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五脏庙
“对施主来说，或许只是一餐之恩，但方才那道菜，对贫僧来说，便是求之不得的机缘。”
“此话怎讲。“见小和尚表情肃穆，云凡倒来了兴趣。
我要请你看场3D电影，那你是不是得感动哭了。
“我秽土寺一脉，一直为身上积累的业力而困扰。方才施主烹制时，传出的梵音，似乎是我秽土寺一篇失传许久的、能抑制业力的佛经。”
不觉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道。
“若是早些时日寻回这篇佛经，秽土寺或许，不会凋零到只剩贫僧一人……而方才用斋之后，一直困扰贫僧的业力，竟也被消融了一部分。施主，不但与我佛有缘，想必更是于我秽土寺有旧。”
“有没有旧、有没有缘，我不知道，但若是菜品还合胃口，小师傅以后有空可以常来。”
前提是你那“人体器官合集”不要带过来。
听闻这看似可怖的小和尚，似乎也是孤独之人，云凡也起了些恻隐之心。
方才亲眼见那只古怪的眼睛被金芒消融，想必这不觉身上的异状，乃是那所谓的“业力”所致。
“如此甚好，有施主这五脏庙相助，想必小僧身上的业力，能幸免于失控。”
不觉也不和云凡客气。
只因，能消融业力的方法，对他太过重要。
“话说，你方才开始，便一直在说什么，五脏庙？”
不懂就问，这是云凡的习惯。
“哦？施主竟不知吗？”
“还请小师傅解惑。”
“也罢，和尚不轻受人恩，受则必报。”
不觉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轻轻地解下了脸上的黑布。
黑布之下，睁着一双平平无奇的大眼。
“切，还以为小光头你眼睛有疾，才蒙着黑布，这不是好好的嘛。难道，是某种示敌以弱的计策？”八木创在一旁吐槽道。
“贫僧蒙眼，只因，太多存在，不可直视。”
下一秒，不觉瞬移般出现在云凡身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牵住了他的手。
“原本世人不可视我所视之恐怖，但贫僧愿耗十年愿力，护得施主一瞥。”
不觉眼中黑瞳，忽然绽放出如血一般的旋涡，快递地旋转起来。
云凡眼前的世界，忽地一黯。
食肆，还是那个食肆。
原本明媚的日光，变得暗沉而赤红。
空气中，涌动着令人窒息的热浪。
无数未熄灭的火星随之飘荡。
“扑通、扑通、扑通……”
一阵如同擂鼓一般的声音，在云凡头顶奏响。
云凡缓缓抬起头看去。
原本的院墙和屋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五个硕大、鲜活跳动的脏器。
心、肝、脾、肺、肾。
“扑通、扑通、扑通……”
听着这脏器跳动的声音，云凡体内的五脏竟然开始一同振动起来。
那声音越来越快，竟似要将云凡五脏振裂一般。
就在云凡无法呼吸，心神也有些涣散之时。
世界恢复了原貌。
还是那个阳光明媚，微风凉爽的云深食肆。
墙外的帝休绿叶随风微微晃动。
身前的不觉小和尚，已经蒙好了黑布，走到了门口。
“刚才那，是什么……”
云凡只觉自己背心已然湿透。
一丝烟火气从不觉身上升腾而起，融入云凡体内。
“夫礼之初，始诸饮食。此乃，祭祀众生的……五脏庙。”
不觉看着那屡烟火气，若有所悟。
“咹……”
被烟火气所化长绳捆住的黑色球形生物，如同发现猎物一般，从暗处蹦起，奋力扑向那丝烟火气。
却慢了一步，一头撞在门柱上。
听见响动，不觉和尚回过头来。
“原来……施主……也活得……颇为不易……”
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他说话突然有些颤抖。
“贫僧……今日还有功课未做……改日……再来叨扰……”
一边说着，小和尚一边有些狼狈地往后退去。
“那颗……佛珠……施主若是有难……捏碎……小僧便会赶来……”
不觉极快地指了指桌面，瞬间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一阵空间涌动，那小和尚竟是飞速地启动阵法离开了。
那原本跪拜在门口的“人体器官大全”，也消失不见。
“这小光头，吃饱了跑得还蛮快。”
八木创将撞晕在门柱旁的小咹捡起，熟练地在手中搓揉成各种形状。
云凡则若有所思地看向桌面。
那里，放着一颗漆黑的佛珠。
……
血雾之上。
十二个空荡荡的巨大座椅。
忽地两道身影出现其中。
“今天可不是开启会议的日子，单独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其中一具身影开口问道。
听其温和悦耳的声音，赫然是，白泽。
坐在上首的，依旧是那名慵懒横卧的男子。
此刻，他手中正拿着一本小册子，悠闲地看着。
“你要的东西，到手了。”
一颗冒着黑气的石头，被丢到白泽手中。
“不愧是【辰】阁下，竟连业力之石都能搞到手。”
白泽珍而重之地接过那颗石头，言语之中透露着喜悦。
“我已抓到那一缕未来……来居界的计划，提前启动吧。”
“是。”
躺着的代号为【辰】的男子，说完便不再理会白泽，自顾自地翻看着手中的册子。
白泽也见怪不怪地从血雾中消散。
……
十日后。
扶摇山森林东郊。
“哗……”
随着一阵水声，无数条带翅的飞鱼从河中跃起，发出如同鸟一般的叫声。
“交给你了！”
紧随着鱼群从水中露出的，是一颗巨大的蛇头。
正是带着头套的八木创。
他正大声对着站在巨木上、漂浮在河面的云凡喊到。
“放心吧，只要是能吃的，就算是有翅膀的鱼，也杀给你看。”
身背【千机】，手持【文武】，云凡帅气地挥出数刀。
带着灰色气息的刀芒，精准地将数十只飞鱼的翅膀斩断，跌落水中。
在手臂和脚底化出龙鳞的八木创，如同带了脚蹼一般，在水中以极快的速度捕捉着落水的猎物。
【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
这种带翅的飞鱼，在水中速度极快，又能如鸟一般在空中翱翔，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天敌。
奈何这两人配合默契，一人在水中追赶，一人在河面伏击，险些将这蠃鱼群一网打尽。
第六十一章 好大的一条河
待八木创爬上巨木，云凡已经将蠃鱼清点完毕，装入乾坤锦囊。
紧接着，云凡拿出岩盐，抹在两只新鲜肥美的赢鱼周身，再在鱼口中塞入香料。
随即，他握住鱼的手掌忽地腾起白色火焰。
不过几息之间，手中的蠃鱼就被烤得外焦里嫩，散发出阵阵甜香。
“嗯嗯，这掌心煎鱼，倒是方便……”
八木创迫不及待地接过云凡丢来的烤鱼，大口大口地啃食起来。
这赢鱼平日里喜食水中灵草，肉质油脂饱满，口感颇有弹性，配合上数种香料，吃得本就不挑食的八木创满嘴流油。
“可惜条件有限，不然这蠃鱼倒有数种特别的做法。”
云凡吃着烤鱼，表情却不是很满意。
两人坐在巨木上顺河而下，自然是没有条件讲究这些。
“都坐在这烂木头上十天了，还没到头……你说，那帝休会不会糊弄我们……”
八木创一边咀嚼着鱼骨，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
十日前，两人依着帝休指的路，顺着森林东面的河流而下。
“不会的，那小丫头还盼着我早点回去给她做宵夜呢。”
云凡是倒一点不担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十分清楚，这帝休小萝莉，连小孩心性都不如，完全就是“一根木头”，连“骗”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不过，人家确实也只是一根木头，虽然这根木头大了点。
吃完烤鱼，云凡洗了洗手，悠闲地抱着头躺在了巨木上。
忽地巨木一震。
“太无聊了……啊啊啊啊啊!”
坐在“船头”的八木创，将下巴趴在树干上，四肢没入水中，狂暴地划起了水。
原本只能算是“独木舟”的巨木，瞬间化身高速快艇，带起巨大的白浪，在河面上飞驰起来……
这十天，全靠用爱发电的八木牌人肉引擎。
否则，若是光靠平缓的水流速度，两人估计要漂一年。
“喂喂，刚吃完饭，会吐出来的……”
云凡依旧保持着悠闲的姿势，稳稳地躺在巨木上。
巨木就这样一路高歌猛进，惊起无数河底异兽，带着两人朝下游而去。
两个时辰后。
“诶？”
八木创埋头划到一半，忽然抬头一看，前方视线中，竟然看不见水平面……
“怎么了……”
半睡半醒的云凡刚准备翻个身，忽然发现身下的巨木正在急速下降，离自己而去。
一股风灵力将他从空中托起。
“这是……”
他低头下望，身下是一座百米山崖，原本的河流在此处化为浩荡的瀑布急速而下，击打在蓝色的水面上，腾起阵阵水气。
云凡张开双臂，如同大鸟一般继续向着前方滑行而去。
在他的身后，不会飞的八木创死死抱着那根巨木，顺着瀑布落下……
“好大的一条河……啊啊啊啊啊啊。”
云凡无暇顾及身后的八木创。
他此刻眼眸，已经被白云之下，如同宝石一般的无尽蔚蓝所占满。
“大海啊……”
没错，云凡此刻所见的，是烈日之下，一望无际的海平面。
这河流汇入海洋，出海口竟是一座极为壮观高山瀑布。
阵阵海浪缓缓地击打在细腻的白色沙滩之上，留下一层层梦幻般的泡沫。
清可见底的浅蓝色水面下，可以清晰地看下各种鱼类，在五彩斑斓的珊瑚礁之间穿梭着。
这是一片，数千年无人踏足的净土。
两人不惜辛苦，便是为了一探，这帝休口中，永恒的蔚蓝。
“扑通……”
在云凡后方，随着八木创和巨木落水，瀑布下方激起巨大的浪花。
瀑布下的水底，一阵灵力涌动。
“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八木创以比落下更快的速度，被海底的某种存在高高击飞。
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在海底快速地游动，从水面扑腾而起。
还在半空中的八木创，忽然发现头顶的烈日被一团阴影笼罩。
这是一只十余米长的大鱼。
一颗巨大的鱼头之下，是紧紧连接着的十具细长的鱼身。
远看之下，仿佛一只乌贼。
【何罗鱼】，第四境【庚境】异兽，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食之可净本源。
“汪……”
何罗鱼张开巨口，露出其细长的三排牙齿，将半空的八木创一口吞下。
伴随着巨大的水花，何罗鱼消失在了海平面下方。
“刚刚……是狗叫？”
只剩下面容呆滞的云凡，看着平静的海面。
海平面下方。
八木创早在半空中便已唤出全身龙鳞，同时将身体柔韧地团成一团。
兽之道，【猫式】。
那何罗鱼如同吞下了一颗带刺的榴莲。
几经咀嚼，八木创仍然安然无恙，反倒是它自己碎了一口细牙。
“噗……”
如同吐痰一般，混合着血液，何罗鱼将口中的“异物”飞快地吐出。
被喷射到海中的八木创，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到了嘴边却成了：“啵啵……啵啵……啵……”
于是他闭上嘴，双脚一蹬，以如同鱼类一般极快的速度在海中朝那大鱼穿梭而去。
海面上的云凡，亦用神识锁定了那大鱼的位置，带着强大的风力直直地冲入海底。
千机极为灵性地化为木甲，将他全身包裹起来。
海底，八木创狠狠一脚踢在何罗鱼身上。
鱼身表面，一层护体灵力亮起，与八木创的鳞片摩擦之下，厚重的鱼鳞竟片片裂开。
“吼……“何罗鱼吃痛，数条鱼尾飞速地朝八木创袭来，将他狠狠地拍到沙层之下。
紧接着，它扭转身体，再次将十条长尾抽向八木创。
何罗鱼有着十具身体，擅长对猎物使用无限循环的“爱之鞭打”。
“碰……”
一道黑影快速地迎着鱼尾而上，发出金铁之声。
正是从水面赶来，手持一面巨盾的云凡。
那巨盾之上的鬼面似哭似笑，正是千机所投影的【彭排】。
被鱼尾抽中，那盾上鬼面竟发出一阵苦笑，一口将那鱼尾死死咬住。
那何罗鱼用力一挣，欲抽回鱼尾，却发现对方力量极大，正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拉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 禁招！弱点攻击
以云凡现在的“八百八十九牛之力”，单比力量，它自然不是对手。
但此刻处于海底，浮力极强，正是何罗鱼的主场。
云凡虽常年服食“食之不溺，可御水”的【沙棠】，初步掌握了御水之力，却也仅限于在水底自由行动和操控小体积内的液体。
这何罗鱼其余九具鱼身拼死摆动之下，一人一鱼竟如同拔河一般僵持起来。
那死死咬住鱼尾的【彭排】，鬼面的表情也越发苦涩……
忽地，从沙层中窜起一道身影，正是缓过气来的八木创。
见八木创起身，云凡眼睛一亮，手臂肌肉鼓起，忽地拼尽全力将那何罗鱼往回拉。
两人近些日子一同狩猎，自然极有默契。
而这八木创在面对猎物时，最擅长凭借野兽一般的直觉，攻击猎物致命的弱点。
虽然有时候画面太美不敢看。
例如当年“手撕赤眼猪鞭”、“单手捏爆赤眼猪蛋”等招式……
只见那八木创全身鳞片暴涨，直直地朝着被云凡抓住的鱼尾冲来。
这家伙，莫不是要……
云凡脑海中诡异的念头还未完全涌现。
八木创竟已团身而起，直直地钻入那鱼身不见。
禁招，【弱点攻击】。
云凡此刻拉着的，是鱼尾。
而两人距离鱼头，有着很长一段距离。
而八木创进入鱼身，通过的是鱼身上的一个“小孔”。
生物学上，称之为【泄殖腔】。
如同人形榴莲一般，杀入鱼体内的八木创，开始了他的狂欢。
兽之道，【头槌】。
兽之道，【饿狼群击】。
原本正与云凡角力的何罗鱼，忽地面色一松一紧又一松……
紧接着如同遭遇了巨大的痛苦一般，疯狂地摆动起来。
一股巨大的旋涡在海底形成。
无数小鱼奔跑不急亦被卷入。
八木创闹得欢腾，云凡自然也不会闲着。
只见他趁那何罗鱼原地扭动，欺身而上，朝着那鱼头便是数拳。
带着灰色气息的拳劲，轰击在坚硬的鱼头之上，竟无视了其护体的灵力，狠狠地轰入其体内。
将微弱的气运融入招式，正是云凡数日来修炼的成果。
时至今日，他方才明白翠云上人所言。
唯有气运，方能对抗气运。
第五境之前，无论是道，还是灵力，皆无法与气运抗衡。
哪怕只是融入了一丝气运的攻击，也代表着力量性质的差距，和力量层次的压制。
唯有【立道】之后，方有可能以【道】，抗衡气运。
这何罗鱼虽然天赋异禀，却也只是凭着本能战斗的异兽罢了。
在两人“内外夹击”下，很快便无力挣扎。
这场战斗，以八木创从鱼口中钻出而告终。
……
“呼，呼……”
细腻洁白的沙滩上，云凡和八木创正摆成“大”字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八木创的那巨蛇头套亦被他丢在一旁。
在他们身旁的浅海中，正横躺着有着十具鱼身的巨大何罗鱼。
两人没想到的是，比击败大鱼更费力的，是将这大鱼拖上岸边。
十具身体的何罗鱼，自然有着等同于十条大鱼的体重。
在水中难以发力的两人，如同推动一条巨船一般艰难。
足足费了半个时辰，才将这大鱼推上沙滩。
缓了口气，云凡打了个响指，白色真火立刻将两人湿透的衣服烘干，升腾起一股水汽。
抖落体表的盐晶，他立刻开始处理起食材来。
只见他手上变化出一把巨大的黑色长刀，横对着鱼头一刀斩下。
刀名【斩马】，重万斤，非巨力不能使，擅戮巨兽。
带着烟火气的刀光闪过，那何罗鱼巨大的鱼头应声落下。
十具鱼身散落在沙滩上。
原本还在微微摆动的鱼尾也不再动弹。
待他耐心地将鱼身去鳞，然后切为半米见方的“小”块后。
一旁的八木创早已按吩咐，斩下了数颗细长光秃的巨树，架起了一个大火堆。
云凡运起白色真火，将鱼肉轮番架在火堆上方烟熏起来。
此树名曰【越王头】，其上生有外壳似人面的圆形果实。
以【越王头】烟熏过的鱼肉，能形成岩壳，锁定其中的灵力和鲜美。
而那果实上“五官精致”、有着“喜怒哀乐”等表情的人面，被八木创无情地一拳捣碎，大口大口地喝起其中的汁水来。
这人面果虽无甚特效，但其中的汁水鲜美可口，饱含极易炼化的灵力，正适合刚刚大战之后的两人。
“肉质都软烂了啊……下次……禁止使用【弱点攻击】……”
看着其中一具鱼身尾部被扩大了数倍的破洞，以及体内破烂的惨状，云凡只觉得下身一紧，对八木创抱怨了一句。
“哼，不是还有九条吗……”
啃着果肉的八木创有些心虚地说道。
“那这一条算作你那一成如何？”
“那可不行，这是……合理损耗，对，合理损耗！”
八木创对自己临时创造的词很满意。
熏制完毕，两人将堆成小山的肉块放入乾坤锦囊中……
“还好这次出门，带了不少锦囊……”
看着自己腰间连成一圈的黑色锦囊，云凡有些头疼。
足足耗费了五个乾坤锦囊，才勉强将鱼肉放完。
“不过是出海口，便已经是第四境的异兽了，若是出现第五境的异兽，在海中我们难以匹敌。”
云凡摸了摸下巴，考虑着。
“接下来……我们要做一具巨大的筏子……”
“嚯？做筏子……这是明知山有虎……”
八木创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斗志。
……
半个时辰后。
两人将简陋的木筏从沙滩推上海面。
“我可是有足足十年……都没吃过海鲜了……”
坐在木筏上，望着蔚蓝的海面，云凡嘿嘿嘿地傻笑着。
这瀑布口附近的海域，应当是这何罗鱼的地盘。
异兽极有领地意识，这何罗鱼既然敢在此出手“捕猎”两人，自然是因为附近没有其他同级异兽。
既然已经击败了此地领主，周围应当没有比其更加厉害的异兽了。
而这近海领域，除了何罗鱼，自然还有着属于食物链下游的其他小型海洋生物。
第六十三章 我们的目标是龙虾三吃
随着一阵阵轰鸣，不断有各种鱼类被轰出海面，跌落在木筏之上。
云凡满头黑线地看着跌落在木筏上的各种“海鲜”。
一只长着六条鸡脚、三条长尾的怪鱼，跌坐在木筏上，四个脑袋正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
【儵鱼】，第一境【癸】境异兽。状如鸡而赤毛，三尾六足四首，其音如鹊，食之可以已忧。
一旁的另一只“海鲜”，似乎经历了器官退化，整个头部只剩下了一张巨口和两只小眼，其下是如同章鱼一般的半透明触角，可见其中包裹着数颗珍珠。
【珠鳖鱼】，第一境【癸】境异兽。其状如囗而有目，六足有珠，其味酸甘，食之无疠。
又有一只肥美的、一人高的大鱼被丢上了木筏。
“终于有只正常的了？”
云凡抬手抱住正好落在自己身前的大鱼。
“呜呜呜……”
这大鱼，竟长着一张惟妙惟肖的人脸，和云凡脸对脸望着。
它此刻被云凡抱在手中动惮不得，只能发出如哭喊一般的鸣叫。
【赤鱬】，第一境【癸】境异兽。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鹌鹑，食之不疥。
“这都是些啥啊……”
云凡快速地将手中赤鱬丢回海中，又接连几脚将另外两只长得更加“反人类”的珠鳖鱼、儵鱼踢飞老远。
“龙虾呢？生蚝呢？帝王蟹呢？”
他愤怒地对天咆哮。
“这家伙突然发什么疯，好好的食物就这么丢了？”
一个蛇头忽然浮出海面。
正是原本在海中努力工作的“捕鱼人”八木创。
食物？一定是这家伙的审美观有问题。
云凡鄙视地看着满头问号的八木创。
……
“可恶，我今天不信邪了。”
木筏上，云凡将巨大的树叶绑在一起，做成了一个简陋的船帆。
紧接着，他御起狂风，控制着木筏朝着海平线驶去，一边不断用神识扫视海底的生物。
“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不对，是龙虾三吃。”
“你说的龙虾，长啥样啊？”
一旁的八木创，手持巨大的树干，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船。
“一对巨大的钳子，全身包裹在红色的厚壳里，两根长长的触须……”
就在云凡眉飞色舞地给“捕鱼人”八木创比划着之时，一道黑影从海底缓缓靠近了木筏。
“喏，那个好像和你说的蛮像的……”
八木创指着下方那道黑影，有些不确定地道。
就是尺寸不太一样。
云凡刚刚回过头，一具庞大的身影缓缓浮出海面，将木筏高高顶起。
这是一只数十米长，比那何罗鱼更加健壮的黑色生物。
节肢类生物标志性的坚硬甲壳、数十只细长的足、一对巨大的钳子，两颗漆黑的小眼之下，是如同齿轮一般分布着锯齿的大口，两根细长的触须灵活地摆动着。
【奇虾】，第四境【庚】境异兽。双箝鼓繁须，当顶抽长矛，食之可聚阳。
木筏落在那奇虾鼻子的位置，两人正好与那黑宝石一般的虾眼对视。
大眼对小眼。
那奇虾完全没有任何与两人谈心的意思，直接昂起头，张开锥形放射状的巨口，木筏便缓缓朝着它口中滑去。
云凡反应极快地御风而起。
“海中久战不利，得想办法将这大家伙引出海面……”
他正朝下方的八木创说着，却发现木筏上已经空无一人。
“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奇虾巨口中，隐约可见一只榴莲滚了进去……
喂喂，为何你会如此熟练……
云凡深吸一口气，寸步发动，千机甲覆上全身，手持长刀【斩马】，出现在那奇虾的后脑勺上。
这奇虾看似行动缓慢，此刻方才将那木筏倒入口中咀嚼。
可其头上的触角却如同锋利的长矛一般，敏捷地向云凡袭来。
黑色长刀与那触角硬拼一记，发出金铁之声。
那触角哪里敌得过云凡的怪力，立刻高高飞起，跌落海面。
触角被斩，那奇虾亦无所谓一般，高举巨大的钳子，朝云凡狠狠砸下。
“来得好……”
云凡持刀与之狠狠一撞，如同两辆火车对撞一般，爆发出巨大火星。
刀光带着一丝烟火气，从虾钳上掠过。
那坚硬无比的巨钳，犹如切豆腐一般被齐根切断。
那奇虾没想到这小小“零食”，不但力量隐隐压过自己，手中那根“牙签”竟如此锋利。
奇虾神经传递似乎极为缓慢，此刻触角断裂的痛苦才传递到它大脑中，发出一阵低沉而烦躁的鸣叫。
似乎也还没意识到手中巨钳被斩断，它还在朝着云凡挥舞着空空如也的手臂。
云凡将手中长刀拖地，疾速奔跑在虾背上。
那奇虾如同光头抓虱子一般，不断地用另外一只巨钳和触角在头上拍击着。
奈何云凡速度极快，它数次轰击也只是打得自己头晕脑胀。
而云凡跑过之处，强悍的外壳亦片片裂开。
这奇虾原本凭着一身硬壳和蛮力，以及巨大的体型，也是此处一方海中霸主。
却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
吃痛之下，它数只短脚急速地在水底滑动，将海水变得浑浊起来，同时身躯快速地开始下沉，企图借洋流遁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
云凡举起长刀，带着灰色气息狠狠地轰在虾壳表面。
这种连“道”的门槛都没入，只会本能地用灵力防御的异兽，在气运之力面前，薄如一张白纸。
云凡的攻击虽然犀利，但是奈何这奇虾体型太过巨大，黑色长刀对它来说也就是一根极为锋利的针罢了。
断掉的钳子、触角和那点划伤，只要及时逃逸，它很快便可以恢复回来。
奇虾忽觉腹部一痛。
一道身影早已经从它下体冲出。
正是方才从其口中进入的八木创。
他一路沿着这奇虾的食道轰击而下，方才从某个通道冲出。
“这家伙要跑了……”
八木创将头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方才他走过的那条路，略腥……
眼看那生命力无比顽强的奇虾即将完全消失在海中，云凡眼神一凝。
第六十四章 斩妖论道
在云凡眼中，空中飘荡的白云、海面汹涌的浪花，忽地静止了下来。
【通彻世界】发动。
下一瞬，云凡身后爆起一阵巨大的风力，整个人如同子弹一般被射了出去。
黑色长刀被他持于胸前，精准地刺入那奇虾背部，头与身体的连接处。
《厨经》，刀法篇，【直切】。
云凡整个人化为一道白光，从虾背刺入，从其胸口穿出，精准地斩断了其身躯连接处的一处神经。
那奇虾神经被斩断，下半身立刻失去知觉，只能凭借本能蠕动，再也无力逃跑。
“可恶……这一刀，我能躲过吗？”
在海面上目睹了云凡这惊世一刀的八木创，此刻眼神也有些不甘。
方才那一刀换作是他，亦只能凭借龙鳞硬抗。
面对知晓自己逆鳞所在的云凡，他得出的结论是：若不能在刀光斩到之前，发动【猫式】，结果便是秒杀……
“愣着干嘛，还得把这玩意想办法弄上岸呢。”
从海底游上来的云凡，打断了他的思绪。
……
云深食肆。
寂静的月光下，院外参天的大树忽地消失不见。
深蓝色的草地中，探出一名头顶绿色的呆毛小萝莉。
正是夜化人形的帝休。
靠在门口的太康，立刻如同狗腿子一般，蹦蹦跳跳地过来给对方当起了拐杖，生怕她摔着。
自从这帝休来了，太康从未让她扫过地不说，其他人手持太康都是优先去树下打扫，院子都可以不扫。
帝休柱着太康，有些笨拙地走向院内。
经过这些日子服用【衣沾嘉荣】，她的大部分发梢都已经变为了金色，看上去如同染过渐变色一般。
在院内打量了一圈，见云凡还没有回来，帝休有些不满地揉了揉小肚子。
……
来居界，秽土寺。
“忉利天，须焰摩天，兜率陀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
昏暗的烛光下，不觉和尚正一手持卷轴、一手拿佛珠，虔诚地在佛前念着经。
一丝丝黑气不断地从他体表升腾而起，化作燃着火星的香灰。
“……果然，那锅中梵音，正是失踪万年、可以消除业力的《地藏本愿经》下卷，可惜那云老板做菜动作太快，贫僧也只聆听到一小段……”
《地藏本愿经》、《地藏本行经》、《地藏本誓力经》，乃秽土寺三大秘藏。
本愿经消业力、本行经炼神通、本誓力经修佛法，三者缺一不可。
他身前那尊手持禅杖，盘膝而坐的佛像，全身遍布着一只只狰狞的眼睛。
……
沧澜界，雾霭城。
此城因常年笼罩在重重灰雾之下而得名。
规划方正、青砖绿瓦的小城，颇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而在小城中央，有着一座灰白破旧的九重宝塔。
而那宝塔之下，乃是沧澜界位列前三的门派，斩妖宗宗门所在。
与一般的仙宗大多在深山浓郁之处、远离俗世不同，这斩妖宗讲究入世修行，以雾霭城为核心，在各大城市皆有分部。
平日里寂静的斩妖宗，今日却分外热闹。
只因，沧澜界百年一度的“斩妖论道”大会，在此召开。
各大仙门，除了入世修行的弟子外，其他人大部分时间基本都在闭门修炼，平日里极难有交流的机会。
自两千多年前，各大仙门共同斩杀入世的妖王之后，这一传统便延续了下来。
此刻，偌大的广场被划分为了四个擂台，每个都有足球场那么大。
擂台中有弟子两两交手，不断爆发出金铁之声、以及各种光影特效。
其中一方擂台，此刻已被冰雪覆盖，散发出阵阵寒气。
但由于有阵法隔离，这擂台边上看热闹的人反而是最多的。
“在下……认输。”
擂台之上，一名矮小粗壮、全身堆满积雪的男子，合手一礼，极不甘心地转身离去。
男子的对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座小巧的冰山。
“承让承让。”
见男子认输，那冰山内某处也传来少女甜美软糯的声音。
“连斩棘门的蓟依都认输了……这座冰山，竟如此生猛！”
“这都第几个了……”
“这冰山里面有人？哪个山门的？长啥样？”
“这位师兄来迟了没见着人，让在下给你细细说来……”
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
冰山内部，一名身材高挑纤细的少女，此刻正随意地双腿呈“M”字跪坐在一块餐布上。
正是景雪融。
“哈欠……好无聊啊……那个……接下来吃哪一个好呢……”
她的身前，此刻正堆放着数个瓶、罐、食盒……
“诶，已经到中午呢，就拿这个当午饭吧。”
景雪融轻轻拿起一方看似平平无奇的木制食盒，其上镌刻着一朵精致的雪花。
每次去云深食肆为书院“领便当”的时候，云凡都会为她单独留出一盒。
这雪花标志，也是他亲手所刻。
“嘿嘿……”
打开喷香扑鼻、温热恰到好处的棪木食盒，露出里面颗粒分明的米饭、和三格整整齐齐的小菜。
正是她素来爱吃的【鬼草焗黄贝】、【凉拌祝余】和【糖衣蘡薁】。
最特别的是，那包裹着紫色果实的透明糖衣，还被雕刻成了一张坏笑的脸。
“在下秋名山贯空，还请赐教。”
擂台上，一名白衣飘飘的男子持剑缓缓落下，瞳孔缩成一条线，死死盯着眼前的冰山。
“秋名山第一快剑，观望了一上午，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见他出场，一旁的人群亦有些沸腾起来。
这“诸台论道”，是五境之下皆可参加的无差别友好切磋。
胜出者，可以作为擂主一直接受挑战，直到败退。
上一届，也就是百年前，天道盟的新秀，人称“狂龙御印”的姬元龙，更是创纪录地接连击败了十余名对手，才灵力告竭退下。
可惜他最近似乎在闭关修炼，并没有参加这一次的盛会。
可这眼前这座“一大早忽然出现在擂台中央”、“来迟的观众都没见过其面容”、“据说是翠竹书院新任首席弟子”的“冰山”，一上午已经连败了足足20人。
对手皆因无法击破厚重的冰山、灵力耗尽而败。
“那，我要开动咯。”
就在贯空死死盯着那座冰山之时，其内传来少女有些兴奋的声音。
“哼，知道在下的名号，所以你也终于棋逢敌手地要认真起来了吗？”
贯空低声道。
论道擂台的氛围极为只有，没有强制参加的要求。
但凡高手都是看到有兴趣的对手，才会上场，也不一定守擂到最后。
他观望了一上午，此刻上场，心中自然有着几分把握。
“才不会给你机会……”
下一瞬，贯空竟速度极快地一分为十道虚影，在擂台中不断地跑动着。
“出现了，秋名山的独门绝技，传说中连神识也无法锁定的十影藏……”
冰山内部，景雪融将那带着鬼草茶香甜的黄贝肉夹入口中，轻轻咀嚼，闭着眼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
第六十五章 奇虾刺生
数十息后。
贯空那令人眼花缭乱、真假难辨的十道人影又归为一道。
“呼……呼……”
贯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角却止不住得意的上扬。
“怎样，面对在下的十影葬，就连阁下也无法出手吧……接下来，轮到在下出招了。”
他缓了口气，整个人忽地消失在场中。
无数剑光在冰山上爆起，带出一道道白色划痕。
“出现了，贯空的成名绝技，针孔极狱。”
……
安静的冰山内部。
“嗝……吃饱了，要不睡会？”
景雪融小心翼翼地放下食盒，毫无淑女气质地打了个嗝。
“外面好像很热闹呢。”
伸了个懒腰，她决定把冰山加厚一点，以便安静地“运功调息“一下。
原本被密布的剑光削弱了一些的冰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了一圈，反而比之前更加壮观。
擂台之上，如暴雨一般的剑光消散，贯空的身影复又出现。
与冰山解除太久，他的周身覆盖着冰霜，握剑的手也有些发抖。
“呕……这次是在下……技不如人。”
不知是速度太快还是灵力耗尽，他有些头晕，吐了几口酸水，便灰溜溜地消失在擂台上。
“连贯空也败了……”
围观的修者一片哗然。
擂台上只剩下那座越发高大的冰山，静静地散放着寒气，看起来越发的高深莫测。
“在下凌霄斋居流，前来领教。”
下方的另一名修者，迫不及待地跳上了擂台……
……
“虽然是师傅强行要求师姐上去露一手，磨练磨练胆量，可这都一上午了，还要玩多久啊……”
擂台下方，李木鱼无聊地坐在地上，拿出一个便当打开吃了起来。
也许是之前受伤的原因，原本早已辟谷的他，最近特别容易饿，食量翻了好多倍。
“诶，怎么又是米饭、猪肉和这个奇怪的花……”
这便当一如既往的味美量足，提供的灵力也极为浑厚纯净，无可挑剔。
可重复的菜式，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毫不遮掩的敷衍。
“嘿嘿嘿，在吃便当吗？”
他耳边忽地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赫然是来自书院院长、也是他的师傅，翠云上人的传音。
“咳……咳……师……师傅，徒儿很快便会吃完，一定把食盒洗净后上交……”
遭到惊吓，差点被口中猪肉噎住的李木鱼，用如同念驱鬼咒文一般的语气快速说道。
每次领了便当的弟子，便会被师傅用神念无差别监控配合传音提示，如同鬼附身一般恐怖。
直到将食盒刷洗得如同新的一般上交为止。
吓得他两个心脏砰砰跳。
顾不得品尝味道，赶紧狼吞虎咽起来。
……
四方界。
“沙……沙……”
白色的浪花击打在沙滩上，阳光下的泡沫映射出彩虹般的色泽。
可云凡和八木创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美丽的风景。
赤着上身的两人，正在忙着分割沙滩上巨大的奇虾。
“不行了不行了，乾坤锦囊都装不下了，剩下的这些只能制成虾干了。”
望着眼前晶莹剔透、丝丝分明的虾肉，云凡只觉一阵肉疼。
此刻他所有的乾坤锦囊中已经装满了各种海鲜和海产品。
第四境妖兽的虾壳虽然也是炼器的好材料，但不擅炼器的云凡，也只是留下了其头部最坚硬的一块。
虽然用秘法烘制肉干，并不会流失太多其中的灵力，但是却会导致食材的可烹饪性下降很多。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如同某种PLAY一般捆成“X”形的一串乾坤锦囊。
看来，还得想办法弄点空间更加巨大的法宝。
“不管了，开吃开吃，带不走的都吃掉……”
手中刀光一闪，巨大的虾肉立刻被切成近乎透明的一片片。
随后，云凡拿出一瓶黑色的酱汁，倒在碗中。
这是他用一种类似黄豆的【稷】，经过九蒸九晒，足足酿满三百天所得的一小瓶酱油。
随后，他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根手臂粗的绿色植物，摩擦成绿色膏状，加入其中。
这是他照地球上龙虾刺生的吃法调制的。
见酱汁调好，八木创迫不及待的抓起一块晶莹白嫩的虾肉，狠狠地在酱汁中搅拌一圈，塞入口中。
这奇虾生命力何其强大，八木创都能感觉到入口的肉块还在极有力量地微微脉动着，随着他的咀嚼，Q弹而鲜脆的虾肉迸发出甘甜的肉汁，与味道层次极为丰富的酱油组合在一起，仿佛有人用铁锤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味蕾上。
“好……呜呜……”
他情不自禁地准备赞叹，一股强烈的刺激感忽然从他口中涌上鼻腔。
顿时八木创只觉大脑被那刺激感所占领，跪地昂首，泪流满面。
“……我还没来得及搅拌呢。这家伙一次性沾这么多，超过致死量几倍了啊……”
云凡有些嫌弃地看着处于崩溃状态的八木创，轻轻地沾了一点酱汁，将虾肉放入口中。
这是极为熟悉，却又仿佛有些陌生的味道。
是这个味吗，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
这种吃法，《厨经》之中并无记载，乃是云凡参考地球上经典吃法，取类似的材料仿制。
《厨经》上所载的菜谱，有着钱叔强烈的个人风格。
用两个字形容的话，古朴。
没有花哨的烹饪技法，旨在引导出食物天然的风味的同时，将其中蕴含的修炼特效发挥到最大。
比如这奇虾，若是要生食，应是趁虾肉鲜活，用果酒、海盐冰镇一段时间，制成【神仙醉】。
美味的同时，亦有滋阴聚阳的效果，对修炼某些特殊功法的修士极为珍贵。
可谓是美味与效果的完美平衡。
但，那都是师傅留下的神念的功劳。
自从阵枢险些被妖族夺走后，云凡便有了危机感。
原本的云凡只是一个普通宅男，过着毕业-就业的人生，除了喜欢在视频网站上看一些美食之外，在厨艺上并没有任何造诣。
来到四方界后，凭着神念中的功法和菜谱依样画瓢，也只能算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及格水准。
因此，为了创造属于自己的厨道，他近来一直在尝试着通过改良厨经中的菜谱，还原地球上的料理。
总有一天，哪怕师傅的神念消逝，他也能将云深食肆传承下去。
以自己的方式。
“又失败了吗，我明明觉得挺好吃的啊。”
不过，也只是挺好吃罢了。
跪在原地呈“石化”状的八木创，自然不会产生任何烟火气，单纯地吃下奇虾肉亦没有任何其他效果。
不死心地观察了一会，云凡有些苦恼地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六十六章 【无相】斋面
云凡神念忽然有所感应，传来一段画面。
随着空间波动，一名面容憨厚、眼缠黑布的小和尚出现在大阵中央。
正是快一个月没见的“裂嘴”小和尚，不觉。
这段画面，亦是翠云上人所布下的大阵功能之一，能让云凡第一时间知晓阵中情况。
不觉和尚这次来，没有了之前的生涩，气势足了许多。
他昂首挺胸地朝食肆迈步走去。
贫僧今天，可是带了“饭资”来的。
“诶，没人在吗？”
神念一扫，却发现那食肆中空无一人，气势为之一泄。
连那带着一股蛟蛇气息的店小二竟然也不在。
“不觉师傅请稍作等待，云某一会就到。”
云凡的声音忽地传到他神识中。
“明明不在贫僧神识范围中，不但能感应到贫僧，还能及时传音过来……”
云凡这高深莫测的一手，反倒让不觉有些看不透了。
他乖乖地在食肆外的参天巨树下盘膝而坐，念起佛经来。
……
白光一闪，发动了“归”字咒的云凡，已出现在食肆内。
手上还提着依然保持“泪问苍天”状态的八木创。
“不觉小师傅，好久不见。”
云凡一边与不觉打着招呼，一边如同丢脏东西一般将八木创放在了墙角。
“是贫僧叨扰了……那个，八木先生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竟然如此悲伤，是否需要贫僧化解一番。”
不觉有些好奇地关心道。
“嘛，他是吃到在下新作的料理，太过感动罢了，小师傅不必介意。”
“是吗，能吃到如此感动人心的美食，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想必，是和上次那道【十八罗汉】一般玄妙的菜吧。
不觉语气中都透露着羡慕。
“哈……哈哈……那是一道荤菜，不适合小师傅。”
“倒是可惜。”不觉双手合十道。
给不觉倒上一杯茶，云凡亦坐下和他聊了起来。
暂时没有见到那“人体器官大全”，云凡胆子也肥了许多。
“……那日回去寺中，贫僧日日参悟那梵音，发现竟是本寺失落的三卷秘藏经书之一……”
不觉和尚将那佛经之事向云凡娓娓道来。
“……此菜乃是在下师傅所创，没想到其中竟暗藏《地藏本愿经》，想必师傅与秽土寺有些渊源……”
云凡一边说着，一边摸着下巴思索着。
“在下所会斋菜还有数道，不若小师傅抽空一一品尝，看能否再有所悟。”
“如此甚好，贫僧谢过云老板。”
听见云凡如此说来，不觉自然十分高兴。
《地藏本愿经》若能找回，自己应该就不再是秽土寺最后一任主持了吧。
……
灶台后方。
云凡专注地将一把面粉与无根水融合在一起。
待那面粉和成小小一团面胚后，他眼神忽地一凝。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挽起袖子，将那面胚抛在空中，双手如同太极一般连续在空中快速地画着圆。
《厨经》，揉面篇，第叁式【揉】。
只见那面胚悬停在空中并不落下，反而随着他的动作反复被揉动，逐渐成型。
紧接着，无数拳影重重地轰在柔韧的面团上，以食肆为中心，扩散出一阵阵涟漪。
揉面篇，第壹式【捣】。
连不觉和尚杯中茶汤都在震动。
“阿弥陀佛，云老板气血之力强盛，实乃世上罕见。”
以不觉和尚的修为，自然能感受到云凡那每一拳中所蕴含的力量。
纯粹而致命。
“呼……”见那面团被轰入大量空气，变得光滑细腻，云凡停下了手中动作，满意地长出一口浊气。
比起之前，他的出拳速度快了许多、力量也更加强悍。
紧接着，他摊开掌心，再次将面团压在石头台面上，快速地向外搓揉、卷拢。
揉面篇，第贰式【揣】。
其间，他亦不断地将面团背身摔打在台面上，不断制造出轰隆之声。
揉面篇，第肆式【摔】。
揉个面，仿若在拆家一般。
一番揉制完毕，原本极小的面胚，被灌注了空气和无根水后，变得光滑、细腻、饱满。
这面粉是【穀米】所磨，极为坚韧，需得无根水沁润，再用揉面篇中特定手法捣，揉，揣，摔各九十九次，方能激活其中的灵力、重塑其内部结构，变得柔软、细腻、有弹性。
将那面团用一片巨大的树叶裹着【醒面】，云凡开始熬汤。
一片片巨大的深色类似【昆布】海草，被他仔细地剔除粗韧的脉络，切成头发粗细的丝。
这鲜活得还在蠕动的海草，也是他们在海中的收获之一。
虽与地球上的海带相比，大了数倍不说，还能如同活物一般自由活动，以绞杀各类小鱼为食，极为凶残。
不过，自然没有“捕鱼人”八木创凶残。
昆布丝和一些干菇被加入锅中，一股沸腾的无根水如同青龙闹海一般在锅中自行搅动起来。
趁汤头熬着，云凡又抓过那醒好的面团搓揉起来。
他双手抓住面团，一拉一折，一抻一扯，开开合合。
便有如同发丝一般细长的面条不断出现在其间，粗细均匀、不粘不断。
随着他的手继续动作，细长的面条复又融为一体，逐渐又组合为稍粗一些的面条。
一手拉着面条，云凡还同时以神识御火，烧起另一锅沸水。
只见他展开臂膀，把面条在石台上轻甩两下，台面上的面粉就象云雾一样散开，仿若一朵祥云。
将拉好的面团悬在空中，云凡手中出现一把黑色雕花小刀，开始细细地在面上雕起了花刀。
刀名【蓑衣】，擅雕琢、镌刻。
云凡动作极快、狠、准。
一根根被雕好的面条，嗖的一下就被投到锅中，在沸腾的水里旋转，逐渐组成一座莲台。
很快，面条起锅后放入盛好高汤的大碗中。
云凡从揉面、熬汤开始，制作工序如此费力的一碗面。
此刻看起来只是清水一般的汤头，配上略粗的面条。
甚至连熬煮高汤的材料都被小心地过滤。
没有任何点缀，卖相极为普通。
云凡拿出一双筷子，将柔韧的面条撬起，如同晒被子一般架在碗上，伴着缓缓升腾起的热气，放到了不觉面前。
“【无相】斋面，请慢用。”
第六十七章 形色本无相，皆由味不同
看着眼前这碗“清汤寡水”的粗面，不觉执起筷子，念了句佛号，轻轻地将面条夹起。
随着他的搅动，碗中升起的蒸汽，仿若有生命一般，慢慢地凝聚成一朵似真似幻的莲花。
“呼……”
见面条有些烫，不觉下意识地吹了一吹，虽然这点温度对他并不算什么。
随着他的吹动，微粗的面条竟如同笛子一般，发出了让他异常耳熟的乐声。
“这首佛曲……是《地藏王菩萨偈》？妙啊……”不觉神识扫过面条，立刻发现其中奥妙。
这面条经过云凡的反复搓揉，竟然每一根都是中空的状态。
而每一根面条上，竟然都被精心雕出了形状各异的小孔。
随着他的轻轻吹动，面条之上的蒸汽，通过不同的小孔，发出的声音聚集在一起，竟然形成一首他耳熟能详的佛曲。
不觉重新撬起一注面条，准备再次吹动，忽然他的动作停滞了下来，竟将眼前黑布扯下，露出他那双几乎占满整个眼眶的黑瞳。
“不对……这是……”
不觉那诡异的黑色瞳孔死死盯着眼前的面条，那面条上的小孔纤毫毕现地映入他的眼中。
那是，一个个巧夺天工的小字。
“何等的神乎其技，这雕花中……竟暗藏一篇佛经？”
不觉和尚贪婪地扫过每一根面条，很快一篇完整的佛经便在他脑海中拼凑成型。
正是秽土寺遗失的《地藏本愿经》残卷其中一篇。
“云老板，为何会懂这一篇佛经？”
不觉和尚忽地站起身来，一双大眼带着疑惑地直直视向云凡。
接连两道斋菜中，都暗藏着秽土寺的经文，必然不是巧合。
“小师傅过虑了，在下只是严格遵循师傅留下的菜谱制作，并不懂什么佛经，连自己在上面雕刻的符文都不认识……”
云凡所言非虚，若不是这不觉和尚识得，他也不知这粗面雕花中竟大有名堂。
“看来，云老板所言非虚，是贫僧多虑了。”
听见云凡的回答，不觉和尚脸色忽地一松，将黑布重新蒙上。
面上所雕文字，乃是他所在的来居界的文字。
况且，没有人可以在他这双眼直视下撒谎。
“盯……咹……”
云凡脚边，被灰色烟火气如狗一般栓住的黑色球状生物探出头来，带着蔑视的神情，死死盯着不觉。
不觉忽地满脸虚汗，腹中亦咕咕作响，整个人被一股无尽的饥饿笼罩。
“是……小僧立刻吃完……”
不觉仿佛看到什么极为可怕的生物一般，立刻低下头大口大口地扒起面条送入口中。
这碗面分量极少，一大筷子入口，便只剩下残汤。
粗面入口，极为筋道有弹性，伴随着中空的结构和雕花，不断迸发出清甜的汤汁。
这道面没有经过任何调味，完全保持了昆布和菇类熬制的高汤本味，清香中带着回甘，口感极为清爽。
“妙不可言！”不觉和尚早已经不知辟谷了多少年，近些日子在这云深食肆“化缘”，乃是他修炼岁月中极少的进食经历。
那清淡爽口的味道，对他来说刚刚好，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一般，悄悄地激活了他封闭多年的味蕾。
一股酸涩之味忽然涌上不觉舌尖，毫不掩饰地冲击着他的神识。
画面一转，年幼的不觉，带着无邪的微笑，好奇地昂首直视着空中某处。
在他身后，一名满脸褶皱的老和尚，拿出黑布将他双眼蒙上。
“不可直视真实所在。”
那股酸涩极快地消散，一股甘甜紧接着涌上。
天然温泉中，数名赤着身子的小和尚正在嘻哈打闹着。
眼蒙黑布的不觉亦侵泡在其中，环首四顾。
这是他们每日艰苦修炼中，难得能解放少年天性的时候。
不疯……不癫……不难……
“不觉，愣着干啥，泼他啊。”
一名小和尚重重地跃入池中，溅起巨大的水浪，打在不觉早已湿润的面庞上。
香甜总是短暂，随后是一股呛喉的辣味。
黑色灰烬笼罩中，一群僧人正盘膝而坐，闭目虔诚地念着佛经。
一丝丝的黑色业力连绵不断地钻入他们的身体，伴随着撕裂一般的痛苦。
一名僧人忍不住业力入体的痛苦，睁开了双眼。
“嘻嘻……你能看见我……”
数道残破、布满尸斑的手臂从灰烬中伸出，将他缠绕着拉入灰烬。
直到全身没入灰烬，那名僧侣依旧狰狞地瞪着双眼，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一声不发。
仿佛唯恐干扰到他人。
“阿弥陀佛，不可直视真实。”
为首的老和尚，打了句佛号，继续闭目诵经。
在那黑色灰烬深处，依稀可见各种诡异的身影涌动。
画面消散，一滴液体顺着脸庞滑落。
不觉下意识伸舌舔过。
微咸的味道。
他伸手触摸自己的脸庞。
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方才从那超级山葵的冲击中缓过，解除了的石化状态地八木创，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云凡。
那眼神中，写满了“你的面居然把人难吃到哭了”的不可置信。
“阿弥陀佛，形色本无相，皆由味不同。”
不觉双手合十，打了句佛号，全身黑色烟雾不断升腾、消散。
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不觉和尚周身忽地睁开了数只眼睛。
这一次，那数只眼睛不再带着狰狞、可怖，反而透露着一股宁静人心的情绪。
“好一碗【无相】斋面，暗藏人生五味，让贫僧受益匪浅。”
不觉所修，乃佛家【天眼通】，奈何受业力所困，早已误入歧途，隐隐有反噬自身之势。
这一碗斋面，竟让他难得的顿悟，周身积郁的业力消散不少，停滞已久的【天眼通】竟然也修至小成。
一缕极为浑厚的烟火气从他身上涌现，汇入正在灶台上处理着“海鲜”的云凡体内。
“潜伏”在灶台下方的小咹，立刻高高跳起，想要拦下那股烟火气。
“入云深食肆者，福祸皆乃自身机缘，云凡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感受到那优质浑厚的烟火气，云凡内心亦是满意。
伴随着那股烟火气而来的，自然还有增长的灵力。
停留了数十日的第二境大圆满境界，就这么突兀地破了。
第六十八章 斩妖五剑
感受到自己境界的变化，云凡也有些发愣。
第三境被称为【辛】境。
金味辛，物成而后有味，辛者，新也，万物肃然更改，秀实新成。
云凡可以感觉到，周围空气中的灵力，仿佛与自己融为一体，自由地在每一个毛孔中进出，可以随时补充消耗的灵力。
而自己对身体的掌控，也更加细微。
若说第三境之前，他已能掌控身体每一块小肌肉的动作；那现在，他连自己每一个毛孔、每一条筋脉都能够精确地感应到。
仿若打开了新世界一般。
这小和尚简直是罕见的高质量食客啊。
他一把捏住高高跳起的小咹，在手中随意地搓揉着，心情异常愉快。
他随即看了一眼蹲在旁边的八木创。
这家伙，刚来四方界的时候，好像只是第三境初阶吧，这段时间蹭吃蹭喝的，得了一身龙鳞不说，都第三境中阶了。
“恭喜云老板，修为更进一步。这是……”原本正在恭喜云凡的不觉，忽然警惕地看向其手中正在被拉成正方形的生物。
“哦，你说小咹啊？这家伙很耐打的，怎么弄都不会有事。”
云凡连忙解释，洗清自己“欺负弱小”的嫌疑。
“云老板，竟然能降服如此强大的业兽，贫僧佩服……”
“业兽？强大？”
“所谓业力，乃是众生行、思、欲的结合，而浓郁的业力，在机缘之下，化为生物，便是业兽。”
不觉疑惑地盯着云凡手中一副“他强任他强”的小咹，打量了半晌，继续道：“这只业兽似乎是某种纯粹的欲望所化，与贫僧平日里渡化的不同，似乎并无太大凶性，反而颇有灵性，想必是这五脏庙的渡化所致。”
见八木创凑上来收碗，不觉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挺了挺胸膛，道：“贫僧此次的饭资……”
“无妨无妨，小师傅方便了再给即可。”
见这小和尚身无长物，云凡也不愿意把这个“优质食客”吓走了，连忙出言宽慰。
“轰隆……轰隆……”随着几声巨响，食肆门外凭空掉出数具肢体残破残破、古旧的诡异石像。
“这是贫僧之前修缮寺庙换下的残料，云老板若不嫌弃，可抵做饭资……”
云凡满脸黑线地扫了一眼那堆石像残驱，全是面貌狰狞、诡异的怪物，想起了之前小和尚召唤的“人体器官大全”。
喂喂，门都堵了啊。
“难道是不够？贫僧这还有……”
见云凡一脸石化状，不觉忐忑地问道。
“没有没有，够了够了。如此…盛情…云凡谢过小师傅。”
云凡生怕小和尚再弄出一堆诡异的石像来，赶紧出言制止。
他走到门前，准备将这堆石像挪到后院，待小和尚走了再让八木创挖个坑埋了。
可当他手一触摸到那石像，神识中的阵枢忽然如同霓虹灯一般，闪烁起兴奋的亮光。
堵在食肆门口那堆残躯破体的石像，瞬间化为流光，涌入云凡手中，剩下一堆水泥色的残灰。
云凡一时间有些愣住了，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呆立在门口。
刚才发生了啥？
神识之中，原本还有些暗淡的阵枢，此刻正焕发着如同太阳一般的光泽。
能量从阵枢传递到气运网络上，不断地修复着之前被那白泽所毁坏的石碑。
数颗繁星也在星图中被点亮。
这背后代表的，是数个被修复的残阵，以及数个陌生的世界。
云凡一时间亦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大阵上次遭到的破坏被完全修复，不用再担心那黑气轻易逃窜。
忧的是，这残阵修复，若是有妖修像之前八木创一样“不小心踩上去”，自己岂不是又要多一堆麻烦事。
毕竟，像翠云上人一样，有能力从另一侧修复残阵的修者，是少数。
这灵力增长幅度，比上次翠竹书院那笔五十万灵石的“巨款”，还要多出数倍。
难不成……这堆卖相诡异的“残料”，竟是某种高纯度灵石？
待云凡回过神来，却发现吃饱喝足的不觉和尚早已离去了。
无数个问号只能堵在了胸口。
……
沧澜界，雾霭城。
冰山依旧伫立在擂台上。
可已经一个时辰没有修者再上前挑战了。
那飘溢的阵阵寒气，看在场下的低阶修者眼中，似乎都代表着绝望。
开什么玩笑，连秋名山贯空、凌霄斋居流等第四境的强手，都灵力耗尽败下阵来。
剩下的修者，大多不愿意浪费宝贵的机会，上去帮别人消耗这座冰山的灵力，为得他人做嫁衣。
对于大多数常年宅在家的修者而言，擂台环节的乐趣，在于见识形形色色的【道】，不仅可以丰富见闻，更有机会触类旁通，加深自己对道的感悟。
打靶子这种毫无乐趣的事情，回山门去打不好吗？
就在这方擂台沉寂之时，一道火红的身影落到了擂台之上。
这是一名暗红色短衣短裤、身背长剑的女子，秀长的黑发干练地绑成了单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如同火焰一般跃动着。
最令人瞩目的，不是她那毫不遮掩的第四境【庚】境大圆满的气息，而是她清秀面容中透露着的成熟气质，以及那几乎要遮掩不住的，上下起伏、凹凸有致的身材。
这名女子显然极有人气，一登场台下便跟着火热了起来。
“斩妖五剑中的【黑炎剑】苏妙灵怎么上来了，斩妖宗不是举办方吗？”
所谓【斩妖五剑】，历来由斩妖宗五境以内，最强的五名弟子担任，代其履行行走天下、斩妖除魔的使命。
“苏师姐这风采……啧啧……还是如此令我辈高山仰止……”
“这位道友，你流鼻血了……”
“无碍无碍，那是小生方才在神识中观想，与一妖精大战了三百回合所致。”
“道友时刻不忘修炼，令人敬佩。”
那名为苏妙灵的女子，对台下火辣的目光和议论毫不在意，反倒颇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冰山。
“前些日子听闻雪融妹子炼成一手玄冰，寻常道法难破，今日让姐姐一试你的深浅。”
“铮”地一声，她背上长剑出鞘，剑身燃起熊熊火焰。
这火焰，竟是黑色。
第六十九章 师姐好凶
与寻常修者习惯御剑不同。
苏妙灵如同武人一般，手持长剑，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那冰山。
黑炎长剑与冰山连续碰撞，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那玄冰所化冰山十分坚固，纵然苏妙灵剑势不凡，也只是斩出了一道浅浅的裂缝。
“噢？有点意思。”苏妙灵方才那一剑只是试探，这结果反而让她更加兴奋起来，接连斩出精妙的剑势。
她这“不灭黑炎”，一旦沾上便不死不灭。
加上其以灵力为燃料的特性，对道术所化之物极为克制。
但眼前这玄冰，却似乎是例外，竟在黑炎中不为所动。
随着她的剑招，原本就极为引人注目的蜂腰翘臀以及胸前不可直视的存在，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出现了，黑炎连斩！”
“苏师姐果然好凶！”
“道友你的鼻血也好凶……”
“妖魔来势汹涌，是小生败了……”
伴随着“咔嚓”一声巨响，冰山竟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
黑色火焰势头更盛，将那缝隙扩宽到可容一人进出，升腾起大量水雾。
这点水雾自然无法遮蔽场下观众的视线，纷纷施展各类神通，密切关注着擂台上的一举一动。
苏妙灵戒备地慢步走入冰山内部。
一把雪白色飞剑立刻朝她袭来，正是景雪融的【慧雪】。
苏妙灵微微一笑，手中那把黑色长剑极有灵性地腾空而起，与慧雪纠缠在一起。
没有理会两把颤抖的飞剑，她继续往里面走去。
一股香味传来，她鼻头微微抽动，脸色随即变得古怪。
十米见宽的空洞中，一名身材修长纤细的少女静静地躺在粉色的布垫上。
她的手中，正紧紧抱着一个软软的枕头，嘴角还泛着晶莹的光泽。
围绕着少女，胡乱地摆布着数个空荡荡的瓶瓶罐罐，散发着各种食物的香味。
“好一幅美人春睡图……”
苏妙灵舔了舔嘴角，邪邪一笑。
她快步走上前，双手一把抱住对方胸口，熟稔而不可描述的动作起来。
景雪融眼神朦胧而惊慌地睁开双眼，待看清身前之人，又松了一口气般恼怒地抱怨起来。
“咦……苏姐姐……咦咦咦，你的手放在哪里呢！”
“别人在外面打生打死，你这丫头倒好，在这里吃饱喝足还睡了个香甜。”
过足手瘾的苏妙灵，溺爱地拍了拍她的脸。
她与景雪融自幼相识，平日里虽难得一见，关系却甚是亲昵。
“封印仪式要开始了，你师傅传音无人搭理，便让我来寻你。”
听见她的话语，景雪融不禁面色一肃，清醒了过来。
翠云上人亲自带队来雾霭城，可不光是为凑热闹来的。
……
半个时辰后。
雾霭城中央，古朴的九重宝塔静静伫立着。
宝塔一层的大殿上方，端坐着两人。
下方恭恭敬敬地站着数名弟子。
刚刚将棪木食盒洗净、上缴完毕的李木鱼，也在其中。
他此刻如同平日一般正正经经地站着，可不知为何，胸中传来的心跳却越来越大声。
“你这家伙，三百年没有亲自带队捧场斩妖论道了……谁知道一来就给我带了个烫手山芋。”
其中一名须发皆为金色、周身闪烁着电光的中年帅大叔，用极为相熟的口吻调侃道。
这是斩妖宗现任宗主、第五境大圆满的修者，苍微。
“咳咳……寻常妖物进了你这雾霭城便无所遁形，这九重妖塔大阵更可借天地之威炼妖，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嘛。”
被他调侃的老者，脸色有些尴尬地回捧了一句。
正是景雪融的师傅，翠云上人。
听见他的话，最后赶到的景雪融和苏妙灵，站在后排挤眉弄眼地偷笑着。
“也罢，斩妖证道，本就是我斩妖宗存在的意义。”
一提到正题，苍微也脸色肃然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快开启炼妖塔吧。”
翠云上人说着，将一块贴着数个符文的八角阵盘抛向对方。
那阵盘中，有着一滩黑色的液体，正在缓慢地蠕动着。
“这便是……那不死不灭、妖族气运附体的五境大妖？”
“正是，此妖名为钩蛇，一身本领极为难缠，我和赫连、姬元龙联手，加上另一名路过的热心道友相助，才勉强将其封印。”
想起这妖族给书院带来的伤亡，翠云上人语气也有些低沉。
自从数月前将这钩蛇封印之后，他阅遍书院典籍，尝试了数种方法，亦无法将这钩蛇炼化。
仿若其真是某种不死不灭的存在一般，一点一点地蚕食着封印的力量。
此次借“斩妖论道”大典的机会前来，正是想借斩妖宗的九重炼妖塔，将这钩蛇永久封印。
苍微将阵盘握在手中，一股纯白的雷电之力涌上那黑色液体。
在白色雷电轰击下，那黑色液体十分痛苦地扭动着，却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
“竟然连我的五劫天罡都无法炼化……”
数十息后，苍微脸色冷冽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所掌控的，乃是模仿天劫一般的雷电之力，亦是所有妖族的克星。
普通的五境妖修，在他全力施展的天雷之下，也撑不过一个时辰。
“耿弘、子桑，启炼妖塔第五层。”
“是。”
随着苍微的话语，两名衣着一黑一白、背上披风写着“逢妖必斩”四个大字的弟子出列，朝着塔内一处封印的大门走去。
“这九重炼妖塔，也有数百年未开启了吧。”
看着那两名弟子用秘法激活符文，开启了塔内大门，翠云上人也有些感慨。
两千多年前，七境妖王入世，率领妖族与人族征战。
他、赫连达达以及苍微，都还是初出茅庐的修者。
战争，永远没有胜者。
数个仙门惨遭灭门，各大宗派的六、七境长老尽出，耗尽寿元，将那妖王镇入炼妖塔第九层。
沧澜界人族修士，高层损失惨重，更有不少传承断绝，各大仙门蛰伏修养生息。
这也是为何，现今各派掌门，大多修为只在五六境徘徊的原因。
斩妖宗，便是当初被灭门的十数个仙门残留的弟子，在大战之后成立的。
与妖族有着血海深仇的他们，自然以守护九重炼妖塔、斩妖除魔为己任。
“寻常妖修，自然是一刀斩了，哪里当得此等待遇。”
苍微手持阵盘，面色肃穆地独自进入了塔内。
只有神通特殊，极难斩杀的妖修，才会被镇入炼妖塔中，借雾霭城内风水大阵缓缓炼化。
第七十章 海陆皇帝炒饭
雾霭城外不远的山崖上。
一名面容秀美、脸色苍白的书生，脸色阴郁地打量着下方灰白古朴的城墙。
赫然是当初曾跟随勾蛇一同围堵云凡的狐妖，一尾。
那日他和其余妖修被翠云上人大阵所困，原本已经束手就擒。
却没想后来翠云全力封印勾蛇，却让他趁空从大阵中逃了出来。
自那以后，短暂聚起的沧澜界妖修，再次化为一盘散沙。
可没曾想，原本藏于深山瑟瑟发抖打算终老一生的他，数月前在梦中又接到了“圣谕”。
梦中，那自称【十二地支】的血色人影，不但传授了他一篇狐族失传已久的功法，还指示他今日来到此地。
“应该是这里了吧。”
一尾谨慎地打量着周围，和梦中的图像反复对比着。
小心起见，他在七日前便潜伏在了附近，直至今日才靠近此处。
“没事的，我已经是第四境的妖修了，没问题的……”
靠着那篇《青丘望气决》，他日夜苦练，进步神速，却仍改不了胆小的性子，不断地给自己打着气。
一边自言自语，一尾打开身旁堆着的数个麻袋。
麻袋中，是极为细腻的白沙。
“滞灵沙”，是一种常见的炼器材料，可以阻断灵力流动，常用于炼制隔绝灵力的法宝。
一尾将麻袋中的白沙倒在山崖上，堆成了一座小沙丘。
恰在此时，一股狂风吹来，将那看似寻常的白沙，带着飞向了雾霭城。
……
九重炼妖塔，第五层。
苍微郑重地将手中的阵盘嵌入一处凹凸不平的石柱上。
随即，一道雷光从石柱蔓延而上，将那阵盘稳稳吸住。
而阵盘之中的黑色液体，也在雷光持续的电击下，痛苦地扭曲着。
炼妖塔内的【锁龙柱】，能借雾霭城的特殊风水阵势，持续引动天雷炼妖。
与此同时，炼妖塔第九层。
【锁龙柱】上，被天雷牢牢锁住的某个生物，睁开了双眼。
赫然是一只豹身龙首、全身布满龙鳞的妖兽。
“噗通，噗通，噗通……”
处于炼妖塔一层的李木鱼，忽然如芒在背，只感觉心脏突然被一只无形大手握住一般，跳动得越发剧烈。
……
沧澜界。
云凡表情专注，双刀在案板上飞速地切着。
一整根巨大的烟熏赤眼猪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米粒大的肉粒。
院内，八木创正在将一个个的棪木食盒码放得整整齐齐。
他们正在准备一月一次的沧澜界特供便当。
将肉粒切好，摆在一旁，云凡又拿出一块小山一般的奇虾肉，用小刀顺着虾肉纤维的方向，切割成略大的肉丁。
待配菜切好，锅底燃起白色火焰，云凡在锅中丢入一块赤眼猪腿的肥肉。
那熏制的肥肉，下锅即化为热油，带着一股奇特的烟熏风味。
随即，虾肉、赤眼猪腿肉和数种菇类被他丢入锅中，翻炒起来。
云凡这口大炒锅原本便极为厚重，此时也装了满满一锅肉粒，堆成了一个小尖。
突破到第三境的他，此刻对手腕发力有了更精细的控制。
满满的一锅食材，他翻炒、颠锅反而比之前更为轻松自如，不见有一粒肉掉出锅外。
将食材略一翻炒之后，云凡又点燃了一旁的另一口更大的炒锅。
只见他动作极为熟练地沿着锅边淋上了一圈果酒。
白色火焰随着酒窜起，一股甘甜的酒香弥漫在院内。
往复三次之后，云凡又一次往锅中加入了不同的香料。
酒香混合着香料，汇成了一股浓郁的酱汁。
趁着火热，云凡将一旁抄好的配菜，和昨日提前煮好的隔夜米饭，一起倒入锅中翻炒起来。
只见他单手持着这能容下他整个人还绰绰有余的炒锅，轻松地翻炒着。
随着云凡用炒勺在锅底反复搅动之后，带着烟熏风味的【海陆皇帝炒饭】便出锅了。
云凡精准地一勺勺将炒饭加入食盒，一旁的八木创眼疾手快地盖上了盖子。
他早已在食盒中配好了泡菜和很像枣子的【文茎果】。
两人配合熟练，几十个【翠竹书院特供便当】就此完成。
见装盒完成，云凡将锅中剩下的炒饭，盛起一大勺，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起来。
这道炒饭，乃是他依着神念中的食谱，再根据自己的想法改良而成。
在经历了数次原创料理失败的经验后，云凡也学乖了。
自创不成，就先从原有的基础上微调嘛，也就是俗称的“本地化”。
这炒饭乃是基于神念中一道【山珍什锦】改良而成。
看似简单，却倾注了他不少的心血。
虾肉丁保持在弹牙度刚刚好的大小，同时在每一颗的两侧都拉上了“井字花刀”，以确保酱汁的入味。
烟熏的赤眼猪腿肉，以及其自身的油脂，沁入大颗有嚼劲的虾肉后，能锁住其内部饱满的汁水，同时在虾肉双面煎得微焦时，赋予其更加复合的风味。
所有的菇类配料，都提前在高汤中熬煮过。
用果酒收汁三次，熬制的浓郁酱汁，不但让虾肉更嫩，同时也增强了米饭的风味。
提前将肉类配料炒制放在一旁，也是为了“醒肉”，让虾肉变得更加多汁。
而最后一步用炒勺“刷锅”，也是为了让每一粒米饭都沾上锅底最具风味的复合物质。
随着他的咀嚼，细如米粒的配料、蓬松饱满的米饭、烟熏风味的酱汁，以及滑嫩的虾肉，如同在味蕾上绽放出一朵清爽的莲花，带着山野的气息。
极有弹性的虾肉，锁住了大量的肉汁。
肉汁在口中喷涌而出，与米饭二次结合后，又组合出完全不同的风味，仿佛赋予了这道炒饭第二次生命，充满了大海的味道。
云凡仰头望天，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总算是合格了。
这一道【海陆皇帝炒饭】，通过借鉴地球上的料理技法和食材搭配，在保留原本修炼效果的基础上，从味觉上完全超越的原本的那道【山珍什锦】。
这一刻，云凡若有所悟。
似模模糊糊地懂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懂。
见云凡吃得香，一旁的八木创连忙拿起碟子，将锅中剩下的炒饭全数瓦起，直接吃了起来。
他干了半天活，就为了在灶台边偷吃这一口。
“这都中午了，这雪融姑娘怎的还不来领便当，平日里可是一早就来了。”
一边狼吞虎咽着炒饭，八木创一边好奇地问道。
景雪融平日里，每到这一天，总是一大早便过来，一直到用过晚膳才肯离去的。
“或许，是睡过头了？”听他这么一说，云凡有些不确定地推测到。
“恩，肯定是。”八木创极为肯定地点了点头，舔起了盘子。
第七十一章 先生
宁云界。
翠绿的山丘上，矗立着一座灰白相间的两层小楼。
院中，一名男子正半躺在竹制的摇椅上，就着暖洋洋的日光，半眯着眼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小册子。
他虽然身着麻衣短裤，可露出的肤色极为白净，一头乱糟糟的蓬松长发间，隐约可见细长而弯曲的犄角。
在他不远处，有着数名孩童正在嬉笑着跑来跑去。
“先生，来陪我们玩吧。”
一名个子矮小，长着长长兔耳的女孩跑到他身前，怯怯地轻拉了下他的袖子。
这看似年幼的妖族，却已然成功化形。
“啊，抱歉，正要看到有趣的地方呢。”
被称做“先生”的男子，眯着月牙一般的眼睛，抱歉地朝她笑了笑，伸手准备摸摸她的头。
“诶，先生的书都没有字的，一点都不有趣。”
女孩红了红脸，躲过了他的伸出的手，不开心地跑开了。
“先生”伸出的手探了个空，也没有气恼，继续转头看向手中的册子。
这本在学生们眼中从来没有字的、无聊至极书，此刻正浮现出一行行字。
“一名妖族修士来到山崖上，倒下了十袋滞灵沙。”
“滞灵沙顺着山崖流下，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到这里，“先生”皱了皱眉。
接着，如同被按下了删除键一般，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消失，又重新浮现出一句话：
“恰好路过的一缕狂风，将滞灵沙陆续吹到了雾霭城，缓缓洒在城内各处炼妖塔阵纹上。”
“年久失修的炼妖塔阵纹，逐渐被滞灵沙阻塞，供给的灵力越发稀少。”
“雾霭城内的人族修者，发现了风中的异状，发动术法清除了滞灵沙，并开始追溯源头。”
“先生”又皱了皱眉，手中灵力涌动。
那句话再次消失，重新变化为：“雾霭城内的人族修者，沉浸于精彩的擂台比斗，毫无所察。”
“先生”揉了揉眼睛，继续专注地看着。
“这才像样嘛，虽然添加无谓的形容词要多费点神，但毫无文笔可言的记叙文，果然是一点都不有趣呢。”
仿佛对小册子之前“流水账“一样的描述并不满意，他自言自语地嘲弄了一句。
“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无趣，且残酷。”
……
炼妖塔一层。
“既将那妖物交接完毕，我们也准备告辞了。”
见苍微将那铁门以秘法封印完毕，翠云上人似乎也送了口气。
“急什么，斩妖论道还有几日才结束，你这老家伙几百年才出一趟门，是怕我这雾霭城招呼不周？走走走，移步去我那别院再聊。“
苍微此刻也面容一松，露出一丝笑意，又调侃起翠云来。
他们年轻时乃同辈入世历练的弟子，又一起经历了与妖族的战争，有着过命的交情。
“赫连给你说的？老夫明明前些日子才下山除妖……”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出炼妖塔外。
身后的弟子们也紧随其后。
封印仪式顺利结束，气氛自然没有方才那么的死板。
一名留着刺猬头、背着一把古琴的青年凑到了景雪融和苏妙灵身前。
“雪融师妹，你这吃货居然也踏入第四境了？”
“哼。”景雪融有些不满地嘟起了嘴。
这男子名叫苏尔，乃是苏妙灵的弟弟，与景雪融亦算是“一百年见个几次”的旧识。
苏妙玲则用力地敲了一下对方的头。
“你这家伙每天不思进取，就知道弹琴作曲，还学什么唱戏，再这么下去，雪融妹妹很快就要超过你了。”
“痛痛痛……那叫说唱……”苏尔立刻抱头鼠窜。
“炼妖塔下，还是要给我们的【音律剑】留点面子嘛。”
似乎对苏尔惨遭“暴栗”司空见惯，另外两名黑白衣着的弟子也凑上来打趣道。
这两位景雪融也并不陌生。
苏妙灵、苏尔，和之前奉命开启大门的名为耿弘和子桑的两名弟子，以及在外历练并未回归的大师兄廉白一，便是这一届的【斩妖五剑】。
几人叙旧了一阵，苏妙灵便提议要“一尽地主之谊”。
“可是……我还赶回去有点事。“原本整准备答应的景雪融，似乎想起了什么，支支吾吾起来。
“是很重要的事吗，不会是去见哪个心上人？”苏妙灵翘着微薄的嘴唇打趣道。
“才不是呢，我只是……在某个食肆帮书院订了餐食……约好了要去拿……“景雪融脸色微红地否认。
“你这丫头……我雾霭城难道就没有美食招呼你了吗，迟些去拿也一样。”听见她的回答，苏妙灵又好气又好笑。
……
“木鱼，走咯，苏姐姐说带我们去吃雾霭城最有名的酸辣粉和烤鱼。”
景雪融唤了一声还愣在塔中一层的李木鱼。
然而背对着她的李木鱼并没有回应。
“木鱼？”
“别发呆了小木鱼，一会让你听听师兄我最近新作的曲子。”
苏尔与李木鱼似乎也是旧识，极为自来熟地勾上对方的肩膀。
李木鱼低着头，身体不断抖动着。
他只觉胸中那并不存在的“第二颗心脏”，似乎与塔内某个存在产生了共鸣，正以一息数十次，并且越来越快的频率在跳动。
“呃……苏尔……走……”
感觉到不妙的李木鱼，吃力地抬起头，口中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映入苏尔眼帘的，是李木鱼充满血雾的双眼。
随即，李木鱼的双手青筋暴涨，猛然增大一圈
一股血色雾气从他体内喷薄而出，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那苏尔反应极快，伴随着一声琴弦波动之声，化为残影退到几米外。
炼妖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九根【困龙柱】立刻充满了电光。
“有妖气。”原本走在前方的苍微反应更快，化为一道闪电，赶在血雾蔓延到之前，将离得近的几名弟子拉出塔外。
斩妖无数的他，自然识得，这弥漫的血雾中，乃是最为纯正的妖气。
众人退开之后，炼妖塔中，只剩下全身血雾沸腾，浓郁到看不见面容的李木鱼。
九根【困龙柱】上闪耀的电光，编织成一道电网，朝着他席卷而去。
“木鱼！”翠云上人手中变换出阵盘，欲施法护住李木鱼。
苍微充满电芒的大手，强而有力地锁住了他的手腕。
“雷罡地锁，不会要了他的命。”
第七十二章 云深外卖，承诺必达
被【雷罡地锁】包裹住的血雾，不再向外扩散，反而凝为如同实质般的血球，在电网的包裹下缓缓地膨胀着。
血球内的李木鱼，却似乎遭遇了什么剧变，痛苦地嘶吼着，模糊的身影也在不断地扭曲。
“木鱼！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见原本好好的师弟突然变成这样，景雪融求助般地望向翠云上人。
“数十日前，与那妖族一战后，木鱼曾说他听到两个心跳声……我用灵力探查并无异状，只当他是神识受创所致……若能再小心一些的话……“
回想起之前的异状，翠云上人亦十分自责。
“你这名弟子，似乎被人暗中种下了某种极为隐蔽的血祭妖法，寻常术法难测。待我用雷罡炼化这妖雾，再想办法救治他。”
苍微抬手施法，进一步催动着炼妖塔的灵力。
“你们四个，立刻前往镇守东南西北门，无我许可，任何人不得出入。”
感受到事情不简单，苍微立刻向四名弟子下令。
翠云上人也开始着手在周围布下数个阵势。
奉命离去的苏尔，有些在意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方才他虽然退得极快，却似乎仍然触到了一丝妖雾。
……
四方界，云深食肆。
“看来今日，雪融姑娘是不会来领便当咯？”
八木创有些兴奋地向云凡问道。
“那又怎样？”正在灶台处鼓捣着什么的云凡，侧头看向他。
已经临近下午了，雪融估计是因为记错了日子或者睡过了头或者下山吃好吃的了等等各种放在她身上都极为合理的理由，没有来。
“你有说过，这道新创的炒饭，虽然味美灵力足，却无法存放超过两日……”
“所以？”
“所以，本大爷就大发慈悲、勉为其难，帮你把这堆残羹剩饭，合理回收了？”
八木创十分期待地看向云凡。
他觉得自己这个建议，多么的为人着想、善解人意。
“经你这么一说……“
云凡一边说着，手上却没停。
他拿出几片海苔和绿叶，将锅中蒸好的米饭裹起，码成一个个不同颜色、整齐的三角形饭团。
“我还是亲自去送一趟外卖算了，顺便看看沧澜界能不能订做大一点的空间法宝。”
这堆便当留给八木创，可没有灵石收。
将东西收入乾坤锦囊，云凡换了身干净衣服，说走便走。
“等等！我也要去！”
八木创打了个寒颤，一个闪身，挡在了他身前。
他回想起了上次某人去送便当以后，自己醉酒一场，受了重伤，还莫名其妙变成一只大蜥蜴的恐怖经历。
“那个，我可以帮你提便当。”
“我像是需要提便当的人吗？”云凡扬了扬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而且……之前雪融姑娘也邀请过我！”
八木创眼神真诚地看着云凡。
“最重要的是……万一你没找到人，你一个人吃不完的吧。”
“好吧……”
云凡无奈地同意了。
这家伙，不是不太通人情世故的吗，最近是不是变油腻了？
……
沧澜界，翠竹书院。
密室内，一阵空间波动。
云凡和八木创出现在大阵中央。
“来者何人。”
一道巨大的紫金圆形法宝当头将两人罩住。
“云深外卖，承诺必达。”
云凡按住了准备出手的八木创的肩膀。
听见云凡的话，外面的人似乎松了口气，罩住两人的法宝随即被收回。
这八个字，正是云凡与他们约好的暗号，以防妖族冒充。
若是说错一个字，内门弟子便会毫不犹豫地开启山门大阵。
那法宝飞起、变小，化为一个紫金盂稳稳地落到站在墙角的一名男子手中。
今天当值的，正是当初被云凡吐槽过“用痰盂当法宝”的弟子。
“云老板，怎的今日亲自过来。”
“景姑娘没按时来取便当，有些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师姐随师父参加百年一度的斩妖论道去了，估计至少还有大半天才能回来。“
那名弟子语气颇为羡慕地道。
“是吗，既如此我传音问问。”云凡摸出了传讯玉佩。
“雾霭城颇远，传讯玉佩也够不到，云老板不如亲自去一趟。斩妖论道乃是百年一次，集交流论道、擂台比武、交易法宝、寻找道侣为一体的大型活动。沧澜界有句古话叫，错过斩妖论道，再单身一百年……可恶，为什么就抽签到我留下来……这不争气的左手……”
说到后面，此人原本广告一般的语气便幽怨了起来。
“擂台比武……”八木创眼睛亮了起来。
“交易法宝？”云凡眼睛也亮了起来，义正言辞地说道：“咳咳，这批食材来之不易，极为珍贵，在下还是亲自跑一趟吧。”
……
宁云界。
院外，“先生”依旧躺在椅子上。
若不是他手中小册子在缓缓翻动，就像一幅静止画面一般。
他凝神看着不断浮现的文字，催动灵力修正着不满意的语句。
“妖之果实在一名人族修士体内发芽，引动炼妖塔中【困龙柱】中雷罡地锁。”
……
“阵纹堵塞的炼妖塔，在持续催动灵力下，即将崩溃。”
……
“发芽时散布的孢子，沾染了一名毫无所察的人族修士。”
……
“一名人族修士奉命到东门镇守，体内孢子在此刻发作，不断喷发出的孢子，寄生了另外六名人族修士。”
……
“嘿，这样才有趣嘛。”
连续修改了数段文字，对那“先生”似乎也负担颇大，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抱头假寐起来。
……
两个时辰后。
云凡提着八木创的衣领，在空中御风而行。
没办法，手上这家伙明明修为都直逼第三境上阶了，居然还不会飞，简直可以称为修真界之耻。
云凡理所当然地忽略了自己也是托了这御风之力的福，否则也只能坐着个木箱腾空的事实。
“雾霭城，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映入云凡和八木创眼帘，是一座四四方方、笼罩在雾中的城市。
接近城门，云凡和八木创落了下来。
大凡这种修者为主的城市，都有着禁空的阵法，为避免麻烦，两人自然是选择步行入城。
高大的城墙下方，挂着“东门”牌匾的城门紧闭着。
第七十三章 打扰了
云凡在城门下叫了几声，也没有人回应。
“没办法，我联系雪融试试……这个距离，应该可以了吧。”
云凡摸出了传讯玉佩。
“这雾霭城，还蛮有特色的嘛，连雾都是血红血红的。”
如同游客一般，八木创背着手在城头下方好奇地打量着。
雾霭城，此刻正笼罩在血雾之中，城中各处不断地爆发着灵力波动。
“这擂台比武，一定很刺激。”
感受到脚下微微的震动，八木创兴奋地舔了舔舌头。
……
炼妖塔下，片片雪花飘落。
数名手持法宝、全身弥漫着血雾的修者，正在朝着炼妖塔不断发动着冲击。
其中不乏第三、四境的修者。
原本来参加“斩妖论道”的，便是各仙门内的好手。
此刻，他们失神的双眼中充斥着暗红的血光，已然失去了意识，凭借着本能驱动着攻击。
数道法宝、术法不断地轰击在一道光幕上，泛起阵阵涟漪，随即被转移一般出现在阵法外围，爆发出巨大的震荡。
而被雪花逐渐覆盖的修者，行动越发缓慢，逐渐被冰封。
景雪融只身一人，俏生生地站在塔下，眼神中带着迷茫。
名为【慧雪】的白色飞剑警惕地环绕在她身旁。
她目光所及之处，是不断从各处赶来的，全身弥漫着血雾的修者。
部分修者身上，已经开始出现鳞片、尾巴、兽耳等妖族的特征。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们。
塔内，苍微全身充斥着雷光，须发竖立，正在维持着那【雷罡地锁】。
而原本被锁在电网之中的血球，已经比之前膨胀了数倍，快要挤满了整个塔内。
血雾中依稀可见李木鱼盘腿而坐的身影，但却没有回应众人的呼喊。
“你这【斗转星移】阵，还能撑多久？”苍微朝着身旁的人问道。
“反正比你那【雷罡地锁】久。”在他身旁，主持着塔外阵法的，自然是翠云上人。
就在两个时辰前，炼妖塔输送灵力的阵纹似乎被阻断，导致苍微必须亲自出手维持【雷罡地锁】，以压制不断膨胀的血雾。
而城内，自东门开始，开始涌现出全身散发着血雾、如同发狂了一般攻击视线范围内生物的修者。
大部分修者，只要被他们身上的血雾染上，很快便会出现同样的状况，逐渐失去自我意识。
失去自我意识之下，这些修者却保留了大部分的战斗意识，某些身体异变的修者，反而战力更胜从前。
这些都是平日里交好的仙门中人，也是沧澜界的中流砥柱，自然是不能下杀手的，反倒要想办法制服他们。
“这血雾，似乎是某种活物……”
翠云上人仔细地观察着不断冲击在光幕上的血雾。
在他神识不断放大之下，看到的，是某种血红色，如同植物胞子一般的生物，不断地吸取着天地中的灵力，冲击着光幕。
第五境修者，原本可时时刻刻调动天地中的灵力，弥补自身消耗。
但现在这血雾弥漫之下，天地灵力被蚕食一空，他们只能不断地消耗着自身灵力。
“这样下去，待我们灵力耗尽，恐怕炼妖塔也要不保，不如杀出去？”
翠云上人服下一颗【回春丹】，朝身旁的苍微也抛出一颗。
“能去哪里？现在只要灵力一断，炼妖塔大阵便会崩溃。你可别忘了，里面封印着什么东西。”苍微苦涩地一笑。
这回复灵力的丹药，连续服用之下效果便会越发微弱，如同饮鸩止渴一般。
“融儿，还联系不上其他人吗？”
翠云上人朝着塔外的徒弟问道。
“苏姐姐，还有几位师兄，都没有回应我的传音。”
景雪融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焦虑。
自分头镇守四个城门开始，【斩妖五剑】中的那四位，便失去了音讯。
明明之前还是一番太平盛世的景象，为何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就在此刻，景雪融腰间玉佩灵光一亮。
“莫西莫西，雪融你能听到吗？”
这道慵懒中带着猥琐的声音，仿佛在黑夜中照进了一束光芒。
“讯号似乎不太好……我和八木创也来凑凑热闹，你能麻烦他们开下门吗？”
“擂台比武！本大爷要参加擂台比武……”
“你这家伙口水都喷到玉佩上了，让我来说……”
听见两人断断续续的吵闹声，景雪融不禁展颜一笑。
原本紧绷着的心，不知为何就安稳了下来。
……
“什么？李木鱼身上突然爆发出血雾?大姨妈来了吗？“
“染上这血雾，便会失去意识胡乱攻击人？还有可能会长出尾巴？”
“镇压着七境妖王的炼妖塔岌岌可危？”
过了好一会，云凡才通过传讯玉佩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是不是该说一句，打扰了？”
说好的“集交流论道、擂台比武、交易法宝、寻找道侣为一体的大型活动”呢。
“所以，在我们灵力耗尽之前，你还有两个半时辰。”
翠云上人断断续续的声音出现在玉佩中。
“哼，和你不同，我还能再撑三个时辰。”
随之传来的还有另一个不服输的粗犷男声。
“那，我要怎么做……”
“首先，你需要确认能在血雾中自由活动的同时不被其侵蚀神智……否则，就还是别进来了……”
翠云上人语气复杂地说道。
“这血雾似乎是某种奇怪的植物，据我推测，只要想办法隔绝全身肌肤，不让其进入体内即可。”
云凡抬头看向城墙上方。
如同被某种存在召唤一般，血雾正缓缓地朝着城中央聚集，并没有往城墙外飘散的意思。
接着，玉佩里响起了另一道男声，也就是那名为苍微的前辈。
“然后，你们的任务有两个。一是按老夫的指引，疏通炼妖塔被堵塞的阵纹。二是将城内未被侵蚀神智的人聚拢，一同守护炼妖塔。只要雾霭城的炼妖大阵恢复，区区妖雾老夫分分钟便可以炼化。”
苍微本与云凡并不相熟，见翠云上人似乎极为信任此人，此刻却也不得不病急乱投医了。
这原本平静的雾霭城，阵纹堵塞、妖雾漫天，偏偏李木鱼又在炼妖塔内连生异状，可谓内忧外患同时爆发。
让他闻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第七十四章 那个东西
传讯结束，两人三下五除二便攀上了数十米高的城墙，向下俯视呈四方形布局的雾霭城。
城内的立体地形和被堵塞的阵纹位置，已通过玉佩共享到了两人神识中。
一缕血雾如同嗅到了血的苍蝇，朝着两人涌来。
云凡神念中立刻显出信息：扶桑木孢子（妖化），噬灵气，污本源，乱心智，食之可化妖。
千机甲立刻覆盖上他周身，白色真火亦在其上燃起，让那血雾不得寸进。
“似乎可以……”
八木创全身也浮现出青色龙鳞，试探着在那血雾中走了走，挥了挥手，赶蚊子一般赶开了那雾气。
“这玩意怎么像是活的，小虫子一样。”
见血雾无法影响两人，云凡朝八木创点了点头。
“时间紧急，我们分头行动。我去疏通被堵塞的阵纹，你以直线前进，救援沿路未被血雾侵蚀神智的人，最后我们在那里集合。”
站在城墙上，云凡指着被浓郁血雾笼罩，几乎无法视物的雾霭城中央，闪耀着醒目电芒的九重宝塔。
黑色的乾坤锦囊被丢到八木创手中。
“若是遇到强敌，可尝试一下里面的东西……效果不保证……”
八木创接过锦囊，系在腰间。
“嘿，那你可要快点，不然……风头可都被本大爷抢光了。”
一边说着，他踩上垂直的城墙，迫不及待地朝着下方跑去。
“切忌，不可伤人性命！更不可对修者用你那【弱点攻击】。”
云凡如同操心的老母亲一般，在身后无力地叮嘱了一句。
……
原本繁荣热闹的雾霭城，此刻有如地狱一般安静，整齐的街道上胡乱地躺着人。
这些都是未修行的凡人，大多与本地修者有着血脉关系，做的也是为修者服务的营生。
被这血雾一般的孢子侵蚀，凡人自然是无法承受，此刻已然凶多吉少。
而浓郁的血雾中，不断有修者在无意识地穿行着，如同野兽一般搜寻着猎物。
他们身上，如同被寄生的繁殖器皿一般，不断散发出更多肉眼难辨的血色孢子。
在这视线难以穿透、神识无法延伸出十米外的血雾中，却有着一缕微弱的黑色火焰，在顽强地摇曳着。
周围的血雾不断被黑炎灼烧，化为灰烬飘落。
黑炎包裹之下，是一名黑马尾、穿着紧身短裤，蜂腰翘臀的女修者。
正是【黑炎剑】苏妙灵。
此刻，她大口喘着气，极为虚弱地在雾气中缓缓挪动着。
在她身后的路上，倒着十余名修者。
两个时辰前，在她收到城内爆发异状的讯息后，便开始往炼妖塔方向赶去。
奈何城中被这血雾侵蚀神智的修者太多，而她还需时刻维持黑炎附体状态，以阻止血雾入侵，前进速度十分缓慢。
而随着血雾遮天蔽日，传讯法宝和传音秘术也无法联系上分散在城中的其他人。
方才那十余名修者，其中竟有几名第四境的好手，颇费了她一番功夫，才将其制服。
但她体内的灵力，亦因此消耗一空，全靠着丹药勉力支撑。
她忽然心生感应，整个人仿若无骨一般向后仰倒，作出了一个拱桥式。
一时间波涛汹涌、山峦起伏。
一道极快的剑光，在血雾中泛起涟漪，从她鼻尖掠过。
剑光所止处，出现一名双眼失神、全身衣物破烂的男子。
“贯空？连你也……没跑过这血雾吗？”
苏妙灵一个鲤鱼打挺，手中长剑出鞘，警惕地盯着对方。
这名男子，正是之前在擂台上败给景雪融的“秋名山第一快剑”，贯空。
他的背上，此时竟扇动着一对如同蝙蝠般的肉翅，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嘶吼。
贯空整个人忽地消失在苏妙灵视线中。
“不好……”苏妙灵整个人腾空跃起，将长剑横在胸前。
数道金铁之声响起，短短一瞬，两人竟在空中连续交接了数剑。
贯空的身影，复又出现在她身后。
此刻他的手臂上，不断燃烧着的黑炎，开始往他的胸口蔓延而上。
“竟然，比之前更快了……”
一道细微的血痕，后知后觉般从苏妙灵脸上绽放。
“在黑炎将他制服之前，不能再浪费灵力……”
她连续腾挪，欲与对方拉开距离，带得她胸前一阵上下起伏。
她所修【不灭黑炎】，能以灵力、妖力为燃料，一旦沾上，极难驱除，可谓不死不灭。
“吼……”感受到黑炎带来的痛苦，贯空烦躁地甩动着被灼烧的手臂。
忽地，剑光一闪，他燃烧着的整只手臂腾空而起，静静跌落在地。
而贯空断臂之处，赫然有着肉芽蠕动，开始生出如同骨刀一般的结构。
“最讨厌这种纠缠不清的男人了…………”
苏妙灵眼中，透露着一丝绝望。
……
“按神识中指示的位置，是这里吗？”
血雾中，一名身着木甲，连面部都被遮挡的男子，快速地穿行着。
正是身着千机甲的云凡。
若问他为何不御空而行的话，自然是因为空中血雾太过浓密，难以找到标志物，极易迷失方向。
他抬眼看向前方地上的阵纹。
那弯弯曲曲的符文沟壑中，堆积着众多的白色滞灵沙。
那滞灵沙吸饱了灵力，此刻已经变得如同水泥一般坚固。
身后，传来数道嘶吼。
几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浓雾中。
那是，一路上紧紧尾随着他而来的，几名被侵蚀神智的修者。
“你们这些家伙，烦不烦啊。”
要将这已经固化的滞灵沙驱除，又不能破坏阵纹，这可是个精细活。
看来，要先将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再说。
云凡转过身，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三名身材巨大、连体盔甲上印着“力”字的修者从雾中走出。
其中两名，手臂上长出了如同骨刺一般的结构；另外一名，则在头上生出了如同牛角一般的东西。
观其气息，皆在第三境上阶。
三人嘶吼着，朝云凡扑来。
面对三个壮汉的扑击，云凡并没有迎难而上。
他灵活地跳起闪避，手刀精准地斩在三人后颈处。
经过这些天的“踏踏实实吃蛋”，目前他气血已经到了九百牛之力，同境修者被如此力道击中要害，必定失去战斗力。
然而这三名肉体锤炼得极为强大的修士，并没有如同他预料中一般晕倒，反而转过身，更加愤怒地朝他攻来。
“诶，这么耐打的嘛，时间有限，只能试试那个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