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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乞丐女王     老祖宗重生末世当团宠txt下载     老祖宗重生末世当团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5章 狗胆包天

    刘县令穿上官服带上官帽,威风凛凛的杀到县衙大堂。

    此时,孟长笙和小乞丐已经被衙役带到了大堂之上。

    “民女参见知县大老爷。”

    刘知县没好气的瞪了孟长笙一眼:“孟长笙,深更半夜你跑来县衙击鼓胡闹,还敢恐吓本官,好大的狗胆!”

    死丫头,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官今天非要好好惩戒你不可。

    孟长笙低眉顺目,姿态谦卑。

    “大人,今日民女在孟家村以北的仓鹤山脚下,遇到一批蒙面黑衣人劫持了官府的押运队伍,民女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便连夜赶来县府衙门告知给大人。”

    刘县令神情顿时一震。

    “你确定那是官府押运的队伍?”

    孟长笙将那块令牌双手递上,一旁衙役上前,接了令牌送到了刘县令面前。

    刘县令混迹官场多年,看到令牌后神情大变。

    他一眼便认出那令牌是户部专属的调遣令,头皮一阵发麻。

    完了,这下要彻底完蛋了。

    户部押运的货物那必然是朝廷发放的粮草,在他的管辖范围被劫,轻则丢官弃爵,重则可是人头落地的大罪啊。

    刘县令的脸色渐渐惨白,身体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老爷,这令牌是?”一旁师爷开口询问。

    其实,从刘县令的神情便能猜到,这令牌的来头不小。

    刘县令沉默半晌,颤颤巍巍的端起案几上的茶水,哆哆嗦嗦的掀开茶盖,昂头喝了一大口的茶水,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问孟长笙:“这些押运货物的官差可有活口?”

    “全数被灭口了。”

    刘县令深吸了一口气:“那……货物呢?”

    其实这句话就是废话,那群黑衣人就是冲着粮草来的,杀了押运的官差,岂能还留下粮草?

    只是眼下,刘县令已经乱了章法,脑子里一团乱麻。

    孟长笙看出刘县令此刻快绷不住了,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大人,眼下那二十几具尸体还在荒郊野外停放着,若今晚不及时运回县衙,恐会被猛禽野兽啃食,粮草被劫虽说是在长平县内发生的,就算朝廷怪罪下来,您最多也就是被定为失职之罪。可若这些差爷的尸身被毁……”

    孟长笙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刘县令必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二十几具尸体被遗弃荒郊野外,若未及时处理善后,刘县令这脑袋可就真保不住了。

    能在户部任职的,就算是一个小小的衙役,也必然在殷都城内有些后台。

    押运路上被截杀,其亲人已经是悲痛万分,若连全尸都没有保全,这些死者亲属必然会把愤怒转向长平知县。

    刘知县眼下虽然慌了神儿,但脑子还是够用的。

    经孟长笙一提点,顿时明白了这期间的利害关系。

    “王捕头,你速速带领府上所有捕快、衙役前往仓鹤山下,务必将那些尸体安全运回县衙。”

    “是!”王捕头领命而去。

    “陈师爷,随我去后堂。”

    “是,大人!”

    刘县令刚站起身,眼前一黑,顿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肥硕的身体向前趔趄了一下,还好陈师爷及时搀扶住他。

    “大人,您小心。”

    刘县令扶正自己的乌纱帽,匆匆朝后堂而去。

    他要连夜修书一封送去知府衙门,这件事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可兜不住啊。

    *

    眼下,整个县衙大堂只剩下了孟长笙和小乞丐。

    孟长笙伸了个懒腰,估摸着现在应该是晚上十点左右了。

    来县城的时候她从孟大爷家借了牛车。

    小嘎子赶车,她坐在木板车上,虽说比11路快一点,也花费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县衙。

    等回去的时候可能就凌晨十二点左右了。

    不知道秀才爹和赵娥会不会担心她,临走之前,她还是委托孟大爷给那两口子传了信。

    “小嘎子,看样子咱们的任务算完成了,回去吧。”

    小乞丐盯着孟长笙,眼眸里闪过一抹异色。

    这个小丫头看着也不过十四五岁,可她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别说是乡下野丫头,即便是京城贵胄之女,若遇到今晚这种情况,只怕早就吓的魂飞魄散了。

    可这丫头不但没有丝毫的惊慌,还在死人堆里捡钱,甚至还想到跑来县衙报案。

    刚刚在县衙门外,小丫头心知自己人微言轻,在通禀衙役时,还特意叮嘱对方,一定要告诉刘知县:若他不升堂便乌纱帽不保。

    这句话无疑是掐中了刘县令的要害,刘县令一听有人咒他,气愤恼怒之下,他也会连夜升堂。

    小乞丐心里暗自思量了一会儿,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角。

    没想到在这种穷乡僻壤之地,竟发现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小不点儿。

    后堂

    刘县令神色慌张的去往书房,让下人掌了灯。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开始书写起来。

    红娘见刘县令迟迟没有再回她的房间里,心里纳闷,让丫鬟伺候着穿了一件薄纱长裙,端着一碗枸杞猪腰汤,扭着曼妙的水蛇腰款款步入书房。

    “老爷。”令人酥到骨子里的一声喊。

    此刻,刘县令已经无心在女人身上。

    “我现在有重要的公务要处理,你先回去休息吧。”

    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他的乌纱帽可就真不保了。

    “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忙公务啊,奴家吩咐厨房炖了一碗您最爱喝的猪腰汤,您快尝尝看。”

    红娘不知此刻刘县令心里有多烦躁,身子凑过来,从背后故意将自己的上半身抵在刘县令的身上。

    刘县令烦躁的一把推开了红娘递过来的汤膳。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

    “啊!”汤水洒出,滚烫的汤汁溅到了红娘娇嫩的手腕处。

    一个不稳,汤罐顿时砸在了地上。

    红娘眼眶顿时一红,埋怨又可怜的看向眼前这个负心汉。

    “老爷……”

    刘县令抚了抚额,起身将红娘拉到自己刚刚坐的位置上。

    “小宝贝,我不是故意的,没烫伤吧?”

    红娘心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伸出自己被烫红了的手腕,撒娇道。

    “老爷,您烫伤奴家了。”

    “是老爷我不好,刚刚一心忙公务,忽略了我的小美人。”刘知县轻拍红娘柔弱无骨的美背。

第016章 牢狱之灾

    “老爷,您是不是遇到烦心事儿了?能否和奴家说道说道?”

    刘知县面色凝重,长叹了一口气:“户部押运粮草的队伍在长平县内被匪寇劫持,户部数十人被杀,粮草如今已经下落不明。”

    “什么?刚刚在衙门外击鼓的人可是因为这件事?”

    刘知县点了点头:“击鼓之人乃是附近村民。”

    红娘心里一惊,她毕竟是在男人堆里混迹多年的人精儿,再加上这两年跟在刘县令身边,时常听他讲述关于官场内的事情。

    心知,这粮草在长平县内丢失,可是丢官掉脑袋的大罪。

    她跟着刘县令是为了享福,可不是陪他获罪被杀的啊。

    这可怎么办?

    “老爷,你现在可有什么办法应对?”

    “我准备书信一封连夜送去知府衙门,等知府那边传信回来再说吧。”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大人!”陈师爷走了进来。

    “那孟长笙和同伴准备回家了,可要放他们走?”

    刘县令摆了摆手:“让他们走吧,告知他们一声,事后若有需要他们的地方,务必随传随到。”

    “是!”

    陈师爷作揖准备退出书房,红娘猛然想到什么。

    “等等!老爷,这两个人不能放!”

    刘县令蹙眉,疑惑的看向红娘。

    红娘道:“老爷,眼下那帮匪寇挟持粮草下落不明,仅凭县衙里这些捕快衙役们,根本不可能破获此案,而户部这些被杀官差的家属届时就会想着法儿的刁难老爷,所以您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推出一个替罪羊才是。”

    刘县令面色深沉、缄默不语,慢悠悠的坐回椅子上沉思起来。

    陈师爷则蹙眉朝红娘看了一眼。

    这红姨娘的意思难道是想让孟长笙做替罪羊?

    果然是勾栏里混迹的女人,这心比刘县令还要黑上三分。

    “老爷,孟长笙只不过是乡下一个野丫头,若把她定为匪寇同党,未免太过牵强了些吧?”

    刘县令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粗短眉毛轻轻一挑:“呵呵,她上面不是还有她爹孟广鸿?”

    一个秀才伙同匪寇里应外合劫持粮草,这个罪名说得过去。

    红娘起身,走到刘县令身后,抬起柔软纤细的双手,轻轻放在刘县令肩头帮他按摩疏松筋骨。

    娇声夸赞:“还是老爷您聪明。”

    刘县令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了起来。

    “陈师爷,你带几个人把孟长笙和那个小乞丐一并抓入大牢,事后本官自有定夺。”

    陈师爷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哎,怪只怪这丫头太单纯,不知这官场的黑暗肮脏。

    今日之事,若她全然当做没看到,也就不会遭此一劫了。

    “是!”

    *

    孟长笙和小嘎子刚走出县衙大门,就被陈师爷领着几名衙役赶上了。

    “拦住他们!”

    孟长笙和小嘎子神情均是一怔。

    小嘎子垂落身侧的手缓缓摸向袖口,清冷的眸子戒备的盯着陈师爷等人。

    难道是他的身份被发现了?

    陈师爷则径直走到孟长笙面前。

    “孟长笙,此案还有诸多疑点,你们两个人暂时还不能离开县衙。”

    孟长笙满脸狐疑的看向陈师爷。

    “陈师爷,我们只是赶巧目睹一切的证人,眼下民女把所看到的一切都禀明了知县大人,为何还不让我们离开?”

    “此案关乎户部押运的粮草,事关重大,一切相关人员都必须严格排查,你们虽说跑来县衙通禀了情况,可暂时也不能排除自身的嫌疑,待大人秉公段明此案真相之后,若你们是清白的,自会放你们离开。”

    孟长笙眉心紧了一下,心里顿时明白了。

    看来狗官是想让她做替罪羊啊。

    呵!

    她知道刘县令是个欺压良善、卑鄙无耻的狗官,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狗。

    *

    县府大牢

    昏暗的房间里亮着一盏微弱的煤油灯,湿冷的风透过头顶的窗孔吹了进来。

    小火苗忽明忽暗,映射的影子在残破的泥土墙上泛起了一丝涟漪。

    土坯地面四处杂草,小强和杰瑞正欢快的在杂草丛里窜来窜去。

    孟长笙坐在角落的杂草垛上,双手托着腮,一双大眼睛朝另外一个墙角坐着的小乞丐看去。

    “小嘎子,对不起啊,是我害了你。”

    这次的确是她的疏忽,没想到刘知县竟然这么卑鄙。

    孟长笙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儿,他曾说自己最近会有一场牢狱之灾。

    难道老头儿说的就是眼下这场灾祸?

    护身符!!

    对了,那个护身符里藏着老头儿给她消灾解难的办法。

    急忙在身上翻找了一遍,这才想起昨晚她把护身符塞到枕头下面了……

    怎么办?明日就是三日期限,她如今身陷大牢,要怎么才能把护身符弄进来?

    小乞丐一脸嫌弃的扫了一眼漆黑潮湿的大牢。

    该死,他就不该贪那二两银子,更不该脑子一热,跟着这小丫头跑来县府衙门找罪受。

    “吱吱”

    小乞丐感觉脚指头传来一阵疼痛感,朝脚边看去,顿时浑身一颤。

    只见,一只大耗子正在啃咬他的破鞋子,本就破烂的布鞋被咬出一个洞,大耗子眼下正酣畅的啃他的脚指头……

    小乞丐回过神儿,瞳孔猛然放大,整个人像弹簧一般从地上窜了起来。

    “怎么了?”孟长笙吓了一跳。

    她起身跑过去,小乞丐见她走来,二话不说,一溜烟跑到了她身后。

    孟长笙朝角落那只杰瑞看了一眼,狐疑的扭头看向身后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小乞丐。

    “你竟然怕老鼠?”一个小乞丐竟然怕老鼠?

    好像哪里不对吧?

    小乞丐面色阴沉的瞪了孟长笙一眼,气冲冲的走到门口木桩前,双手环胸,胸腔里压着怒火。

    他这叫怕吗?是觉得恶心懂不懂?

    奈何自己不能开口说话,只能气愤的用眼神攻击孟长笙。

    “小老鼠而已,瞧把你吓的。”孟长笙咯咯一笑。

    蹲下身冲着小老鼠招了招手。

    那小家伙似乎颇有灵性,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

    像是在领悟孟长笙的意思。

    “杰瑞,过来!”

    孟长笙轻唤一声,小老鼠忽然直起身,两只前爪朝着孟长笙上下晃动,像是和她打招呼一般。

    孟长笙眼里闪过一抹惊奇,她本是闲着无聊和小老鼠闹着玩,没想到它竟然真的回应了?

    小老鼠靠两只后腿一蹦一蹦的来到了孟长笙面前。

    下一秒,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小老鼠歪着脑袋,眯着眼睛吐出舌头竟然冲着孟长笙讨好的微笑……

    看到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小乞丐整个僵在那儿。

    这丫头竟然能和老鼠交流?

第017章 夜不归宿

    看到老鼠的反应,孟长笙也是一惊。

    它这是在冲自己微笑示好?

    这只杰瑞不会成精了吧?

    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孟长笙缓缓伸出自己的食指。

    “你好啊杰瑞,我叫孟长笙,今后咱俩在这牢房里就是邻居了,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啊。”

    她这个行为,引的小乞丐翻了个白眼,极其轻蔑的冷哼了一声。

    老鼠要是能回应你,本小爷我跟你姓。

    就算这只老鼠真的比其它老鼠聪明一些,也不可能听得懂她再说什么。

    然而……

    那只老鼠竟然有样学样,也伸出自己的一只爪子,缓缓伸向了孟长笙那根食指。

    “啪啪”

    小乞丐摸了一把脸,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这诡谲的场景。

    耗子成精了?

    孟长笙兴奋坏了。

    “小嘎子,看到没有,它真的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这只杰瑞太聪明了吧。

    孟长笙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子里成型了。

    虽然觉得有些荒唐,不过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

    想到此,孟长笙专注的盯着小老鼠。

    “杰瑞,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家在龙阳镇孟家村,我需要你帮我回去一趟,从我房间枕头下面找到一个黄色护身符,在明日天黑之前给我送回来,可以吗?”

    小老鼠歪着脑袋似乎在斟酌什么,须臾,圆溜溜的脑袋点了点。

    这个动作让孟长笙增加了一点信心。

    小老鼠前爪落在了地上,转过圆滚滚的身子,嗖嗖几下,沿着墙壁爬上了房顶那个拳头大小的窗孔,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孟长笙盯着小老鼠离去的窗孔看了一阵,心里其实没抱什么希望。

    小老鼠就算再聪明,从长平县到孟家村路途遥远,它未必能找到路。

    或许,它压根没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孟长笙心里沉思,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何况,这护身符可是关系着她的小命。

    思虑片刻,孟长笙从身上摸出两粒碎银子。

    再看两眼,待会儿就不是自己的了。

    *

    翌日

    赵娥一早醒来去灶房里做早饭,发现灶房没有干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怒冲冲的走进孟长笙房间,准备把这死丫头骂个狗血淋头。

    结果发现,死丫头竟然不在房间里,木板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显然她昨晚压根没在屋里睡。

    赵娥忽然想起来,昨晚儿孟大爷跑来告诉她,长笙去了县衙,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县太爷通禀。

    “竟然一晚上没有回来?”

    素日里,赵娥对这个大女儿不管不问,昨晚她一早就睡下了,本以为那死丫头自己晚点就会回来。

    眼下见孟长笙一夜未归,才隐约感觉事情不太妙。

    “孟广鸿!”

    赵娥一声吼,孟广鸿条件反射的从床上坐起身。

    赵娥冲进屋子里:“不好了,长笙那死丫头一夜未归。”

    “长笙没有回来?”

    孟广鸿顿时困意全无。

    昨日孟大爷来家里说长笙去了县衙,他当时便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不过长笙交代说,只是去县衙传个话,很快就会回来。

    他便也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自家姑娘是远近闻名的克夫命,根本没有哪个男人想不开盯上她。

    眼下听说大姑娘一宿没回家,这时,孟广鸿急眼了。

    他急忙穿上自己的破棉袍和缝着几个补丁的棉靴子。

    “我这就去县衙看看情况,兴许是县太爷觉得太晚了,就让长笙在县衙借宿了一晚。”

    孟广鸿心里清楚刘县令没这么好心,这句话纯粹是在安慰自己。

    虽然自家大姑娘不太聪明,但毕竟是他守了十八年的闺女,怎可能不担心?

    赵娥则气的一阵骂骂咧咧。

    “这个死丫头,真是让老娘操碎了心,我看她非要气死我她才舒心啊。”

    “行了行了,眼下还不知长笙什么情况,你还是留口气等她回来再骂吧,家里还有闲钱吗?你给我拿一点出来,也许会派上用场。”

    去衙门那种地方,四处都要打点,不然想要从衙役口中探听一点消息,简直难如登天。

    赵娥黑着脸道:“摊子都没了,我从哪儿弄钱出来?让那丫头直接死外面好了,这样我倒是省心了。”

    孟广鸿脸色瞬间一沉:“这是人话吗?长笙可是我们的女儿,若真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个当娘的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难过?”

    赵娥冷着脸不说话。

    孟广鸿摇头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长笙白叫了你十八年的娘,我去了。”

    眼见孟广鸿走出屋门,赵娥张了张嘴,又拉不下脸开口。

    孟广鸿走到村口时,赵娥方才匆匆追了上来,手里提着一个破布包,里面沉甸甸的有几百文钱。

    她把钱袋子丢给孟广鸿:“你给那死丫头带句话,等她回来了,我要打断她一条狗腿,哼!”

    傲娇的冷哼一声,赵娥扭头就往回走。

    感觉心在滴血。

    孟广鸿把破布包揣进怀里,不由笑了一声。

    他就知道这婆娘要追出来,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心里一阵感触,这些钱可是家里唯一的积蓄,原本是留给长林的学费,眼下可能全都要打水漂了。

    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

    孟长笙一觉醒了,大眼睛迷蒙的环顾四周。

    这才记起自己昨晚儿被刘知县抓进大牢了。

    在这种潮湿泛着股股恶臭的牢房里,此时此刻,她无比怀念自己那个破旧的小房间。

    感觉左侧肩膀格外沉重,她朝身侧看去,便见一颗脑袋压在自己肩上。

    原本待在另一个角落里的小嘎子,不知何时跑到了她身边,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她的身上。

    感觉半截身子都麻了。

    难怪昨晚儿她在梦里一直举着一块大石头逃命,身后还有很多黑衣蒙面人在追杀,原来是这小子压着她呢。

第018章 银子被骗

    孟长笙身子动了一下,小乞丐倏然醒来。

    四目相对,孟长笙呵呵笑了一声。

    “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这条手臂就要废了。你什么时候跑到我身边来的?不会是被昨晚那只老鼠吓的睡不着觉吧?”

    面对孟长笙的嘲笑,小乞丐身体朝一旁挪了挪,背脊靠在土坯墙上,眼神冷冽的盯着她。

    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瞪大了双眼,用眼神表达自己此刻的愤怒。

    死丫头,少说两句你会死吗?

    *

    牢门外,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

    孟长笙收起了打趣小嘎子的笑意,一双清眸朝牢外看去。

    只见,几名狱卒朝这边走了过来。

    “杨头儿,您今日刚上任,许多事情不懂的尽管问咱哥儿几个,只要我们知道的,一定言无不尽。”

    其他几名狱卒纷纷点头附和。

    他们一早就听到风声,说今个儿上任的这位新任典狱长,可是刘知县最受宠的那位红姨娘的表哥。

    若论起辈分来,这杨才志还是知县大老爷的大舅子呢。

    有刘知县作为靠山,杨才志这关系户自然就是衙门上下溜须拍马、逢迎讨好的对象。

    孟长笙听着几名狱卒的谈话,目光朝为首的那个男人看了过去。

    对方约莫三十出头年纪,小麦肤色、国字脸,五官长的属于比较粗狂的类型,身材高大健硕。

    只看他手臂将衣袖撑起的弧度,就不难猜测,这是个练家子。

    听那几个狱卒称呼他杨头儿,难道这个人是这里的牢头儿?

    想到这个可能,孟长笙快速起身。

    “各位差爷,民女有一事恳求。”

    杨才志朝眼前灰头土脸的小丫头瞥了一眼。

    “这里关押的是什么人?”

    身后跟着的狱卒道:“昨儿被收进来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只是听陈师爷说,似乎和昨晚上苍鹤山粮草被劫案有牵连。”

    粮草丢失一案,他今早已经从刘知县口中得知。

    眼下刘知县正在为此事发愁。

    杨才志沉思了片刻,径直走到了孟长笙所在的牢房门口。

    “把门打开。”

    “是!”

    身后的狱卒立刻上前,摸出钥匙将木桩门上的铁链锁打开。

    杨才志走进牢房:“你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差爷,民女昨个儿前来县衙报案至今未归,家人此刻不知我的下落肯定很着急,家兄乃是翰墨书院的学子孟长林,民女想劳烦差爷替我向家兄传个话。”

    说话之际,孟长笙将提前准备下的两粒碎银子悄悄塞到了杨才志的手里。

    杨才志眼眸微动,手指在手心里哗啦了两下子。

    粗略估算有一两银子,嘴角不由上扬。

    红娘说典狱长这个职务是个肥差,原本他觉得当个牢头不够体面,没成想,上任第一天就赚了一两银子。

    要知道,他每个月的俸禄才五百文,这一两银子可是他两个月的俸禄。

    “你要给你家兄带什么话?”

    孟长笙把情况简单和杨才志说明了一下。

    “护身符?你眼下身陷大牢,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孟长笙早就想好了说辞。

    “差爷有所不知,我从小就霉运缠身,家人便从一位老道士手中帮我求了这个护身符,昨个儿出门时忘记带了,结果就进了这县衙大牢。”

    杨才志上下打量了孟长笙一眼,小丫头看着十四五岁,身板瘦小、平平无奇,没想到竟是个倒霉鬼。

    翰墨书院距离县衙不远,看在这一两银子的份儿上,他就让人跑腿给她带句话吧。

    “好说,待会儿我就派人去帮你传话。”

    孟长笙心里一喜。

    “多谢差爷。”

    之所以让杨才志去翰墨书院找孟长林,其实是不放心孟广鸿和赵娥的人品。

    枕头下面还有一个金镯子呢。

    如果被孟广鸿和赵娥看到了,保准据为己有。

    家里长辈不都这个尿性吗?小时候的压岁钱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相较而言,孟长林毕竟是饱读诗书的学子,再加上他长的俊朗非凡,一看就不是那种贪财的人。

    而且,论脑子和人脉关系,孟长林也远远高于孟广鸿、赵娥两口子。

    说不定,他还能通过翰墨书院这边的关系,帮她一把。

    *

    孟长笙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一点。

    杨才志刚出牢房的大门,就遇到了前来探望的红娘。

    “表哥今日上任,可还适应?”

    二人并肩行走,红娘看向杨才志时含情脉脉。

    “还是表妹心疼我,这典狱长可真是个肥差,我刚刚巡视地牢时,便从一名疑犯手中赚取了一两银子。”

    红娘笑道:“一两银子算什么?只要表哥好好干,今后好处还多着呢。”

    杨才志剑眉一扬,目光里含着一丝深意的朝红娘看去。

    此刻,二人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见四下无人,杨才志的手一把握住了红娘不盈一握的腰身。

    “表妹,咱们可有一阵子没见面了,表哥真是想死你了。”

    红娘伸手轻轻推他宽阔的胸膛,娇嗔一声。

    “别闹,要是被人看见了,你我可都活不了了。”

    杨才志冷哼一声:“怎么?你就这么害怕被那姓刘的看见?”

    红娘柔声哄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我来这里是想向你打听两个人。”

    “什么人?”

    “昨晚被收押到大牢的两个年轻人,我只知那女子叫孟长笙。”

    杨才志眉头一拧:“孟长笙?刚刚塞给我一两银子的那丫头就叫孟长笙。”

    红娘眼皮一跳:“那丫头求你办的什么事儿?”

    “她让我去翰墨书院找她大哥,想让她大哥回家帮她拿样东西。”

    红娘脸色阴沉,思索了片刻,心里便有了想法。

    “万不可帮她这个忙,我猜她并非是拿什么东西,而是想通知她大哥前来救她。”

    据她所知,翰墨书院和京城的云麓书院关系匪浅,就连刘知县见到翰墨书院的裴院长,都要以学生自居。

    若翰墨书院插手此事,想要让孟长笙当这个替罪羊,就没那么容易了。

    哼,还好她亲自跑来一趟,差点让那丫头找到帮手。

    杨才志本就是个市井流氓出身,强取豪夺、打家劫舍的勾当都做过,骗点小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红娘既然说不让他传话,总之银子已经到手,他还能图个轻松了。

第019章 狐鼠一窝

    县衙后堂

    首位坐着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他手里端着一盏茶,慢悠悠的品着。

    刘知县则站在堂内,一颗心就像是悬在半空一般七上八下的。

    一大清早,自己的顶头上司王知府亲自赶来县衙,打了刘知县一个措手不及。

    “大人,昨日下官已将户部粮草被劫的详细经过赋予书信之内,怎还劳您亲自跑这一趟?”

    王知府呷了一口茶,听了刘知县的一番话,嘴角一撇。

    接到长平县送来的书信后,王知府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便急匆匆的连夜赶来长平县。

    没成想,这个刘知县竟然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

    王知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刘知县一眼。

    “这户部押运的粮草在你长平县境内被劫持,我看你到是镇定的很呐。户部那边已经得了消息,最迟今日便会派人过来处理此事,这批粮草可是要送去北疆的战需物资,此事必然会上达天庭,届时圣上怒了,摘了你的脑袋算是轻的了。”

    刘知县双腿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人,下官冤枉啊,得知粮草被劫,下官第一时间便派人前去查明情况,不敢有丝毫怠慢,现如今,那被害的二十六名户部官差的尸首毫发无损的放在县衙内,请大人放心,此案下官定当竭尽所能查明真相,一定会给户部一个满意的答复。”

    王知府沉声片刻:“那帮劫匪的下落可有着落了?”

    刘县令眼皮微动。

    “目前尚无踪迹可寻,不过下官已经加派人手封锁长平县各路出口,那帮劫匪此刻很可能就在长平县境内,而且,下官还抓了两名疑似和劫匪里应外合的村民,正在严加审问,若有了最新情况,下官定当第一时间通禀大人。”

    王知府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

    “本官给你七日期限,七日之后,此案若还没有一个结果,本官就只好将你交由户部去处置了。”

    刘县令额头上冒出细细的冷汗。

    七日时间想要破了这个案子?这如何办得到啊?

    “大人,时间上能否再宽裕几日?”

    王知府将手中半盏茶水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从袖中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温瑜啊,不是本官刁难你,若圣上怪罪下来,别说是你,就连本官都要受到牵连,本官也很难办啊。”

    刘县令垂下头,心里暗骂:你这老狗就是急着撇清自己才是吧。

    “是!下官明白大人的苦衷。”

    看来要尽快把孟长笙和她爹推出来顶罪才行,不然,他的乌纱帽可就真不保了。

    *

    孟广鸿到了县衙门外,拿出三十文塞给了值守的衙役。

    “差爷,昨个儿小女长笙可曾来过县衙?”

    拿了好处,那衙役如实相告。

    “你女儿眼下被知县大人抓进大牢里去了,你若想见她,就去牢房那边找吧。”

    孟广鸿神情一震,长笙被抓入大牢了?

    “她犯了什么罪?为何要被抓入大牢去?”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情,你去了大牢亲自问她便是,不过那地方可不好进,你怕是要割点肉才行。”

    孟广鸿明白衙役的意思,想要见牢狱里的犯人,不拿出点好处上下打点,根本连门都进不去。

    孟广鸿心里一阵担忧,急匆匆便去了县衙大牢。

    在牢房门外说明情况,同样塞给了狱卒三十文,对方在手里颠了颠,明显不太满意。

    “就这点钱,你是来打发叫花子的?”

    孟广鸿蹙眉,三十文可不少了。

    这可是一个普通家里半个月的口粮,这牢房果然是最黑的地方。

    无奈之下,孟广鸿又摸出了二十文塞给狱卒。

    对方的脸上这才算是满意了。

    “你等着吧,我进去通禀我们牢头儿。”

    孟广鸿胸口憋着一口气,合着这五十文还见不着长笙,只是这狱卒进去通禀的跑腿钱?

    可真应了那句:狐鼠擅一窟,虎蛇行九逵。

    泼皮无赖、没脸没皮。

    *

    杨才志在专属的办公间里喝茶休息。

    狱卒走了进来。

    “杨头儿,那孟长笙的爹孟广鸿来了,说是想见一见他的女儿。可否放行?”

    杨才志眉毛一动,呵呵,巧了,这父女俩人是要先后给自个儿送银子啊。

    “让他在门外等着,待会儿我去会会他。”

    “是!”

    孟广鸿在门外焦急的等消息,那狱卒折回道:“你在外面等着吧,待会儿我们杨头儿来见你。”

    孟广鸿无奈,只能蹲在一个墙角等着。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牢房里走出一个穿着狱卒差服的男人。

    那名狱卒狗腿子似的迎上前,朝孟广鸿这边伸手指了指。

    那男人朝这边看了一眼,孟广鸿心下猜测,对方应该就是这牢房里的典狱长。

    “学生孟广鸿见过典狱长大人。”

    “你是孟长笙的爹?”杨才志眯着眼睛打量了孟广鸿一眼。

    “学生正是,敢问大人,不知长笙犯了什么错,为何会被关进大牢里去了?”

    杨才志冷笑一声:“呵呵,你女儿这次可是犯了大罪了,若知县老爷查明属实,她的小命只怕不保了。”

    孟广鸿身影一晃,险些吓晕过去。

    他实在想不通,平日里连村子都不出的小姑娘,能犯多大的祸事?

    “大人,可否通行,让学生见长笙一面?”

    杨才志目光若有所指的朝他的身上扫了一眼。

    孟广鸿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从袖带里摸出一串铜钱。

    一串刚好一百文,但这点钱杨才志根本不放在眼里。

    心里暗哼,这当爹的怎么比女儿还不如?

    孟长笙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她爹才给十分之一?

    哼,穷鬼!

    孟广鸿眼见杨才志摆着脸迟迟不收,心知自己是给少了。

    暗自咬紧牙关,从袖带里又摸出一串铜板。

    “大人,学生家境贫寒,身上也就这些钱了,还望大人笑纳。”

    杨才志眼看孟广鸿一身穷酸样儿,应该是真没有多余的银子了。

    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了那两串铜板。

    “在外面等消息吧。”

    轻飘飘丢下这句话,杨才志转身便走了。

    那狱卒急忙跟上。

    “头儿,要属下带孟广鸿去见他女儿吗?”

    杨才志把两串铜钱收入囊中,冷冷一笑。

    “我何时说让他见人了?”

    狱卒:……

    都拿了人家的好处,不给人家办事似乎说不过去吧?

    杨才志得意一笑:“我刚刚说让他等着,他若不嫌外面天寒地冻的,继续等着就是。”

    狱卒:……

    这杨头儿可真够黑的。

第020章 霉运缠身

    等到傍晚,依旧没有见到孟长林过来。

    孟长笙感觉到,那个牢头儿杨才志就是个骗子,收了她的银子,压根没有帮忙传信。

    混蛋!

    骗她的感情可以,骗她的钱就过分了。

    如果有机会离开这鬼地方,她一定要让杨才志吞的银子十倍吐出来。

    可一想到眼下的窘境,孟长笙不由昂天长叹一声。

    她怎么才能出去呢?

    人家小说里那些穿越的女主,去的不是皇宫就是侯府,最次也要是名门之后吧?

    看看自己,家里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原主还是一个厄运缠身的倒霉鬼。

    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小乞丐此刻在想,自己的人应该正想着如何营救他。

    眼下他最关心的是,如何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还能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

    目光瞥向孟长笙,如果不出意外,刘知县是想让这丫头当替罪羊。

    他想离开好办,但想要带走这个丫头就有些困难了。

    转念一想,为什么要带走她?

    如果不是自己,昨晚这丫头的小命就交代在仓鹤山下了。

    他又不欠她什么,陪着她来一趟县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孟长笙朝小乞丐看来:“小嘎子,如果刘知县要定我勾结匪寇的罪名,我会帮你开脱,你只是孟家村里的小乞丐,又是个哑巴,想必刘知县不会过分刁难你。”

    眼下,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自己真的躲不过去,小嘎子是无辜的,他又救了自己一命,于情于理不该拖累他。

    小乞丐目光幽深的朝孟长笙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

    天色已黑

    孟广鸿等在牢房门外,一直不见杨才志出来,也没有人带他进去。

    隐约感觉到自己被骗了,可一想到眼下长笙就在里面,又觉得就这么离开心有不甘。

    虽已入春,却遇上了几十年难遇的倒春寒。

    孟广鸿双手揣在棉袖里,双腿不住的原地打颤。

    这时,只见牢门外一行人朝这边走来,孟广鸿一眼就注意到被簇拥着的杨才志。

    “杨头儿,卑职听闻南巷那边勾栏院新进了一批姑娘,那模样身段可都是上等货色,咱们哥几个今个去那边聚一聚如何?”

    杨才志新官上任,下属为了能巴结这位上司,放衙后,便一起约了杨才志,准备去勾栏院里逛逛。

    主要是为了联络一下感情。

    不用自己出钱,还能去勾栏院里听曲玩女人,杨才志自然欣然前往。

    一行人刚走出几步,角落里,一抹黑影突然蹿了出来。

    “杨头儿,我在外面一直等着您的消息,敢问我何时才能见到我的女儿长笙啊?”

    杨才志眯着眼睛,神情不悦的朝孟广鸿看去。

    这个穷鬼竟然还在外面等着?

    他还真不怕把自己活活冻死。

    “你怎么还没走?”

    走?

    我钱都给了,人至今没见着,凭什么走?

    孟广鸿心里极其愤怒,心知眼下有求于人,只能忍着。

    “杨头儿,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是您收了我两串钱之后,让我在门外等消息的啊。”

    当着下属的面被揭自己收受贿赂,杨才志脸色极其难看。

    “一派胡言,我何时拿过你的银子?这里是县衙牢房,你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杨头儿,做过的事可不能不认啊,我明明塞给你两窜铜板,总共二百文钱。对了,他能帮我作证。”孟广鸿指向一名狱卒。

    此人正是拿了孟广鸿五十文的那名狱卒。

    对方恶狠狠瞪向孟广鸿。

    “哪儿来的刁民?我压根就没见过你,别在爷爷们面前找晦气,赶紧滚蛋。”

    眼下杨才志不认账,他做下属的自然要和上司统一口径。

    其他几名狱卒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但眼下,谁也不会对此事刨根问底。

    在牢房里当差,收受贿赂那是不成文的规定,这便是行规。

    谁会自讨没趣的砸自己的饭碗?

    一名狱卒上前猛推了孟广鸿一把:“瞧你这穷酸样,浑身上下只怕连十个铜板都拿不出来,竟然敢说给了我们杨头儿两百文钱?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杨才志冷笑一声,一脸小人得志的看向孟广才。

    “你若识趣就立刻给爷滚开,如若不然,本大爷把你抓去大牢和你那赔钱女儿一起蹲大牢去。”

    孟广鸿神情悲愤,温文尔雅的面容因愤怒变得扭曲。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尔等……吃朝廷俸禄,应为百名谋福才是,却依仗手头的权利欺压百姓、贪赃枉法,若老天有眼,应遭天打雷劈!”

    “头儿,像这种口出狂言的穷秀才,就该让他尝尝我们习武之人的拳头是什么滋味儿。”一名狱卒摩拳擦掌。

    杨才志轻哼一声:“兄弟们,给我上!”

    *

    翰墨书院

    孟长林走出大门口,站在青石台阶上,远远看到阶梯下面的石墩旁卷缩着一个人影。

    “爹?您怎么来了?”

    刚刚门童进内通传,只说有个叫花子找他,却不想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大人。

    “长林,呜呜呜……”

    见到儿子,孟广鸿堂堂七尺男儿,顿时委屈的哭了起来。

    孟长林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这才注意到,他身上满是尘土和脚印,原本消瘦的面庞,此刻却整个肿胀了起来。

    孟长林神情顿时一沉。

    “这伤是怎么回事儿?”

    虽说自家父亲大人嘴巴不饶人,平日在村子里也没少与人结怨。

    可父亲向来是能动嘴皮子绝不动手的“文人”,这次明显是在拳头上吃了亏。

    “长笙被抓进县大牢了,我去牢房里想见她一面,拿了钱打点了那个牢头儿,不曾想对方竟是个言而无信之徒,收了我的银子却不办实事,让我苦苦在牢门外等了半日,见他出来,我便上去说理,谁曾想这些卑贱的武夫二话不说就上来打我……”

    孟长林眉心紧蹙:“长笙为何会被抓?”

    “我也不知啊,眼下人都没见着,只听那姓杨的牢头说她犯了大罪,若罪名属实是要砍头的。长笙这丫头一向老实本分,怎么会闯下这般滔天大祸?”

    孟广鸿至今想不明白。

第021章 砸锅卖铁

    百贤堂

    一位华发半白的男人坐于书案前。

    孟长林姿态谦逊的上前拱手作揖:“院长!”

    “长林来啦,过来看看这幅字如何?”

    孟长林担忧自家妹子的情况,心思全然不在裴院长练习的书法上。

    “院长的书法直画如剑、笔曲似藤,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学生才疏学浅不好贸然评价。”

    裴院长呵呵笑了两声,拂袖将手中毛笔放下。

    “这么晚来见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学生的确有一件事想请院长帮忙。”

    “哦?说来听听。”

    孟长林将自家妹子被无故抓进县牢、父亲被狱卒殴打一事简单扼要的说明。

    裴院长慢悠悠捋着自己的胡须:“想要打探县衙内的情况到是不难,刘县令身边的陈师爷曾是翰墨书院的学子,若论辈分,他算是你的师兄,我书信一封,你可带着书信去陈师爷府上探一探消息。”

    “若不是什么大事,届时我们再想办法营救令妹。”

    虽说孟长林出身寒门,但才华横溢、相貌出众,裴院长认为此子今后必成大器,所以对他颇为赏识。

    孟长林亲自开口来求,裴院长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多谢院长。”

    有了裴院长亲笔书信一封,孟长林带着孟广鸿直奔陈师爷府中。

    见到信函,陈师爷很快便让扈佣将二人请进家中。

    “陈师兄,舍妹究竟犯了何罪?”

    陈师爷长叹一口气:“户部押运的一批粮草途径长平县境内时被劫持,令妹正是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证人。”

    孟长林疑惑道:“既然长笙是证人,为何会被抓入大牢呢?”

    “那帮劫匪如今下落不明,户部押运的官差二十六人全部被杀,兹事体大,朝廷那边定会迁怒刘知县,为了自保,刘知县便听取了妾氏红姨娘的意见,想要污蔑令妹勾结匪寇。”

    “岂有此理!朗朗乾坤,还有枉法可言吗?”孟广鸿气的狠拍椅子扶手。

    陈师爷看了孟广鸿一眼,转眼又看了孟长林一眼。

    比起父亲,孟长林这个儿子明显沉着冷静、喜怒不形于色。

    陈师爷心下便知,谁才是挑大梁的主儿。

    “长林师弟,念在我们同门师兄弟的份儿上,我劝你眼下最好携带着家里老小尽快离开长平县,令妹这边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聪明如孟长林,自然从陈师爷最后这句话中听出了重要的信息。

    长笙只是一个乡野丫头,仅凭她一人与匪寇勾结,很难让人信服,若是加上父亲这个秀才或是他这个翰墨书院的学子,一切就说得通了。

    所以,刘知县接下来还要对他们动手?

    “陈师兄,我想见一下长笙,可否行个方便?”

    无论如何,眼下必须先见到长笙才能另做打算。

    陈师爷犹豫片刻:“好,你们随我来吧。”

    *

    牢房

    陈师爷带着孟广鸿、孟长林父子二人前来,值夜的狱卒见到陈师爷,恭敬的起身见礼。

    有了陈师爷亲自引领,二人很快来到了一间牢房门外。

    孟广鸿一眼就看到窝在角落里的少女。

    “长笙!”

    听到有人喊自己,孟长笙猛然抬起头,看到孟广鸿和孟长林二人站在牢门外,眼底顿时闪过一抹喜色。

    难道是自己冤枉了杨才志,那厮只是传信迟了一些?

    “爹、大哥!”孟长笙起身跑到牢门口。

    “长笙,你这丫头可担心死我们了,你何时变得爱管闲事了?这下好了,把自己给管进大牢里来了,那刘知县明摆着是想让你顶包啊,这可如何是好?”

    孟广鸿一见女儿的面,就忍不住满腹的唠叨,说到底还是担心女儿的处境。

    孟长笙注意到孟广鸿肿成猪头的脸。

    “爹,你的脸怎么回事儿?”

    孟广鸿气愤道:“是被这里的牢头杨才志和他手下的狱卒打伤的。”

    “杨才志?他为什么要打你?”

    “我想来牢里看你,便塞给杨才志两百文钱,这卑鄙无耻之徒贪墨了银子却不办实事儿,我气不过找他理论,便被他的几名手下给打了。”

    孟长笙神情不悦的蹙起眉头。

    “大哥,杨才志今日可托人给你传过信?”

    孟长林摇头:“我是见到咱爹之后,才得知你被抓进大牢里来了。”

    孟长笙脸上渐渐没了表情,一口银牙暗暗打磨。

    好你个姓杨的,骗了我的银子,还打伤了我爹爹。

    新仇旧恨一起算,你给我等着!!

    孟广鸿眼见女儿不说话,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长笙啊,你别怕,就算是砸锅卖铁,爹也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这哪里是砸锅卖铁能解决的问题……“爹,咱家的锅不值钱。”

    感动了自己的孟广鸿:……

    “长笙,砸锅卖铁不是重点,重点是爹爹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孟长笙盯着孟广鸿被打成猪头的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微一笑。

    孟长林道:“长笙,时间紧迫,我简单和你说几句,眼下刘知县想推你出来做替罪羊,我猜测户部最迟明日一早就会派人前来,届时刘知县一定会押你上堂受审,你且记着,无论刘知县如何威逼利诱都不可轻易认罪。”

    现在这世道,一旦被官府定了罪,便绝无翻案的可能。

    孟长笙听话的点了点头,还是大哥干实事儿啊,一开口都是干货。

    “还有一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刘县令之所以想让你当替死鬼,是听取了后宅一名妾氏的话,我刚刚得知,那名妾氏与牢房里的典狱长杨才志是表兄妹关系。”

    孟长笙眼眸一颤,眉梢轻扬。

    呵呵,这就可以理解杨才志收了她的银子,却不帮忙办事的原因。

    必然是这个妾氏从中作梗。

    表兄妹?看过不少古装剧的孟长笙隐隐嗅到了什么。

    这时,陈师爷匆匆朝这边走来。

    “长林,时间差不多了,待会儿衙役要轮班,我们必须赶在轮班之前离开。”

    孟长林朝孟长笙深深看了一眼:“长笙别怕,大哥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对上孟长林坚毅的目光,孟长笙的心莫名踏实了不少。

第022章 祸与福临

    孟长笙目送秀才爹和俊美大哥离去后,转身看了小乞丐一眼,对方似乎一直在熟睡。

    她轻手轻脚坐回草垛前,双手托腮陷入沉思。

    原本她想让孟长林回家拿护身符,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她不能把自己的生死全都压在一个护身符上。

    也许那老头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凑巧而已。

    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应对明天的提审,以刘知县的尿性,很可能会用屈打成招的办法。

    心里有些惆怅,真到了挨板子、夹手指的环节,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得住?

    *

    深夜

    夜空中的一弯银钩洒下无限清辉。

    孟家村外,一位骨瘦的老者坐在歪脖子老槐树下,翘着二郎腿,脚丫子颇有节奏的晃呀晃。

    他手里拎着个葫芦,不时昂头喝上一口小酒,满足的砸咂嘴。

    “吱吱!”

    黑暗中,一只小老鼠从远处呲溜跑向老者身旁。

    它竖起两只前爪,一双如黑葡萄般明亮的眼睛盯着老者,嘴里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老者眯眼一笑:“呵呵,我可等你好一会儿了,是那丫头让你来取护身符的?”

    小老鼠猛点头。

    老者笑而不语,从衣襟里摸出一个黄色护身符。

    “拿去!”

    小老鼠张开嘴巴含住护身符,两只前爪子抱成拳头的样子,朝老者拜了拜,随即转身没入夜色当中。

    老者昂头望向天空,只见北方一颗无名之星散发着微弱的星光。

    盯着那颗星辰看了许久,老者为莫高深的笑了笑,袖袍一挥间,整个人凭空消失不见了。

    *

    卯时

    孟长笙熟睡中感觉有东西扯她的袖口。

    意识到什么,猛然睁开眼睛,便见一只老鼠正站在她的身上,歪着圆滚滚的脑袋,用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盯着她。

    这一刻孟长笙觉得,它虽然是一只老鼠,但在同类里应该是一只绝美的公老鼠。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是公的,嘿嘿。

    见她醒了,小老鼠发出“吱吱吱”的叫声,愉悦的晃动着自己的脑袋。

    它把嘴里咬着的护身符放在孟长笙的手心,用眼神示意她打开看看。

    “你真的拿到护身符了?”孟长笙激动万分,一下子睡意全无。

    一旁的小乞丐被吵醒,目睹了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从长平县到孟家村少说有二十多里路,一只耗子是如何精准找到地方的?

    见鬼,这只耗子绝对成精了。

    这时,孟长笙隐约听到外面有打更人敲铜锣的声音。

    “卯时一刻、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卯时一刻?

    这不正是老者所说的时间吗?

    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打更人刚敲响卯时的铜锣,一声公鸡嘹亮的打鸣声随之传来。

    “咯咯咯”

    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然为何如此凑巧?

    孟长笙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手里的护身符。

    这是一张画着繁琐灵符的黄纸折叠而成的,小心翼翼的拆开黄纸,里面赫然用红色朱砂笔写了两行小字。

    孟长笙拿到煤油灯下仔细端详。

    上写道:“祸与福临、莫知其门、拨云见日、向死而生!”

    前两句很好理解,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祸本就相互依存。

    拨云见日:难道是要打破眼下的困局,才能向死而生?

    如何破局?

    夜深人静,孟长笙的大脑飞速运转。

    拨云见日,拨开云雾缭绕的迷障,找寻内部的真相……

    她知道了,那老头的意思是说,只有打破眼下的困局才能成功脱困,而唯一打破困局的办法,就是找到那帮劫匪的下落。

    想到此,孟长笙神情猛然一亮。

    那个古怪老头是让她破案?

    对啊,她目睹了劫匪截杀户部押运官差的整个过程,也是唯一近距离接触过这帮劫匪的人。

    (小嘎子是个哑巴,自动忽略不计。)

    巧的是,前世她除了对科研有兴趣之外,还对刑侦和犯罪心理学有点研究。

    也许,破案真的是她自救的突破口。

    小乞丐凑过身朝那张黄纸看去。

    祸与福临、莫知其门、拨云见日、向死而生?

    这小丫头费尽心思拿到手的护身符,原来暗藏玄机啊。

    不过,这句话难道是让她自己解开当下的谜题?

    呵,拨云见日、向死而生,这句话难不成是让孟长笙去破案追查劫匪的下落?

    小乞丐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孟长笙。

    整个县府的捕快都束手无策,就凭这丫头能破案?

    她要是能破案,小爷我跟她……,想到才经历的打脸现场,小乞丐默默收回最后一个字。

    总之,让一个乡野丫头去破案,就等同于让一个小乞丐去当皇帝。

    等等,似乎哪里不太对。

    ……小乞丐?皇帝?

    下意识瞄了自己一眼。

    算了,先不管这丫头,明日户部不知会派谁前来,这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

    *

    翌日

    刘知县一早便穿戴好官服官帽,带着陈师爷、王铺头等一众衙役,前往城门外等候。

    约莫半个时辰后

    一行车队缓缓朝城门而来。

    马车停在城楼门下,骑在马上的侍卫翻身下马,来到马车前恭敬的放下杌子。

    “大人请下车!”

    马车轿帘子被一只手掀开,一名身着绯袍的官员在护卫的搀扶下,缓步踩着杌子下了马车。

    刘知县弓着身子,迈着小碎步来到那绯袍官员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下官长平知县刘温瑜见过韩大人。”

    绯袍官员目光淡漠的瞥了刘知县一眼:“刘知县请起。”

    “多谢韩大人。”刘知县低眉顺目的站起身。

    “韩大人,您一路舟车劳顿赶来长平县协助下官办案,下官在桂月斋略备薄酒以表谢意,还请韩大人赏脸。”

    绯袍官员双手背于身后,一幅公事公办的姿态。

    “刘知县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不过,本官公务在身不方便饮酒,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刘知县垂着眼帘,因为紧张,一颗心扑腾扑腾的。

    一早便得了消息,户部会派人下来协助办案。

    这“协助”二字只是明面上的敞亮话,实则就是监督。

    眼前这位可是官居五品的户部郎中,派遣此人前来便可看出,户部对这次粮草被劫极为重视。

    如果七日之内这个案子不能破获,户部便有足够的理由拿他这个长平知县开刀。

    强压下心慌,刘知县侧着身摆出请的姿势:“大人请。”

    韩郎中点了点头,率先朝城内走去。

    刘县令哆哆嗦嗦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随即,紧随着韩郎中一同朝长平县衙而去。

第023章 向死而生

    长平县衙

    刘县令陪同韩郎中一同步入县衙大堂内。

    “韩大人请上座。”

    “刘大人身为此案的主审官,理应坐在主位,本官只是协助刘大人办案,只需旁听便可。”

    刘县令眼见韩郎中推辞,便不好再请,急忙吩咐衙役搬来一把椅子。

    韩郎中坐下后,他方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刘县令在长平县内作威作福惯了,眼下旁侧坐着一位绯袍大员,他坐在主位上如坐针毡一般。

    摆正身姿,轻咳一声。

    调整好情绪,刘县令拿起惊堂木敲在桌案上。

    “啪!”

    “将疑犯孟长笙及其同伙带入大堂!”

    “是!”

    几名衙役领命离去。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衙役带着一男一女走进大堂。

    韩郎中朝二人看去,神情稍显意外。

    二人年纪看着都不大。

    那女孩儿也就十四五岁左右的样子,她身旁那蓬头垢面的小乞儿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这两个人若说和匪寇里应外合,着实牵强。

    韩郎中沉思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端起衙役送来的茶水,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

    一幅看戏的模样。

    “大人,疑犯已带到。”

    孟长笙进入大堂后,目光极快的环顾了一圈。

    视线在那名绯袍官员身上稍作停留。

    绯袍?

    《陇西志》内记载,大夏朝内的官员,以官服颜色分品级。

    三品以上的官员穿紫袍,四品至六品则穿绯袍,七品至九品身着蓝袍。

    一品至三品文官胸前分别绣仙鹤、锦鸡、孔雀。

    四品至九品则分别是四品云雁,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鸂鶒,八品黄鹂,九品鹌鹑。

    刘知县身为一县之长,官居七品,胸前绣的正是鸂鶒。

    而这位官员身着绯袍,胸前绣着白鹇,说明对方官居五品。

    户部以户部尚书为主,位居正二品,下分户部侍郎一名,户部郎中两名。

    而户部郎中恰巧官居五品。

    孟长笙把大夏文官的官职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基本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不出差错,此人应该是正五品户部郎中。

    户部五品,掌管国家财政、经济、粮仓,这可是手握实权的大官啊。

    刘知县目露威光的朝孟长笙看去,拿起桌案前的惊木再次狠狠一敲。

    啪!

    “孟长笙,你可知罪?”

    孟长笙收回思绪,朝刘知县看去:“大人,民女愚钝,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何罪?”

    刘县令冷哼一声:“哼,你伙同匪寇劫持粮草,事后假借报案前来县府,实则是想探听官府消息,好给那帮匪寇通风报信,本官早已查明真相,你还不认罪吗?”

    如果不是场地不合适,孟长笙真想笑出鹅叫声。

    刘县令为了栽赃污蔑她,真的是什么烂借口都能编造出来。

    “大人,您一口咬定民女和匪寇勾结,请问有何证据?”无凭无证你说个毛啊。

    “本官问你,事发当日你为何会跑来县衙报案?按照常理,一个乡下丫头遇到匪寇杀人劫货,早已吓得没了章法,你不仅冷静以对,还想到来官府报案,这一切行为都显露出你身上疑点重重。”

    孟长笙心里道:自然是看在那些银子的面子上。

    不过这些话她不能说出口。

    “大人,您这说辞民女并不赞同,民女来报案是不忍看那些差爷的尸体弃尸荒野被猛兽啃食,怎么心存善意在您这里就成了目的不纯呢?”

    这让她想起前世某法官说的那句名言:你没有撞人为什么要去扶他?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刘县令眸底闪过一丝冷厉。

    他朝一旁的王铺头使了个眼色。

    对方心领神会,立刻领命而去。

    “你要证据,本官就给你证据!来人,把那些东西送上来。”

    大堂外,几名衙役抬着几个粗布麻袋走了进来。

    王捕头冷冷朝孟长笙瞪了一眼。

    “孟长笙,这东西你可熟悉?”

    粗布麻袋?从外观上看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孟长笙隐约感觉到,这袋子里装的东西才是重点。

    果然,下一刻,王捕头打开一个麻袋,里面竟赫然是一袋子白花花的大米。

    随即,其它几个麻袋也相继打开,里面分别是玉米面、白面和治疗外伤的草药膏。

    赃物?

    孟长笙顿时全都明白了,刘县令栽赃陷害她,仅凭嘴上污蔑是不够的,还要摆上实打实的证据。

    这些东西必然是刘县令提早藏在了孟家,然后再来一个人赃并获的戏码。

    虽说手段卑鄙恶劣,但这个招数对付小民还是屡试不爽的。

    眼下,怕是秀才爹、赵娥和茹霜已经落入刘县令之手了。

    刘县令冷笑道:“这几袋子东西是从你们家地窖里找到的,孟长笙,你们孟家家境贫寒、贫困潦倒,你大哥在翰墨书院内求学,每月需交纳两钱银子的学费,一大家子仅靠你的母亲在龙阳镇上摆油饼摊子维持生计,就你们这种家境,家里怎会存放如此多粮食?那袋治疗外伤的药膏更是价格昂贵的药材制作而成,你又作何解释?”

    孟长笙心道:我若说是你这老狗栽赃陷害,你自然不会认。

    刘知县的目的就是要栽赃她成为匪寇同伙。

    此刻她百口莫辩,说再多在旁人眼里都是狡辩。

    “其一,民女若真和匪寇里应外合,断然不会在当日跑来县衙通报,这只会给同伙撤退造成困扰,其二,劫持粮草可是大罪,若民女真的和劫匪是一伙的,民女不会要这些赃物,而是折算成银子,这岂不是更为安全?”

    刘知县被孟长笙一番话问的一愣。

    他知道孟长笙这丫头比其她乡下丫头要机灵不少,从她前几日“清水断案”帮其父洗清冤屈便可看出。

    这丫头不好对付,而他摆在明面上的证据经不起推敲。

    为了不给这丫头更多反驳的机会,要速战速决才是。

    “孟长笙,本官深知你诡计多端,在押你上堂受审之前,已经审问过你的父亲,他已亲口承认,是你父女二人勾结匪寇抢劫粮草的,这些赃物也是那帮匪寇分给你们的好处,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哼,看来本官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肯老实交代了。”

    “来人,上刑具!”

    来了来了,它来了!

    孟长笙脑海中闪过电视剧里那些罪犯受刑后鲜血淋淋的场景,心头一颤。

    目光快速朝韩郎中看去,清脆开口。

    “大人,民女可以破获粮草被劫一案!”

第024章 留条贱命

    县衙大堂内数十双眼睛齐刷刷朝她看来。

    质疑、嘲讽、看戏、不怀好意,各种不善的目光接憧而至。

    刘县令、王捕头、陈师爷以及一众衙役心里都闪过相同的念头。

    这丫头是吓傻了还是急疯了?

    如果认罪了,也许还能留条贱命。

    她竟然敢说能破获此案?她是嫌自己活的久了?

    韩郎中眉心一动,深沉的目光朝孟长笙看来。

    “小丫头,切莫病急乱投医。”

    韩郎中心里清楚,眼前这丫头十之八九是刘县令推出来的替罪羊。

    不过,他的职责是寻找粮草和匪寇的下落,至于刘县令推谁出来,不再他考虑的范围内。

    孟长笙神色镇定:“大人的职责是找寻粮草和匪寇的下落,民女贱命一条,多留几日对大人而言无关轻重,若侥幸能破获此案,对大人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韩郎中心下沉思起来。

    目光开始仔细审视眼前这个小丫头,打眼看上去实在平平无奇。

    这种人说出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

    正在犹豫之时,门外随行侍卫走了进来。

    “大人,衙门外有人送来拜帖。”

    韩郎中伸手接过帖子,打开看了一眼。

    神情微微一变。

    “刘县令,本官有事要去处理,此案先暂停一刻钟吧。”

    孟长笙自己找死,刘县令已经乐坏了。

    笑呵呵起身:“大人请便!”

    *

    县衙外

    一辆马车候在不远处的街道旁。

    韩郎中随着护卫走出县衙,目光朝那辆马车看去。

    里面的人似有所察觉一般,掀开帘子朝外看来。

    四目相对,二人脸上均是露出一抹笑意。

    “韩兄!”

    “裴兄!”

    裴院长下了马车,韩郎中径直走来。

    “原本想等手头的公务处理完之后再登门拜访,没想到你竟然先我一步。”

    裴院长微微一笑。

    “你我二人自从殷都一别后,你便被调离殷都前往郴州任上,这一别竟已过去了五个光景。”

    二人均是云麓书院的同期学子,后二人更是在同一年考取一甲进士入朝为官。

    韩郎中有幸得户部侍郎曹大人的器重,一路平步青云。

    而裴院长因为人太过耿直,在官场树敌无数,处处被同僚排挤打压,一气之下便辞官回乡,随后创建了翰墨书院。

    二人虽然选择的道路不同,却依旧视对方为难得的同窗知己,常年有书信往来。

    这次韩郎中来长平县,本想趁此机会能探望故友,没成想对方先他一步找来了,心里自是欢喜。

    “五年未见,韩兄依旧风采不减当年呐。”

    韩郎中朗声一笑:“裴兄,你可是华发半白,苍老了不少呢。”

    裴院长笑着摇了摇头:“每日操心学子们的学业,着实难以清净,不像韩兄过的滋润。”

    二人热络的攀谈一阵儿,韩郎中朝裴院长身后站立着的少年看去。

    当看清少年的模样时,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殷都城内世家大族的公子他也见过不少,斯文俊秀、清隽矜贵者有、俊逸儒雅、剑眉星目者有。

    而眼前这少年,一席朴素的半旧白衣,身上却没有半分穷人的酸土气,加上这张面如冠玉、清雅绝伦的姿容,连他身为男子见到后,也忍不住一声惊叹。

    这长相,竟与太子、八贤王不遑多让。

    “学生孟长林见过韩大人!”孟长林上前一步,拱手作揖。

    裴院长道:“这是我的学生孟长林,令妹正是此刻县衙受审的疑犯孟长笙。”

    韩郎中一听,顿时明白了裴院长赶在这时候来此的用意。

    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位相貌出众的后生,竟然和那个平平无奇的孟长笙是亲兄妹。

    “韩兄,据我所知,孟长笙只是孟家村里的普通乡野丫头,以她的心智断然不可能和匪寇勾结,今日我前来见韩兄,是想求韩兄帮忙放了那丫头。”

    “裴兄,你们来晚了一步啊。”

    裴院长神情疑惑道:“韩兄此话怎讲?”

    韩郎中道:“就在刚刚,孟长笙因害怕用刑,情急之下竟说出要破这粮草被劫的案子。刘知县一直想把这块烫手的山芋丢出去,一心想推这丫头出来顶罪,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裴院长若有所思的看了孟长林一眼。

    长林这妹子……脑子似乎不太灵光啊。

    孟长林心里则一阵担忧,前几日长笙虽然用一盆清水帮父亲洗清冤屈,可眼下这个案子关乎到朝廷丢失的粮草,若找不到那帮匪寇,长笙不仅会被视为同谋,很可能还会以戏弄朝廷命官为由加以重罪。

    她为什么要说出这番匪夷所思的话来?

    虽说是裴院长亲自前来求助,但韩郎中最终并未答应保孟长笙一命。

    却也不好直接婉拒,只说是会尽力帮忙。

    至于尽多少力,全凭他自己把握了。

    韩郎中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

    此事关乎粮草被劫,侍郎大人对此事甚是关注,若七日之后刘知县依旧没有追查到匪寇的下落,那么,这两个替罪羊也是他回京交差的筹码。

    告别了裴院长,韩郎中折回县衙。

    刚到门口,一个年轻男人从衙门一侧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韩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韩郎中审视的看了那人一眼,对方一身粗布衣衫的打扮,看上去就是附近的普通百姓。

    正要不耐烦的呵斥其退下,对方从怀中摸出一块纯金令牌。

    当看清那令牌后,韩郎中神情倏然一变。

    *

    衙门后堂

    孟长笙受审中途被衙役带进一间屋内,刚进门,就见那位绯袍大员坐在桌前,手里摆弄着青瓷茶盏。

    “民女见过大人。”

    韩郎中掀起眼皮朝孟长笙深深看了一眼。

    怎么看都觉得这丫头没什么特别之处,怎会……

    “孟长笙,你可知本官为何单独召见你?”

    孟长笙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这一点她的确想不明白。

    韩郎中道:“户部给了刘知县七日期限,若七日之后这个案子还未告破,刘知县轻则被罢官,重则将被户部上奏弹劾他失职之罪,届时牢狱之灾是在所难免的。”

    孟长笙静静聆听,心里疑惑,韩郎中为何要和她说这些?

    韩郎中放下手里的茶盏,沉声道:“虽说刘知县找到所谓的赃物作为你勾结匪寇的证据,但只要你拒不承认这些粮食就是户部丢失的那匹粮草,刘知县也奈何不了你,只要拖过七日后,此案将交由户部联合刑部一同处理,你也将被送去殷都,到了殷都城,本官便可保你一命。”

第025章 和光同尘

    孟长笙眉梢微动。

    这位韩郎中的意思是想保她?

    可……为什么?

    之前韩郎中一定清楚她是被刘知县推出来的替罪羊,可显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怎么中途离场一会儿,回来就突然变了?

    难道……是大哥?

    仔细想想,除了大哥之外,她认识的人里,似乎也没有其他人能帮得上忙了。

    (总不会是秀才爹砸锅卖铁后拿银子贿赂了韩郎中吧。)

    “大人为何要帮民女?”

    韩郎中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你只需知道本官是在救你,至于其它你不必知晓。不过,你是戴罪之身,等到了刑部,终是要受一阵子牢狱之灾,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年,等粮草之事被世人淡忘之后,本官再想办法将你从刑部捞出。”

    这也是他觉得最折中的办法了。

    然而,孟长笙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

    她并没有做过的事情,凭什么去坐牢?

    而且,一旦进了刑部就会留下案底,就算今后被无罪释放,也会名誉受损,何况,听韩郎中的意思,他是想等粮草被劫之事平息后,再动用关系将她从刑部捞出来,显然是没有还她清白的意思。

    血赔的买卖她可不干。

    韩郎中心里则认为,只要这丫头不是个蠢的,就会明白眼下他指出的这条是唯一的生路。

    若不是上头那位出面,他可不会费尽心思来保一个乡下野丫头。

    “考虑的如何?”

    孟长笙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大人的好意民女心领了,不过民女是冤枉的,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就要为自己洗清冤屈,所以民女还是想亲自调查粮草被劫一案!”

    韩郎中神情一凛。

    哼!不知好歹。

    “孟长笙,粮草被劫一案惊动朝野,更关乎户部的颜面,若最后你一无所获,可是要掉脑袋的。”

    孟长笙瞧出韩郎中不悦。

    虽然摸不透他为何突然要救她,不过暂时不能得罪这位大佬。

    不仅不能得罪,还要想办法抱紧大佬的腿才行。

    “请大人给民女七日期限,七日之后,民女若破获此案,还请大人还民女一个清白,若民女最终一无所获,民女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这丫头哪里来的自信?

    不过,见她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他到是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能耐。

    路是她选的,就算最后把自己玩死了,也不关他的事。

    “好,本官就给你七日期限,若你能找到那帮匪寇的下落,就是户部的功臣,事后自会受到应有的嘉奖,可若你诓骗本官,本官也决不轻饶。”

    孟长笙心道:前有豺狼、后有猛虎。

    眼下的境况到是印证了护身符内的那句话,她所在的位置是个死局,若听从韩郎中的话被带去殷都,终究也逃不过牢狱之灾。

    向死而生,所以,眼下她选择破案,在旁人眼里看似是自寻死路,可她却觉得这很可能是一线生机。

    如果到最后还是没找到那帮匪寇和粮草,大不了跑路。

    今后隐姓埋名游历江湖,到是也不枉此生,总比被关在大牢里强啊。

    “大人,民女还有一事请求。”

    韩郎中不着急应声,故作姿态的缓缓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掀开茶盖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水。

    “说来听听。”

    “民女想借户部的腰牌一用。”

    韩郎中冷眸射来:“户部的腰牌岂能是你想借就借的?”

    孟长笙解释道:“民女破案时需要人手,可民女人微言轻,所以便想向大人求一块腰牌,见腰牌如见大人,这样那群衙役捕快才不敢懈怠。”

    韩郎中脸上的不悦减了几分,觉得孟长笙说的有道理,思索片刻,便从怀中掏出一块鎏金铜的令牌丢给孟长笙。

    孟长笙伸手接过来。

    “这是本官的专属令牌,见此令牌如本官亲临,你可凭此令牌随意调遣与本官随行而来的一行护卫,以及长平县衙内的捕快衙役,若觉得人手不够,还可从知府衙门调人过来协助与你。”

    孟长笙宝贝似的把令牌塞到自己的袖带里。

    够了够了!有了这块令牌,很多事就好办多了。

    “多谢大人!”

    “别高兴的太早,七日时间转眼即到,若破不了这个案子,本官也保不了你。”

    “民女明白。”

    *

    马车上

    孟长林不时挑开车帘子朝府衙大堂的方向张望。

    韩郎中离开之前说会派人出来通知情况,可眼下已经在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还不见有衙役传信出来。

    也不知长笙有没有被用刑,若是用刑了,她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怎可能挺得住?

    孟长林俊秀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长林,别对韩蓄抱太大希望,看他刚刚的样子,应该不会管这件事。”

    孟长林不解的看向裴院长。

    你们不是好兄弟?怎么关键时候感情就不牢靠了?

    似乎看出孟长林眼神里的质问,裴院长咳嗽一声,道:“我与韩蓄虽说是同窗好友,可我们的性格却很不相同,他为人圆滑世故、处世精明,说话喜欢留三分余地,所以他离开时说的那番话,不过是客套而已。”

    “长林,你记住,将来要走仕途,就要做韩蓄这种人,只有他这种人才能走的长远。”

    “虽然这种人感情淡薄,但官场讲的是权利和利益的游戏,最不能谈的就是感情。”

    当年他就是太过感情用事,受不了官场的黑暗,以为自己可以改变朝堂风气,满腹壮志,到最后却被逼的自行辞官的下场。

    说白了,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黑和白,一束微弱的白光融入黑夜里,就会被黑夜吞噬,一滴墨水滴入河流,就会被河水溶解。

    孟长林能理解裴院长所说的话,虽然气愤韩蓄的虚伪,却也能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

    官场并非你能力出众、才高八斗就能一展宏图的地方,能爬上韩蓄这个位置必然是有自己过人之处。

    看来想要救长笙,要再想其他办法了。

第026章 终是错付

    一名衙役匆匆来到大堂向刘县令复命。

    “大人!”

    刘县令焦急询问:“如何?韩郎中和孟长笙私底下都谈了些什么内容?”

    从韩郎中单独见孟长笙开始,他这颗心就七上八下的。

    衙役道:“韩郎中屏退所有人,单独和孟长笙在房间里说话,属下并不知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

    刘知县眉头紧紧拧起,一脸沉思的捋着自己的一撮小山羊胡。

    这个韩大人中途离场,回来之后二话不说就要单独审讯孟长笙。

    这让他心里很不踏实啊。

    *

    这时,大堂外两抹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陈师爷最先注意到。

    “大人,韩大人和孟长笙来了。”

    刘知县朝大堂外看去,只见韩郎中走在最前面,身侧跟着毕恭毕敬的孟长笙和两名护卫。

    韩郎中不时开口,似乎对孟长笙交代什么。

    “他二人是本官最得力的手下,暂时让他们跟着你一起办案,有什么需要吩咐他们去做的,尽管开口便是。”

    孟长笙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个韩大人突然对她这么友善,她心里总觉得不真实。

    就算是大哥找了人帮忙,应该也是借助翰墨书院的势力。

    可……翰墨书院能让一个五品大员对她如此优待?

    着实奇怪。

    “多谢大人!”

    二人步入大堂,刘县令毕恭毕敬的迎上前。

    “韩大人。”

    “刘大人,本官已经决定将粮草被劫一案全权交由孟长笙处理,为期七天,孟长笙办案期间,县衙内所有衙役捕快都要听命于她,不得有误。”

    刘知县微垂着头,原本微蹙的眉心渐渐舒展。

    孟长笙真的敢接这个案子?

    看来,坊间传这丫头是个智障儿果然不虚。

    呵,她一个乡野丫头怎么可能破的了这个案子?

    等七日期限一到,她什么线索都没查出的时候,不用他出手,户部自会处置了她。

    “韩大人放心,下官立刻交代下去,全力以赴的协助孟长笙办理此案。”

    刘知县心里一阵狂喜,待会儿等送韩大人去驿站后,他要在府上好好摆一桌酒席,让红娘给他唱几首小曲,扫去这两日头顶上的阴霾之气。

    韩大人点了点头,朝孟长笙看去:“你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大人,此事都是因民女而起,小嘎子只是孟家村内乞讨的乞儿,是民女央求他带民女来长平县衙的,这件事他之前毫不知情,还请大人能放他离开。”

    韩大人这时才拿正眼瞧了那小乞丐一眼。

    一身布满补丁的破旧衣衫,蓬头垢面,不知有多久没洗过澡了。

    韩大人收回视线,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既然小乞儿与本案无关,自行离开便是。”

    站在一旁的小乞丐朝孟长笙深深看了一眼。

    孟长笙似有察觉,也朝他看了过去。

    心想:小乞丐眼下可能是感动坏了,别看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心里肯定已经感激涕零了吧。

    小乞丐眉心蹙了起来,眼眸微垂,眸底闪过一道不悦。

    她是猪吗?

    明明有机会逃命,竟然上杆子找死,她是觉得自己活太久了?

    哼,白瞎了他的一番苦心。

    孟长笙看向刘县令。

    “刘大人,既然民女着手调查粮草被劫一案,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民女就是无罪之身,民女的家人您可以放了吧?”

    刘县令神情不悦,这丫头想拿着鸡毛当令箭啊。

    “若七日后你一无所获,本官岂不是还要将他们抓回?”

    孟长笙勾唇:“七日之后,若此案未曾告破,民女自会一人承担!此案与我的家人无关,刘大人乃是长平知县,秉公执法、为民请命是您的职责所在,无凭无据,您将他们收押起来与理与法都不妥吧?”

    刘知县语塞,目光朝韩郎中看去。

    韩郎中沉思,自己未曾应允裴兄救下孟长笙,若能将她的家人救出,也算是向裴兄有了交代。

    何况,这个案子孟家本就是冤枉的。

    还有一点,裴秉文虽在官场失意,可他看人的眼光却格外精准,他如此器重那个学子孟长林,此子今后很可能会有一番作为。

    眼下卖孟长林一个人情,他日也许会有所回报也说不定。

    “刘大人,眼下并无足够的证据能证明孟家一家老小与匪寇有关,从地窖里搜出的那一批粮食也未必就是丢失的粮草,无凭无据,还是将人放了吧。”

    话落,韩郎中意味深长的朝刘知县瞥了一眼。

    孟家搜出的那匹粮食是怎么回事儿,你还不清楚?

    刘县令暗暗磨了磨牙,韩郎中开口,他哪里有反驳的权利?

    “韩大人说的是。”

    “王捕头,去把孟家人放了。”

    “是!”

    王捕头领命而去。

    *

    把小嘎子和孟家人摘出去,孟长笙终于可以安心破这个案子了。

    其实她敢应下户部这个七日期限,心里还是有点底气的。

    那日在仓鹤山下,临近傍晚,天还未全黑下来,她距离那帮匪寇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再加上自己超出常人的记忆力,这两日在大牢里闲来无事,她曾反复回忆那个场景,还真被她发现了不少线索。

    韩郎中被刘知县派遣衙役送去了长平县驿站休息。

    临走前,韩郎中把那两名护卫留下跟着孟长笙。

    对此,二人心里是颇为不爽的。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好歹是户部的人,怎么就沦落到被一个乡野丫头差遣的地步了?

    其中一名面色不善的护卫不悦的看向孟长笙:“喂,接下来你要如何着手此案?”

    孟长笙坐在案前,桌面上摆放着一张长平县堪舆图,看的正入神儿,没有接茬的打算。

    那护卫顿时火冒三丈,用手里握着的佩剑粗鲁的敲打桌面。

    “咚咚咚”

    “喂,你没长耳朵吗?听不到我在说什么?”

    孟长笙缓缓抬头,眼眸沉静坚毅,隐隐还透着一股杀伐的霸者之气。

    “首先,我不叫喂,虽说我身上没有官职,但这七日韩大人让你们跟在我身边令我差遣,我就是你们的上司,就算你们心里不服气,也得给我憋着!”

第027章 验尸疑云

    那名护卫不屑的冷哼一声。

    “哼,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一个乡野的粗鄙,真以为自己能破了粮草被劫这个案子?别痴人做梦了。”

    韩大人给她七日期限,大家心知肚明,那是在找替罪羊。

    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两名护卫神情狂傲,满眼鄙夷之色。

    孟长笙到是并不生气,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轻轻一眨。

    从袖带里摸出了那块鎏金铜的腰牌,摆在二人面前。

    “看清楚这个是什么!”

    两名护卫在看到腰牌时,神情明显一震。

    韩郎中竟然把自己的专属腰牌给了这丫头?

    咋想的?

    不会真以为这丫头能破案吧?

    看到两只呆头鹅的表情,孟长笙得意的翘了翘眉梢。

    接手这个案子时,她就预料到这些人不会乖乖听自己的,所以才向韩郎中求了这块腰牌。

    说来也是,她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没有任何身份地位,还是戴罪之身,这些平日里在户部各种大佬圈子混迹的人,怎么可能会看的起她?

    所以嘛,关键时候韩郎中给的这块腰牌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这块腰牌你们两个人应该都认得,你们若觉得我不配命令你们,我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你们现在就可以去驿站向韩大人复命了,我相信韩大人应该会给我派更听话的人过来。”

    这令牌都指使不动你们,大不了我退货。

    看你们敢不敢回去向韩郎中复命。

    孟长笙不再理会他们,走到书案前,将那张堪舆图拿到手里准备离去。

    那两名护卫见此,急忙上前拦住了孟长笙的去路。

    “孟姑娘,刚刚是我二人不知好歹冲撞了姑娘,姑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们这一回儿吧。”

    虽说二人瞧不上这丫头,可她手里有韩郎中的腰牌。

    若他们二人真回了驿站,韩郎中势必会询问孟长笙情况,这丫头很可能会在韩郎中面前说他们的坏话。

    能在户部当差的那都是人精儿,在孟长笙面前,他们就是高人一等的官差,可在韩郎中面前,他们不过是听话的狗而已。

    他们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儿得罪自己的主人。

    孟长笙挑了挑眉,讥笑的瞥了二人一眼。

    “刚刚还左一句死丫头又一句乡野粗鄙,现在就称上姑娘了?我可担不起,我看你们还是回驿站吧。”

    二人被孟长笙嘲讽,因羞愤脸色憋得通红。

    “姑娘说笑了,我们奉命跟随姑娘办案,没有完成任务之前我们会一直跟着姑娘。”

    “是啊是啊,我们哪儿都不去!”

    “姑娘下一步打算如何查案呢?”护卫试图转移话题。

    孟长笙见好就收,毕竟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

    眼下她手里有韩郎中给的“免死金牌”,这帮胥吏是拿她没办法,等七日后,保不齐他们会杀个回马枪来找她麻烦。

    “去停尸间,对了,把仵作也叫上。”

    “是!”

    二人面上看似毕恭毕敬,心里则满是鄙夷。

    去停尸间?你能从尸体上查出什么?

    死丫头,姑且先忍着你,等七日后,有你好看!

    *

    阴暗潮湿的停尸房内,数十具尸体整齐的陈列在木板床上。

    孟长笙仔细将所有尸体上的伤口检查了一遍。

    其中,剑伤致死的总共十三具,从伤口的深浅和走向来看,应该分别出自七人之手。

    其中七具是被长矛贯穿心脏而死,从伤口来判断,应该是出自两人之手。

    剩下的六具尸体则是刀伤,从刀口走势应是看出自一人之手。

    习武之人内力的深浅、功法以及武功招式都会影响其伤口的变化。

    不同的武器留下的伤口也有明显区别。

    这和现代技术辨别伤口的知识有异曲同工之处。

    当看到刀口的那一瞬,孟长笙眸底射出一道精光。

    正常人惯用右手,刀口应是从左向右挥刀。

    而这六具尸体身上的刀口,无一例外是从右向左的走势。

    左撇子?

    脑海中突然闪过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他配备的武器好像就是一把短刀。

    而且,他似乎是这帮劫匪的头目,武功修为自然不低。

    一个高品武者,惯用短刀,还是一个左撇子。

    孟长笙心里狂喜,这些特征对删选凶手极其重要。

    接下来,她需要先了解武者的品级,以此来判断这个人是武者几品。

    正思索间,目光无意间扫向死者的胸口。

    孟长笙神情一顿,俯身凑近尸体开始仔细端详了起来。

    人在死亡之后,2-4小时内开始出现尸斑,这时尸斑的颜色呈淡紫色小点,用手指按压便可消失。

    12小时后,尸斑开始扩散融合成大片状,呈弥漫性紫红色。

    24小时后,血红蛋白染色的液体渗入组织内,尸斑则呈暗紫红色。

    万变不离其宗,这便是自然规律。

    孟长笙在大脑中快速计算起来。

    他们是前天傍晚,约六点左右被害,距离现在已经超过24小时,按道理,尸斑应该出现大片的暗紫红色才对。

    可这些尸体身上的尸斑颜色竟然呈淡紫色,这应该是初死亡时才有的特征才对。

    从尸斑来判断,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孟姑娘,你从这些尸体上查到些什么?”说话之人是长平县衙的周仵作。

    他在县衙做了四十多年仵作,并且祖上三辈都是做这个行业的。

    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孟长笙,觉得她跑来停尸房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

    若不是刘县令下达了命令,不管这丫头要做什么,这七日内都顺着她的意,他才懒得陪她浪费时间。

    想来也是,谁会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不过眼下,打她进了停尸间开始,有模有样的开始检查每一具尸体,周仵作心里嗤之以鼻,装什么装,你能看的懂?

    孟长笙看了周仵作一眼,心里很清楚周仵作是想看她出丑。

第028章 解剖尸体

    那两名护卫也朝她看来,眼底的嘲讽都快溢出来了。

    心说,终于有人来收拾这丫头了。

    孟长笙的目光扫过他们。

    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呵,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到是发现一些问题。”

    “哦,说来听听,我们也好彼此做个参考。”

    孟长笙点了点头:“从26名死者的致死伤口来看,劫匪使用的武器分别是剑、短刀和长矛,前两者是一般习武之人常用的兵器,但用长矛就比较少见了,这一点可以作为搜寻劫匪的关键点。”

    周仵作怔了怔,没想到这丫头真能从伤口判断出所使用的兵器?

    “你可从伤口看出是多少人所为?”

    若说能从伤口来判断所使用的兵器是入门知识,那么,从每具尸体的伤口来分辨不同人所为,就需要极其专业的水平了。

    周仵作心里暗哼,这丫头绝对说不上来。

    孟长笙淡淡瞥了周仵作一眼:“剑伤致死的十三人分别死于七名劫匪之手,另外七名死者是死于两名惯用长矛作为兵器的劫匪之手,余下六名死者是一人所为,此人惯用短刀,并且是个左撇子!”

    轰隆!

    周仵作满脸震惊,犹如一道惊雷当头劈下。

    两名护卫看出周仵作的神情不对,猜测孟长笙很可能是答对了。

    心里狐疑,难道这丫头提前看过卷宗?不然,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精准?

    就算她当时在场,可临近傍晚,双方人数众多,劫匪还是统一黑衣蒙面的装束,她就算目睹了全部过程,也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你看过卷宗?”周仵作和两名护卫一样的想法。

    孟长笙冷笑一声:“你大可去县府卷宗库问一问,看我可曾去过那地方。”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不相信孟长笙有这个本事,一定是她从哪里听到了关于此案的卷宗内容。

    孟长笙懒得解释,反问道:“周仵作,除了这些之外,你从这些尸体上可还发现其它线索?”

    “什么线索?”周仵作下意识问出口。

    孟长笙笑了笑:“看来你并未发现啊,问题出在这些尸斑上。”

    周仵作走到尸体跟前,看了一眼。

    “人死之后都会出现尸斑,有什么不对吗?”

    “尸斑的颜色不对!”

    孟长笙一句话,让周仵作的大脑犹如一道电波闪过。

    他蹙眉盯着尸体上的尸斑,端详好一阵儿,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匆匆走到其他尸体旁逐一检查。

    这才发现,所有尸体身上的尸斑颜色都过分鲜艳,就像是刚死亡时的状态。

    怎么会这样?

    孟长笙心知,以周仵作三代单传的仵作经验,从尸斑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最基本的功底,因为这次死者死亡时间提前就知晓,所以便忽略了尸斑的变化。

    “周仵作,尸斑的颜色有问题吗?”一名护卫好奇的询问。

    “人死之后,尸体的尸斑颜色会从浅紫色渐渐变成深紫色,这个时间不会超过两日,如今这些死者已经死去多日,可身上的尸斑却无比鲜艳,这不符合常理。”

    护卫惊奇的看了孟长笙一眼。

    这丫头不会真的懂验尸吧?她一个乡野粗鄙,从哪儿学的这一套?

    周仵作蹙眉朝孟长笙看了一眼,神情变得认真庄重起来。

    她竟然能发现死者尸斑的变化,这一点连他都忽略掉了,卷宗内更不可能有这一点,所以,她是真的能看懂这些尸体上的特征。

    “孟姑娘有什么看法?”

    孟长笙心里暗嗤一声。

    这改口的速度啊……

    “从表象看不出什么,需要解剖尸体才能知道原因。”

    “解剖尸体??”三人皆是露出惊愕的表情。

    这丫头确定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

    “孟姑娘,使不得啊,这些死者可都是户部的人,没有户部允许,随意解剖尸体是要担责的!”周仵作苦口婆心劝说起来。

    护卫也道:“解刨死者尸体本就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我们不好向死者家属交代。”

    孟长笙默然的看了三人一眼:“眼下最重要的是破案,不仅是找到劫匪和粮草的下落,更是为这二十六名亡者沉冤昭雪,孰轻孰重?”

    护卫一脸为难:“可这……我们还是先向韩大人汇报情况再做定夺吧。”

    孟长笙也点头赞同,虽说这七日她全权负责此案,可古人对尸体的完整性非常看重,想要解剖尸体,还是要征询韩郎中的意见。

    *

    牢狱里

    孟广鸿、赵娥、孟茹霜一家三口卷缩在牢房角落里。

    “娘,我饿!”小胖妞无精打采的昂着脏兮兮的小脸看向赵娥。

    赵娥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吃吃吃,你整日里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的啊!我和你爹的牢饭可都被你吃了,你还嚷嚷着饿,不如把我们也吃了吧。”

    孟如霜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有片刻在赵娥的身上徘徊,看的赵娥直发毛。

    这丫头真的是一头猪转世来的。

    真是越想越气,修的两个女儿没有一个让她满意的。

    大女儿霉运缠身,从小给这个家里带来无数厄运和灾难,眼下的牢狱之灾就是拜她所赐。

    小女儿就是一个整日只知道吃的猪,除了和她谈吃的,其它话她一样都听不进耳里。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孟长笙那个死丫头真是要害死我们全家了,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这丫头。”

    “当初你就该听我的,不管她死活就好了,现在银子搭进去了,我们全家也要跟着搭进去。”

    “呜呜呜……”

    孟广鸿听着赵娥的唠叨,脸色也是极其难看。

    “抱怨有什么用?长笙原本是好心,不忍那些被害之人死后还要被山上的猛兽啃食,谁能想到这刘知县是个如此卑鄙无耻之徒呢?”

    虽然眼下他们全家被拖累入狱,可他不觉得长笙所做之事有什么错,甚至颇为欣慰。

    善良勇敢,颇有乃父之风!

    这时,一名狱卒朝这边走来。

    孟广鸿、赵娥瞬间紧张起来,目光直直盯着牢门外。

第029章 武修品阶

    “哐当”狱卒将牢门上拴着的铁链锁打开。

    “你们三个跟我出来。”

    夫妻二人的心瞬间提溜到嗓子眼。

    孟广鸿问:“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狱卒冷冷瞥了他一眼:“废话真多,跟着我来就是。”

    赵娥一把抱住前一秒还嫌弃是猪的小女儿:“不,我们不去,我们是冤枉的,我们哪里都不去。”

    孟广鸿也紧蹙眉头,一脸抵抗。

    “我乃元丰四年的秀才,若没有确凿证据,刘知县没资格定我的罪,我要血书一封上报知府衙门,揭露刘知县的滔天罪行!”

    狱卒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你连大牢的门都出不去,还血书一封呢,谁给你送过去?”

    孟广鸿:“……”

    险些狂喷一口老血。

    他感觉受到了智商的侮辱。

    眼见一家三口磨磨唧唧,狱卒不耐烦道。

    “你们可以出狱了,到底走不走?”

    “什么……”

    “出狱?”

    夫妻二人一脸懵逼的被狱卒带离牢房,走到大街上,看着来往的人群,心里依旧觉得不踏实。

    “为什么要放我们离开?”

    不应该啊。

    赵娥首先想到自己的儿子。

    “难道是长林找人救我们出来的?”

    孟广鸿点头:“很有可能,那长笙呢?她是不是也被放出来了?”

    赵娥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我们去翰墨书院找长林,见了长林就能知道长笙那死丫头现在是什么情况。”

    孟广鸿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没有银子休想从衙役口中打探出一点消息啊。

    看来,眼下也只有先去找长林问问情况了。

    *

    驿站

    韩郎中褪下绯袍,穿着一身锦缎长衫,正坐在书房内翻阅书籍。

    侍卫来报,说明来意。

    韩郎中神情微变。

    “胡闹,这是孟长笙所说?”

    “回禀大人,的确是孟长笙提出想解剖尸体。”

    这丫头想干什么?

    竟敢提解剖尸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她为何要解剖尸体?”

    总不会是心血来潮的想法吧?

    若真如此,他要立刻收回她的权利,省的她接下来的几日做出更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大人,孟长笙发现尸体上的尸斑颜色不对,觉得此事蹊跷,便想解剖尸体来查明真相,这一点周仵作也已经证实,尸斑的颜色的确不符合常理。”

    韩郎中目光幽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属下。

    “听你的意思,她还真懂得验尸了?”

    护卫点了点头:“她不仅能从死者伤口来判断劫匪所使用的兵器,还能从伤口深浅变化来判断是几人所为,而且,尸斑的异样连周仵作都未曾察觉。”

    韩郎中心里满是狐疑,据他了解,这丫头出生在贫寒之家,从小性格内向孤僻,不爱与生人接触,更不曾上过学堂。

    这样一个平凡普通的人,怎么会精通验尸呢?

    沉思许久,韩郎中心里有了主意。

    “解剖尸体非同小可,需经过死者家属同意方可,寒承,你速速派人回户部,让人联系那二十六名死者家属,有谁家愿意解剖尸体供以查案者,在户部发放的抚慰金之上,在加一百两作为补偿。”

    “是!”

    韩郎中捧着一本书卷,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

    他到是很期待接下来孟长笙要如何破案了。

    *

    县衙

    孟长笙回到自己专属的一间办公区。

    她身边只跟着一名护卫,另外一名回驿站向韩郎中汇报情况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孟长笙走回座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在牢房里两日没有进水,今天受审结束后又急匆匆赶去了停尸房,眼下喉咙火辣辣的疼。

    连续喝了三杯水,感觉嗓子的干涩疼痛感有所减轻。

    这才掀起眼皮看向站在一旁的护卫。

    “还没问阁下尊姓大名呢。”

    “在下江楚弘。”

    孟长笙点了点头:“你的同伴呢?”

    “哦,他叫李寒承。”

    “你们都是习武之人,应该对武修很了解吧?”

    “那是自然,所有武修者都要从最基础的筑基开始练习,这是基本功。”

    孟长笙起身,亲自为江楚弘倒了一杯水,放在一旁的空椅案几前。

    “江大哥快坐,喝口水。”

    这一声江大哥,顿时让江楚弘有种被尊重的感觉,看待孟长笙时也不再那么嫌弃。

    见识了她在验尸方面的专业,他对眼前这丫头有了改观,也许她还真有两把刷子。

    “孟姑娘有话要问?”

    孟长笙坐回椅子上,单手托腮看向他。

    “给我好好讲讲武修的等级。”

    江楚弘不解她为何突然对武修感兴趣,不过还是如实开始讲述起来。

    “武修总共分为七个等级,依次是:淬体境、开元境、气动境、离合境、真元境、神游境、太虚境,每一境分三个品阶。其实无论是武修、佛修、道修,都是从低级向高级迈进,彼此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你是什么品阶?”

    “气动境三阶。”江楚弘眼底略显得意。

    孟长笙看出江楚弘眼底的骄傲之色。

    “很厉害吗?”

    “你竟然对我们大夏武学如此无知?”江楚弘有些恼怒。

    近百年间,因北疆和中山国的屡次进犯,原本以儒家和道家思想为主的大夏开始注重培养高品武者。

    当今圣上虽然痴迷道术,却对武学也格外推崇。

    在大夏,只要是品阶不低的武者,都能谋一个不错的差事。

    虽说还是文官治世,武者相对职业比较底下一些,但无论是在殷都还是在整个大夏,没有人敢轻视武者,尤其是高品武者。

    孟长笙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我之前连村子都很少出,哪里能接触到你们这种高手级别的人物啊。”

    一句话顿时把江楚弘推到了高位,他的脸色也明显和悦了不少。

    “那我就和你仔细说道说道,这武修晋级是非常难的一件事,目前整个大夏最高品阶的武者是隐居灵山的布衣长老,他是一位真元竟三阶的绝世高手,而且他还是一位修道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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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说:自古圣人都出自道家,宵小之辈休想染指我道门圣人。
佛家说: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圣人定是佛陀转世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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