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
最近出门了,剧情有点卡,准备的资料在家里,很多剧情需要捋顺了再写,明天回家了顺剧情,今天先不更新了呃!
第一章 魂游地府
七月十五,鬼节。
“轰隆!”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惨白的月光时隐时现,阴风卷起漫天尘沙呼啸而过。
痛!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
身体炸裂开来,血肉伴随着内脏迸射而出。
旋即,一股黑暗袭来。
孟长笙感觉自己的整个大脑昏沉沉的,似陷入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伴随闪电在渗人的夜空劈落而下。
耳边隐隐传来一个缥缈的声音。
“死了?”
“恩,死透了!”炸成肉酱了,还能不死?
“啧啧,这人也不知上一世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年纪轻轻就……还死的如此“壮观”。”
血肉四溅、现场不忍直视。
“魂魄开始离散,收了吧。”
“恩!”
“哗啦…哗啦……”
一条幽冥小径上,淡淡的轻薄雾气环绕,两侧是一人多高的灌木丛林和参天老树。
偶有蓝色冥火从头顶上空“嗖”的一声闪过。
孟长笙的意识渐渐清晰。
她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手脚都拴着铁链,正在缓缓往前行走。
前方则是一条一米宽的幽深小路,迷雾笼罩,看不到尽头。
而身侧左右,则跟着两个身材高瘦的男人。
左侧男人身穿白袍,头带一顶高帽,帽子上写着“你也来了”四个繁体大字。
他面色惨白,一条长长的舌头垂直的搭在下巴上。
似乎察觉到孟长笙在偷窥,对方侧目斜倪向她。
咧嘴一笑。
虽是在笑,却显得极为阴森恐怖。
孟长笙急忙撇过头,慢悠悠看向右侧。
右侧男人则身穿黑袍,同样的一顶高帽,帽子上写的则是“正在捉你”。
这个男人面色发黑,眼瞳深邃,表情严肃,整个人都透露出“老子脾气不好”的气场。
孟长笙心头“咯噔”一声,惨白的小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惊恐。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下一秒,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她才刚满二十岁,被称为21世纪最杰出的天才科学家。
然而,她竟然被自己的实验炸死了?
这死的太随意了吧?
想到自己还在计划中的物理实验,对人体细胞学上的最新拓展,还有一场世界顶级的医学论讨会要参加……
最主要的是,银行卡里的钱还没花完呢!!
呜呜呜……
天嫉我孟长笙啊!
见孟长笙心情低落,白无常笑眯眯的开口劝慰。
“前方不远就是鬼门关了,谚语云:鬼门关、十人去、九不还,人死如灯灭,早晚要走这一遭的。”
孟长笙没心情搭理他。
继续沿着幽森小径往前走了一阵儿。
薄薄迷雾尽头,隐约出现了一座牌楼的轮廓,又行了一百多米,那牌楼逐渐清晰,牌楼呈黑色,五层楼高,上方写着“鬼门关”三个繁体大字。
两旁笔直站立着十几名鬼差严阵把守。
森严壁垒、牢不可破。
“七爷、八爷回来了。”
其中一名阴差走上前来躬身作揖。
目光随意的扫了孟长笙一眼。
“又死了个年轻的?最近英年早逝之人可真不少呢。”
那人又道:“呵呵,昨个儿我听地藏王菩萨说起,人间气运逐渐衰竭,最近倒是死了不少国之栋梁,不知是否和地藏王菩萨所说的气运有关?”
白无常笑道:“这不是我们能插手之事,自有上头去操心。”
“说的是,只是闲唠家常而已。”那阴差无所谓的一笑。
白无常轻摆手掌,掌心里多出一个黄色册子,转身递给孟长笙。
“拿好。”
孟长笙狐疑的伸手接过,册子上写着“路引”二字。
打开册子,里面则是“丰都天予阎罗大帝发给路引”的字样,册子一角还盖有“阴司皇城、丰都县府”的朱红印章。
双手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入了鬼门关,十去九不还。
她甚至连和父母告别的机会都没有,想到此,一股伤心便涌上心头。
这时,那名与白无常说话的鬼差突然“咦”了一声。
“不对啊,这……”
他表情古怪的盯着孟长笙上下打量。
白无常和黑无常互看一眼。
“有何不对?”
那鬼差手中拿着一本册子:“七爷、八爷,借一步说话。”
黑白无常点了点头,随着那阴差走到一旁。
孟长笙感觉那阴差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又突然把黑白无常叫到一旁说话,心里狐疑,难道内容和自己有关?
*
“七爷、八爷,这女子名唤孟长笙,可对?”
二人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孟长笙是有广源福报之人,并非英年早逝之命啊。”
这人是鬼门关外十八恶鬼的头目,主管通往地府的鬼魂审察工作。
手中有一本册子,上面记录着每一个通往此处的魂魄生前所作所为。
以此评估他们进入鬼门关后即将要通往六道的哪一条道上。
孟长笙的册子上写着:“福源深厚、衣食无忧、寿元八十三岁终”的字样。
可见她是一个有福报长寿的命格,怎么二十岁就意外死亡了?
这不符合本人的命数。
白无常蹙眉深思。
难道是他们哥俩搞错了?
“不可能,她死透了!”黑无常言简意赅的表达自己的观点。
白无常补充说:“我们赶去时,她的尸体已经炸的粉碎,魂魄早已离体,这种情况绝无生还的可能。”
阴差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一张阴青色的脸上闪过沉思。
“这就奇怪了,是哪里出了问题?”
七爷沉思片刻:“此事蹊跷,我先带她去阎王殿复命,等曹判官查阅生死簿后,再做定夺。”
阴差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
一般阴差派去人间捉人是不会出错的,何况是七爷、八爷这种身份的阴差,更不可能出错。
*
孟长笙跟随黑白无常过了鬼门关。
过了忘川河,又走了一阵儿,前方便出现了一座鬼魅幽森、庄严气派的黑色大殿。
上写:“阎罗殿”三个大字。
整个大殿周围被一股幽绿色的阴光环绕,令人发憷。
七爷、八爷带着孟长笙进入殿内。
大殿两侧各站着一排阴差,高台之上,一名面色红黑,头戴冠旒,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目露威仪的中年男人。
他身侧则站着一名鬼判官,手捧一本册子。
孟长笙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阎王爷了?
和电视上那些比起来,要庄严肃穆许多。
白无常、黑无常向坐在高位的阎王爷作揖行礼。
“大人,此女孟长笙,乃是我与无救前往人间收回的亡魂,还请曹判官查阅生死簿确认此女的命数。”
阎王爷审视孟长笙一番,一般亡魂死后需要经过层层关卡,才能到达阎罗殿内。
黑白无常独自将其带回,必然有其缘由。
阎王爷命判官查阅生死簿,翻开孟长笙那一页后,曹判官看了孟长笙一眼,俯身在阎王爷耳边低语几句。
弄错了?
阎王爷捋了捋自己的络腮胡,沉思片刻。
“必安、无救,你二人随我到后堂。”
黑白无常互看一眼,作揖领命而去。
孟长笙心里产生的疑问越来越多。
她似乎省略了好几道流程,难道是自身出了什么问题?
后堂
白无常将收孟长笙的整个经过详细说与阎王爷听。
原本他二人在鬼门大开之夜去往人间维护秩序,无意中偶遇孟长笙被炸身亡,便顺手将其带回了地府。
“那尸体确定被炸毁了?”
“大人,尸体被炸的四分五裂,内脏溅了一地,绝无生还的可能。”
阎王爷朝一旁的曹判官看去。
曹判官捧着生死簿:“从生死簿上来看,此女寿元应在八十三岁,并非短命之相。”
因在入鬼门关时已经知晓此事,黑白无常二人此刻到是没露出太多意外之色。
“大人,此女是否有特殊命数?”
阎王道:“观其面相是个聪明之人,却也并未见有何大气运傍身。”
这就奇怪了。
人的命数如数载入生死簿内,即便是横死,也早已是命定之劫。
这个孟长笙平平无奇,命数怎会脱离生死簿的掌控?
“既然她不能还阳,是否要让她转世投胎去?”黑无常问道。
阎王爷有些犯难。
阳寿未尽之人,再去重新投胎是违反天规的,一旦被上面查出来,他这个阎王爷也要担责。
毕竟地府里除了他,还有五方鬼帝、地藏王菩萨和其他九殿阎罗,这事儿若被人翻出来,他不好交代。
曹判官灵机一动:“大人,既然她不能投胎,下官手里恰巧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
约莫三炷香的时间
黑白无常带着孟长笙来到阎王殿后的一处断崖。
悬崖深不见底,有一股黑气从崖低冒出,站在悬崖边上,感觉到阵阵阴风扑面而来。
孟长笙心里有些害怕。
她觉得这些鬼差一定有事情隐瞒自己。
“两位大人为何带我来这里?”
白无常看了孟长笙一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从这鬼差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
“送你去投胎。”
这……这么快?
“我投胎的人家在哪儿?家世如何?还有啊,我要转世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对了,我还没喝孟婆汤呢,没关系吗?”
带着记忆转世,如果转世成男人……
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白无常指向黑无常:“你问他。”
明显踢皮球的意思。
黑无常脾气不好,孟长笙还未开口,他挥出一掌阴风。
“啊!”
孟长笙惊呼一声,整个人朝身后的万丈悬崖跌落而去。
靠,这黑无常也太粗暴了。
MD,别让我再看到你!
白无常摇了摇头,鄙视身旁的黑脸:“真不懂怜香惜玉。”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被你一拳打飞了,粗鄙!
“聒噪!”
黑脸男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开黑雾崖。
白无常则站在崖边朝下面看了一眼:“小丫头,自求多福吧。”
*
阎罗殿
“砰!”
地面突然爆裂。
一股清气猛然从殿内窜出,直冲漆黑穹顶而去。
阎罗王急忙伸手扶住自己的冠旒,身体来回摇晃。
“怎……怎么回事?”
一旁的曹判官扶住桌面,身体才勉强站稳。
“属……属下也从未见过此等怪事儿,难道……难道是哪位大仙降临阴司?”
上万年间也未曾出现过今天这种情形,阴司众鬼神一时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与此同时,忘川河内也出现了异像。
浑浊的血黄色河面被一团七彩霞光环绕。
那光芒格外璀璨,所到之处、洗净纤尘,使得河内恶鬼纷纷探出头来,虔诚的仰望霞光。
即便地藏王菩萨开坛讲法时,也未曾见他们露出如此表情。
五方鬼帝、十殿阎罗与地藏王菩萨纷纷赶到忘川河畔,看着眼前奇异景象,这些地府大佬们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似乎是从阎罗殿方向窜起一股清气,随后四处便出现了这七彩霞光。”
众大佬齐刷刷朝阎王爷看去。
阎王爷一脸懵逼,都看我干嘛?
“菩萨,您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什么异像?”
地藏王平静的眸底闪过激动之色,双手合十、会心一笑。
“阿弥陀佛,忘川水清、霞光普照、乃是万年难遇之祥瑞。”
虽然地藏王菩萨这番话说的隐晦,各位大佬已经从中窥探到一丝天机。
第二章 魂穿异世
大夏王朝
殷都城.长平县
孟长笙幽幽醒来,身体像是被碾压过一般,浑身酸疼的厉害。
她尝试睁开眼睛,眼皮却格外沉重。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絮絮叨叨的骂声。
“这个赔钱的死丫头,隔三差五就给老娘弄出点祸事儿来,害的老娘在她身上白瞎了不少银子,这丫头在家里住一日,我们这个家就别想着有熬出头的一天。”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身边跟着这么一个瘟神,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孟长笙拼尽全身力气终于睁开了自己的大眼睛。
首先入眼的是被岁月熏的乌黑了的木桩房梁和破旧的格子窗。
木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躺在下面感觉随时有被砸死的危险。
格子窗上糊的窗纸已经破了大大小小的窟窿,嗖嗖冷风不断从那窟窿里灌入房间里。
孟长笙一愣,这不对啊。
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么破旧的地方?
咱们亲爱的党知道吗?
倏然,一颗圆滚滚的黑影突然在孟长笙的上方出现,一双黑葡萄般明亮的大眼睛正忽闪忽闪的盯着自己。
孟长笙心里一咯噔,着实被这一颗突然出现的大圆脑袋吓了一跳。
大脑袋咧开不算小的嘴巴呵呵一笑。
“大姐,你醒啦?娘,大姐醒了。”稚童开心的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孟长笙下意识的屏息闭眼,感觉耳边一阵嗡鸣声。
这孩子绝对是那妇人亲生的。
“她死不了。”妇人冷哼一声。
放下手里正在揉搓的油面团,两只粗糙的手在自己的布裙上蹭了蹭。
起身,走到一张破旧的小方桌前,桌上放着一个木盆子,女人洗了洗自己布满油脂的手,捞出盆子里擦脸的汗巾。
其实就是一块家里人穿剩下的衣服布料,舍不得扔掉,成了家里日常擦洗用的汗巾。
洗了手,妇人拿着拧的半干的汗巾径直朝床边走了过来。
孟长笙看着床边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一股浪潮般的记忆倏然冲进了她的大脑里。
这一世,她还是叫孟长笙,出生在殷都管辖下的长平县。
十八岁,仍旧待字闺中。
家境十分贫寒。
父亲孟广鸿是一个穷酸秀才,自从十年前考中秀才之后,参加乡试三次均以落选收场,自此之后便一蹶不振起来。
虽然没到好吃懒做的地步,却也基本已经放弃自我治疗了。
母亲赵娥,和父亲是同村的邻居。
二人从小定下的娃娃亲,赵娥性格耿直火爆,加上天生力大无穷,所以小时候在这一代也是赫赫有名的女霸王。
孟长笙怀疑,父亲当年可能是趋于淫威之下,不得不从。
二人成婚后,育有一子两女,长子孟长林和次女孟长笙是孪生兄妹。
孟长笙天生蠢笨,性格又内向,不喜和外人来往,再加上身板瘦小,虽然已经年过十八岁,看上去却像是十四五岁的模样,所以同村的小孩儿都喜欢欺负她。
再加上孟长笙天生就是个倒霉鬼,用“霉运当头、灾祸连连”来形容她丝毫不夸张。
这姑娘隔三差五不是摔断了骨头就是扭伤了脖子。
这次上山砍柴,又一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了下来,脑门直接磕到了一块石头上,当场晕死了过去。
庆幸的是,还好今天同村几名老妇人结伴上山挖药材,在半路上发现了昏迷中的她,便一起将她抬回了村子里,这才算捡回了一条命。
若不是这些妇人及时出现,她今晚就会变成山里鬼魅妖兽们的宵夜了。
比起孟长笙的臭名远播,孟长林则一直被孟家视为是光耀门楣的典范。
十三岁就以成绩第一名考进了翰墨书院,这个书院可是长平县最好的书院。
而且,翰墨书院和殷都第一学府的云麓书院颇有交情,在翰墨书院出类拔萃的学子,会被院长推举保送到云麓书院就读。
只要能踏入云麓书院,距离考取功名踏入仕途也就只差一步之遥。
即便最后没有考取功名,外人听说你是云麓书院的学子,自然也会高看你一眼。
毕竟,这是一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
文人骚客是引领潮流和掌控时局的先驱者,再加上朝中百官多是文人出身,自然地位要高于其他人群。
记忆全数融入大脑中,孟长笙不由为自己的未来堪忧。
这是投胎转世?
她绝对被地府那帮鬼差给坑了。
一股油腥味儿扑面而来。
孟长笙猛然回过劲儿来,警惕的盯着即将碰到自己脸的灰色汗巾。
“你在干嘛?”这女人拿着一块脏兮兮的布往她脸上招呼什么?
赵娥对上眼前这双戒备的眸子,心里一怔。
这个半天催不出一个屁的死丫头竟然主动开口说话?
真是稀奇了。
“死丫头,老娘还能闷死你不成?要能闷死你,早就在你襁褓的时候就直接把你闷死得了。”
孟长笙心里腹诽,就你手里这脏兮兮、油腻腻的破布,闷不死我也得熏死我不可。
赵娥嘴里又是一番指责,手也没停着,沿着孟长笙惨白的脸一阵猛擦。
“你快点给老娘好起来,摊子上还有一堆事儿要老娘忙活,可没时间守着你。”
孟长笙没吭声,想发火,奈何身体不给力。
脑海中又闪现出一些日常的画面。
那个穷秀才的爹每天就只知道闷在房间里看书,家里的日用开销都靠赵娥一双手操持着。
她一个女人在镇子上摆摊卖油饼,起早贪黑也赚不了几个钱。
大哥的学费也要靠她赚取。
别说是攒钱了,每个月抛去吃穿用度,连一个铜板都未必能剩下,甚至有时候,赵娥还要厚着脸皮朝附近的邻里或者是娘家大哥那边去借钱度日。
这种日子让本就性格火爆的赵娥变得更加蛮横易怒,如果不是穷秀才的夫君是她自己年幼无知时自己选的,她可能早就退货了。
了解了这一家子情况,孟长笙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的遭遇典型是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了一个呆蠢的傻子身上。
心里长长叹息一声。
哎,即来之则安之,以她聪明的脑袋,想要在这个时代混口吃的还不容易?
想通了这一点,一阵困意袭来,脑袋一歪,孟长笙又昏睡了过去。
第三章 生财之道
翌日
天刚亮,外面就传来一阵稚嫩且洪亮的童音。
“大姐、大姐!”
树上的几只麻雀吓得扑腾着翅膀溜了。
房门“吭哧”一声被人猛的推开,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率先从外面冒进来。
小丫头伸着脖子往屋里看了一眼,见孟长笙还躺在床上,她迈开小肥腿跑进屋里。
“大姐,你快起来陪我玩吧。”
“大姐你没死实在是太好了,你要死了,就没人陪我玩了。爹娘不陪我,大哥也不陪我,还是大姐好啊。”
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
孟长笙早就被这丫头洪亮的嗓门吵醒了,掀开湿冷的被子,睡眼惺忪的坐在木板床上怔怔盯着眼前这个小胖墩。
小丫头是孟长笙的小妹,名唤孟茹霜,今年刚满四岁。
长相随了赵娥,圆滚滚的脑袋,肉嘟嘟的小身板,小肚子挺的老高,一看就是那种什么都能吃的主儿。
孟长笙感叹:就这种贫困户家庭,小丫头能吃出珠圆玉润的身材,绝对有真本事。
就是整个人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小肉球两只肉手里各拿着一块杂粮饼子,啃一口左边又啃一口右边,小嘴上沾满了杂粮饼的碎屑,一脸满足。
孟长笙嫌弃的盯着她手上的黄色饼子,这杂粮饼应该是用粗玉米面加了点红薯粉制作的,看上去十分粗糙辣嗓子。
“这能吃?”
小肉球连连点头:“能吃能吃,可香了。”
啊呜啊呜……小嘴吃个不停。
见孟长笙大眼睛死死盯着她手里的饼子,小肉球把小手往怀里使劲按。
像一只护崽子的老母鸡:“这是我的。”
孟长笙嘴角抽了抽,这东西白给我都不会吃。
“你吃吧,我不和你抢。”
眼见大姐一脸真诚的笑意,小肉球渐渐放松了警惕。
大姐今天有些奇怪啊,之前总是抢她吃的,今天似乎温柔了许多哦。
因为有了原主的记忆,孟长笙到是很快就适应了眼前的环境。
从床脚拿起一件青蓝色的破旧棉衣,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贯入鼻腔,险些把孟长笙熏晕过去。
这个原主之前太不注意自己的卫生了。
把棉衣嫌弃的丢到一旁,起身打开床尾的一个破木箱子,翻找了一会儿,终于从里面翻出一件还算齐整的杏色棉衣穿上。
“咕噜噜”
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孟长笙站在屋子里,两只手摸向自己的肚子。
“茹霜啊,家里有鸡蛋吗?”
小肉球想了想,点点头:“家里的老母鸡今早下了两颗鸡蛋,我看到娘放到灶房罐子里了。”
打了个响指,孟长笙直奔灶房而去。
古代的灶房和现代的厨房不能比,尤其是这种穷人家里,灶房就是一个茅草屋,里面的锅碗瓢盆杂乱无章的堆在一张破桌子上,墙角用黄泥盘了个灶台,架上一口大铁锅,就是他们做一日三餐的地方。
环顾一眼,孟长笙很快锁定了灶房里唯一的陶罐子,打开盖子,里面果真放着两颗鸡蛋。
她伸手去拿,身后的小肉球赶了过来。
“不行的大姐,娘说这鸡蛋是给大哥留的,大哥在学堂学习要多补身体。”
给大哥的?
孟长笙把玩着手里的两颗鸡蛋,撇嘴一笑。
今天就吃它。
“茹霜,你想吃煎蛋吗?”
小肉球一脸懵懂无知的表情。
“什么是煎蛋啊?”她好像从没吃过这个东西。
“煎蛋是特别营养好吃的食物,比你手里这粗饼子好吃多了。”
小肉球眼睛发亮,脑袋像小鸡啄米,不停的点头。
嗷,她要吃要吃。
孟长笙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蹲下身平视着小肉球。
“可这鸡蛋是留给大哥吃的呀,你确定要吃?”
“嗯嗯嗯,要吃要吃。”
管他大不大哥,在好吃的面前,都要靠后站。
孟长笙一幅勉为其难的样子:“那好吧,你这么想吃,我只好给你做了,不过等娘发现鸡蛋没了,你要说家里今天进了黄鼠狼,鸡蛋被黄鼠狼吃了知道没?”
小肉球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和小肉球达成共识,孟长笙开始生火热锅煎蛋。
本以为十分钟能高定的事情,结果半个小时才完成。
孟长笙被熏了一脸灰,站在灶台前,看着盘子里那两份煎蛋,长出了一口气。
今天险些败给一个土灶台,不过最后还好成功了,煎的蛋外焦里嫩、卖相不错。
和小肉球一人一个,吃了煎蛋,小肉球连连添嘴巴,恨不得把盘子都舔一遍。
“大姐,煎蛋太好吃了。”
娘偶尔让她吃的都是水煮蛋,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蛋呢。
“还想吃吗?”
小肉球小脑袋点的更猛了。
“想吃的话就要保守这个秘密,如果被娘知道了,你今后可就吃不着了。”
小肉球一脸认真的表情。
“放心吧大姐,我是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孟长笙满意的揉了揉孟茹霜软趴趴的杂毛乳发。
有你这句话大姐可就放心了。
“茹霜啊,还有很多比煎蛋好吃百倍的食物呢,等大姐有钱了带你去吃。”
小肉球眼睛瞬间亮的像两盏小灯泡,感觉大姐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心里暗暗发誓,她绝对要保守秘密,绝对不能出卖大姐。
吃过早饭,孟长笙从孟茹霜口中得知。
赵娥天微亮就强拉硬拽的拖着宅男秀才孟广鸿去镇上卖油饼了。
夫妻二人为此吵了一架,最后孟广鸿屈于淫威之下,不得不向拳头低头。
只能双拳紧握的高喊了一句:“你这刁妇简直有辱斯文。”
孟长笙脑子里谋划着一个个生财之道,既然来到这个破地方了,先改善一下家庭条件尤为重要。
于是带着孟茹霜便去往了镇子上,想看看这里有没有潜在的商机。
他们所在的这个村子叫孟家村,村子里大多数村民都是孟家同宗子孙,名字由此而来。
距离村子三里之外就是龙阳镇,步行半小时左右就能到。
龙阳镇是个还算热闹的大镇,早上有早市,很多从四周村子过来做小买卖的商户,会选择在临街的摊位上吃两张油饼喝一碗茶汤。
赵娥的铺子就摆在龙阳镇主街上,生意还算红火。
孟长笙拉着梦茹霜,寻着原主的记忆很快找到了早餐摊子。
“大家快来看啊,这摊主偷了我家老爷五两碎银子,现在人赃俱获还死不承认,待会儿官府的差爷来了,大家伙可要给我家老爷做个见证。”
一名身高体壮的扈佣手心举着几粒碎银,另外一只手则抓着一个身形消瘦,身穿粗布棉衫,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男人眼神里满是愤怒。
“我乃元丰四年的秀才,怎会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你们休要冤枉好人,这银子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的。”
孟长笙拉着孟茹霜加快脚步挤进人群里,目光朝那秀才看了一眼。
这人就是她那宅男秀才爹孟广鸿。
第四章 坑娃的爹
扈佣冷笑道:“那我问你,刚才这五两碎银子可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
孟广鸿一张营养不良的脸上因羞愤而变得赤红。
“我并不知这银子为何在我身上,但我孟广鸿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绝不屑于偷拿别人银子度日。”
孟长笙心里暗道,秀才爹身上文人的气节到是挺足,不过眼下他说的话都是废话,没有一句能证明自身清白。
这时坐在一旁桌前一位肥胖的中年男人轻哼一声,吸引了众人目光。
“众目睽睽之下,在场的所有乡亲们都能为我作证,我荷包里的五两碎银丢失之时,只有你送了一份油饼和茶汤上来,你还曾故意打翻茶汤为由接近我,现在看来就是那时你趁机窃取了我的银两。”
“那茶汤是我无意打翻的,并非我故意为之,张员外,你休要辱没我的清白。”
读书人的名誉比命都重要,孟广鸿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张员外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是留口气等到了县府衙门再狡辩吧。”
孟广鸿脸色瞬间惨白。
平山县太爷是个以权谋私、欺压百姓的狗官。
在他手底下,不知有多少的冤假错案。
自己除了有一个秀才的虚名,可谓是家徒四壁、穷困潦倒。
而这个冤枉自己的张员外,却是平山县有名的乡绅,就连平山县太爷都要卖他三分薄面。
一阵绝望袭来
“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
赵娥急匆匆赶了回来。
刚刚她去粮油铺子里进点货,交代孟广鸿看着摊位。
这还没两炷香的功夫儿,附近关系不错的摊主跑去告诉她说,她家男人偷了张员外的银子,眼下张员外已经通报了官府等着抓他坐牢。
赵娥虽然是个火药桶,脾气差又霸道,但毕竟是个女人,遇到正事儿也是六神无主了。
当得知自家男人得罪的是平山县的大财主张员外,两条腿一下子软了,哆哆嗦嗦跑了回来。
“张员外,我家男人为人老实本分,绝不会偷拿你的银子,这期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既然银子找到了,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家男人吧。”
肥胖男人看了赵娥一眼:“放过他岂不是助长了贼人的气焰?既然犯了错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不然这大夏律法又有何用?”
“老爷,王铺头来了。”
人群里,一行身穿黑衣裹红边的衙门捕快阔步走来。
“谁是偷窃的贼犯?”
“王铺头。”张员外走向为首的中年男人。
“张员外,您家小厮说您的银子被人偷窃了,那贼人是谁?”面对张员外时,王捕头脸上原本嚣张的气焰收敛了不少。
张员外可是长平县首富,平日里没少在县衙内部上下打点,衙门里的官差和张员外多少都有些交情。
“正是此人。”张员外指向孟广鸿。
“不是……不是我,那银子不是我偷窃的。”
王捕头瞪向孟广鸿时,瞬间又变回了六亲不认的嘴脸。
“恩?不是你偷得那银子为何会从你身上搜出来?”
孟广鸿解释道:“我不知道为何银子在我身上,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于我。”
王捕头上下衡量了孟广鸿一阵儿,眼前这男人一身青灰色棉袍,袖口和身前四处都有大大小小的补丁。
“就你这穷酸样,谁会栽赃陷害你?来人,把这厮给我带回衙门。”
“是!”
跟随的四名捕快上前,一左一右,将孟广鸿控制住。
“我是元丰四年的秀才,无凭无据你们不能抓我。”
王捕头抬脚上前,狠狠朝孟广鸿的腹部踹了一脚。
“噗!”孟广鸿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无凭无据?这银子就是你偷窃的赃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为张员外作证,哼,秀才老爷,你就等着蹲大牢去吧。”
“不许欺负我爹爹。”
人群里,一个小胖墩风火轮一般冲了出来,扑向王捕头,伸开自己两只小胳膊,握紧小拳头,朝着王捕头身上就是一阵捶打。
砰砰砰一阵响。
小胖妞平日吃起来的劲头儿,现在到了用武之地。
“这是谁家的死孩子……”王捕头愣了几秒,恶狠狠揪住小胖墩的衣领,将她腾空拎了起来。
“茹霜!”孟广鸿和赵娥均是露出惊愕的神情。
这孩子怎么跑到集市上来了?
茹霜?
糟糕!
孟长笙暗叫一声不好。
刚刚看的太投入,竟然忘记身旁还跟着一个小胖妞了。
“坏人,放开我……放开我,呸呸呸……”孟茹霜像一只被腾空拎起的乌龟,四只腿在半空中晃荡。
眼见自己不是坏人的对手,撅着小嘴不死心的连连朝王捕头脸上喷口水。
“噗,死丫头,我看你是活腻了。”说话间,王捕头就要把孟茹霜往地上摔。
“住手!你们欺人太甚,竟然连幼童都不放过。”
孟广鸿昂天悲戚:“枉我苦读数十载的圣贤书,满心壮志,一心想报效朝廷,可眼下看着你们这些恶贯满盈、仗势欺人之辈,便觉这天下难出清明之气啊。”
这边
孟茹霜哇哇大哭起来,还不忘呸呸呸的往王捕头脸上继续扫射口水枪。
原本王捕头也就是想吓唬小丫头,孟广鸿一席话彻底激怒了他。
脸色一沉,目露凶光道:“辱骂朝廷官吏罪加一等,按我大夏律例罚银十两,行仗责五十。老子看你待会儿进了衙门还敢不敢如此口出狂言。”
学武之人本就最看不惯自视甚高的文人。
孟广鸿又是个不动脑子、不分场合就瞎BB的主儿。
眼下不仅是偷拿银子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王捕头准备把锲而不舍扫射口水的孟茹霜丢在地上,人群中冲出一个瘦小的身影。
她快速上前,从王捕头手里把发狂的孟茹霜夺了过去。
所有人好奇的朝突然闯进来的女孩儿看去。
她身形瘦弱,面色有些苍白,枯燥的头发凌乱的垂落在脸颊,遮挡了大半张脸。
只能隐隐看到厚重刘海下,是一双明净清澈的大眼睛。
“大姐,呜呜呜,打坏人、打坏人……”
孟长笙摸了摸孟茹霜的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茹霜不哭,待会儿大姐给你买糖葫芦。”
“糖葫芦?”原本嚎啕大哭的小胖妞瞬间止住哭声,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眼神里能射出光。
嘴角流出了可疑的不明液体。
安抚了孟茹霜的情绪,孟长笙转身看向王捕头。
“差爷,我爹爹是不是偷拿银子的小偷,只需端来一盆清水就能断明原委。”
第五章 清水断案
一盆清水就能断案?
在场所有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丫头是孟广鸿的大女儿,脑子不太灵光。”有同村来赶集的村民小声对旁人介绍。
“从小就霉运不断、祸事连连,有算命的说这丫头命硬,克父母、伤兄弟、祸全族呢,现在看来,她家里这么穷和她肯定脱不了关系。”
“竟然有这种事?家里有这么一个扫把星,整个家族都要遭殃,怎么不趁这丫头还小的时候就丢了她?”
“哎,只能怨孟广鸿这个书呆子固执,同村的人都曾劝过他把孩子丢了吧,可他硬是不相信,现在看他混的这么凄惨,也都是他咎由自取的。”
王捕头听了村民的议论声,目光再次打量了孟长笙一眼。
见孟长笙蓬头垢面,的确显得不太激灵。
不想竟是个傻子。
“一盆清水就能证明你父亲有没有偷银子?”
“是的!”
女孩儿目光无比坚定。
“长笙,不许胡闹,快……快带你妹妹回家去。”孟广鸿开口催促。
自己出事儿不要紧,不能让孩子跟着受罪。
孟长笙看出孟广鸿眼神里对自己的担忧。
心里莫名升起一阵酸楚,也许是因为拥有了原主的记忆,所以对这个家里的亲人存着一种说不明的情愫。
赵娥也从震惊中回过神儿,冲着孟长笙就是一嗓子。
“死丫头,你胡闹什么?赶快给我滚回家去,王捕头,我这大女儿是个傻子,您别信她的话。”
眼下已经够乱了,这个死丫头偏在这时候跑出来胡闹。
真是不让人省心。
一道清脆坚毅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没有说谎,我只需一盆清水,就能断了此案。”
好猖狂的丫头。
王捕头冷笑一声:“若你断不了此案呢?”
孟长笙毫无畏惧的对上王捕头的双眼。
“我愿随我父亲一起受罚。”
“长笙……”孟广鸿一脸焦急。
孟长笙投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王捕头沉默片刻,朝身后的手下招了招手。
“把这个丫头一并给我带回衙门。”
平山县衙
“威武!”
府衙大堂,两侧衙役击打着手中的杀威棒。
一名身穿官服,威风凛凛的县官走到堂前坐了下来。
此人约莫五十多岁年纪,中等身高,体型肥胖,一张国字脸上蓄着八字胡,外加一双微挑的三角眼,给人一种精明阴险之象。
“堂下何人?”
“草民张万里参见大人。”
“学生孟广鸿见过县令大人。”
张员外和孟广鸿一个是平山县首富,一个是秀才出身,二人在见县太爷时,只需要拱手作揖。
赵娥、孟长笙和孟茹霜则是一介白衣,见到父母官需要下跪行礼。
“民女(民妇)参见知县大老爷。”
刘县令目无表情的扫过公堂下的几人。
案件在开堂之前,王捕头已经禀明情况。
张万里状告孟广鸿偷窃他的五两碎银,而孟广鸿却坚决矢口否认,两人至今僵持不下。
“啪”
惊堂木敲起来。
刘县令竖眉怒斥:“孟广鸿,你承蒙皇恩有幸中得秀才之名,应要懂得洁身自好,怎会有贪图他人钱财的想法?”
刘县令一开口,就指定孟广鸿偷窃。
孟长笙心想,这狗官定是收了张员外不少贿赂。
“大人,学生是冤枉的,那碎银并非学生偷拿的。”
“那银子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当时围观人数众多,都能为张员外作证,孟广鸿,你作何解释?”
孟广鸿一下子被问住了,这一点,他至今想不明白,究竟是谁把银子塞到他身上的?
“大人,民女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我爹爹究竟有没有偷拿张员外的银子。”
县太爷寻声看去,在堂下角落,跪着一个身着破旧棉服,蓬头垢面的瘦弱身影。
“大人,此女乃是孟广鸿长女,刚刚就是她说可以用一盆清水便能断了此案。”王捕头上前解释。”
刘县令满脸不屑:“荒唐,一盆清水就能断案,那本官又何须坐镇公堂?”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假公济私、贪赃枉法的狗官,百姓们才无处伸冤……孟长笙微垂着眼帘,姿态谦卑。
“大人,公堂之上,民女不敢造次,若这一盆清水断不了这个案子,民女甘愿受罚。”
堂外前来看热闹的乡民议论纷纷。
“难道清水真能断案?”
“呵呵,平生第一次听说,若真能断案,岂不是神水了?”
“这丫头莫不是疯子吧?不过我还是挺好奇的。”
刘县令沉吟一阵儿,这丫头夸下海口,堂外众人已经被“清水断案”勾起了兴趣。
若他不答应,便会给众人留下不通情达理的印象。
“若你敢戏弄本官,本官定不轻饶,来人,准备一盆清水。”
“是!”
衙役领命而去,须臾,端着一盆子清水走上公堂。
孟长笙站起身走到清水旁边。
此刻,孟广鸿心里很是纳闷。
他这个女儿从小便内敛,从不与外人说话,即便在家里面对父母时,也鲜少开口。
怎么今日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侃侃而谈,竟还要破案?
此刻站在公堂上的少女,虽然穿着破烂,可神情镇定、从容不破,若不是容貌没有变化,他绝不敢相信这是他那个呆蠢愚钝的女儿。
“麻烦将那几锭碎银子拿过来。”
衙役端着红木托盘,托盘内便是那几锭碎银子。
“差爷的手可干净?”
物证最好还是要经官方的手,这一点孟长笙很有意识。
衙役蹙眉一愣,稍纵,点了点头。
“刚刚洗过手。”
孟长笙点头一笑:“那就劳烦差爷将碎银丢入盆内。”
衙役一脸疑惑不解,把碎银子丢到盆子里有何用处?
难不成还能融化了?
此刻,在场所有人都有同样的疑惑。
衙役看了刘县令一眼,刘县令默许的点了点头。
衙役这才将几锭碎银子丢入了盆子里。
刘县令、张员外、孟广鸿等人纷纷来到木盆前观看,等了半晌,却什么也没看到。
刘县令冷哼一声,吹动嘴角的八字胡。
“这水中的银子没有丝毫变化,大胆刁民,竟敢在公堂之上戏耍本官。”
“大人稍等片刻。”孟长笙没有丝毫怯意。
“差爷,劳烦您在将银子捞出来。”
衙役满腹好奇孟长笙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还是照办了。
第六章 洗脱罪名
孟长笙转身看向孟广鸿:“爹爹,你身上应该有今儿早卖油饼的钱吧。”
“有!”
孟广鸿伸手在腰带里摸索了一阵儿,须臾功夫儿,摸出了一把铜钱。
“丢进水里。”孟长笙吩咐。
孟广鸿走到水盆前,把手里那一捧铜钱丢进了清水里。
瞬间,盆内清澈的水面上漂浮起很多油渍。
看到此,有人已经明白孟长笙为什么要准备一盆清水了。
孟长笙将孟广鸿的双手举起:“大人,我爹爹在油饼摊子上忙活了半日,手上早已沾满了油渍,若真是他从张员外身上偷窃了碎银,那几锭银子上定然也沾上了同样的油渍,可刚刚大人您亲眼看到了,银子丢入水盆内,水却依旧清澈无比。”
刘县令沉默的盯着孟广鸿的手,又低头看了一眼水盆内飘起的一层油渍。
孟广鸿的双手因大量触摸油饼,双手发亮,很明显能看出是沾了大量的油渍。
张员外那五两碎银若真经过了他的手,不可能没有留下油渍的痕迹。
以此便可以断定,张员外丢失的碎银的确不是孟广鸿偷窃的。
此刻,最激动的莫过于当事者。
宅男孟广鸿激动的高举着自己的双手:“对啊,我怎么现在才想到,我的手……我的双手就是证据,我在油饼摊子忙活了半日,这双手早已沾满了油渍,若真是我偷的那几粒碎银,银子上不可能会这么干净,县令大人,学生是冤枉的啊。”
张员外露出不甘之色:“那我的银子为何会在你的身上?”
孟长笙立刻替说话总说不到重点的孟广鸿开了口。
“这还要张员外来解惑了。”
“我?为什么要我解惑?我的银子丢了,我还想弄个清楚明白呢。”
“银子不会自个儿飞到我爹爹身上,若真是小偷偷窃了你的银子,对方早就溜之大吉了,所以,定然是有人栽赃陷害。”
孟长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
若真是偷银子的贼,到手之后就会趁机溜走,怎么可能还把银子偷换到孟广鸿的身上?
银子出现在孟广鸿身上,定然是有人想构陷他。
“这个人会是谁呢?”孟长笙目光明澈如镜,直勾勾的盯着张员外。
张员外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孟长笙心里了然,在来县衙之前,她已经断定,这场银子偷窃案,十之八九是一场贼喊捉贼的戏码。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张员外作为平山县首富,怎么会和自己这个不太聪明的秀才爹结下梁子?
张员外狡辩道:“我的银子是放在荷包里的,也许是他早有防备,偷了我的荷包之后,并未直接用自己的手触碰银子。”
孟长笙嗤笑一声:“若我爹爹有这般头脑,就不会把偷窃来的银子藏在自己身上,等着人来抓个现场了。”
张员外语塞。
孟广鸿赞许的点了点头……说得对。
咦,似乎哪里不对啊。
这丫头是在嘲笑他没脑子吗?
刘县令朝张员外递了个眼色。
“这个案子已经很明显了,张员外,偷银子的贼并非孟广鸿,那么此事就与他无关,既然银子并未丢失,本官觉得,你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张员外心领神会,眼下孟广鸿洗脱了罪名,他若再纠缠,反而对自己不利。
只是心有不甘,自己设了这么一个局,本以为会把孟广鸿送进大牢,没成想偷鸡不成啄把米。
“任凭大人做主。”
张员外瞪了孟长笙一眼,孟广鸿这孙子竟然生了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儿。
哼!
这老小子今个儿走了狗屎运,就姑且先放他一马,咱们来日方长。
刘县令判了孟广鸿无罪。
感叹一句:“孟广鸿,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若不是这丫头聪慧激灵,孟广鸿这次必然要有一场牢狱之灾。
孟长笙垂首敛眉,一幅谦卑的姿态。
“是知县大老爷为官清明、断案如神,这才帮民女的爹爹洗清冤屈。”
彩虹屁放出,刘县令顿时喜形于色。
觉得这小丫头有眼光,对孟长笙多了几分欣赏。
“退堂!”
*
孟广鸿领着妻儿离开县府衙门。
那一刻,感觉呼吸都是自由的。
“真如做梦一般,庆幸的是到最后有惊无险。”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孟广鸿感叹一句。
赵娥气愤的怒斥道:“老娘让你看个摊子,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竟然给老娘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种男人。”
孟广鸿小脾气顿时蹭蹭往上升:“你这泼妇,若不是你非要拉着我帮你看摊子,能出这档子事儿?平日里在我面前嚣张跋扈,那张嘴就像是刀子一样锋利,刚刚在县衙大堂,你怎么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赵娥眉毛一竖,双手叉腰,昂起头就要口吐芬芳。
孟广鸿抢占先机,讥讽一笑:“哦,我知道了,你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窝里横的老母鸡!”
“孟广鸿,你给老娘闭嘴,信不信老娘在县衙大门外削你?”
“来啊,我要怕你,从此之后跟你姓。”
赵娥挽起袖子作势就要打,孟广鸿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孟长笙看向秒怂的父亲,摇了摇头。
“敢在县衙大门外喧闹,可是要被拉进去执苔杖之刑的。”
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爹、娘,你们的腿怎么在抖?”
“死丫头,你给老娘闭嘴。”
赵娥虽然依旧骂骂咧咧,却比平日里的嗓门小了N个分呗。
孟长笙拉着梦茹霜的手:“茹霜,大姐带你去买糖葫芦。”
“好啊好啊。”
幼童看不懂大人们的纷争,满脑子都是糖葫芦的影子。
而孟广鸿和赵娥,虽然刚出县衙就争吵不休,可心里着实都松了一口气。
目送前面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孟广鸿若有所思。
“长笙变了。”
赵娥冷着脸没搭理他,心里也满是狐疑。
今天这死丫头的一举一动,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会是昨个儿从山坡上滚下来把脑子摔坏了吧?”
孟广鸿笑道:“若真是如此,我倒要感谢昨天那一摔呢。”
把一个傻女儿变成了一个聪明的女儿,怎么想都值得。
赵娥则懒得继续深想,在她心里,孟长笙就是拖累家里的累赘,一心想早点把她嫁出去。
可这丫头名声太差,痴痴傻傻,根本没人上门求亲。
她一直为此事很是苦恼。
第七章:诡异老者
云雾盘踞在天空,一道残阳正在缓慢的落入地平线。
一家四口回到镇子上,已临近傍晚
赵娥和孟广鸿去摊子上收拾东西,孟长笙则拉着孟茹霜在镇子上溜达。
龙阳镇就坐落在平山县北侧,这边相当于县城周边的城中村,从龙阳镇步行到平山县衙门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孟长笙漫步在古色古香的城镇街道上,两侧摆摊叫卖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
可能是肚子太饿的缘故,看到小摊上卖吃食零嘴儿的,就忍不住多瞅两眼。
不过相对于现代城市里琳琅满目的美食行业,古代在吃的上面就要单调无味许多。
第一桶金也许能从“吃”上着手。
孟长笙心里想着,回家好生琢磨一番。
“大姐,糖葫芦糖葫芦,我要吃要吃!”
小胖墩高分贝的吼了一嗓门,一双小肥脚在地上跺出“蹬蹬蹬”的响声,把沉浸在赚大钱中的孟长笙拉回残酷的现实。
她看了孟茹霜一眼,小胖墩眼睛放光的盯着前方。
孟长笙随即看去,不远处,一个年迈的老爷子举着一个稻草编制的草靶子,上面零零散散插着几串糖葫芦。
孟长笙从袖子里摸出两枚铜钱,蹙眉瞅了一眼。
这两枚铜钱是孟广鸿收的油饼钱,刚刚趁着赵娥不注意,偷偷塞给她的。
不知道古代的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茹霜,乖乖站在这儿等着我。”
孟茹霜此刻大眼睛里只有糖葫芦,连连点头。
交代一句,孟长笙径直朝那卖糖葫芦的老大爷走过去。
临近后发现,老爷子似乎是个瞎子。
“小姑娘,要买糖葫芦吗?”
孟长笙微微挑眉,伸手在老爷子眼前晃了晃,那双枯井般的眼睛一动不动,眼球无光,明显患有眼疾。
“您怎么知道我是个姑娘?”
老爷子呵呵一笑:“老头子我眼虽瞎了,嗅觉却灵敏异常,女子与男子的气味儿是大不相同的,姑娘走近时老夫便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之气,便断定你是一位少女。”
竟然能靠鼻子嗅出男女?厉害了。
孟长笙打量了老人一眼。
他穿着灰色破旧短款棉衣,下身穿着黑色裹脚踝长裤,一头灰白长发乱糟糟的盘着一个发髻,斜插着一根雕刻着粗糙云纹的桃木簪子。
整个人给人一种沧桑落魄之感。
不知为何,孟长笙总觉得这老头有些怪异,那双眼睛虽然瞎了,可盯着她时会让人浑身不自在。
茹霜还等着她呢,买完赶紧走……
“这糖葫芦多少钱?”
“两文钱一串。”
这么贵?
她听赵娥说,油饼一文钱两个,茶汤一文钱满满一大碗,这可是一个成年男子一顿饭的量啊。
糖葫芦在古代竟然是奢侈品?
想到此,孟长笙心里自嘲的笑了笑。
前世的她衣食无忧,没想到这一世竟然因为买一串糖葫芦发愁。
穷的滋味儿真不好受。
不过,既然答应了茹霜,她咬咬牙,把自己手里仅有的两文钱递出去。
老爷子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来拿。
孟长笙心里狐疑,这老爷子不会是装瞎的吧?
倏然,那只布满皱褶的手触碰到孟长笙的手心时,没有去拿两枚铜钱,反而一把握住了孟长笙的手。
粗糙的拇指在她手心里来回摸索。
孟长笙吓了一跳。
“你干嘛?放手!”
孟长笙下意识想收回自己的手,可对方的力气却大的出奇。
在旁人看来,一个老头子大庭广众之下抓着一个小姑娘的手摸来摸去,绝对老色痞一枚。
约莫几个呼吸间,老爷子松开了手。
雪白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浅色抓痕。
老爷子脸上恢复笑意,不慌不忙道:“老夫擅长摸骨算命之术,刚刚拿钱时无意中触碰了姑娘的手纹,发现有些异像,便好奇的帮姑娘摸了一把骨。”
信你个鬼,你这老头子坏的很。
“哦?你算出什么了?”
你要是能算出本姑娘是异世穿越而来的高级灵魂,那就算你赢了。
老头子收起了嘴角的笑意,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姑娘,老夫算出你最近会有一场灭顶的牢狱之灾啊!”
呸呸呸!
是不是还想说,想要消除业力,需要拿出点香火钱消灾解难?
算命骗子的计量真是恒古不变。
孟长笙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神情:“那……那怎么办啊?”
老爷子一只手装腔作势的摆弄了一阵儿。
“到是有一个破解的办法。”
他的手伸进领口摸索了一阵儿,从里面摸出一张护身符递给孟长笙。
孟长笙伸手去拿,老爷子又把手缩了回去,道:“三日之后卯时一刻,等第一声鸡鸣之时,打开这张护身符,里面自会有消除灾运的办法。”
“小姑娘,不满以上条件若随意打开这护身符,后果不堪设想。”
虽说眼前这老头儿十有八九就是个江湖骗子。
不过人性就是这样,就算知道对方满嘴跑火车,可如果这个人说了一些诅咒你的话,你还是会不由自主往心里去。
孟长笙不悦的对着老爷子应了一声,接了护身符塞到袖带里。
拿着糖葫芦走回孟茹霜跟前。
小胖墩昂着圆滚滚的脑袋,一双黑葡萄般璀璨的大眼睛眨巴着,痴痴盯着孟长笙手里那串糖葫芦。
孟长笙突然想到,那老头似乎没收糖葫芦的钱。
转身朝老爷子刚刚待过的地方看去,早已不见对方的踪影。
背脊莫名窜起一股寒意。
拉着孟茹霜就朝自家摊子的方向跑去。
*
孟长笙回到油饼摊子前,打远就听到赵娥扯着嗓子的哭喊声。
她瘫坐在地上,摆摊的家当全都被砸了,歪七扭八的碎木块散落一地。
孟广鸿站在旁边,面色沉重,眼底憋着怒火。
“欺人太甚,我这就去县衙击鼓鸣冤,势必要让那姓张的给我个说法。”
临边摊主劝慰道:
“广鸿啊,你听我一句劝,整个龙阳镇都是张万里的管辖势力,此人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派人前来砸了你的摊子就是要让你在这龙阳镇待不下去,而且,张万里和那刘知县关系匪浅,你就算跑去县衙击鼓鸣冤也讨不到什么说法,胳膊拧不过大腿,为了一家老小的安全,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孟广鸿双拳紧握,一口怒火憋在胸口难以宣泄。
其实他也很清楚,张员外和刘县令是一丘之貉。
这件事儿,他根本无处伸冤去。
一腔愤怒最后只能化作无奈的叹息。
摊子被砸了,孟家的经济来源就断了。
得罪了张万里,龙阳镇这边是待不下去了。
孟长笙预感到,接下来的孟家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
前世她出身书香门第,自出生起,就不曾为自己的生活发愁,才得以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热爱的科研中。
来到这个破地方,孟长笙第一次因为“穷”产生了深深的焦虑。
却也激发了她内心赚钱的渴望。
第八章: 谪仙哥哥
深夜*
一家四口身心俱疲的回到自家那栋破旧的宅子里。
屋子里亮着灯,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家里有人?”孟广鸿一脸纳闷。
赵娥猛的想起什么:“肯定是长林回来了,出事儿以后我托了人去找长林过来帮忙。”
“这事儿你告诉长林做什么?他现在需要全身心投入读书学习中才是,真是妇人之见。”孟广鸿生气的埋怨了赵娥一番。
赵娥少见的没反驳。
在她心里,儿子的学业比什么都重要。
当时真是没了办法,想着翰墨书院人脉宽广,长林在学院里又深得老师的器重,如果孩子他爹被抓进大牢,长林这边或许能说上话。
后来长笙帮她爹证明了清白,她就忘了这茬了!
“长林!”
赵娥喊了一声,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孟广鸿一路把茹霜背回来,对于身板消瘦的他来说显得十分吃力,走路时两条腿隐隐有些颤抖。
孟长笙则最后一个走进了院子里。
灶房里走出一个模样俊俏的书生。
“爹、娘、长笙,你们回来了。”
孟长笙朝疾步走来的书生看去,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眼前的青年十七八岁年纪,身材挺拔、五官俊朗非凡,穿一身浆洗破旧的白月袍子,丝毫遮掩不住他的风华绝代。
头发一半挽起插着一支白玉簪子,一半则披散在身后。
活脱脱一个谪仙般的人物出现在眼前。
这就是孟长笙的孪生大哥孟长林?
竟然是个极品美男子啊。
孟广鸿和赵娥的长相只能算得上是一般人。
孟长林的容貌虽然依稀能看出夫妻二人的影子,但完全都是挑选了二人身上的优点结合的。
这就是选择性遗传?
今早看了一眼自己这张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脸,再看看眼前这位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的大哥……,说好的龙凤胎呢?
赵娥一把抱住自己的乖儿子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还不忘说出自己的委屈。
“长林,为娘的命好苦啊,咱们家油饼摊子被人砸了,今后可怎么办呐……呜呜呜……”
孟长林轻拍母亲的背部,温声劝导。
“娘,您别难过了,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只要有手有脚就饿不死。”
“没了营生的来源,为娘怕连你的学费都凑不齐,娘真是没用啊。”赵娥满心自责。
她这么辛苦卖力的赚钱,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
像他们这种贫贱人家,唯一的出路就是考取功名,当年她选择嫁给孟广鸿,就是觉得他是个读书的材料。
结果孟广鸿最多就是个秀才命,她便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
现在,油饼摊子没了,她今后拿什么来供儿子读书呢?
这才是赵娥内心最担心的事情。
孟长林心知母亲是为自己担心,其实他心里也对未来感到渺茫,可身为孟家长子,他不能把自己的焦虑表现出来。
“爹、娘,我把晚饭做好了,外面天冷,咱们进屋先吃饭吧。”
孟广鸿也跟着附和:“先吃饭吧,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
听到吃饭,原本趴在孟广鸿肩头儿的小胖墩立马来了精神。
“爹爹,快放我下来,我要下来。”
孟广鸿蹲下身,小胖妞一双小肥腿落了地,撒丫子冲进了屋子里。
一家人早就见怪不怪,谁也没说什么。
*
回到那间破旧的堂屋,桌子上点着一盏煤油灯。
夜晚的冷风透过破损的窗户纸吹进屋内,一蹙小火苗随着夜风忽明忽暗。
桌子上摆着五副碗筷,小竹篓里面放着刚煮熟的地瓜和杂粮饼子,连一碟像样的小菜都没有。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开始吃饭,孟广鸿和赵娥心事儿重,没什么胃口。
孟长林则慢条斯理的吃着,心里也在想着事情。
也许是肚子太饿的缘故,孟长笙吃了一块红薯,竟然觉得这块红薯格外好吃。
饭桌上,只有四岁大的孟茹霜,丝毫不受白天那件事儿的影响,一只小手举着杂粮饼,另外一只小手拿着红薯,两面开攻。
“爹,您和张员外有什么过节吗?”孟长林打破了沉默。
孟长笙掀起眼皮朝孟广鸿看去,大哥这个问题正是她准备问的。
孟广鸿愣了一下,随即嗤之以鼻道:“我怎会和这种满身铜臭味儿的奸商有过节?”
孟长林蹙眉沉思:“这就奇怪了,张员外这一出栽赃陷害的戏码,明显就是冲着您来的。爹,您再好好想一想,最近可曾见过他?”
孟广鸿仔细回想了一阵儿,想破脑袋都没想出自己在哪里见过张万里。
“我确定没见过他。”
孟广鸿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孟长林没有再询问什么,不过心里的疑问越来越深。
孟长笙也陷入沉思,如果秀才爹真的没有得罪过张万里,那今天这一出就有些说不通了。
一个人在陷害另外一个人时,一定存在着某种动机。
张员外一个有钱有势的乡绅,不可能吃饱了撑的跑到油饼摊子上来陷害一个穷秀才。
除非是对自己有利可图,那么,这个“利”是什么呢?
暂时想不通这一点,孟长笙挥去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
张员外这件事儿先放一边去,眼下最关键的是想一出赚钱的路子才行。
孟长林暗中看了孟长笙好几眼。
他在得到消息赶去长平县衙的时候,爹娘和两个妹妹已经离开了。
门口的衙役告诉他说,是自家妹子用一盆清水断了这个案子。
孟长林满脸疑惑的询问对方:哪个妹妹?
不怪他有这种反应,自己总共两个妹子,大妹妹和自己是孪生兄妹,但性格古怪,脑子也不太好使,根本不可能想到用这么精妙的办法来破案。
二妹妹年幼,除了吃的,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
当那衙役告诉他是长笙破了这个案子时,他的心里着实被震惊到了。
以他对自家妹妹的了解,她的行为太反常了。
存着满腹疑惑,他决定回家一趟。
吃饭间,长笙一直没吭声,闷头吃饭,但他却总觉得,眼前这个妹妹似乎变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砰砰砰!”
大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第九章 太子失踪
赵娥放下碗筷,疑惑的站起身。
“这么晚了会是谁敲门呢?”
孟广鸿也紧跟着起身。
“我去开门。”
孟广鸿走出屋子,赵娥不放心,披了一件衣服紧跟着走了出去。
孟长林和孟长笙兄妹二人也随后跟了出来。
“谁啊?”
孟广鸿没有立刻打开院门,而是对着门外询问了一句。
一道凶悍的声音传来:“奉命缉拿要犯,速速开门。”
缉拿要犯?
听到这四个字,家里人的神情均是一变,一颗心瞬间提溜到嗓子眼。
孟广鸿脸色很难看,转过身看向家人:“别慌,如果是来抓我的,你们别动手,躲到屋子里去就行,知道吗?”
孟长林:“爹,我们没慌,你的腿……”别抖!
“咳咳……”
孟广鸿尴尬的咳嗽一声,打断了儿子要说的话。
死小子,他不要面子的吗?
挺直了背脊,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孟广鸿转身走到门口。
“来了。”
院门打开,外面几根火把格外耀眼刺目,乌泱泱站着十几名身着红色差服的官差。
为首的是一名披着黑色披风,腰间别着一把佩刀威风凛凛的中年男人。
看到门外的一群人,孟广鸿和孟长林眼神里皆是一惊。
“搜查朝廷命犯,闲杂人等一律避让。来人,进去仔仔细细的给我搜,茅厕都不能放过。”
为首的官差大手一挥,身后十几名下属鱼贯而入,将孟广鸿推搡到一旁,冲进屋子里开始搜查。”
孟广鸿趔趄了一下,险险站稳,满脸疑惑的走向为首的那名官差。拱手作揖:“差爷,不知你们找寻什么要犯?”
眼下看来,他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孟广鸿心里稍安一些。
侍卫头领冷漠的瞥了孟广鸿一眼:“不该你知道的最好不要问。”
孟广鸿顿时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眼角余光时刻注意着房间里的动静。
约莫一盏茶功夫,进屋搜查的侍卫走了出来。
“头儿,四周都查过了,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为首的侍卫眉头紧紧拧了起来,脸色阴沉。
怎么找不到人呢?
上头儿传来的可靠消息,那人就是在这一片突然消失了踪迹。
十有八九就躲避在这个村子里,可一番搜寻下来,竟然连那人的影子都没摸到。
这让他回去如何向上面交差?
男人冷冷朝孟广鸿看去:“我问你,最近有没有陌生人进了你们村子?对方是个少年,肤色偏白,模样生的极其俊美。”
孟广鸿摇了摇头,心里暗想,有自家儿子珠玉在前,他就没遇到过比自家儿子还俊的崽。
“这个人可是朝廷捉拿的要犯,若胆敢私藏罪犯,可是砍头的大罪,你们最好老实交代。”威仪摄人的目光冷冷扫过孟家五口人。
孟长林上前一步道:“请差爷放心,我们只是普通百姓,断然不敢违背朝廷之命收留罪犯,一旦有什么消息,我们会立刻向官府汇报情况。”
为首的差爷总算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算你识相。”
“走吧,去下一家。”
*
官差离去后,孟广鸿立刻把房门重新上了门插,面色凝重。
“今晚村子里恐怕不太平,赶快回屋子里去。”
眼见秀才爹似乎很紧张的样子,孟长笙隐隐感觉到,刚才那些官差来头不小。
一家人进了屋,赵娥又把堂屋的门栓插上后,方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一点。
“刚从县衙里死里逃生回来,板凳都没焐热呢,又有一批官差亲自找上门来搜捕罪犯,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看来改明儿我要准备点香火钱去后山的老母庙里拜一拜才行。”
孟广鸿看向自家儿子:“长林,你可知这些官差的来头?”
“他们好像是六扇门的人。”
孟广鸿并未露出多么震惊的神情。
“看来我没猜错,之前我曾去殷都看望你们二叔,当时在街道上见过和他们一样穿着红色侍卫府的人在大街上视察巡街,听你们二叔说,他们就是六扇门的官差。”
六扇门所缉捕的罪犯可都是上动天庭的要犯,多是犯了危害社稷、动摇国本的大罪。
可想而知,能惊动六扇门的侍卫亲自缉捕,这个罪犯一定大有来头。
“我今日在书院无意间听到一件事儿,裴院长说殷都城内最近严查的厉害,圣上已经三日未曾早朝,太子似乎失踪了。”
太子失踪?孟长笙对此事很好奇。
“身为东宫太子,身边高手如云,怎么会突然失踪了?难道和圣上三日不早朝有关系?”
“嘘!在家里勿谈国事。”
孟广鸿神色大变,紧张的竖起食指放在嘴边。
这两个死孩子,那些官差很可能就在附近,若被听了去,他们孟家可就完了。
孟长林看向孟长笙,意外她竟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无视孟广鸿的提醒,继续道:“三日前皇家狩猎结束后,圣上对外宣称身体抱恙,从此之后便未曾露过面,随即太子就离奇失踪了,巧的是,最近六扇门的侍卫倾巢出动,四处在搜捕朝廷要犯,这其中必然有所关联。”
孟长笙纤细的手指摆弄着桌上的碗筷,皇家狩猎后圣上突然身体抱恙,随即太子失踪、六扇门出动缉拿罪犯……
这一系列的动作怎么那么熟悉呢?
像不像前世看的那些古代宫廷剧?
“夺嫡之战?”孟长笙说出这四个字。
孟长林猛然抬头看向她,眼神里闪烁着一道奇异的锋芒。
他家二妹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了?
赵娥一介村妇,并不懂这些,所以没有理会孟长笙刚刚说的那番话。
若她知道“夺嫡”的意思,绝对蹦起来狠揍她一顿。
孟广鸿吓得心脏险些骤停:“长笙,切莫胡说八道,小心隔墙有耳,今天大家都累了,赶快回去休息去吧。”
孟长笙心知自己说了敏感话题,想到当下的处境,自嘲一笑。
上面就算乱作一锅粥,和她这只小蝼蚁又有何关系?
她该关心的是明天要如何吃饱饭。
这才是大事!
第十章 金龙缠身
孟长笙躺在湿冷的床上,盖着棉被捂了半晌,双腿和脚丫子依旧冰凉。
索性也睡不着,一双黑珍珠般璀璨的大眼睛呆呆的盯着头顶那根横梁柱子,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木梁上的裂纹又加深了一些。
小身板往床边挪了挪。
寂静清冷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叹息。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冷静下来思考很多现实问题。
阎王爷为什么让她投生到一个十八岁痴傻少女身上?
难道是她带着某种天命,所以她是带着任务来的?
如果是这样,她应该有某种天赋异禀的能力吧?
例如身带系统,亦或是空间、金手指之类的?
不过目前来看,除了遇到一个古怪的老头儿之外,好像一切都挺正常的。
对,那个老头儿。
孟长笙抹黑掀开被子,从床尾摸到了自己的棉衣,摸索一会儿找到了那个黄色的护身符。
那老头儿说三日之后打开护身符,她有点好奇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双手忍不住开始拆封口,突然想到老头儿说,如果不在特定的时间打开的话,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
算了,再等等吧。
毕竟是阎王殿都走过一遭的人,有些迷信不得不信。
孟长笙把护身符塞到枕头下面,重新躺回床上。
脑子里闪过孟家人的身影。
这一天相处下来,她对孟家人基本已经有了了解。
秀才爹看似是个读书人,骨子里其实很傲娇,嘴巴有点毒。
这一点,在和赵娥吵架的时候可见端倪。
赵娥这个人喜欢骂人,狮吼功了得,看似很强势,实则外强中干,遇到大事儿第一个没主意的人就是她。
茹霜一个小吃货,除了吃,她的脑子里应该没有别的想法。
这三个人都好说,唯一值得她花点心思去了解的,就是孟家大哥孟长林。
今天晚上,她注意到大哥几次偷偷观察她。
很显然,她今天的反常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
孟长林是个聪明人,而且城府挺深的,和他接触要多留个心眼儿。
分析了孟家几口人,孟长笙开始把主要心思放在赚取第一桶金上。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不自觉就睡了过去。
“孟长笙……孟长笙……”
迷迷糊糊间,孟长笙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那声音似远似近,却听的很清晰。
孟长笙猛然睁开双眼,她发现房门外一道金光闪现,院子里倏然间亮如白昼。
她先是心里一惊,随即掀开被子下床,匆匆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当看到院子里的景象时,孟长笙彻底震惊在当场。
只见,十几条颜色各异、栩栩如生的巨龙在院子上空盘旋。
当她站在院子里时,那些龙似乎有所感应,嘴里发出牛吟般的低鸣声。
孟长笙没有感到害怕,甚至感觉到,这些龙似乎是在向她示好。
这时,东南方向一条金光环绕的金龙朝她的方向飞奔而来,刺目的金光瞬间将她环绕。
孟长笙想要退回屋子里,身体却突然动弹不得,随即,那条金龙的身影缩小数倍,直接窜到了她的右手臂上。
身体一阵剧烈的颤栗,手臂像是被巨蟒缠住一般,越收越紧。
一阵剧痛过后,周围突然陷入了无声的寂静中。
孟长笙感觉手腕处沉甸甸的,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腕上竟然出现了一条金色龙纹的镯子。
这难道是那条金龙?
“我罐子里放的两颗鸡蛋呢?哪个挨千刀的偷吃了我的鸡蛋?”
赵娥一声吼惊醒了睡梦中的孟长笙,她倏然睁开双眼。
这才发现,刚刚发生的一切竟然只是个梦境。
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庆幸又有点失望。
梦里发生的一切太真实了,到现在她感觉自己的右手臂还疼的厉害。
掀开被子下床,孟长笙猛然感觉手腕上一阵晃动,举起手腕一看,顿时僵在当场。
这这这……
手腕上赫然一条龙纹的金色手镯出现在眼前,和梦境里那镯子一模一样。
难道那不是一场梦?
伸手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那镯子没有消失,入手的触感真实无比。
一阵惊涛巨浪般的疑问冲击而来。
金龙为什么要幻化成手镯缠在她的手腕上?这难道就是自己的金手指?
*
外面
赵娥骂骂咧咧的声音让人没办法安静思考,孟长笙把金镯子用力摘了下来,环顾一周,屋子里实在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只能把金镯子暂时塞到自己的枕头下面,便急匆匆走出门去。
来到院子里,孟广鸿抱着睡眼惺忪的孟茹霜和俊俏大哥孟长林一起站在灶房门口。
赵娥双手叉腰,气哄哄道:“昨天家里的老母鸡下了两颗蛋,我今早儿想煮了给长林补身体,结果发现罐子里空了,茹霜,你来告诉为娘,那两颗鸡蛋被谁偷吃了?”
鸡蛋?
孟茹霜一下子精神了许多,小眉头一蹙,圆圆的脑袋急忙摇了摇。
“我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哼,昨天就你和你大姐在家里,鸡蛋是不是被你们吃了?”
“不是我们吃的,是黄鼠狼,昨天我看到黄鼠狼从灶房里跑出来了,对,一定是黄鼠狼偷吃了鸡蛋。”
孟长笙心虚的低下头,茹霜,你撒谎能不能专业一点?
这明显就是贼喊捉贼啊。
赵娥冷笑一声,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伸出来。
掌心里赫然是两个打碎的鸡蛋壳。
“能把蛋壳打的这么齐整,看来咱们家的黄鼠狼成精了啊,死丫头,还不老实交代是吗?”
“我……我没吃,是黄鼠狼吃的。”
大姐说了,要和娘说是黄鼠狼吃的,不然今后大姐就不给她做煎蛋吃了。
恩,她必须要坚强,不能怂!
赵娥已经确定鸡蛋肯定是孟茹霜偷吃的,因为孟长笙从不偷吃家里的东西。
挽起袖子作势要打,孟广鸿急忙把孟茹霜放在地上,自觉退到了安全距离。
“茹霜,好孩子要诚实一点,快给你娘认个错。”
孟长笙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个秀才爹太没有当爹的自觉了。
“大哥,救我!”
孟茹霜眼看爹爹靠不住,张开双臂,蹬蹬蹬扑到孟长林跟前,紧紧抱住了他的大腿。
爹在娘面前太怂了,只有大哥才能震的住娘。
“死丫头,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娘,算了,我平日里也不喜欢吃鸡蛋,今后家里老母鸡下了鸡蛋就别给我留了,还是让两个妹妹吃吧,她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看了一眼自己的孪生妹妹,两个人同岁,但长笙却像是停在了十四五岁的模样。
学院里的女学生像她这个年纪,早就出落的亭亭玉立了,自家妹子的小身板却还单薄的很,孟长林心里闪过一丝歉疚。
第011章 :村口乞儿
赵娥指着孟茹霜:“长林,你上次带回来那个砚台,被茹霜拿去砸核桃给砸碎了,我还没告诉你呢。”
孟长林神情猛然一变,砚台?难道是裴院长送给他的那个?
孟茹霜感觉到不妙,正想撒丫子开溜,后背一沉,整个人被孟长林提溜起来。
“娘,茹霜这么小就撒谎可不行,若长大后嫁到了夫家还是如此行事,夫家人就该说您教子无方了,玉不琢不成器,趁着她年纪还小好好纠正、该打就打。”
孟长林把孟茹霜提溜到赵娥面前,转身就走。
“大哥,我有事找你,你等等我。”
孟长笙趁机开溜。
留下一脸懵逼的小肉球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
她年纪小,不知道大哥说的夫家是什么意思,不过大概知道,挨打是躲不过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一阵幼童的哭喊声。
“啊啊……嗷嗷嗷……呜呜……”
躲到屋子里的孟长笙缩了缩脖子。
*
“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想借书。”
“借书?”孟长林有些意外。
孟长笙解释道:“在家闲着无聊,便想学着识几个字。”
原主不识字,她担心孟长林怀疑自己,便随口说自己想识字。
孟长林欣慰的笑了笑:“小时候大哥曾教你识字,但你这丫头只要一翻书本就犯困,没想到现在竟然主动要求看书,大哥很欣慰。”
他走到书案前:“想看什么书?”
“《史记》有吗?”
之前的孟长笙因为脑子有问题,十八年里一直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对于外在的大环境并不了解。
想要安身立命,她现在需要认真了解一下这个时代背景才行。
“《史记》?你说的可是《陇西志》?”
“《陇西志》讲述的是什么?”
她差点忘记了,眼下的夏朝并不是自己那个时代的古时候,没有司马迁,怎么会有《史记》?
“《陇西志》讲述的是陇西大陆两千多年的历史以及著名战役,像四百年前的函谷之战,以及十年前的南关战役都载入了《陇西志》里,这本书出自鬼谷门下,是目前陇西大陆最具有考究价值的史书。”
鬼谷门?门主难道是鬼谷子?
难道鬼谷子老前辈也和她一样穿越了?
“大哥,我就借这本书。”
想要了解这个时代,史书是必须要研读的。
拿了书,孟长笙听到外面已经没什么动静了,她才慢悠悠走出房间。
来到院子里,四下扫了一眼,看到东墙角蹲着一个小小身影。
她背对着正屋,脸朝墙壁,肩膀一耸一耸。
正是刚被赵娥收拾了一顿的孟茹霜。
小胖妞还在哭啊,看来赵娥这次下手有点重。
“茹霜!”孟长笙走到小胖墩跟前。
关切的询问:“娘打你哪儿了?让大姐看看。”
小胖墩缓缓扭过头,一张小嘴塞的满满当当,嘴角还沾着残存的食物碎渣。
“大姐,你放心,唔没有出卖你哦。”
在孟茹霜眼里,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两顿!
*
孟长林过了晌午就回翰墨书院了。
赵娥回到院子里,见孟长笙正坐在屋门口的小木墩上看书,心里的怒火蹭蹭往头顶上冒。
“死丫头,你大字不识一个看什么书?灶房里没柴火了,赶紧去后山捡点干柴回来。”
赵娥眼下无事可做,心里很是焦虑。
看到孟长笙,气就不打一处来,昨晚她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觉得油饼摊子被砸一定是这死丫头带来的霉运。
在这丫头刚出生那会儿,家里来了一个云游老道人上门讨水喝,看到这丫头后,一阵摇头叹息。
老道说:念在他们是心善之家,赏了他一碗水的恩情,便告诉他们,这个孩子乃是天煞孤星之命。
因为孟广鸿是读书人,对这些江湖算命的术士一向很反感,便没把那老道说的话放在心上。
可自此之后的十八年间,他们家事事不顺、灾祸不断,到现在,她越来越相信那老道士所言非虚。
不能让这死丫头继续赖在家里白吃白喝,得尽快给她找个婆家,把这个小祸害送出去才行。
“整日在家里好吃懒做,十八岁的老姑娘了,还没有人上门来说媒的,我看你这是要老死在家里。”
听着赵娥骂骂咧咧的一席话,孟长笙心知这火药桶已经对准自己突突开火了。
“你放心,不出十日,我便不用你养了。”
十天,足够她这个新新人类赚取第一桶金了。
到时候,她要用赚来的银子当飞镖,砸赵娥的脸。
赵娥像是听了笑话,咯咯冷笑。
“就凭你的脑子?别说是十天,就是给你十个月、十年,你也赚不回一两银子。”
孟长笙眯了眯眼:“我要是十天之内赚到一两银子呢?”
赵娥一愣,没想到这个死丫头竟然还敢和她蹬鼻子上脸?
“哼,你要是十天之内赚回来一两银子,老娘我就当场给你磕三个响头,若你赚不到,老娘三天不给你饭吃。”
三个响头啊……
孟长笙脑补赵娥跪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不知道自个儿会不会被雷劈死?
“你是我娘,磕头我怕折寿,这样吧,如果我十天之内赚了一两银子,你就答应我三件事。”
“好,别说三件,就是十件也没问题。”
反正你压根也赚不到。
“一言为定!”
*
孟长笙肩头扛着一把斧头,慢慢悠悠出了家门。
孟家村紧邻着一座仓鹤山,山上植皮茂盛,很多村民家里用的柴火都是从山上砍下来的。
走到村口,孟长笙发现很多人正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她好奇的走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破烂棉袄,披头散发的小乞丐背靠着村口的歪脖子老槐树,低垂着头,像是熟睡一般。
周围背手站着几个大爷大妈,正面露不悦的数落着什么。
一个老大爷长叹了一口气。
“我刚才塞给小嘎子一个窝窝,他竟然直接丢给大黄吃了,小嘎子之前不这样的。”
大黄是村子里的一条野狗。
小嘎子则是附近村子讨饭吃的小乞儿,无父无母,孟大爷心眼好,时常会给他一口吃的。
第012章 :路遇厮杀
村民们纷纷指着小乞儿数落起来。
“小嘎子,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要不是孟大爷好心给你一口吃的,你只怕早就饿死了。你不懂感激便罢了,竟然把窝窝丢给了大黄?你知道现在的粮食有多金贵吗?”
“孟大爷给你吃的,也是从自己口粮里缩减出来的,你这么糟蹋粮食是要遭雷劈的。”
一名老妇人气愤道:“他孟大哥,要我说你就别再管他了,你自己一个人也不容易,眼下北上的流民越来越多,附近村子里每天都有饿死的人,就算咱们心善,也救不了这么多人啊。”
孟大爷无奈又不忍的摇了摇头:“小嘎子无父无母的,还是个哑巴,我看他实在可怜,想着我一个孤家寡人,手里有口吃的,就给他分半口,之前他还是很听话,我下地干农活,他也会下地帮我搭把手,今个儿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
孟大爷觉得小嘎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不过,想到自己那个窝窝头喂给了大黄,心里又一阵心疼。
虽说孟家村距离殷都很近,但最近几年光影不好,田地里的庄家已经连续三年产量锐减。
南边蛮夷进犯,边疆战火纷纷。
恰巧这时候,郴州、兰州、洛州三个富庶之地的官府粮仓着了一把无名大火。
三大粮仓被焚烧殆尽,惊动朝野。
朝廷为了能征集粮草,便下达了征粮令,有农田的农户一亩地除了往年缴纳的粮税之外,还要额外征收一斗新粮。
一斗粮食换算成现在单位是六十斤。
而古时候良田的耕种技术落后,一亩良田遇到丰收年也就能收四五百斤粮食。
大夏的粮食税赋一亩地是一百五十斤,加上这六十斤额外征收,农户忙活一年的收成,近半数进了朝廷手里。
这三年气候成灾,粮食减半,农户田地里收成的粮食几乎全数要充公,百姓手头儿越来越紧,大批流民纷纷北上。
普通农户能吃得上窝窝头,已经算是不错的条件了。
所以大爷大妈们才会对小乞儿把窝窝头丢给大黄吃如此不满。
孟长笙又朝那小乞儿看了一眼。
一头长发遮挡了大半张脸,再加上长期不洗澡,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他的模样。
不过看身板估摸着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高应该和孟长林差不多。
这时,小乞丐搭在腿上的双手突然动了,他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冷冷的扫向众人,乌黑的眼眸里倏然笼上一层嗜血的寒意,仿如魔神降临,睥睨着众生。
孟长笙心口突然一悸,一个小乞丐竟然会有这么摄人心魄的目光?
只见,那小乞丐缓缓站起身,修长的双手挥了挥身上的尘土。
这个动作竟然莫名的优雅矜贵。
收回目光,他不理会村民的指责,傲娇的转身朝村子外面而去。
“走吧走吧,今后不要上我们孟家村来了,狼心狗肺的东西。”一名大妈愤愤不平的指着小乞儿的背影叫骂。
*
仓鹤山
正逢二月底,山上的干柴很好捡。
原主之前隔三差五就要上山捡柴,对仓鹤山的地形十分熟悉。
孟长笙借着记忆,约莫一个多时辰,一小捆干柴用麻绳捆绑的结结实实。
夕阳殷红天际,彩霞漫天。
耸入云霄的参天大树上,飞鸟在鸣声歌唱。
孟长笙扛着干柴沿着蜿蜒崎岖的山径小路,慢慢悠悠的往山下走。
走到山脚时,天色已临近昏沉。
“铿锵!”
一道金属摩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孟长笙寻着声音往前方看去,便见山路上有数十人正在奋力厮杀。
她急忙躲在了路旁杂草丛中,偷偷朝那帮人看去。
其中一拨人身穿藏蓝色差服,胸前用金线绣着一个“户”字,这帮人手里握着统一的佩刀,全力护着十几辆拉着货物的马车。
另外一拨人则全数黑衣,脸上蒙着面。
他们有人持长剑,有人持佩刀、长矛,攻守兼备,训练有素。
这两拨人不知打了多久,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具尸体,不过大多数都是身着藏蓝色差服的那帮人。
从两方交手来看,蒙面黑衣人明显占据上方。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那帮护送货物的官差全数被灭口。
“逐一排查这些尸体,切莫留下活口。”一名黑衣人冷声吩咐。
十几名手下开始仔细检查地上的尸体。
“头儿,全都已经死了。”
确定所有押运的官差已死,为首的黑衣人走到一辆马车前,从腰间抽出贴身佩剑,朝着马车上的货物刺去。
麻袋里瞬间有黄色的粉状物喷出。
黑衣人满意的笑了一声,招呼手下:“拉上货物准备撤退。”
“是!”
孟长笙蹲在杂草丛里,大气不敢出。
目送那帮黑衣人拉着十几车货物离开,她刚站起身,脚腕一阵酸麻感袭来,身体本能的向后趔趄了一下。
“咯吱!”
右边脚落地时,好巧不巧踩在了自己砍得干柴堆上,传出一声折断树枝的清脆声响。
完了,要被发现了。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黑影闪现,下一秒,她的身体跌入一道结实的臂弯里。
孟长笙制造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那些黑衣人。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突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他抬手示意属下们停下,转身朝着身后某个方向看去。
就在这时
揽着孟长笙躲在杂草丛中的那个人抬手一挥,袖中一根如发丝般纤细的银针射出。
头顶树杈上,一只猫头鹰突然发出脆鸣的叫声,扑腾着翅膀飞入夜空。
黑衣人盯着那只飞走的猫头鹰看了片刻,耳朵灵敏的听着附近的动静,确定没有察觉到其它异样之后,他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继续前行。
第013章 :赚死人钱
确定那些黑衣蒙面人离去后,孟长笙长出一口气。
“真是死里逃生啊。”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抱在怀里,两只小手还揪着人家的衣领。
孟长笙倏然后退了一步,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缓缓抬起头朝对方看去。
四目相对,当看清救下自己的恩人时,孟长笙惊呼一声。
“是你?”
竟然是刚刚在村口遇到的那个小乞丐?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乞丐冷漠的瞪了她一眼,径直朝那些死尸走去。
对了,他好像是个哑巴。
孟长笙见他一个人跑去死人堆里翻找什么,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
这些人好像是官府押运的官差,身上肯定带着盘缠。
小嘎子,你很聪明啊,竟然想到发死人财。
想到此,孟长笙拔腿跑了过去。
小乞丐蹲在其中一名尸体面前,用两根手指拖住对方的下巴查验脖子上一道刀疤。
死者是被一刀砍了脖子上的大动脉致死的,刀口规整,只一刀下去,这名官差的脖子几乎被切断了一半。
孟长笙则沿着尸体翻找了一遍,还真被她翻出了几粒碎银子。
用手颠了颠,粗略估算应该有三四两碎银。
想到白天刚和赵娥打的那个赌约,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赚够了一两银子。
而且,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如果用这七八粒碎银子当飞镖,能不能把赵娥的脸打出一个血窟窿?
她想试试……
咦?
孟长笙突然被一具死尸腰间的令牌吸引。
她径直走过去伸手扯下那块令牌,举在手里翻看起来。
令牌是铜鎏金制作而成,做工精致,反面写着一个“令”字,另外一面则写着“户”字,周围则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图案。
又是“户”这个字?这些人的衣服上也绣着这个字。
想到他们押运着十几马车的货物,一个猜测在心里产生了。
“难道是户部的人?”
如果这些人真是户部押运粮草的官差,又是谁半路截杀了他们?
显然,对方绝不是普通的山贼草寇之类。
从他们刚刚交手时的战况就不难猜测,对方应该都是高品武者。
今天她翻看孟长林给的那本《陇西志》的时候,里面开篇便讲述了这个世界是一个修行世界。
大致分为:武修、灵修、禅修、道修、魔修。
让她吃惊的是,竟然还有魔?
这是个什么混乱的世界啊。
听到孟长笙这句话,小乞丐终于抬起头朝她看了过来。
夜幕降临,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
在这种幽森恐怖的环境下,这个小丫头的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丝毫畏惧。
小乞丐深冷的眸子朝小丫头手心里看去,心里一沉。
她竟然还敢发死人财?
小乞丐并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前世可是搞科研的,生物医学了解一下?(生物医学:综合医学、生命科学和生物学的理论和方法而发展起来的前沿交叉学科)
孟长笙可是从小就和死尸打交道长大的主儿,在她眼里,尸体就是一具标本,你会对自己的标本感到害怕吗?
见小乞丐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手,孟长笙心里则是另外一个想法。
他是想分赃?
好吧,分就分吧。
刚刚如果没有他及时拉了自己一把,她现在也和身边这些大叔、大哥一样横尸荒野了。
“你放心,我不会独吞这些银子的,你刚刚救了我一命,这些银子我分你一半。”
孟长笙从手心里捡了四粒碎银子,想到一下子少了这么多,有点肉疼。
“这些给你。”
她伸出自己的小手,张开手心把碎银子递给小乞丐。
对方站在原地愣愣的盯着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是被她感动到了?
恩,她知道自己人美心善又大度,小乞丐应该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眼下是被吓傻了吧。
“拿着吧,这些银子应该能让你吃一阵子饱饭了。”
在大夏银子很值钱,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文。
一两银子对于普通四五口之家来说,省吃俭用可以吃三四个月。
所以,她分给小乞丐二两银子,只要他不是黄赌徒,就算每天好吃好喝,也能让他维持半年的生活。
小乞丐心里此刻则在想,她竟然还要把死人的钱分给他?
她当他和她一样是个贪财鬼?
果断伸手接了银子。
小乞丐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块铜牌,若有所思。
孟长笙眼见小乞丐还盯着自己手里的银子,怕他存了独吞的心思,急忙把铜牌和余下的碎银子揣进自己怀里。
随后,朝眼前的尸体扫了一眼。
“赚了死人钱,就要为死人办点事,这样才互不相欠。”
“我听说山上时常有野兽猛禽出没,这些尸体不能长期呆在这里,小嘎子,你陪我去一趟县衙吧。”
小乞丐神情微变,去县衙?
他可以不去吗?
孟长笙以为小乞丐害怕县衙那种地方,毕竟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对于官府衙门自带一种怯懦也是人之常情。
孟长笙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别怕,你只需陪我去,到了县衙一切交给我就是。”
第014章 :衙门击鼓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县衙后堂
刘县令坐在酒桌前,身侧陪着一位紫衣华服的艳丽美人。
美人怀抱琵琶弹奏着空灵的乐曲,清亮的嗓音吟唱着小调。
烛光摇曳、曼妙的身姿越发显得玲珑有致、诱惑人心。
“美人,我真是一刻见不着你就觉得心里发痒呢。”
红娘是勾栏院里的歌姬,最擅长的就是弹奏琵琶吟唱小曲,在长平县小有名气。
一年前搭上了刘县令这个长平县的土皇帝,从此便成了刘县令的相好。
最近刘县令把她正式纳为妾室,二人正在如胶似漆的阶段。
刘县令忙完公务,就急匆匆跑来后堂会美人儿。
县令纳娶头牌儿这件事儿,曾在长平县大街小巷里被当成了百姓们的饭后谈资。
一般情况,大户人家纳妾一定要找清清白白的人家,虽说勾栏院里的女人们技术好,但这个地方太脏,私底下去放纵一把还行,真要摆在家里头,就觉得膈应了。
偏刘县令当土皇帝久了,觉得这长平县没人管得了他。
再加上他的原配是个病秧子,早已病入膏肓多年,眼下就等着断气儿了,也没精神头儿再来管这糟心事儿。
刘县令便成了这脱缰的种马,一发不可收拾。
眼下,刘县令伸手勾住美人的腰,往自己怀里带。
美人咯咯一阵笑,顺势便投入刘县令的怀里。
“老爷就会哄奴家开心,您心里不知还惦记着外面哪个女人呢。”
“这话怎说的?我对你如何你难道不知?老爷我对天发誓,我心里只有红娘你一人。”
红娘娇媚一笑,撒娇的喊了一声“老爷……”
声音酥魅的让人一颤,顿时勾起了刘县令一把邪火。
凑过头就亲了上来,红娘假意推拒,实则欲拒还迎,把女人勾人的那一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滚到了床上。
趁刘县令意乱情迷之际,红娘娇滴滴的开口。
“老爷,你先等等,奴家还有话要说。”
眼下都火烧眉毛了,哪儿还有心情说话……“有什么话等咱们办完正事儿再说。”
“不嘛,你先听奴家说嘛。”红娘撇开脸,不给刘县令亲自己。
刘县令无奈只能暂时把上头的邪火压了压。
“什么事儿?”
“就是昨个儿给老爷提的那件事儿,奴家想给我表哥在县衙某个闲差。”
刘县令呵呵一笑,伸手在红娘腰上捏了一把:“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扫老爷的兴致,你放心好了,眼下衙门正缺一个典狱长,本官已经和牢狱那边打好招呼了,等明儿你就让你那表哥直接过去吧。”
红娘眼神一亮,喜上眉梢。
“真的?”
典狱长可是个肥差啊,那些被打入大牢的罪犯家属,若想要进监狱探监,都要私底下给典狱长塞银子。
刘县令一脸深意的笑道:“自然是真的,我的小美人有求与我,老爷我自然要满足你了,不仅这件事儿满足你,老爷还要在其他事儿上满足你。”
红娘自然听懂了刘县令话里的荤意,面上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一双藕白的双臂缠上了刘县令的脖子。
“老爷,在奴家心里你就是这长平县的天,只要有你在,奴家心里别提有多踏实了,能跟着老爷才是奴家三生修来的福气呢。”
一番抹了蜜的情话,句句戳到了刘县令心坎。
红娘在勾栏院里浮沉多年,对男人的心思把握的极其精准。
她能牢牢抓住刘县令的心,除了男女那点事儿,还要靠她这张能说会道的嘴,男人都喜欢女人崇拜自己,以他为天的感觉。
刘县令的原配又是长平县出了名的母夜叉,刘县令在原配手里活的格外压抑,红娘就是借助了这一点,反其道而行,才得以成功上位。
她可不仅仅只想当刘县令的妾氏,等那母夜叉一死,正妻的位置早晚是她的。
想到此,红娘使出全身解数逢迎刘县令。
屋内红纱帐暖、烛光摇曳。
“咚咚咚”
一阵锣鼓击鸣声在寂静的深夜贯彻整个县衙。
刘县令浑身一哆嗦,满面绯红的红娘也是一愣。
“怎么回事儿?”刘县令怒气冲冲的对着门外喊了一句。
有衙役上前来报:“老爷,有人在衙门外击鼓。”
刘县令脸色更加阴沉,该死的,什么时候来不好,非要这个关键点来捣乱。
这帮刁民是诚心的吗?
“轰走轰走,本官忙着呢。”
“大人,门外击鼓的人说,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要禀明大人,若是迟了,只怕大人的乌纱帽不保。”
刘县令操起床头案几上的烛台朝门口砸了过去。
“哐当!”
“哪个混账东西诅咒本官?”
门外衙役吓得缩了缩脖子:“这人您才见过,就是昨日“清水断案”那个孟长笙。”
红娘道:“老爷,这刁民胆敢恐吓您,您一定要好好惩治她一番才行。”
刘县令眯着眼冷哼一声:“是她?我看这死丫头是活得不耐烦了。”
县衙大门外
一侧石狮旁,孟长笙坐在半人多高的石墩上,一双脚丫子悠闲的荡呀荡。
身侧,一抹身着破破烂烂的小乞丐儿双手环胸,百无聊赖的贴靠在石狮上。
孟长笙抬头看了一眼今晚的夜色,快十五了,明月高悬、月光洒向地面、洒向屋檐,仿佛镀上一层银霜。
孟长笙偏过脑袋看向身旁的小乞丐,微风迎面吹拂,借着月色,她终于看清小乞丐的脸部轮廓了。
虽然脸上乌漆嘛黑的,不过他的眼睛深邃明亮,就如这璀璨的星空一般,浩瀚无边。
他的鼻子很挺、高耸入云,眉骨生的极好,配上这个鼻眼,算的上是龙眉凤目了。
可惜,是个小乞丐。
孟长笙笑了笑:“我猜那衙役进内堂通禀之后,刘县令一定气的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想修理我,不过待会儿等他出来以后,他就不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