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素手熬羹
景雪融好奇地趴在桌上，看着不远处正在处理食材的云凡。
如此似鸟如凤的神骏异兽，她在沧澜界从未见过。
哪怕只看着它安详闭目的神态，也可以想象其生前是何等的威风凌凌。
云凡响指一弹，重明鸟身上燃起一圈白色火焰。
鸟身上下华丽的羽毛瞬间燃尽，露出近乎粉色的皮肤，只剩下头顶一根翎毛凄凉地随风飘摇。
【重明鸟】，眼生双瞳，鸣声如凤，擅破妄；肉质细嫩，可滋内体、唤血脉。
这根翎毛是重明鸟“破妄”能力所在，是极为稀有的炼器材料。
抬手拔下那唯一一根翎毛，云凡将其放入瓦罐内。
从罐口看去，那瓦罐内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翎毛……
云凡挽起袖子，一探手，手中出现一把黑色狭长的弯刀。
刀名【九江】，擅剔骨。
【九江】极轻，刀刃柔韧而锋利，贴合着重明鸟坚韧的肌肉、筋膜和骨头，如切豆腐一般一划而过，立即骨肉分离。
鸟骨和筋肉便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
只见云凡动作极快地在鸟身上划过几刀，便精准地剔除了重明鸟带毒的鸟冠、翅尖、颈脖、内脏等部位。
再切换到【文武】双刀，风一般地切剁下，一整只重明鸟即被分为均匀的数块。
神念一动，一旁木桶里的水便涌入黑色的大锅中。
这是平日里下雨时搜集的无根水。
接着便是将鸟骨、肉下锅，再以无根水温火熬煮。
“好了，接下来熬煮十二个时辰便可。”
【重明鸟雉羹】乃是云凡师傅的看家菜品，熬制极为耗费精力。
整整十二个时辰，中途需不断添水控火，聚整锅精华为一碗，不容分毫懈怠。
云凡聚精会神地守在火前，不敢有丝毫懈怠。
景雪融伴在一旁，呆滞地看着他麻利而熟练地做完这一切。
如此高阶的异兽，为何云大哥处理起来如同门派内每日负责烹饪的弟子杀鸡一般熟练。
倒是门外的八木创已经回自己窝棚里消化灵力、药力去了。
“这道菜如此难熬，云大哥不会觉得辛苦吗？”
见云凡神采奕奕地在灶边控火，景雪融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会不会，这【重明鸟雉羹】每人一辈子只有一次机缘饮用。当年我那碗汤，还是师傅手把手交教我熬的，每每做起这道菜，便会想起他老人家。”
当年的自己入门试炼，便是上万剑山，拐走了【千机】。
入森林，拼命战胜了重明鸟。
最后回到云深食肆，在师傅面前熬了一碗【重明鸟雉羹】。
以此奠定了自己的修炼根基，也唤醒了血脉天赋【通彻世界】。
一想起这些点点滴滴，云凡一脸的缅怀。
师傅，我会守住云深食肆，也会尽力让世界上少一些我身上的悲剧。
见云凡沉浸在思绪中，景雪融也有些被感染，转念又想起了师门中逝去的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一时间，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空气都有些低沉了。
半晌，景雪融才从悲哀的气氛中脱出，用力地摆了摆头，大声道：“不行不行，我现在可是大师姐了，那么多师兄师姐在天上看着我，要振作起来。”
她性格本就乐天，这些天在门派中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此刻在云深食肆，或许是环境的变化，终于从那沉闷的气氛中振作了起来。
云凡被她那么大声吓了一跳，转而又有些失笑，指着自己的心窝道：“是呢，离去的人，全都在这里，看着我们呢。”
控火之余，景雪融拿出了一堆沧澜界的特色小吃，向云凡一一介绍起来。
“这是锦绣阁每日仅售三十份的麻辣牛肉、黑鱼巷丁号摊传承了三代的碱水臭豆腐、飞龙港船公虾仁酱……”
吃着零嘴，她和云凡聊起了在翠竹书院长大的日子、沧澜界那些有名的小吃，还有那些爱叫她“小吃货”却总是给她带小吃回来的人。
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人。
云凡也给她聊起了自己在不知属于哪一界的地球上的生活。
“所以，啃德记这家店，竟然有这么多种鸡的吃法？”
“名为手鸡的东西，竟然内含如此广大的世界，还能提前查探到哪一家店的食物情报？”
“有机会，真的想去云凡大哥的老家吃吃看呢。”
景雪融的关注点，总是离不开食物。
“会有机会的。”云凡淡淡一笑。
虽然不知那星图中哪一颗是自己的世界。
但只要待阵枢能量足够，哪怕寻遍三千世界，我也要找到回去的路。
但，即便回去了，也已经没有人在那里等待自己了。
十年了，早已物是人非了吧？
云凡一时间有些茫然了。
……
有人作伴，十二个时辰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很快便过了。
黑色大锅一阵抖动，锅中隐隐发出一阵鸟鸣。
“成了。”云凡揭开锅盖，一阵清爽的肉味扑鼻而来。
经过十二个时辰白色火焰的熬煮，锅中的鸟肉和鸟骨，早已化为金黄色的液体。
整只重明鸟的精华，皆尽凝聚为一碗。
最后再取黍米入锅一同熬煮，中和汤中狂暴的灵力。
这一碗金黄色的【重明鸟雉羹】，可谓千呼万唤始出来。
“那么大一只鸟，熬到只剩这一小碗，真的好神奇。”景雪融用勺子搅动着碗中浓郁地化不开的金黄，有些不淑女地吞了吞口水。
“切，没有本大爷的份吗？”不知何时闻到香味过来的八木创，也趴在院墙便看着。
“您也可以点餐，承惠一百万灵石。”云凡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可恶，敢看不起我。我这便入山，定要猎到最肥的猎物，让你求着给我下厨！”八木创有些不甘地吼叫道。
他身上只有几十灵石，还是在一次遗迹探索中获得的。
“你这家伙，下次可没那么好运气被我捡回来。”云凡继续揶揄着。
“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了。”见景雪融还在迟疑，云凡提醒道。
“那……那我开动咯。”
第十六章 如凤涅槃
景雪融小心翼翼地盛了一勺汤汁，送入口中。
金黄色的浓郁汤汁，入口先是一股清新的甘甜。
涌入舌根时，复又变得浓郁而滚烫。
稍作咀嚼，那饱满的黎米便开始喷发出汤汁，好似在口腔中舞蹈。
这种层层交汇，而又恰到好处的香浓口感，让她一口接一口，丝毫没有打算停下。
在专业吃货面前，一碗羹汤分分钟就见底了。
还未来得及惋惜，景雪融只觉得那汤汁入腹后变得越发滚烫。
一股灵力开始修复她破损的四肢百脉。
“闭目调息。”
不用云凡提醒，景雪融也自发地开始闭目运功。
随着灵力的滋补，她一头白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转黑。
这一幕，让云凡想起《厨经》上的一句话。
重明雉羹，服之如凤凰涅槃。
……
半个时辰后。
景雪融长出一口气，结束了运功。
“云大哥！”她惊喜地看向正在一旁的云凡。
虽然早就体验过云凡菜品的不凡，但也没想到这【重明鸟雉羹】竟然如此神奇。
自己体内之前被过量灵力损坏的经脉，不但完全被修复，甚至还比之前更加强健。
更加可怕的是，自己的【冰雪之体】，竟然与之前有了完全不同的变化。
她抬起指尖，一枚晶莹的冰花在空中凝结。
自己对冰雪之力的掌控，更加细致入微。
而且，自己眼前的这枚，不是普通的冰花。
而是玄冰。
数日前与那钩蛇对战时，她拼着损坏自身经脉，才能凝聚出的玄冰。
此刻，已然如臂使指，轻松自如。
若是再对上那钩蛇，景雪融有自信，绝不会再放对方轻易离去。
云凡此刻却无暇回应她的欣喜。
他正盘腿闭目，默默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就在方才，景雪融闭目调息之时，一股强大的气运之力从她身上反馈而来。
这股包含着庞大灵力、血脉之力的气运，让云凡有如初次喝下半碗【重明鸟雉羹汤】一般。
他只觉全身灵力沸腾，血脉天赋【通彻世界】也更加精深。
然后，他突破了。
修炼的第二境，被称为【壬】境。
壬，妊也，阳气潜伏地中，万物怀妊。
此境修者，神念更为强大，可御法宝，同时体内可以调动的灵力更加沛然浩大。
半晌，云凡睁开双眼。
眼中灵光仿若实质一般喷发而出，整个人的气势更加内敛。
“恭喜云大哥，功力再次精进。”
见云凡睁眼，感受到他气息的变化，景雪融哪能不知对方是境界有所突破。
自己消化羹汤灵力的功夫，这云凡大叔竟然也不忘修行，如同喝水吃饭一般突破了？！
一想到自己当年突破境界，总是有师傅如临大敌一般守护在旁边，她只觉得这食肆的老板身上太多不凡之处，让自己无力吐槽了。
“同喜同喜，雪融姑娘的根基恢复如初，境界再进一步，云凡总算不负所托。”
这碗汤的效果，总算对得起那百万灵石的价格，让某位之前还有些心虚的老板松了口气。
“可恶，区区食物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效果，难怪这家伙那么强……”趴在院墙上的八木创见到这一幕，也摸着下巴开始盘算起什么来。
院内，云凡一伸手，千机配合地一抖，【文武】双刀出现在手中。
随即，两把厨刀腾空而起，颇有灵性地在空中环绕、飞舞起来。
第一境的神念御物，只能算操控物体移动。
只有到了第二境，神念凝聚有如实质，配合一些法门和认主的法宝，御物之力才足以对敌造成伤害。
【慧雪】也好奇地跟着空中飞舞的两把厨刀游弋着。
“云大哥初次御物，正好雪融陪你习练一番。”
景雪融说罢，空中的【慧雪】便朝【文武】双刀袭去。
“来得好。”
两刀一剑在空中高速碰撞，速度快到只剩残影。
只碰撞几下，黑色双刀便挂上白霜，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逐渐不敌。
和低级法宝需要时时刻刻神念操控不同。
【慧雪】乃是有灵性的法宝，只需要神识授意，便可自行发动攻击，剑招甚是精妙。
而【千机】投射出的兵器，虽然有诸多功能，但并不具备灵性，在空中颇为呆滞。
换句话说，并不适合用作御物攻击。
如同发现新玩具的云凡，又习练了一阵，顺便向景雪融请教了一些御物的心得，才悻悻然罢手。
“对了，在下有一事与姑娘相商。”
一边说着，云凡一边拿起新入手的顶级乾坤锦囊把玩起来。
这顶级乾坤锦囊内有数十米见方的空间，存放物品极为方便，云凡可谓是爱不释手。
“云大哥请讲。”
“如果在下想制作一批可增加修为的便当，可送货上门，不知贵派是否有意订购？”
这大阵每次启动只可传送一人，导致食肆客源太少，云凡便按之前的打算，想开启“外卖”业务。
“便当是何物？雪融从未听闻。不过若是增加修为的食物，自然是多多益善，雪融可做主答应。”翠竹书院虽然近日灵石短缺，但靠着变卖了一些多年累积的法宝，倒也是缓过来一些。
”那太好了，就暂定50份，每份一万灵石如何，待我准备完毕，便送到沧澜界，也顺便仰慕一番贵派风采。”
云凡其实对灵石没什么概念，只是按着景雪融最近出手的数字随意估算了一下，毕竟他主要是为了扩大客源，提升自身修为。
“云大哥肯来，雪融必亲自为你作向导，好好游览一番。”景雪融俏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道：“这是传讯玉佩，云大哥只要过来，我这边立刻会有所感应。”
见云凡将玉佩收好，景雪融也告辞离去。
妖族蠢蠢欲动，她心中有所牵挂，不便久留。
此次来除了向云凡道谢、示警之外，还出乎意料的修复了伤势、实力大涨，已是意外收获了。
送走景雪融，云凡回到灶台边，抬手将桌上灵石吸入阵枢。
如此庞大的灵力涌入，神念中代表阵枢的符文变得越发的明亮，随即一枚古朴的文字在其上浮现。
这个字云凡从未见过，但神念却已告诉他，这个字是“归”。
一股明悟涌上心头，云凡尝试着激活了“归”字。
下一秒，他全身逐渐分离，化作白色光点流逝。
白色光点再次在院内凝聚，云凡随即出现。
“可以随时回归么？这功能倒是好用。”
若是早些有足够的灵石激活这个“归”字咒文，或许自己这十年不会那么辛苦。
随即，他从腰间掏出一圆柱状粗大物体，猥琐地笑起来。
赫然是那诸健的长尾。
之前他没有立即食用此物，是因为据《厨经》记载，需第二境【壬】境方可食用。
此刻既然破境，他便迫不及待地拿了出来。
第十七章 虺蛇与三桑果
八木创无奈地趴在院墙上，有些焦躁地翻了个身。
虽然刚刚吃下一碗【空夺草加料版大碗宽面】，但是闻着院内飘来的食物香味，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来十碗。
自己早就到了可以辟谷的境界，平日里也并没有一日三餐的习惯，自从吃了那碗面以后，竟似被唤醒了沉睡多年的馋虫一般。
院内灶台上正煲着汤，不断地飘散出一股菌类混合着草药的香味。
那是用【蒲菌】文火慢熬的汤头，有转化灵力、养心安神的功效。
一旁，云凡正拿着一把黑色小刀，在诸健细长的尾巴上小心翼翼地剔着毛。
这长尾上的细毛坚韧如铁，极难斩断，稍不注意伤及尾骨，又会导致效力消散。
纵然云凡刀工精妙，也花了两个时辰，才接近尾声。
不多时，一根长尾变得光滑红嫩、晶莹剔透，隐隐可闻内有风吟之声。
依《厨经》记载，这长尾内含天地灵力转化奥妙，是诸健一族生来可御风的关键。
满意地打量了一番手中的作品，云凡擦了擦微汗的额头，抓出一把粗细不均的晶体，将长尾包裹。
这是扶摇山中采的岩盐，能极好地融合各种灵力。
接下来，只需让这长尾在盐中自行发酵，待内部风灵之力与盐晶相互沁润。
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食材，云凡皱了皱眉。
还差一味食引。
他换了一件粗布短衣，背上蹦蹦跳跳而来的木箱【千机】，便推门而出。
趴在院墙上晒着太阳，几乎睡着的八木创，立即如同一只大猫一般闻声跃起，跟在云凡一侧，死皮赖脸地问道：“你要进山？”
“有何贵干？”
云凡头也不回，似缓实快地往前走着。
“本大爷吃饱了，想活动活动筋骨，就勉为其难护送一下你。”
“哦？”云凡闻言脚下一缓，侧首斜眼打量了一下四肢伏地，如同动物一般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八木创。
自己这次要采的食材颇为玄妙，这家伙或许能发挥一点作用。
“可以，收获分你一成，加工费另算。”
一成……打发要饭的吗。
八木创额头爆出青筋，咬了咬牙，道：“好，就算友情赞助你了。”
等本大爷发现你这家伙在白雾中辨位的秘密……哼哼哼哼。
……
扶摇山深处。
“要死要死要死……本大爷要分两成。”
八木创四肢伏地，体态轻盈地在密林中灵活地奔跑着。
他速度极快，全身筋肉鼓胀，青筋爆裂，体表盈盈扩散出一股气血之力，显然是催动了某种秘法。
但是此刻他脸上却是一副睚眦欲裂的表情。
只因，他身后紧紧地跟着密密麻麻数百只小蛇。
此种蛇名为【虺】，第一境【癸】境异兽，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虺蛇体表有着五彩斑斓的花纹，齿含剧毒，且速度极快。
寻常生物被咬一口，不出半个时辰必死。
此刻，八木创身上已然死死咬着三只小蛇。
但他依旧活蹦乱跳。
他自幼山林长大，误食毒物无数，自身便有一定的毒物耐性。
但最关键的，还是他此刻口中咀嚼着的蜈蚣肉干。
“吵死了。”
云凡小心翼翼地潜伏在粗壮的树枝上，并没有看向八木创的方向，而是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的黑色大树。
巨大的黑色大树上挂着或黄或黑的树叶。
树根处，盘踞着一只直径约一米粗大的黑色巨蛇，头顶鼓着两颗圆圆的犄角。
这也是虺蛇，一只快要成【蛟】的虺蛇，赫然有着第四境【庚】境修为。
虺蛇五百年可化为蛟，是指在有修炼法门、勤修苦练的情况下。
眼前这只巨大虺蛇，凭着自身悟性，以及吞食此地的天才地宝，竟也到了快化蛟的地步。
见八木创带着自己的“蛇子蛇孙”活蹦乱跳地兜圈子，或许觉得太吵，那只巨大的虺蛇有些不耐地从睡眠中苏醒。
吐了吐蛇信，它懒洋洋地顺着地面朝着“噪音源”方向爬去。
就是现在！
不远处的云凡动了。
寸步发动，他的身影出现在方才那巨大虺蛇盘踞的树干上，开始疯狂采集树枝上黑得发亮的果实。
只见他手所探之处，黑色果实便立刻消失，入了那顶级乾坤锦囊。
树名【三桑】，其所生【三桑果】，利五脏关节，通血气，安魂镇神。
正是他此次的目标。
待那巨大虺蛇闻声回望，树上黑色成熟的三桑果竟已被采得七七八八。
那虺蛇张开大口，愤怒地嘶叫一声，盘身蓄力，如同弹簧一般射向空中，速度竟是快到只见残影。
其余小蛇听见嘶叫，也不再追逐八木创，扭头围向云凡所在。
那虺蛇庞大的身躯在空中拉得笔直，一瞬间便来到云凡身前，巨大的蛇口张开，竟是打算将他一口吞噬。
巨蛇当前，云凡眼前的世界瞬间停滞。
【通彻世界】发动。
巨蛇的咬合力、弹射的速度、周围小蛇围绕过来的方向……
数据如流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下一秒，只见云凡不闪不避，竟迎着蛇口而去。
“这家伙，想不通了也先给本大爷指下回去的路啊。”
刚刚将身上挂着的小蛇处理掉的八木创，转身便看见云凡的“自杀行为”，目瞪口呆。
眼见云凡已在蛇口覆盖之下，他手中突然出现一面巨大的人脸青铜盾，正是【彭排】。
将竖立的【彭排】盾卡在巨蛇口中，云凡伺机发动寸步，朝着蛇群最薄弱的方向奔去。
那巨蛇被盾牌卡住巨口，一时又咬之不碎，落地后挣扎了几下，才将巨盾吞入腹中。
再扭头看去，哪还有两人身影。
……
云深食肆。
“发财了，发财了。”
云凡满意地清点着一地的【三桑果】。
这趟收获不错，有个工具人就是不一样，若是要自己正面面对那蛇群，怕是没有这么轻松。
想到这里，他满意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八木创。
八木创正一脸郁闷地打量着自己手中的三条虺蛇。
这三条蛇被他打了七寸，早已归了西。
此趟出行，无论他如何观察，也未看出这云凡是如何在白雾中寻路的。
感受到云凡目光，他敏锐地抬起头，警惕地道：“这三条是我自己搞定的，可不算在你那一成之内。”
“了解了解，此趟收获【三桑果】十五枚。此物对炼体极为有益，若是配合你手中虺蛇泡酒，效果更增数倍，不如我算你一枚，替你酿制一壶【青龙衣】如何？”
“半枚算加工费吗？你这家伙还真是精明呢。”
八木创自然点头应允。
他神经虽粗大，野兽般的直觉却分外的灵敏。
来此地几日，不管是亲自尝试，还是目睹景雪融的提升，他自然知道这破旧食肆老板厨艺的神奇。
况且，自那次“生吞赤眼猪王XX”事件后，哪怕云凡不提，他也会要求对方亲自下厨。
第十八章 书院大师姐
一个时辰后。
将【三桑果】洗净，加入文火熬得浓郁、已成褐色的【蒲菌】汤中，云凡小心地转身拿起那被盐晶包裹的诸健尾巴打量起来。
就这出门一天的功夫，尾中的风灵力已经浸透到了盐晶中，形成了斑驳透明的一层盐壳，其中可见不断游离的青色灵力。
他轻轻用手敲了敲盐壳，一阵凤鸣声扩散而出。
“成了。”云凡手中燃起白色火焰，一把握住整个盐壳。
盐晶在火中灼烤，渐渐变为金色，散发出一股粗犷的焦香味。
院外窝棚中盘腿运功的八木创被香味刺激，不断嗅动着鼻头。
“可恶，还让不让人疗伤了。”他之前身上挂着三条虺蛇跑了半时辰，虽然有蜈蚣肉干解读，体内仍然残留了不少毒素，此刻正在运功化解。
半晌，在火焰炙烤下，整个盐壳不再透明，变得如同一块金色的岩石一般。
轻轻地用刀背敲开盐壳，整条已经被烤得红嫩多汁的尾巴呈现了出来。
云凡将尾巴往锅中一抛，在半空中挥出数刀。
待那尾巴跌落汤中，竟是被切成了均匀的数块，连其中饱含的肉汁都来不及溅出。
出乎他意料的是，随着肉块跌落，一股小型龙卷风在锅中开始酝酿，整个汤汁都开始出现漩涡。
云凡连忙盖上黑色大锅的盖子。
“好险，风灵力差点散出。”
完成这一步，他才算是松了口气。
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便可。
完成手边的工作，他开始清洗另外数十颗【三桑果】。
他要制作答应八木创的【青龙衣】。
这【青龙衣】乃是《厨经》中记载的一种奇特的泡酒。
凡是蛇、龙类异兽，皆可入酒，服用效果因人而异、因材料而异。
他从屋后拿出一口灰色的土制酒坛，这是数日前就地取材烧制而成。
以他手中白色火焰的温度，不说烧土成陶，烧沙成晶都没问题。
这四方界的土壤颇有灵力，一开始云凡只是烧制储物，后来发现土壤经过烧制后，土中的某种酵母非但不死，还变得异常强大，用于酿酒、发面又好又快。
将【三桑果】丢入坛中捣碎，再加入无根水静置。
趁这功夫，云凡拿过三条婴儿手臂粗、半米长的【虺蛇】，用一把黑色小刀，开始仔细地处理起来。
三条剔除毒腺的【虺蛇】就这么被丢入了酒坛中，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发酵即可。
做完这些，云凡也在院内开始了每日的练功和清扫。
……
沧澜界，翠竹书院。
“大师姐，你平安归来了，诶……”
景雪融刚踏出传送阵，负责护卫的一名弟子便向恭敬地向她行礼示意。
见到她一头黑色秀发，神情欲言又止。
“木鱼师弟，我可不是专程去染发的哦。”
负责护卫此处的，皆是书院最忠诚的内门弟子，平日里亦与她甚是相熟。
见对方一脸诧异，景雪融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师姐还是笑着好看。”那名为李木鱼的弟子，板着脸认真地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景雪融沉浸在血色的阴影之中，一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活泼性子，内门弟子们看在眼里，痛在心中。
此刻，见她此次归来似乎心结已解，哪怕是平日里行事最为古板的李木鱼，也被她感染，如同雨过天晴一般，打趣了一句。
“是呢，师兄师姐们都不在了，我终于成为大师姐了呢。”
一想起再也没人会叫自己小师妹了，景雪融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神色转又变得振奋。
修行之道，逆天而行，后面的风景，就由师妹来替你们看吧。
“雪融回来了？先到大殿一叙吧，有客人来了。”
翠云上人苍老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景雪融并不意外，大阵启动，师傅自然有所感应，传音唤自己是理所当然。
待她来到大殿上，发现大殿上已然坐着三人。
除了看着他长大的师傅好友，铁刀镖局的大掌柜赫连达达之外，还有一名未见过的金袍中年男子，以及其身后站着的一名弟子。
“雪融见过师傅、达达师叔。”
见有外人在，天性跳脱的景雪融也懂得给师傅崩起面子，连忙见礼。
她雀跃的内心却迫不及待的想把此次的经历与师傅分享。
翠竹上人见景雪融一头白发转为青丝，不但内伤完全恢复，整个人气息也比之前更加圆润内敛，心中也是有些诧异，不过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无暇多问。
“恩，这位是天道盟使者，霍元尊者以及其座下弟子……“
听闻师傅的话，景雪融也规规矩矩地对那霍元尊者见了一礼。
“早就听闻令徒乃天生的【冰雪之体】，不过百年便已经到了【辛】境，可惜数日前与妖族一战伤了道基，今后恐怕……诶？”
这霍元尊者与翠云上人、赫连达达一样，是第五境【己】境修为。
【己】，起也，纪也，万物抑屈而起，有形可纪。
到了他这境界，已然将天地大道与自身之道融合，又怎会看不出眼前清冷高挑的女修士气息内敛、道机沉稳、中气饱满，哪里有半分“伤了道基”的样子。
咳嗽了两声，霍元尊者话锋一转道：“咳咳……翠云兄，观你面色，应是上次受伤未愈，这妖族又虎视眈眈。此次我代表天道盟来访，带了百余好手，正是为了助贵派守护那上古大阵。”
“无妨，上次乃是不慎被那妖修偷袭。在下所擅乃阵之一道，无须下场搏杀，区区小伤，并不碍事。何况，颠补大阵千年来还未曾被破过。”翠云上人面色看似平淡，内心却早就炸开了锅。
这天道盟乃是由数个小门派多年前组成的修者联盟，数次邀请翠竹书院加入被拒绝，双方之间早就有些不快，但还维持着表面的交情。
这次不知从何处得知妖族攻山是为了院内残阵，便打着出手相助的旗号前来，若是自己应允了他们的“帮助”，百多号人在山上吃吃喝喝、惹是生非事小，书院传承的大阵落入人手事大。
见翠云上人不动声色地拒绝了自己，还点出了颠补大阵，霍元尊者也有些不快。
这翠云上人深的翠竹书院以阵入道的传承，书院内自古相传的颠补大阵颇为厉害，一经启动可敌同境数十名高手围攻。
也正因忌惮对方大阵，他带的那些人手，此刻还在山外候着，未得允许不可进山。
哼，若是自己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了，岂不是……
“翠云，为兄的不是说你，你看你这脸色那么差，内伤想必很重。若是硬撑着，不慎让那妖族得手了上古大阵，翠竹书院积极可危不说，妖族势必越发强盛，你这是顾整个沧澜界的安危不顾啊。”
“霍元兄若是不放心，大可亲自替我测试一下，这颠补大阵还转不转得动？”翠云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冷冷地看着对方。
“这……倒是大可不必，只是百密必有一疏，上次不就……”
“噗。”刚端起茶喝了一口的翠云深色一黯，被那勾蛇偷袭可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若是自己不那么疏忽大意，只开启了外层阵法，或许能挽回的，是两百多条鲜活的生命。
这些天，最自责的人，其实就是他。
“还有老夫在此镇守，巴不得那妖族早日洗干净脖子上山。”赫连达达声如洪钟，震得几人手中茶杯都起了涟漪。
“赫连兄身手了得我是知晓的，但是贵镖局还要护卫自身安危，怕也双拳难敌四手。”
“还有我呢。”站在师傅身后的景雪融也忍不住发声。
这霍元尊者冷嘲热讽，她早就不爽了。
“哦？听闻贵派内门弟子数日前一役折损大半，连第一代小师妹都变成了大师姐，不知修为如何？”霍元尊者用余光一扫，轻蔑道。
无论对方怎么说，他今天就是赖着不走了。
数日前拷问逃下山的妖族得知，翠竹书院内有上古残阵，联通一处秘境，有着惊人的法宝和灵药，天道盟自不会视其独享。
“但凭尊者考教。”景雪融面色清冷，眼神却是直直地看着对方。
数日前那一役，乃是翠竹书院所有人心中的痛，对方方才反复提起，让她异常愤怒。
“哦？”霍元尊者抬眼看向景雪融，一股浩瀚如海的威压直直地朝她袭来。
第十九章 帝王之道
全身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巨大的境界之差，让景雪融在对方的神识压迫下只觉喘不过气来。但她丝毫不退地与对方对视着。
坐在一旁的赫连达达用指轻弹了一下一旁的佩刀。
“叮”地一声脆响，打破了霍元尊者的气势。
“霍元兄的帝王之道甚是精妙，但亲自考教一名小辈，传出去怕是有些不妥。”赫连达达掏了掏耳朵，翘着二郎腿说道。
这霍元尊者，其出生据说乃是俗世某个皇族世家，修炼的帝王之道甚是霸道。
气势被打断，这霍元尊者也不恼，喝了口茶，静静看着翠竹上人道：“正巧，我这名弟子也是【辛】境，不如让他们小辈互相切磋、交流一番。若是贵派这首席大师姐不敌，便领了我天道盟的好意如何？”
闻言，翠竹上人也有些恼怒，他扭头看向同样愤怒的景雪融。
书院若非遭妖族偷袭，座下几名大弟子皆是第四境，岂容你在此“考教”，欺我门下无人？
景雪融轻轻朝他点了点头。
对方反复提及此事，有若挖人痛脚，实是欺人太甚。
霍元尊者身后那名弟子闻言，便站到了场中。
这是一名长发披肩、肤色苍白的金袍男子，但魁梧的身材和盛气的神韵，并不会让人觉得他柔弱，待他走到场中之后，反而有一股凌冽的霸气扩散开来。
“在下姬元龙，愿领教姑娘高招。”
这姬元龙并不见礼，负手于身后，一尊玉质方形法宝便腾空而起，在他身旁环绕。
竟是一方玉玺。
“此子便是姬元龙？”听闻对方名字，赫连达达脸色有些诧异。
一旁的翠云上人连忙朝他打眼色，意思是你个蛮子说话请勿说一半。
几百年的交情，赫连达达自然看得懂对方的神色，此刻也不卖关子了，连忙朝他传音。
“你这老家伙天天闭门研究阵法，不在江湖上走动自然不知。这姬元龙修的也是帝王之道，乃是霍元尊者座下首席弟子，据说有着上古帝王血脉，一手帝王之术出神入化，近百年在天道盟打出了不小的名声，曾与人携手斩杀过第四境【庚】境的大妖。”
言下之意，同样长期宅在书院，搏斗经验甚少的景雪融，恐怕不敌。
“无妨，大不了让他们入驻，我再设个阵中阵将他们困住。”翠竹上人毫无节操地捋了捋胡子。
“翠竹书院内门弟子，景雪融，请赐教。”
场中，随着景雪融的话语，一阵风雪飘散开来。
翠竹上人随手丢了个阵盘，立刻有阵法将他们这个方向隔绝起来。
浓烈的暴风雪很快将众人视线屏蔽。
风雪中传来兵器交接之声音。
这是【慧雪】正与对方那枚玉玺碰撞了数次。
“哼，来得好。”
帝王九术，第肆式，立道。
随着一声冷哼，姬元龙全身散发一阵金光，将飘散在他体表的冰雪溶解、隔离开来，整个人如同巨大的灯泡一般，隔着爆风雪都能透出光来。
言通事泄，则术不行。
帝王立道，举世无双，不为万物所束。
景雪融的风雪，竟对他没有造成丝毫的阻碍。
其漫步风雪中，如同闲庭信步一般。
姬元龙的帝王之姿拿足了，他的玉玺却没有那么悠闲。
只见他手中一道金光挥出，那玉玺一呼一吸之间竟然变得极为巨大，狠狠地从空中朝景雪融砸下。
帝王九术，第陆式，立威。
行义示则主威分，慈仁听则法制毁。
此乃帝王之术威力最大的一式。
这姬元龙看似悠闲，却暗地里积蓄力量，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要拿景雪融立威。
见那玉玺力大势沉，周身金光威力十足不受风雪所碍，赫连达达和翠云上人也捏了一把冷汗。
【慧雪】剑势虽然轻灵，却力道不足，见不可力敌，竟颇有灵性地朝姬元龙袭去，想要后发先至，围魏救赵。
姬元龙两指一身，竟将快速飞来的慧雪剑夹住。
帝王九术，第贰式，主道。
力不敌众，智不尽物，与其用一人，不如用一国。
帝王威势下，慧雪剑在他双指之间疯狂颤动，竟一时间挣脱不得。
这边，见巨大的玉玺如山一般压下，景雪融却是不慌不忙地在空中凝聚出一面黑色冰盾。
黑色冰盾上，竟然还有张鬼面。
这自然是她故意临摹云凡的【彭排】而化。
相比之前对战诸健，她的【寒冰壁垒】竟已进阶为【玄冰壁垒】。
“这丫头的道法，竟然又有所精进。”最清楚景雪融情况的翠云上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那次不惜损坏道基，凝聚出玄冰之后，景雪融修为一落千丈。
此刻非但伤势痊愈，冰雪之道竟然有了质变。
“竟是玄冰！翠竹书院不愧是有着数千年传承的门派，没落至今也有如此惊讶的门徒。”那霍元尊者也暗自惊讶。
金色玉玺与黑色冰盾狠狠地在空中碰撞。
整个大殿中发出极为刺耳的冰晶碎裂的响声，连山顶周围护卫的弟子都不由得侧目。
黑色冰盾上出现层层裂痕，却始终坚韧地顶住金色玉玺。
见金色玉玺下落之势被缓，姬元龙连忙催动术法。
这玉玺名唤【永昌】，上刻有五龙，乃是他族世代传承的灵宝。
他的帝王之道，最重气势，讲究一鼓作气。
虽然此刻看似在风雪中闲庭漫步，但他体内的灵力消耗却是做不得假的。
若此刻气势受挫，在这风雪之中与对方僵持，整个形势恐怕要逆转了。
在他全力催动下，金色玉玺金光内敛，竟从大转小，再次狠狠滴轰击在盾上。
黑色冰盾本就是强弩之末，被轰透一方小洞，在空中碎裂开来。
“呵……”姬元龙全力催动灵力，体内经脉沸腾，整个人还有些喘气。
“承让了。”
见黑色冰盾被破，金色玉玺直直轰向对方，他暗道对方已无力抵挡，便又恢复之前那轻松淡雅的做派，转身欲返回自己之前的位置。
暗地里却做好了准备，只要对方出言认输，他便会立刻“有风度”地撤回法宝。
自信回头，这是他多年来与人斗法的习惯。
尽显帝王一脉的自信、优雅、从容。
但身后再次传来刺耳的撞击声，让他迈出的脚步一滞。
“怎么可能？”
第二十章 送个外卖
一面黑色的、全新的、比之前还大了一圈的冰盾，再次和金色玉玺撞击在一起。
金色玉玺余力不足，无法像之前那样干脆利落地冲破冰盾。
“既然如此，那在下可要认真了。呼……”
未能贯彻全套帝王之姿，姬元龙有些恼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随着他的吸气，大量的天地灵气涌入其身，将他损耗过半的灵力补充。
他的双瞳化为金色，眼神穿过呼啸的风雪，死死地锁定了那身姿柔弱高挑、表情却分外坚毅的少女。
如同蛇盯上猎物一般。
帝王九术，第叁式，听法。听不参则无以责下，言不督乎用则邪说当上。
在他五感之中，天地间的灵力流动显现，黑色冰盾的结构被重构。
一丝冷笑浮上姬元龙嘴角。
……
与此同时，云深食肆内。
【清炖盐焗诸健尾】出锅了。
经过盐焗和精心熬煮，那诸健长尾竟然变成了透明无色的肉块。
在碗中随着鲜香扑鼻、时不时还伴随着风吟之声、自发地形成一股旋涡的汤汁缓缓地旋转着。
“这……能吃吗？”
纵然是食用过无数天材地宝的云凡，也是初次将化形妖修作为材料入菜，没想到卖相竟然如此惊人。
他用筷子轻轻夹起一块肉块，咬入嘴里。
随着牙齿的咀嚼，鲜嫩的肉块中不断有甘甜的肉汁伴随着微风呼啸而出，在口腔中反复回荡，让人来不及咽下。
【诸健尾】的肥美、【蒲菌】的鲜香、【三桑果】的回甘，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竟如此美味。”
待云凡反应过来，一大碗【清炖盐焗诸健尾】连汤都被他喝得干干净净。
从肉块、汤汁中不断溢出的微风，在他体内已然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旋风，静静地悬浮在原本的那朵小小的火苗身旁。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两者不断嬉戏，竟有相互交融、相得益彰之势。
……
沧澜界，翠竹书院大殿。
金色的玉玺变得只有一拳大小，精确地在黑色玄冰盾上轰出了三个小洞。
巨大的玄冰盾应声而碎。
“什么？”景雪融惊呼出声。
那三个小洞对于冰盾来说是那么微不足道，竟然让整面巨盾层层碎裂开来。
“帝王之威，无物不破。”
姬元龙这一式【听法】，非但可以恢复自身部分灵力，还能识别物体结构。
类似盾牌一般坚硬而表面积巨大的物体，只需要击破经术法计算出的三个点，便会彻底崩坏。
景雪融不断凝聚出的黑色巨盾，然后被玉玺不断击破。
姬元龙本人在慧雪和【雪叹】的攻势下，体表的金光也逐渐黯淡，逐渐凝结出一层黑色薄冰。
两人此刻，已然进入了消耗之势，拼的就是谁的灵力先耗尽了。
……
三个时辰后。
云凡身背木箱【千机】，站在庭院中。
腰间的乾坤锦囊内默默放着五十个食盒，正是他加紧制作出来的【便当】。
如果此刻他手提食盒，身背木箱，喊上一句“云深外卖，使命必达”，想必异常应景。
神念沁入星图中，他小心地激活了代表着沧澜界的那一颗星辰。
随着一股能量从阵枢传输到星辰中，阵枢的光泽随之一黯。
下一秒，云凡整个人化为光点，消失在庭院中。
“我出门送个餐，那【青龙衣】在桌下，三日后若我未归，你可自行取用，切忌一次只可取用一……”
感受到能量波动，快速出现在院内的某个带着虎头套的男子，只听见半句话飘荡在院内。
八木创：“？？？”
倒是把话说完啊。
……
杯。”
白光过后，云凡出现在一座密室之中。
昏暗的烛光前，是一名面色严肃、如临大敌的白衣男子。
一把木剑，此刻已然抵在云凡脖上。
“来者何人。”
此人正是景雪融的内门师弟，负责看守此地的李木鱼。
早在大阵异动之时，他已向师门发送讯号，此刻出言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在下云凡，乃是云深食肆老板，与雪融姑娘相约，前来送餐食五十份。”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对方指了指挂在自己腰间的传讯玉佩。
这是景雪融走之前留给他的。
木剑悬停在脖间，云凡倒也不慌，神念中的“归”字符咒依旧亮着，说明自己随时可以回去。
毕竟对方门派数日前才遭大难，此刻警觉一些实属理解，自己开门做生意，自然要对客户多谢担待。
李木鱼警惕地一挥手，将玉佩吸入手中查看。
“果然是师姐的传讯玉佩。”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云凡，发现对方只是第二境【壬】境初阶修为。
“按书院门规第三十二条，未经允许入山者，需交外门处置。但依门规第二十五条，大师姐拥有部分临时处断权……但是你说你是送餐的，又当按门规第五条涉及采购的规矩处理……”
李木鱼自言自语地默念了一瞬，转身又向云凡道：“你这餐食价值多少？”
“承惠总价五十万灵石。”
李木鱼低下了头。
云凡一脸黑线地看着对方低头默念，心想你是准备先付钱了？。
“五……十……万。”
半晌，李木鱼脸色有些难看地抬头道：“综合七条门规，你此种情况，已经超出大师姐的支付权限，你且与我一同去见师父。”
他的话刚说完，已经有十数名内门弟子包围了密室。
云凡只能在众名弟子押送下，随着他们朝大殿行去。
走出密室，温暖的阳光斜斜地落在他的肩头。
抬眼望去，翠竹书院内门所在，数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上，漫山遍野生长着着绿色的箭竹。
雪融姑娘这里环境不错啊，就是空气有些稀薄。
翠竹书院主峰的灵气，在沧澜界亦算是浓厚，但和云凡常呆的四方界比，自然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东张西望啥呢，走快些。”
一名内门弟子催促道。
数日前那场大战，至今仍紧绷着众人的心。
对于云凡这突兀的外来者，他们是提起了一百分的警惕。
单看云凡脖间如同项链一般悬停了一圈的七八把兵器便可感受到。
云凡低头看了看自己脖间稀奇古怪的一圈法宝，嘟囔了一句，抬头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竟然还有人用痰盂当法宝的？”
“可恶，这是我家传的紫金盂，能吸纳万物……”一旁的一名浓眉大眼的矮胖弟子听见了，愤愤不平地向他说明道。
“啪。”
李木鱼抬手给了那人后脑勺一个暴栗，手法极其精纯熟练，脆中带响。
“门规第五十六条，不得向可疑者透露任何信息。”
那名被打的弟子缩了缩脖子，又瞪了云凡两眼。
待一众人来到大殿外，在此护卫的内门弟子向李木鱼说明了情况。
“天道盟，欺人太甚。”
李木鱼皱着眉头看向殿外偶尔飘出的风雪。
“你且在此等候。”
示意众人看好云凡，李木鱼便朝着殿内走去。
他身兼内门戒律弟子之责，是有权上殿旁观的。
“哦？雪融姑娘在殿内与人斗法？好想观摩一下呢。”
“就是就是，冰山师姐虽然只会被动挨打，但是门内比试耗得过她的也没几个。”一旁几名弟子也很是担心，眼神望向大殿，附和道。
待他们回头，被围在中间的云凡早已不见了身影。
第二十一章 用力过猛
大殿之上，景雪融和姬元龙的战斗已到了尾声，两人体内的灵力都接近枯竭。
景雪融凝聚冰盾的速度慢了许多，她方才不断改变着冰盾的形状，但又一次次被对方用那术法解构击破。
姬元龙满身堆满积雪、行动缓慢，如同被霜打落的茄子，之前的帝王仪容再也不见。
在【雪叹】之中，不断使用帝王之术破解冰盾，对他压力也颇大。
见此场景，赫连达达出言道：“两个小家伙都不错，这一场，作平手论如何？”
霍元尊者此刻内心也是十分复杂。
对方这名弟子这一手冰雪之道，确实是天赋异禀，但若是此刻论作平手，那天道盟入驻的理由便荡然无存。
除非是用那一招……
“元龙。”紧了紧拳头，他朝风雪中的弟子传音道。
领会了师傅的意思，姬元龙也不再迟疑。
空中的玉玺突然焕发出一股浩然之气，朝着景雪融直直袭去，两面巨大的黑色冰盾竟然遇之则化，毫无抵挡之力。
翠云上人惊呼道：“当心，是气运之力。”
玉玺之上凝聚的，是玉玺传世数万年传承的皇族气运，代表着凡俗无数子民的崇敬。
用一分便要数百年才能恢复的气运之力，对于姬元龙参悟帝王之道分外珍贵，虽然威力巨大，可他用起来如同心头滴血一般。
翠云上人连忙启动大阵。
之前布下的大阵，除了隔绝两人交手的声势外，也暗藏了防护阵法，避免一时失手导致的误伤。
威势巨大的玉玺当前，景雪融也疯狂地催动体力的灵力，数根冰凌在她体表喷发而出。
雪之道，【冰封】发动。
那座让翠竹书院门人们无比眼熟的冰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是的，除了“小吃货”这个师兄师姐们才敢叫的绰号外，“冰山师姐”这个绰号在内外门流传得更为悠久。
门内比试的时候她坐在冰山内吃零食，自己在外面被【慧雪】痛打，是无数初入内门的弟子都有过的惨痛回忆。
此刻，这座冰山较之前巨大许多，增长的趋势几乎要将整个大殿撑开。
随着景雪融灵力疯狂运转，她体内那一颗小小的火种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也不断地在输出着微弱而纯正的火灵力。
于是，在众人的眼中，冰山之上燃起了白色的火焰。
冰和火这两种完全极端的事物，竟然就此融洽地结合在了一起。
“竟是冰焰？”
翠竹上人有些惊喜地看向冰山上燃着的小小火焰。
他自己虽然是以一手阵法闻名，但是只有他知道，翠竹书院最古老的传承，乃是雪之道。
这也是为什么多年前他初见襁褓中有着“冰雪之体”天赋的景雪融，便毫不犹豫地收她为徒的原因。
雪之道，只有在极为罕见的机缘之下，方能凝聚出冰焰。
冰焰一成，不但低温灼烧威力巨大。
景雪融未来修行也不再有经脉阻塞的顾虑，可谓是一片坦途，再无阻碍。
就在众人思绪万千之时，被气运之力包裹着的金色玉玺已经飞快撞击在了燃烧着冰焰的冰山之上。
气运之力和冰与火在一瞬间碰撞，如同水入了油锅一般，随着撞击产生了巨大的爆炸。
待众人反应过来之时，玉玺竟然在爆炸之下，冲破了翠竹的阵法，直直地朝着方才来到侧殿观战的李木鱼飞去。
而原本操纵玉玺的姬元龙，此刻竟已脱力倒地，人事不省。
“不好！”
赫连达达、翠云上人连忙起身欲阻。
但玉玺速度太快，他两人所修之道均不以速度见长。
李木鱼也来不及闪避，只得唤起木剑，试图改变玉玺轰击的轨迹。
气运之力和冰焰包裹下，木剑如同被锅铲切入的猪油一般融化。
李木鱼喷出一口鲜血，心道今天便要殉道于此，若依门规第十条，应受第三等规格安葬和抚恤……
但此刻在众人视线中，却有一人突兀地出现在李木鱼身前。
此子身穿一件破旧的白色道袍，虽然手臂处衣袖还打着难看的补丁（拜诸健所赐），但其面对轰击而来的玉玺，脸上丝毫不慌的表情，却显得异常的仙风道骨。
正是发动【寸步】而来的云凡。
他是偷偷跟在李木鱼身后上殿的，之后便一直在旁围观传说中的“斗法”。
早在玉玺转向的那一刻，站在李木鱼身后不远处的他便发动了【通彻世界】。
只见云凡抬起左手，狂暴的风灵之力在他手臂上汇聚成一股龙卷，随即风中燃起白色赤炎，就这么直直地一拳轰在迎面而来的玉玺之上。
《厨经》揉面篇，第壹式【捣】，风火加强版。
下一秒，如同火星撞地球一般，以云凡为中心，狂暴的热浪荡漾开来。
翠竹书院整个主殿的屋顶就这么被轰透了天，可见蔚蓝色的天空上浮动的白云。
周围不少弟子被气浪轰飞，反倒是在云凡身后的李木鱼安然无恙，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已是铁青。
“你这家伙，按门规第……”
看着尘埃中显现出来的云凡，李木鱼习惯性想斥责几句，却见对方整条右臂整个现出红肿，显然受伤不轻。
是这个自称从秘境来“送餐”的家伙，救了自己？
云凡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方才玉玺上强大的皇家气运之力接触到自己的那一刻，一股诡异的灰色气息自他体内浮现，将那皇家气运消融了。
反而让云凡感觉一拳打在了空气上。
“似乎有点用力过猛了……”
自己这伤，与其说是被外力所伤，更多的是自己以肉身与那玉玺的材质硬碰造成的。
霍元尊者早已追着从屋顶大洞中飞出的玉玺而去。
而翠云上人和赫连达达大掌柜此刻才出现在两人身前。
“云凡大哥？”
景雪融此刻才注意到，出手救了李木鱼之人，竟是云凡。
“小哥这身手俊啊，这气血之力……”
赫连达达探手查看云凡伤势，一触手却发现对方气血之力异常旺盛，竟隐隐超过自己。
铁刀镖局一门修炼，全依仗气血之力，可以说气血有多强，境界上限便有多高。
此刻见云凡境界虽低，气血之力竟如此强大，简直不可思议。
见猎心喜的他，一双手便开始在云凡身上抚摸起来。
见这个奇怪的胡子大叔开始对自己动手动脚，云凡背心一紧，【寸步】发动，一个闪身躲到了景雪融背后。
第二十二章 棪木食盒
“师傅、达达师叔，这边是我与你们说过的，缙云食肆的云凡老板。”
为避免误会，景雪融连忙传音向两人解释。
“原来如此……闲话稍后再叙。”
翠云上人欲言又止，抬头看向大殿顶端的破洞。
那里，霍元尊者正铁青着脸从天而降，手中拿着姬元龙的本命玉玺，深深地看了云凡一眼。
“哼，翠竹书院传承悠久，果然藏龙卧虎，随便一个弟子便有如此身手。”
方才那一幕，若是换作他亲自出手，自然能轻易承下。
但是，此刻他手上光芒黯淡的玉玺，底部竟然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拳印。
那名少年以第二境的修为，选择了硬碰硬的方式接下此招，竟然将【金玉】打造的法宝打至变形。
他自问若是同境的自己，也做不到。
于是他便把云凡当做翠竹书院暗中培养的某个内门天才弟子了。
刻意将玉玺毁坏，是为了给天道盟一个下马威吗？
“在下只是路过送个……”云凡连忙出言解释。
一时用力过猛，似乎把别人的东西打坏了。
“小辈贸然出手，还请尊者切勿见怪。”
翠云上人哪里会不清楚他怎么想的，打断了云凡的话头，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
“哼，既然贵院自顾有余，那本次是我天道盟自作多情了。”
霍元尊者丢下这句话，深深地看了云凡一眼，御起一金色卷轴，带着不省人事的姬元龙离去了。
方才的比试，姬元龙率先脱力昏迷，自然是挡下那最强一击的景雪融胜了。
……
“翠竹书院上下，那日受云凡小哥恩惠，今日方能当面道谢，实是有缺礼数。”
霍元尊者离去后，众人便换了一处偏殿议事。
翠云上人虽是初见云凡，却听闻景雪融讲述过前因后果，自然是对他感谢有加。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丢出一阵盘，一股暖流便涌上云凡红肿的手臂。
感受到手臂的伤势在暖流的作用下开始恢复，云凡自然知道这是对方的好意。
“上人大可不必如此客气，在下按师门规矩，开门做生意，景姑娘也是付了钱出了力的。”
云凡一边说着，一边从锦囊中拿出一批粗木食盒，赫然正是他制作的便当。
李木鱼也上前帮忙将食盒在桌上码好。
“本次亲自前来，实不相瞒，是想和上人谈一笔生意。”
“生意？”赫连达达在一旁颇有兴趣地摸了摸胡子。
他和翠云是生死之交，因此秘境的事情也并未避讳他。
要说修炼界护镖的生意，他铁刀镖局可是一流的。
“在下制作的【便当】，有着各种提升修为的效果，可以定期以合理的价格向贵派出售。”
“哦？”翠云上人打量起眼前数十个看似粗鄙的食盒来。
能提升修为的食物，他只在典籍中见过一些旁敲侧击的描述。
但是爱徒两次前往秘境后的种种神奇变化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他信手招来一个木盒，打量起来。
木盒做工粗糙却菱角分明，表面可见原生木纹，入手后却有火灵力在其上环绕，触手滚烫。
“这是？！”
翠云上人细细打量了数息，突然大声朝云凡呵骂道：“这是何人所为，竟如此暴殄天物！”
“若说这食盒的话，是在下临时用些边角料拼凑，虽然粗鄙了一些，隔绝和保温效果却是一流的，不会浪让内部食物灵力流逝。”
云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食盒是用上次烤火光兽剩下的【棪木】所制，保温效果极好，他还小小的自夸了一下自己的急智。
也不知是棪木食盒烫手还是过于激动，翠云上人此刻颤抖着手看着大殿上放着的另外四十九个食盒。
“好……好个边角料，敢把千年不遇的上等聚火灵材【棪木】当成边角料，制成如此粗鄙的食盒，阁下怕是第一人。”
【棪木】，易焚而烧不尽，擅聚火。此物极易将周围的天地灵气转化为火属性，乃是布置高级火系阵法、制作火系法宝极好的材料。
如此灵材，翠云上人自己的空间法宝内，也算是压箱底的好货。
此刻，却以如此粗鄙的形态整整齐齐地摆在自己面前。
“阁下方才说，此批所谓【便当】的食物，总价是五十万灵石？”
平复了一下情绪，翠竹上人看向云凡问道。
“正是，云深食肆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阁下久居深山有所不知，光凭这食盒的材料，在外界便价值百万灵石。”
“哦，那又怎样，我既与雪融姑娘谈好了价格，便不会变。更何况，这食盒，是本店外卖服务免费赠送的。”云凡眉头挑了挑，并未有太大反应。
他前从小用RMB长大，如今这灵石一入手便都喂了那无底洞阵枢，因此对具体数字并没有多少真实感。
见云凡这番淡定不似作假，翠云上人更加坚信了对方身后必然有着深厚的传承。
他深知，修真界数万年间，无数天才崛起而又陨落，唯有深厚的底蕴，才是一方门派立足的凭依。
见对方毫不在意那食盒，他也不再纠结，压下令人马上回收的冲动，抬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不过……以后自己对敌布阵的时候，别人见到阵枢是一个油腻腻的食盒，是怎样的心情。
一会要让门下弟子多清洗几遍。
食盒打开，一股充满灵气的食物香味便在大殿内环绕。
景雪融鼻头一动，顾不得礼节，一个闪身便到了师傅背后。
她本就灵力耗尽，闻到食物的香味，自然忍不住。
翠云上人有些宠溺地瞪了她一眼。
这丫头，平素在山下订购各种吃食让人送上山也不在少数，没想到去个秘境也要订餐。
她立即有些讨好地在师傅肩膀上捏起来。
映入师徒二人眼帘的，是精致地摆放着四格菜品的食盒内部。
翠云上人眼皮又忍不住跳了跳。
则该死的家伙，制作内部隔板又浪费了两块棪木！
景雪融在意的，则是里面的食物。
食盒内四格里，分别放着洒了芝麻的米饭、一大块色泽金黄肥美的酥皮烧肉、几片青翠欲滴的蔬菜和一颗饱满的紫色果实。
“食盒下方有一次性卫生筷……”云凡在旁边插了一句。
翠云上人心情复杂地从食盒下方的卡槽内抽出了一双木筷。
这家伙竟然还有闲心用珍贵的棪木做了筷子？！没听错的话，还是“一次性”？
以云凡现在的刀工和【千机】的各种工具，制作一个无需上漆的食盒也就数息时间而已。
第二十三章 便当与合作
翠云上人素来喜欢闭门辟谷，极少进食。
他只是轻轻地夹了一片青菜放入口中，打算浅尝辄止，以示礼节。
青菜入口清脆爽口，带着恰到好处的咸味，几经咀嚼，绿色的菜汁便入了他的咽喉。
富含灵力的菜汁沁润肺腑，让翠云上人数日前受损的经脉一阵舒爽。
“这……是何物，竟富含如此灵力。”
“此乃菘菜，以岩盐配合无根水浸泡而成。富含灵力，可滋阴润肺。”
云凡适时说明道。
“好一个菘菜。”
翠云上人轻轻地夹向盒中方正的酥皮烧肉。
随着一阵“咔擦咔擦”，筷子划破了酥脆的表皮，夹起了软糯Q弹正在溢出肉汁的烧肉。
他将烧肉放在一团米饭上，一口吞入。
白色的米饭颗粒饱满、粒粒分明、色泽近乎透明，不时传来一股轻灵的稻香。
“米饭配烧肉，会更加可口，这老头挺懂的嘛。”云凡在一旁暗想道。
这酥皮烧肉是他用赤炎猪王所烹，米饭乃是【穀米】蒸制。
“这……”烧肉和米饭入口，翠云上人轻轻咀嚼，突然惊呼出声。
酥皮的香脆、肥肉的鲜嫩柔软、瘦肉的甘香三层口感混合在一起，再加上Q弹米饭与迸发的肉汁反复结合，如同在口中刮起了一股味觉的盛宴。
这味道，让他想起了，百年前自己初次下山时，在酒楼内与赫连达达一同食用过的红烧肉。
众人有些呆滞地看着翠云上人一口接着一口，以根本停不下来的姿态将米饭、青菜和酥皮烧肉全数消灭，最后再熟练小指一勾，将那颗紫色果实弹入口中。
“舒服。”紫色果实在他口中入口即化，甘甜而温和的汁液缓解了肥肉的油腻，同时竟加速了方才下肚食物的融合。
如何产生了化学反应一般，数种不同的灵力在紫色的汁液融合下，焕发出了一股精纯而中正平和的灵力。
考虑到每个人所修道法、灵力性质的不同，云凡特地加入了【蘡薁果】用以融合食材所含灵力。
【蘡薁果】，中正平和，静心凝神，因此云凡常以其酿酒。
感受到腹中灵力扩散，翠云上人立刻盘腿悬空而起，开始消化灵力。
以他第五境-【己】境修为，只数息便将这精纯的灵力吸收。
“不错。”翠云上人脸色异常喜悦。
这一盒【便当】蕴含的灵力，竟当得他一夜修行。
若是给门下弟子服用，更可抵数十日苦修了。
他抬手挥过数个食盒给赫连达达，对李木鱼道：“木鱼，这剩下的【便当】，按内门弟子修为排序派发下去。”
李木鱼低头领命，将数十个【便当】收纳，转身便欲离开。
“等等……咳，用完务必让他们将食盒和餐具洗净交回，不得有破损。”
翠云上人又叮嘱了一句，才放他离开。
嘱咐完李木鱼，翠云上人扭头看向云凡，正色道：“阁下此批灵食，不说五十万，纵是五百万灵石，怕也是有门派敢收的。我翠竹书院近期遭逢大难，亦拿不出此等数目的灵石，老夫便做主承了阁下的因果，今后若有差遣，还请云先生明言。”
此刻，亲自品尝过后，他哪里还会不知道这批【便当】的珍贵。
且不说服用以后内门弟子整体的提升，如此远超丹药的吸收效率以及没有隐患的方式，若是有人能长期服用灵食修行，修炼速度岂不是远超他人数倍。
“差遣谈不上，在下冒昧想和贵派谈一谈合作的事情。”感受到从翠竹上人身上反馈过来的灵力和气运，云凡也十分满意。
他此次亲自前来送【便当】，是仗着“归字咒”随时回归的作用，一是存了发展外卖业务、广开客源的想法，二是听闻景雪融提过翠竹书院有关于上古大阵的部分典籍，三亦是想与翠竹书院结盟，共同对抗妖族。
“合作？我铁刀镖局与翠竹书院世代交好，在修真界消息灵通，亦可算上我们一份。“
听闻合作，在一旁早就坐不住的赫连达达连忙插嘴到。
顺便还使了个眼色给翠云上人，意思是：谈生意，看哥的。
……
云凡周身包裹着强大的飓风，随着御剑的景雪融来到了一座小院内。
这是他服食诸健尾之后获得的“御风之力”的另一种妙用，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要御个扫帚或者木箱飞行了。
“此处，便是书院藏经阁，阁内天字丙区的书籍，云大哥皆可凭这块玉牌激活查阅。”
言毕，见云凡一脸“这姑娘还在这里做什么”的表情，景雪融轻哼了一声，继续道:“查阅完毕，可让此处弟子传讯与我。”
说罢，丢给云凡一块玉牌，便离开了。
与姬元龙一战，她体内灵力几近枯竭，此刻也不知是急着回房调息，还是享用自己那份便当去了。
云凡打量了下自己手中那淳朴圆润的玉佩，便推门入院了。
一个时辰前，他已与翠云上人和赫连掌柜已达成约定。
翠竹书院和铁刀镖局在今后将与自己一同对抗妖族，同时书院内关于上古残阵的典籍但凭自己翻阅。
代价，自然是今后在云凡能力范围内，以合理的价格向两派不定期提供类似【便当】的灵食。
翠云书院身为沧澜界历史悠久的门派，其藏经阁面积不大，但三层小楼内密密麻麻地堆放着的竹简，数量的确不少。
随着标记，云凡来到第三层的天字丙区，此处的竹简却只有数十卷。
用手触摸上其中一卷《翠竹杂记》，他手中玉佩荧光一闪，竹简上阻止神识探测的禁制便自动解开。
神识探入竹简，其中储存的大量信息便涌入云凡脑海，这种方式与师傅在他神识中留下的那道神念何其相似。
“既然如此……”
云凡盘腿而坐，大量竹简浮空而起，在他周身高速环绕起来。
【通彻世界】开启。
此刻，在某处调息的翠云上人仿佛有所感应一般睁开了双眼。
“此子境界虽低，神识竟然如此强大，方才殿上观其气血之力也是极为不凡，与其结盟，对书亦不知是福是祸。”
云凡不知的是，在他【通彻世界】开启时，书架上一卷被烧黑的残破竹简竟微微抖动起来。
半个时辰后。
云凡揉了揉眉心，有些颤抖地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
同一时间处理如此大量信息，对他来说负担也不小。
书架上的几十卷典籍，此刻几乎都堆放在他脚边，其内容皆是讲述的翠竹书院创立至今的一些秘闻轶事。
正如翠云上人所言，对那处残阵只提到曾联通某处秘境，至于是何人、何时所造，却语焉不详。
他抬眼看向书架上最后一卷竹简。
说是一卷，不如说是半卷更为恰当。
这竹简似乎经历过火灾，只剩下了焦黑的一半，连其上的禁制和符文亦已不全，按理已是无法查阅。
“哎，最后一卷，看完收工吧。”
强迫症犯了的云凡，伸手拿下那焦黑的竹简，准备随手翻看一下，今日便算是收工。
“果然已彻底破损。”
当他发现神识无法探入，而竹简上文字已无法辨认，准备将竹简放回书架时。
一股浩瀚的吸力从竹简中传来。
云凡完全来不及反应，眼前便是一黑。
第二十四章 铁匠与剑山
“这小子，竟然在我藏经阁打坐，罢了，便任由他折腾吧。”
在翠云上人感应中，却又是另外一番画面。
从一个时辰前开始，云凡便背靠着【千机】，盘腿席地而坐，一副闭目调息的样子。
修行者常有各种修炼讲究，有选特定时辰修炼的，也有对着特定方位修炼的，不一而足。
……
一座高耸入云、状如巨剑般陡峭的山峰，山体上插着密密麻麻的各种兵器，傲然地屹立在天地之间。
此刻的云凡，心情复杂地在山间攀爬着。
“我不是去沧澜界了吗，怎么又回四方界了？这是在梦中？还是在记忆深处？”
云凡腰间系着一根粗绳，一边小心翼翼地在山间寻找落足处，一边仔细地打量着下方白茫茫的云雾。
因为这一切，他曾经历过。
云凡的当年入门试炼，其中一项便是，入剑山。
此刻他所经历的，便是当初自己攀爬剑山的一幕。
看着眼前高不见顶的剑山，他心中响起师傅当初的叮嘱：“碑林南面有山，名曰【剑山】。入山者，修为将被压制到凡人境，求取法宝全凭机缘，如若用强，将引发剑山大阵攻击。”
“不管了，先爬上去再说。“
此刻的云凡，虽然修为与当年一样，被【剑山】压制到了凡人境，身手却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他矫健地利用绳索固定在山间的兵器上，快速地网上攀爬着。
在他周围的山体上，密密麻麻地插着各种法宝，刀、剑、长枪、短棒、吴钩、盾、狼牙棒，甚至还有成套十二把的短剑。
剑山上的法宝，皆有自身灵性，若遇上有缘人，便会轻轻抖动。
入剑山者，每人有机缘带走一把法宝。
但是当年，这些颇有灵性的法宝，对他却是毫无反应。
如今，明知是在记忆中，他自然也对那些法宝不再多看一眼。
越往上，山体越发陡峭难爬，间或有狂风呼啸。
半个时辰后。
云凡已经爬到接近山巅的位置了。
此处狂风呼啸，云雾缭绕，云凡不敢妄动，只得小心翼翼摸索着前进。
一路过来，山体上的法宝如同记忆中一般，均对他不为所动。
当初的云凡几次险些失足，爬到此处，体力已然透支，手脚亦被锋利的岩石、武器割伤，只凭一股意志硬撑。
如今的他对身体操控今非昔比，此刻脸色依旧轻松有余。
他知道，再往上不远的山顶平台上，静静地傲立着三样法宝。
一面似铜似铁八卦镜、一把雕有银龙的巨剑、和一口半米长的方形木箱。
当初爬上山巅后，三件法宝皆对自己毫无反应，但是待自己失望下山后，那名曰【千机】的木箱，却后知后觉地跟了上来。
剑山之巅，狂风之中，静静地屹立着记忆中的那三件法宝。
不同的是，却有一人背对着云凡，大喇喇地跨坐在【千机】之上。
这人身着粗布短衣，肤色黝黑，露出的手臂和小腿可见异常发达的肌肉。
“小辈，你可知，以你缙云氏血脉之身，为何剑山上的法宝皆不为你所动？”
那人也不回头，其粗犷的声音在云凡耳旁响起。
“还请前辈指教。”
云凡负手而立，心中却有些忐忑。
“只因厨之一道，烟火气太盛。除了这猪油蒙了心的【千机】，谁愿为你手中厨具？哈哈哈哈哈。”
“前辈可与我师傅相识？我为何会在此地？”
对方言语中虽然充满调侃之意，但似乎并没有恶意。
“哦？你明明身负我族血脉，其他人却未曾与你提过缙云氏一族？”
“云凡自来到四方界起，除师傅之外，未曾见过第三人，至于缙云氏渊源，师傅也未曾详说。”
师傅仙逝前，只要求云凡镇守四方界大阵，对其他事却始终语焉不详。
“难道我缙云氏一族，竟凋零至此，不堪一提？罢了，你既带着阵枢出现在此，想必四方界的封印已经松动。”
此人语气甚是沧桑，微微一叹，便道破了云凡自身最大的秘密。
回过头来，其面容竟是一名肤色黝黑的俊朗青年。
他深深看了云凡一眼，继续道：“当初，我缙云氏一族筑三千世界大阵，借其气运打造四方界封印。为防大阵像今日一般松动，早已于各界留下先贤传承，需得阵枢感应方能开启。”
只见他轻轻拍了拍地上的【千机】，整个人悬空而起，瞬间出现在云凡身前，对着云凡单指一点。
“今日，既然你开启我沧澜界留下的竹简，我便将【千机】祭练之法传授与你，以免你暴殄天物。”
云凡此刻于剑山压制之下，实力只是凡人境，对方似乎并不受剑山境界压制的影响，他自然无法闪避。
随即，他周身升腾起一股灰色的气息，似乎要抵挡对方的触碰。
正是之前与那金色玉玺的气运之力碰撞时出现过的气运之力。
“这点烟火气，也好意思出来现？”
这东西，原来叫烟火气吗？
不带云凡胡思乱想，对方一指点来，破开了那薄薄的灰色气息，轻轻点在他眉心。
【千机】的祭练法门随即传入他的神念之中，随之一同的，还有一颗白色的光球。
“这颗匠心，可不是给你这满身油烟味的小厨子准备的。暂寄在你这里，有朝一日，若遇明主，它自会开枝散叶，助你镇守四方界。”
“这四方界镇守的，究竟是何物？”
消化了脑海中的术法，云凡睁眼问道。
“看来，你师傅真的什么都没对你说。我这一缕残魂时限将至，也无暇对你细说，你只需知道，那是决不能归于世间的极恶。”
将术法和光球传入云凡神识之后，对方似乎也损耗不小，整个身影开始变得透明。
“谢前辈授道之恩，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男子掠空而起，朝着天穹飞去。
“哈哈哈哈，在下不过缙云族内一铁匠，奉命镇守沧澜界大阵，姓名对我早已没有意义。其他界亦有我族传承，你应尽心寻找，早日修复大阵。”
随着男子破空而去，云凡脚下整个剑山竟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震动之下，无数法宝随着岩石一同从山体剥落，云凡也站立不稳，往山下跌落而去。
他跌落深渊前回首一望。
整个剑山随着岩层脱落，竟化为了一把与天地同高的白色巨剑，追随着那“铁匠”往天穹掠去。
云凡最后一个念头是：这插满法宝的剑山，竟真的是一柄巨剑。
第二十五章 不眠
再次睁眼，云凡盘腿坐在翠竹书院藏经阁之中，手中静静握着那半卷竹简。
若不是神识中多出的祭练之法和那白色光球，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旁的【千机】蹦了过来，在他身上轻轻蹭了蹭。
云凡伸手轻轻地在木箱表面摩挲着，若有所思。
当年那牛首妖修曾反复提过“缙云血祭”，似乎是以缙云氏血脉作为献祭。
一想起星图中那四颗黑色的光球，以及黑球中那可怖的杀意，他不由得眉头深锁。
缙云氏一族，耗费如此人力物力，于三千世界修筑大阵、留下传承，所封印的必定是某种强大的存在。
他复又翻看起架上的竹简。
这翠竹书院的创立者，必定与缙云氏有些渊源，或许多翻阅几次，能看出一些什么。
今夜，注定不眠。
……
就在云凡翻阅竹简之时，刚刚发放完【便当】的李木鱼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白天所御木剑被毁，让他心神震荡、内府受创。
但他生性固执，师傅交办的事情，自不肯假手他人。
故而此刻方才坐下运功疗伤。
他抬眼看向桌上的木制食盒。
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早已没有了必须进食的需求。
可是，师傅似乎要求早点吃完将食盒归还。
于是，他轻轻地打开了食盒。
一股熟悉而陌生的食物香味刺激着他的嗅觉……
待他回过神来，手中的筷子已经将食盒中最后一粒米掏空。
米饭的香糯、酥皮烧肉的三层风味、菘菜的爽脆可口、蘡薁果的清新甘甜，此刻还在他的口中萦绕。
这是何等食物，竟如此美味。
还未等他感叹，一股沛然的灵力从腹中开始四散，让他不得不全神贯注盘腿运功，以免灵力散去。
庞大而精纯的灵力不断修复着他受伤的内府，同时亦壮大着他的修为。
这一晚，对翠竹书院、铁刀镖局食用了【便当】的数十名弟子来说，同样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如此美味的食盒，竟然还有着”
……
“传世玉玺【永昌】受辱，元龙难辞其咎，还请师傅责罚。”
同样无眠的，还有返回天道盟临时驻地的姬元龙。
他之前只是灵力耗尽，并未受伤。
此刻，他正手捧着那方金色【永昌】玉玺，跪在霍元尊者面前。
那方玉玺底部原本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现在已然无法辨清，只见一个硕大的拳印。
如果此刻真的当做玉玺用印，可能印出来的便是那真切的拳印。
霍元尊者挥动手中一方铜镜，两人周围的环境立刻幻化为翠竹书院大殿。
大殿一侧，身穿补丁道袍、路人一般的云凡正一拳打在那金色玉玺上。
这立体幻境，随着霍元尊者意念，竟如同录像般被反复回放、暂停。
“观此子气息，修为只在第二境【壬】境，但气血之力甚是了得。”
霍元尊者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云凡手臂位置，轻轻拨开他手臂上缠绕着的风火，露出了云凡拳头和金色玉玺相交的位置。
此刻，金色玉玺底部已经初见扭曲。
“【永昌】乃是金鳞玉打造，此子竟能徒手将金鳞玉打至变形……岂不是说，他的肉身比金鳞玉还要坚固？”
金鳞玉乃是上古伴龙而生的奇玉，号称无坚不摧。
姬元龙不可思议地盯着云凡那平平无奇的手臂，似乎想要将其看穿一般。
伸手指向云凡逐渐红肿起来的手臂，霍元尊者继续道：“对方的肉体也并非锤炼到了肉身成圣的地步，只是气血之力强大一些罢了。若是硬碰未灌注灵力的金鳞玉本身，倒也不算什么奇事，可是……”
他顿了一顿，仿若时空倒流一般，整个场面回退到玉玺与云凡接触前的一刻。
“包裹着皇族气运之力的【永昌】，即便是专注锤炼肉身的第四境修者，亦无法如此轻易留下痕迹。”
随着玉玺缓慢的前进，一股灰色气运稍纵即逝，将玉玺周身包裹的金色皇族气运消融。
将手中铜镜对准那灰色气息，霍元尊者默念道：“溯源。”
同样的灰色气息在镜中显现，整个铜镜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他手中这柄重环纹镜名曰【四山】，可还原其记录过的事件，并在一定程度上以占卜的方式追本溯源，还原真相。
镜面中，显现出一人正在灶台前忙碌着，正是云凡。
霍元尊者和他的爱徒姬元龙凑在小小的铜镜跟前，看着铜镜内的云凡不断地展示着厨艺。
只见他运刀如飞，一只巨大的怪鸟就这么被他三下五除二处理得干干净净下锅熬汤了。
最后一幕，是景雪融端起那碗鸡汤，连汤带肉快速地消灭得精光，一脸的幸福。
霍元尊者看完觉得自己都有些饿了。
全程下来，也只只看到这家伙厨艺不错，煮了碗鸡汤。
意义何在？
那灰色气息的秘密到底是啥？
他再次催动铜镜，想要看得更多。
随着灵力的注入，铜镜内画面再次归于混沌，不断发出震动。
“啪呲”一声，镜面上竟然出现一丝裂纹，再无画面。
有些呆滞地看着手中的四山镜，霍元尊者咬牙切齿地道：“这股灰色气运竟如此难以追溯，身后或许藏着妖族和翠竹书院之争的秘密。为师近日回天道盟一趟，你带人暂驻此地，观望妖族和翠竹书院动向。”
“是。”
姬元龙低头领命，眼睛却始终恶狠狠地盯着那玉玺底部硕大的拳印。
第二十六章 青龙衣
翌日清晨。
云凡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从藏经阁推门而出。
昨夜，不断有零星的气运回馈到他身上，提升着他的修为，想必是那批【便当】被人服下所致。
此次获取了【千机】的正确打开方式，修为亦有所精进，他心情不错。
据研读的竹简记载分析，翠竹书院的创立者虽不详，却极擅炼制法宝，按理应与那名自称“铁匠”的前辈大有渊源。
不过，翠竹书院如今的院长翠云上人是以阵入道、新晋大师姐景雪融以雪入道，这技能树点得有点歪了啊。
或许，在翠竹书院再逗留几日，能探寻到一些关于缙云族的事情。
“云先生好。”
一名身背木剑的男子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外静候，让云凡收起了杂乱的思绪。
正是李木鱼。
“一大早便来候着，辛苦木鱼师弟了，昨日的伤可好些。”
以云凡神识，早就感知到对方两个时辰前便候在门外了。
“拜先生那盒【便当】所赐，伤势已然无碍。”
见云凡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背上的木剑，李木鱼索性将木剑取下，道：“此木剑乃是在下用山中翠竹随手炼制，平日里练功所用，昨日被那玉玺折断，便重新炼了一柄。”
木剑上自有一股灵气晕染而开，虽未蕴养出灵性，但已是一柄极为不错的法宝。
这家伙，炼器的手艺似乎不错嘛。
“云先生昨日救命之恩，木鱼昨日未得机会当面感谢，还请先生受我一拜。”
李木鱼双手作揖，说罢便低头欲拜。
昨日那蕴含着皇家气运的玉玺，他深知自己是决计挡不下来的。
却由于师傅后面的各种安排，一直找不到机会当面感谢，于是今日一早便来候着了。
“不可不可，且不说我与贵派已结为同盟，区区举手之劳，怎可受此大礼。”
云凡连忙伸手抵住对方手臂。
这种九十度俯身献菊花的大礼，他可不想受。
哥还活得好好的呢。
“云先生彼时尚未与书院结盟，乃是送餐路上仗义出手，当得在下一拜。”
“你这人咋这么固执呢，使不得。”
“使得。”
一个不愿受，一个却执意要拜。
只见云凡双手抓着李木鱼的手臂，反复地将对方不断底下的头复又推起。
“诶，木鱼、云大哥，你们在干嘛？”
不知何时出现的景雪融，正好奇地看着两人。
此刻，李木鱼的头正停留在云凡的腰间。
少女活泼、轻柔的话语，中止了两人姿势有些尴尬的拉扯。
待两人向她说明原委后，景雪融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要拜谢云大哥！”
所以，这就是你得出的结论？
云凡满头黑线的看着这两人。
“啊，对了，这是我刚刚去库房支来的灵石，还请云大哥收好。”
景雪融说罢，从乾坤袋中掏出数块灵石递给了云凡。
正是约定好的五十万灵石。
灵石的标准计量单位，是以第一境修炼者一息所能吸收的能量为基准。
云凡不禁唏嘘，这几块一看品阶便极高的灵石，所蕴含的能量便足够【癸】境修者持续吸收七十多个时辰。
灵石一过手，还不待他细细把玩，神识中的阵枢便以极为熟练的姿势将其吸收了去。
连块渣都没剩。
见灵石在他手中消失，景雪融和李木鱼还道他将灵石纳入了乾坤锦囊。
此番事了，景雪融便按之前约定的，拉着云凡一同下山去，说是要“略尽地主之谊”。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打牙祭。
于是，云凡便以游历的名义在翠竹书院小住几日，期间除了翻阅存放在其他处的古籍、“游览”一些翠竹书院古迹之外，偶尔也与景雪融一起下山觅食。
……
四方界，云深食肆。
八木创全身酸软地倒在食肆门槛上，连腰都直不起来。
在他身后，一只竹制扫帚豪不留恋地蹦跳着离他而去。
正是“完事”后的【太康】。
“可恶。不过，总算还是让小爷我进来了。”
八木创将头从地面抬起，眼神敏锐地盯向灶台之后的一个酒坛。
离那家伙“去送个餐”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无论八木创从空中还是地下试图进入院内，便会遭到那柄可恶的扫帚的阻拦。
只要一被那恶魔般的扫帚碰到，身体便会不受控制地开始在院内以高难度动作做着清扫，直到体内灵力枯竭，再也抬不起一根手指。
前两天，他都是累得爬回自己窝棚的。
除了让食肆门槛变得更加光可鉴人之外，毫无进展。
但是今天不一样。
他在触碰扫帚之前，暗中使用了秘技。
兽之道，【龟虽寿】。
此刻，高速恢复的体力已勉强能让他移动身体。
眼角往后撇到那扫帚已经蹦入院内，离自己有了一段距离。
八木创忍住酸痛，起身全力向灶台冲刺。
“哼，前两日的卧薪尝胆，便是为了今日的荣耀。”
他的目标，自然是部分属于自己的那坛【青龙衣】。
纵然是打工所获，也是属于自己的尊严。
就在太康有些呆滞地停下蹦跳的脚步时，八木创已经将酒坛拿起，撕掉泥封，大口大口地往口中灌着。
随着泥封被揭开，一股沁人肺腑的酒香在院内弥漫。
微微带翠的酒液流入喉间，先是有些微辣，继而一股芬芳在他口中如同爆炸一般绽放，舌根处一股回甘不断刺激着他的味蕾。
可谓是醇香浓厚，回味绵长。
若不是亲眼所见，这酒的滋味仿若秘酿了数百年一般。
“好酒！”
反应过来的【太康】，此时才上前一棍子将八木创打出院外。
酒坛子碎了一地，里面早已不见一滴液体。
被轰到空中的八木创，只觉腹中一阵滚烫的热流随着酒意涌上，便人事不省。
脑海中只剩最后一个念头：是那家伙让我自行取用的，要怪，就怪他没说清楚用量吧。
院内，竹扫帚呆滞地在原地站了一会，有些心虚地将地上的酒坛碎片扫在角落，便若无其事地靠在门边不动了。
第二十七章 红羊枝杖
沧澜界，渠水镇。
云凡依旧是那身补丁道袍，坐在一栋三层的酒楼内，托腮看着窗外熙攘的人流。
此刻他所在的，乃是离翠竹书院千里之外的一座繁华小镇。
沧澜界的文明，大约接近于前世的唐朝。
繁盛而古朴，俗世与修行界之间自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独自在四方界呆了十年，他突然觉得窗外触手可及的繁华，与自己隔得竟是那么的遥远。
“云大哥，你怎么不吃了，是这渠水酒楼的菜不合胃口吗？”
一名身材高挑、面容稚嫩的白衣少女，正坐在他对面埋头苦“吃”。
正是最近三番五次主动请缨，带他下山“尽地主之谊”的景雪融。
云凡看着吃得满嘴是油的少女苦笑了一下，对认解释道：“哪里，这道【通花软牛肠】，用羊骨脂拌小牛肉灌装，再以文火慢蒸，让羊骨脂的油气慢慢沁入牛肉中，确实很有特色。”
景雪融指着两人身旁用果木架起的烤炉，道：“特色是有特色，不过要论主菜，还得是这远近闻名的【红羊枝杖】。”
果木之上，正架着一只乳羊，此刻已烤得外表金黄油亮，油脂香浓欲滴。
见火候正好，一旁烹饪的师傅便将羊肉切下装盘，给两人递了上来。
云凡用筷子轻轻将羊肉夹入口中，细细品尝起来。
这乳羊提前用香料腌制得恰到好处，此刻外部焦黄发脆，内里却绵软鲜嫩，轻轻咀嚼，清香扑鼻、带着羊肉味的肉汁便迸发而出。
云凡连吃了几块，对着一旁帮忙切肉的师傅赞道：“师傅好手艺。”
“承公子谬赞，在下虽烤了几十年的羊，但若无景姑娘遣人寻来这红羊，也烤不出这味道。”
这红羊乃是沧澜界一异兽，体型较小、全身毛发呈红色，长居深山，极为难寻。
不一会，一盅陶罐被人端了上来，揭开盖子，里面是炖得软烂的四只羊蹄和乳白色的汤。
正是用那红羊的羊蹄炖的【四事俱全汤】。
这渠水酒楼大师傅祖传的【红羊枝杖】，谓之“蹄上裁一羊而得四事“，非红羊不烤，极为不凡。
“景姑娘推荐，果然不凡。”云凡不禁对景雪融佩服有加。
最近几日，景雪融带他下山所往，皆为不凡美食，让人大开眼界，对他厨之一道亦启发不少。
这姑娘，可称得上沧澜界美食活地图了。
就在两人吃得起劲的当头，云凡突然停下手中的筷子，抬眼看向远处。
那里，一股盛气的金色光芒毫不掩饰地朝两人而来。
“妖族蠢蠢欲动，两位还有心在此品尝凡俗美食，不知该说是翠竹书院门下是艺高人胆大呢，还是玩物丧志呢。”
长发披肩、肤色苍白的金袍男子突兀地出现在酒楼中央，有些刺耳的声音回荡在两人耳旁。
店中小二和周边用餐的客人却似乎没见到他一般，依旧各忙各的。
“姬元龙，窝门下山尤里，淤拟何干？（我们下山游历，与你何干）”
景雪融口中羊肉还未咽下，含含糊糊地朝那姬元龙说道。
“还有你，那日趁孤力竭毁人法宝，实乃卑鄙小人所为。”
“阁下是？”云凡认真打量了下眼前的男子。
肤色发白、身材高大、面容帅气，全身还隐隐带着金光。
我们认识吗？
姬元龙楞了一秒，随即苍白的脸上涌上红晕。
霍元尊者走后，他便按照师傅的吩咐暗中观察翠竹书院动向。
可翠竹书院外松内紧，内门弟子皆无人外出。
除了眼前这隔三差五便下山觅食的二人组。
这几日，他早就看够了这对男女“毫无廉耻的吃播表演”。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金色玉玺，将底部朝向云凡，道：“那你可识得此物？”
“原来是你！”
见到玉玺底部硕大的拳印，云凡挠了挠后脑勺，突然恍然大悟。
那日殿内满是风雪，他也没细看和景雪融对阵之人的面貌。
但这方金色玉玺他是识得的。
“不错，正是在下。”
不知是激动还是颤抖，姬元龙拿着玉玺的手有些发抖。
那日大战他灵力耗尽后，经这几日调息恢复，修为反而有所精进。
自己这【永昌】玺不愧是世代受凡间臣民供奉的灵宝，在灵力恢复之后，在使用上与之前也没有任何差别。
只是，玉玺底部那硕大的拳印，看着实在有些别扭。
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那日的败北。
如同让一名强迫症患者用着屏幕碎裂的手机一般，虽然功能上并没有影响，但是姬元龙心里仿佛梗着什么一般。
已经到了阻碍他道心精进的程度了。
“今日前来，是请阁下赐公平一战，以斩心魔。”
姬元龙负手而立，静静地看向云凡，那细长的眉眼间，冰冷如霜。
若有事物成为心结，阻碍到修者悟道精进，在沧澜界便称为“心魔”。
近日他屏退左右，便是为了找云凡“斩断心魔”。
“那日是你自己修为不精，险些酿成大祸，还怪给云大哥。况且，你身为第三境【辛】境修者，还请第二境修为的云大哥“公平一战”，实在是不要脸。”
此刻身前没有长辈，好不容易咽下羊肉后的景雪融，自然不会给姬元龙面子，在一旁冷嘲热讽起来。
“无妨，在下亦可将修为压制到同一境界。”
并不理会景雪融的说辞，姬元龙脸上表情也丝毫不变，显然是早已想好应对。
云凡此刻才搞清楚情况。
看吧，用力过猛把别人东西打坏了，最终还是找上门来了。
第二十八章 千机甲
渠水镇外，酉阳山深处。
身穿白色粗布道袍、袖口还打着补丁的云凡，与站在他对面身穿华丽金袍、腰系蟒带、身材高大、肤白如玉的姬元龙一比……
这比试还没开始，气势上就败了啊。
“云凡大哥小心，这家伙……”
景雪融有些担忧地看向云凡。
姬元龙的实力，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虽然双方事先约好点到为止，她随时可以出手保护云凡。
但是，她若一出手，自然是云凡论败。
“无妨，在下修行至今，尚未与太多修行者友好交流过，今日正好长长见识。”
云凡倒是兴致勃勃地在空地上活动着筋骨。
“阁下可准备好了？莫不是故意拖延时间，戏耍在下。”
姬元龙满头黑线的看着正倒立着四处走动的云凡。
自对方答应比试，三人御空到此地后，对面这名为云凡的小子，已经“热身运动”了半个时辰。
他此次找云凡斗法，一是为了“斩断心魔”，二是为了试探一番对方的深浅。
毕竟对方身上那诡异的灰色气息连师傅都无法识破，可能暗藏着惊人秘密。
“对了，那个……你叫啥来着？”
在他对面如临大敌的姬元龙，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堵到喉头。
这打坏了【永昌】的家伙，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在下天道盟姬元龙，玺名【永昌】，相信这个名字会让阁下终生铭记。”
姬元龙忍住怒意，将怀中【永昌】玉玺招出。
“在下最近重新祭练了一次法宝，还请多指教。”
云凡单手故作帅气地一招，【千机】便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他身前。
姬元龙闻言如临大敌，金色玉玺也颇有灵性地在他身前警惕，在身前警惕。
整个木箱如同坍塌一般碎成了米粒大小的木头方块，散落了一地。
姬元龙暗道，这看起来不靠谱的家伙，莫不是把他那件看起来同样穷酸的法宝祭练坏了。
米粒大的木头方块如同流水一般，密密麻麻地爬上了云凡周身，从头到脚将其全身覆盖。
云凡全身上下逐渐化形出一副颇具流线型的木质战甲。
但他却突然开始抱着头原地挣扎起来。
姬元龙看得目瞪口呆：这是灵宝噬主了？
一旁的景雪融也紧张地看着出现“祭练事故”的云凡。
随后，战甲头部的面甲往上折叠，露出了云凡的脸部。
“呼……好险，设计失误，差点被憋死了。”
露出脸部的云凡，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便是他按照“铁匠”传授的方法祭练【千机】后，所获得的第一重妙用，名曰【千机甲】。
【千机】不但可以投影各类“山寨神兵”，更可以按他的意愿化为全身战甲。
某些细节部位还可以按穿戴者意愿进行自定义。
此刻云凡身着的战甲质地呈原木色，较好包裹出了他精壮的身材，整体也颇具流线造型。
这是他参考某个最喜爱的动漫人物设计，胸口处还特意向景雪融请教，构建了一个装饰用的圆形发光阵法。
除了忘记在面甲上留个透气孔。
云凡全身包裹木甲活动了一下，感觉非常贴合身体，活动起来也异常舒适。
“怎样？”他得意地朝景雪融问道。
“云大哥这一套战甲，想必是参考上古神兽玄武打造，虽然造型上略显粗鄙，但看久了还蛮可爱的。”
景雪融小心翼翼地答道。
“什么玄武，想说乌龟就说嘛……可恶，竟然没有人懂欣赏我这身罡铁侠造型的帅气。”
看着景雪融毫无诚意的眼神，云凡有些郁闷。
自己这圆头圆脑的战甲，似乎与沧澜界的审美格格不入。
“那就让在下，来替阁下验证一下全新祭练的战甲的效果吧。”
姬元龙那方金色玉玺在空中变得巨大无比，如同一座小山一般朝云凡压了下来。
帝王九术，第陆式，【立威】。
耐心已经被消磨到极限的他，此刻心中已然不再顾及什么风度礼节了。
“来得好。”云凡双脚蹲地蓄力，双脚在地面踏出两个巨大的深坑后，全身带着庞大的风力腾空而起，一拳迎着压下的玉玺而上。
“哼。”姬元龙冷笑一声，空中的玉玺突然到拳头大小，变幻了数个方位，朝着云凡袭去。
帝王九术，第三式，【听法】。
他斗法经验何等丰富，再加上之前借师傅的【四山镜】回溯过，深知云凡的气血之力极为强大，又怎会再与对方硬碰硬。
此刻，对方全身木甲的结构已然被他秘法重构，只需击破特定的三个点，便会整个毁掉。
看着缩小的金色玉玺快速地袭向拳势已老的云凡，姬元龙已经可以预见对方那副穷酸丑陋的战甲破碎的样子。
……
四方界，云深食肆。
不断有“轰轰”的声音在食肆周围响起。
“呃……”
八木创脸色潮红、面色痛苦地跪在食肆门口，不断用头锤着地面，口中发出无意识的、野兽般的嘶吼。
原本沉醉在【青龙酿】庞大酒劲中的他，突然全身上下充斥出一股暴涨的灵力，伴随着全身撕裂般的痛苦，仿佛有什么物体要破壳而出一般。
戴在头上的白虎头套也不知被他丢到了何处，露出了一头黑色长发，双眼之中只剩一片白芒。
食肆周围的地面已经被失去意识的八木创用兽之道-【头槌】犁了一遍，遍布着人头大的坑洞。
院内，似乎知道是自己看管不严惹了祸，竹制扫帚【太康】也急得团团转。
它反复在院门口来回踱步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蹦跳着冲出了院门。
没人知道的是，这是它近万年来首次踏出院门。
第二十九章 斗法
金色玉玺精准而快速地轰击在了【千机甲】后背、前胸和腰部。
下一秒，整个木质战甲如同产生了涟漪的水面一般，被轰击处化为了木质颗粒，复而又还原为一体。
战甲之下的云凡，似乎也受到了强大的震荡之力，口中流出了一丝鲜血。
“云凡大哥！”景雪融惊呼着，就要出手凝聚玄冰壁垒。
“不必。”云凡向她摇了摇头，轻轻擦去嘴角的鲜血。
方才，自己为了测试【千机甲】的防御能力，故意受了对方一击。
通过刚才的测试，【千机甲】自身的防御力似乎不是很强，却极为柔韧，能将受到的冲击均匀地分散到全身。
若是当初对战那妖修诸健的时候，自己穿戴着【千机甲】，便不会差点被人一招斩断手臂了吧。
“话说回来，这家伙，一来就玩真的啊。”
收回思绪，云凡抬眼看向对面的姬元龙。
姬元龙似乎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眼神中满是震惊。
“不可能……”
他虽然将境界压制到了与对方同境，但是自己帝王九术的道境却是实打实的第三境。
这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听法】重构后的物体，未能被击溃的。
“不对，那件战甲方才并非没有被自己击溃，而是被轰击处很快又自行修复了而已。”
他细细回想方才空中的一幕，很快得出了答案。
既然一次无法击溃，那就多来几次。
金色玉玺再次向云凡袭来。
吃了亏的云凡，哪里会如此轻易再次中招。
【寸步】发动，他整个人消失在姬元龙眼中。
下一秒，已然出现在姬元龙身前。
“来得好。”
姬元龙反应极快，全身裹满金光，抢先一步笼罩住云凡轰来的一拳。
帝王九术，第贰式，主道。
云凡此拳虽并非全力出击，却被金光摄住一时不得动弹。
“哼，空有一身气血之力罢了。”
通过四山镜的回溯，姬元龙早就在心中演练过数次和对方对阵的应对之法，自然是信心满满。
对方虽然不知为何气血之力如此强悍，但是其肉身强度也只是第二境而已，虽然今日多了一副诡异的木甲，情况却仍然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接下来，就让孤看看，你那灰色的诡异气息，到底是什么。
“千机。”
身着木甲，被金光罩住的云凡却全然不慌。
他身上千机甲突然脱体而出，仿若一个木制人偶一般朝着姬元龙扑去。
两人距离太近，姬元龙一时间反应不及，竟被那木甲扑到了身上。
千机甲抱住姬元龙，竟突然化为一地颗粒，流水般涌上了姬元龙周身。
原本当头压下的金色玉玺，亦不得不停在半空。
因为它的下方，是已经穿上【千机甲】的姬元龙。
当然，头甲处是不会留任何透气口的。
“嘤嘤嘤嘤……”
姬元龙身为修者，自然不需要随时呼吸，但是这【千机甲】柔韧异常，无论他如何施法，竟然都无法挣脱。
冷静下来之后，他还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自己与周围的天地灵气失去了联系不说，自身的灵力似乎还在不断供给身上的木甲。
但凡修者斗法，皆可利用周边天地灵气弥补自身损耗，但若是与天地灵气断了联系，仅凭自身是无法支撑消耗强大的战斗的。
姬元龙与外界隔绝，云凡自然轻易挣脱了金光束缚。
他轻轻敲了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木甲，道：“怎样，你服是不服？”
“你这卑鄙无耻的家伙，妄想借着这诡异的法宝取胜，孤不服。“
木甲内，姬元龙异常的愤怒。
怎么会有人特意为敌人打造一副吸力如无底洞般强劲的战甲？
“你说啥来着？”
这千机甲隔音效果有点太好了，云凡一边将耳朵侧向对方，一边暗想。
悬停在两人头上的金色玉玺突然暴涨，如山一般朝着两人压下来。
一旁的景雪融看的目瞪口呆，竟然有人急了，连自己也打？
姬元龙却早已将此举的利弊算计得异常清楚。
自己虽被束缚在木甲内，却等于无形中多了一层防护，而云凡却是赤身肉体暴露在自己的攻击之下。
在此攻势下，对方若是闪避，自己则可以趁机控制力度，击溃这件烦人的木甲。
对方若是将木甲穿上，自己则可以随时停手。
如山的玉玺当头压下，还不待云凡反应，【千机甲】竟然自行从姬元龙身上脱开，朝空中迎去。
姬元龙眼前重新恢复光明，暗中一喜，抬眼看到的，却是令他惊悚的一幕。
只见其在空中化为液体般的木质小颗粒，密密麻麻地朝着玉玺包裹而上。
瞬间便化为一个巨大的木箱，将那金色玉玺吞入腹中。
不管姬元龙如何灌注灵力驱使，玉玺【永昌】始终稳稳地被纳在【千机】腹中，动惮不得。
“姬兄，不如就此罢手认输如何？”景雪融在一旁得意地问道。
“可恶，我还没……”姬元龙还待催动灵力，发动帝王九术，却发现自己经脉内正有一股黑色毒素正在流窜，体内灵力却正以极快的速度流逝。
“你们，竟然用毒？”
自己竟不知在何时中毒了。
但是，究竟是什么时候。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两人。
“哼，不必看了，他们此刻，也和你一般，在老夫的毒气中呆了半个时辰了。”
一阵沙哑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钩蛇！”景雪闻言，眉头深皱，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这声音，化作灰她也识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