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三叉戟河之战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充斥着人们的耳膜,地面细小的碎石在轻微的跳跃。
一名身披华丽战甲的骑士手持着一柄染血的长矛,矛尖挑起的尸体甩到了河滩上,落日余晖下,胸口的红宝石和长矛上的鲜血一样熠熠生辉,宛若战神。
此刻。
他听到了战马奔腾的声音,微微有些错愕的扬起了头,似乎有些猝不及防。
原来正在战斗的双方已经厮杀到精疲力尽之时,一队身披黑甲的重装骑兵如同一把迸射而出的弩箭,以摧枯拉朽的势头直接粗暴的冲入了战场。
顷刻而至。
轰——
刹那间喊杀声惨叫声响彻河滩,伴随着刀刀入肉和战马撞断骨骼的声音。
重装骑兵中为首的是一名身材如同一座大山般雄壮的黑甲骑士。佩戴着面甲看不清楚他的脸庞,只能隐约从面甲的缝隙中看到一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双眸和狰狞泛黄的牙齿。
每一个靠近他的战士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怒火,然后四散奔逃,避之不及。
在战斗接近尾声时期,这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冲入,直接击碎了战争另一方的所有士气。
作为锥形阵的‘箭头’,黑甲骑士头戴着鹿角盔,挥动着手中甚至两三个成年男子都难以举起的巨型钉头锤,直接撞向了王室军的中军大旗。
他要撕碎了那个位于王室军中军大旗之下的人,正是那一个身穿华丽战甲,胸前有一颗闪耀红宝石的骑士。
他是王室军的指挥官,同时也是坦格利安王族的王子。
雷加·坦格利安。
他强暴并且掳走了自己的未婚妻。
这也是这一场开始于伊耿历281年的叛乱战争的诱因。因为‘疯王’伊里斯二世的残酷统治,最终在如今伊耿历283年,叛乱不断升级,席卷了整座维斯特洛大陆。
坦格利安王朝七国有四国高举起了反旗,谷地、风暴地、北境和河间地组建起了强大的联盟对抗铁王座。
而黑甲骑士劳勃·拜拉席恩,凭借着他祖母是伊耿五世之女雷蕾的血脉,成为了反抗军的领袖,公开争夺王位。
如今。
经过长时间的厮杀在战场上勇猛无畏的雷加王子也已经疲惫不堪。银色的头发黏着汗水紧贴在他俊美的脸颊上,暗紫色的双眸在错愕过后,重新变为了坚毅。
坦格利安王子一手持矛,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了佩剑,毫不畏惧的迎接对手的挑战,战争旋涡中心的指挥官展开了一对一的单挑。
然而,当劳勃手中沉重的钉头锤高高举起之时,所有的结果都已经注定了。
轰——
强大的冲击力把雷加·坦格利安从马背上掀翻在地。
他手中的长剑穿透铠甲的缝隙精准刺中到了劳勃的大腿,但劳勃手中的钉头锤也狠狠的砸在了雷加的胸口,华丽的胸甲坍塌了下去。
碎裂的红宝石上携裹着坦格利安王族高贵的鲜血散落在了三叉戟河的河滩之上,在灿烂的阳光下反射着妖异的光芒。
而本来已经疲惫不堪的双方士兵看到了这一幕,甚至停下了战斗,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蜂拥冲到了河滩之上抢夺碎裂的红宝石碎片。
嘟——
战场之上伴随着漫长苍凉的号角声,反叛军发起了最后的攻击,王室军彻底溃败,四散奔逃。
...
三叉戟河之战结束了。
噩耗很快便传了回来。
踏踏...
急匆匆的脚步声在红堡各处响起,侍者们在走廊的拐角窃窃私语。
国王伊里斯·坦格利安二世正坐在铁王座上大发雷霆,虽然他昨天就已经受到了密报,但在此时仍然直接下令活活烧死了前来通报战况的士兵,并且大声斥责对方谎报军情,意图不轨。
然而王座厅的空气内除了人肉烧焦的味道,仍然还弥漫着沉重的气息。
所有御前大臣都明白雷加王子战死和王室军主力的溃败在这个时候意味着什么。
而伊里斯虽然被世人称之为疯狂,但毕竟作为七国统治者,头脑也有清醒的时候。大发雷霆之后脸色依然铁青,干瘪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暴起,紧紧握着铁王座的扶手。
随后伊里斯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过了头望向了站在他身后年轻的御林铁卫声音低沉的喝道。
“詹姆!”
而站在国王身后那一名身材高大英挺的金发骑士听到了国王的呼喝他的名字,微微一怔,然后赶忙快步走到了铁王座侧,单手扶剑俯身听命。
哗啦...
白甲摩擦发出了声响。
“陛下。”
他没有想到国王陛下突然要启用他,作为最小的一名御林铁卫成员,詹姆·兰尼斯特一直都是其中的一个透明人。
他甚至深知伊里斯二世让自己加入御林铁卫并不是看中了他的勇武和忠诚,而只是为了牵制并且羞辱自己的父亲罢了。
然而他忘了如今伊里斯二世的御林铁卫都已经跟随雷加王子前去参加平叛战争,除了他。
如今伊里斯陛下身前只有他一个人可用。
而伊里斯虽然对于这些金发飘飘的兰尼斯特并不喜欢,但此时也只能收敛起来情绪,因为他还需要指望詹姆的父亲,凯岩城公爵的西境大军前来平叛。
白袍骑士扶剑躬身站在铁王座之侧听完了国王陛下的小声交代,年轻的面庞微微有些紧绷。
他想不到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虽然三叉戟河之战雷加王子战死,战争的天平开始向着糟糕的方向倾斜,但坦格利安王室仍然还有强大的力量。尤其是还有他的父亲,一直蓄势待发的西境大军,叛军想要攻破君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没想到陛下竟然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退路了。
“还不快去!”
正在詹姆愣神的功夫,坐在铁王座上情绪明显已经失控的男人,一双阴翳的眼眸锁定在了年轻的御林铁卫身上带着危险的光芒,似乎想要看透他的内心。
詹姆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然后马上站直了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战甲发出了声响。
他可不会忘了伊里斯二世最喜欢把不听命令的人活活烧死。
“是的,陛下。”
随后便从位于铁王座之后的通道快步走向了红堡的深处。
传达国王的命令。
第一章 韦赛里斯
踏踏...
屋门外的走廊上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一道身影走到了位于塔楼二层,一间宽敞卧室的门前。
卧室的屋门虚掩着,从中隐约可以看到细微的烛光,一个小巧的身影正坐在卧室当中的圆桌前,一只手托着腮,银色的长发包裹住了他的耳朵,如同宝石般晶莹的紫色眼眸中倒映出来了摇动的烛火。
他是韦赛里斯·坦格利安,伊里斯二世陛下的第二个儿子,今年只有七岁。
最近天生好动的韦赛里斯不知道为何总是会莫名盯着烛火发呆,并且一改常态的主动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看起他曾经最厌烦的书来。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站在卧室门外的老女仆脸上的皱纹微微堆起,一双昏黄的眼眸中抹过了担忧。
作为服务了坦格利安王族数代人的老仆人,她很担忧韦赛里斯会不会跟他的父亲‘疯王’一样,在精神方面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每一位坦格利安降生,诸神都会抛出一枚硬币,决定他是伟大还是疯狂。’
然而老女仆的目光并没有唤醒正在发呆中的韦赛里斯,他宛如少女般俊美的脸颊有半边沉浸在黑暗中,身上穿着王子的华丽服饰,一只手按在厚重的羊皮纸书上,正在思索着自己的前生今世。
“王子殿下。”
老女仆扶着门框边缘敲了两下门,轻声开口道。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梅葛楼内显得格外的清晰。
而坦格利安的王子就仿若是一只受惊的鸟儿一般打了个哆嗦,骤然惊醒了过来,一双浅紫色的眼眸略带惊慌的望向了站在门框边缘的女仆。
停顿了一秒。
然后他这才想起来了自己就是这一位‘王子殿下’,毕竟这座卧室内也没有其他人了,而这一位老女仆依照大脑内混乱的记忆来看似乎叫做…索菲娅。
“有什么事情么?”
韦赛里斯的视野内出现了老女仆的身影,然后微微摇了摇头,把刚刚杂乱的心思全部抛掷到了脑后,认真的望向了对方。
“王后陛下找您。”
穿着深色的侍者装,头戴着灰色头巾,看到王子殿下清醒了过来,女仆额头的皱纹微微舒展开,然后开口道。
“母亲?”
韦赛里斯微微怔了怔,心脏咯噔跳了一下,但还是故作镇定的合上了手中的羊皮纸书,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还是依照他头脑中混乱的记忆来看,他如今这个身份的母亲似乎名叫做蕾拉·坦格利安,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一直在努力的保护着韦赛里斯不受到他精神失常的父亲所伤害。
然而韦赛里斯却一直尽量躲避和他的母亲见面,毕竟母亲是最亲近的人,他生怕在哪一方面露出什么破绽。
所以一直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看书,一是为了汲取更多的知识,而另一方面就是躲避和蕾拉见面。
但他没想到母亲会在这时突然找他。
“我明白了。”
韦赛里斯小脸微微紧绷,尽量表现出来了镇定,事实上他的演技也无可挑剔,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看出破绽,就算看到了,只是一个七岁的男孩也不会想到其他方面去。
随后韦赛里斯站在了卧室内的银镜前,而女仆站在他的身后替他整理着装。
面见王后必须要有礼数,哪怕韦赛里斯是她的亲生儿子,贵族和宫廷的礼仪几乎已经刻在了韦赛里斯的记忆甚至肌肉里。
韦赛里斯瞥了一眼身后替他整理衣衫的女仆,发觉一切无异然后收回了目光,望向了面前的银镜。
一团黑雾渐渐弥漫开来。
【韦赛里斯·坦格利安】
力量:3
体质:5
敏捷:8
精神:18
这些文字全都用古朴的高等瓦雷利亚语显示出来。
坦格利安家族作为瓦雷利亚文明的幸存者,其实维斯特洛的通用语并不是他们的母语,高等瓦雷利亚语才是。
每一个坦格利安在小时候都接受过瓦雷利亚语和龙语的教学。
这些力敏体精是用维斯特洛通用语解释出来的含义,在瓦雷利亚语中它们则是被翻译成太阳、土壤、水滴和月亮。
不过眼前…
一切如常。
韦赛里斯没有任何惊讶,因为这团黑雾他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发现了。
只要他的目光凝视任何反光的物品三秒,就会出现这一团浓郁的黑雾。
当然他尝试过更多的物品,镜子、琉璃、宝石甚至是匕首都能够出现,然而光芒黯淡的石头木桌则是不会出现。
并且他也多次试验过其他人是看不到这团黑雾的,只有他一个人是特殊的存在,就跟这个充满了神秘力量的世界一般,满是不可名状。
“这或许也是某种...魔法?”
韦赛里斯不解,这几日翻阅书籍但也没有找到这个答案。
而他也渐渐摸索出来了这些繁琐名词的含义,并且用通用语注释。
他们反应的正是韦赛里斯如今的身体状况。
太阳代表着力量。
土壤代表着厚重,也就是体质。
而水则至柔,代表着他的敏捷柔韧。
月亮代表着他的意志,或者是更加神秘的精神力量。
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数据应该在10-12之间,当然,他不排除会有更强的人。
“精神...18。”
韦赛里斯目光注视着银镜,轻轻眨了眨眼睛。
这远远超出常人的能力,可能与他本身的特殊之处有关了,或许他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过精神力超强倒是确实带给了韦赛里斯一些优待,他的记忆力异于常人的优秀。
这几日躲在卧室内看书,很多需要记住的知识他不说是过目不忘,但看过了两遍就会深刻的记在了脑子里。
并且很晚不睡也不会感到困倦。
“王子殿下有心事?”
而正在给韦赛里斯整理衣衫的老女仆一直都在观察着坦格利安王子脸上的表情。她看到了男孩淡紫色的双眸在望向了银镜时竟然有些异样的失神,仿若是去了焦距一般。
然后抿起了嘴唇,看起来心事重重。
“没有。”
“多谢你的关心,索菲娅。”
而韦赛里斯听到了老女仆的话,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好像还是殿下第一次跟我说谢谢...”
裹着头巾的老妇人微微捂了捂嘴,看起来有一些惊讶,而韦赛里斯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一时语塞。
王子殿下的卧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而沉默了半晌之后,韦赛里斯收拾了一下情绪,主动打破了这种沉寂的气氛,而老女仆也正好收拾好了韦赛里斯的着装。
“那么…母亲有说过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韦赛里斯假装随口,但却微微试探的问道。
而老女仆沉默了一下,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坦格利安王室军战败,雷加王子战死的消息早就已经在红堡内传开了,甚至整座君临都在人心惶惶。
而面前这个男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会在未来成为韦赛里斯·坦格利安三世。
然而。
这一切基于坦格利安还可以守住铁王座的情况下,否则等待着韦赛里斯的命运...
将会极为的残酷。
韦赛里斯期待的望着老女仆,希望可以从她的嘴里先套出来一点话。
但最终韦赛里斯期待的只是失望。
裹着灰头巾的老女仆皱纹堆起叹了一口气,然后平静的摇了摇头。
“没有。”
第二章 逃离君临
很快。
老女仆带着韦赛里斯走下了梅葛楼,来到了位于一楼的舞厅。
这座位于梅葛楼内的舞厅主要用于王室的宴请和举办舞会,大概能够容纳一百多人的大小。
一座座拱形的窗户透进来了阳光,照在了舞厅内的银镜上,一排排点亮的烛火轻轻摇晃,整座舞厅灯火通明。
舞厅的二楼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厚重的墙壁上还悬挂着华丽的木雕和做工精美的织锦绸缎,两面象征着坦格利安家族的三头龙旗悬挂在大门的两侧。
整座梅葛楼事实上就是一个城堡中的城堡,位于红堡的正中心,拥有达到十二尺厚的城墙和护城河,作为皇家居所专用,防御能力自然是牢不可破。
而韦赛里斯跟在老女仆的身后来到了舞厅内,发觉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侍卫,都正在整理着自己的装具和武器。
韦赛里斯和老女仆走进来的身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但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便继续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王子殿下。”
一名灰黑色头发,身穿着皮甲与马裤的中年男人也正在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长剑,看到了韦赛里斯走了进来,微微点了点头向他打了个招呼。
而另外一名身披白袍的御林铁卫听到了声音,也转过了头望向了韦赛里斯。
被两位骑士的目光锁定,韦赛里斯的内心微微一紧衣袖下的五指轻轻握了一下,但表面上表现的还是很镇定,微微欠身礼貌的打招呼道。
“您好。”
“威廉爵士。”
威廉·戴瑞爵士是红堡中的教头,主要负责训练红堡内的侍卫战斗技巧和阵列,本身也非常精于战斗,否则也不会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
而他的哥哥正是御林铁卫中的琼恩·戴瑞爵士,跟随雷加王子参与平叛战争了,在三叉戟河之战结束后,如今生死未知。
然后韦赛里斯又转过头来望向了那一位看起来年纪很轻的御林铁卫,点了点头同样打招呼道。
“詹姆爵士。”
而白袍骑士没有言语,单手扶着腰间的剑柄,目光上下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韦赛里斯的身影。
正从他的身边走过。
虽然他加入御林铁卫的时间尚短,对于坦格利安家族的成员也谈不上多么熟悉,尤其是这一位二王子。
但毕竟都生活在红堡内,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总觉得今天的韦赛里斯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好像腰背挺得更直了一些,而态度却更谦逊了几分。
詹姆五指握了握剑柄,然后目光转向了他处。
而韦赛里斯没有理会众人望向他的目光,他此刻虽然心跳有一些加速,但似乎找到了一些状态。
越是在困境越会保持坚韧,这是他在前生今世都保有的特性。
韦赛里斯来到了大厅当中的座位前,座位上坐着的是一位穿着华丽的银发女人,他没有抬头直视,只是轻微躬身施礼。
“母亲。”
舞厅内的气氛依然严肃沉重,然而他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韦赛里斯。”
随后,一道带着疲惫的声音从韦赛里斯的头顶响起。
蕾拉王后伸出手来穿过了男孩的腰肢,轻轻拥抱住了自己的儿子,然后把头依靠在了他的侧脸上。
“我的孩子...”
“有件糟糕的事情必须要告诉你…”
韦赛里斯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母亲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这个声音中带着坚强女人实际上已经到达了崩溃的顶点。
天鹅绒的衣衫下满是红肿、咬痕和抓痕,这些都是昨夜噩耗传来之时,发疯的丈夫在床笫间留在她身上的印记,但蕾拉·坦格利安这个坚强的女人仍然在苦苦坚持。
虽然长子的战死、国家岌岌可危的消息让她悲痛欲绝,再加上昨夜受到的心灵和肉体上的创伤,然而为了韦赛里斯和她腹中的孩子,她必须还要重新振作起来。
好在她的丈夫在疯癫之中尚且保留了一丝理智,知道大势或许难以挽回,急切下令抽调一队红堡侍卫,护送蕾拉王后和他的二儿子韦赛里斯逃往龙石岛。
而伊里斯二世本人则是留守在君临准备和敌人殊死一搏,他绝对不会把王都完完整整的交给叛军,他要和背叛者决一死战。
因为叛军距离君临已经不远的缘故。
虽然渡鸦已经传来了消息,国王陛下的好友凯岩城公爵泰温·兰尼斯特已经决定起兵勤王。但毕竟一切还没有定论,所以率先护送王后和王子离开君临这样的是非之所才是正途。
…
哗啦——
全副武装的士兵保护在左右,侍女架着行走都已经不方便的蕾拉王后登上了马车,然后拉下了车帐,封闭的严严实实。
而韦赛里斯跟随在母亲的身后,准备登上第二辆马车。
而在这时,队伍之中似乎突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一个棕色头发的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护卫的士兵不知内情,因此对于这个女孩视而不见。
而作为队伍指挥的威廉爵士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最终同样选择了默不作声。
棕色头发的小女孩跑到了韦赛里斯的车前,拉了拉他的衣服仰着可爱的小脸,似乎正在问他们要去哪里,怎么不带她一起。
“我们去...”
根据记忆韦赛里斯认出了这个女孩是谁,但他此刻也微微犹豫了一下,握了握拳头。
他深知如今自己连情况都还没有搞得很清楚,按照理性来说不应该节外生枝。
但是...
银发男孩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心一横,然后伸手一把拉起了小女孩,带着她直接钻进了马车内。
而后一只从后面跑来的小黑猫也轻松的跳到了马车的顶棚。
“嘿!贝勒里恩!”
马车内小女孩兴奋的尖叫,然后便被韦赛里斯一把捂住了嘴。
“唔唔唔...”
马车内男孩有些紧张的望了望车外,然后重新拉上了帷裳,凑在她的耳边小声叮嘱道。
“嘿…”
“先安静一些,蕾妮丝。”
最终。
咕噜噜——
伴随着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马蹄轻踏地面发出了声响。
骑士们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一行队伍护送着两辆马车急匆匆的打开了大门。
离开了红堡,奔向远方。
第三章 屠龙者
...
而在韦赛里斯拉着蕾妮丝登上马车之前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他看到了位于梅葛楼上,打开的一扇窗户之内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棕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眸,娇弱的身躯在风中微微有一些摇晃,她的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韦赛里斯知道她就是自己那便宜兄长的妻子,也就是自己的嫂子伊利亚·马泰尔,多恩的公主,而她怀中抱着的是自己的侄子伊耿·坦格利安。
然而他如今大脑一片昏昏沉沉,强打着精神接受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要面临逃亡的局面,抱着怀中的小女孩让她不要太活跃。
他此刻无暇去想父亲为什么要把伊利亚和她的一双儿女扣在君临。
明明他们有机会和自己一起逃走。
然而叛军即将兵临城下,留在君临便意味着危险,韦赛里斯在队伍出发前的关头也是临时冒险决定带走蕾妮丝。
他甚至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因此派兵把他们追回。
或者他小小改变历史的举动,扇动了蝴蝶的翅膀,在未来会发生什么。
但现在他也只是尽了一点微薄之力,至少在良知上说得过去。
如果稍后有金袍子追了过来,要强行把蕾妮丝带走,或许他也没有勇气站出来阻止。
“出发!”
而站在梅葛楼上的伊利亚看到女儿因为机缘巧合乘上了韦赛里斯的马车,最终离开了红堡,本就体弱多病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随后眼眶有些微红,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
她有预感这将会是和自己女儿的永别。
...
因为如今海上并不太平的缘故,近些时日风暴渐起。
本来护送王后和王子的队伍可以在君临乘船直奔龙石岛,但在威廉爵士的深思熟虑下最终选择了走陆地,尽量减少海上的行程。
而国王烧死传来噩耗的士兵并没有阻止消息的泄露,红堡早就已经千疮百孔,如今的君临传遍了王室军主力战败,雷加·坦格利安战死的消息。
叛军气势汹汹的直逼君临。
一时间这座超过五十万人的大城市陷入到了恐慌之中,人心惶惶,战争的阴云笼罩在君临的上空。
护送的队伍从红堡出发,穿过了伊耿高丘,沿途全副武装的士兵驱散混乱人群。
而马车上没有任何坦格利安家族的标志,帷裳垂下,看不到马车内坐着的是哪一位贵人。
“滚开!”
士兵催促着战马驱散街道上的行人,手中的皮鞭毫不留情的挥了下来。
啪——
嘈杂混乱的人群在皮鞭下骤然变得有秩序了起来,鬼哭狼嚎的被赶到了道路两侧,为车队让开了道路。
蕾拉王后的马车走在第一个,紧跟在后面的是韦赛里斯和蕾妮丝的马车。
男孩手指轻轻拉开的了一点缝隙,看到了外面的风景,马车在士兵的簇拥下穿梭在狭窄的街道之中,从这里仰头可以看到远方有一座可以俯瞰君临的丘陵,坦格利安家族用于饲养龙的龙穴便在其上。
“那边是蕾妮丝丘陵。”
坐在马车内的韦赛里斯为了安抚以为是出去郊游而兴奋不已的蕾妮丝,不得不找一个话题来分散这个小女孩的注意力。
而这个跟她同名的地标无疑是两个小家伙之间最好的话题。
果然,棕色头发的女孩怀抱着她的小黑猫贝勒里恩,一脸期待的望了过来。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这个丘陵并不是深爱她的父亲为她修建的。
韦赛里斯绞尽了脑汁回忆起来了这段时间从历史书上看到的知识,幸亏他还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然后给小女孩讲述了这个发生在两百多年前,祖先征服者伊耿和他的妹妹兼小王后蕾妮丝的故事。
这座蕾妮丝丘陵便是这位王后的丈夫,伊耿·坦格利安为了纪念自己战死的妹妹而命名的,并且修建了一座纪念圣堂,不过这座圣堂在后来的岁月中因为暴乱而被毁掉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龙穴。
棕色头发的小女孩怀抱着小猫听的津津有味,听到了最后这位跟自己同名的王后坠龙战死的消息,还忍不住有些潸然泪下。
“今后我也要找到这样一个爱我的丈夫。”
“韦赛里斯。”
蕾妮丝眼眶有些通红,轻轻抽泣了一下,似乎已经代入其中,把自己的命运和蕾妮丝小王后联系在了一起,毕竟两个人同名同姓,很容易产生同情和联想。
再加上小姑娘这天真浪漫的年纪,正是喜欢听故事,容易散发幻想的时期,同时对于未来也有一些期待。
然而她还不知道自己父亲已经战死的消息,蕾妮丝这个名字似乎带有某种诅咒,她如今的命运并不比两百多年前的小王后强多少,更加不能产生怜悯和同情。
因为小女孩如今才三四岁而已,没有受到很严格的宫廷礼仪教育,所以她忘记了自己应该称呼韦赛里斯为‘叔叔’,而不是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就叫他哥哥或者直呼他的名字。
“他甚至可以为了我勇敢的去杀掉一头龙。”
屠龙者的故事一直在传记小说中,有幻想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蕾妮丝倔强的扬起小脸和精致的下巴,甚至还有一些梨花带雨,一本正经的说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笑。
韦赛里斯脸颊上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咕噜噜——
马车的车轮不断地滚动发出声响,他们距离驶出君临已经不远了。
而父亲派出的追兵还没有赶到,看样子父亲也已经默许了他带走蕾妮丝。
毕竟不论父亲扣下伊利亚·马尔泰公主还有她的儿子是为了什么目的,但拥有了更重要的人,多一个少一个小女孩都已经显得无关紧要,更何况这也是他的亲孙女。
韦赛里斯的内心已经放松了许多,然后伸出手来揉了揉小女孩遗传于母亲的棕色头发,直到揉的有些乱糟糟时才开口道。
“世界上已经没有龙了。”
“蕾妮丝。”
“最后一条龙都已经死去了一个世纪以上。”
一边说着韦赛里斯望着远方的雷妮丝丘陵,内心的默默道。
如果坦格利安家族还有龙,或许也不会落入到这样的局面。
第四章 剑术
随后。
在士兵的护送下两辆没有家族标志的马车穿过了君临,没有走更加宏伟的钢铁门,而是选择绕了一个圈,从巨龙门低调的离开了君临。
一行车队踏上了罗斯比路,直奔向了暮谷城的方向,威廉爵士决定从暮谷城乘船去往龙石岛。
与此同时,有一艘大船也从君临的港口拔锚起航,作为迷惑选项。
中年教头有自己的考虑,他深知君临甚至是红堡之内早就已经千疮百孔,被安插了各路密探。
所有的消息上午还在王座厅的诸位御前大臣之间讨论,下午就能够在最肮脏的跳蚤窝里流传。
伊里斯陛下抽调红堡侍卫的动作可不小,转移王后和王子的消息如果能够隐瞒下来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所以威廉爵士经过了深思熟虑后做出了一个迷惑选项。
乘船从君临直奔龙石岛无疑是最好的一条路,哪怕最近海上的风暴有些密集。
而走陆路从暮谷城乘船去往龙石岛也是一条道路。
不过现在维斯特洛四分五裂,叛军四起,离开了君临之后外界或许没有一块地方是真正安全的。
他决定走陆路其实也是冒着一定风险的。
“七神在上。”
红堡教头粗糙的手指点在了眉心,轻轻揉捏了一下,他们认为眉心是灵魂的居所,这样真诚的祈祷神明便会聆听到。
“希望一切顺利。”
...
时间飞快。
一日后。
昨天经过半天的赶路然后休息了一晚,队伍穿过了罗斯比城,继续行走在王领的大道上,直奔向暮谷城的港口。
那里是莱克家族的领地,忠心耿耿的瑞佛雷伯爵为国王陛下守卫着暮谷城这座不是很重要的港口。
虽然中年教头认为瑞佛雷伯爵也未必靠得住,但在现在大势已去,一片倒戈的浪潮中仍然还没有作出决定的,就已经算是对于国王尽忠了。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
马车的帷裳掀开了一点缝隙,外面的光线有些昏暗。
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在车顶上,道路也变得泥泞了起来,马车行进有些艰难,左摇右晃。
韦赛里斯坐在马车之中望着窗外的景象,道路两侧的树木被笼罩在朦胧的雨幕之中,凉风扑面,让他的心也一起变的压抑了起来。
“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威廉爵士。”
银色头发的男孩坐在座位上,目光从外面的风景转移到了正对面的男人身上,而蕾妮丝抱着猫正乖巧的坐在他的身边。
此刻聪明的小姑娘也明白了这并不是去旅行,否则这样的天气祖母是不会冒险远行的。
而同样在马车中,坐在韦赛里斯正对面的威廉·戴瑞爵士看着窗外的景象,微微沉默了一下,此刻他已经披挂好了甲胄,腰间佩戴着长剑还有短矛。
有一条糟糕的消息,但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告诉这位王子殿下。
跟他们一起从君临出发的那一艘大船,还没有走出黑水湾便遭遇到了一伙不明海盗的袭击。
如今想来已经遭遇到了不测。
今早来自君临的士兵快马加鞭带来这个消息时让他浑身有些冰凉。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红堡内部千疮百孔四处漏风,此行必然会被叛军所洞悉,但他也没有想到叛军的动作如此之快。
并且据他所知,北境、谷地、河间地、风暴地组建的联军在舰船方面并不占优势,几乎没有几条能下水的舢板,否则被青亭岛舰队封锁的风息堡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有解开。
然而幸亏他谨慎起见,没有选择所有人都认为安全的水路,而是选择把王后和王子藏在了马车内,密不透风,低调的离开了君临。
如今想必敌人也已经知道了蕾拉王后和韦赛里斯并没有乘船走水路。
“殿下不必担心,士兵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威廉爵士坐在马车内,单手按着剑柄沉声道。
“不过,还是需要再走得快一些。”
韦赛里斯不知道海上的噩耗,同样也不知道威廉爵士正在想着什么,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相比较外面的士兵,能坐在铺满柔软皮毛的马车里他已经很满足了。
“我明白了。”
...
很快。
又是一天的日暮时分。
经过了一整天的长途跋涉,再加上今天糟糕的天气,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天,泥泞不堪的道路让众人都已经疲惫不堪。
而正在这时,屋漏偏逢连夜雨。
蕾拉王后所乘坐的马车不知道是不是磕碰到了石头的原因,竟然突然断轴了。
马儿发出了痛苦哀鸣险些被直接拉倒,好在威廉爵士和几名士兵及时拉住了它,替它解开了笼头,让它暂时休息一会。
蕾拉王后和她的两位侍女有些狼狈的从马车内钻了出来,不过好在下了一整天的小雨在这个时候稍稍停歇了一下。
然而突遭变故,队伍的前行只能暂时停止。
不过正好也算是给众人一些休息的时间,威廉爵士之前一再下令加急赶路,中途休息的时间被压缩掉了一半,士兵们和战马的体力都有一些吃不消。
伴随着暂时修整的命令传达下来,所有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而韦赛里斯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主动把完好的马车让给了摔了一跤有些狼狈母亲。
而他也下来活动一下筋骨。
虽然乘坐马车比其他人舒适了一些,但一天下来也有一些吃不消。
并且这个年代道路可没有那么平整,马车也没有优秀的避震。
随后便看到了单手拄着剑柄,在被抛弃的马车前驻足的中年教头。
银发男孩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快步走了上去。
“威廉爵士。”
韦赛里斯礼貌的开口道。
“我能向您请教一下剑术么?”
而正在低着头沉默的威廉·戴瑞没有想到王子殿下会突然说出来这样的话。
一时间微微愣了一下。
“殿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不由得让中年教头想起了十几年前的往事,那个痴迷读书和竖琴的少年突然在一日找到了他,并且告诉他‘给我长剑和铠甲,看样子我必须成为战士。’
而他后来果然成为了维斯特洛大陆上技艺最精湛的骑士之一,他就是韦赛里斯的兄长,雷加·坦格利安。
“我已经七岁了,到了可以接受骑士训练的年纪。”
然而银发男孩仰着头,没有正面回答教头的问题。
“并且未来我总会用到的。”
“不是么?”
第五章 遇袭
既然是王子殿下要求,这个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男人没有经过太长时间的犹豫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正如韦赛里斯所说,未来总是会用到的。
现在的局面可并不算太好...
他曾经教授过雷加,如今再教授韦赛里斯,坦格利安家族的这一对兄弟都该称呼自己为老师,这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然而现在只是行进途中休息的时间,他能够教授的东西也并不是很多。
但是不论对于骑在战马上作战的骑士来说,还是脚踏大地厮杀的战士,最基本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中年教头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便反手从腰间抽出来了他的佩剑。
锵——
明晃晃的剑身有一些刺眼,长剑出鞘的声音清脆,吸引了不少正在休息的士兵,包括坐在马车内整理衣衫的蕾拉王后的目光,蕾妮丝也扒在马车的窗前望着不远处树下的银发男孩。
“韦赛里斯。”
“威廉爵士已经很累了,你不要打扰他。”
坐在马车内的蕾拉王后微微蹙了蹙眉,然后略带担忧的轻声开口道。
一双淡紫色的双眸中出现了韦赛里斯摇摇晃晃的举着那一把沉重长剑的身影。
她更担心的是韦赛里斯会不会受伤。
其实一把剑的分量并不是很重,但轻松地舞动它还是需要消耗很大的体力,对于一个年仅七岁,刚刚过了可以接受骑士训练年龄的男孩来说,还是显得有一些吃力。
而这就是骑士训练的基础。
“无妨,王后陛下。”
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听到了蕾拉王后的话,转过头看了过来然后微微欠身开口道。
“这只是一个小玩具而已,每一个男孩最终都要举起它。”
周围不少坐在石头上、依靠在大树旁的士兵们听到了这句话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没错,王后陛下。”
作为红堡内的护卫,他们都知道蕾拉王后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如果没有蕾拉王后的阻拦,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她的丈夫烧死。
而威廉·戴瑞也已经成为红堡教头很多年了,就连她的长子雷加都接受过这位教头的训练,蕾拉王后微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她相信威廉爵士自己有分寸,不会让韦赛里斯因此受伤。
而且他说的也没有错,在这个时代,作为一个男孩是注定要举起这个‘小玩具’的,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挚爱亲朋。
随后。
中年教头低头望向了正在艰难抱着长剑的男孩,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
“殿下,以你现在的年龄本应该给你一把木剑来练习的。”
“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只能用我的佩剑。”
作为红堡的教头,威廉戴瑞的技艺十分精湛,并且教授出来过不少厉害的战士或骑士,这也是韦赛里斯主动向他求教的原因。
没有人比威廉·戴瑞更加适合教授他自保能力的了。
而韦赛里斯听着威廉爵士的话点了点头,同时他还在努力的控制着这把剑,不让它掉在地上。
中年教头把韦赛里斯的表现全都看在了眼里,内心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七神在上。
韦赛里斯并不比他的兄长逊色多少,至少在态度方面上是如此。
然后他继续开口道,同时从另外一名坐在他身边的士兵腰间抽出了长剑。
“不论是矛、枪还是剑,这类武器都有一个最好最简单但也最有用的招式。”
中年教头目光平淡的望着韦赛里斯,然后把手中的长剑直挺挺的刺了出去。
因为用力的缘故,这一剑刺出去都带了破空的风声。
“学会用尖的那端去刺敌人。”
快、准、狠。
看准时机一击便可以刺穿敌人的喉咙。
中年教头演示完后收剑交给了他身边的那一位士兵,然后转过头来望向了韦赛里斯。
“学会了么,孩子。”
韦赛里斯微微点了点头。
“简单么?”
随后他又继续问道。
他很了解这样的小孩子,刚开始接受训练时都是很浮躁的,想要在几天的时间内成为孩子王,打遍天下无敌手。
然而事实上他们想要成为一名出色的骑士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的辛勤训练。
比如这最简单的‘刺’,他如今还在反反复复的练习,力求做到最极致的快、准、狠,而不是许多繁琐复杂到眼花缭乱的招式。
那些除了观赏价值以外,别无它用。
然而韦赛里斯抱着剑听到了威廉爵士的这个问题,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他又不是一个小孩子,这种问题一看就是个坑,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往坑里跳,平白无故被教育一顿,于是韦赛里斯开口道。
“不简单。”
“那你就错...”
威廉爵士张口就来,然后到了半截又生生把话憋了回去,他没有想到韦赛里斯不按剧情出牌,一下给他噎了个够呛。
“我错了么?”
韦赛里斯歪了歪脑袋。微微有些不解。
“不,你对了。”
而威廉爵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把这一口气给倒腾回来,然后没好气的开口道。
不远处。
蕾妮丝扒在马车的窗边看到了这一幕,一双漂亮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没有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觉得韦赛里斯这个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然后便看到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拍了拍韦赛里斯的肩膀,告诉他就按照直刺的方法先练习几遍,顺便锻炼一下他的腕力,如今韦赛里斯举起这把剑还稍显有些吃力,歪歪扭扭的。
随后威廉爵士提了提裤子向着不远处的树林边走去,想要去方便一下,因为这里有女眷的原因,他需要走的更远一些。
而在这时。
中年教头的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了来时路方向大片的飞鸟突然受惊飞起。
“嗯?”
男人微微驻足站在了原地,内心骤然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
他也感受到了地面的轻微颤抖,马蹄高速奔腾的声音逐渐响起。
轰隆隆——
由远及近,逐渐放大,如同闷雷滚滚。
而更多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们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敌袭!!!”
负责放哨的士兵在不远处的山岗之上也大声的喊道。
第六章 厮杀
阴沉的天空压在人们的心头,是驱散不开的阴霾。
细雨微止。
而敌人的袭击如同骤雨疾风,马蹄踏在地面,高高举起的长剑和长矛,直冲向了被侍卫保护在中央的马车。
所有的敌人都用黑布蒙着面,而且摘掉了盔甲上家族的族徽,看样子是在有意隐瞒身份。
为首的一名骑士手持长矛夹在了胳膊下,锋利的矛尖微微低垂,闪烁着森然的寒光对准了前方的红堡卫队。
黑布包裹着脸颊只露出来一双眼睛,一字一顿的沉闷低吼声响起。
“杀!光!他!们!”
宛若惊雷。
轰隆隆——
下一秒,铁蹄奔腾,呼啸而至。
这群蒙面袭击者们的目的性非常的明确,他们就是要置蕾拉母子二人于死地。
而蕾拉王后还有她的侍女们都已经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惊呆了,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敌袭!”
而在这其中,身经百战的威廉爵士是最早反应过来的。
然而此刻他的手中没有长剑只能从腰间解下了擅长使用的短制投矛,对准冲在最前方的敌人,然后直接用力投了出去。
嗖——
短矛破空爆发出来了声音。
蒙面袭击者中为首的那名骑士猝不及防之下被投矛直接命中胸口。
嘭——
坚硬的胸甲没有被投矛破开,但也被砸出来了一座深坑。
而那名蒙面骑士因为双腿没有夹紧战马,强大的投矛冲击力破坏了人马合一冲锋的平衡,蒙面骑士被这股巨力直接掀翻在了地上。
扑通。
烟尘四起,蒙面骑士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因为脚被缠在了马镫上还被战马强行拖拽了几米才拼命挣脱开来。
而跟随在他身后的骑兵们也经验丰富,及时发现了这一突发状况,绕开了坠马的‘大人’继续向前冲锋。
否则这位倒霉的骑士将会被无情的铁蹄直接踏成肉泥。
而这一场大道上的突袭战也伴随着这一矛,正式拉开了序幕。
“杀——”
顷刻间厮杀的声音响彻在大道和周边的树林中,如同雷鸣,红堡的卫兵们刚刚正在休息,遭遇到袭击显得有一些猝不及防,瞬间落入到了下风之中。
一连几名士兵都被战马直接撞飞或是还没有等站起来便被割开了喉咙。
鲜血喷洒,惨叫声此起彼伏,甚至有的士兵丢下了武器直接钻入到了丛林之中企图逃之夭夭。
然而刚刚落马的那一位蒙面骑士此刻也已经从地面上挣扎的爬了起来。
他的腿似乎摔骨折了,手中的长矛早就不知道掉到了哪里,用佩剑的剑鞘支撑着地面,瘸着腿艰难的站直了身体。
一双眼眸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羞恼。
因为,坠马之耻已经伴随了他半生。
他曾经在君临举办的比武大会团体项目中被一个来自密尔的红袍僧击败,原因就是这个红袍僧使用一把燃烧着火焰的长剑使他的战马受到了惊吓,因此尊贵的骑士大人耻辱的被自己的战马甩了下来。
没有想到今天他再一次大意跌落马下,这一次好像还把腿给摔断了。
蒙面的瘸腿骑士一只手扶着剑鞘艰难的站在原地,腿上的疼痛如同钝刀剜肉一般不断地涌了上来,额头的冷汗也渗了出来。
然而他只是咬了咬牙忍住了疼痛,面不改色一双眼眸如鹰隼般锐利,依然一丝不苟的扫视着整片战场。
他看到了几名负责护送王后和王子的红堡卫兵企图逃跑,然后大手一挥,手指指向了那一边果断下令道。
“杀光他们!”
“一个都不许放走!”
篡夺者战争开始之前,家族一直没有表明态度,游离在叛军和铁王座之间。
然而自从三叉戟河之战后,王室的继承人战死,局面逐渐清晰,坦格利安大势已去,家族失去了对铁王座的信心。同时也找到了一个介入战争的最佳时机,可以直接收割战争胜利的果实。
而如今蕾拉王后和韦赛里斯王子的人头就是加入叛军阵营最好的投名状。
然而因为种种更重要的原因,现在他们还不能直接暴露身份。
因此伴随着跛脚骑士的一声令下,几名蒙面的‘盗匪’训练有素,果断从战场上游离出来。
轰隆隆...
马蹄疾驰卷起泥泞,蒙面袭击者们骑着战马手持着染血的长剑。
哗啦——
毫不犹豫的催马分开了杂草树叶,一头钻入到了树林之中。力求杀光全部敌人,不留活口,保全所有的消息不被泄露出去。
“很好。”
瘸腿的骑士看到了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即腿上的疼痛袭来,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握紧了剑柄支持撑住了身体。
而王领的大军虽然腐化,但红堡的卫兵还算精锐,在遭遇到了突袭时猝不及防直接落入到了下风,瞬间损失惨重,但等到反应过来时依然爆发出来了顽强的抵抗。
顷刻间在红堡教头的带领下,有几名蒙面骑兵被直接挑下了战马,一剑削去了头颅,鲜血如同不要钱一般喷涌而出。
“保护王后陛下!”
头发微卷的中年人浑身染满鲜血,夺下了一匹战马翻身爬了上去。
身体匍匐紧紧贴在马背上,战马疾驰单手持剑,又在两匹战马交错的空隙中躲过了敌人的攻击。
随即凭借精湛的剑术直接割开了他的喉咙。
战马受到了惊吓,拖着马背上的尸体窜向树林的方向。
而抱着威廉爵士佩剑的韦赛里斯此刻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然而双腿却好像灌了铅一般僵硬在了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幕。
凄厉的惨叫声,飞溅的鲜血,滚落在地上的头颅,一切富有强烈冲击力的画面让他的呼吸都微微有些停滞
随后便看到了一匹受惊的战马拖着一具敌人的尸体横冲直撞,向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
韦赛里斯在这时大脑才骤然清醒了过来,因为他明白如果被战马撞到恐怕自己就真的死了。
拼尽了全力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恐惧,灌铅的双腿似乎突然有了一丝力气。
然后在这匹受惊的战马即将要撞到他时...
扑到了一边。
第七章 勇气
扑通——
韦赛里斯有些狼狈的在染血的大道上打了个滚,蓝色天鹅绒的上衣都变得污浊了起来。
受惊的战马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沉重的马蹄震击在地面上,石子都微微跳跃了起来。
而王子殿下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双膝跪倒在地上,蜷缩在一起。
呼呼~
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颊发烫涨的通红。
“我...”
他很想要说些什么劫后余生的话,但加速跳动的心脏却让他的气血上涌。
然而如今紧张的局面千变万化,容不得他有什么感慨的时间。
那一把威廉爵士的佩剑此刻就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染上了些许泥泞,但仍然微微闪烁着寒光。
混战之中,充斥耳膜的到处都是厮杀的声音,鲜血喷溅,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睛。
而韦赛里斯趴在地上双手支撑着地面喘着粗气,抬起头望向了不远处那一柄对他来说稍显沉重的长剑。
“我…”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
“该死!”
银发男孩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发狠起来,然后艰难的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没有理会加速跳动到快要蹦出来的心脏,猛然一口气冲了过去,紧紧的把它抱了起来。
冰凉触感。
剑刃之上森然的寒意几乎凝为实质。
或许前生韦赛里斯不敢手持这样狭长锋利的武器,生怕触犯法律或伤到自己,然而在这时,他只感觉这把剑无比的亲切。
因为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所有人都在自顾不暇,没有人可以保护到他...
只有他自己。
银发男孩微微咬牙,紧张的抱着长剑暗暗发誓道。
不论谁想要杀自己,他都不会像一只兔子一样束手就擒,哪怕是死也要咬掉他一口肉。
“我一定会...”
然而正在韦赛里斯为自己打气的时候。
一名在刚刚的战斗中因为马腿被砍断而从战马摔落下来的‘强盗’一只手撑着剑,另一只手捂着脑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他的皮甲被切开了一道狰狞的伤痕,刚刚只差一点他就要被开膛破肚了,然而上天眷顾让他没有死掉。
而在‘强盗’站起来时,破碎的皮甲之下则是露出了一抹红色还有一个金毛狮子的标志。
一闪而过。
因为种种原因。
刚刚砍断他马腿的红堡卫兵转瞬便被其他人杀死了,战斗异常的激烈,他没有被补刀。
而等到他缓过劲,推开了伙伴的尸体从下方爬起来的时候,摇了摇脑袋便看到了站在战场中央空白地带抱着剑的男孩。
那标志性的银金色长发,淡紫色的眼眸如同宝石,如同少女般俊美的脸颊,抱着剑的男孩同样也发现了他,一双刚刚还满是决绝的眼眸中清晰地出现了惊慌失措...
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他没有想到刚刚还在暗自发誓,结果转瞬间就被敌人给盯上了。
而这名落马的蒙面强盗看到了这条没有人保护的‘大鱼’,脸上也慢慢露出了狞笑,脸上包裹的黑布也被风吹掉。
然而他全然没有在乎。
手持着长剑一步一步向着韦赛里斯走了过来。
一个没有人保护的坦格利安王子,就好像一条砧板上的鱼。
不论这个男孩出身有多么高贵,血统有多么纯正,曾经的自己甚至跪在地上都不足以看到这个男孩的脚趾。
然而在这时,高贵的出身和血统不足以让王子殿下躲避自己这个泥腿子的利剑。
而韦赛里斯此刻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别的原因,竟然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只是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双手握紧了手中威廉爵士的佩剑,剑尖直指向了对方。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充斥着刚刚中年教头交给他的那一句话。
“学会用尖的那一端去刺敌人。”
而在韦赛里斯看不到的背后,一团黑雾渐渐弥漫翻滚成了不可名状,一双猩红的眼眸在黑雾中睁开,正在注视着他的后背。
韦赛里斯的眼眸中渐渐抹上了一层猩红,呼吸渐渐沉重,手中紧握着长剑。
而在这时,电光火石之间。
轰隆隆...
战马疾驰。
马蹄卷起来鲜血和泥浆。
威廉·戴瑞浑身染满了鲜血,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敌人的,手持着长剑,鲜血顺着剑刃不断滴答下来。
然后高高举了起来,战马从这一名强盗的身边飞驰而过,随即长剑在血红的残阳下划过了一道轨迹,重重的劈砍下来。
噗——
下一秒。
一颗大好的头颅直接飞了起来,紧接着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呼呼~
中年男人微卷的长发染血显得有一些狰狞,他已经杀红了眼睛,双腿紧紧的夹着胯下的战马,随即把长剑交到了左手。
踏踏...
马蹄踏着血泥。
然后在从韦赛里斯身边掠过时微微弯腰,身体贴在了马背上。
伸出手来直接便把小王子抱了起来,放在了他的身后,同时声音急促道。
“殿下,抱紧我!”
中年教头在最要紧的关头发现了韦赛里斯遭遇到了危险,然后赶忙催马赶到一剑斩杀了敌人,救下了要和敌人拼命的小王子。
而敌人滚烫的鲜血洒在了银发男孩清秀的脸颊上,韦赛里斯这才如梦方醒般,身体骤然打了个寒颤。
他背后那旁人看不见黑雾也缓缓消散,淡紫色如同宝石般的眼眸恢复了清澈。
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轻轻咬紧牙齿。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他居然想要和敌人拼命?
哪来的勇气?
然而他已经被威廉爵士抱到了马背上,听到了教头的话,韦赛里斯没有犹豫果断紧紧抱住了对方。
一个敌人就在他不到三尺左右的距离被砍去了头颅,鲜血洒在了他的脸颊上,然而韦赛里斯却没有任何想要呕吐的冲动,或者说根本没有机会去这么做。
反而更加坚定自己的勇气,握紧了拳头。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想要活下去,如今不是恶心呕吐的时候。
幼小的身体内热血好似被点燃一般开始熊熊燃烧。
对于一个七岁男孩来说,很难有人说会比他的表现更加的勇敢。
“杀!!”
随即战斗如同骑士舌膛爆发出来的惊雷,再一次响彻在这条染血的大道上。
第八章 凯冯·兰尼斯特
残阳如血。
一场厮杀已经结束,空气中充斥着让人作呕的味道,平整的大道之上满是鲜血和泥泞。
雨水和血水混杂在了一起,粘在了中年教头的靴子上。
啪——
然后踉跄的踩了下去,溅起了水花,留在原地一座小坑,红色的雨水很快便填满了上去。
扑通——
踉踉跄跄没有走出去几步,随即威廉戴瑞双膝一软跪倒在了泥泞之中。
一只手撑在地面上,额头的汗水不断地渗了出来,张开嘴大口喘着粗气,就像一条被甩上了岸的鱼。
呼呼~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捂着自己的腹部,鲜血仍然不断从他的手指缝中流淌出来。
他受伤了。
这是他全身上下最严重的一处伤势,被一名蒙面强盗临死反扑,一剑刺中肋下。而剩下的大大小小的伤势还有很多,甚至他自己都已经记不得了。
而不远处,那一位跛脚的骑士也艰难的抽剑劈倒了最后一名试图杀死他的红堡侍卫,长剑狠狠地轧在对方的脖颈之上。
“你...”
“该死。”
然后在对方麻木的眼神中用力向下一划,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扑通——
尸体双膝一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随即栽倒在泥泞之中。
瘸腿骑士杀死了那一名士兵,身体也微微踉跄了一下,然后用剑柱在了地上艰难的站住了身体。
被标枪砸出来一座深坑的胸甲微微起伏,喘着粗气,金色的发丝连着汗水粘在了他的脸上。
此刻瘸腿骑士脸上用来蒙面的黑布早就不知道在何时遗落了。
然而,现在他也已经不在乎了。
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在不远处,隐约的背影还在不断的向后张望,随即穿过了丘陵钻入到了树林之中,逃得无影无踪。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双方都有承受不住压力的逃兵,他们低估了红堡卫队的士气和实力,所以付出了代价。
而在战斗进入到了僵持阶段,明显计划不可为之时,瘸腿骑士其实也想要撤退了。
然而被摔断的腿成为了他逃跑的阻碍。
逃兵们没有带走他们明显已经成为累赘的‘大人’,而是丢下了他四散逃跑了。
现在整座战场上,除了几名躺在地上身受重伤无法逃跑的部下以外,红堡的卫兵也剩下几人正靠在树上哀嚎。
随后。
那一名红堡教头再一次拄着剑艰难的站了起来。
整座战场上只有他和自己还能够站起来了。
金发的瘸腿骑士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此刻也难言疲倦,他知道自从被部下抛弃之时他或许就难有活路了。
除非他能够用最后一口气杀光这里的所有人,包括躲在马车内瑟瑟发抖的蕾拉王后...
而在这时,瘸腿骑士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微微恍惚了一下,扶了扶额头。
他这才看清站在威廉·戴瑞的身旁还有一个银金色头发的男孩,身上也满是泥泞和血迹,怀中抱着一把剑,正是他搀扶起来了威廉爵士。
“原来这里还有一个男人。”
瘸腿骑士拄着剑哑然失笑。
…
而不远处。
中年教头微卷的发丝同样紧贴在脸颊上,一只手捂着肋下,眼前一阵眩晕。
这是失血过多的前兆。
然而他还是认出来了这一次袭击的主谋是谁,瘸腿骑士脸上的黑布已经丢掉了。
“凯冯·兰尼斯特!”
“竟然是你!”
金发瘸腿骑士面容看起来有几分老态,但实际上他的年龄不过三十多岁而已。深邃的眼眶,长长的法令纹,下巴有一抹修剪的很短的金色胡须,只是此刻看起来有些狼狈而已。
威廉上下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当然认得出眼前这个人是谁。
他是那一位大名鼎鼎的西境守护泰温公爵的弟弟,如今正在国王陛下身边作为御林铁卫的詹姆·兰尼斯特的叔叔。
“原来兰尼斯特已经背叛了铁王座!”
威廉爵士的声音中难掩震惊。
如果兰尼斯特家族已经决定背叛铁王座,那么君临恐怕真的要危险了。
因为在他们出发之前,西境大军已经打着勤王的旗号向着君临进发。
如果国王伊里斯二世下令打开城门放西境大军进入君临,那这一座从来都没有被从外部攻破的城市恐怕将会从内沦陷。
而且国王陛下的身边还有一个詹姆·兰尼斯特。
“威廉爵士。”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而凯冯·兰尼斯特丝毫不介意被认了出来,现在他的情况非常糟糕,只能先乞求活命了其他事情并不重要。
凯冯一只手拄着剑,另一只手微微抬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的语言变得真诚一些。
兰尼斯特家族中的愣头青很少,或许在血脉中就有灵活多变的基因,毕竟人人都知道兰尼斯特的祖先是谁。
而如今深陷到了这样僵硬的局面,凯冯没有放弃求生的希望。
但他没有试图去劝降教头,因为双方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教头如果想要投降的话早就可以做到,而不是厮杀到这般地步。
所以他想要各退一步。
别看对方那一边还有蕾拉王后和几个侍女还有一个小男孩。
但凯冯从小便接受过严格的训练,精通战斗,几个女人加一个男孩对于他造不成任何威胁,他可以把这些妇孺一一杀掉,哪怕他瘸了一条腿。
唯一会对他造成威胁的,只有这个身受重伤状态远逊自己的红堡教头。
听到了对面这个被威廉爵士称之为凯冯·兰尼斯特的瘸腿骑士所说的话。
韦赛里斯内心微微有些紧张,扬起了头望向了身边的男人。
“不可能!”
然而威廉爵士一只手捂着肋下,脸色苍白,但却断然拒绝。
他不可能放过对方,否则等到凯冯收敛了逃兵,死的就会是自己等人了。
随即他的目光望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韦赛里斯开口道。
“孩子,还记得我刚刚教你的么?”
‘学会用尖的那一端去刺敌人。’
韦赛里斯抱着剑重重的点了点头。
“跟我来!”
随即中年教头单手撑着剑,身体踉跄着一步一步向着凯冯走了过去。
而凯冯知道对方的态度坚决,自己瘸了一条腿,跑是跑不过对方的,决绝之下也拔出了长剑迎战。
两个曾经高贵的爵士大人如今好似两条受伤的饿狼,踉跄着身体,在雨水和血水中翻滚厮杀起来。
第九章 暮谷城
铛——
红色的夕阳下,两柄长剑剧烈撞击在了一起,迸溅出来了火花。
早已经砍卷刃的长剑再添了一道旧的伤疤,威廉爵士的身形一趔趄险些没有栽倒在地。
而凯冯抓住了这个机会,拖着一条断腿扑了上来,用另一只手重重的给教头的脸上来了一拳头。
嘭——
头发微卷的男人被这一拳打的有一些头晕眼花,口中含着鲜血,牙齿都微微有些活动了,仰面朝天摔倒在了地上。
“死!”
而凯冯想要抓住这个机会补刀,但却一时不察被威廉在脚下用力同样也绊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长剑也掉了出去。
两个男人浑身裹满了鲜血和泥泞摸爬滚打,而周遭的战场此刻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有两个人拳拳到肉的厮杀,还有垂死挣扎之人嘴里发出的微弱呻吟之声。
血色的夕阳包裹住了整条大道,微风吹拂而过带走了空气内浓郁的血腥味,飘向了远方,天空中食腐的飞鸟凌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
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这样一场惨烈的战斗。
而一旁的韦赛里斯抱着长剑也终于抓住了机会。
在不伤害到威廉爵士的情况下...
从凯冯·兰尼斯特的背后穿透铠甲的缝隙,狠狠刺了进去。
“去死!”
噗——
银金色头发的男孩抱着剑冲了过来,直接给凯冯来了个透心凉,剑尖毫无阻碍的穿透了骑士的胸膛从胸前穿了出去,明亮的剑尖染红,鲜血顺着剑尖滴答而下。
这位来自兰尼斯特家族,身经百战的骑士大人,曾经参加过九铜板王之战并且屡立战功,但没有想到他最终居然死在了一名孩子的手中。
随后,尸体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膝一软栽倒在地。
噗——
韦赛里斯也喘着粗气拔出了长剑。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杀死了凯冯之后,有一道旁人无法看到的黑烟也顺着他的长剑,从凯冯的身上钻入到了他的手心之内,一股暖流传遍了他的全身。
随即拔出剑的男孩又喘着粗气一剑砍在了凯冯的脖颈上。
他害怕没有杀死对方,想要把凯冯的头颅也给直接剁下来,然而因为力量不够的原因,最终长剑卡在了尸体的脖颈内半截。
鲜血溢出染红了整片土地。
而凯冯·兰尼斯特早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扑通——
韦赛里斯在这时也终于放下了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
从近距离目睹战场到亲自持剑杀死了一个人,为了生存下去他的进步很快,逼着自己跑起来。
而四仰八叉躺在地面上,刚刚险些被凯冯用拳头给打死的威廉爵士,此刻脸上有一些鼻青脸肿说话漏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望着韦赛里斯最后疯狂残忍的举动。
这个年仅七岁的孩子不仅有勇气下手杀死了敌人,并且居然想要把敌人的头颅给砍下来。
这具有强烈反差的画面让他微微震惊,再一次刷新了对于这位坦格利安二王子的印象。
‘每当一位坦格利安降生,诸神会抛出一枚硬币,决定他是伟大还是疯狂。’
教头竟然一时间无法分辨这究竟是枭雄之姿还是残忍疯狂。
“我也不知道。”
而韦赛里斯喘着粗气坐在地面上,看了一眼凯冯的尸体,看到了胸甲下露出的纹章。
然后把中年教头给搀扶起来。
“或许我只是害怕,害怕没有杀死他。”
他没有去说什么复仇之类的鬼话,兰尼斯特之后做了什么每一个人都会知道,而他现在只是稍稍收了一点利息罢了。
而马车上躲着的一众女眷也在这时下了车。
没有人怪罪她们刚刚没有下来帮忙,因为以她们的身手可能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还会帮了倒忙。
而在这时。
远方再一次传来了马蹄奔腾的声音。
韦赛里斯和威廉爵士的脸色通通都是一变,然而这一次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确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下一秒。
一众持着旗帜的骑兵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
第二天,接近黎明的时分。
蓝底白色斜十字,还有两柄交叉的战锤旗帜飘扬。
轰隆隆——
褐堡的城门打开,瑞佛雷·莱克伯爵乘坐在高头大马上,身披着黑色的斗篷,带着鹿皮手套,正在城门处亲自迎接。
“王后陛下。”
哗啦——
看到蕾拉王后的马车来到,瑞弗雷·莱克伯爵翻身下马带领一众家人还有家仆密密麻麻单膝跪倒了一大片。
他们收到了来自君临的通知,所以出发护送王后陛下和王子来到暮谷城。然而没有想到来得正好,抓到了几名红堡卫队的逃兵得到了王后遭遇强盗袭击的消息。
然后杰瑞米·莱克爵士下令加速赶了过来,把蕾拉王后和王子护送到了褐堡。
而褐堡正是莱克家族的家堡,位于暮谷城外的丘陵之上,可以俯瞰整座暮谷城和港口。
威廉爵士身受了很严重的伤,被紧急抢救,在被褐堡的学士认真缝合包扎伤口后饮下了罂粟奶,此刻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蕾拉王后单独居住在一个寝室之中休息。
而韦赛里斯则是和蕾妮丝两个小家伙在一个房间。
踏踏…
银金色的长发微卷垂在肩头,韦赛里斯抱着已经被吓坏此刻也沉沉睡去的蕾妮丝回到了他们的卧室。
不知道为何,他感觉自己的力气似乎大了不少,抱起蕾妮丝也没有很吃力。
小黑猫贝勒里恩也一直跟在主人的身后,它也在那一场激烈的战斗中得以幸存。
韦赛里斯轻轻地把小女孩放在了床上,卧室内的烛火轻轻摇晃,外面有士兵身上的盔甲发出来的声音还伴随着巡逻的脚步声。
“莱克家族至少现在看起来确实还是忠心耿耿的。”
韦赛里斯有些失眠,或许是经受了太多的刺激,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并不美好。
仿佛深陷在了泥潭中,就连活下去都需要拼尽全力。
男孩踩着凳子趴在卧房窄窄的窗台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暮谷城和大海被分割成了两半,清晨的大海有几分寂静,微微泛起波浪轻轻拍打在礁石上。
咸湿的海风顺着窗口吹了进来,吹拂在男孩宛若少女般俊美的脸颊上,同时掀动了他银金色的发丝。
韦赛里斯知道...这份忠诚不会持续太久。
第十章 属性强化
他知道兰尼斯特家族是谁,包括后面发生的故事,虽然记得不是很清但也知道个大概。
他同样也知道了现在君临依仗的就是西境的援军。
然而现实却很明显,兰尼斯特家族也背叛了铁王座,这将会是摧毁坦格利安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
幸亏莱克家族没有抓到来自兰尼斯特的逃兵,也没有追查袭击者尸体的身份,杰瑞米爵士听信了威廉爵士所说的话,相信这是叛军的袭击。
并且因为消息闭塞的原因,褐堡还没有收到来自君临最新的消息。
银发男孩此刻心急如焚,但他又不能表露什么,外面的护卫在他看来既是保护同时也是看管。
“必须要在消息泄露之前登船离开。”
韦赛里斯看着窗外乘船出海的客商渔民,内心暗暗下定决心。
“喵~”
而在这时,小黑猫贝勒里恩叫了一声,然后轻巧的窜到了床上。
柔软的小爪子踩在主人棕色的发丝上,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舔蕾妮丝的脸颊,随后尾巴一盘卧在了小女孩的身旁。
而韦赛里斯的思绪被贝勒里恩的叫声微微打断了一下,侧过头来看了看因为恐惧和疲惫交加而沉沉睡去的蕾妮丝。
随后收回了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镀银圆镜,微微停顿了三秒。
呼~
一团黑雾缓缓弥漫开来。
【韦赛里斯·坦格利安】
力量(太阳):5
体质(土壤):6
敏捷(水滴):8
精神(月亮):18
“嗯?”
银镜前出现了一张稚嫩清秀的脸颊,身材看起来有些单薄,只有七八岁的样子,银金色的长发,一双淡紫色的眼眸。
此刻因为经受了强烈的刺激再加上一夜未眠的缘故,泛起了一些血丝。
韦赛里斯微微蹙起了眉头,望向了由黑雾组成的高等瓦雷利亚语文字,目光落到了‘太阳’和‘土壤’的标志上。
如果他当初分析的不错的话,他们应该分别代表了自己的力量和体质。
而韦赛里斯记得很清楚,在离开君临之前,‘太阳’的数据应该是3,而‘土壤’的数据应该是5才对。
“我的力量和体质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变化?”
韦赛里斯微微有些错愕,没有反应过来,在他看来这些代表他身体的数据,只有伴随着他身体的发育或者锻炼才会成长。
他之前也搞不懂为什么只有自己可以看得到这一团黑雾。
银发男孩站在镜子前微微揉了揉太阳穴,一夜辗转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韦赛里斯其实也已经很疲惫了。
纵然他的‘月亮’属性远比其他人更强。
然而在这时他仍然强打着精神,想要搞清楚自己身体如今的状况,他的目光望向了放在桌面上的那把剑,正是他亲手杀死凯冯·兰尼斯特的那把剑。
威廉爵士因为身受重伤,服下了罂粟奶后已经睡去了,这把剑他也没有收回就一直放在了韦赛里斯这里。
圆木桌上的半根白蜡正在燃烧着烛火,伴随着从窗缝透来海风轻轻摇曳。
趴在柔软丝质被褥上的小黑猫睁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眸,好奇的望着韦赛里斯。
它不知道这个男孩想要做什么。
随后,在贝勒里恩的眼眸中倒映出来了男孩拔出长剑的影子。
锵——
森然寒光反射着烛光照亮了整间屋子,光滑如水的剑身上还有一些未擦净的斑驳血迹,同时也出现了韦赛里斯的脸颊。
“我的力量...好像真的增加了。”
剑身上倒映出来的眼眸中清晰地露出了一抹欢喜。
韦赛里斯感觉到了这一把之前对他来说还有些沉重的长剑现在并没有那么吃力了,他的力量在无声无息之间发生了显著地增长,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察觉就仿若理所应当。
并且用手指按了按胸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就连身体都变得结实了一些。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银金色头发的男孩站在镜子前,手中的长剑重新放回到了圆木桌上,微微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他仔细回想着从君临出逃前后发生的事情,据母亲所说噩耗是在事情发生前一天传来的。
而第二天韦赛里斯才知晓,然后便被直接架到了马车上准备出逃,他在那个时候大脑一片昏昏沉沉,冒险救走了蕾妮丝。
在这期间他没有做出过任何反常的事情。
然后便在逃往暮谷城的路途中遭遇到了兰尼斯特家族的袭击,他在这一场战斗中亲手杀掉了凯冯·兰尼斯特。
“是因为我杀了人?”
简单的旅途中没有许多太复杂的事情,除了坐在马车上吱吱呀呀就是遭遇袭击时的紧张恐慌,然后为了存活下来,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奋起反击。
韦赛里斯又不是一个傻子,很快便发现了这段旅途中与自己平日里生活唯一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自己亲手杀掉了一个人。
脑海中的思绪纷乱,银金色头发的男孩站在原地,一双本来有些血丝的眼眸显得越来越精神。
如果真的按照他所想的话,那他就等于是发现了一条强化之路。
只需要自己不断地去击杀敌人...
那么自己就可以不断地成长?
想到了这些韦赛里斯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加速跳动,他曾经还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到那一团莫名的黑雾。
现在看来那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金手指’?
但他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呢?
是因为他的血脉么,他是一个坦格利安。
韦赛里斯的想法正在发散,大脑逐渐开始活跃,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一点,这是区别于他和其他人的最大特点。
坦格利安的真龙血脉。
然而随即,他又想到了这团黑雾内表现出来的文字都是高等瓦雷利亚语。
韦赛里斯微微有些犹豫。
“是因为我是一个坦格利安,还是因为...我是一个瓦雷利亚人?”
瓦雷利亚人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后裔还有很多,但韦赛里斯似乎成为了那一个幸运儿。
他坐到了床边肘着下巴想了很久,然而因为知识层面有限的缘故,始终无法想明白原因。
天上不会掉馅饼。
韦赛里斯瘦小的身躯内拥有超越年龄的智慧,他深知道这一点。
所以在真的有一天得到了上天馈赠之时显得有一些过分小心。
第十一章 出海
“算了。”
于是银发男孩微微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索性不再想这件事情了。
他没有忘记就算逃到了暮谷城也仍然没有彻底逃出危险,只有离开了维斯特洛来到了大海上或许他才会微微松上一口气。
而现在他一天一夜未眠,纵然融合了两个灵魂精神力比其他人更加坚韧一些,但也有一些支撑不住了。
他现在急需休息,然后等到威廉爵士苏醒之后找到他,还有母亲一起商量离开暮谷城前往龙石岛的行程。
他对于眼前这段历史了解的并不多,但他仍然记着在未来十几年内维斯特洛一直飘扬着拜拉席恩家族宝冠雄鹿的旗帜。
这是大势所趋。
坦格利安王朝的气数已尽,注定要在这一场篡夺者战争中覆灭。
而他现在只是一个七岁的男孩无法做达到什么,更加不可能力挽狂澜。
对于韦赛里斯来说如今,包括未来很久的任务都只有一个,那就是...
活下去。
…
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去了。
清晨。
身受了重伤,肋部中了一剑的威廉·戴瑞爵士终于从昏睡中苏醒了过来。
中年教头的脸色有些惨白,但经过了学士的医治再加上充足的休息也算是恢复了不少,可以搀扶着下地走两步了。
而在外面。
扑棱棱——
渡鸦扑腾着翅膀从远方飞来,然后落到了木棍上,微微歪了歪脑袋,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光亮。
渡鸦的腿上还缠着一封信。
负责照顾渡鸦的学士很快便走了过来,安抚了一下渡鸦,喂给了它一块零嘴以资鼓励,然后便取走了渡鸦腿上的信件。
踏踏...
随即脚步声逐渐远去。
而在褐堡的宴会大厅内,瑞佛雷·莱克伯爵小心翼翼的坐在侧座,陪在蕾拉王后的身旁。
他本身是因为当年的暮谷城之变,达克林家族被国王陛下全部处死,才抓住了机会,运气和实力各有一部分,接管了暮谷城和褐堡。
而现在这一场篡夺者战争,莱克伯爵经过了深思熟虑后决定站在王室这一边。
他相信坦格利安家族一定可以镇压叛乱,这也是他带领家族再一次获得飞跃的机会。
“王后陛下。”
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的莱克伯爵挺着一个大肚子坐在椅子上,椅子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此刻他的手中拿着一封来自君临的情报,递到了银发女人的手中。
暮谷城距离君临并不算远,因为三叉戟河之战的失利,现在暮谷城的地理位置也有些危险。
然而如今叛军无暇去打扫这些还忠于王室的贵族,叛军兵锋直指向了君临。
而另一边。
拜拉席恩家族的风息堡如今正在陷入高庭公爵梅斯·提利尔的围攻,已经被围困了一年之久。
劳勃的两个弟弟史坦尼斯和蓝礼同样也在城中,如今生死不知,如果不是有攻打君临的主要目标在,劳勃甚至想亲自南下解救风息堡之围。
虽然瑞佛雷在战况已经日渐不妙的情况下仍然冒险选择了忠于王室,但这也不意味着他会一根筋的选择死忠下去。
他也在不断地派出人员收集着来自君临的情报,随机应变,而如今递给蕾拉王后的就是收集到的消息。
从表面上来看,似乎一切还没有走到最艰难的时刻。
凯岩城公爵泰温·兰尼斯特带领的西境大军似乎已经抵达了君临。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伊里斯二世陛下第一时间并没有选择打开君临的大门放西境大军进城,而是把他们统统关在了门外。
“国王陛下会不会太小心了。”
而坐在一旁的莱克伯爵看着蕾拉王后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要不要您写一封信劝一劝陛下...”
然而听着莱克伯爵的话,蕾拉王后的面色不变没有表露出来什么,只是捏着情报的指甲微微有些发白。
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不必了。”
“我相信国王的判断。”
她本来还想要借用褐堡的渡鸦写一封信提醒自己的丈夫小心兰尼斯特家族。
然而如今收到了西境大军已经抵达君临的消息,她就知道为时已晚了。
因为往返的路途原因,这条消息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以女人对于自己丈夫的了解,固执、疯狂、多疑、反复,但偏偏有的时候还耳根子软。
她相信如今兰尼斯特家族或许已经骗开了城门,冲入君临当中了。
坦格利安王朝已经大势已去,然而…君临纵然沦陷也并不是最绝望的时刻,蕾拉王后深知自己必须要坚强起来,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还有自己的孙女。
早在离开君临前,她就被检查出来再一次怀孕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一个男孩还是女孩。
这一个发现让蕾拉王后欣喜不已,因为她之前怀孕过很多次,但只有雷加和韦赛里斯成功活了下来,剩下的孩子不是夭折就是死婴。
她希望自己还能再生下一个孩子。
“在褐堡做客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银发女人微微沉默的了半晌。坐在主座上放下了手中的情报,然后抬起头来望向了莱克伯爵,声音尽量保持镇定道。
“瑞佛雷·莱克大人。”
“我想,去往龙石岛的船只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了蕾拉王后的话,莱克伯爵也赶忙站起身来。
“是的,王后陛下,您随时都可以出发。”
他虽然想要把蕾拉王后和韦赛里斯王子给留下来,未来攥取更大的利益,然而眼下叛军势大,莱克伯爵也不敢把蕾拉王后久留在褐堡。
否则就褐堡这点兵力都不够叛军喝一壶茶的。
...
又是半天的时间。
韦赛里斯终于如愿以偿的踏上了大海。
哗啦——
海浪轻轻拍打在船身上,天空和大海连成了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
韦赛里斯坐在船头,海风吹动着他银金色的发丝,一双如同宝石般的眼眸眨了眨。
他并非没有见过大海的样子,然而每一次来到还是忍不住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他喜欢这种平静祥和的气息,甚至可以让他短暂的忘却了烦恼。
今天的大海好似一面镜子,除了双桅大船劈开了镜面微微泛起了波浪以外,剩下的一切都显得波澜不惊。
金灿灿的阳光下,散落在视野中如同碎金般耀眼。
而在韦赛里斯的背后,甲板上还有众多服饰各异的人,操着各路迥异的口音。这是一艘来自九大自由贸易城邦的商船,船主的身份据说是一名来自布拉佛斯的商人。
他们需要在暮谷城的小港口停靠补给一些资源,随后启程返回厄索斯大陆,最终目的地是潘托斯。
而这艘双桅商船会在穿过狭海的时候在龙石岛微微停留下一下。
所以在莱克公爵联系到这一位商船的主人时,对方一口便答应了下来,他们只收取了少量的金龙,护送蕾拉王后还有韦赛里斯王子前往龙石岛。
第十二章 龙石岛
海上的岁月枯燥,很快又过去了几日。
夜晚。
夜色深沉下的大海,波涛汹涌拍在了船板上,发出了巨响。
哗啦——
双桅商船破开了风浪,撕裂了海上弥漫的雾气,而在远方,一处岛屿笼罩在夜色下,渐渐浮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然后越来越大。
而韦赛里斯此刻就抱着小黑猫站在甲板上,海风吹动他的发丝,一张小脸有些涨红,这段时间他一直饱经海风的摧残,深刻体会到了船员的辛苦。
除了精神上寂寥的折磨还有肉体上的伤害,如今犀利的海风吹在脸上甚至还微微有一些发疼,如同一把把小刀切在脸上一般,让他娇嫩的皮肤有一些承受不了。
刚刚来到海上时的兴奋感也终于一扫而空。
他们这一段短暂的旅程中甚至还遭遇到了一场小风暴,不过除了让韦赛里斯多了一份见识以外一切有惊无险。
最终还是成功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龙石岛。
如今从远远的地方看去,龙石岛逐渐在男孩的视野内放大,好似一座从海中凸起的山峰,又像是一头巨龙正在张牙舞爪,俯瞰着企图从维斯特洛接近它的人。
似乎下一秒就有一口灼热的龙焰喷吐下来。
而韦赛里斯抱着小黑猫站在甲板上毫不畏惧的和‘它’对视。
“喵~”
因为晕船的原因,蕾妮丝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船舱了,整天呆在屋子里面吃点饭就要睡觉,否则就会一股脑全都吐出来。
小姑娘被折磨的整个人都有些晕晕沉沉的,甚至还有一点发烧,这可吓坏了蕾拉王后,这几日她一直在悉心照顾着自己的小孙女。
“龙石岛到了。”
“王后陛下。”
而站在韦赛里斯的身后,一名身材富态穿着一身华贵衣衫的男人微微躬了躬身,随后笑眯眯的对着蕾拉王后开口道。
宽大的袍袖掩饰不住他手腕上用各种珍贵宝石串成的手串,在明亮火把的光亮下脸上的油腻和手上的宝石一样,几乎可以晃瞎人的眼睛。
韦赛里斯转过头来看了对方一眼,他本能的觉得这个人并没有那么简单,或许并不是恰好路过了暮谷城,然后又恰好去往潘托斯并且路过了龙石岛。
或许他也带有某种目的。
不过最终还是到达了龙石岛,韦赛里斯这些话也一直藏在了肚子里没有告诉任何人。
哗啦——
水流声不断萦绕在耳边,随着船只的不断靠岸,岸上也有人发现了他们,双方一番交流之后,随后大船顺利的停靠在了岸边,而来迎接的人也很快赶到了。
“王后陛下。”
“王后陛下。”
两个步履匆匆的人赶到了,一名是身穿白袍的老学士,另一名则是在雷加王子离开龙石岛后代为治理的总管。
两个人单膝跪地迎接王后和王子的来到,老学士年龄有些大了,颤颤巍巍。而韦赛里斯在得到了母亲眼神授意后,赶忙走上前来搀扶起了这个半只脚已经跨进了坟墓的老学士。
“丹尼尔学士,很久不见了。”
蕾拉王后一只手放在小腹上,银色的长发随着海风轻轻飘动,一双漂亮的眼眸静静的望着头发花白的老学士,仿若看到了岁月的无情流逝,半晌之后才轻声开口道。
“是啊,蕾拉公主...”
老学士作为服侍坦格利安家族很多代的老仆人,从蕾拉的曾祖父伊耿五世时期就开始为坦格利安家族服务。
丹尼尔学士可以说是看着蕾拉和现在的国王伊里斯长大的。
他曾经见过蕾拉·坦格利安少女时期活泼可爱的一面,也曾经祝福过她和博尼佛·哈斯提爵士的热恋,最终丹尼尔学士又见证了蕾拉和她兄长伊里斯的婚礼。
因为舟车劳顿的缘故没有在港口多做停留,一行人一路边走边说,行走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向着远方山丘上形似巨龙的城堡走去。
而远方的村镇笼罩在夜色中,一片深沉,龙石岛的人口很少,并且资源匮乏,但这里确是坦格利安家族发迹的‘龙兴之地’。
二百多年前伊耿·坦格利安一世在这里和他的两个妹妹制定好了征服维斯特洛大陆的计划。
蕾拉王后搀扶着丹尼尔学士形似祖孙二人,正在叙旧,而韦赛里斯则是拖着仍然晕晕乎乎深一脚浅一脚的蕾妮丝,另外一名跟随着丹尼尔学士一起来的中年男人则是多看了几眼蕾妮丝。
“戴维·沙德。”
那名穿着皮甲的中年男人在看了几眼蕾妮丝后突兀的开口道。
“嗯?”
而韦赛里斯听到了他的声音微微侧了侧头,这才发现对方正在望着自己。
“我的名字叫做戴维·沙德,王子殿下。”
中年男人再一次开口解释道。
“您好,沙德爵士。”
韦赛里斯拉着蕾妮丝礼貌的对着对方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想和自己搭讪,然而话音刚出口随即微微愣了一下。
而男人看到了韦赛里斯脸上的表情也并不在意,甚至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沙德这个姓氏是多恩那边私生子的称呼,而男人本就是当初多恩和坦格利安家族结亲作为一个‘礼品’送给了雷加王子。
雷加手底下的班底有不少来自多恩的力量效忠也是这个原因。
两个人互相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再一次沉默了下来,一行人除了蕾拉王后正在和丹尼尔学士叙旧,剩下的人则是沉默不言。
位于山丘之上的巍峨城堡逐渐到了眼前,石鼓楼作为龙石岛的主堡,每逢暴风雨来临,石鼓楼古老的墙垣内部便会轰隆回响,因而得名。
而从正门进入,城堡的大门就是巨龙之口,墙壁两侧排列着龙爪则是火炬台,燃烧着熊熊火焰拉长一行人的影子。照亮着城堡的内部。
龙石岛的城堡完全由黑石砌成,整体氛围有些压抑和肃穆,韦赛里斯行走在城堡的内部,好奇的不断张望着。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主堡的大厅之内。
蕾拉王后坐在了大厅的主座之上,丹尼尔学士还有之前的代理管家戴维·沙德坐在了旁边的侧座上。
跟随王后一起逃到龙石岛的老侍女则是抱过了蕾妮丝,带小姑娘先去休息了。
城堡内的仆人和士兵正在忙碌收拾打扫。
而在这时。
蕾拉王后望着韦赛里斯突兀的开口道。
“韦赛里斯。”
“跪在这里。”
第十三章 加冕
“韦赛里斯。”
“跪在这里。”
贸然听到了母亲的要求,银发男孩微微一怔。
然而坐在王座旁的丹尼尔学士和戴维·沙德总管都没有丝毫的意外。
关于君临那边的消息已经逐渐传来了,就在蕾拉王后和韦赛里斯离开维斯特洛大陆出海的时候,君临就已经正式沦陷了。
泰温公爵带领一万两千名士兵打着勤王的旗号前往君临,然而却被伊里斯二世拒之门外。
御前大臣中派席尔大学士力压情报总管瓦里斯,说服了国王打开了城门迎接西境大军进城。
然而等到君临城门大开,兰尼斯特的军队进入到了城市内部,之前还忠心耿耿表示臣服的凯岩城公爵突然翻脸,以劳勃·拜拉席恩的名义命令军队开始洗劫君临。
这座从来都没有被外部攻破的城市再一次从内部沦陷了。
而仍然在君临的伊里斯二世陛下如今生死未知,没有确凿的消息传过来,但想必也已经凶多吉少了。
因此,如今蕾拉王后突然做出来这样的决定就也不难理解了。
“王后陛下。”
而在这时,坐在一旁的老学士突然开口,随后扶着椅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如果想要为殿下加冕,还需要遵循七神的意志。”
新王加冕是一件大事,需要非常繁琐的一个仪式,首先必须要有一座像样的大教堂,在坦格利安王朝时期,历代君王多数在贝勒大圣堂加冕。
而在龙石岛恰好就有一座圣堂,据说当年征服者伊耿扬帆起航,征服维斯特洛七大王国的前夜曾在此跪地祈祷。
然而根据坦格利安家族的记载来说,这并不足信,因为伊耿在征服维斯特洛中,打到了旧镇后才突然转信了七神。
所以这座圣堂应当是在征服之后才建造的。
而新王的加冕光有一座教堂还不够。
还需要总主教和几位大主教联合为新王举行加冕仪式,在加冕仪式上还需要涂抹圣油,总主教念诵赐福之词等等…
然而如今贫瘠的龙石岛上除了拥有一座圣堂以外,其他一无所有,甚至就连修士和修女都少得可怜,更不用说大主教和总主教了。
而蕾拉王后听到丹尼尔学士的话神情微微也恍惚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抱歉,丹尼尔学士。”
“我有一些失态了。”
虽然银发女人表现的很坚强,然而国破家亡的痛楚还是如同一只只的蚂蚁啃食她的血肉一般,让她有一些乱了方寸。
她只想要把国王传承下去,为自己的孩子加冕,这样她心中的那一团希望的火焰才不会熄灭。
坦格利安王朝没有覆灭在她这一代人的手中。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圣堂吧。”
随后老女仆搀扶起来了蕾拉王后,而另一边坐在位置上的沙德爵士也扶着剑站了起来开口道。
“那么王后陛下,我去找修士过来。”
“不必去找那些修士了。”
“爵士。”
然而管家的提议被银发女人当即否决了。
蕾拉王后站在圆桌中央的座位前望着在场的众人,中心镶嵌着红宝石的金色王冠在火炬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强提起来了精神,然后开口道。
“现在是非常时期。”
“我来为韦赛里斯加冕,只要在七神的注视下即可。”
...
龙石岛的圣堂中有七神的塑像。
而韦赛里斯此刻就半跪在七神的塑像之下,他的身边则是站着他的母亲,蕾拉·坦格利安王后。
更换了一袭黑色天鹅绒衣衫的王后更显得尊贵,身材修长而优美,银色的长发垂在腰间,一只手抚在了韦赛里斯的头顶,而另一只手则是拿着一张现由丹尼尔学士写好的誓词,声音低沉的诵读。
“这种感觉...”
韦赛里斯半跪在地面上,不知道为何总感觉有一些不自在,就好像脱光了衣服,被人看了个透彻一般。
宽阔的圣堂之中,蕾拉王后为自己的儿子念诵誓词,而丹尼尔学士还有沙德爵士等人都在后方距离很远见证着这一切。
至于众人目光中的焦点,银发男孩身体似乎有些不安分的扭来扭去。
然后被蕾拉王后用手给按住了。
“你是否愿怀着仁慈之心...”
母亲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然而韦赛里斯此刻却感觉呼吸都微微有些急促,没有人察觉到他的脸色都变得涨红了起来,就像是体内的血液开始燃烧一般。
母亲说的话听进了他的耳中然而韦赛里斯只能茫然的点头说着‘我承诺’,同时微微扬起头来用迷茫的眼神望向了周围的一切。
高大的七神塑像正在俯瞰着下方的小人儿。
龙石岛的圣堂中,老妪的眼瞳是珍珠,天父的胡须镀了金,而陌客看起来更近似动物而非人类。
神像都由船的桅杆雕刻而成,而这些船乃是坦格利安一族的先祖从瓦雷利亚渡海逃来时搭乘的工具。几世纪来,它们被涂上层层彩漆、镀金、烫银、镶嵌珠宝。
圣堂中也有几个祭坛,有着彩绘玻璃,在火炬的光亮下反射出来炫目的光芒。
“好热...”
韦赛里斯感觉自己的手掌按在了圣堂的地面上都微微有了灼烧的感觉,就仿若是置身在了一座大熔炉一般,到处都是火焰焚尽一切。
“不...”
“是好烫。”
然而周围的所有人都恍若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有韦赛里斯一个人有些异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在七神的注视下我会有这样的感觉?”
韦赛里斯不解,然而他的体温仍然在不断地上升。
他知道此刻的加冕仪式非常重要,努力保持自己,不暴露出来异样。
然而他的呼吸还是伴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急促了起来,韦赛里斯仿若要被火焰融化,他的皮肤,肌肉,血液,脏腑,骨骼都在被火焰烧成碳,最终成为灰烬。
而在这时。
蕾拉王后漫长的誓词终于念诵结束了。
随后银发女人从自己的头上摘下了镶嵌有红宝石的金色王冠,缓缓扣在了韦赛里斯的头顶。
“从今日起。”
“我的孩子...”
“你就是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之王,七国合法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韦赛里斯·坦格利安三世。”
第十四章 暴怒
而半跪在七神神像下的韦赛里斯,也在这时终于坚持不住了。
银发男孩全身的体温已经高到了吓人,白净的皮肤都有一些发红,就好似身体内有一个火炉正在炙烤一般。
而母亲蕾拉王后也终于发现了儿子的异样。
“韦赛里斯!”
“你怎么了?”
然而天旋地转,大脑被烧的一片空白,男孩只看到了最后母亲半蹲下来的身影还有焦急的面庞。
随后身子一软,便直接晕厥了过去,滚烫发红的脸颊贴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学士!”
新加冕的小国王竟然晕倒过了去,龙石岛的圣堂之内顿时鸡飞狗跳。
...
而相比较逃到了龙石岛的坦格利安余孽晕倒的这件小事情。
与此同时。
遥远的君临之中。
权势滔天的泰温·兰尼斯特正在暴跳如雷,这才是真正的大事情。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同时他们也很难想象精于谋算并且冷酷无情的泰温公爵竟然也会有这么失态的一天。
哗啦——
兰尼斯特家族的一众骑士单膝跪倒在地,请求公爵大人息怒。
他们没有忘记那一曲响彻在塔贝克厅废墟上空的《卡斯特梅的雨季》,还有那不论男女老少全族被屠杀而染红的土地。
而逃回来的兰尼斯特家族士兵此刻正在被绑在一根根木桩上,等待暴怒的凯岩城公爵去把他们扒皮抽筋。
至于泰温·兰尼斯特这么暴怒的原因,自然也很简单,那就是他派出去秘密追杀蕾拉王后和她的幼子韦赛里斯的队伍除了这几个逃回来的,剩下几乎全军覆没。
因为消息的滞后性,这条噩耗传来晚了一步。
而泰温公爵的弟弟,同时也是他最信赖的左膀右臂,凯冯·兰尼斯特的尸首也在几天后被找到了,并且带回了君临。
凯冯·兰尼斯特的死状极为凄惨,除了泰温公爵自己其余的人甚至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
而没有见识过如此血腥场面的女眷甚至跑到了墙角吐了个昏天黑地。
凯冯的致命伤在胸口,被从背后用剑直接刺穿了胸膛而死。
然后敌人似乎害怕凯冯没有死,还想要割下来他的头颅,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或许是精疲力竭了,剑卡在了一半没有完全砍下来。
所以凯冯的尸体脑袋耷拉着一半,被用马车运送了回来,死状惨不忍睹,身体都已经发臭了,身上爬满了蛆虫,就算修士帮忙收敛仪容也只能勉强缝合脖子上的伤口,无法掩盖身上的恶臭味。
此刻。
身材高大修长的凯岩城公爵淡绿色的双眸中充斥着血丝,两鬓浓密金黄的络腮胡子都在微微颤抖。
他无法想象自己的亲兄弟就这样战死了,直接给这一次收割胜利果实的盛宴蒙上了阴影。
甚至...
内心隐隐有些恐慌。
这本来是一场瓜分坦格利安的狂欢,而这其中兰尼斯特出手最晚,但却下手最狠。
所有人都清楚如果坦格利安没有被赶尽杀绝就会永远成为一颗定时炸弹。
这些拥有‘真龙血脉’的家伙迟早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而凯冯就在这样即将完美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突然阵亡了,必然会对本就做下了亏心事的泰温蒙上心理阴影。
老友伊里斯的尸体就倒在了铁王座之前。
血洗君临的惨状,兰尼斯特军队在他的默许下肆意烧杀抢夺还打着‘新王’的名义。
雷加的妻儿伊莉亚公主和伊耿的尸体被他亲手用金红色的兰尼斯特披风包裹,进献给了劳勃·拜拉席恩以示忠诚。
这一幕幕被鲜血染红的画面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血债血偿。
还是因果报应。
然而泰温·兰尼斯特的腰板自始至终都没有佝偻,一张冷酷无情的脸颊上依然遍布阴云。
他不会把自己内心这种隐隐的不安情绪传递给追随自己的封臣,他依然还是那个掌握绝对话语权的凯岩城公爵。
随后。
嘭——
身穿一身红袍上面用金线绣着鲜艳狮子的中年男人似乎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毫无征兆的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桌子,桌面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坦格利安!”
然后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疯狂的劈砍着屋子内的一切。
如果说多年之前妻子乔安娜·兰尼斯特的去世带走了泰温身上最后的温情,而如今亲兄弟凯冯·兰尼斯特的死则是带走了泰温身上的冷静。
暴怒的泰温公爵看起来有些怒不可遏。
他恨极了坦格利安家族,否则也不会在这一次下这样的狠手,几乎要把所有的龙孽种赶尽杀绝。
多年之前。
他和乔安娜的婚礼上,醉酒的伊里斯·坦格利安对自己妻子做出来事情一直压在他的内心深处。
这件事情过后泰温把妻子送出了君临,回到了凯岩城,而他和伊里斯这对曾经在九铜板王之战中并肩作战的好友也正式决裂了。
而如今泰温暴怒,所有兰尼斯特家族这一次跟随而来的骑士和封臣全都惊若寒蝉。
只有被誉为‘魔山’的格雷果·克里冈依然抱着肩膀站在原地,态度跋扈高傲,似乎并不畏惧泰温公爵的暴怒。
而不论泰温·兰尼斯特如何暴怒,最终还是没有迁怒其他的人。
他只是亲手处死了所有逃兵,并且下令隐瞒凯冯之死的具体情报,用‘意外落马’为他的弟弟凯冯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并且对着弟弟的遗体承诺会为他复仇,把坦格利安的余孽赶尽杀绝。
然而...
纸里包不住火。
...
刚刚被鲜血和火焰洗刷过的君临似乎短暂失去了那一股尿骚味,转而被血腥和腐烂的恶臭所笼罩。
一条只容两人通过的狭窄小巷内,几乎家家户户都悬挂着白布。
夜色深沉。
都城守卫队刚刚巡逻而过。
而在这时。
铛~
一枚圆滚滚的银鹿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片刻之后。
一个小巧的身影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左右看了看发觉无人注意。
然后飞快的捡起了地面上的银鹿塞进了怀中,再一次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