【稷】所酿造。
油乃是重明鸟体内所取。
重明鸟，【癸】境异兽，眼生双瞳，鸣声如凤，擅破妄；肉质细嫩，可滋内体、唤血脉。
自云凡突破【癸】境后，遭他毒手最多的，便是此种长得像大公鸡一般的生物了。
谁叫他学会的第一道菜，便是【雉羹】呢。
两碗清爽淡雅的面条很快摆在了桌上。
淡淡的葱香混合着浓郁的禽类油气，让人食欲大增。
景融雪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先喝了一口汤。
这是一种简单而清爽的味道。
纯净的无根水、香浓的油脂、带着几分果酸的醋、厚重的酱油毫无违和地融在一起，再点缀上宾草的特有味道，鲜美地让她差点把舌头都吞进去。
放下碗，她嘬了一口面条。
面条的口感十分筋道，咀嚼过程中，不断地在口腔中回弹，迸发出鲜美的汤汁。
一碗面条很快被她一扫而空，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和景融雪的狼吞虎咽不同，云凡吃得不紧不慢。
自师傅仙逝后，有多久没和人同桌吃饭了。
看着吃完面条，一脸满足中带着意犹未尽的少女，他突然觉得……
这种感觉，挺不错。
一股纯净的天地灵力开始在景雪融体内震荡。
灵力量虽不多，质却很高。
灵石中蕴含的灵力，粗狂而野蛮，强行吸收容易造成经脉受损。
空气中飘荡的灵力较为温和，却也需要通过运功反复循环转化，方能吸入丹田化为己用。
但这碗【大碗宽面】中蕴含的灵力，竟然不用转化，温和自然地融入了自己的身体。
一碗面的功夫，竟抵过数晚苦修。
“这碗面，叫什么名字？”
“这只是在下就地取材制作的粗鄙食物，并未命名。不过你看这碗大面宽，亦可唤之为【大碗宽面】。”
“大碗宽面？倒是很形象呢，这么好吃的面，雪融以后可以经常来吃吗？”
这大碗宽面，竟能提升修为。
若是自己每日苦修，加上一日三餐食用此面，修行速度岂不是平日的两倍？
景雪融更加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当然可以，云深食肆开门做生意，哪里有不欢迎客人的道理。“
云凡此时很满意。
方才，一股微弱的气运从对方身上反馈了过来，略微地为自己提供了一丝灵力。
不错，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别人还付了面钱。
桌上的五百灵石一入手，神念中的阵枢便急不可耐地吸了去。
随即恢复沉寂。
这就没了？
客人太少了啊。
不过客人若太多，光凭自己从山中获取的食材也不够呢。
云凡陷入了纠结的畅想之中。
早饭用毕，两人便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入山了。
此行的目的，自然是捕猎【棪木熏火光兽】的主要食材，火光兽。
第五章 这只火光兽似乎染了风寒
云凡身背木箱走在前面，腰上嘚瑟地挂着昨日获赠的黑色“乾坤锦囊”。
这乾坤锦囊极为方便，祭练认主以后，神念一动便可存取自如。
就是锦囊内部许多零食碎屑，清理起来颇为费神……
景雪融侧坐在变得稍大的慧雪剑上，低空御剑跟在后面，好奇地盯着他的背影。
只见云凡极其熟练地在林中穿梭，步伐极快，她全力御剑也只是堪堪跟住不丢。
这云凡大叔，不会御剑，但脚步颇快啊。
以常理而论，第二境【壬】以上的修炼者，便能御物而行。
云凡羡慕地偷瞄了眼身后御剑腾空，仙气飘飘的景雪融。
御剑真帅气啊。
《厨经》里没有御物飞行之法。
一名厨子，飞上天去干嘛。
或许之后，得想办法弄一本御物飞行的功法？
但一想到自己骑着个木箱在天上赶路的画面，他便也没有那么期待了。
或许……试试屋里那把扫帚？
……
两人行了数息时间，便入了森林外围。
只见林中有白雾升腾。
云凡叮嘱道：“森林外围起，便有雾气弥漫，极易迷失方向，跟紧了。”
离开碑林后，略微深入林中，便可见此雾。
此雾非寻常之物，极为诡异，似乎蕴含着某种阵法。
哪怕是修炼者，也会迷失方向。
云凡至今亦无法突破白雾迷障。
他纯粹是靠着神念中阵枢和碑林大阵无法割断的联系，来判断方向的。
景融雪一入迷雾，便发现在雾中不光难以视物，连神念都无法穿透。
她只得小心翼翼地跟紧云凡。
这云凡大叔究竟修炼的何种传承，此等奇雾都无法阻止其脚步分毫。
……
两人行至一处溶洞前，云凡止住脚步，小心翼翼地贴着山壁探查着。
“便是这附近了，附近有数处地火，火光兽喜干燥，常群居于此。”
云凡话未说完，几处燃着火光、冒着浓烟的地坑出现在两人眼前。
数只火光兽正在火坑中嬉戏。
只见其体型大如野猪，外形似鼠，周身毛发或黑或白，其上燃烧着有如实质的火焰。
火光兽不愧是第三境【辛】境异兽，感应极为敏锐，两人还未靠近便被发现。
立刻一哄而散，各自化作一团火焰凭空消失，转瞬出现在远处地火坑内。
这借火而遁，便是火光兽的天赋神通。
但凡在视线范围内有火光之处，皆可遁走，极为难缠。
【辛】境的群居异兽，想必和平日里自己宰杀的那些“低级异兽”有所不同。
云凡因此从未尝试过捕杀。
但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可是带了高手来的。
“动手。”
见群鼠化为火光四散，景雪融不再等待。
“慧雪！”
【慧雪剑】出鞘，散发出阵阵寒气，向火光兽刺去。
这把慧雪剑，颇有灵性，战斗经验丰富，并不需要她指挥。
以景融雪为中心，扩散出一阵风雪。
这是她以雪入道独创的术法，名曰【雪叹】。
她的战斗方式，颇为简单粗暴，便是她用冰雪牵制住敌人，再由慧雪剑一一击破。
景雪融大小姐自入门修炼至今，修得一手操控冰雪之术，却并不会任何的攻击术式。
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胆小、怕疼、怕虫、怕野兽、怕鬼……
精力都放在各种防御术法上了。
被雪花触及的火光兽全身护体的火焰为之一黯，奔跑的速度也变得有些缓慢。
周围的赤炎和地火遇雪亦灭，火光兽再无凭依可遁走，被慧雪剑斩得四下逃窜。
以雪入道的景雪融，似乎正是火遁的克星。
火光兽体型虽大，胆子却极小，天性欺软怕硬。
见对方似乎只有两人，境界也不甚高，其中还有一只【癸】境的弱鸡。
只觉虚惊一场，拉开距离后立刻群起而攻之。
只见数只火光兽吐赤焰，既而在散布的火焰中往复遁走，躲避景雪融的攻击。
她亦不断地在空中凝聚冰墙，挡下飞来的火球。
这赤色火球，数量众多，飞行速度极快，威力竟能当第二境【壬】的修士全力出手。
景雪融抵挡着袭向两人的赤炎，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这火光兽不善正面搏击，但在火中不断传送，口吐的赤炎温度极高，却是让人有些棘手。
云凡大叔说“有些难缠”，这是说轻了啊。
也难怪，这云凡大叔只有【癸】境修为，无法看清这异兽实力也是正常。
面对一群和自己同境的异兽，她还要顾及云凡，渐渐显得左支右拙起来。
还好，这些异兽中，没有妖。
凡兽也好，异兽也罢，尚只会凭借天赋作战。
若是有机缘接触到相应的妖修功法，便有机会化形为人，开启灵智。
化为人形的妖修，便拥有了修炼、学习各种功法的能力，算是真正踏入了修炼大道。
这被修者称为，【化妖】。
三朵赤炎破开了冰墙，朝云凡袭去。
“大叔小心……”
面对三颗篮球大的赤炎，云凡竟是不闪不避。
难道是吓呆了？
这火光兽的赤炎，她都不敢轻易用身体承受，这云凡大叔若是遭上一记，后果不堪设想。
三朵赤炎轰击在云凡脸上，爆发出惊天的火光。
火光散去后，云凡安然无恙地扭头看向景雪融。
”恩？“
这火苗，还没有我平日灶台里的火来得烫呢。
见云凡安然无恙，景雪融才松了一口气。
好险，自己忘了，这云凡大叔可是御火的好手呢。
“姑娘不必顾及在下，尽管放手一战。”
步伐一动，云凡竟化作火光遁去。
一手火遁，竟不比火光兽逊色多少。
云凡之前在景雪融身边观察了一阵，又故意承受了三朵赤炎。
发现，这全身燃着火焰，气势十足，又擅火遁，还是群居的大老鼠。
似乎，被自己高估了啊？
云凡手持【文武】双刀，从鼠群身旁的火焰中闪出。
数只火光兽扭头便是一口赤炎。
一阵火光冲天而起。
云凡自火中冲出，手持刀背敲向身前已吓得呆掉的火光兽。
云凡手持双刀从火中冲出的姿态，让景融雪想起了与书院世代交好的铁刀镖局。
铁刀镖局功法走的是肉身成圣的路子，镖局弟子痴迷于锤炼肉体，喜欢近身肉搏，对御物攻击甚是不屑。
亦因此导致其门内男风颇盛。
师傅头些天去通融灵石，也不知是否有被为难。
看云大叔似乎也是走的肉身成圣的路子，不会也有什么奇怪的爱好吧。
《厨经》刀法篇，第陆式，【敲】。
如同打地鼠一般，云凡动作极快地敲晕了身前数只火光鼠。
打完收工。
转头看去，自己带来的“高手”不知何时开始在一旁发呆。
“雪融姑娘……”
见云凡望来，景雪融连忙把头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自己分神的功夫，云凡身前便只剩了一地被打晕的火光鼠，似乎远处还有数只正含泪逃亡的背影。
有没有搞错……
这可是一群第三境【辛】的异兽，虽然并未得机缘修炼化形，却也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拿捏的。
你确定真的只是第一境【癸】的修士？
“火光兽乃上古异兽，诞生不易，不可滥杀。”
云凡没有顾及景雪融幽怨的眼神，只是开心地打量着身前晕了一地的火光兽。
话锋一转，云凡不怀好意地看向身前最肥那只被雪花冻僵了尾巴，还在地上挣扎的火光兽，道：“你看这只火光兽似乎染了风寒，恐命不久矣，不如……”
难道说，本姑娘的援手，只是负责给它们机缘“染上风寒”的。
第六章 棪木熏火光兽
食肆院子里，一整只剥了皮的火光兽正被云凡架在棪木上熏烤着。
油脂不断滴落，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肉香。
【棪木】，易焚而烧不尽，擅聚火。
【棪木熏火光兽】这道菜的做法，有点像做熏肉。
将火光兽体内不能食用的部分剔除后，小心翼翼地以棪木烟熏，将肉块内部狂暴的火灵之力锁住，慢慢转化为可吸纳的灵力。
趁熏肉的时间，云凡手持小刀，正在小心翼翼地割下火光兽胸前的皮毛。
这火光兽胸前的皮毛乃是其身上最为神奇之物。
火光兽死后，周身火焰熄灭，唯有此处依然不断聚集着火灵之力，熊熊燃烧着火焰。
云凡打算用它做个垫子。
冬天用来热食物、吃火锅什么的一定很方便。
想到这里，云凡美滋滋地瞄了一眼一旁的景雪融。
有个帮手真不错，这次入山胆气都要足一点。
景雪融正蹲在地上，闻着熏肉的香味，流着口水道：“云凡大叔手艺这么好，食肆要是客人多点，一定很赚钱。”
“在这十年见一次活人的地方？”环顾四周，云凡有些落寞地笑了笑。
随着棪木不断地熏烤，火光兽香味渐浓。
云凡将架上的火光兽拿过一旁放置，让其体内火灵力静置回流。
又从屋内拿出一个小坛子，封泥打开，酒香四溢。
这是云凡用【蘡薁果】私酿的果酒，有着静心凝神的功效。
他用果酒在火光兽熏烤得金黄的脆皮表面刷了一遍，又将火光兽架上明火复烤。
一层火焰伴随着酒香在火光兽表面燃起。
看着皮酥肉嫩，燃烧着的【棪木熏火光兽】，云凡甚是欣慰。
经过果酒灼烧处理后，火光兽全身色泽更加鲜亮，肉质也更加细腻多汁，内蕴的火灵之力亦变得温和如水。
总算对得起这只感染风寒、勇于献身的火光兽。
“成了，雪融姑娘请用膳。”云凡学着电视剧里店小二的样子，擦桌摆凳请景雪融入座。
这【棪木熏火光兽】体型不小，院中可供十人同坐的圆桌也只堪堪放下。
景融雪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向桌上的【棪木熏火光兽】。
外侧的皮烤得金黄酥脆，筷子一碰即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酥皮一破，饱满的肉汁便缓缓流出，露出内部粉红色的嫩肉来。
火光兽肉质细腻，极像兔肉，却又比兔肉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油气。
她夹起一块轻闻，迎面而来的是棪木的烟火气、浓郁的油脂香，复又涌上果酒燃烧后的清香回甘。
入口咀嚼，感受到的先是外皮的酥脆弹牙，继而是内里的细嫩多汁，间或有鲜甜的肉汁带着火灵之力在口中喷涌而出。
整道菜品尝下来，无论是味觉还是口感，均是搭配的恰到好处、相得益彰，如同在欣赏乐曲大家的弹奏一般舒畅。
景雪融一举筷子，便停不下来了。
见景雪融吃得忘乎所以，云凡也撕了一条腿在一旁乐呵呵地啃着。
《厨经》注重肉身修炼，对食物要求也极为苛刻，他每日修炼所需食量亦不小。
永远不要小看修炼者的食量，尤其是两名名吃货修炼者。
野猪大小的一只火光兽，就这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着。
“嗝……”
景雪融很不淑女地打出一个饱嗝，转而捂住嘴有些羞涩。
不知不觉，整只【棪木熏火光兽】已被两人合力消灭一空。
一股温和的火灵之力从她腹部腾起。
“这是……”景雪融俏脸微红，有些不敢相信地惊呼起来。
火灵之力如同暖流一般沿着她的四肢经脉扩散全身，热流途径之处，多年积郁的寒气、冰晶都一一融化。
她自幼冰雪之体，体内积郁的寒气寻常丹药、功法难解，常常日夜经脉刺痛难耐。
多年来，师傅翠竹上人带着她探寻各方，尝试过多种方式，仍无法彻底解决。
这道菜的效果，竟神奇如斯。
但是，另她惊讶的还在后面。
从她四肢百脉流淌后剩余的火灵之力，自发地在她丹田处汇集成了一颗小小的火种，缓慢地运转，吸收着天地中的火灵之力。
这便意味着，她以后运功残留的寒气，将无法像之前一般残留在体内。
自己多年的困扰，竟然在这秘境中的小小食肆得到彻底的解决。
“云大叔对雪融恩同再造，请受雪融一拜。”
景雪融站起身，恭敬地对着云凡盈盈一礼。
此刻她体内经脉通畅、寒气内敛，整个人修为境界竟提升了一大截。
隐隐有从第三境【辛】境下阶突破到中阶的趋势。
云凡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姑娘依了这云深食肆的以物易菜规矩，便是自身的机缘。”
此刻，同样食用了火光兽的云凡，也经历了同样火灵之力温养百脉的过程。
再加上从景雪融处反馈而来的气运，体内一枚火灵之力的种子已然变为了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着。
“不行不行，区区一个乾坤锦囊，怎当得如此大恩……”
景雪融一边说着，一边在乾坤锦囊中翻弄着，掏出一堆灵石、法宝出来。
乾坤锦囊虽然贵重，却和她此次所得有天壤之别。
“雪融此次出门，未备足太多灵石，这几件法宝也并不值钱，不如将慧雪剑先行抵押在这里……”
那一小堆灵石，多不多云凡没概念，也就……四五万吧。
小姑娘在那边自顾自地说着，看样子是要掏出全部身家回报云凡，连压箱底的零食都拿出来了。
正当两人推让之时，刻着“远川界”三字的石碑，突然亮起。
空间波动后，一道矫健的身影出现在大阵中央。
这是一名身材消瘦、生有巨大牛耳、豹纹长尾的男子，只见他似有所感应，直直地凝望向数百米外的草庐方向，冷峻的面容之上，竟是一只巨大的独眼。
一股毫不掩饰的，滔天的妖族气息冲天而起。
早在大阵启动的一瞬，阵枢便有所感应，云凡下意识扭头看向大阵方向。
“好浓的妖气。”
第七章 诸健
阵中妖修凝望而来，与云凡两人之间隔了数百米，交汇的眼神竟似在空中碰撞出火花。
神念中涌出信息：诸健，第三境【辛】境妖修，人面豹身，牛耳一目，有长尾，食之可御风。
一股冷冽的杀机瞬间将两人锁定。
那名为诸健的独眼妖修将细长的尾巴咬在口中，从身后摸出一把巨大的黑色长弓，毫不犹豫地拉满长弓，凝聚长箭，对着两人所在方向射出。
箭势无比迅猛，带起风中的天地灵气，直直地朝两人而来。
极快地射出一箭后，那妖修并未打算继续射击，竟低头前冲，紧紧地跟在自己射出的箭后方，朝两人袭来。
“好快。”
云凡瞳孔一缩。
他的动作也不慢，第一时间拉着还未弄清情况的景雪融进屋。
顺手还挂上了门栓。
下一秒，猛烈旋转的箭矢在狠狠地轰在了屋门上，爆发出巨大的声响。
妖修诸健也在下一刻到达门外，看着毫发无损的木门，有些尴尬地停在原地。
按他的预料，此刻整个木屋都应该被那一箭夷为平地，而自己则可顺势取下屋内之人的首级。
这可是身为【辛】境上古妖修的自己全力一击。
云凡早有所料。
这草庐内不知是何人所造，不论门窗、桌椅还是院墙，似暗含某种大道之力，无比坚固。
“云深食肆，恕不接待不速之客。”
门后，云凡一边向景雪融打眼色，一边大声说道。
“堂堂四方界镇守，竟是如此胆小之辈，诸怀那废物十年前是如何折戟的？”
方才第一眼相交，诸健便将两人的境界尽收眼底。
两名人族，男子是第一境【癸】境上阶、女子是第三境【辛】境中阶。
这也是他毫不犹豫出手的原因。
十年前，身负开启缙云血祭使命的上古妖修诸怀，传送至此界后再无音讯。
诸怀虽然当时仅第三境【辛】境，但却是上古异兽化形，与普通妖族不可一概而论。
一身神力，哪怕是第四境【庚】境修士来，也讨不了好，绝非眼前两人所能诛杀。
向两人出手的同时出言挑衅，正是为了逼出“幕后之人”。
“诸怀？那牛首妖修，与你是何关系？”
听见这个名字，云凡呼吸为之一滞。
那血色的回忆涌上心头。
诸怀，其状如牛，而四角、人目、彘耳，其音如鸣雁。
十年前，正是那牛首妖修诸怀，残忍地杀害了自己一家。
而自己也因其开启的某种法阵传送到此地，幸得师傅所救，灭杀了那诸怀。
“要说关系吗，那家伙，勉强算是同袍吧。”
诸健再次搭弓引箭，速度极快地一箭箭轰在木门上，发出震天轰鸣。
那看似破旧腐朽的木门，竟纹丝不动。
“云大叔，这妖修与你有仇？”
听见两人对话，见云凡脸色冷峻，景雪融也隐隐猜到了什么。
化形妖修，可不是那么易于的。
“雪融姑娘，这妖族，与我灭门之仇有关，今日恐无法善了。一会我与他交手，姑娘可寻机会先行离去。”
云凡五感极为灵敏，隔着大老远，已闻到那妖族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景雪融看了一眼屋内供桌上的五块牌位，似乎明白了什么，深色坚毅道：“云凡大叔与我有恩，我怎可置身事外。更何况妖族向来嗜杀无道，与人族势不两立，降妖除魔乃修道之人本分，这妖修，就交给我吧。”
下一秒，一道巨大的风雪从屋内呼啸而出，覆盖了草庐周边数百米。
由于体内的那颗小小火苗，景雪融此刻全身经脉通畅，一出手竟胜过之前数倍。
随着风雪呼啸而出的，还有一把雪白色的飞剑。
正是【慧雪】。
见那飞剑来势汹汹，诸健抬脚欲退，却发现脚跟处不知何时结起了坚冰。
这风雪牵动天地灵气，想必是那女修所为。
慢了一瞬的诸健，只能跃在半空，用手中长弓与飞剑相接。
那黑色长弓正面近似刀刃一般锋利，和【慧雪】相交，碰撞出巨大的火花。
那诸健口衔长尾，单手持弓，以快到只剩残影的速度，连续与慧雪碰撞数次。
他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呲”地一声，慧雪抹过他的脖子，在他闪躲不急的脖间留下一道血线。
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长弓与飞剑交接之处，已然凝结了巨大的冰块。
自己的身体，也在雪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风雪越发的厚重了。
此刻，景雪融与云凡也推门而出。
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豹身长尾的独眼妖修。
除了当年那牛首妖修诸怀外，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化形】的妖修。
异兽本体固然强大，可受制于种族众多、身体各异等因素，很多功法无法以原型修炼。
因此，妖兽在第三境-【辛】境之前的修炼，皆只一个目的，化形。
修炼到【辛】境，便可化为人形，修炼更多功法，真正踏上追寻大道之路。
对于妖修，云凡也曾有过一肚子问题。
例如妖族的文化、语言、生活习惯与人族有何不同？
化形后为何还保留了如此多的本族特征？
化形后是否可以跨种族繁衍？生出的小孩又是否遵循基因和生物进化的原则呢。
但是此刻，他只有一个问题。
“那诸怀当年杀害我全家，构筑血色阵法，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年，正是那牛首人身的诸怀，无情的杀害了云凡一家，用他们的鲜血，构筑了那诡异的血色大阵，传送到了这四方界。
若不是师傅出手，自己怕是也随家人而去了。
诸健用手指抹过脖间留下的鲜血，伸出舌头舔砥着，巨大的独眼诡异地凝视着云凡。
“原来如此，当年那缙云血祭，竟然还留下了活口。”
“缙云血祭是什么？”
并不理会云凡的提问，那诸健自顾自地说着。
“原本躲在屋内，尚可苟延残喘。主动出击，是依仗着这名和我同境的修士吗？”
就在两人几句话间，风雪下得更加地大了。
那诸健周身逐渐覆盖了厚重的雪花，不断结成坚冰，让他动惮不得。
慧雪飞剑此刻也静静地停在他的脖子上。
“回答云大叔的问题。”景雪融俏生生地呵道。
全身已冻为冰块的诸健望着她，邪邪地笑着。
“不如，待你们将地阵枢交于我，我再慢慢告诉你可好？”
这家伙竟然知道阵枢的存在？
云凡暗道不妙。
只见那诸健轻轻抖动身体，他周身的坚冰层层破碎。
以那他为中心，爆发出一股巨大的狂风，很快形成一股龙卷，将漫天的雪花吹落。
一道坚固的冰墙在两人身前形成，挡住了狂暴的风力。
下一秒，数枚箭矢从风中袭来。
慧雪极为灵敏地将箭矢击落。
就在此刻，一道矫健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景雪融身旁。
锋利的长弓直捣景雪融面门。
“不好！”
景雪融第一时间化为冰块。
【冰封】发动，凝结的寒冰可以抵挡同境修者全力一击。
这是她自幼形成条件反射的术法。
被师傅打时，发动【冰封】；遇到妖兽时，发动【冰封】；同门比试时，发动【冰封】……
剩下的，交给【慧雪】就好了。
坚固的冰块被锋利的长弓轰击，立即布满网状的裂痕。
冰封的景雪融被震荡之力所伤，吐出一口鲜血。
一旁的云凡反应极快，寸步发动，挡在了两人之间。
诸健矫健地将长弓反手一劈，从他手臂上斩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云凡大叔！“见云凡手臂几近被斩断，景雪融止不住惊呼。
这妖修实力如此强大，之前竟是详装不敌诱两人出屋。
局势，竟然瞬间逆转。
第八章 返形
诸健一击即退，周身包裹着狂风扶摇而上。
“嘶……不碍事。”
忍住钻心的剧痛，云凡将袖口撕碎，死死包裹住伤口。
景雪融抬手一挥，云凡那可怖的伤口立刻凝结了一层薄冰，止住了鲜血。
云凡拿出两支竹筒，丢出一只给景雪融，示意她像自己一样打开一只喝下。
草原上蓝色的野草，名曰【空夺】，枝蔚叶蓝，无穷尽，利外伤，乃是疗伤圣草。
但这空夺草的疗伤之力，被采摘的数息后便会消逝。
云凡平日里用秘法熬汤，存于竹筒中，以备不时之需。
有些甘甜的汁液入口，景雪融只觉腹中一股热流升起，五脏六腑的损伤竟开始快速地恢复。
云凡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诸健悬停在空中，击飞裹着风雪而来的【慧雪】飞剑，再次张弓，竟是三箭同时搭上。
三只箭矢成品字型射出，隐隐形成某种阵法，在空中不断汇聚天地灵气，势头越发猛烈地朝景雪融袭来。
“上古兽族的战力，可不是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人族修士和那些劣等种族可以混为一谈的。”
与普通动物成妖不同，上古异兽自出生起便有不低的修为和血脉神通。
化形修炼有成后，有着极强的战斗力，越境而战乃是家常便饭。
至始至终，他的目标都是对方境界修为最高那人。
箭势猛烈，景雪融也不敢托大，在身前的空中凝聚出五面晶莹的冰盾，层层叠叠地挡在两人身前。
冰雪之道，【寒冰壁垒】。
冰盾出现的下一秒，便与箭矢在空中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下一刻，便爆发出冰晶破碎的刺耳声音。
五面冰盾，竟只抵挡了一瞬，化为一地碎冰。
她这冰盾，平日里门派切磋，每面皆可抵挡第三境【辛】境修者全力一击。
景雪融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
三箭当前，云凡背上的木箱一抖。
手中【文武】双刀不见，凭空出现一面巨大的青铜盾，将两人身影遮蔽。
盾名【彭排】，盾面印着一张人脸，似哭似笑。
带着风吟声的箭矢狠狠地轰击在青铜盾上。
以云凡为中心，周身地面龟裂来。
盾面的人脸，竟稳稳地咬住了那三支箭。
“雪融姑娘，掩护我上去！”
盾后的云凡用力抵住手中盾牌，大声唤道。
景雪融全力催动，原本被狂风吹散的风雪，再次开始飘散。
“哼，不错的法宝，让我看看能接我几箭。”
诸健再次搭弓，此次竟是五箭齐发。
五只箭矢在空中隐隐形成一个龙头，带着狂暴的嘶吼声袭向两人。
在箭矢狂暴的轰击下，彭排盾上人脸亦发出刺耳的嘶吼。
下一秒，无奈地碎成了两半。
再次搭弓的诸健楞了一下。
盾后方，只有景雪融一人的身影。
“不好，那小子溜了？”
漫天风雪中，一道身影从他上方出现。
正是双手死死抓住【慧雪】剑柄的云凡。
盾牌破碎，【千机】有一段时间无法投影武器供自己使用。
风雪之间，夜空之上，云凡眼中的世界豁然静止。
【通彻世界】发动。
潮水一般的信息涌入神念，化为数据。
诸怀的移动速度、身体结构、心脏跳动的频率、黑色长弓的材质、下一秒的移动轨迹...
世界恢复运转。
云凡一拳捣向诸健。
“哼，区区【癸】境，送死罢了。”
诸健长弓化刀，横在胸前，斩向袭来的云凡。
他这长弓乃是他獠牙所炼，锋利无比，可近可远。
云凡拳上凝聚着白色的火焰，汹涌地轰击在长弓之上。
《厨经》揉面篇，第壹式【捣】，火焰加强版。
下一秒，那诸健竟如同流星一般被云凡轰出数百米，在地面砸出巨大的坑洞。
诸健握弓的双手和长弓竟被他一拳击碎，胸口处也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孔洞。
落地的云凡有些纳闷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这就不行了？
这诸健境界虽高，平日里定然不注重膳食搭配，导致身体素质颇低。
方才【通彻世界】的分析结果显示，如果说诸怀的肉体强度是88单位。
自己用那招的杀伤力则是……888单位。
“怎么……可能……”
地坑中间的诸健，吐出一口鲜血。
至始至终，这名【癸】境人族，便只对自己出过这一拳。
对方气血之力，竟强大如斯，毫不逊色于传说中的洪荒异兽。
“天天吃鸡蛋，补充蛋白质，你也可以。”
食之可获一牛之力的【重明鸟蛋】，这十年来，自己吃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
这八百牛之力的一拳，背后隐藏着重明鸟一族十年来的愤恨。
一旁的景雪融此刻也惊呆了。
这妖修速度极快、一手御风之术也极为强大，那箭矢攻击更是可怖。
同境之内，不，哪怕高自己两境，普通人族修士的战力也不过如此了吧。
竟不是云大叔一拳之敌？
云凡轻轻落在巨坑中央，静静看着不断吐着鲜血的诸健。
极为熟悉异兽身体结构的他知道，刚刚那一拳，直接将对方的心脏整个击碎、焚烧。
第五境【己】境之前，生物结构上的要害，依然存在。
云凡蹲下身，再次问道：“杀害我全家，构筑那个血色法阵，究竟是为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那诸健却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仰天狂笑起来。
“你缙云一族，助舜狗封我族先祖于此地，断我族气运数万年。为寻这四方界，我族牺牲者，不计其数……”
“咳咳……战争，才刚刚开始。三千世界的妖族，都在探寻残阵，誓要攻入四方界，重塑先祖荣光。”
诸健咳出一口鲜血，仰望着头顶的天空，全身喷发出狂暴的气流，化为一只化为一只巨大的人面独眼豹。
“云大叔小心，是【返形】！”
【返形】，是少数妖修能掌握的神通。
返形并非化为原型，而是在原型基础上修为暴涨，短时间内将修炼所得皆尽绽放而出。
那诸健腾空而起，朝天空中直直地飞去，竟是欲逃。
第九章 天穹之上，书院之内
景雪融御剑欲追，却被云凡一把拉住。
他只是静静抬头，有些好奇地看着越飞越远的诸健。
师傅曾说过，天穹之上，有大恐怖。
视线中诸健很快化为小黑点。
然后，天黑了。
“这小子境界随地，竟有如此恐怖的怪力，下次，不会……”
打量着下方，快速腾空而去的诸健，突然头顶一片黑暗。
抬头看去，他竟一头撞入一丛羽毛中。
这是何物？
下一秒，狂暴的风灵之力在羽毛间涌动。
原本已重伤的诸健，有如撞上电蚊拍的蚊子一般。
滋了一声。
从空中直直地落下。
此刻在云凡和景雪融眼中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是一只一眼看不尽其全貌的巨鸟，有着黄金一般的羽毛，巨大的体型遮天蔽日。
整个世界仿若黑夜降临。
如同一只苍蝇一般，诸健直直地撞在巨鸟身上，被其护体罡风刮落。
大鸟毫无知觉地飞离，整个世界又恢复了白昼。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落地的诸健已然断绝了生机，保持着人面独眼豹的形态。
赶上前的云凡，蹲在地上细细地查探着。
这诸健全身上下，竟并未携带任何储物法宝，唯一的长弓亦被他击碎。
半晌，查探完毕，云凡抬手一挥。
白色火焰将眼前的诸健焚烧，只剩下一根细长的短尾。
【诸健长尾】，服之可御风。
“雪融姑娘，如果这妖修所言非虚，此刻恐怕三千世界的妖兽都在探寻残阵，贵派应该小心行事，今后恐无宁日。”
景雪融还沉浸在震撼之中。
这从未见过的异兽化形为妖，竟然如此厉害。
与之同境修为、拥有冰雪之体、凭借奇遇修为大涨的自己，也无法力敌。
却敌不过眼前明明只是第一境修为的云凡大叔的一拳?
再想起方才空中的巨鸟，她只觉此秘境，暗藏着巨大的恐怖。
不过……和云凡大叔的美食相比，这些危险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待她回过神来，只见云凡正用“这姑娘又双叒叕发呆了并没有听我说话”的幽怨表情望着自己。
“雪融定将此事禀明师傅。但从昨日起，不知为何总是心中不宁，恐是书院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修炼到景雪融这样的境界，已然可模糊窥见部分天道因果，直觉极为灵敏，绝无空穴来风。
心中忐忑，她便不欲久留，向云凡告辞。
云凡陪着她走过草原，来到代表着“沧澜界”的石碑之前。
“云凡大叔，如果有时间，亦可随时到翠竹书院寻我。”
“我与师傅有过誓约，无法随意离开此地。”
“那……下次过来，再给大叔多带一些好东西!”
白衫少女微微一笑，在逐渐亮起的法阵中向云凡轻轻挥手话别。
云凡忽地丢给她一个小布袋。
“这是之前顺手将那蜈蚣一同熏制而成的肉干，可解百毒。”
雪融惊讶地接过布袋，还待说些什么，便消失在了阵中。
看着石碑前空空如也的法阵，云凡忽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他不知的是，此刻在高空中，诸健落地前从身上漂落的一块古朴兽皮，正被狂暴的气流朝着森林外围吹去。
……
回到草庐，云凡伸手探向桌上那堆一看便品质极高的灵石。
神念中的阵枢就像闻到了血的苍蝇，立刻将灵石尽数吸收而去。
转而再次沉寂。
这都吃了小几万灵石了，好歹给点反应啊。
不过他这十年自给自足惯了，灵石与他也无它用途，倒也不心疼。
碑林内，一些破旧石碑上的裂缝，开始逐渐消失，变得温润如玉。
下一秒，一阵猛烈的坠落感向云凡袭来。
再次睁眼，眼前是一片星空。
无数黯淡的星点在漆黑的夜空中，围绕着中央代表着阵枢的符文旋转。
只有两颗星稍微明亮一些。
这是，阵枢？
他将神念探向其中最亮的一颗星。
这是，苍澜界的气运石碑。
接触的一瞬间，他能感受到，苍澜界内生命的喜怒哀乐、恩怨情仇，化为了浓浓的气运之力，不断地传递给阵枢，偶尔也会散逸到自己神念之中。
他能感受到，若再多些能量，自己似乎能借此启动大阵，传送到沧澜界。
这阵枢，竟是依靠着这三千世界的气运之力织成的大网，封印着四颗黑色的光球。
这光球，是什么？竟然要花费如此大的手笔，以如此玄妙的上古大阵，借三千世界的气运来封印。
云凡一时间有些惊呆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神念探向其中一枚黑球。
一阵恐怖的杀意向他袭来。
无尽的鲜血、无尽的杀戮，眼前的世界一片血红...
阵枢亮起一瞬，将黑球压制得更加黯淡。
云凡的神念才得以挣脱。
待他退出星图大阵，全身已布满冷汗。
好可怕的杀意，竟险些将他的意识吞没。
自己的境界，还是太低了啊。
今天加练一组好了。
……
沧澜界，翠竹书院。
景雪融刚踏出传送阵，便嗅到了鲜血的味道。
残阵所在，乃是书院内一处密室，有专人看守。
她走出密室，见到一名书院弟子正与几名妖修战在一起。
“唐师兄！”
她认出，这名被妖修围攻的，正是她平日里所熟识的一名师兄。
想必他奉命在此镇守密室，接应她返回。
此刻，这名唐师兄胸口已然被某种锋利物体刺穿了三个血洞，鲜血在地面绽放着。
却依然勉力与妖修搏斗着。
“小吃货，你安然归来，甚好。如此，我也无愧于师傅……”
“小吃货”是内门弟子们对她的昵称。
平日里大家下山归来，总爱给她带点特色零嘴。
那名唐师兄受伤甚重，见雪融出现，一口气便松了下来，手中长剑撑地跪倒。
环顾他四周，已然有几名弟子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竟是几名师兄弟以命相搏，誓死捍卫住了此处通道，为她留下一线生机。
”叮“地一声。
景雪融背上【慧雪】剑出鞘，伴随着从她身上扩散开的鹅毛大雪，将几名妖修逼退。
她连忙运起冰雪之力为师兄凝固伤口，掏出几瓶疗伤丹药喂其服下。
“自你离去后，妖族突然大举入侵山门，你速速去大殿救援师傅……”
“师兄……你先别说话……”
殊不知，这是她与唐师兄，最后说过的一句话了。
无论她如何努力，师兄的身躯，亦逐渐变得冰凉。
轻轻地扶着师兄在地上躺好，景雪融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朝大殿方向走去。
天地灵力在她体内开始暴走。
天上的雪，下得更大了。
“拦住她。”
数名妖修顶着风雪，欲上前拦住她。
一名妖修发现，四肢已经失去了知觉。
“这是……”
它试着往前跑了一步。
一道雪白飞剑掠过。
跑出去的，只有他的上半身。
下一秒，几名妖修在她身后碎了一地。
冰雪之体，让凶猛的寒气从体内呼啸而出，畅通无比。
她体内的一小枚火种，在风雪中随时有可能涣散，却死死地护住了她的经脉，不至于被寒气阻塞。
多年后，还有人记得。
那一天，翠竹书院下起了大雪。
第十章 翠竹之殇
待景雪融清醒过来时，她已带着风雪走在山道上。
她那一头黑发，随着她前进的步伐，一点一点的，化为银丝。
”我这是……“
回望身后，染成红色的石阶上，是无数结冰后碎了一地的妖修。
大殿之上。
几名身穿黑色马褂、露出古铜色发达肌肉、手持长刀的男子，正在围攻着中间一名全身黑甲带刺、长尾如钩的妖修。
正是那【钩蛇】化形的妖族。
刀光不断地与黑甲碰撞着，爆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
在他们一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众面色发黑的翠竹书院弟子。
翠云上人亦躺在其中，生死不知。
一道人影伴着风雪从殿外袭来。
“师傅！达达师叔，师傅他？”景雪融上前扶起师傅查看，见其昏迷不醒，忙朝正在围攻妖修的一人唤道。
“丫头，你师傅中了这妖修的奇毒，刚刚已尝试过数种解毒丹药……”
其中一名男子连续劈出数刀逼退袭来的尾勾，转生冲雪融呼喊着。
“哼，别白费心思了，我钩蛇乃上古洪荒异兽，奇毒无药可解，纵然是你们凭着血气之力硬撑，也只是时间问题。”
钩蛇一边用甲壳抵挡着攻击，一边伺机用尾勾还击。
他此刻也极为恼怒。
这翠云上人反应极快，方才偷袭之下，竟让他开启了护山大阵，让手下的妖修没能及时攻入。
好不容易耗到翠云上人毒发倒地，却又赶来几名收到求救信号的铁刀镖局蛮子搅局。
偏生这铁刀镖局之人，竟是少有的走肉身成圣路子的门派，气血极为旺盛，在他的毒气下，一时半会竟安然无恙。
刚刚感应到有传送阵法波动，难道这门派已有人启动了阵法，去了那个地方？
被景雪融称为“达达师叔”之人，正是翠云上人的好友，铁刀镖局的当代掌柜，赫连达达。
他此刻心中也极为焦急。
这妖修不知是何来历，一身黑甲防御极强，以他第五境-【己】境修为，全力使出的刀法竟无法留下些许痕迹。
一手无形毒气，竟能侵蚀人体内灵力，待灵力耗尽之时，便是剧毒攻心。
再这么拖下去，自己数人也只会被这妖修的缩头乌龟战术托到毒发倒地。
境界高过自己的翠云上人，便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早给这老头说了要多锻炼身体，每日只知闭关研究阵法，这不分分钟便被人药翻了。
“奇毒……对了！”
景雪融探手掏出一小口布袋，里面正是云凡熏制的【蜈蚣肉干】。
记得云大叔说，这蜈蚣肉干可解百毒。
她不通药理，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连忙取出一小块晶莹的肉干，用雪水包裹，运功让翠云上人吞入。
服下肉干只数息，老道的脸色便开始由黑转白，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这肉干，竟如此神奇!
景雪融连忙将肉干分发下去。
于是，三名壮汉嘴里嚼着蜈蚣肉干，继续围攻着钩蛇。
景雪融也吃下一块肉干，加入战团。
肉干中被加入了粗盐和数种香料，配合上烟熏特有的香味，竟十分美味。
云大叔出品，连个小零食都如此精品。
不过此刻，她无心品尝。
慧雪剑出鞘，一朵朵冰晶在空中绽放。
她和钩蛇之间，爆发出一片风雪。
【雪叹】发动。
体内寒气消散，经脉畅通，她运功施法精妙更胜之前数倍。
【雪叹】的范围竟被她压缩到了仅仅波及钩蛇的范围，威力却胜过之前数倍。
铁刀镖局三名高手见灵力不再消散，嚼着可口的肉感，殴打得更卖力了。
“怎么可能？！我苦修数百年，吞噬天下毒物，淬炼的奇毒竟然有物可解？”
钩蛇体表覆了一层冰霜，逐渐将他包裹，黑色的硬壳也在刀光剑影之下不断出现裂缝，但是他并不关心。
他只是喃喃自语着，仿佛见到什么不敢相信的事情。
“我一生唯以毒入道，今日毒既被解，那我的道又算什么……”
“那解毒之物定乃此女从四方界所获，能化你毒功不足为奇。且固守道心，待攻入四方界，自有万千上古毒物供你吞噬。”
一道温雅平和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音量不慎大，仿若在人耳旁低语，却有着魅惑人心的震慑力。
“谁？”景雪融和赫连达达四人一时亦被震慑，四顾之下却不见说话之人。
“白殿下一言惊醒梦中人。对，此乃我淬炼不够，非道之罪！哈哈哈哈哈……”
被包围在中间的钩蛇仰天大笑，此刻已经被风雪覆盖、全身冰封，他却毫不在意。
他刚才险些道心失守，又被人一言惊醒，竟反而因此加深了对道的感悟。
只见他瞳孔一缩，全身赫然暴涨数尺。
片片冰晶落下后，众人眼前的，是一条身长二十米以上，身覆黑壳，尾带长钩的粗壮黑蛇。
看其气息，实力竟已逼近第五境-【己】境。
“小心，此妖【返形】了！”翠云上人此刻已醒转，正盘腿打坐，一把一把地吞食丹药恢复灵力。
见妖修化蛇，立刻出声提醒众人。
只见那巨蛇不断地散出阵阵黑雾，身体翻腾间，竟将赫连达达整个躯体锤入地面。
尾部长钩亦极快地袭向出声的翠云上人。
“叮”地一声，慧雪剑竟似料敌先机，与长钩碰了一瞬，被远远地击到院墙之外。
长钩路径偏移，直接命中一旁的弟子，如钓鱼收线一般，将其钩入蛇口中。
巨蛇轻轻咀嚼，将那名弟子咽下，空中如同下了一场血雨。
“不……”景雪融惊呼出声，她识得那是新入内门不久的一名师弟。
她自幼在翠竹书院长大，内门弟子待她如家人。
见此惨像，自己却来不及出手阻止，只急得目眦尽裂。
只见她腾空而起，周身凝聚出片片乌云般厚重的雪花，以极快的速度覆盖向那巨型钩蛇。
钩蛇周身遇雪之处，立刻凝结一层薄冰，不似之前厚重，却无法轻易挣脱。
“这……这丫头的雪之道，竟精进如斯？”翠云上人对自己徒弟情况极为熟悉，自然识得这并非普通寒冰。
这是将冰雪之力压缩到极致，逐渐化为气体而产生的，玄冰。
它嘶叫一声，尾部长钩直直地从景雪融身后袭来。
“休想。”一把八尺长刀拦住钩蛇尾部，正是赫连达达出手了。
只见他手持长刀将尾勾缠绕拉扯，让钩蛇无法挣脱。
仅一凭人之力，竟将眼前巨兽拉住。
他身后两人也同时出手，手中长刀带着一层金芒，斩出阵阵刀气。
刀气斩在钩蛇被冻僵的黑甲之上，竟斩出道道裂痕。
在玄冰的极寒之下，钩蛇行动逐渐缓慢。
极度低温之下，原本坚若金铁的黑甲，竟也变得如此脆弱。
它心知不妙，想逃却已发觉有些晚了。
“殿下，救我。”
“哼。”之前那道声音再次浮现在众人耳边。
仅一个字，却如雷贯耳。
场上众人只顾得上运功抵抗，有修为低的甚至口吐鲜血。
景雪融闻言，只觉内府一阵激荡，整个人突地从半空跌落，不省人事，竟已是灵力耗尽。
钩蛇趁机化为人形，御空而起，直直地飞出大殿外。
“今日麾下不请自来，有失礼数。下次，白某必亲自登门致意。”
男子温文尔雅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却是字字夺命。
数名本就重伤的弟子受到震荡，吐出一口鲜血，再也无法醒来。
翠云上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对着钩蛇离去的方向，挺直了腰板，道：“今日拜阁下所赐，翠竹书院必有回报。”
是役，翠竹书院斩妖六百。
三百书院弟子，仅余百人。
第十一章 练手
四方界，扶摇山。
溪水里哗地一声巨响，惊得无数带翅的赢鱼从水中飞起。
腾空而起的巨浪化作一名赤裸着上身的男子，双手各抓着一只巨大的金色贝壳。
男子爬上岸边，只见其头系发髻，身材纤细修长，精壮的肌肉线条分明，正是云凡。
与前日相比，他的脸庞显得稚嫩了许多。
因为，他把胡子刮了。
被小姐姐一口一个大叔叫着的感觉，总归是很奇怪的。
“近日里鸡肉吃得有些腻了，正好弄点河鲜下酒。”
看着手中两个比自己脸还大的金色贝壳，云凡甚是满意。
黄贝：聚赤水精华，食之可悟道。
这两头黄贝少说也生长了百年，在水下速度极快，一手水遁神出鬼没，硬壳咬力极大，可碎金石，在水下颇为凶残。
纵然是服食了不少“食之不溺，可御水”的【沙棠】，掌握御水之力的云凡，也利用水遁潜伏了数个时辰，才得以近身一举擒获。
方才在水下潜伏之时，有数道微弱的气运反馈到他身上，为他带来了些微的灵力和抗毒性提升。
想必，是送给雪融姑娘的蜈蚣干被她吃了吧。
云凡脑海里浮现出雪融姑娘高速往嘴里消灭蜈蚣干的场景。
这也是他送肉干给对方的另外一层深意。
想测试下，离了四方界，这气运是否还能反馈回来。
“不错，看来以后可以考虑开辟跨界外卖业务。”
云凡习惯性地摸着光洁的下巴想着，好似那里还有胡子一般。
……
沧澜界，翠竹书院。
景雪融一袭白衫站在殿门外，手臂上缠了一圈黑色丝带。
在她身后，侧殿已变为灵堂，牺牲的弟子均停放在此处。
时不时有人低声哭泣。
她一头银发，背对着殿门呆呆地站着，无助的背影让人心碎。
“融儿。”
“师傅。”
来到她身前的，正是翠云上人。
“你此次从那秘境食肆，获益良多。无论是改变体质或化解奇毒的食物，皆闻所未闻，那食肆背后，定然有着惊人的传承。”
景雪融的思绪还有些麻木，闻言也并未搭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师傅。
修道之人寿元极长，故而在门派的庇护下，景雪融自幼甚少经历生离死别。
见她如此，翠竹上人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已联系诸多交好的门派前来助拳，妖族此次图谋甚大，不出数日，必定卷土重来，你也需向那秘境中人示警。”
听见师傅的话，她方才回过神来。
想起秘境中那独眼豹身的妖修，以及大殿上退走的古怪叉尾黑蛇。
妖族的目的，定然是云凡大叔所在的那处神奇秘境。
……
回到草庐，一只木箱、一把扫帚蹦跳着迎了上来。
木箱猛地扑进云凡怀中，不满地蹭着，差点把他压倒。
扫帚也在一旁疯狂敲打云凡，提醒他今日的清扫活动还未进行。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下河摸贝不方便吗，下次定带你们一同前往。”
进入屋内，云凡向供桌上四个牌位合掌一拜。
“师傅，爸，妈，小妹...我回来了。”
祭拜完毕，云凡将还在微微挣扎的黄贝按在灶台上，往空中一伸手，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短小纤薄的黑色匕首。
黑色匕首无比锋利，轻松插入贝壳紧闭的缝隙中，他手腕微微一发力，整个黄贝便被撬开，露出里面晶莹的贝柔和数颗金色的珍珠。
巨大的黄贝便没了动静。
云凡如同丢弃垃圾一般，将金色的珍珠丢入一旁的小坛中。
这种【金珠】通达水灵力，能在夜晚发出荧光，可作为水系法宝炼制的原料。
对不懂炼器的他，自然无用。
将两只黄贝体内的内脏剔除后，云凡意念一动，灶中自然生出火来。
火焰由红转白。
见火候正好，云凡拿出一口砂锅开始熬汤。
砂锅质地似铁非玉，极为坚固，用清水一冲便祛除残味，乃是师傅生前所用，云凡甚为珍惜。
锅中熬的汤不断地散发出香味。
云凡一边控制着火候，一边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磕着一把类似瓜子的东西。
这是能增加御火之力的【丹木】果实制成的一种小零食，味道还不错。
他以厨入道，控火之术乃是必修之课，因此平日里需常常服食丹木精进修炼。
由于【丹木】果实不易储存，离树便腐，于是云凡按神识传授的方法以赤阳火烤制后储存起来。
嗑完【丹木】，体内一阵火灵之力涌起，云凡闭目开始感悟御火之道。
不过半晌，云凡便睁开了眼。
“今日食用【丹木】，所获比昨日又低了些许。扶摇山内想获取高级食材又极为凶险，境界突破之前，还是安心想办法多找些食客吧。”
站起身到院外，云凡开始日常的修炼。
他先是习练了数遍《厨经》上的步法、刀法和揉面技法。
突然心头一阵意念涌动。
云凡知道，这是碑林的阵法被启动了。
……
代表着“御虚界”的石碑亮了一瞬。
一阵空间涌动。
一名上身赤裸的男子出现在大阵中央。
黝黑的肌肤，精壮的肌肉，修长的身型，周身挂着一些皮毛装饰，观其头部却是一只独角白虎。
“妖修？”云凡如同优秀的猎人一般，静静地潜伏在碑林后方打量着。
《厨经》所载的屏息秘术十分精妙，能杜绝被大部分异兽提前发现，这也是云凡平日在山中捕猎的凭依。
一想到妖修，他的手有些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大阵中的“妖修”大喇喇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感应到了什么，扭头向云凡的方向奔袭而来。
“被发现了？”云凡有些惊异。
他的屏息术，可曾经让山中第五境-【己】境的异兽都无法发现自己。
“满身食物香味，鬼鬼祟祟的家伙，找到你了……”那虎头男子鼻头微动，奔跑速度极快，似乎凭嗅觉锁定了云凡的所在。
略一靠近，男子腾空一脚轰向云凡所在。
云凡连忙使用“寸步”拉开距离。
略一靠近，他才发现对方肩膀、手臂都绑着不知名野兽的皮毛和利爪。
“神念没有反馈信息，看气息，应该是在【辛】境……”
“你这家伙，身法不赖呢。看看这招如何！”攻击被云凡闪避，对方不但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兴奋起来。
只见他四肢伏地，如同猛兽一般在地面疾跑起来，速度远胜之前数倍，紧紧盯着云凡，如同锁定猎物一般冲到他身前，不由分说的交起手来。
“这家伙，怎么回事。”
对方招式极其诡异。
四肢趴地，全身各个关节、部位柔韧性极强，皆可作为攻击点。
云凡只觉得自己在与一只猛兽较量。
他并未还击，只是用手不断化解着对方的攻击。
只因为，神念并未传来任何的讯息。
师傅留下的神念，对妖兽、灵植、天才地宝等非人事物，均会有“识破”的效果。
隐约间，从虎头口中，云凡撇到一张有些稚嫩的脸孔。
这家伙……是人类？
如此举动似乎遭致了对方的不满。
“你这家伙，这样的打法，是看不起我吗？”
虎头男的攻势更加的猛烈了。
除了一些非人类的扭曲招式，譬如用脚后跟从从前穿过倒钩……
这家伙的攻击总是不断地往人身体一些致命的弱点上招呼。
上一秒的“膝盖粉碎拳”就算了。
刚刚那一脚“碎蛋击”就过分了啊！
自修行起，除了欺负扶摇山中一些低级异兽，云凡并未与人动过手。
上次与那妖修诸健交手，也几乎是一瞬间便决定生死的战斗。
他只知道，面对未化形的同境异兽，甚至高个两三境的异兽，自己也可以凭气血之力取胜。
那，面对修炼过的人呢。
自己应该是不敌的吧？
毕竟，自己境界低微，又没有吸收天地灵气的功法。
扶摇山浓郁如实质的天地灵气，与他无缘。
正好，眼前这家伙虽然境界不低，但似乎不是很厉害，可以练练手。
第十二章 兽之道
八木创自幼在山中长大，靠着山中遗迹寻获的功法，在与异兽搏杀中修得一身本领。
方才，在山中一处古老的大殿内，他发现了一处法阵。
刚踩上，便被传送到了此处。
一生与兽搏杀，他最为自信的，便是嗅觉和直觉。
在草原上，他便通过对方泄露的浓郁食物气息，锁定了暗中的窥视者。
按山林中的规矩，野兽是有地盘划分的。
八木创也有自己的地盘。
想要霸占此天地灵气浓郁的宝地，必然要战胜此处的“领主”。
这身穿道袍、暗中窥视的小白脸，想必便是此处的领主。
看气息，境界不高嘛，先打趴下再说。
你的地盘，我八木创大爷收下了。
……
八木创刚刚使出一式【怒熊连拍】。
这是他在山中多年与熊搏斗所领悟而出的招式，一掌拍出，便是连续数十掌，力大势沉，连绵不绝。
数掌拍完，他只觉招式纯熟远超之前，似又有所悟。
自己这一招，越发精纯了。
可对面那人，无论自己攻出何种招式，都能恰到好处地闪开或者以拍击卸力。
刚刚那数十章连拍，也被对方打苍蝇一般“啪啪啪”地拍开。
打到现在，对方依旧没有出手的打算。
是了，这家伙一定是只擅长闪避的胆小鬼。
既然如此……
八木创身影连闪，竟化为八道残影，将云凡包围在中间。
兽之道，【饿狼群击】。
八道残影360度无死角的同步出招。
云凡避无可避。
八道凶猛的攻击扎扎实实地轰到了云凡身上。
“终于……中了吗？呼……”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招对八木创来说，也是极耗灵气的。
上一次用这招，直接击败了一只第四境【庚】境的白虎。
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头盔。
他有将厉害的猎物制作为自身装饰的习惯。
强大异兽的皮毛、抓牙不但能提供良好的防御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能力，也是他师法天地、不断贯彻自己兽之道的象征。
“哦？累了吗？”尘埃落定，云凡毫发无伤地看着正在喘气的对方。
刚刚那八道攻击，也只是让他体内的气血稍微有些震荡。
就像，一名技巧高超的人恰到好处地为你按摩一样。
或许，眼前这家伙，应该是那种空有境界，而没有实力的修炼者吧。
怪不得要挂一堆乱奇八招的兽皮装饰在身上吓唬人。
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刚刚对方的一番招式，也是非常精妙，值得借鉴的。
如果自己能勤加学习，融合出属于自己的招式。
那，总有一天应该能进入扶摇山深处狩猎吧。
“来而不往非礼也，阁下辛苦展示了这么久，在下仅会一招搏击之术，也献丑一下吧。”
寸步发动，云凡消失在了八木创的视线范围内。
“怎么可能？！”
区区【癸】境的家伙，竟然在自己的绝技下毫发无伤？
下一秒，他的直觉，向他疯狂预警了。
那是如同心脏被人握住的感觉。
如果说上次那只让他差点丧命的白虎，直觉预警的危险系数是10的话。
这人消失在他视线中的下一秒，直觉给出了100的危险系数预警。
如同被惊吓到的猫一般，四肢趴地的八木创突然弓背蓄力，原地跳起。
下一秒，云凡的身影与他同时出现在空中。
猛地向下出拳。
《厨经》揉面篇，第壹式，【捣】。
狂暴的拳力，携带着周边的天地灵气轰出。
八木创的瞳孔瞬间缩小。
他的直觉告诉他。
中了这一拳，会死。
怎么可能，我可是立志要成为万兽之王的男人。
自幼在山中与猛兽搏命，经历了多少场生死之战。
才不会轻易折损在这里。
在空中，他再次调动体内的灵力，整个人如同猫一般裹成一团，高速旋转。
兽之道，【猫式】。
猛烈的拳劲轰下，坚固的地面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糟，似乎有点用力过猛了。”
十年来，云凡因为食入了一些类似【重明鸟蛋】之类的增长气血之力的食物，身体力量算是十分强大。
但苦于境界过低，对技巧的掌控不足，偶尔也会失控。
尘埃之下，八木创正在不断地尝试着站起。
他的双臂不自然地扭曲，拖在两旁。
这家伙的气力，竟如此强大。
只是擦到一点，双臂就骨折了吗？
好不容易站起来，他再次向云凡发起冲刺。
“喂喂，你这家伙，这样了还要打吗？”
“等把你击败，这点伤，一个时辰就恢复了。”一边说着，八木创在空中高高跃起，整个人带着巨大力量将头锤向云凡。
这是他某次战斗中双臂折断后领悟的独门绝技，兽之道，【头槌】。
云凡单手掌伸出，轻轻托住了对方的额头。
《厨经》揉面篇，第叁式，【揉】。
猛烈的力量被分散到了四周的地面，制造出一片龟裂。
“这家伙，一拳就晕倒了吗。说到底，是为了什么打起来的啊？”
云凡看着手中已经失去知觉的八木创，和周围被两人破坏得一地狼藉的地面，有些呆滞。
糟了……
再不回去，黄贝汤要熬干了啊。
第十三章 赤眼猪妖
云深食肆。
石锅内突然涌起一股水雾，带着一股清香飘散开来。
单手扛着戴老虎头套的八木创，云凡急急地赶回了院内。
打了个响指，灶台之上那股水雾立即化作乳白色液体，滴入两个碗中。
好险好险。
上午熬的【黄贝汤】，火候差点过了。
这百年黄贝肉质极其坚韧，需利用白色文火熬煮数个时辰，方能驱出其体内水灵之气，凝雾成汤。
云凡取出贝肉，倒锅底掉无用残汤。
他将贝肉放入乳白色汤中，撒上宾草（一种类似葱的植物）。
扭头看了下被他丢在院内一动不动的老虎头，他皱了皱眉。
去院外随手扯了把草。
有点麻烦啊。
……
不能睡。
睡着了，就会化作其他野兽的食物。
火堆旁，幼小的身影凶狠地环顾四周，恐吓着黑暗中的窥视者。
八木创鼻头微动。
我这是，在哪里？
这是，烟火味。
记忆的深处，似乎有过似曾相识的味道。
那是一道苍老的背影，在灶台旁忙碌着。
一股鲜美浓郁，混合着葱香和温暖的液体涌入他的喉咙。
全身有如撕裂般的疼痛。
对了，我败给那家伙了。
睁开眼。
只见一名穿着道袍的少年正背对着他，在灶台上做着什么。
一个木箱和一把扫帚正好奇地围着他蹦蹦跳跳。
察觉到他醒过来，云凡回过头打量着他。
“醒了吗？受了这么重的伤，生命力真顽强呢。”
方才，他将草原上野草一般旺盛生长的【空夺】草加入黄贝汤中，然后捏着鼻子灌了这家伙一碗。
【空夺】，枝蔚叶蓝，无穷尽，利外伤。
这空夺草的药力离地便急速消散，必须立刻入汤服用。
数年前来到此地时，云凡亦受了极重的伤，全凭这空夺草吊住了命。
八木创闭目感受自身，发现一股温热的药力正在经脉中扩散，不断刺激着伤口恢复。
看这速度，数个时辰，自己这骨折的手臂便可好了。
“你这家伙，留着我的命，是想干嘛？”
八木创大声朝云凡吼道。
云凡此刻正将熬完汤的贝肉切割成片，入锅翻炒起来。
他只加了一点岩盐、香油和宾草，一股贝类特有的的鲜味便飘散在院子里。
忙完手中的活，云凡才回过头答话道：“抱歉，你的命我也没什么用，等伤好了你自行离去即可。看在不我不小心失手打伤你的份上，那碗汤就不算钱了。”
“什么?!本大爷的命没有用？”八木创有些愤怒。
“按照常理，你这家伙留下我的命，不是作为储备食物，就是想收服当跟班吧？”
“你这是哪个世界的常理……”
不理会那聒噪的家伙，云凡开始吃饭。
他对自己今天做的“黄贝两吃”挺满意。
见云凡不搭理自己，八木创也闭目调息养伤了。
“等本大爷养好伤之后，再来挑战这家伙。”
……
沧澜界。
“殿下。”
一名全身黑色刺甲的妖修，正跪在一名白衣男子身后。
正是从翠竹书院败走的勾蛇。
“翠竹书院的残阵，确实已经开启过了。”
“那我们下一步？”
“十年前，诸怀用缙云血祭破入四方界。从那一刻起，三千世界诸多残阵，都在逐渐醒转，光复妖族荣光，指日可待。”
“但那翠竹书院已有了防备，且其桃李遍布修炼界，近日正广邀同门前去助拳，之前那样的机会怕是没了。”
“你且归拢残部，积蓄力量。沧澜界这个残阵，我们志在必得。”
那名“殿下”转过身来，竟是一名面容如玉、发如白雪、瞳如琥珀、有着白色竖耳的妖族美男子。
……
四方界，缙云食肆。
已经可以起身的八木创，一边在院内活动着筋骨，一边好奇地看着云凡。
云凡正在扫地。
只见他在空中连续翻滚八次，落地又横向将扫帚舞出，带起一阵狂风。
“这家伙，区区【癸】境，身手竟然如此强大，定是有什么特殊的修炼法门？”
之前较量输给了云凡，八木创自然不服气。
他本就极擅模仿，此刻将云凡所做动作都铭记于心，准备回头暗自尝试。
以一个单指撑地结束了今日的清扫，云凡拿出黄贝的壳，开始修炼刀法。
云凡按《厨经》所授刀法，双手持黑色【文武】刀，连续斩击而下。
这黄贝壳异常坚韧，寻常兵器难以击破。
在黑色【文武】刀下，竟化作一道道透明的丝线。
他日复一日的生活，便是狩猎、做饭、扫地、练功，平淡且枯燥。
习练完刀法，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八木创。
“你这家伙，伤好的差不多了，还不走吗？”
眼神相接，八木创有些心虚。
“此地天地灵气如此浓郁，定有不少奇珍异宝，本大爷准备在此修炼些时日，你可有意见？”
算是暂时征求一下你这个领主的意见，等本大爷修炼有成……
趁云凡练刀期间他已经确认过了，方圆百米没有其他生物的尿液气息，这人必是此地领主无疑。
“只要不在石碑林和我这草庐附近搞破坏，其他随你。”
师傅只嘱咐自己守护四方界，至于人族修士嘛，只要不妨碍自己，倒是可以任凭个人机缘。
于是，云凡的草庐边上，便搭起了一个极为丑陋的草棚子。
搭好草棚子，八木创便外出修炼，探索地形去了。
作为下一任领主，八木创认为自己有必要提前巡视一下领地。
凭着直觉，他直直地朝着碑林北边而去。
一头便闯入了迷雾大阵。
哪知这一去，云凡再次见到他时间，已是十天后了。
……
八木创在森林中快速地穿梭着。
他周身都是新鲜的伤口，还在泊泊地留着鲜血。
进入这恐怖的森林，已经十天了。
他发现，和他之前所在的山林不同。
原本一只便可以称霸一座山头，让普通野兽排队作为粮食的，有修为的异兽。
在这座森林里竟然如同普通的动物一般常见。
还往往数只异兽为了生存，被迫群居。
都怪这该死的白雾，不但让人难以看清远处，连方向都无法辨别了。
不过，本大只需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够了。
直觉告诉他，不能停，停下，就会死。
在他身后追逐着的，是数只猪首犬身、黑毛硬刺的赤眼猪。
【癸】境异兽，好群居，喜食腐，繁殖能力极强。
五天前，好不容易从数十只全身燃烧着火焰、还会用火遁的怪鼠口中逃得一命后。
他又被闻着血腥味而来的这群赤眼猪盯上了。
这野猪大小的生物，胯下拖着代表着种族繁衍能力的“第五条腿”，跑的却是飞快。
奔出数里，他眼前突然出现一处垂直陡峭的山壁拦路。
只能往上爬了吗？
他自幼修行一卷残功，招式多为自创，却也没有御物飞行的手段，
攀爬却是难不倒他。
抬头往上看去，半山腰上竟密密麻麻地悬挂着黄色的鸟窝。
数只嘴长十尺，外貌凶残的红色大鸟正在空中盘旋着。
就在他迟疑的时间，数只赤眼猪已经围了上来。
到此为止了吗？不！
我，八木创，永不言败。
……
云凡背着一个草篓，正在山壁上攀爬着。
他虽不能御物，但凭着力气大，只需要轻轻地将手插入坚固的山体，便可以稳稳地攀爬而上。
空中火红色羽毛，眼生双瞳的重明鸟朝着他大声地鸣叫抗议着。
却不敢下来。
“哟，今天也很精神嘛。”
云凡向重明鸟挥了挥手，爬到一个鸟窝前开始装蛋。
见他伸手探向窝中的蛋，空中的重明鸟叫得更加大声了。
这重明鸟蛋，是极少数他长期食用效果不会衰减太多的食材。
稳定且微弱地增长着他的气血之力和灵力。
...
十年前，自这个恶魔入山开始。
上古【癸】境异兽，重明鸟一族的屈辱史便正式开始谱写。
这个恶魔最初的实力并不强大，甚至未入流。
依靠着卑劣的萃毒陷阱，和强大的法宝，恶魔诱杀了一只轻敌落单的牺牲者。
再次归来之时，恶魔已经变得无鸟可挡。
哪怕面对数只重明鸟的围攻，恶魔也能凭借绝对压制的力量和速度取胜。
最屈辱的是，恶魔并没有赶尽杀绝。
但是他却在不断扼杀伟大的重明鸟一族传承的希望。
鸟蛋。
几只年轻的重明鸟，勇敢地向恶魔发起了冲击。
重明鸟一族，永不为奴。
...
“嗯？”
将鸟蛋装入身后的背篓，云凡好奇地望向下方。
峭壁下方扬起了巨大的灰尘。
此刻，三只重明鸟已经冲击到他身前。
云凡淡然地腾空而起，如同太极一般，一掌将两只冲在前方的大鸟攻势带偏，将其深深地砸入山体之中。
《厨经》揉面篇，第叁式，【揉】。
第三只重明鸟见势不妙，扭头便欲飞走。
“迟了...”
背篓中某只木箱一抖。
云凡手中突兀地抛出一根锁链，直直地锁住了它的脖子。
伸手一拉，整只大鸟便被云凡踩在了背上，向峭壁下方扑腾而去。
峭壁上恢复了宁静。
重明鸟一族第二百一十五次抗争，宣告失败。
...
峭壁下方。
“呼...呼.....”
八木创浑身浴血地贴着山壁。
他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
一只脚也有些坡在身后。
在他身旁，倒着十几只赤眼猪。
有几只菊部、“第五条腿”被他的“弱点攻击”撕得血肉模糊，可谓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这犬身猪首的异兽，境界虽不高，却极为灵敏狡猾，擅长群攻。
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拼着受伤，才击败了这些家伙。
但是……
此刻他的面前，站着一只体型较其他赤眼猪大出三倍的。
赤眼猪王。
赤眼猪王喷着粗气。
如同犬类一般的身体矫健地腾挪着方位。
碍于对方过于“残暴”的攻击手段。
方才其他赤眼猪围攻时，他并没有上。
它在等，等眼前的猎物精神松懈的一刻。
八木创视线突然一阵模糊。
我明明已经运功止住了血。
是这猪头的攻击，有腐毒？
不好...
眼中最后的一幕，是一只红色巨鸟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赤眼猪妖身上。
我一定是产生幻觉了，那怪鸟身上，怎么会骑着人？
第十四章 染发有害健康
不能睡。
睡着了，就会化作其他野兽的食物。
八木创眼皮微动。
我这是，在哪里？
这一幕，怎么好像发生过。
睁开眼，映入他眼帘的，是已经有些熟悉的背影。
“醒了啊，赤眼猪妖的腐毒只会让人脱力而已，并不致命。”
不过，这家伙是属小强的吗，这么快就醒了。
见这家伙醒了，云凡向他指了指门外放着的【赤眼猪妖】，道：“那只猎物我也抬回来了，按你诱敌有功，可以算你一条腿。”
方才骑着重明鸟，不小心砸死了那只【赤眼猪妖】，云凡便顺手将一猪一人“捡”了回来。
此刻院外，正摆着一猪一鸟。
……
八木创坐在自己的草棚边，开始生火准备烤猪“腿”了。
在迷雾中无法识别方向，横冲直撞了十天，哪怕是不怎么需要吃东西的他，体力也到了极限了。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异果、草药丢在地上清点起来。
这都是他在林中找到的灵气比较浓郁的灵植。
虽然他不认识，但是凭直觉拿就好了。
云凡走过来打量道：“呃，可惜了这些灵植，被你耽误太久，灵气都散掉了啊。”
云凡惋惜地看着地上已经焉掉的灵植。
又扭头看向正在将赤眼猪王“腿”架上火堆的八木创。
八木创分到的，是那只赤眼猪王胯下异常巨大、散发着刺鼻骚气的“第五条腿”。
不过他并不介意，为了生存，这些年他什么没吃过。
”这赤眼猪虽然境界不高，但是皮实肉厚，普通的火恐怕……“
“本大爷别的不说，这烤肉的技术可是一等一的。你这家伙诚心请求的话，大爷我一开心说不定分你一点。”
八木创未曾说谎。
他自幼便是靠着这一手“将肉放进火堆一会就能吃了”的技艺活下来的。
见八木创不听劝告，云凡也摇了摇头，回院子里去了。
练功可不能耽误了。
……
“可恶啊！为什么还是生的。”
八木创极为愤怒的一拳打在火堆上的赤眼猪王“腿”上。
这玩意烤了足足五个时辰，自己都饿晕一次醒过来了，却连皮都没烤黑一块。
云凡端着一碗面条，好奇地蹲在旁边，一边扒拉面条，一边看着热闹。
他一直很好奇，没有修过《厨经》的人，是怎么烹饪异兽的呢。
面汤浓郁的葱香味，暴击着八木创的嗅觉，让他的肚子叫得更响了。
“生肉本大爷也不是没吃过……”
八木创一口啃在赤眼猪王“腿”上。
坚硬的猪皮差点没把牙给他磕碎。
还有着一股子骚味混合着腐烂的臭味。
“呕……”八木创干呕起来，纵然是自幼茹毛饮血的他，要生吞这玩意也是突破人伦极限了。
云凡也看得胃部一酸。
空口咬猪妖王那啥，这是真的猛士。
我，八木创，【辛】境炼体士。
纵横山林百十年。
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
打不过领主，寄人篱下，就算了。
现在，连只猪鞭都烤不熟？
……
一个时辰后。
云凡无言地在院外处理着食材。
这赤眼猪妖体型太大，一时半会肯定吃不完。
只能考虑做成腊肉了。
八木创带着虎头套，坐在院门槛上，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海碗。
仿佛十多天没吃过东西一般扒拉着碗里的面条。
不对，就是十多天没吃过东西。
这是他用赤眼猪妖王“烤不熟的第五条腿”苦苦哀……公平交易来的一碗【大碗宽面】。
面条一下肚，自幼在山林中过着野兽一般生活的八木创，就呆住了。
口腔中充斥着弹牙的口感、清爽的汤汁、富含着空夺草的药味……
记忆的最深处，似乎有过这样的味道。
幼小的身影围在灶台前，迫不及待地看着。
锅里，煮着老樵夫刚从山下换来的一把细长的食物。
那玩意，好像，也叫面条吧。
恍然间，竟有一百多年了吧。
感受到从八木创处反馈过来的一丝灵力，处理着食材的云凡悠悠地哼起了小曲。
两人各自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
云凡拿出一口木桶，将赤眼猪王“腿”和之前自己酿造的果酒泡在了一起。
就命名为【赤眼猪王鞭酒】吧，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一旁的八木创正在借着药力运功疗伤。
他的运功方式很独特，双手护在胸前，整个人头下脚上的倒立着。
手上还拿着面碗，往嘴里倒汤。
这面条富含的灵力，当得他半日苦修就算了，连汤汁都锁着能恢复伤势的药力。
关键是还那么好吃，他一滴也不打算浪费。
景雪融来到草庐前，见到的便是这诡异的一幕。
“妖修？不对，是人类。”
见到八木创扒开虎头套，大口地喝着面汤，她才确认对方是人类。
“云凡大……哥？！”
见云凡扭过头来，竟是一张稚嫩清秀的脸庞，她硬生生将那个叔字吞了回去。
这姑娘，一段时间不见，也学非主流染发了？
看见景雪融一头的银发，云凡有些纳闷。
短短数日，两人再度相见。
却是一人剃须，一人白发，恍如隔世。
“那个……雪融姑娘，染发有害健……”
入到院内，还不待云凡把话说完，景雪融恭恭敬敬地对云凡行了一个大礼。
那口【慧雪】飞剑也一同跟着她一躬到地。
“云凡大叔援手之恩，翠竹书院世代不忘，若有指教还请直言。”
“雪融姑娘何出此言？”
……
“原来如此，没想到贵派竟遭此剧变，实在是令人惋惜。不过这妖族图谋传送残阵，应与我这一脉有些渊源。”
听雪融姑娘哭哭啼啼地讲完了数日前的经历，云凡也是眉头深皱。
十年前，自己也是因为那牛头妖修而来到此地。
师傅只让自己镇守碑林大阵，对这背后的渊源却也语焉不详。
再回想起那日妖修诸健的话语，这妖族迫切想要入四方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据师傅多方考据，书院内的残阵，乃是书院立派之前便已存在，亦不知是何人打造。”
景雪融面容幽冷肃穆，全然没有了前次的活泼。
云凡看在眼里，也只能在心中叹一口气。
“此次若无云大哥助我提升修为，还赠予了蜈蚣干化解了那妖族奇毒，书院恐怕……”
“这是姑娘自身的机缘，在下只是恰逢其会罢了。毕竟，在下只是缙云食肆一小厨子，除了做菜，也不会别的了。”
“此次师傅忙于加固山门大阵，联络各路旧识前来助拳，无法亲自前来致谢。雪融谨代表书院，备上一份薄礼。”
景雪融从怀中掏出数个乾坤锦囊放在桌前。
“这里是灵石百万、上品丹药五种，还有上次答应云大哥的顶级乾坤锦囊，以表谢意。”
下一秒，一阵珠光宝气晕染了草庐，也亮瞎了云凡的眼。
壕无人性。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除了这锦囊，其它东西与云深食肆的规矩不符，恕在下不能收下。”
虽然很眼馋桌上那一堆灵石和法宝，但是云凡也必须遵守师傅定下的规矩。
以物易菜，一码归一码。
见云凡不肯收，景雪融眼珠一转，轻咬红唇道：“那...便依食肆的规矩，雪融换一餐便饭就好。”
好姑凉，上道啊。
“如此甚好，不过...”
云凡转头恨恨地看了一眼正在一旁舔碗的八木创。
“？？？”感受到云凡的眼神，八木创也扭头回应了他一个“我也很凶”眼神。
都是为了救这白痴，中断了自己采集食材的计划。
现在店里，除了那只重明鸟，只有还未熏好的【赤眼猪腊肉】和新泡入桶效果不明的【赤眼猪王鞭酒】。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云凡大哥不必为难，能提升修为的食物可遇不可求，普通的餐食便可，好吃就行了”
见云凡面色有些尴尬，景雪融以为自己给别人出难题了，连忙解释道。
云凡突然探出手，未等景雪融反应过来，手腕已被他一把握住。
一抹红晕浮上她苍白的脸颊。
她一时间脑袋一空，胡思乱想起来：“这云凡大哥胡子剃了虽然很帅，也不能随便握人家的手嘛，好歹问一下人家嘛...”
云凡可没有注意这些，此刻他已发动了【通彻世界】，正在细细查探景雪融的状态。
她的天赋【冰雪之体】，让她全身冰寒之力有如上了高速公路一般，流动无比通常。
却也因过度暴走，伤了根基。
还好，有火光兽留下的火种在，经脉并未像之前一般冻结。
不过，这心跳也有些过快了，定是身体太虚弱了。
“碰巧今日捕了重明鸟一只，正适合给你滋补身体。”
这种状况，正适合吃鸡汤补补。
可惜景雪融正满脸通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未听见他的话。
好吧，这姑娘又发呆了，习惯就好。
云凡扭身去处理院中的重明鸟去了。
顺便还朝还在舔碗的八木创吼了一嗓子：“吃完自己洗碗。”
八木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没有说话。
谁让自己寄人篱下，还欠了别人一条命呢。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光可鉴人的碗。
不用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