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圣人境界
大夏最强的武者才达到真元境?
这么一对比,江楚弘的气动境似乎也不算太低。
“那神游境和太虚境呢,难道就没有人能达到这两层境界?”
江楚弘轻晒一声。
“神游境需要达到离窍的境界,也就是灵识可以自由出入身体,进入虚空之中,若真达到这种境界,那就已经踏入半圣的门槛了,据说五百年前曾有一位神人达到了神游境,不过后来顿悟觉醒了大道真谛,便骑着一头老黄牛一路西行去了,自此之后世间再无此人的音信。”
孟长笙连连惊叹:“神游境已经是半圣了,那太虚境岂不是达到了圣人的境界?”
提起太虚境,江楚弘神情敬畏。
“太虚境只存在于《陇西志》的记载之内,这便是武学巅峰,若真能达到太虚境,便可不生不灭、无我无相的境界,不过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能达到这种境界。如今的人间灵气稀薄,早已不复从前,两千年前的祖先都未能突破神游境,现在的人就更不要想了。”
原来如此啊。
孟长笙觉得,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之前那个世界的先进科技,不过,在修行上却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从死者身上的刀伤来看,什么修为的武者才能留下这种伤痕?”
她能从刀口的切割面看出对方的速度极快,伤口切面极其平整,一般人是根本达不到这种水准的。
江楚弘道:“从伤口来看,使用短刀的那名劫匪,最低也应该是气动境一阶。”
孟长笙问出自己的疑惑。
“能达到气动境的人多吗?”
江楚弘颇为神气的瞥了孟长笙一眼。
“这么给你说吧,整个殷都城,能达到气动境的人不会超过百人,更别说一个小小的长平县了,十根手指头都掰的过来。”
孟长笙莫名的笑了笑。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
一刻钟后
县衙大堂内,所有捕快、衙役如数到场,连刘县令、陈师爷也一并赶来看热闹。
刘知县冷着脸看向站在堂下的少女。
“孟长笙,你查到线索了?”
孟长笙点点头:“对凶手的特征已经有些眉目了。”
刘知县轻蔑的冷笑一声。
“说来听听。”
“凶手的年纪应在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身高七尺,身材魁梧,本地口音,他还是一个左撇子,修为应该在气动境以上。”
刘县令蹙眉:“这些你是如何判断出的?”
孟长笙不想对牛弹琴。
“大人,这些已经涉及到专业知识,民女就不赘述了,若您想了解的话,等结案了翻阅卷宗便可,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捉拿凶手才是。”
刘县令被孟长笙摆了一道,心里颇为气愤。
“偌大的长平县内,仅凭你所说的这些去寻找,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大人先别着急,民女的话还未说完,民女那日见他们离去的方向是朝着长平县而来,民女断定他们此刻就藏身在县城内,能携带几十车货物进入县城而不被人怀疑,他们必然有合理的身份才行,什么样的身份能携带这么多货物呢?”
这是她今天看了长平县堪舆图得出的答案。
陈师爷最先反应过来。
“镖局、商旅?”
孟长笙微微一笑,众人也瞬间反应过来。
镖局的镖头以帮雇主押运货物讨生活,时常会护送几十车货物来往长平县内。
商贾更不必说了,囤积货物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这两个身份的人是目前最可疑的。
孟长笙催促道:“事不宜迟,王捕头,你立刻带着县府一众捕快衙役,挨个搜查长平县内所有的镖局和商贾护院。切记一点,只要对方是气动境高手,无论所使用的武器是不是短刀,一律带回衙门。”
绝不能放过任何漏网之鱼的可能。
王捕头看向刘县令,等待刘县令发话。
刘县令则冷冷朝孟长笙看来。
“孟长笙,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如此大动干戈的扰民,若最后没抓住那群劫匪,本官如何向长平县的百姓交代?谁来担这个责任?”
孟长笙心里鄙夷道:你眼里何时有过百姓了?
这狗官就是故意刁难她。
孟长笙亮出韩郎中的腰牌:“刘大人,若耽误了户部办案,谁又来担这个责任?”
刘知县看到腰牌的那一刻,脸色瞬间一变。
这丫头竟然拿着韩郎中的腰牌?
该死,韩郎中这么一弄,岂不是让这丫头骑在他头顶上了?
“孟长笙,你竟敢威胁本官?”
孟长笙轻哼一声:“是大人为难民女才是啊。”
“你……”好一个狗仗人势的刁民!
陈师爷急忙小声在刘知县耳边低语:“大人息怒,这丫头想胡闹,您就任她去闹便是,若闯出什么乱子,总之不是您的责任,何必与她一个刁民计较。”
“何况她手里有韩郎中的腰牌护身,您也答应会全权协助她破案,若眼下阻止她调遣县府的捕快,韩郎中那边您也不好交代。”
听了陈师爷一席话,刘县令觉得在理。
哼,他就看这丫头如何出丑。
等七日期限一到,她若还是一无所获,再收拾她不迟。
“王捕头,你带上县府所有捕快衙役去吧。”
“是!”
*
平山县
春来客栈
一名小乞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小厮正在招呼客人,瞥见小乞儿进门,顿时眉眼一横。
“哪儿来的小乞儿,我们这里不舍饭,赶紧滚出去。”
小乞丐冷冷瞥了那小厮一眼,不予理会,径直朝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哎,你是没长耳朵吗?我说你这小乞儿怎么回事儿?我们这里是客栈,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去去去,赶紧离开。”
小厮见小乞儿没有停下的意思,快速冲了过去,伸手想拽住对方的衣袖,可那小乞儿抬腿就是一脚。
第031章 第一美男
寂静的客栈大堂内,小厮被一脚踹出三米之外。
滚落地上后,疼的嗷嗷叫唤。
“小乞儿打人了,快……快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掌柜的和几名伙计闻讯赶来。
“怎么回事儿?”
小厮看到救兵来了,捂着被踹疼的胸口,连滚带爬的冲到掌柜身边。
“掌柜的救命啊,您要再来晚一步,小的就要被这小乞丐活活打死了。”
掌柜的目光冷然的朝小乞丐看去。
“哪儿冒出来的小乞儿,你为何要打我的伙计?”
小乞丐没开口,二楼一道阴冷的声音率先传了下来。
“因他狗眼看人低!”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两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径直走了下来。
二人目光恭敬的朝小乞丐看了一眼,随即,其中一人冷漠的瞥向掌柜。
“我朋友走进客栈,这狗东西二话不说就上前轰赶,这就是你们春来客栈的迎客之道?”
掌柜蹙眉,目光在小乞儿身上审视一番。
就这身打扮走进来,换了谁都觉得他是来乞讨的。
小厮上前轰赶,也实属正常。
不过眼下这二人住在客栈的上房,想来是不差银子,既然他们说这小乞丐是他们的朋友,他这个掌柜自然是没什么话好说。
反手朝那小厮就是一巴掌。
“狗东西,我平日怎么教你的?不管尊卑贵贱,只要进了咱们春来客栈,那都是咱们的客人,你这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还不赶快向客人致歉?”
小厮捂着被打肿的脸,心里满是委屈。
掌柜的,你啥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虽然满腹委屈,小厮还是老老实实向小乞丐道了歉。
*
经过这段小插曲,小乞丐被掌柜亲自迎上二楼。
“三位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行了,你去吧。”
掌柜的点头哈腰的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屋内二人走到小乞丐面前,单膝跪在了地上。
“殿下,王氏一党已经全部伏诛,陛下请您速速回京复命。”
几日前,以德贵妃和三皇子为首的王氏一党,在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宴上,联合六扇门左御指挥使谭康侗里应外合意图毒害圣上,还想嫁祸太子谋逆,。
圣上中毒之后陷入昏迷、生死未卜,太子连夜从狩猎场内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王氏一党趁此时机把持朝政、排除异己,和以谭康侗为首的六扇门一众叛贼,借助江湖势力四处搜捕逃亡的当朝太子殷承瑾。
为求自保,殷承瑾假借小乞丐的身份躲藏在孟家村里。
这几日殷都皇城内风云变化、诡谲无常。
正当德妃和三皇子以为大业已成时,原本在灵山闭关的八贤王带领一众亲信突然回京。
其实,王氏企图谋逆早已在太子殷承瑾的预料之中。
王氏一党动手之前,殷承瑾已经得到了确凿消息。
他提前布局,将计就计,请八皇叔下山,与假装昏迷的父皇里应外合,顺利铲除了王氏一党。
“替本宫转告圣上,这次户部丢失粮草一案颇为蹊跷,本宫想暗中调查真相,等此案告破后,本宫自会亲自面见父皇。”
二人蹙眉看向殷承瑾。
“殿下,您身份特殊,不宜在外逗留太久,为了您的安全,还是随我们回去吧。”
少年脸上露出一抹孤傲:“本宫身边有赤焰跟着,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能伤到本宫。”
二人汗颜的低下头去。
赤焰年纪轻轻已经突破了离合竟二阶,号称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整个大夏掰着指头数,也的确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啊。
“是!”
二人看殷承瑾态度坚决,心知他们多说无益,何况殿下身边还有赤焰暗中保护,便只能作罢。
殷承瑾道:“谭康侗一死,六扇门左御指挥使的位置便空了下来,你们回京之后,先去周府一趟,让我外公争取安排自己的人填补上这个空缺。”
六扇门一直是派系必争的肥差,谭康侗倒台后,不知多少人暗中盯着这个位置呢。
他必须让外公先下手为强。
“是!”
*
殷都城内最近颇为热闹。
酒馆茶楼、勾栏瓦舍,这些人们平日里聚集的地方,此刻无一例外热聊的都是同一个话题。
“八贤王回京了?”
“是真的吗?我终于能有幸见到咱们大夏的第一美男子了?”
“听说八贤王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子仙气?”
“那是自然,咱们八贤王可是从五岁便开始修道了,我曾有幸见过一面,那浑身上下的脱俗气质就像是腾云而来的谪仙一般,在他面前,靡靡众生那都是俗物。”
“真是个妙人儿。”
八贤王那是什么样的人物?
他乃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八弟,更是有经天纬地之才的神人。
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文可治国安邦、武可谋定天下。
诸子百家、兵书阵法无所不精。
十二岁时便担任主帅前往北疆平乱,以两万精锐强兵数次击败号称十万铁骑的北辽国。
硬生生将这个马上部落逐出百里之外,攻占了北辽两座重要军防城池,自此十年间,北辽国再不敢侵犯大夏领土分毫。
这些内在已经足够优秀了吧?
据说他的容貌更是惊为天人。
若说这完人一般的八贤王有什么缺点?那可能就是让京城一众贵胄之女悲叹惋惜、梦碎灵山了吧。
话说,这位谪仙人物从五岁开始痴迷上了修道,便觉这俗世间的一切不过尔尔,曾誓言此生不娶。
十二岁班师回朝后,便专心在灵山潜心修炼,已十年未曾下过灵山。
若不是此次皇城内乱,八贤王应该也不会插手俗世之事。
*
县衙
半日时间
王捕头带着几十名捕快、衙役,在长平县的镖局、商贾之家仔细排查。
最终找出七名符合孟长笙所提要求的人。
他们均是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其中四名是镖局的镖师,两名商贾之家请的护院,还有一名则是长平县第一大帮派菩提门的现任帮主酒糟僧。
菩提门,顾名思义,是由佛门延伸出的一个派系,只不过是破了五戒的边缘和尚。
现任帮主酒糟僧,听名字就知道是个酒鬼。
据说创建菩提门的第一任帮主是净禅寺的高品武僧,因破了色戒被逐出佛门,自此之后便在长平县落了脚。
因武功高强,很快便收了一众门徒,自此,菩提门便形成了,并逐渐成为了长平县最大的帮派。
眼前这七位皆是气动境的高手,莫名被带来县衙,脸上皆是不满之色。
第032章 不打自招
“王捕头,平白无故的为何要抓我们来县衙?”
光头武僧轻蔑的哼了一声:“贫僧竟不知自己犯了何罪。”
一名络腮胡子的男人怒目瞪成了铜铃状:“倒霉催的,老子刚押了一趟镖回来,连口热乎的饭菜都还没吃上呢,就被你们抓来了。”
王捕头面带微笑,客客气气道:“各位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儿,很快就能放你们回去了。”
眼前这几位可都是气动境的高手,王捕头一个开元境,在这些高品武者面前多有忌惮。
孟长笙带着江楚弘走入大堂内,目光快速朝那群身材魁梧的壮汉看去。
王捕头走上前来。
“孟姑娘,整个长平县气动境的高手全都在这里了。”
那几位武者见王捕头朝孟长笙走来复命,好奇的朝她打量。
眼见这小姑娘十四五岁模样,一头枯燥的长发随意的编了两个麻花辫,身上穿着一件杏色打补丁的粗布棉裙,脏脏兮兮的。
再加上一张枯瘦如柴、营养不良的小脸,怎么看都像是刚从某个村角旮旯里走出来的野丫头儿。
就在这七名高品武者打量孟长笙时,她也在审视这几个人。
从外形来看,那名和尚可以排除掉了,他的身材太胖,从头到脚圆滚滚的,也不知吃了多少肉才能养出这一身肥膘。
余下六人则身高胖瘦都差不多,一时不好分辨。
孟长笙开口:“户部粮草在长平县内被劫,想必各位已经听说了吧?”
这个案子关乎朝廷押运的粮草,押运官差全部被害,在长平县一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他们多多少少都听说过。
“粮草被劫持,你们不追查劫匪,抓我们来干什么?”那名络腮胡子的镖师一脸愤慨。
“你们不会觉得是我们劫持了粮草吧?有没有搞错?我们可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谁不要命去劫持粮草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想要靠这条路发家,劫持商旅的货物可比劫持粮草的风险小多了。”
那酒糟和尚朝孟长笙看来。
“我说小姑娘,你是什么人?这粮草一案和你有什么关系?”
看王捕头的态度,是听命于这小丫头的。
单单从外表来看,他实在看不出这丫头是什么来头儿。
“我负责调查粮草被劫一案,并且目前已经对劫匪的外貌特征有所了解,对方是一名气动境高手,身高七尺,年纪在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眼下此人就在你们七人之间。”
丢出一颗炸弹,孟长笙仔细观察这七个人的神情变化。
最后那句话是一场心理战术,真正的劫匪,就算心思素质再强大,听到这句话时,心里也一定会产生慌乱感。
当一个人的心不定时,就会透过眼睛表现出来。
此刻,这七人的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酒糟僧最先开口:“我可是出家人,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我可不会干的。”
那络腮胡子紧跟着道:“我们泰和镖局虽说不算多富有,吃穿用度上到是从来不愁,没必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做这种不要命的勾当。”
其他几人也纷纷开口辩解起来。
孟长笙注意到,其中一个人自始至终未曾开口。
而且,在提起劫匪就在他们七个人中间时,他下意识的垂下眼帘,明显是有躲避心理。
“那劫匪善用一把短刀,在场的各位谁的兵器是一把短刀的?”
其中两个人神情大变。
“我他娘的真倒霉啊,竟然和劫匪撞兵器了?”那络腮胡子晦气的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一脸无奈又哀怨的神色。
酒糟僧呵呵一笑:“还好贫僧用的兵器是菩提子串珠。”
另外一名身穿灰色短打的男人则气愤道:“短刀是习武之人惯常使用的兵器,以此来判定谁是劫匪,实在太草率了。”
因为他使用的也是短刀……
剩下的四人则使用的是佩剑。
孟长笙赞同此人的话:“这位大叔说的在理,也许劫匪早有防备,故意在兵器上有所掩饰。”
目光朝那个从未说话的人瞥了一眼,他腰间佩戴的兵器是一把剑。
“既然从兵器上没办法断定谁是劫匪,那就换一个法子。请各位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我只要看一眼,便知你们谁是无辜的。”
几个人满腹疑惑,不知道孟长笙搞什么。
不过他们为了撇清嫌疑,还是听话的把自己的双手伸了出来。
孟长笙从最左边的络腮胡子一个个的检查。
手心、手背、手指关节处,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
检查的前五个人无一例外右手比左手要厚实,并且右手的手心和手指部位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
这是长年累月习武,肌肤与兵器摩擦所积累下来的见证。
到第六个人时,孟长笙抬眼瞥了对方一眼,正是她怀疑的重点对象。
先看右手时,孟长笙略显诧异。
他的右手和其他人有些不同,整个手掌比常人要厚上许多,肤色也呈现暗红色,手心手背竟然都有大大小小不同的茧子,然而,当看向左手时,孟长笙的心里一颤。
他的左手上也都布满了类似的茧子,这说明,他常年在同时使用两只手练武。
“我们永安镖局有一套祖传的铁沙拳,只要进入镖局后,就要每天在高温的铁锅里捶沙练习,所以才造成两只手上都布满了粗糙的茧子,这位姑娘,仅凭茧子可断不出什么。”
原本蹙着眉头的小姑娘瞬间舒展,眉眼一弯:“谁说我在辨认手上的茧子呢?”
不打自招,看来着实慌了。
那人神情顿时一沉。
孟长笙后退了一步,朝身后的王捕头招招手。
“来人,把此人抓了。”
那人眼见自己败露了,“铮”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直冲着孟长笙而来。
江楚弘早有防备,那人出手的同时,他也同时拔剑迎上,挡下了刺向孟长笙的那一剑。
俄顷间,二人战作一团。
其他几名气动境高手则自觉站在安全的角落,兴致高昂的开始观战。
几十回合下来,身为气动境三阶的江楚弘明显站了上风,对方吃力的节节后退。
第033章 人前显圣
那劫匪心里一惊:“真没想到,县衙里竟然有气动境三阶的高手!”
江楚弘露出得意的神情。
“知道我的厉害,还不束手就擒?”
劫匪面上不动声色,心知自己不是对手,便想着逃命之计。
江楚弘眼看对方败下阵来,便起了轻视之心。
“你一个气动境一阶的武者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有我江楚弘在这里,今日你休想踏出县衙大门半步。”
孟长笙瞥给江楚弘一剂眼神,这种情况还不忘人前显圣,江大哥,你有一颗想火的心啊。
“哼,阁下好大的口气,那我倒是想试一试。”
劫匪脸上闪过一道阴狠之色,大喝一声朝江楚弘再次攻击而来。
“不自量力!”
江楚弘摆出一个自认为气势满分的姿势,拔剑迎上,他决定速战速决,让在场这群武者看一看什么叫真正的高手!!
然而,对方却没有硬碰硬的打算,在距离江楚弘一米距离时,另外一只空手突然朝江楚弘脸上挥了过来。
顷刻,一把白色粉末洒在了江楚弘的脸上。
“呸呸呸……好你个奸诈之辈,竟敢暗算小爷!”
一股刺鼻的气味儿袭来,江楚弘只能闭嘴,心里愤怒不已。
人前显圣的效果不仅没达到,还被如此下三流的招数暗算,江楚弘气的面色铁青。
奈何一脸白粉遮掩,没有丝毫震慑力......
那粉末里面似乎参了胡椒粉,江楚弘感觉鼻腔到喉咙处一阵瘙痒难耐,眼睛更是阵阵刺痛,泪水哗哗往下淌落,在白面脸上印出两道“沟壑”....
他忍着不适,从身上摸出帕子快速擦拭眼睛。
那人趁机转身拔地而起,朝衙门外飞去。
整个过程只在几个呼吸间,以王捕头为首的衙役们都还未曾反应过来,站在角落里的几位气动境高手则不想招惹麻烦,皆是站在原地看热闹。
络腮胡子摇头嗤笑一声。
“两方交战,还是要靠脑子啊。”
江楚弘“.......”靠,老子脑子绝对够用!
孟长笙见此,心觉不妙。
这时,她瞥见门外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顿时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李寒承,快抓住他!”
县衙门外一个年轻人策马而来。
刚到衙门外面,便听到县衙里传出孟长笙的一声呼喊。
他冷冷朝冲出来的劫匪看去,双脚蹬住马磴,飞身而起。
劫匪本以为自己能成功逃走,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暗骂一声,一道气波灌注在双拳之上,快速朝李寒承挥舞而去。
李寒承身影一闪,避开了对方挥舞而来的强大气波,同时挥出一道裹挟着强大内力的掌风。
二人都是气动境一阶的高品武者,武力相当,一番你来我往的交手中很难分出胜负。
这时,暴怒的江楚弘和王捕头等人冲了出来。
“都闪开,老子要亲自抓捕这孙子。”江楚弘快速朝劫匪冲去。
李寒承自觉退到一旁,双手环胸看向自己的同伴。
心道:把江楚弘搞得这么狼狈,这人完了!
一套精湛绝伦的剑花被江楚弘耍到极致,不过十个呼吸间,那劫匪就被他打的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江楚弘没有给劫匪喘息的机会,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朝着县衙大堂的方向丢去。
“老子说了,今日你休想踏出县衙大门半步。”
劫匪已经力竭,吐了一口鲜血便晕了过去。
孟长笙走过去探了探呼吸,确定只是晕倒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险,煮熟的鸭子差点就飞了!
*
疑犯名唤张猛,是永安镖局的镖头,事发当晚,有人曾亲眼目睹永安镖局押送一批货物回了长平县。
孟长笙命王捕头带人前去永安镖局突查,一番搜查下来,却并未见到粮草的踪迹。
这一点孟长笙到是不意外。
几十车的粮草,若藏在镖局内就太过显眼了,此事已经过了几日,他们早就把货物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张猛心知他们搜不到物证,坚称自己是被污蔑的。
“哼,我与知府大人交情匪浅,你们给我等着,若知府大人得知我含冤入狱,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到时候你们长平县衙的所有人都给老子吃不了兜着走。”
孟长笙拧眉,好大的口气。
“真当我拿你没办法?”
王捕头小声道:“孟姑娘,这张猛的确有些来头,他的义父是长平县首善张万里,而张万里和王知府是姻亲。”
张万里?就是栽赃秀才爹那个张员外?
这事儿还真是够巧的。
孟长笙才不管这张猛有什么后台,眼下她只有七天时间破案,如今已经可以断定张猛就是那帮劫匪的头目,她岂能放过这次机会?
得罪张员外和王知府还有一线生机,可若得罪了户部,那就是死路一条,孰轻孰重孟长笙心里门清。
她冷哼一声道:“狗胆包天的东西,户部的粮草你都敢动,还盼着王知府会管你?我倒是要看看,在王知府心里,究竟是乌纱帽重要还是你的狗命重要。”
张猛眼睛死死盯着孟长笙:“你凭什么说我劫持了粮草?”
孟长笙默然转身走出牢门。
“那你就等着吧,我会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张猛盯着那抹瘦弱的身影,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户部竟然放心的把这个案子交给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难道这丫头有什么强大的后台?
王捕头跟随孟长笙离开牢房。
他偷偷看了孟长笙一眼,刚刚在张猛面前,这小姑娘一脸从容镇定,丝毫没有被张猛的气焰压制住。
这份气度,可不像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小丫头该有的神态啊。
若说“清水断案”那次,这小姑娘给人留下很聪慧激灵的印象。
那么这次,他竟然忍不住对这丫头产生了一种信服感。
就好像,只要她发布的命令,他就会莫名想要照办。
这一点,在自己的上司刘知县身上都不曾有过。
“孟姑娘,张猛死不认罪,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孟长笙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不认罪,自会有人帮他认罪,王捕头,张猛的家眷和永安镖局的镖师可都带回衙门了?”
“全数带回了,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张猛的妻儿请去后堂独自看管,其他镖师则分别关在牢房里。”
孟长笙点了点头。
“你帮我办一件事去。”
她对王捕头附耳低语了几句,对方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什么。
“好,我这就去安排。”
第034章 连坐三族
王捕头离去后,孟长笙准备返回县衙,却迎面碰到了一个人。
想到自己的一两银子和秀才爹的几百文钱都是被这个家伙骗的,孟长笙一阵肉疼。。
杨才志笑呵呵走了过来:“孟长笙,呵呵,才一日不见的功夫,你不仅从大牢里出来了,竟然还破获了粮草丢失一案,真是功不可没啊。”
得知今日被抓进来的张猛是孟长笙所为,杨才志心里有些不淡定了。
没想到,这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竟然是一个破案的高手?
据说韩郎中为了给她撑腰,把自己的贴身腰牌都给了她,可见其器重的程度。
眼看着一个乡下的粗鄙丫头,转瞬间就成了破案的功臣。
若这丫头记恨自己贪墨那一两银子,还有群殴她爹爹的事情,这丫头会不会寻他报仇?
孟长笙一双澄澈无波的大眼睛淡淡瞥了杨才志一眼。
“这还要多亏了杨头儿的功劳啊。”
让我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在哪儿被人坑了,就要在哪儿坑死对方为止!
哼,贪墨我银子这事儿,咱们没完。
等处理了粮草一案,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你这孙子。
孟长笙笑意满满、纯真无害。
杨才志神情一顿,心里莫名觉得瘆得慌。
他并未帮忙去翰墨书院传话,她这句话是几个意思?
感谢他什么?
孟长笙呵呵一笑:“杨头儿,我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奉陪了。”
杨才志怔怔站在原地,目送孟长笙得意洋洋离去的身影。
蹙起的眉心渐渐舒展,轻蔑的冷笑一声。
“不过就是个粗鄙无知的野丫头,她能奈我何?”
杨才志心里惦记着最近在勾栏院搭上的梅儿,心想今个儿又赚了不少银子,去梅儿那里快活快活,便很快把遇到孟长笙的一丝阴霾撇去了。
*
县衙
一名中年妇人在屋内来回踱步,神情焦灼,不时朝敞开的房门外面张望。
被县衙的捕快带回来后,她便知晓自家男人出事儿了。
出的什么事儿,她不能说,但心里很清楚。
眼下她一边担心待会儿要面临的审讯,另外一边则担心自家男人在大牢里的情况。
听说牢房里有一套专门审讯逼供的刑具,能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她担心自家男人挺不住啊。
正在女人心力交瘁、慌乱如麻时,只见院内,一行捕快和衙役们正往后堂院子里拉送货物。
足足有十几马车的货物挨个往里送。
有衙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这永安镖局可真他娘的不要命了,敢劫持户部的粮草,这些可都是前线急需的物资,眼下人赃并获,张猛这小子就等着掉脑袋吧。”
“哼,何止掉脑袋这么简单?劫持粮草、诛杀朝廷官差,不仅张猛要掉脑袋,三族连坐是跑不了的,张氏一族的男人们将被发配边疆、女人们则为奴为婢,若有点姿色者,直接被卖去青楼沦为娼妓,下半辈子就要靠卖弄色相伺候形形色色的男人了。”
一名衙役色眯眯的淫笑一声。
“我听闻张猛家的千金姿容姣好,在咱们长平县可是数得上名号的,而且此女从小习武,那身段比一般女人要健美柔韧的多,我看这丫头肯定是要被卖去青楼了。”
“那感情好啊,到时候打听一下是卖去哪家青楼了,咱哥几个可以一起去寻个乐子。”
门内
妇人听了这些衙役们之间的对话,整张脸惨白如纸。
她不怕自己被连累,可她的一对儿女是无辜的啊。
她难以想象,自己宠若至宝的女儿被卖入青楼后的凄惨命运。
*
孟长笙、江楚弘、李寒承和王捕头四人来到后堂院内。
见自己的手下不好好干活,王捕头呵斥道:“都簇在一起嘀咕什么呢?好好干活,天黑之前必须将这十几车货物全数送入仓库里,都麻利一点。”
“是!”几名衙役四散开来,吃力的将车上重达百斤的货物一袋袋的往下抬。
孟长笙的目光朝半开的房屋内瞥去,便见一抹身影站在门口,正朝他们的方向张望。
“你们在这里等着。”
交代一句,孟长笙径直走进屋内。
突然有人走进来,妇人戒备的后退了一步。
当看到走进来的是一名身着破旧、身形瘦弱的小姑娘时,心里升起疑惑。
“你是什么人?”
孟长笙脸上露出一抹纯真的笑意。
“夫人别害怕,我只是刘县令府上的粗使丫鬟,奉命给您送一些吃食来。”
妇人眼见孟长笙手里的确端着托盘,上面摆着饭菜,便放下了戒心。
“我不饿,你把这些拿下去吧。”
孟长笙自顾走到桌前,将饭菜摆在了桌面上。
“夫人还是多少吃一点吧,吃了今天的,未必有明天。”
妇人冷冷瞪向孟长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夫人还不知道吗?您夫君已经认罪了,粮草都拉回县衙大堂了呢,劫持几十车的粮草,还杀了二十六名户部的押运官差,外面的衙役们都说要连坐三族呢。”
“这不可能……不可能……”妇人连连摇头。
她不相信自家男人会招供,这可是诛三族的死罪啊!
孟长笙轻叹一声:“你家夫君虽然犯下了滔天大罪,不过对待自己的兄弟们倒是有情有义的很呢,他一人抗下了所有罪责,没有供出其他任何人,这罪责也就只能你们张氏一族来承担了。”
“什么?”
妇人瞪大了涣散的双眼,眼前猛然一黑,直直朝身后栽了下去。
孟长笙眼疾手快的将其搀扶。
“张夫人,您没事儿吧?”
张氏缓缓朝门外看去,原来刚刚衙役们搬运的就是那批粮草?
张猛若不承认,县衙的捕快们不可能找得到那批粮草的下落。
这么说,他真的认罪了?
可他为何要独自揽下所有罪行呢?
为了保那些所谓的兄弟,就能狠心牺牲妻儿的命吗?
张猛,你可真愚蠢呐!
张氏泪眼婆娑的低声抽泣,孟长笙瞥了她一眼。
“张夫人保重身体才是,我听说您还有一对可爱的儿女,他们肯定不想看到您有事的。”
孟长笙一席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捶向张氏最柔软的地方。
第035章 为母则刚
俗话说,女人本弱、为母则刚!
想到自己一双儿女的将来,张氏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然后果只有生不如死这一条路。
她这条命舍了也便罢了,可她的一双儿女还小,她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卖去为奴为娼。
痛苦的闭上双眼,张氏渐渐平复了心情。
“小姑娘,麻烦请你们主事儿的来一趟,我有要事要说。”
孟长笙唇角微扬,鱼儿上钩了!
*
今日十五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银灰色的月光倾斜在池塘里,清风拂过,水面上荡起了层层叠叠的波纹。
孟长笙昂望天空中悬挂着的那轮明月。
回想起自己前世的种种记忆,她被炸死的那日,也正是十五月圆夜。
只是因为当时满心放在生物科研上,根本无心欣赏身处的环境。
如今沐浴月光之下,心静如水,竟然别有一番意境。
江楚弘、李寒承和王捕头三人寻了过来。
“孟姑娘!”
孟长笙抬起眼帘朝三人看去,眉眼弯弯,带着盈盈笑意。
“我正准备去找你们。”
璀璨星眸在夜色下显得格外耀眼,江楚弘心里一悸。
这双眼睛生的极美,即便眼前的小丫头面色枯瘦蜡黄,可拥有了这双眼睛,竟让人自觉忽略了她的相貌。
王捕头最先开口。
“孟姑娘,你让整个县衙的捕快衙役们搬了半日沙袋,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把张氏请来县衙,却不升堂审讯。
反而是让衙役们搬运沙袋给她看,这番操作实在让他想不通究竟有何用意。
“辛苦各位了,张氏是让张猛招供的关键因素,只要她上钩了,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好办了。”
江楚弘和李寒承的心里也十分好奇。
不过他们觉得,孟长笙这么做绝对不会是瞎胡闹。
只要按着她说的去做就对了。
“张氏要见县衙主事儿,李大哥,麻烦你连夜去一趟驿站,请韩大人过来一趟。”
“好。”
孟长笙仔细衡量,觉得还是请韩郎中比较合适。
一来,刘县令的官职没有韩郎中大,并且他和自己有点梁子。
二来,此事毕竟是户部的案子,主事的自然应该是韩郎中。
*
舟车劳顿了一日,韩郎中刚刚躺下。
李寒承连夜前来通禀。
韩郎中面色不善的起身穿衣,在书房召见了他。
“有何事非要深夜前来通报?”
“大人,张猛的妻子张氏要见此案的主审官,孟长笙让属下前来请您去县衙一趟。”
韩郎中脸上的不悦顿时消散。
张猛的妻子定是知道些什么,想来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只是,孟长笙是如何让张氏开口的?
“孟长笙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回禀大人,抓了张猛之后,孟长笙便吩咐王捕头将张猛的妻子张氏和永安镖局的一众镖师全数带回了县衙,张氏被安排在县衙后堂单独看管,而永安镖局的镖师则是被关押在县衙大牢内。对了,她还吩咐王捕头带人去沙场拉回了十几车的沙子。”
“沙子?”韩郎中脸上闪过疑惑。
李寒承补充道:“是的,这些沙子装在麻袋里,是当着张氏的面运回衙门里的。”
韩郎中沉思了几秒钟,毕竟是官居高位的大员,不一会儿便看透了其中的门道儿。
呵呵低笑两声。
“孟长笙啊孟长笙,你真是让本官意外了。”
他慢悠悠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水。
“备车,待本官更衣后便启程去县衙。”
“是!”
*
张氏坐在桌前焦急等待着。
不久后,屋门被人推开。
一名身着绯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随着两名年轻侍卫。
张氏起身走到韩郎中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民妇张氏参见大人。”
韩郎中面容沉静,不动声色的审视了张氏一眼。
“听府衙的下人说你有话要交代?”
张氏连连点头,想到心结处,又是一阵潸然泪下。
“民妇的夫君张猛犯下了滔天大错,可张猛并非主谋,而是受人指使的,还望大人能彻查此案。”
韩郎中深沉睿智的眸内射出一道寒光。
区区一个永安镖局的镖头还不敢打粮草的主意,张猛敢这么做,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
韩郎中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这个案子若深挖下去,只怕这潭浑水深不见底啊。
“你可知张猛是受何人指使?”
张氏摇了摇头。
“镖局里的事情张猛鲜少会对民妇提起,民妇只听张猛说过对方的来头很大,能保证他们劫持粮草之后,这个案子绝对查不到他们的头上。”
一墙之隔
孟长笙坐在屋内,听着张氏谈话的内容。
如果不是她亲眼目睹了此案的整个经过,并且及时向县衙通报此事,这个案子的确很难破获。
首先,押运的官差全部被杀害,而且死在了人烟稀少的仓雁山下,又逢深夜之时,想要让人发现这些死者的尸体,最早也要等到翌日清晨。
在仓雁山那种野兽猛禽时常出没的地方,一晚上的变故太多了,很可能等不到第二日,那些尸体就会被分食殆尽,命案现场也早已被破坏。
孟长笙心里升起另外一个疑问:张猛口中所说的那个背后主谋是谁?他为何要打粮草的主意呢?
韩郎中沉声思索了片刻。
“如今张猛已经独自揽下所有罪责,他不仅没有供出背后主谋,连伙同他一起劫持粮草的手下也没有供出,若他执迷不悟,这个案子最终将由他一人承担。”
张氏苍白的脸上露出惊慌焦虑之色。
“大人,伙同我家夫君一起劫持的同伙正是永安镖局的一众镖师们,他们银子没少拿,眼下东窗事发,怎就让我家夫君一人承担了?这不公平啊。”
韩郎中煞有其事的叹息一声:“张猛到是一名有情有义之人,只要他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所为,谁都奈何不得他,除非……。”
“除非什么?大人可是有办法?”张氏一脸希冀的盯着韩郎中。
“除非他那些下属能自行认罪,这样张猛既不算无情无义之辈,又能体现出他的下属们忠心耿耿之义。”
张氏一双眼睛放着亮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大人,民妇愿意去游说他们。”
她是张猛的妻子,平日里对镖局里这些镖师不薄,想来他们能听进去自己说的话。
“念在你救夫心切,本官就准许你去见他们一面。”
“多谢大人开恩!”张氏感恩戴德的连磕了三个响头。
第036章 同生共死
张猛和永安镖局的其他镖师特意分在了两个距离较远的区域。
王捕头亲自带张氏来到牢房内。
见到张氏,十几名镖师齐刷刷站了起来。
“夫人,你怎么来了?难道是他们抓你进来的?”
一名镖师恶狠狠朝门外的王捕头瞪了一眼。
“这帮朝廷的走狗真是卑鄙下作,竟连妇孺都不放过。”
张氏忙道:“各位误会了,我不是被关进来的,而是有要事要找你们相商。”
“夫人请说。”
张氏眼眶泛红,一脸悲痛道:“张猛眼下已经认罪伏法,但他却不肯将你们供出来,劫持粮草是要连坐三族的,我们张家一家老小都要沦为阶下囚了,我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你们大哥膝下还有一双儿女,珊儿正值豆蔻,很可能会被卖去青楼为妓,我实在不忍她因父亲犯下的错误而葬送自己的一生啊。”
说到痛处,张氏哭的越发难以自制。
十几名镖师着实震惊不已。
“大哥认罪了?这不可能吧?”
粮草已经送去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只要官府没有找到粮草的下落,他们死不认罪,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
大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认罪了?
张氏在孟长笙和韩郎中一番成功洗脑后,坚信张猛已经认罪了。
“是真的,那粮草今日傍晚时分全都押运回了县衙,是我亲眼所见。”
张氏如此一说,本就是一众武夫的镖师们,顿时也没了怀疑。
“大哥竟然独自揽下所有罪责,我们作为同生共死的兄弟,岂能让他一人为我们顶罪呢?”
“大哥平日里待我们不薄啊,如今既然事已至此,我们绝不能抛下大哥一个人面对。”
“对,我们兄弟要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
韩郎中与孟长笙赶去牢房,分别审讯了十四名永安镖局的镖师。
他们对劫持粮草一案供认不讳。
孟长笙询问幕后主使者是谁,他们却并不知情。
“我们只听从我们大哥张猛的差遣,他说有一个让兄弟们发财的机会,问我们干不干,只要事成之后,每个人能得到一百两的好处。而且大哥说这件事做的很隐秘,官府的人根本查不到兄弟们头上来。”
大夏的一百两相当于现代的二三十万,对于一个普通百姓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诱惑。
干一票吃十年,这句话并不夸张。
一个能达到温饱线的家庭,一年的总计开销也就不过十两银子。
韩郎中问道:“为何你们如此笃定官府的人找不到这批粮草的下落?”
被审讯的镖师神情略显得意。
“我们大哥可是张员外的义子,张员外则和王知府是姻亲关系,我们劫持了那匹粮草之后,直接送去了张家粮仓内,张家乃是长平县首善之家,坐拥千倾良田,粮仓里的粮食堆积成山,我们将劫持来的粮草藏在张家粮仓,谁又敢断定这里面的粮食是张家的还是朝廷押运的粮草呢?”
此人以为粮草已经被送去县衙,所以对于粮草藏身何处并未有所隐瞒。
然而他不知的是,粮草的下落并未找到,他这一番话着实帮孟长笙解决了最大的麻烦。
孟长笙和韩郎中交换了一剂眼神。
二人皆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深意。
这个案子和张万里脱不了干系!
最终十四人的供词基本一致。
孟长笙将所有供词精简总结了一番。
其一、他们只是听命行事的人,对于幕后主谋是谁并不知情。
这一点,就只能放在张猛身上了。
第二、粮草在张家粮仓内存放,这么大的事情,张猛必然和张万里提前就通过气的,以此推断,张万里也是同伙之一。
第三、背后主谋很可能身居要职,这一点孟长笙并没有和韩郎中提起。
不过她料定,韩郎中此刻心里应该也是这个想法。
绕回最初的话题,什么人敢在天子脚下打粮草的主意?
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目的并非求财。
仔细想不难推敲,若是求财,劫持商旅的货物是嫌罪责轻了还是嫌货物不香了?
年年都有匪寇劫持路过的商旅,但匪寇们至今逍遥法外。
比起劫持粮草,把主意打在这些没有背景的商贾身上才更稳妥。
所以,何必铤而走险呢?
既然不是求财,那目的自然就要往另一个方向去思考了。
大夏建朝已经两百八十余年,学过前世历史的孟长笙深谙此道。
一个皇朝从建立到结束,很难超过三百年这个死亡定律。
从秦朝灭六国大一统后,大汉四百多年间出了王莽这号人物篡权,生生将大汉割裂成了西汉和东汉。
随后的唐、宋、元、明、清也都没有逃过三百这个神奇的数字。
(宋朝三百一十九年分北宋和南宋,南宋只是偏安江南,算不上大一统的王朝。)
借古鉴今,从《陇西志》内两千年的皇朝更迭中,依旧是这个神奇的规律。
大夏的前朝为晋朝,与前世的汉朝有些类似,先后分前晋和后晋,总计四百八十余年。
并且后七十年间出现了诸侯割据的现象,最终大夏先祖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实现了大一统皇朝。
从当下的大环境来看,这大夏的气数早已露出衰败之象。
自古便有说法:天下大乱前,天象必与之呼应。
如今来看,三年倒春寒致使大批田地减产,南方又遇旱涝,灾民无家可归、四处乞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这个时代屡见不鲜。
北有女真、南有中山巫神国蠢蠢欲动,西边古刹国更是要求大夏子民信奉婆罗多门佛教,并想强制让大夏立婆罗多佛门为主教神。
能用命令的口气,可见大夏在古刹国眼中,早已不是鼎盛时期的大夏王朝了。
仔细分析这些大背景,便能预知到未来的大夏注定要有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这和她有毛关系?
若说唯一的关系,到是激发了她要多赚点钱,搞一个狡兔三窟,等这里真的乱了,她好跑路。
思路飘远了,孟长笙拉回延伸的脑细胞,回到本来问题上。
这个案子的水很深,有极大可能涉及到了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有甚者,还和北疆叛乱有关。
自古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可见,在两兵交战时粮草补给有多么重要。
若切断敌军后方粮草供给,势必会引起敌方内部混乱。
这种下作的操作,在前世的历史舞台屡见不鲜。
孟长笙隐隐有一种预感。
如果弄清粮草被劫一案的背后真相,她的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想到此,背脊倏然一阵冷风嗖嗖刮来。
第037章 一荣俱荣
张猛正躺在杂草垛里,满脑子想一件事情。
这个调查粮草一案的死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从她身上的穿着来看,不像是哪家官员的千金小姐啊。
可她却能接管户部的这个案子,整个县衙的捕快衙役都要听命于她。
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丫头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目标锁定上他的?
张猛依旧认为,今天之所以被抓进来,是他自己太轻敌了。
不过他已经将粮草藏在了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只要他不认罪,没人能拿他怎么办。
何况张家也不会坐视不理,他们同属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他完蛋了,张家人一个也跑不了。
所以,张万里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的。
一番分析,张猛悬着的心平复下来。
倏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张猛警铃大作,麻溜的从稻草堆里坐了起来。
只见一行人朝他所在的牢房走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去而复返的小丫头。
张猛蹙眉,神情极其不悦的瞪向孟长笙。
她怎么又来了?
“难道你们长平县衙审讯犯人不分昼夜吗?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孟长笙哂笑一声。
都沦为阶下囚了,当牢房是865工作制?
呵,大哥,您真是一点身为犯人的自觉都没有啊。
“这里不是你的永安镖局,清醒一点。”
“哼!我只是嫌犯,你们拿不出证据证明我有罪的话,我有权拒绝你们的审讯。”
跟在孟长笙身旁的江楚弘冷笑一声。
“别着急,很快就不是了。”
张猛蹙眉,一时不懂江楚弘这句话的深意。
王捕头举起手里的一张宣纸,认罪书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当看到落款处密密麻麻签了十几个名字时,张猛险些吓晕过去。
“这不可能,你们想拿假的认罪书来诓骗我?呵,别白费功夫了,我是不会中你们奸计的。”
孟长笙冷笑一声:“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上面还有你们永安镖局十四名镖师签字画押,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看到那潦草的名字,能认出的确是自己兄弟们的字迹。
张猛面如死灰。
当初可是商量好了的,无论谁被抓进来,只要抵死不认,官府找不到粮草,就拿他们没办法。
他们怎么可能会认罪呢?
完了,这下子全完了。
孟长笙继续道:“张猛,眼下你的手下全部认罪画押,你动脑子仔细想一想,你背后的人还能救得了你?可若你供出幕后指使者是谁,最起码你就不会被认定为主谋,你的妻儿就能免受连坐之苦,”
按照大夏的律例,诛三族、诛九族这种,一般都是犯下了动摇国本、危害社稷、谋逆、巨贪等大罪。
劫持粮草看似并不在其中,可眼下北疆战事吃紧,这批粮草又是急需运往北疆的物资,耽误了行程,很可能会延误前方战略布局。
一连串的蝴蝶效应下,劫持粮草就算在了动摇国本、危害涉及的范畴。
而且,此次事件的押运官差全部被杀害,户部为了安抚部下遗孀亲属,也必然会要求重判。
张猛掉脑袋是跑不了了,不过,他若积极配合,供出主谋的话,韩郎中说可以免去他家人连坐之刑。
张猛沉默了许久,在自己心里权衡了利弊。
像是下了决定一般,他沉声道:“好,我交代。”
“几日前,我义父张万里找上我,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交给我去办,他说事关重大,交给别人他不放心,我当时没有多想,以为是他需要走镖。
当他说出劫持粮草的打算时,我心里很是震惊,当场便想拒绝此事,可张万里一再向我保证,这件事做得非常周密,绝对不会暴露我们的身份,事成之后会给我两千两作为报酬,再加上张万里对我不薄,张家的生意往来需要走镖的,都是请的我们永安镖局,所以我思考了一宿便决定接下这一票大的。”
两千两对张猛来说是一笔不小的酬劳,这几年走镖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干了。
因为大夏崇尚武学,习武的人日渐增多,而靠拳头营生的手艺也就那么几样,开镖局、武馆之类的,便成了近几年遍地开花的行业。
仅一个长平县的镖局就有十几家之多,各镖局之间时常因为抢生意而大打出手。
因为镖局太多,需要走镖的商贾奸商的本性便暴露无遗,压价是时常有的事情。
你不接,我就去其他镖局看一看。
所以,走一趟镖,近一点的路程也就是赚了跑腿费,走十天半个月的路程,则路上危险重重。
张猛心想,横竖是刀口上舔生活的营生,干这一票大的,能顶上几年的赚头儿了。
一个武夫,并不会想那么长远,眼下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错误,肠子都悔青了,却为时已晚。
孟长笙问:“张万里背后的主使者是谁?”
张猛摇头:“我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义父口风很紧,他只无意间说过一句,对方的来头很大,一旦此事有什么变故,他会想办法从中周旋。”
孟长笙陷入沉思。
张猛不知情,但听张万里的口气,他肯定是知道此人身份的。
第038章 运气逆天
张猛认罪后,孟长笙回了县衙向韩郎中禀报详情。
听后,韩郎中沉思片刻。
睿智深沉的眸光朝外面的天色看了一眼。
现在已经过了子时,正是人们最困乏,警惕心最薄弱的时候。
“事不宜迟,王捕头,你速速带人去张府,势必要将张万里捉拿归案。”
“是!”
韩郎中恐半途生变,便让江楚弘和李寒承一起跟着过去。
此刻
屋内只剩下韩郎中和孟长笙二人。
韩郎中看向孟长笙时,眼神里流露出赞赏之色。
“孟长笙,听说你从小在孟家村长大,期间并未上过学堂?”
孟长笙谦卑恭敬的低垂着眼帘。
心思却灵动异常。
这是要查我的家底啊?
也是,她这两日的种种行为,任谁都会怀疑,更何况是一位高居上位的五品大员了。
“回禀大人,民女的确未曾上过学堂,不过民女的哥哥从小读书,眼下正是翰墨书院的学子,他偶尔会教民女识些字。”
孟长林的确曾教过原主识字,只不过是对牛弹琴而已。
这样回答,应该合情合理吧?
韩郎中听后,心里便有了自己的猜测。
孟长林那名学子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他又是裴秉文亲授的学生,想必才华见识自不一般。
二人是兄妹,虽然从外貌来看相差很大,想来从小在长兄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孟长笙有这等聪慧见识,也说的过去。
不过,能破获如此大案,说明这丫头是有极高的破案天赋,算是她的造化吧。
“如今张猛认罪,劫匪全数落网,你的功劳是最大的,等回京之后,本官会如实上报,你是头等功臣,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孟长笙双眸闪着精光,猛然抬头看向韩郎中。
“银子可以吗?”
对于她这个穷鬼,没有什么比银子的诱惑力更大了呀。
韩郎中先是一愣,看到眼前小姑娘略显滑稽的神情,顿时朗声大笑了起来。
“贪财小鬼。”
*
韩郎中连夜赶来县衙审案,刘知县闻讯后从红娘的温柔乡里艰难爬起来,穿上官服官帽匆匆赶来。
“大人这么晚还要亲自来审讯疑犯,下官真是惭愧啊。”
“这粮草的案子一日未告破,本官就一日睡不着觉啊,与其在床上躺着辗转反侧,不如来看看案子的进展。刘知县可是好气色,想必这个案子对你也没什么影响。”
韩郎中心情好,故意揶揄了刘县令两句。
刘县令满脸尴尬,谦卑的弓着身子。
“大人说笑了,这案子关乎下官的身家性命,岂有不上心的道理?只是在您面前,下官不敢表现出来。”
话落,还煞有其事的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来。
韩郎中心里轻蔑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拍了拍刘县令的肩膀。
“刘大人放心,此案很快就能告破了,说起来还真多亏了孟长笙这丫头,她着实是个破案的奇才。”
韩郎中对孟长笙的赞赏溢于言表。
刘知县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孟长笙若真破了这案子,之前自己栽赃陷害孟家之事,岂不是不攻自破了?
他堂堂长平县的知县,岂能落下个构陷良民、为官不仁的骂名?
“孟长笙不过就是一介乡下的野丫头,她哪里真懂破案啊,我看她就是运气好而已。说起来,这次能抓住劫匪,多亏了有韩大人您亲自受理此案才是。”
韩郎中停下脚步,挥了挥宽大的绯衣袖袍,背手而立。
看似温润含笑的目光朝刘县令瞥来。
“孟长笙今早才从大牢里放出来吧?”
刘县令不知韩郎中为何提起此事,如实点头。
“是的大人。”
韩郎中微微一笑:“能在一日之内抓捕劫匪,并让其认罪,这若说是运气,怕是要逆天了。”
刘知县嘴角抽搐,一张老脸顿时感觉火辣辣的。
韩郎中这明显是打他的脸啊。
*
张府
江楚弘、李寒承和王捕头带着一众捕快赶了过来。
王捕快命人上前敲门。
须臾,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谁深更半夜在外面敲门?”
王捕头上前一步:“我乃长平县捕快,速速将门打开。”
门内的人一听说是县衙来的官差,便立刻打开了大门。
迎出来的是一名守夜的门童。
“各位差爷这么晚来府上,有何贵干?”
王捕头亮出自己的腰牌。
“奉命查案,你家老爷可在府中。”
门童满脸疑惑之色。
“老爷在府中,不过眼下已经睡下了。”
王捕头冷着脸吩咐:“带我们去找你家老爷。”
门童一脸迟疑。
“各位差爷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通禀一声。”
王捕头心里冷哼道:等你通禀,张万里早就卷铺盖跑路了。
“不必了,我们自己进去。”
“哎,差爷,您这可是私闯民宅啊。”门童伸出双臂阻拦。
王捕头抬腿就是一脚,门童被硬生生踹倒在地。
“我乃奉户部郎中韩大人之命前来捉拿要犯,你在这里多加阻拦老子抓人,老子可以将你视作同犯论处。”
一听这话,门童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王捕头吩咐自己的下属:“带上他去找张万里”
“是,头儿!”
一众捕快拎着门童的衣领匆匆闯入张府。
有门童指引,一行人很快来到张万里的院子里,屋内黑着灯,没有一点声响。
江楚弘眉心微蹙,他们这一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就算张万里睡的沉,十几个人蹬蹬蹬的脚步声,他不可能听不到。
目光朝正屋的方向看了一眼,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他快速上前一步,抬脚将房门踹开。
当看到屋内的情况时,江楚弘神情大变。
李寒承、王捕头等人也紧跟着走了上来,两名捕快举着火把,屋内的情形看的更加清楚。
只见,悬梁之上,一名肥硕的身影正垂直的吊在上面,脑袋低垂,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快,回去通知韩大人和孟长笙。”
第039章 高品武者
孟长笙闻讯赶到了张府。
来到案发现场,此处已经被县衙的捕快围住。
院子外面,张万里的妻妾儿女以及下人们都围在门口。
孟长笙步入屋内,此刻屋子里已经掌了灯,张万里的尸体依旧悬挂在房梁之上。
他的身体下面则斜侧倒着一个红木杌子,应该是他自尽时所用的工具。
“把尸体放下来吧。”
王捕头招来两名捕快,将张万里的尸体抬了下来,平放在地面上。
孟长笙蹲下身开始检查尸体,江楚弘自觉的举着火把走到她的身旁,为其照明。
“孟姑娘,张万里真的是自杀吗?”
“睑结膜、面部有出血现象,舌头半露、面色呈青紫色,脖颈处的索沟伴有擦伤和皮下出血……”
孟长笙转移视线,看向张万里所穿的白色里裤,上面出现一滩黄色粘稠物,伴随着熟悉的恶臭。
补充道:“大小便失禁,种种迹象来看,的确是上吊自杀死亡。”
江楚弘怔愣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虽然没怎么听懂,不过听着好专业的样子啊。
孟长笙伸手拿起江楚弘举着的火把,沿着屋内四周的门窗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有可疑的痕迹留下。
来到床榻前,床上的被褥是铺开的,显然张万里已经睡下了。
孟长笙心里闪过疑虑,为何他在睡下后又突然起身上吊自杀了?
“把张万里的妻儿叫进来。”
“是!”王捕头领命走出去。
片刻,一名长相艳丽,身段妖娆的女子和一名年轻男子走入房间内。
“老爷!呜呜呜,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你丢下我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这世上可怎么活下去啊,呜呜呜……”
女人刚走进屋内,便朝着张万里的尸体扑了过去。
两名衙役上前拦住了她,阻止她靠近尸体。
“张夫人请节哀。”孟长笙朝她走来,一双清眸快速打量了妇人一眼。
张万里看年纪应该在五十多岁左右,而眼前这个面容姣好、婀娜多姿的妇人应该还没超过三十岁。
再看向那个一脸哀伤的年轻男子,此人应该就是张万里的独子张子骞了。
打量完毕,孟长笙问道:“二位,张员外今日可曾对你们有什么交代?”
张子骞眉头紧锁,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
“今日家父一直在钱庄上查账,傍晚时分才回到府中,回来之后便一直待在书房里,我只在晚膳时见过他一面。”
孟长笙看向张万里那位美娇娘。
“夫人这边呢?”
张夫人抽抽涕涕,用锦缎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巳时左右,我曾给老爷送来一碗莲子银耳羹,当时见老爷正在忙,我便放下汤羹就离开了。”
孟长笙朝屋内一张黄花梨书案前看去,上边的确放着一盏汤罐。
“你们为何没有同床而眠?”
张夫人眼神微微一动,下意识的敛下眼帘。
“我已经怀了身孕,老爷夜里有打呼的毛病,他为了能让我休息好,便自己搬出来睡了。”
孟长笙朝张夫人的小腹看去,目前来看小腹还很平坦,应该怀孕不久。
这个理由到是说得过去。
“你今晚给张员外送羹汤时,他可曾和你说起过什么?”
张夫人仔细回想了一会儿。
“没和我说什么要紧的话,不过我感觉他今晚有些心事重重的,哦,对了,我临走之前,他到是提起明天要亲自送我去北郊的庄子上,他说那边环境好、山清水秀的,有助于我安心养胎。”
孟长笙羽扇般的睫毛轻轻一颤,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随后,孟长笙又连续审讯了今晚在这个院子守夜的两名丫鬟和两名护院。
这四人口径十分一致,事发当时,并没有听到张万里房间内传出什么异响。
孟长笙走到书案前,伸手打开汤罐的盖子,里面是空的,张夫人送的汤羹他都喝完了,说明食欲不错。
桌面上还杂乱的摆放着一些翻看的账簿。
孟长笙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账簿内滑落出一个雕刻精美的竹片。
竹片是大夏一些文人墨客惯用的工具,类似现代人所用的书签。
江楚弘走到孟长笙跟前,小声嘀咕。
“张夫人会不会和张万里的死有关?”
孟长笙瞥了他一眼。
“怎么说?”
江楚弘嘿嘿一笑。
“你看张万里这个老东西又矮又老又丑,张氏却生的貌美如花,二人的年纪还相差这么多,两个人实在不般配。而且刚刚我注意到,张万里的儿子和这个张氏眉来眼去的,看上去关系不一般啊。”
孟长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江大哥,你的观察力不错嘛。”
江楚弘脸上露出得意:“这么说你也发现了?”
孟长笙笑而不语。
呵呵,正事儿上没见你脑子多灵活,到是对八卦新闻很擅长呀。
“从尸体来看,张万里的确像是自杀,但我觉得在他自杀的过程中,这个房间里曾出现过第二个人。”
王捕头好奇道:“为何这么说?”
“张万里准备明日亲自送张夫人去庄子上养胎,晚上还有心情喝羹汤看账簿,并且将还没来得及看的部分夹了竹片,种种迹象表明,他并没有自杀的打算。”
“所以我猜测,在张夫人离去之后,张万里躺下准备休息,屋内却突然出现一个人,这个人张万里是认识的,所以他未曾惊动府内的护院和下人,不知对方手里握着张万里什么把柄,无奈之下,张万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李寒承道:“张府的护院武功底子都不弱,尤其今晚在院内值守的两个人都是开元境三阶的高手,若这个人想要逃过护院的视线,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个屋子里,最起码要是气动境三阶的高手,以我的修为,自认没办法做到。”
孟长笙朝江楚弘看去。
对方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若是我的话,想潜入张万里的房间而不被人发现,也需要提前对张府的布局以及护院守夜巡逻的时间安排全部了解了,才能有把握全身而退。”
孟长笙心里了然,对方一定是一名高品武者,说不定修为还在江楚弘之上。
这个人很可能是劫持粮草的背后主谋派遣来的。
第040章 一代坑王
王捕头等人将张万里的尸体送去了停尸房。
江楚弘和李寒承则奉命前往张家粮仓,找到了那匹粮草,连夜送回县府衙门。
孟长笙则亲自向韩郎中汇报情况。
“大人,从尸体的特征来看,张万里的确是自杀的,可他死的很突然,种种迹象表明张万里并没有自杀的打算,甚至还曾准备明日亲自护送身怀六甲的妻子去北郊庄子上静养。”
韩郎中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不知在想什么。
孟长笙静悄悄朝韩郎中看了一眼。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一件事。
尽快脱离此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张万里死的不明不白,让她更加确信,这个案子背后的水深不可测,若继续查下去,她这个平平无奇的乡下小农女很快就会被对方盯上。
甚至,此刻已经有对方的人在暗处监视她也未可知。
既然张猛这批劫匪已经落网,粮草也全部找了回来,那么自己的嫌疑也就洗清了。
是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韩大人,张万里死了,这个案子便成了无头案,没办法继续再深查下去,民女也就这么点能耐,您看什么时候能让民女回家?”
此时此刻,她无比怀念自己那间残破不堪的小屋,还有床顶那根布满裂痕随时有断裂危险的木梁啊……
韩郎中停下脚步,侧过身朝孟长笙看了过来。
“孟长笙,按理说张猛被抓,粮草也已经找回来了,的确能够证明你与此案没有关联,不过……”
孟长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脱身。
韩郎中呵呵笑了两声,一双睿智的眸子里透着精明。
“你是一个破案奇才,这个案子又是你破获的,接下来可能还需要你继续配合将这个案子查下去。”
“不过你放心,接下来无论这个案子调查的最终结果如何,本官都能保证你安然无恙。对了,你不是说那批押运官差的尸体有问题?本官已经派人前去京城和死者家属协商,这两日应该就会有结果,届时还要有你协助周仵作来查验才行啊。”
总结一句话就是:你就放弃挣扎吧。
她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无济于事,索性也就不再提退出此案的想法。
既然眼下不能退出去,那她总要想办法再给自己捞几个护身符才行啊。
“韩大人,若继续调查此案,后续要是涉及到一些身份特殊的人员,民女人微言轻,怕是没人会听我的吧?”
韩郎中眉梢轻扬,心知这丫头的意思。
“这个好办,明日我便派人回京,请户部侍郎秦大人亲自拟一份委命书,授予你全权负责此案的权利,你便是我们户部的人了,没有人能动得了你。”
孟长笙想,有了这份户部的委命书,等于又给自己加了一道保命符。
看来,韩郎中这只老狐狸是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个聪明机灵又廉价的脑力劳动者的。
胳膊拧不过大腿,在韩郎中面前,她最多算一根手指头,所以眼下能做的,就是多给自己身上贴点有用的标签,增加自身的光环才行。
“大人,我爹娘还不知道我出狱的事,明日我想回家一趟。”
主要是惦记着她那个金龙镯子,担心被赵娥发现拿去典当了。
“让江楚弘陪着你吧,也好一路保护你的安全。”
我看你是怕我跑路吧。
老狐狸!!
“多谢大人。对了大人,还有一件事民女需要您的帮助。”
韩郎中慢悠悠走回椅子前坐下,端起身旁茶几上的茶盏,呷了一口茶水。
“说来听听。”
“既然粮草已经从张家粮仓全数找回,那日刘县令命人去我家地窖里找到的粮草能否退还给民女?”
“噗!”
韩郎中一口茶喷了出来,仪态尽失。
他看向眼前这个笑容“纯真无害”的丫头。
谁说这丫头天生蠢笨的?
他真想揪出此人暴打一顿。
这丫头精的就像一只小狐狸,连他这种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未必赶得上这丫头的城府算计。
“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话没说完,韩郎中沉吟半晌。
“算了,明日你拿着我给的腰牌,去找刘县令要吧。”
虽然这只小狐狸想借自己的手坑刘县令一笔,不过他到是乐意顺水推舟搭这个人情。
刘县令,这就叫自食恶果吧。
小聪明并非对谁都能用的。
*
翌日
孟长笙睡了两个时辰,早早便起来了。
想到今天的正事儿,她兴奋的一晚上没睡好。
来到后堂找刘知县。
对方故意拖延了许久,才铁青着一张脸出现在她面前。
孟长笙脸上立刻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刘大人。”
“孟长笙,你一大清早的来叨扰本官,所为何事?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不然本官绝不轻饶了你。”
话落,刘知县连连打着哈欠,显然没睡好的样子。
孟长笙笑道:“大人,民女是来要回自家东西的。”
“什么?”
孟长笙面色谦逊:“民女家的东西眼下在大人手里,还望大人能如数归还。”
说出的话却气的刘知县当场想拍桌子。
“一派胡言,你家东西怎会在本官手里?孟长笙,你纯心来找茬是不是?别以为韩郎中眼下器重你,你就无法无天了,哼,韩郎中迟早是要回京的,你可想清楚,这长平县究竟是谁的地盘。”
孟长笙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意。
从你栽赃陷害我开始,这梁子已经结下了。
还怕这一回吗?
“大人,民女并非来找茬,昨日户部丢失的那批粮草已经如数找回,大人前几日从我家地窖里搜来的粮食,可否归还了?”
刘知县呆头鹅似的眨了眨眼睛,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
一旁的陈师爷和王捕头一脸便秘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盯着孟长笙。
这丫头是认真的吗?
“大人,前几日您派王捕头从我家地窖里带出来一批粮食,误以为是那批丢失的粮草,眼下粮草已经找到,于情于理这批粮食都该归还才是啊。哦,此事我已经提前向韩大人禀报过了,韩大人说刘大人是清正廉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好官,您是绝对不会贪墨百姓的民脂民膏的。”
“砰!”刘知县气的浑身气斗灵。
“孟长笙,你……你……”
“大人,您别激动。”陈师爷忙上前安抚,目光则朝孟长笙看来。
孟家这丫头可真不简单呐。
刘知县气得险些白眼一翻晕死过去,奈何韩郎中已经发话,那批粮食的确是自己提前藏在孟家地窖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派王捕头去抓的现形。
明知道孟长笙在坑他,奈何眼下百口莫辩,他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第041章 口吐芬芳
昨日,孟广鸿、赵娥夫妻二人带着孟茹霜去了翰墨书院,却并未见到孟长林。
书院里的人说,孟长林当日跟随裴院长去了殷都的云麓书院。
无奈之下,孟广鸿带着妻儿连夜先回了孟家村。
今日一早,他准备再去长平县衙打探孟长笙的消息。
刚走出村子不远,就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这边走来。
原本不予理会,当看到为首的人是那个王捕头时,孟广鸿心里咯噔了一下。
王捕头来孟家村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长笙的事情来得?
王捕头打远就看到一个穿着破旧长衫的男人,揣着袖子呆愣愣的站在村口的歪脖子老槐树下,正伸长了脑袋朝他们这边张望。
仔细一看,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咦,这不是孟秀才吗?”
确定那人就是孟广鸿后,王捕头转身走向身后的一驾马车前。
“孟姑娘,您父亲来了。”
孟长笙立刻伸手掀开车帘子,朝村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还真是秀才爹啊。
这时,孟广鸿也看到坐在马车上的孟长笙,神情一怔,长笙怎么回来了?
“爹!”孟长笙跳下马车朝村口走来。
孟广鸿回过神儿,急匆匆走向女儿。
“长笙,你怎么回来了?”
瞧您说的,我就不能回来了?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咱们回去再说吧。”
一脸懵逼的孟广鸿跟着孟长笙回了家,赵娥看到孟长笙回来,也是一脸的惊诧。
“死丫头,你……你怎么从牢房里出来了?难道是你大哥去救你出来的?”
在赵娥心里,只有儿子才有办法将这丫头捞出来。
再加上昨日听说长林和裴院长一起去了殷都的云麓书院,正是为了长笙的事情。
今日孟长笙就回了家,自然便联想到了是孟长林将孟长笙救出来了。
孟长笙没回话,转身对身后的王捕头道:“王捕头,你把车上的粮食放在门口吧。”
“好的!”
王捕头招呼带来的几名衙役,将那几袋子粮食抬下来,放在了屋门口。
“孟姑娘,我们先回县衙复命了。”
孟长笙点了点头,王捕头带着衙役门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孟家,看的孟广鸿和赵娥一脸吃惊的表情。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那个凶神恶煞用鼻孔对人的王捕头,怎么突然对长笙唯命是从的?
他们究竟错过了什么?
“爹、娘,咱们回屋里说话。”
两个人愣愣的恩了一声,跟着孟长笙回了屋子里。
江楚弘则闲着无聊,出门去村子附近溜达去了。
*
屋内
孟长笙刚走到破旧的方木桌子前坐下,孟广鸿就急切的开口了。
“长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是怎么从牢房里出来的?”
“我帮户部找到了劫匪的下落,粮草也已经如数找回了。”
“什么?你……你说的是真的?”孟广鸿一脸错愕。
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她怎么可能找到那匹劫匪的下落?
赵娥轻蔑的冷哼一声。
“你就吹吧,我看一定是你大哥找人救了你,你这死丫头不知道感激你大哥,竟然还对着我们撒谎,你大哥就不该低声下气的跑去云麓书院找人帮忙救你,哼,没良心的东西。”
孟长林去云麓书院了?
心里有一丝感动,看来这个大哥还是很疼爱她这个妹妹的嘛。
孟长笙勾起唇角笑了笑,故意不理会赵娥。
扭头对孟广鸿道:“爹,这几日因为我的事情,您老受了不少苦头,门口那几袋子粮食是女儿孝敬您的,我估算了一下,如果拉去集市上变卖的话,应该能卖三四两银子,这笔钱您留着花吧,想买什么就去买,千万别给我省着。”
孟广鸿满脸不可置信。
“王捕头送来的那几袋子都是粮食?”
孟长笙点点头。
赵娥不相信,匆匆跑去门口查看。
拆开一袋子,里面白花花的一大袋子面粉差点闪瞎她的眼。
不可置信的眨了眨大眼睛,再拆开另外一个袋子,里面则是颗粒饱满的大米。
当赵娥把五个麻袋全部打开时,狂喜溢于言表。
真的是粮食啊。
“太好了太好了,家里正愁揭不开锅呢,这下子不愁吃的了。”
赵娥心里规划着,家里留一些,剩下的拿去镇子上的粮铺卖了,长林这个月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孟长笙站在门口,双手环胸,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赵娥。
赵娥收起脸上的喜悦,尴尬的咳嗽一声。
“死丫头,这粮食打哪儿来的?”
“我破案有功,户部给的奖赏。”虽然是刘知县的粮食,不过说起来,也是通过韩郎中借花献佛弄到手的。
就当是韩郎中给她的奖励了。
“你真的破了这个案子?”
孟长笙轻晒一声:“几袋子粮食总不会是假的。”
赵娥拧了拧眉心,这丫头的脑子何时变得聪明了?
不过看到眼前这几大袋子粮食,赵娥眼底顿时又露出了精光。
“这批粮食为娘就替你看管了。”
孟长笙眯眼一笑,转身朝屋里喊道:“爹,娘要看管这批粮食。”
孟广鸿一溜烟冲了出来。
“休想,这是女儿孝敬我的,赶紧把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收起来。”
“你平日是怎么对待长笙的?哼,若不是这次我坚持要救长笙,你只怕早就坐视不管了。”
赵娥深吸一口气,顿时火冒三丈,双手叉腰,摆出一副要干架的姿势。
“孟广鸿,你要不要脸?如果不是老娘把家里仅剩的几百文给你,你能拿去打点那些狱卒?说起这事儿我就来气,银子都搭进去了,人还没救出来,你这所谓的秀才可真够本事的。
哼,这十几年家里大大小小的开销哪一样不是靠老娘维持?你一个穷酸秀才连个正经的营生都没有,吃喝拉撒都是老娘给你弄,现在还想分你我了是不是?老娘给你脸了……”
“你……你这妇人真是有辱斯文,吃喝就算了,拉撒何时用过你?”
赵娥挽起袖子就朝孟广鸿冲来。
孟广鸿一溜烟缩回了房间里。
并非他骂不过赵娥,主要是心虚。
孟长笙成功引起战火后,乐呵呵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了屋,便直奔床边走去。
掀开枕头,看到枕头下面那只金灿灿的金龙手镯,悬着的心稳稳的落了地。
拿起镯子在手上仔细观摩。
这只凭空出现的镯子究竟有什么用?
它真的是一条金龙变的?
为什么要选择她呢?
难道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气运?
第042章 作诗一首
孟长笙轻轻抚摸着镯子上的龙形纹理。
“金龙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到的话给个反应哈。”
“既然你选择我做你的主人,就说明咱们两个人有莫大的缘分,为了建立好咱们之间的革命友谊,你出来自我介绍一下?”
等了许久,放在手掌心的金镯子纹丝未动。
“看来语言交流没用啊。”
如果不是它凭空从梦境中出现,单从外表来看,就是一只做工精美的金镯子而已。
算了,暂时研究不透先不管它了。
将镯子揣进怀里,孟长笙走到床尾,打开木箱子翻找了一会儿。
最后泄气的重新盖上箱子。
原主的冬衣总共就两三身,除了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还算齐整外,余下两件又脏又破还缝了满身补丁,实在是穿不出去了。
待会儿回县里,她需要先去定两身衣裳才行。
*
孟长笙离开家的时候,赵娥正在吃力的把几袋子粮食往屋里运,没工夫搭理她。
孟广鸿和孟茹霜到是一路跟着她走出家门口。
“长笙,这个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吗?你为何还要去县衙里?”
孟长笙解释道:“劫匪虽然已经落网,但这个案子背后涉及的人比较复杂,户部的韩郎中希望我能继续参与其中。”
孟广鸿露出担忧之色。
“你一个女孩子总是出入衙门那种地方,孔会引起非议,以爹爹看,若此案已经证明你是清白的,你尽早抽身才是。”
孟长笙心里无奈。
她何尝不想呢?但眼下,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了啊。
“知道了爹爹。”
孟长笙低头看向眼前的小胖妞,几天不见,这丫头似乎又壮实了不少。
“茹霜,乖乖在家里听爹娘的话,等大姐回来了给你买糖葫芦。”
糖葫芦?
上次吃过一串,孟茹霜现在还记得那个酸酸甜甜的味道。
她昂起脑袋,伸出两根肉嘟嘟的小胳膊,一把抱住了孟长笙的腿。
“大姐,你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乖乖听你的话。”
由于小朋友用力过猛,孟长笙瘦弱的小身板晃了晃。
小丫头,大姐可养不起你,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赵娥吧。
孟长笙伸手捏了捏孟茹霜肉嘟嘟的小脸蛋,入手的感觉很滑溜。
“茹霜,我刚刚听娘说待会儿要去镇子上买烧鸡吃,你今天先吃烧鸡,等大姐忙完了正事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一听说有烧鸡,孟茹霜两只眼睛放出精光。
顾不上孟长笙口头上答应的糖葫芦,转身拔腿就往家里跑去。
她要央求娘带她一起去买烧鸡!!
孟广鸿盯着跑走的孟茹霜,若有所思。
“长笙,你娘何时说要买烧鸡了?”
“她待会儿不是要去镇子上卖粮食?”
“可她没说买烧鸡啊,你这不是骗茹霜吗?”就那抠门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舍得买烧鸡?
孟长笙笑了笑,没有答话。
以茹霜对美食的执着劲儿来看,若今晚赵娥没让她吃上烧鸡,接下来的几日,赵娥身边会跟着一个念经的小肉球,让她不甚其扰。
嘿嘿,想到赵娥炸毛的样子,她心里就舒坦。
江楚弘遛弯回来,见父女二人正站在门外说话。
他站在远处等着孟长笙,目光打量起孟家这栋宅子。
从小在京城里长大的他,本以为外城那些平民所居住的环境已经很差劲了,今日见识了孟长笙的家,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茅草屋。
刚刚他沿着村子去溜达了一圈,几乎整个孟家村的院子都是土坯堆建起来的,房顶搭上木梁后,铺一层厚厚的芦苇草,便建造完成了。
难以想象,孟长笙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她竟然没长废,也是难得。
不过话说回来,就她这出身条件,是怎么懂得那么多破案的知识呢?
心里正沉思着,孟长笙朝这边走了过来。
“回去吧。”
“好”
*
晌午时分
孟长笙和江楚弘回到了长平县。
马车停在一家卖成衣的铺子门外,孟长笙下车步入店里。
掌柜的站在柜台前,手里正摆弄着今日刚进的布料。
见有客人上门,掀起眼皮朝走进门的小姑娘看了过来。
上下打量了一番,见这小姑娘穿着寒酸破旧,心里顿生鄙夷之色。
哼,又来了一个穷鬼!
断定来人买不起铺子里的衣裳,便默然的垂下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孟长笙进门后,察觉到掌柜的刚刚看她的眼神透着几分轻蔑。
低头朝自己身上破旧的衣裳看了一眼,唇角轻扯了一下。
果然,衣裳就是人的门面,穿这么一身破旧的棉裙出门,走到哪儿都会被人低看一眼。
“掌柜的,有新款的衣裳吗?”
掌柜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冷声道:“都在外面挂着,自己看吧。”
孟长笙蹙了下眉,突然注意到一面墙壁上悬挂着一张一尺长短的木牌。
上面写道:“能以“志向”题诗一首者,可在本店免费挑选三件成衣。”
孟长笙想起,眼下春闱在即,因考试的地点设在礼部贡院,所以全国各州的学子都要赶去殷都城参加考试。
而长平县是进京的必经之路,很多外地学子为了省钱,在考试之前的一段时日,会选择在长平县落脚。
商人们一个个都是贼精的主儿,这些学子里面很可能就有未来金榜题名的人,眼下用这种虚头来骗学子们作诗一首。
若将来这名题诗的学子真的高中了,曾经做过的诗词自然也就变得水涨船高。
不过,这些营销的点子也并非当下的商人们想到的。
早在几百年前的长平县,就一直有这种习俗。
别小看这种盲选,还真有不少中举的学子在这里留下了流传百世的名作。
最出名的则莫属于二十年前的殿试一甲新科状元留下的一首《春意闹》,是至今无人超越的经典。
孟长林似乎也要参加今年的会式。
她到是听赵娥说过几句,若这次孟长林能中三甲贡士的话,就能被翰墨书院保送进入云麓书院了。
第043章 兼善天下
孟长笙的目光再次落向那木牌子。
摸了摸消瘦光洁的下颌。
三件成衣?省不少钱呢。
“掌柜的,这作诗领成衣可当真?”
掌柜的轻嗤一声:“亮出来的招牌,岂能不当真?不过小姑娘,这可是为前往京城参加会式的学子准备的,你就别在这儿胡闹了。”
“这牌子上可没写一定是上京的学子才能作诗吧?”
掌柜的拨弄着算盘,见眼前小姑娘还较真儿了,脸上露出一丝讥笑。
“你读过书吗?”
“闲来无事看过两本杂记。”小说算不算?
“呵呵,看过两本杂记就敢来作诗?你怕不是想让人笑掉大牙了。这上京的学子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之人?可当下还没有人敢来应题呢,就凭你?”
掌柜眼珠子上下动了动,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孟长笙心里升起不悦。
狗眼看人低啊,今天不坑你一笔,我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我若能作出应题的诗该当如何?”
掌柜的原本不予理会这个胡搅蛮缠的丫头,见她还来劲儿了,便想着赶快打发她离开,以免影响生意。
“看牌子,若你能作出一首像样的诗来,本店所有成衣任你挑选三件拿走。”
孟长笙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她是不会作诗,但她可以当一个勤劳的搬运工啊。
前世那些流芳百世的名词佳句,随便搜出两首来,就能轻松拿下这次的奖励。
抒写志向的诗句眼下到是有几首合适的。
仔细在心里评估了一番,孟长笙眸子清亮,抬脚走向书案前。
江楚弘原本在铺子外面等着孟长笙,见她迟迟不出来,朝里面张望,便看到一抹骨瘦的小身板儿,正站在书案前提笔书写着什么。
“这丫头不是来买衣服的?怎么还写起字来了?”
他到是很好奇这丫头写的字是什么模样。
十有八九在鬼画符吧。
大夏是男权至上的国家,一直忽略对女子的教育,甚至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
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有机会上私塾,即便能识文断字了,也主要是以女德为主。
像孟长笙这种土生土长的乡下野丫头,连私塾的大门都没进过,写的字可想而知。
跳下马车,江楚弘好奇的走了进来。
这边,掌柜的见孟长笙走到书案前开始提笔书写,没好气的上前想要阻拦。
当看到白纸上那首字迹娟秀的诗时,整个人惊愕的呆在当场。
“这……你……”
孟长笙笑笑,前世被爹妈逼着报了书法班,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江楚弘走来,看到掌柜吃惊的神情,他凑到书案前查看。
倏然,脸上的震惊之色丝毫不亚于掌柜的。
孟长笙写完最后一个字,将手里的毛笔放在一旁。
刚想伸手去拿,桌面上的纸就被旁边的人夺了去。
江楚弘痴痴的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一个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啊!”
将一个文人的傲气、胸怀、坦荡、洒脱描绘到了极致。
能写出这首诗的人,必然是一个率性豁达之人。
然而,看向眼前这个小姑娘,江楚弘眼神里满是复杂之色。
她怎会有如此才能?
孟长笙感觉到二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诡异,暗暗心虚了一把。
这首诗太有名了,原本她想用其他诗词,但仔细在脑子里斟酌了一番,发现很多诗词都带着地名或是人名。
实在不好抄啊……
只有这首诗词里有写到黄河二字,巧的是大夏横穿南北的河流也叫黄河。
所以,最终她选择了这首诗的上半阙,诗仙的名言绝句,让她换三件成衣,的确有些大材小用了。
掌柜的回过神儿,怀疑的看向孟长笙。
“小姑娘,这诗真的是你所作?”
孟长笙挑了挑眉:“难不成你在其它地方见过?”那就怪了。
掌柜尴尬一笑:“那倒没有,在下虽然是个生意人,却也算识的几个字,能写出如此旷古绝句的人,必然是一位雄才伟略、满腹经纶之辈,可你……”
“小姑娘,并非我看不起你,一个女子怎可能有这般胸怀?你家里可有人读书?这诗可是你偷偷记下来的?”
江楚弘也有同样的疑问。
“孟姑娘,不开玩笑,能写出这首诗,堪称大夏第一人了。”
孟长笙淡淡一笑,狡黠的眸子流光转动。
她伸手重新拿起笔,在白纸上又书写了起来。
“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善天下!”她最看不起性别歧视的人。
落笔,孟长笙朝掌柜的看去。
“谁说女子就不能有兼济天下的胸襟呢?”
这半首诗词一出,掌柜深吸一口气,瞪大了双眼!!
一个女子,竟然能写出如此鸿达的诗词来?
只怕就连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没有这般心系天下的胸怀。
掌柜的拱手作揖:“真没想到,大夏竟然出了如此奇才。姑娘,刚刚是在下失礼了。今日您所作的两首诗完全贴合本店主题,小店里的成衣您可任意挑选。”
也不知这小姑娘是谁家的孩子,此诗问世后,必然会名扬天下。
他这小店乃至整个长平县都要跟着沾光了。
甚至,这一首半诗将会超越二十年前那首流传甚广的《春意闹》。
掌柜此刻看待孟长笙的眼神满是崇敬之意。
大夏的风气和前世古代很是类似。
在治国方针上,一直沿袭前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统治策略。
所以读书人为了考取功名,成日读的都是四书五经,满口的仁义孝道、忠君爱国。
因科考并不重视诗词方面,所以大部分学子都没有这方面的才能。
大夏创建两百八十多年,能流传下来的旷古绝句几乎没有。
她引用名人绝句,似乎太高调了一点。
掌柜的问:“姑娘,敢问芳名?若今后有人问起这诗出自谁人之手,在下也能报出姑娘的名字。”
孟长笙眼珠子溜溜一转,计从心来。
“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此诗是孟长林所作。”大哥是读书人,就让他来接受这万众瞩目的光环吧。
第044章 借花献佛
江楚弘突然想起,孟长笙的兄长似乎是翰墨书院的学子。
听说深得裴院长的器重。
这么说,这诗是孟长林所作?
这么解释到是合情合理许多。
任谁也不会相信,这种能名扬天下、流芳百世的名作,竟会出自一个连私塾大门朝哪个方向开的小丫头之手。
掌柜的将那诗好生收起来。
“孟姑娘,此诗可有名字?”
“就叫它《将敬酒》吧。”
掌柜的眸光铮亮:“将敬酒?好名字,实在是妙啊。”
孟长笙笑了笑,诗仙起的名字,能不妙吗?
*
孟长笙挑选了三件衣裳,两件是给自己的,一件蓝色棉裙,一件料子稍薄一些的春款长裙。
掌柜的说,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孟长笙觉得从做工到款式都很一般,但比起自己身上这件,就要强太多了。
余下的一件,她挑选的是一件月牙白的长衫,这个是给孟长林的。
他身上穿的那件长衫虽然没有补丁,却也已经浆洗的陈旧发白了,给他准备一件新衣裳,等他去殷都参加会式时穿。
掌柜的殷勤的帮孟长笙将三件衣服打包好,恭恭敬敬的将其送出门。
态度和孟长笙刚进门时,简直是天差地别。
“江大哥,先去一趟翰墨书院。”
大哥应该已经回来了,她去向大哥报个平安,顺便把衣服给他。
江楚弘注意到孟长笙挑选了一件男子的长衫,心里还在疑惑她这是给谁准备的。
听她说去翰墨书院,顿时便明白了。
孟长笙踩着杌子上马车时,迎面驶来一辆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马车,车身也比一般马车足足大了一倍之多。
在长平县,鲜少能见到如此华丽的马车,就像是在小县城里看到了一辆劳斯莱斯,人们下意识的就会多看两眼。
孟长笙掀起眼皮朝那辆马车看去。
心里赞叹道:能乘坐这种马车的人非富即贵啊。
*
翰墨书院
门童进门传信,很快,一抹熟悉的俊美身影匆匆沿着台阶走了下来。
孟长笙站在马车旁,看向迎面而来的少年。
第二次见自家天仙般的哥哥,依旧被他的盛世美颜所折服。
心里又忍不住一阵泛酸,好歹是龙凤胎,哥哥长得貌若谪仙,而自己这模样,眼下还真瞧不出是个什么来路。
从睁开眼开始,她也就在赵娥的房间里透过铜镜看了自己一眼,五官还算端正,但严重的营养不良导致肌肤暗黄,头发干燥杂乱,一头乱毛遮挡了大半张脸,怎么看都和美女不沾边。
再看大哥,虽然身形消瘦,可五官精致俊美,身板修长挺拔,即便穿着寒酸破旧,却依旧难掩身上的风华绝代。
也许,他们在娘胎的时候,大哥把营养都抢走了,所以她才发育迟缓的?
“长笙!”
听说自家妹子来找,孟长林激动万分,放下书本便匆匆跑了出来。
“长笙,你是怎么出来的?”
“是户部的人放我出来的。”孟长笙自动省略了破案的细节。
听到户部的人,孟长林则以为是韩郎中从中斡旋起了作用。
原本自责的心情便好了许多。
“看来韩郎中从中帮了大忙。”
“大哥认识韩郎中?”
“韩郎中与裴院长是同窗故友,昨日一早,我跟随裴院长曾去过县衙门外见过他一面。”
孟长笙瞬间明白了。
难怪昨日一早,刘知县审讯她时,韩郎中半途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原来是大哥这边请了翰墨书院的裴院长出面。
“大哥,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再担心我,眼下春闱在即,你要专心把心思放在读书上才是。”
她暂时不想告诉孟长林,自己接了户部这个粮草被劫的案子,以免他为此分心。
孟长林温润的笑了笑。
“原本昨日跟随裴院长去云麓书院想请吕大儒出面帮忙,奈何他老人家最近出门游历去了,眼下见你平安无事,大哥总算是安心了。”
为了自家妹子的事情,他昨晚一宿没睡,满脑子想着如何找关系救人。
可裴院长都没有任何办法,他只是一介书生,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呢?
眼下,孟长林虽然表现的云淡风轻,心里切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法。
这件事让他更加清楚的认识到,没有身份地位,在这个强权压人的社会下,一旦招惹上权贵势力根本申诉无门。
这更加坚定了他考取功名步入仕途的决心。
为了自身,更为了家人能过上好日子,他必须混出点名堂来。
“对了大哥,这个给你。”
孟长笙将手里的布包递给孟长林。
对方疑惑的接过,打开看了一眼,见是一件新衣,他诧异的抬起头看向自家妹子。
“长笙,这衣裳是打哪儿来的?”
孟长笙呵呵一笑:“县里有一家铺子举办了一场猜字谜的游戏,我恰巧猜中了,便免费领取了一件衣裳,也不知你的尺寸,你先回去试穿看看,若不合身,我再拿去换。”
孟长林又感动又自责。
“本应是我这个做大哥的照顾你才是,却总是让你处处为我考虑。”
“咱们是一家人,大哥和我客气什么。”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
站在远处的江楚弘目光灼灼的盯着孟长林。
他就是孟长笙的兄长?
真是意外啊。
平平无奇的孟长笙,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位俊美绝伦的大哥。
单单就凭借这般相貌,若走到殷都城的大街上,不知被多少女眷驻足观望呢。
难得的是,他竟然还是一位有着惊世奇才的读书人。
江楚弘虽然是习武出身,可家里长辈多是文人,自小受到家族长辈的熏陶,他遇到有真才实学的人,也会打心底佩服对方。
眼下,他看待孟长林的目光便多了一份崇拜。
孟长林察觉到有人盯着他,侧目朝马车旁看来。
二人目光对上时,江楚弘立刻露出一抹笑意。
孟长林也礼貌的点头示意。
“长笙,那位是?”
孟长笙朝江楚弘看了一眼,随口介绍了一句:“他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从这男子的穿着便能看出,对方绝非普通百姓。
孟长林眉心微蹙,心里不免起了疑惑。
长笙是如何结识这种人的?
自家妹子之前从不与生人接触,可自那次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后,整个人和之前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