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甲子太岁
“呼……终于完成了！”
赵御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看着眼前完好如初的青瓷摆件，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脱下白大褂，摘下橡胶手套，关闭操作台上的无影灯。
赵御小心翼翼的将那一件晚清仿万历年甲子太岁青瓷摆件拿起来，仔细端详。
他是唐安大学考古系的在读研究生，主要学习的是文物修复的专业。
下个月就是他研究生第一学年提交学年论文的最后期限。
眼前这个摆件，就是导师布置给赵御的学年考核。
需要将一件破碎成十六份的仿万历年青瓷，修复完成。
修复文物，是一件极其复杂且耗费心神的事情，一点的纰漏，都会对文物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害。
别看赵御手中的这个青瓷摆件不过一只手掌的大小，为了修复它，赵御整整花费了四个月的时间。
而这个速度，外行人看来很长，但是圈内人却知道，赵御的速度和眼前修复完成的程度，已经很让人惊艳了。
“我的个乖乖，总算是赶在下月之前完成了！”
欣赏了片刻之后，赵御小心翼翼的将摆件放在旁边一个锦盒当中，轻轻的盖上一层细丝绸缎。
确认无误后，赵御盖上锦盒，将实验室内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之后，赵御这才关灯离开。
走出实验楼，赵御深吸一口气，一股灼热的空气充斥着鼻腔。
六月的唐安，好像一个巨大的蒸笼一样，即便是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依旧酷热难耐。
“修复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只要将论文捣鼓出来，安安稳稳的过个暑假是没什么问题了！”
虽然酷暑难当，但赵御的心情却不错，能在田老头的手下坚持这么久，说出去也是一件倍有面子的事情。
田子厚，唐安大学考古系的老古董，也是赵御的导师，在考古圈内威名赫赫，发生在他身上的传奇故事能搜集一箩筐。
可是赵御和这老头一起四年，除了感觉这老家伙有些神经质以外，愣是一点高人风范都没在老头身上发现过。
神乎其技的本事没有，但是挑毛病却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四年中，赵御修复过的一些文玩也不少，其中很多连一些收藏家都惊叹赵御的手艺。
唯独这老头，对赵御修复文物的能力，从来都没有满意过。
“这一次，看那老家伙还怎么挑刺！”
赵御对这一次的这尊晚清仿明万历甲子太岁青瓷的修复很有自信，几乎完全看不出一丝修复的痕迹。
这么想着，赵御鬼使神差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背后位于三楼的实验室窗户。
“嗯？！”
赵御脸色猛地一变，随即转身朝着实验室跑去。
就在刚刚他回头的时候，清晰的看到一道微弱的光掠过窗户……
这实验室是学校专门为考古专业开设的，因为有时候会涉及到一些珍贵文物的修复，所以这实验室除了考古专业的人员之外，其他人是不容许进入的。
而且刚刚赵御看到的那一束光，绝对不是窗外照射进来的，而是类似于手机屏幕散发出来的光。
作为文物修复专业的学生，赵御的一双眼睛自然比起一般人要敏锐的多，能分辨光束的强弱和方向，这是每一个文物修复工作者都必备的本事。
话说回来，即便是赵御看花眼了，多跑一趟而已，也没有什么损失。
可是一旦真的有人这个时候出现在实验室，那么之后的损失可就无法估量了。
三步并作两步，赵御来到实验室门口的走廊，看着紧闭的实验室门，赵御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实验室的门纹丝未动，但是位于上方的通风口，却已经被人为的卸下来。
走的近了，赵御甚至都可以透过门缝，看到实验室内闪烁着刻意被压低的弱光。
就在赵御拿起手机准备报警的时候，实验室内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
“特么的，让张昊那小子把咱们哥仨都涮了，这鬼地方有个狗屁的宝贝啊！”
“不会吧？看那小子当时赌咒发誓的模样，似乎不像是假的……”
赵御听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冷笑一声。
这实验室是考古专业专用的不假，里面平时会出现一些宝贝也不假。
但是那些上得了台面的宝贝，在规定的时间一定会有安保公司取走保管，根本就不会放在这实验室中。
学校领导又不是傻子，虽然学校发生失窃的几率很小，但是也没有哪个棒槌会将珍贵的文物就这么大咧咧的放在这里啊。
“三哥，找到了一个……”
就在这时候，又传来一个略带着惊喜的声音，似乎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身在实验室外的赵御心中一突。
妈的，学校领导倒不是傻子，但是自己好像顷刻间变成了自己口中的棒槌！
他修复完的甲子太岁摆件虽然不是青瓷正品，但也算是晚清仿制的文物啊！
“一个就一个，有总比没有好，走吧！！”
听到里面传来的对话，这几个人显然是打算溜了。
赵御急的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这要是被这几个人拿走，他这几个月不就白忙活了吗？
而且没有这东西，这一年度的考核肯定是别想了，四年的时间，精力，和心血，全都白费了。
而现在赵御很明白，里面的盗窃贼至少有三个，硬来肯定不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那些保安的腿脚能快一点。
然而，学校保安的速度，永远是那么的让人期待。
通风口传来轻微的响动，片刻之后，一个人影缓缓的从通风口爬了出来。
赵御则身藏在一侧的拐角，因为角度的关系，再加上楼道昏暗，所以对方看不见他。
通风口不大，钻出来一个成年人有些费劲，所以第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那人出来之后，转身将手伸进通风口，紧接着一个锦盒被他拿了出来。
赵御看着那人手中的锦盒，脑海中灵光一闪。
通风口不大，想要出来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的，所以虽然盗窃犯有三人，但是现在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一个。
放倒这个之后，抢过锦盒然后跑出实验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要这里，赵御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个盗窃犯手中的锦盒。
第二章 异变
干！
等学校的保安来，黄花菜都凉了！
想到这里，赵御猛地窜出拐角，朝着通风口站着的家伙冲了过去。
他距离盗窃犯的距离不是很远，几乎两个箭步就窜到那家伙面前。
黑漆漆的楼道里突然窜出一个身影，那贼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撤了一步。
赵御一把拽住那家伙手中的锦盒，随即抬腿就是一脚。
“哎呦！”
那人吃痛之下，双手下意识的松开。
赵御抓紧锦盒，二话不说转身朝着楼道的方向跑去。
“鬼叫什么？你当咱们是来参观旅游的？！”
在第一个出来的贼喊出声的时候，一个脑袋再次从通风口伸出来，对着那人低声骂道。
“不是三哥，有人……东西被抢走了！”
最先出来的那个贼显然脑子有些不太灵光，这半天的才反应过来，随即对着刚刚探出头的三哥说道。
“那你他娘的还站在这干什么？追啊！！”
被称作三哥的人抬起头，正好看到已经跑到楼梯口的赵御，顿时大惊。
可是现在他只是头出了通风口，身子还在通风管道里面卡着呢……
“哦哦，是！”
被三哥骂了一声，那家伙也反应过来，转身朝着赵御的方向追赶过来。
这家伙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腿脚那是快的没法说啊。
当赵御跑到第二个台阶的时候，就已经被追上。
一把抓住赵御的后衣领，想要将赵御扯回来，不想却脚下一滑，原本扯向赵御后衣领的手，直接抓在了赵御的裤腿上。
高速奔跑的赵御突然感觉脚下传来一阵拉扯力，随即脚下不稳，顺着楼梯直接趴了下去。
手中的锦盒被抱在怀中，但是惊慌之下的赵御双手前伸，一把摁在了锦盒上，瞬间下坠的力道将整个锦盒摁穿。
那一尊放置在锦盒之中的甲子太岁摆件，被赵御的右手摁的粉碎，锋利的碎片将赵御的整个右手都划的血肉模糊。
同时，赵御的额头也重重的磕在下方的水泥台阶上，一阵眩晕感瞬间充斥了整个头颅。
连哼都没来记得哼一声，赵御陷入了昏迷当中。
而这个时候，那个被称作三哥的人也已经挣脱了通风口的束缚，快步跑到楼道这边。
“我靠！老子让你追他，没让你杀他啊！！”
三哥看着倒在楼梯上已经昏迷不醒，而且鲜血顺着楼梯滴答下来的赵御，满脸惊骇的看着一旁的同伙。
片刻之后，第三个盗窃犯也来到楼梯口，同样目瞪口呆的看着倒在楼梯上的赵御。
“耗子，你……你杀人了？”
最后出来的这个，说话嘴皮子都开始抖了。
“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被称作耗子的这个家伙，说话都带着哭腔了。
偷东西他们不怕，甚至熟门熟路，但是杀人……是个人都知道，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三哥，现在怎么办？”
两人看向带头的三哥，眼神之中带着惊恐之色。
“我特么的又没杀过人，我怎么知道咋办？！”
三个人看着倒在楼梯上的赵御，都麻爪了。
“跑吧，先离开唐安再说……”
片刻之后，三哥咬咬牙说道。
随即三人小心翼翼的越过赵御，转身朝着实验楼外跑去。
这把可算是亏大发了，毛都没捞到一根不说，还莫名其妙的背上了一条人命！
谁也没有发现，在三个人离开之后，他们背后的窗户口，一缕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恰好落在了赵御满是鲜血的右手上！！
……
两天后，唐安医院特护病房。
“嘶……”
赵御睁开眼睛，眼前除了一片刺目的白色之外，脑门上传来一阵剧烈的胀痛。
“你醒了？”
在赵御眼前的世界逐渐恢复了色彩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走到赵御的面前，轻声问道。
“麻烦对白有点深度，谢谢！”
赵御翻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嘛！
我没醒，眼珠子能瞪这么大？诈尸啊？！
“嗯，还能贫，说明脑子没什么问题！”
小护士认真的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赵御：……
“等一下主治医生会对你做个全身的检查，如果没什么问题，近期就可以出院了！”
小护士检查了一下赵御的体温等事项，随即甜甜一笑说道。
“谢谢，我想问一下，我昏迷多久了？”
赵御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是有些昏沉，也不知道这一次昏迷了多久。
“两天了，除了脑部有些轻微的震荡之外，没什么的，放心吧！”
“两天……”
赵御脑海中逐渐浮现出当时自己在实验室外的情景，好像被人在腿上扯了一下，随即撞在了水泥台阶上。
在此之前，右手也下意识的摁在了修复好的摆件上……
“我的右手，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想到这里，赵御脸色猛地一变。
他是靠着双手混饭吃的，要是右手出现什么损伤，那他这些年的大学努力，都等于打水漂了。
可是，当他抬起自己右手的时候，瞬间瞪大眼睛。
虽然脑子被撞的有些震荡，但是赵御记得很清楚，当初撞在楼梯上的时候，先是右手受伤的。
而现在，在他眼前的手上，不但看不出丝毫的伤痕，而且右手比之以前更加的细腻修长。
就连手上一些老茧，都神奇的消失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
赵御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比之玉雕伶官的手还要完美，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老爷们该有的手。
随即赵御伸出左手，这一对比之下，就很明显的发现，他的左右手好像来自两个不同的人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赵御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长相猥琐的老头走了进来。
“怎么样，没事吧？”
老头来到赵御的身边，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赵御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那件文物怎么样了？”
赵御对着田老头一笑，随即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右手被摆件的碎片划破，可是现在却一点伤痕都没有，那么想要弄清楚这件事情，甲子太岁的摆件就是唯一的线索。
第三章 回溯本源
“什么时候了，还想那些东西呢，好好的养伤，其他的事情不要想，老头子我自然会给你处理的！”
田子厚以为赵御担心那件文物，所以出声安慰道。
一件晚清仿万历年的摆件而已，又不是什么官窑珍品，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再说了，什么是关门弟子？
那是要以后传承衣钵的人，对于没有子嗣的田子厚而言，赵御是可以给他披麻戴孝的人。
“那多不好意思啊！”
赵御虽然心里感动，但是脸上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等你出院了，我再给你找一个差不多的，接着干！”
田老头嘿嘿一笑，四年的时间，这小子的脉他早就摸清楚了。
“啥玩意？！还要来？”
赵御刚升起的感动顿时荡然无存，差点直接从病床上蹦起来。
田子厚狡黠一笑：“学年论文和实践考核还是要的，不能说你原来的做好了毁掉就不用再做了，这是规矩。”
赵御也明白这个道理。
学校有学校的规矩，田子厚也不是为难他。
“可现在距离考核已经不到一个月了，而且我脑子又受了伤，您要不给我宽限几天？”赵御试探问到。
“你找我宽限？”田子厚一副老奸巨猾的表情。
赵御可不是那种被吓一下就缩头的人，他嘿嘿笑道：“你看时间这么紧，我就算再长两只手也不可能完成啊。”
按照正常的文物修复程序，这点时间连前期的准备时间都不够，更何况修复完善一件文物？
“你是我田子厚的弟子，你必须做到。”田子厚正色道。
这一刻，就连赵御的心里也是微微一沉。
田子厚带人严苛，但俗话说严师出高徒。
赵御自然能理解田子厚的所作所为，他如今的一身本事，可都是田子厚重压之下逼出来的！
“行，我试试。”赵御道。
“这才对嘛，另外，住院的费用我已经交了，到时候出院记得一起还给我，不然要算利息的！”
老头背着手，优哉游哉的离开了。
看着老头离开的背影，赵御嘴角直咧。
别人看病人都是嘘寒问暖，这老家伙是害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啊。
名义上是来看望自己的，可是谁见过看病人空手来的，而且更加过分的是，这老东西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他病床柜上的一颗橘子！！
心如死灰的赵御彻底无语了，随即不经意的拿起床头柜上最后剩下的一颗橘子。
唰！！！
赵御瞬间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橘子。
此刻在他的脑海中，一副不一样的画面正在迅速的构成。
抽芽。开花，结果，成熟……
一颗饱满诱人的橘子在微风之中轻轻地摇摆着，随即一只手伸了过来，将这颗橘子摘下。
随即这颗果实落在一个装满橘子的筐里，辗转反则，这枚饱满的橘子出现在了医院外不远的水果店中。
有一个老头经过，将这橘子买了下来，然后送到医院的一间病房之中。
老头将橘子放在床头柜上，神色担忧的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年轻人。
这……这……这？？？
赵御目瞪口呆，那个买走橘子的老头，赫然就是田子厚，而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年轻人，显然就是还在昏迷时候的自己。
赵御居然看到了这个橘子从抽芽一直到出现在自己手中的全过程！！
半天之后，赵御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小心翼翼的将橘子从右手换到左手，等了半天，那脑海中回溯的画面却再也没有出现。
当赵御重新将橘子放在右手上的时候，刚刚神奇的一幕才会再次出现。
“我的右手？异能？回溯本源？”
盯着手中平淡无奇的橘子，赵御的双眼直冒光。
如果一个橘子他可以回溯出这个东西的过往，那就代表着其他物品也可以！
如果不是橘子，是文物呢？
岂不是说，他根本不需要通过各种手段去判定，手一摸就可以判断真假，甚至还有年代！
“老子学了这么多年考古，愣是没敢去捡漏不就是怕打眼吗？有了这个还特么会打眼？”赵御心里激动道。
学习了四年文物修复专业的他，自然知道这种能力会给他的生活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此以后，他的眼中将再也没有赝品这一说。
再逼真的文玩造假，都将会在他的手中无所遁形。
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不过最初的悸动过后，冷静下来的赵御心中还有些打鼓。
这东西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出现，一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契机。
而就现在来看，问题最大就出在那一尊被自己修复了的晚清仿万历年甲子太岁摆件上！
等出了医院，一定要弄清楚那东西的底细，不然赵御清楚，这种逆天的能力一旦有什么副作用，那根本就不是他可以承受起的。
祸福相依，这四个字赵御是深有体会。
第四章 长乐坊
到了下午，医生给赵御再次做了检查，惊讶的发现赵御已经没有了大碍。
赵御果断办理了出院手续，手里还有一万多块钱，都是田子厚给他预付的，没花完，医院全都退给了他。
“这老头出手挺阔绰啊！”他感叹道。
田子厚作为教授是不差这两万块钱，但是还没对他这么大方过。
走出医院，来到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赵御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长乐坊！”
赵御现在除了迫切的想要印证右手出现的异能之外，还需要钱，对赵御来说很大一笔钱。
毕竟除了医院退还的那些医疗费之外，他还欠着田子厚八千多呢。
再加上这一学年几乎没有时间出去兼职，所有的生活费和学杂费也都是田老头垫的。
可别觉得那老头在医院病房说的只是玩笑话，他说了要利息，那就一定会要。
而异能出现的第一时间，赵御脑海首先浮现出来的就是长乐坊。
这地方，能捡漏！
二十分钟之后，出租车停在了长乐坊的门口。
今天是农历十五，长乐坊中比起以往要热闹的多。
赵御一路走来，街道的两边地摊是一个挨着一个，上面的东西琳琅满目，看东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对于古玩，由于唐安独特的历史厚度，十三个王朝的都城史，给这个城市留下了太多的文物珍品。
网上就有段子说，在唐安的基础建设当中，最忙碌的不是建筑工人，也不是工程师，而是考古工作者！
在这样的雄厚历史背景之下，唐安的古玩文物交流的地点很多，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唐安古玩城，朱雀路，书院门等。
不过这几个地方大多都是以固定商铺经营的模式，真品多，但是捡漏的机会基本没有。
毕竟能在这几个地方开设买卖的人，手底下怎么的都有一两个能拿得出手的大师傅掌眼。
而赵御目前所在的长乐坊却不一样，除了少量的商铺之外，更多的是地摊经营。
虽说这里假货多的没边，但是偶尔还是能在地摊上碰到一两件让人眼前一亮的物件。
所以不管是大收藏家还是对古玩有兴趣爱好的人，其实更多的都愿意到长乐坊这边来长见识。
此外，在长乐坊除了地摊和少量的门店之外，还有一部分人会在相对隐蔽的角落，神神秘秘的怀揣着一两件东西东张西望。
做生意，按道理来说一般是越热闹的地方越好，但是在古玩行中，会有一种人，他们专门往人少隐蔽的地方钻。
而且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手也是紧紧的攥着怀中的东西，一副做贼的模样。
他们不会主动去询问路过的人，而是等着让那些怀着捡漏心思的人自己送上门。
“兄弟，看着眼生，第一次来长乐坊？”
就在赵御刚刚踏入长乐坊街道的时候，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凑了上来。
不等赵御说话，这家伙直接神神秘秘的对着赵御说道：“小兄弟，我这边有个好物件，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朝一旁拐角的地方努努嘴。
“哦？”
看着这人神神秘秘的样子，赵御倒是来了兴致。
两人随即来到一处街角，那人从同伴的手中拿过一个一尺大小的青铜酒樽。
“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要不是看小兄弟你面善，我看都不给你看！”
那人小心翼翼的将酒樽递过来。
看到男人手中的‘宝贝’，赵御差点没跳脚骂娘！
“青铜酒樽倒是见过不少，但是您这个……”
赵御指着那比夜壶还大的酒樽，有些好笑的问道。
作假你也花点心思行不行？
斗大的酒樽，这他娘铸造这东西的人得有多缺心眼啊！
“不懂了吧，这是商周时期的宝贝，古代帝王祭祀用的东西，价值不菲！”
那人倒是宝贝的很，小心翼翼的将这个比夜壶还大的酒樽抱在怀里。
赵御有心试探异能，随即右手拿过青铜酒樽。
脑海中，熟悉的画面再次出现。
在城郊一处小作坊中，一件粗糙的青铜器被铸造了出来，随即被人埋入地下，不久之后掘了出来，辗转之间来到了赵御的手上。
“商周？”赵御冷笑着一挑眉，随即将东西还给那人，嗤笑道：“这玩意说它是上周的东西，都早了！”
“你什么意思？！”
那人见赵御想要转身离开，随即立刻上前拦住了去路。
“来长乐坊这种地方混饭吃，咱能不能走点心，这东西瞎子都看得出来，真当我是棒槌？”
赵御不耐烦的摆摆手，抬腿就要离开。
却不想周围窜出四五个人来，将赵御团团围住。
“怎么，骗不成改抢了？”
赵御看着围上来的几人，心中猛然想起田老头给他说过文玩有一种暗敲的买卖。
“东西你都过手了，不给个价肯定是走不了的！”
之前和赵御搭话的那个家伙冷笑着走上前，语气带着威胁的说道。
被四五个男人围着，赵御心里也打鼓。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赵御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刚回溯场景当中的一幕，随即暴喝出声。
“威胁我？！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把你们南郊西框门外的老窝都抄了！！！”
本来围着赵御的几个混子，猛然后退一步。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家伙，在赵御顺口说出他们窝点所在的时候，手都吓得一抖，差点没拿住那酒樽。
这家伙是如何知道他们制假窝点的？
“滚开！！”
赵御看到几人的反应，心算是放进肚子里了。
随即直接大摇大摆的离开，没一人敢拦着。
第五章 捡漏
丢掉这几个黑心商人，赵御继续转悠起来。
“嗯？！”
他的右手居然在这个时候，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一股心血来潮的冲动在心里疯狂的蔓延开来。
赵御眼睛微微眯起，那么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右手一样。
顺着感觉，赵御的眼神停在了不远处一个小摊位上。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摊位，上面摆着一些根本入不了行家法眼的样子货，不过在这其中，有一个木雕摆件却吸引了赵御。
那木雕不过掌心大小，是一件雕刻还算精美的弥勒把件。
只是从外表看，不管是材质还是雕刻手法，都无法和古玩联系在一起，看表象的话，只能算是比较精致的手工作品。
“这物件什么价？”
赵御走上前，拿起木雕，左右看了看问道。
别说什么先拿着别的和摊主砍价，然后再不经意拿下这东西之类的话。
现在的摊主头发丝都是空的，这种低级的手段，只会让摊主更加的警觉。
就像田子厚说的，倒不如一上来就拿住，这样一来，摊主也不知道你是真的看出什么玄机，还是一时兴起。
只有在他心里拿不定注意，不知道你的意图和目的的时候，才能实现捡漏，不然想要依靠那些所谓声东击西的手段？
不好意思，能在这里混饭吃的，哪个不是在人精里面混出头的？
“呦，小伙好眼力，这宝贝可了不得……”
老板一看有鱼上钩，立马站起身就要开始表演，不过在看到赵御一身学生打扮之后，显然就没有兴趣了。
随即一把拿过赵御手中的摆件，小心翼翼的重新放在摊位上。
“小伙子，叔没瞧不起你的意思，实在是这玩意贵重的很，不适合你！”
老板摆摆手，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个学生模样的人没有太大的购买力，但是说话却依旧留有余地。
而在这个市场上混，这样做事情滴水不漏的人，比比皆是。
赵御没有丝毫的气恼，而是淡淡一笑，再次从地摊上拿起那个摆件说道。
“就算是唐明皇的夜壶，也得有个明价不是？你都没出价，怎么就知道我吃不下？”
赵御脸上挂着淡笑，但是心中却已经翻江倒海。
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顺着手中这个摆件缓缓的浸入自己的右手中。
神奇的画面再次出现在脑海里，手中物件的过往无比清晰的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的快速闪过。
“吆？没看出来小哥还是个内行啊！刚刚对不住了。”
老板一听这话，顿时脸上表情一换，笑的也没那么假了。
“客气，老板，这东西我看着有眼缘，给个割舍的价吧！”
赵御摆摆手，嘴上说的轻巧，心却不争气的开始狂跳。
因为在刚刚脑海的回朔场景中，他知道眼前这木雕摆件之中不但内有乾坤，而且还有已经失传已久的机关术！！
“这……”
老板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随即说道：“不瞒您说，这宝贝原本是不买的，您也知道，这笑弥勒摆件除了它本身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之外，还是一种信仰啊，卖了佛陀，这不是罪过嘛，再说了……”
“得得得，打住！”
赵御看着唾沫横飞的秃顶老板，顿时摆摆手。
“既然这么贵重，那您还是留着供奉香火吧……”
赵御转身就走，完全没有一点想要停留的意思。
一来，这摆件上面的灵气已经被右手汲取完了，对于赵御来说，价值最大的就是佛陀腹内的宝贝。
二来，要是听这老板无休止的墨迹下去，一百块钱的东西，最后没有个万八千的根本就不用想！
赵御之所以毫不犹豫的转身，就是要给这老板一个感觉。
一个老子也只是心血来潮的感觉。
不然，在这里，稍微表现出一点兴趣的东西，身价可是坐着火箭往上窜的。
古玩这一行，讲究的就是个眼缘。
千金难买心头爱，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不然一幅字画，一张在外人看来涂鸦式的书法，能动不动就是几百上千万？
其实就像田子厚说的那样，除了文物本身的研究价值之外，很多时候衡量它的价格的绝非是其价值！
“哎哎哎，小伙怎么这么心急啊，来来来……”
老板在赵御走出去差不多七八米的时候，快步上前拉住赵御。
从赵御转身的那一刻，他其实也在等，等赵御转身。
但是看这年轻人的架势，似乎真的只是心血来潮，而且今天一天也没开张了，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可不能就这么放走了。
“干什么？”
赵御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论演技，能从田子厚手下撑过四年的赵御，肯定比这些家伙还要精湛。
“别急嘛，我这不是还没有说明价嘛，你要是真喜欢，这也是一种缘分啊，想必佛陀也不会怪罪不是？”
秃顶老板嘿嘿一笑，随即将摆件再次递给了赵御。
“一万六，这东西是我在乡下收上来的，听说这东西主家祖上以前是……”
看着赵御把玩着摆件，老板再次口若悬河。
“停！咱们俗人说俗话，就这东西一万六？金丝楠的？！”
赵御直接喊停，指着手中的摆件对着老板说道。
“哎呦，我今天可算是遇到行家了，一眼就看出来这东西的材质了？”
秃顶老板一声惊呼，神采激动地看着赵御，眼神中还流露着那么一点敬佩之色。
这演技，小金人都配不上他啊！
“快别扯犊子了，这玩意要是金丝楠的，您还至于在这里摆地摊？”
赵御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就这东西，你给的价腰斩了它都不值，实心见底的说个价，是捡漏是打眼的就当练眼力了。”
老板尴尬一笑，要真是金丝楠的，这巴掌大的摆件最起码都在百万以上，不过在长乐坊，漫天要价和坐地还价一样。
第六章 暖玉阁
“那您给个价，多少算是个缘分！”
“六百！”
“啥玩意？！”
老板猛地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风轻云淡的赵御。
“我说，小伙你是拿我逗乐呢？六百块钱你都不应该来长乐坊，出了长乐坊右拐有个玩具店，您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得嘞，我去玩具店看看……”
赵御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老板，转身就走。
“哎哎哎，我说小伙，您就不能多添点？”
这次老板倒是没有追出来，而是站在摊位上喊道。
六百块钱，也不值得他生拉硬拽，不过这毕竟是开门的生意，要是黄了不吉利不是？
“别了，就六百块钱，我也就图一乐呵，您要是舍不得就算了。”
赵御摆摆手，一副想要离开的架势。
“多少再添点，您看着摆件上面的弥勒笑的多欢实，就冲这您也不能让我哭不是？”
赵御站在原地，一会眉头紧锁，一会儿看看老板手中的弥勒摆件，一副很是纠结的样子。
“这样吧，您给八百八，凑个吉利数给我行不？”
老板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小，看赵御眉头逐渐皱起和脸上浮现出的神色，就看出这家伙似乎不想要了。
而相对于老板察言观色的本事，赵御伪装的本事更加是一绝，不然如何在田子厚这老狐狸的手下安稳的活到现在？
“行吧！”
赵御拿过摆件，随即给那秃顶的老板付了钱。
银货两清之后，赵御转身便走，一溜烟的消失在了秃顶老板的视野中。
而看着赵御急匆匆的离开，这老板的心里咯噔一下。
根据他在长乐坊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小伙前后的表现似乎很不寻常啊！！
“老余，帮我看着摊子，我出去一趟！”
秃顶老板将自己摊位上的一个鼻烟壶的小摆件小心翼翼的贴身收好之后，对着一旁同样摆摊的人喊了一声。
在赵御离开之后，他一直都心绪不宁，似乎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个看似一知半解的小伙子，肯定是看出了什么。
在老余答应了之后，秃顶老板循着赵御离开的方向，快步的跟了上去。
赵御买到弥勒摆件，并没有立刻离开长乐坊，而是缓步来到长乐坊之中的一个店铺之中。
暖玉阁。
这是整个长乐坊之中，唯一专攻玉器的地方，整个暖玉阁一共两层，装修的古色古香。
想要将东西出手，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叫花子放不住隔夜的食，说的就是赵御这种人。
别人得到宝贝的第一想法可能就是收藏，把玩等等，而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换成钱。
“老板，我这有个物件，您收吗？”
赵御进门之后，先是在掌眼师傅坐班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后对着一旁一个站柜的女孩问道。
“收，当然收，您要出什么物件？”
女孩转身点点头说道，脸上还带着一股跃跃欲试的神情。
赵御不由得眼前一亮。
小姑娘看上去年纪比赵御还要小几岁，一张略微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挂着呆萌的表情，可是那一双眸子中却透着古灵精怪的灵动。
“请个掌眼的师傅给看看，我这物件什么价！”
赵御从口袋中取出那一件刚刚收来的弥勒摆件，手掌大小，雕刻的手法也比较粗糙。
看到赵御手中的物件，小姑娘眉头一皱。
而躲在门外的秃顶老板，也是微微皱眉。
那东西是木雕摆件，而在长乐坊的人都知道，这暖玉阁是只收卖玉器的地方。
拿着木雕摆件来玉器店问价？这年轻人摆弄的什么玄机？
“呵呵，麻烦出门看看我们的招牌！”
看着赵御手中的东西，小丫头老气横秋的摆摆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暖玉阁，不是除了玉器之外，古珍宝器也收吗？”
赵御将手中的摆件放在柜台上，饶有兴趣的对着小丫头说道：“劳烦你请掌眼的师傅给看看。”
“怎么？您的意思是您这东西还内有乾坤不成？呵！”
小丫头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她虽然很少来暖玉阁，但是在耳目沾染下，类似于赵御这种想钱想疯了的人她见得太多了。
“说不定它还就真的内有乾坤呢？”
就在赵御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苍劲有力的沙哑嗓音从几人背后的楼梯上传来。
楼梯转角的位置，站着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
老人虽然须发皆白，但是却给人一种精气充沛的感觉，神情之间更是看不到一丝老态。
“韩老头？你怎么在这？”
赵御一瞪眼，惊讶的看着出现在他身后的那个老者。
被赵御误认为是站柜的小丫头先是一愣，随即对自己爷爷出言不逊的赵御怒目而视。
而在老人走下楼梯的时候，外面那秃顶的老板也神色一变，可见这老头来历不小啊。
“韩老爷子今天来暖玉阁了？莫不是暖玉阁有什么提精神的宝贝？”
“不然呢？要是没有提精神的物件，喜欢清静的韩老爷子怎么会来长乐坊？”
“得，今天估计能开眼界了！”
……
门外众人在老头下楼的时候，开始议论纷纷。
“你小子不在学校呆着，跑到我这里来搞副业？”
韩老爷子一脸笑意的看着已经局促不安的赵御。
“爷爷，你们认识啊？”
小姑娘走到老头身边，亲昵的拽着韩老头的袖子，好奇的问道。
韩老头看着眼前神情戒备的赵御，微笑着点点头。
而赵御在这个老头出现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自己放在柜台上的摆件藏了起来。
要是让这老家伙知道，田老头肯定也会知道，到时候这弥勒肚子里的宝贝有几分能落到自己的口袋中，那就难说了。
“没有，哪能呢！”
“呵呵，您老人家忙，我这就不打扰了，再见！”
赵御说着就要夺门而出，可悲催的是，这老家伙在这里的声望那不是一般的高。
此刻暖玉阁的大门，已经被那些慕名而来的摊主和人群给堵住了。
看着赵御的举动，韩小雨更惊讶不已。
别说在长乐坊，即便是整个唐安的文玩圈中，能得到自己爷爷掌眼物件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而眼前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却好像防贼一样的看着她爷爷。
这很不正常！
第七章 内有乾坤
“慢着。你不是有东西需要掌眼吗？正好我现在没事，拿出来吧！”
韩羽墨笑容淡然的看着眼前欲夺门而出的赵御。
赵御此刻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早知道这暖玉阁是这老家伙开的，打死自己都不会送上门来！
而一旁那些不明所以的围观者，听到韩老居然要亲自出手掌眼，都对赵御投来羡慕的眼神。
虽然这长乐坊好东西不少，但是能让韩老亲自掌眼的东西，还真不多。
“哪有啊，我就是随便转转，对！就是随便看看……”
赵御哭丧着脸，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口袋。
这韩羽墨和田子厚关系莫逆，也正是因为这样，赵御才会认识这个玉石界的大佬。
正是因为熟悉，赵御才更加清楚这些道貌岸然的老狐狸并不像外人看上去那么仙风道骨。
尤其是对他。
能和田子厚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不多，莫逆之交更是稀少。
但是这些老家伙，对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甚至对子嗣都显得很慈祥，但是对赵御，那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能坑就坑！
“要不我给老田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和你聊聊？”
韩羽墨作势要取电话，赵御立马缴械投降。
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弥勒摆件，韩老头跟前，自己好歹能喝口汤，要是田子厚来，估计这摆件就得姓田了！
韩羽墨笑着从赵御的手中接过那件笑弥勒把件。
看了半天之后，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神色有些疑惑。
要说赵御的眼力，他自然是见识过的，虽然比不上那些收藏大家，但是却也有些功底。
眼前这个手把件，他一时之间有些吃不准。
东西是个有年头的，但是却不是很长久，而文物这东西，一说历史，一说材质。
这东西的材质他一搭手就瞧出来了，是做了色的帝王木，这东西也叫刺桑，在古代倒是比较珍贵，因为通体泛黄，所以除了皇家之外，一般人是不容许使用的。
但是到了现在，没有了那些封建的禁制之后，这东西就变得一文不值。
除了材质之外，这把件上面的雕刻手法也只能说是一般，不过偶尔把件上面有些小地方的雕刻，却给韩羽墨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似乎……这东西的雕刻手法好像是某个雕刻的初学者和大师一起完成的。
韩羽墨掏出口袋中的放大镜，收敛了神色之后开始仔细的查看手中的摆件。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韩羽墨脸上逐渐浮现出了惊讶之色。
半晌之后，韩羽墨放下手把件，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你小子是怎么看出这上面门道的？”
韩羽墨自然知道田子厚在古玩上面的造诣，也知道其对这个门生很是看重。
但是眼前这个物件，要不是从赵御身上拿出来，他几乎都要看走眼了。
在琳琅满目的长乐坊中，能找出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宝贝，换成是他都不一定能做到。
“眼缘呗！”
赵御半死不活的站在韩羽墨面前，撇撇嘴说道。
“扯淡！这话旁人说的我倒信，你一个吃饭都需要数着饭米粒过日子的穷学生，会为了一个眼缘花这么多钱？”
“对了，这东西你花了多少钱拿的？”
对于赵御的解释，韩羽墨自然嗤之以鼻，赵御在田子厚手下是个什么样子的水深火热，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要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依照这小子抠门的性子，能掏钱买冤枉？
“八百八……”赵御说出了收东西的价格。
“那你是如何看出这物件的门道的？”韩羽墨紧追不舍的问道。
韩羽墨这句话问出去的时候，站在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个秃顶的男子感觉自己的心口都一阵抽搐。
这东西是从他手里出去的，当时他就觉得赵御有些蹊跷，现在经过韩老爷子这么一说，瞎子都看得出这手把件不一般。
“这东西明显就是做了色的，你看着弥勒脖子下面褶皱的缝隙中的色泽，和其他地方的明显不一样。”
赵御拿起手把件，指了指笑弥勒脖子下面重叠起来的位置，仔细看，其中材质的颜色是和其他地方有着细微的差别。
“要是没有猜错，这东西的真正材质应该是古时候管制很严格的帝王木，不过这种木头现在不值钱了。”
“虽然这帝王木以前是皇家专属，但是这手把件自身的出现时间却是在晚清到民国，最大的可能就是封建王朝崩塌之后，皇室的御用工匠流传到民间的作品，所以本身作品不值钱。”
赵御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感觉外面聆听的人有不少都松了口气。
“但是……”
赵御拉长声，随即看了一眼韩羽墨，见其微微点头，这才一一道来。
“手把件这东西，除了材质和历史之外，还要看物件的雕刻手法，这东西的雕刻手法的高明之处，就是用另一种看似稚嫩的雕刻技术做了一个掩盖。”
“这个小小的把件上，前前后后一共用了三种不同的雕刻手法，其中弥勒的脸部用的是圆雕，让弥勒的五官极富立体感，从而生动、逼真、传神。”
“第二种手法是浮雕，出现在弥勒的肚皮上，使的整个形体压缩较大，平面感强，线条较流畅，体现出清淡、静雅的艺术效果！”
“第三种，也是最让我惊艳的，就是镂雕，出现在弥勒手上和脖颈上的念珠上，可谓是巧夺天工！”
“不说材质和历史，即便是这三种融合在一起的雕刻手法，就价值不菲，更何况其手把件，还内有乾坤！！”
赵御说的兴起，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等他看到一旁双眼已经开始放光的韩羽墨的时候，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明知道身边有强盗，自己还可劲的嘚瑟，这不是招抢嘛！
“不错，光着三种雕刻手法，就足以让这材质一般的摆件身价倍增，不过你说着东西内有乾坤，如何看出来的？”
韩羽墨明显一愣，三种造诣匪浅的雕刻手法他倒是看出来了，可是这小子口口声声说的内有乾坤，他还真没有看出来。
第八章 公输机关术
“韩叔，借你这纱布和桐油一用？”
赵御知道，这东西今天自己八成是带不走了，索性全说出来，了结这老家伙的心愿得了。
韩羽墨挥挥手，一旁的韩小雨立刻转身去取桐油和纱布。
别看赵御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是一旦接触到修复文物或者和文物有关的东西，他瞬间能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
小心翼翼的将桐油倒在纱布上，拿起桌上的手把件，赵御开始全神贯注的擦拭弥勒把件。
半个小时以后，原本作色的手把件终于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帝王木金黄的材质更加承托出弥勒把件的意境，灯光打在弥勒上，小小的手把件隐隐约约散发着一丝柔和的光晕。
“哇……”
看着眼前已经大变样的手把件，韩小雨看向赵御的眼神都变了。
三种不同手法的雕刻术完美的契合在一件手掌大小的把件上，巧夺天工！
不过，赵御却知道，这还不是弥勒摆件真正的价值。
“您老拿放大镜再仔细看看，看看这弥勒手上和脖颈上的念珠！”
赵御将完全露出本来面貌的把件交到韩羽墨的手中，轻声说道。
此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虽然唐安的文物不少，而且真货也多，但是如今天这样的捡漏画面，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
“这！！！”
拿着特制放大镜仔细的看了片刻的韩羽墨，猛地抬起头，神色惊讶的看着赵御。
“公输机关术！！！”
韩羽墨打死都不会想到，他无意间居然看到了传说失传已久的机关术。
赵御嘿嘿一笑，这机关术，才是这手把件真正有价值的所在。
别说这东西材质和历史都不如人意，即便是再差，单单这机关术，就可以让手把件的价值无限拔高。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怀一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赵御拿过手把件，按照顺序，从弥勒手上的念珠开始，用小拇指轻叩。
韩羽墨刚刚惊讶的就是，他在那米粒大小的念珠上，看到了一个个雕刻精美的繁体字。
当赵御最后一个字念出的时候，手中掌心大小的手把件上，传来一阵清脆的交织声。
随即原本抿嘴而笑的弥勒，在这一刻却开怀大笑。
在弥勒笑口中，一点惊艳的宝色闪烁而过。
古代机关术，以公输氏为魁首，其中玄妙，不得法者难窥真容。
“内有乾坤！果然内有乾坤！！”
外面的人虽然离的比较远，但是靠近门口的人依旧在暖玉阁明亮的灯光下，看到了赵御手上弥勒摆件口中那一抹宝光。
赵御拿过韩小雨递过来的镊子，小心翼翼的将弥勒摆件口中的物件拿了出来。
“上品猫眼儿？可惜形体太小了……”
在赵御拿出弥勒口中东西的时候，一旁的韩小雨一眼就看出其品质。
韩羽墨的孙女，眼力劲肯定还是有一些的。
这弥勒里面藏着的，就是一块只有二分之一小拇指甲盖大小的猫眼儿。
“唉吆……”
门外，那个秃顶的老板此刻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一件宝贝，自己居然八百八就出手了。
这生意做的，都直接亏到姥姥家了！
不过行有行规，在这古玩行，银货两清之后，是打眼是捡漏，全都与人无怨。
“你跟我上楼！”
韩羽墨看了一眼外面的那些人，随即拿起赵御放在桌上的摆件和那颗小小的猫眼儿，转身上楼。
在韩羽墨这样的文玩大家眼中，不管是手把件的三种雕刻术，还是内有乾坤之中的猫眼石，实际上都不如那失传已久的机关术来的有价值！！
赵御紧随其后。
暖玉阁的二楼，一般是用来招待一些身份比较特殊的贵客，所以整个长乐坊都知道，韩老爷子的暖玉阁二楼，想要上去可不容易。
赵御也是第一次来，暖玉阁这二楼装修的，不像是一个玉器古玩店，倒是有几分复古茶楼的样子。
在其中一间私密性比较好的房间中，韩子墨韩小雨和赵御以及分宾主落座。
“真要出手？”
韩羽墨一边欣赏着弥勒把件，一边轻声问道。
至于这弥勒内部拿出来的那一块价值不菲的猫眼儿，这老头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一眼。
在韩羽墨这样的人眼中，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是花钱买不到的！
“嗯，我还欠着老师不少钱呢……”
赵御可怜兮兮的看着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老家伙。
本来这东西是他的，他随便找个人出手都能卖出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价格来。
但是既然被韩羽墨给截胡了，他就知道这东西自己能带走多少，已经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嗯，听老田说了，你因为读研的事情，这一年也没有出去兼职，学杂费和生活费都是从他那里借的……”
“这样吧，这两样东西加一起，我给你八万块，怎么样？够意思吧！”
前半句这老家伙脸上的表情还算正常，说到后半句的时候，韩羽墨脸上的奸诈就逐渐的浮现了出来。
一旁的韩小雨看到爷爷露出这个表情，更是惊讶不已。
眼前这个一副奸商神情的老人，真的是自己那个性情淡然德高望重的爷爷？
八万块？很多吗？
赵御神情悲愤的看着眼前这个老狐狸。
别的不说，就摆件口中那一块猫眼儿，也值个百八十万的！
虽然赵御不知道珠宝的价格，但是上品的猫眼儿，那可是和钻石的价码不相上下的！
“我能说不卖吗？”
赵御不死心，试探着对着韩羽墨说道。
“不能！”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接受我的价格，要么我现在就让老田过来，看看他能给你留下多少！”
韩羽墨作势要拿手机。
“别，别，您说多少就是多少！”
……
最后，赵御拿着八万块钱离开了暖玉阁。
而站在暖玉阁二楼窗口的韩羽墨，手中把玩着弥勒把件，看着赵御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韩老，钱已经按照你给的账户打过去了，一共一百三十万。”
在韩羽墨的背后，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韩羽墨点点头，中年男人随即悄然离开。
第九章 老田又来坑人了
“爷爷，您为什么不直接把钱全给赵御？”
韩小雨十分不解的看着眼前的老人。
“财不配德，很容易走岔路，尤其古玩这一行，名利最是晃人眼，希望他能早些明白老田和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用心吧！”
韩羽墨看着赵御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八万块，是给赵御的，而那一百三十万，韩羽墨直接打给了田子厚。
他姓韩的一生从不占别人半点便宜，更不要说坑一个后生了。
君子如玉，他能在国内玉石界闯下偌大的名号，绝对不是一个贪墨钱财的俗人。
赵御捡漏的这个手把件，他其实一共付了一百三十八万的天价。
只是这其中的门道，不能说破，只能让赵御自己慢慢体悟了。
正当这时，电话响了。
韩羽墨刚接起来，那边就传来田子厚的咆哮声。
“老韩，你给我打钱干嘛？我给你说，你少贿赂我！”
“贿赂你个屁，这是你徒弟赚的！”韩羽墨道。
“我徒弟？你是说赵御？”田子厚疑惑道。
韩羽墨嘿嘿一笑，将刚才的事给田子厚讲了一遍。
“这小子……”田子厚的语气变得愉悦了起来。
“你这个徒弟不错。”韩羽墨夸赞道。
“那不是废话，有我当年的风范。”田子厚得意道。
“行了不说了，我找这小子聊聊。”
田子厚直接挂断了电话。
……
出了长乐坊，赵御一张脸拉的老长。
“八万就八万吧，总比没有好。”赵御心里安慰了一句。
这些钱也足够他现在用了。
就在这时，他口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
看着来电显示，赵御的眉头猛地一跳。
打电话过来的正是田老头！
这韩老头不讲信用啊！
坑了自己一把还不够？转身就将自己卖给田子厚了？
“喂，老师啥事啊？”
赵御虽然百般不愿，但是想起田老头的手段，还是接通了电话。
“你小子不在医院呆着，跑哪去了？”
电话里面传来田子厚的咆哮声，怒气冲冲当中似乎还带着一点关切。
“医院都检查过了，没什么大事所以我直接办理了出院，现在离学校不远，您有事？”
赵御试探的问道，听田老头这话，似乎不知道自己来长乐坊的事。
“没事就好，你立刻来我家里，有事情找你！”
“啥事啊？喂，喂……”
不等赵御打听出点蛛丝马迹，田老头就火急火燎的挂断了电话。
得！
这下不用纠结接下来去哪里了。
赵御直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立刻前往田老头的家。
田子厚不是唐安本地人，而是来自帝都，至于为什么跑到大西北来，这连赵御都说不清楚。
半个小时之后，赵御到达田子厚所在的小区。
下了出租车，在一旁的水果店中买了一些时令水果，提着水果，赵御来到田老头家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片刻之后，门从里面打开。
不过让赵御神情一变的是，给他开门的不是田老头，而是一个身着制服的警察！
赵御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田老头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您是？”
赵御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警察，开口询问道。
“你就是赵御？我们是北南路的民警，来找你了解一些关于唐安大学考古实验室发生的情况的。”
警察侧身让开，赵御提着东西走进房间，当他看到坐在阳台藤椅上盯着自己的田子厚之后，这才松口气。
原来，警察在得知赵御醒来之后，就派遣人手前往医院了解情况，但是谁知道赵御已经自作主张的出了院。
这才联系到了田子厚，然后在这里等着赵御。
听完解释之后，赵御心中大定，韩羽墨吃相不好看，但是最起码还是懂道上的规矩的。
赵御将水果放在茶几上，随即将那晚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张昊？你可知道这个张昊是哪个专业，几年级的学生？”
警察微微一皱眉，事关唐安大学在读学生，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绝对不小！
赵御摇摇头，他上哪知道去！
在大学四年，由于专业的问题，整个考古系的学生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更何况他这个文物修复的专业就更加的凄惨。
四年大学，别说女同学了，特么的连男同学长什么样他都不知道！
“谢谢你的配合，一旦案情有什么突破，我们还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
警察站起身，很是礼貌的伸出手说道。
“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随时恭候！”
赵御也随之起身，将警察送到了门口。
田子厚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而赵御将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
这也是这师徒两个最奇葩的地方，没其他人的时候，恨不得互相将对方坑死。
但是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田子厚的高人风范似乎与生俱来，而赵御处理事情的手段，也娴熟到让旁人侧目。
警察离开之后，赵御将桌上洗好的苹果拿起一个，扔给还坐在阳台躺椅上的田子厚。
老头结住苹果，啃了一口之后随即掏出了电话。
“让老陈将在校的所有叫做张昊的学生信息都整理出来！”
拨通电话之后的田子厚，说话带着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威严，不过这种感觉，被赵御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这老家伙在装犊子。
“去年学费和学杂费一共是六千五，然后每个月一千六的生活费，再加上这一次住院的钱，算上利息，一共四万二……”
赵御蹲在藤椅旁边，掰着手指开始算账。
“四万二？做梦呢！”
谁知道，当赵御说完最后的数字之后，田老头直接起身，一脸阴笑的看着蹲在脚边的赵御。
“你……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看着田老头那怪异的笑，赵御浑身汗毛瞬间炸开。
“钱数是没问题，但是你似乎少算了一样东西啊！”
“啥东西？”
“甲子太岁摆件啊！那可是老头子的珍藏啊，给你拿出来练手，你可倒好，直接给弄没了！”
田老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就差没哭出来了。
第十章 右手再现
“看在咱们师徒情分不浅的份上，算你三万八，加上你欠我的一共八万，这数多吉利啊！”
田老头一副吃定你的猥琐表情。
赵御心里咯噔一下，这特么正正好好八万块，跟他手里的钱还真对上了。
要说韩羽墨没透露那不扯犊子呢。
好在田子厚这时道：“不过呢，这些钱我不要了。”
“不要了？”赵御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要是想给我也不介意。”田子厚狡黠一笑。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赵御才不想把钱送出去呢
好歹也是他辛苦赚来的。
田子厚旋即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赵御。
“打开看看，专门给你弄来的。”
田老头脸上带着真诚，不过落在赵御眼中，却是一副十足的狐狸相。
赵御小心翼翼的一边打量着田子厚眼神之中的变化，一边缓缓的打开手中的锦盒。
锦盒之中，静静的躺着一个做工精美的瓷器，约莫十二厘米大小，应该是一件民国粉彩新艺瓷。
“这是民国粉彩新艺瓷，品相还算不错，民国期间以文人潘宇、汪晓棠以及珠山八友等为代表的绘瓷名家创造了这种瓷器，因为传世量稀少，反而比起一般的官窑瓷更具收藏价值……”
赵御触摸到锦盒之中的瓷器之后，一切的负面情绪好像瞬间都消失了一样。
神情专注的盯着眼前的瓷器，右手拂过瓷器，脑海中再次闪现出这件精美瓷器的回溯场景。
炙热的窑洞，精妙绝伦的绘彩手法，器成闪现出的耀眼光泽，炮火连天的峥嵘岁月……
“不错，这东西是我专门给你挑选来的，你需要在本学期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将它修复！”
就在赵御沉浸在回溯场景之中感叹前人智慧的时候，田老头的话轻飘飘的落下来
在田子厚话落下的时候，赵御很明显动作一顿。
“老头子你开玩笑吧？咱好歹弄个简单点的，这玩意一个月就算是你也搞不定！”赵御无语道。
“我要是一个月搞定了，你就把八万块都给我。”田子厚淡淡道。
赵御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他对田子厚的实力还算有底，这老家伙估计还真有这实力。
“真不能换？”赵御问到。
田子厚摇了摇头。
“算你狠！”赵御抱着锦盒，径直离开。
而田子厚却悠悠然的坐回藤椅，端起旁边的描画细瓷酒杯陶醉的嗅了嗅。
……
从田子厚家中出来之后，赵御直接打车前往学校。
困难是困难，但是事情还得做。
赵御也想看看他现在，到底能不能在一个月时间内修复这个文物！
十来分钟之后，赵御抱着锦盒出现在实验室中。
打开锦盒，随即动作熟练的穿上白大褂，带上橡胶手套，随即清理工作台，打开无影灯……
小心翼翼的将瓷器从锦盒之中捧出来，放在工作台上，调整好无影灯的角度。
当一切工作准备就绪，赵御开始在一旁的档案柜中查找关于民国粉彩新艺瓷的一些资料。
修复文物，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首先要做得就是要极力了解所修复的东西出产的年代，特征，甚至材质的属性等等。
只有在足够了解的前提下，才能以最完美的方式将破损的文物真实的还原出来。
而且修复的文物上，不但要尽力的隐藏修复的痕迹，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破坏文物所蕴含的历史气息。
因为田子厚的关系，赵御见过不少文物修复大师，
但是能真正将历史气息都完美融合进修复手法当中的，在赵御见识过的人中，只有田子厚可以做到！
在此之前，每一次完成田子厚给的修复作业，这老头多少都会找出一些毛病。
而赵御也知道，田子厚每次说还差一点，其实差的就是那么一点文物上承载的厚重历史的韵味。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想要做到却难比登天！！
文物修复虽然冷门，但是修复师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不过能达到田子厚这个地步的，最多不会超过三人。
在档案柜里，赵御找到有关粉彩新艺瓷的一些资料，开始收敛心神，仔细的研究起来。
一晃七八个小时过去，外面已然是华灯初上，而赵御则一动不动的坐在实验室中，已经整整看了七八个小时的资料。
赵御的性格很奇怪，做其他的事情的时候，很是毛躁。
但是一旦接触到文物方面的知识，他便会如老僧入定一般，沉入其中。
这也是为什么田子厚会对他青眼有加的原因。
“呼……”
将最后一页资料看完，赵御轻轻舒口气。
将资料放好之后，重新坐下的赵御双手自然下垂，微微闭上双眼。
无数的字符开始在他的脑海中跳跃，之前所看到的资料在这一刻好像活过来一样。
又是半个小时之后，赵御猛地睁开眼，这才彻底的长舒一口气。
“老家伙还真是狠啊，这物件要是加班加点，倒是一个月也能修复完成！”
消化完资料之后，赵御起身仔细的看着工作台上摆放的文物，自言自语的说道。
裂纹不是很长，顺着描绘的纹路大概有五厘米左右的裂缝。
很明显，这是田子厚衡量了自己的修复速度之后，精心挑选过的。
如果按照赵御原来的正常速度，这东西修复最起码要四十天的时间。
这就是田子厚，每一次给赵御的任务，都是比赵御当下的能力稍微强那么一点点。
也正是因为田子厚这种手段，才让赵御在短短四年的时间，文物修复的水平已经达到了一般修复专家的水准。
“万事俱备，今晚养足精神，明天开始玩命！”
一切的前置准备就绪，赵御并没有急着动手修复。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赵御却清楚，文物修复是慢工出细活，千万急躁不得。
今天从刚刚出院到长乐坊，再从长乐坊到老师家，然后刚刚又看了七个多小时的资料，现在的精神状态是不容许自己强行开工的。
说完，赵御脱下白大褂，摘下橡胶手套，随即下意识的用右手拿起工作台上的文物。
却不想手指正好掠过文物上的那一道裂缝，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猛然在心底冒了出来。
右手中，一道赵御熟悉的灵气开始汇聚，随即顺着手掌渗入文物中。
第十一章 再度修复
紧接着，赵御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漆黑的空间，在这空间之中，原本被赵御捧在手上的文物，此刻却悬浮其中。
突然，在赵御的注视下，那悬浮在脑海中的粉彩瓷开始微微的颤抖。
瓷器上，原本鲜明精湛的绘彩逐渐消散，紧接着胎体也开始分解……
就好像是电影倒放一般，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色彩艳丽而持重的瓷器，在赵御的脑海中变成色彩斑斓的尘埃。
还不等赵御惊讶，那些原本扩散成粉尘的物质，开始迅速的蠕动，好像快进播放一般，再次重组。
又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赵御脑海中的新艺瓷好像经历了涅槃重生一样，完美无瑕！
就在赵御努力想要看清楚的时候，脑海中的空间瞬间崩塌。
“额……”
一股干以言语的眩晕感传来，让赵御差点没直接瘫倒在工作台下。
所幸扶着工作台边缘的赵御，勉强还能站着。
他先是将手中的瓷器小心翼翼的放下，随即再也支撑不住，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眩晕夹杂着一种撕裂的疼痛感充斥着整个脑袋。
足足十多分钟之后，赵御托着还有些胀痛的脑袋站起身，拉过椅子坐上去，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就刚刚这一下，让他体会到一种濒死的感觉。
不过脑海中那种分解再重组的画面，倒是让他心中多了一丝对于文物修复的明悟。
“特么的，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坐在椅子上，等恢复的差不多之后，赵御起身，略显疲惫的走到工作台前，想要将瓷器装起来，然后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
小心翼翼的将瓷器放进锦盒之后，赵御习惯性的伸手去关闭无影灯。
不过在他手伸到一半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被点穴了一般，定在原地。
原本疲惫不堪的脸上，逐渐爬上了一抹惊疑。
“不……不会吧？！”
赵御看着手边已经关上的锦盒，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下一秒，赵御快速的将锦盒放在无影灯下，随即将其缓缓打开。
拿掉覆盖在上面的细缎之后，赵御猛地瞪大眼睛。
几个小时之前，田子厚交给自己的粉彩新艺瓷此刻依旧安安静静的躺在锦盒当中。
不过让赵御心惊肉跳的是，这瓷器边缘那一道原本长约五厘米的裂痕，居然诡异的消失不见了！！！
“娘咧，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赵御双手捧着瓷器，在无影灯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最后终于确认，那裂痕真的凭空消失了。
而且现在手中这件瓷器上，完全没有任何修补过的痕迹。
不但如此，其中蕴含的那种历史韵味丝毫没有被破坏，就好像这东西从成型到现在，原本就是现在手中这个样子。
小心翼翼的放下瓷器，赵御抬起右手。
他不是憨憨，刚刚那种福至心灵的感觉做不了假，而且那脑海中出现的神奇一幕，和异能回溯本源时一模一样。
原本以为，拥有回溯本源的能力已经非常厉害了，却不想，这异能还可以对破损的文物做到完美修复。
这其中可操作的价值空间有多大，对于出身考古专业的赵御来说，自然不言而喻。
“嘿嘿，想要算计我？这一次吓不死你！”
赵御看着右手，想着老师见到瓷器之后震惊的样子，嘴角不由得上翘。
要不是天色已晚，赵御恨不得立刻带着东西去田子厚家，他真的想看看这老头惊掉下巴的样子。
第十二章 沈家女人
“不对，要是放在别的老师指不定夸一下我，但这老东西肯定又要搞事。”
赵御心中思量起来。
“还是先搞一波副业再说！”赵御立刻有了决定。
他现在虽说身无债务，但是也没钱。
捡漏，先挣钱！
收拾好实验室，赵御抱着锦盒离开。
这东西他是不会再放在实验室了，万一又出意外可就哭不出来了。
他要去的地方，正是田子厚的住处，九号别墅。
这是学校专门为教授级别的老师安排的教师公寓。
赵御自从大二的时候跟着田子厚开始接触文物修复，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九号别墅，赵御轻车熟路的打开房门进入别墅。
打开灯，柔和的暖光瞬间铺满了整个客厅，放眼望去，整个房子的装修中透着一股古韵。
快步来到二楼打开书房的门，赵御将书房角落一处镶嵌式的保险柜打开。
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文物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保险柜中。
要是有收藏家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讶的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
这小小的保险柜中，摆放的东西无一不是精品，无一不是价值连城！
而作为穷的叮当响的赵御，看到这些能让人一夜暴富的物件之后，眼神中却古井无波，没有丝毫的波澜。
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锦盒放在保险柜下方的位置，随即上锁。
随意的在厨房捣鼓了一顿饭，填饱肚子之后的赵御来到二楼的露天阳台，躺在一张紫藤躺椅上面，手中还拿了把有些年头的蒲扇。
惬意的躺在椅子上，轻摇蒲扇，徐徐清风吹散了夏日独有的燥热。
“老头挖的坑算是已经填上了，接下来，就是验证奇迹的时刻了。”
赵御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随即自言自语的说道。
“再去一趟长乐坊，但是这一次一定要避开韩老头的眼线，不然又是竹篮打水……”
“既然右手有修复文物的功能，那么这一次直接去淘一些碎瓷，看看异能修复的效果怎么样。”
“要是能修复碎瓷，弄他个十件八件的汝窑什么的，那还不直接起飞啊！！”
越想越激动，赵御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起飞以后的潇洒光景。
而脑海中时不时的传来那种异样的疲惫感，也被这个利欲熏心的家伙给忽略了。
不知不觉，脸上带着猥琐笑意的赵御直接在藤椅上睡着了。
当赵御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多了。
所幸现在是夏天，即便是再露天的躺椅上睡了一晚上，也不至于着凉感冒。
“奇了怪了，睡了这么长时间，脑子怎么还是感觉晕晕乎乎的……”
赵御醒来之后，一边轻揉着太阳穴，一边疑惑的嘀咕道。
不过想起今天要办的事，这点不适感瞬间就被赵御抛之脑后。
下楼胡乱的在厨房弄了点吃的东西填饱肚子，祭了五脏庙之后赵御再次回到二楼，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书房的保险柜之后，这才出门前往长乐坊。
……
今天的长乐坊，比之昨天显得冷清了不少。
可即便是这样，整个长乐坊依旧是人头攒动。
原因很简单，这年头想发财想疯了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赵御刚下出租车，就看到几辆散发着彪悍气焰的豪车停在长乐坊门口。
在这里，见到这种豪车没什么稀奇的，而真正吸引赵御目光的，是从领头的一辆玛莎拉蒂上下来的美女。
柔和的五官带着一种东方女性特有的温婉，着装含蓄自然，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平易近人的淡笑。
侧身而立的她，前后勾勒出两个惊艳的弧度。
这娘们，绝对属于那种枪毙不亏，无期血赚的类型。
“沈若曦？”
赵御有些惊讶，眼前的这个让人侧目的美女，他自然认得。
唐安大学文学系女神，出身唐安书香世家，其祖父沈鸿荣更是赫赫有名的当代书法大家。
因为修复文物需要了解一些文化渊源，所以赵御和沈若曦有过一些交集。
正当赵御想着是不是上去打个招呼的时候，后面豪车的驾驶座下来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
不同于沈若曦的是，这个男人似乎将跋扈直接刻在了脸上。
男人走到沈若曦旁边，环视一周，凌厉的眼神将周围那些把目光都放在沈若曦身上的人逼退。
“若曦，实在不行咱们还是直接去八仙宫吧，这地方不适合你我这样身份的人。”
男人下车之后打了一个响指，大G后面一辆凯迪拉克上面，立刻下来一个穿着劲装的壮汉，接过男人手中的车钥匙，将豪车开往不远的一处停车场。
“呵呵，钱少说笑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钱少如果觉得这里配不上你的身份，那请便……”
沈若曦淡淡一笑，随即转身朝着长乐坊内走去。
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语气中却带着一种无法逾越的距离感。
钱浩一愣，随即快步跟上沈若曦。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拿这里的东西给沈爷爷祝寿，有些太儿戏了。”
钱浩陪着笑脸解释道。
想他钱浩也是出身豪门，在唐安虽然算不上天字号的纨绔，但是在地字号的子弟中，也是拔尖的存在。
换成其他女的，软的不行早就上硬的了。
但是对于沈若曦，他是真的不敢轻举妄动。
钱家在唐安这一亩三分地上，虽然有些实力，但是比起根深蒂固的沈家，完全不够看。
“寿礼在乎的是心意，到了我爷爷那个份上，你觉得还会在乎贵贱？”
沈若曦依旧是那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脸，但是智障都听得出来，刚刚这句话中夹杂的的鄙夷。
“那是，那是……”
钱浩陪着笑脸，点头称是。
不远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赵御，啧啧称奇。
“富二代也有当舔狗的时候？看这功力，比我们这些屌丝还要雄厚啊！”
“等老子有钱了，沈家的女人说不得也得摸一摸。”赵御心里有些猥琐的想到，随即转身离开。
他可不想闲的蛋疼上去找事。
第十三章 成化斗彩
长乐背街。
这里以前不属于长乐坊，原本的长乐坊只有昨天赵御去的那一条街道。
不过，俗话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这些年，随着文物收藏的火热，原本在长乐坊背后的街道上，也逐渐有了一些零散的摊主形成了一定的规模。
而赵御的目标很简单，他就是想要在这里捞一些名瓷的碎片，尝试着看是否能通过异能完美修复。
要是真的可以，这其中蕴含的利益足以让绝大多数人眼红。
瓷器这东西娇贵的很，尤其是存世比较长的，很多因为保存不善而导致瓷器破碎。
其中更是有一些名瓷，像是徽宗汝窑之类的，即便是碎瓷片，也价值不菲。
赵御一路走来，倒是见到了不少摊位上有着各式各样的名瓷片，但是要么是造假，要么就是价钱太高。
完整的汝窑即便是再便宜，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消费起的，所以这些造假的人索性就将一些品相还算不错的仿制品弄成碎片，这样糊弄人更加容易。
而且碎瓷之中，一般很少见到有底款的，即便有，价钱也高的离谱。
原因很简单，造假的人可以将底款拿回去从新拼接烧制，这样做价值更高。
这个世界，只要有利益存在的地方，绝对不会缺少有耐心的人！
所以古玩这一行，即便是如田子厚这般眼力雄厚的大师，都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特么的，我还就不信了！”
一路走来，眼看着背街都要走到尽头了，愣是一件适合自己的东西都没看到。
当赵御放下手中的瓷片想要转身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旁边一个小摊上，十来个大概在两厘米左右的小碎瓷片吸引了他。
当然，不是说他眼力多好，而是右手上再次传来那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这东西瞅着有点意思，老板，这玩意是怎么个说法？”
赵御双指拈起一片碎瓷，指甲盖大小，上面渲染着一抹姹紫，赵御心中微微一动。
一抹几乎忽略不计的灵气，悄无声息的浸入赵御的右手。
“吆，小哥好眼力，别看这东西碎了个彻底，但却是正宗清乾珐琅彩中的极品啊，要不是碎了，我哪舍得拿出来。”
老板见赵御年纪不大，随即眼底闪过一丝窃喜，继而开始信口开河。
他们背街摆摊的，和正街不一样。
正街上的摊主一般不会理会赵御这样的年轻人，毕竟这些人的消费能力有限。
但是背街就不一样了，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赵御这样的年轻人，对于文玩一知半解，坑起来也顺手的多。
听老板说这东西是清珐琅瓷，赵御就知道这老板也是个半吊子货。
“别说的那么玄乎，您就给个明价。”
赵御摆摆手，随即重新拿起其中一片足底碎片，这一看，赵御的手都没忍住抖了一下。
成化？！
我靠！！
不出则已，一出就是大货！
强忍着心中的狂喜和震撼，赵御将手中的碎瓷轻轻的放下。
这要真是成化年斗彩瓷，赵御觉得自己后半辈子就可以直接退休了！
“这样，这十来片碎瓷一起，您给个整数，两万怎么样？”
老板看着赵御放下了手中的瓷片，使了个大劲说出一个数来。
讲良心，即便是碎成这个样子了，只要东西真是成化年斗彩瓷，两万块钱绝对不算贵。
但悲催的是，赵御的身上里里外外加起来也就八千多块钱。
“您逗我玩呢？是不是珐琅彩咱们先不说，就看这个破碎的程度，即便是宫廷御瓷，也不值这个价啊！真拿我当棒槌呢？”
赵御嗤笑一声，随手又拿起一片，看到那瓷片裂处斗彩独有的胎体，心中更是确定。
第十四章 碰瓷
“我出价，您还价，买卖不成情义在，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老板陪着笑，一脸期待的看着赵御，等着赵御给还价。
“这样，您给的价砍个零，两千！”
倒不是赵御心黑，依照眼前这东西碎裂的程度，即便是田子厚来了都多半束手无策。
当然，要是遇到一个真心喜欢成化斗彩的收藏家，就远远不止这个价格。
“哎吆……我说小哥，您这一刀砍在我肺管子里了，两千？这也差的太远了吧！”
老板的演技绝对一流，虽然眼底闪过一抹窃喜，但是明面上像是得了绝症一样。
“不愿意？那您留着这碎片解闷吧！”
赵御拍拍手站起身，神色之中完全没有一丝留恋。
能将成化斗彩认成清珐琅彩的人，他不相信这老板真的知道这一堆破烂的价值！！
“哎哎哎，别走啊，两千就两千，金子我也当黄铜买了！”
眼见到嘴的鸭子要飞，老板顿时急了。
而背过身的赵御，在听到老板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的同时，心里也悄悄的松了口气。
“来，我给您装起来！”
老板拿过一个塑料袋，就要动手将这些瓷片归拢在一起。
“停！！”
赵御赶紧拦下，自己和田老头后半辈子八成就指望这东西养老了，可不敢大意！
随即小心翼翼的将十一片瓷片收集起来，随身在怀中取出一段细缎，将瓷片分开包好。
看着赵御小心翼翼的模样，老板心中莫名有些堵得慌。
不过这东西是他在乡下收行货的时候弄来的，总共也没花几个钱，转手卖了两千，也不亏了。
东西到手，赵御转身朝着长乐坊外走去。
他明白怀中这些碎片的价值，一旦修复，可就不是暴富那么简单了。
怀揣着宝贝，赵御脚下也快了不少，一心只想要赶回去的赵御没有注意到，在他不远处的一个拐角，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盯上了他。
“唉吆我去！”
就在赵御走到长乐坊街口的时候，突然窜出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小男人。
这男人在撞上赵御的第一时间，直接倒在地上，怀中的破败盒子也顺手丢了出去。
赵御双手护着怀中细瓷碎片，一脸蒙圈的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家伙。
这是……碰瓷？！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走路不长眼睛啊！”
男人起身之后，将扔出去的盒子捡起来，随即拦在赵御的面前恶狠狠的吼道。
“你看看，被你这么一撞，我这宝贝都成这样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那家伙将盒子打开，其中放着一卷做旧的古画卷轴，而其中卷轴的一个角上明显被摔掉一块。
“去你大爷……额，那多少钱我赔你呗！”
赵御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右手指着那破盒子正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却感觉触及到盒子的手指上传来一阵熟悉的悸动。
随即语气和画风都猛地一变，一副打算破财消灾的窝囊架势。
原本见赵御瞪眼，那男人不远处的几个壮汉想要上前，却在赵御说完之后，都停了下来。
这种人在文玩市场上很多见，一般都是几个人一伙，敲诈的手法也简单，和一般的碰瓷没什么区别。
但是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文玩行有文玩行的规矩，东西没有转手之前，一切好说。
一旦东西有过转手，即便那东西真的是垃圾，你也要认栽。
而且这些人行事都很小心，一般只会坑一些年龄不大的生面孔。
之前赵御买下碎瓷的时候，就被这几个人给盯上了。
毕竟能爽快掏出两千块钱买一堆破烂的人，油水肯定不小，而且赵御的年纪不大，又是生面孔。
不坑他坑谁？
“十八万！”
那家伙一看赵御是个面瓜，直接狮子大张口。
当然，他也不是傻子，就赵御这一身打扮，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之所以要这么高的价，也是一种手段，一种让受害者产生恐慌心理的手段。
“呵呵，十八万？”
赵御冷笑一声，要不是那盒子之中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早就捋袖子揍人了！
“差不多行了我说，这小伙子也不是故意的，无心之举，没必要将人家往绝路上逼吧？”
就在这个时候，街口一个店面之中走出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一步三晃悠的朝着赵御这边走来。
“姜掌柜，话不能这么说，我这东西是祖传的，要他十八万，不过分吧！”
男人将手中的画卷摊开，一副颇具古风的三江春水图展现了出来。
“这……”
看到画卷的那一刻，那个‘好心’的姜掌柜面露难色的看向赵御。
“十八万？”
见两人的双簧演的差不多了，赵御接过那人手中的画卷斜着眼睛问道。
“对，一个子都不能少，这可是我家传的宝贝！”
那人冷笑一声，底气十足的说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逐渐的围了上来，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在他们安排的几人刻意的渲染下，几乎一面倒的认为赵御非掏钱不可。
“家传宝贝？那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败家子！”
赵御将画卷收起，嘴角泛起一抹嘲弄之色。
“什么意思？”
姜掌柜眉头一挑，他此刻终于感觉到，眼前这家伙有些不对劲了。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要么着急解决，要么据理力争，还从来没有见过如眼前这个小伙这般镇定的。
“任小楼大师的画，别说区区十八万，就算是再加上两个零，那也和白捡的没什么区别。”
赵御说的轻巧，可是一旁的姜掌柜和那人以及人群中的几个团伙却蒙圈了。
这是嫌他们报价低了？？？
在唐安的几个文玩市场，他们碰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坑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嫌弃他们出价低，这年轻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任先生的画存世量本就稀少，一平尺的价格大概在四百万到七百万不等，如果眼前这个东西是真迹，价值估计在三千五百万左右……”
就在周围人都有些转不过弯来的时候，一个温润的嗓音从人群外围传来。
所有人包括赵御都寻着声音看了过去。
沈若曦？
第十五章 我要了！！
赵御一挑眉，没想到刚刚出声的会是她。
周围的人让开一条路，沈若曦微笑着朝赵御走来，身后跟着那个之前那个神情倨傲的男人。
“不过，这幅画，不管是从工笔还是意境，包括纸张和装裱的风格，都和小楼先生的作品有着天壤之别。”
沈若曦说完之后，一脸淡笑的看着赵御说道：“我说的对吗？”
赵御竖起大拇指，这妞不光是颜值爆表，就连学识那都是一等一的广博。
“不愧是唐安大学文学系天字第一号的学霸，佩服佩服！”
赵御夸张的双手抱拳，脸上带着嬉笑道。
两人一来一回，倒是显得十分熟络亲昵，而一旁的钱浩，反而成了陪太子读书的尴尬角色。
“额，这玩意原来是假的，这美女的眼光，当真厉害！”
“拿着几千万的画来索要十几万的赔偿，可不就是败家子么！哈哈哈……”
“别是画圈的吧？我记得上上个月就有人拿着这东西在这里讹人！”
画圈，是文玩圈里面的一个暗语，和职业碰瓷是一个意思。
周围看热闹的人在沈若曦开口之后，纷纷临阵倒戈。
要么说，这美女的魅力和引导能力，有的时候就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换成是赵御，即便是看出了画卷的真假，想要从这画圈中跳出来，也不是简单的事。
说的也是，坏人怎么可能有沈若曦这俏模样……
围观的人，在沈若曦出现的那一刻，已经在潜意识之中将她归属到了好人这个行列中。
这种潜移默化的事，没道理可讲的！
“不管怎么说，这东西损坏都和你有脱不开的关系，你想要就这么走，门都没有！”
那男人先是隐晦的看了一眼姜掌柜，见其微微点头，这才站出来对着赵御说道。
“你这东西本来就有问题，而且……”
沈若曦一皱眉，刚要争辩就被赵御给拦了下来。
“这画，我要了！”
赵御伸手从那男人手中拿过画卷，随手不露痕迹的将男人一直拿在手中用来装字画的破旧盒子也拿了过来。
周围人都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盯着赵御。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们很多人都在长乐坊混迹了不少年头，还从来没见过上赶着挨宰的！
“傻逼……”
钱浩鄙夷的看了一眼赵御，随即低声暗骂一声，虽然声音小，但是他身边的沈若曦和赵御都能听得见。
在钱浩话落下的时候，沈若曦微微皱眉，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厌恶。
而赵御则心中嗤笑一声，谁是傻逼还两说呢！
“你要了？”
那人也没想到赵御会这么痛快，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既然这画卷的损伤和我有关系，那么不管真假，这画我要了！”赵御点点头道。
一旁的沈若曦微皱的眉头逐渐的舒展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虽然和赵御交集的不多，很多都是一些学术上的交流和请教，但是沈若曦却知道，田教授和他这个学生，可是出了名的抠。
能这么痛快的买下一副她都看得出来的假画，显然不符合田教授弟子该有的抠门性格！
事出无常必有妖！！
“十八……”
“嗯？！”
那人刚要说十八万，赵御眉头猛地向上一挑，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家伙。
“一万八！”
那人被赵御盯的有些发毛，随即立刻改口，十八万变成了一万八。
赵御掏出手机。
“给你透个底，我身上一共只有五千块，要么四千八你将东西卖我，要么我打报警电话，咱们换个地方接着掰扯！”
当赵御说完的时候，姜掌柜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群。
那人自然明白，当即点头答应。
“银货两清，东西是我的了，大家给做个见证！”
赵御将钱转给那人之后，还炫耀似的将转账记录给周围看热闹的人看了一遍。
“放心，这古玩行的规矩就是银货两清，与人无怨。”
“就是，您现在就是从里面翻出国宝来，那也和卖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
远处的姜掌柜看到赵御的举动，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这家伙给他的感觉，就好像他们会反悔似的。
“现在能说说，你看出了什么？”
就在赵御打算将东西收起来回去慢慢研究的时候，一旁的沈若曦静静的看着他问道。
原本要散去的众人，在沈若曦这话落下的时候，都停下脚步，好奇的看了过来。
其中人群中一个秃顶的男人，从看到赵御的时候神情就一直不对。
就是这年轻人，昨天八百多从自己摊上捡漏一件上百万的木雕摆件！！
别人包括沈若曦或许都对赵御的举动有些怀疑，但是秃顶的男人却知道，肯定是这年轻人又看出了什么。
一个能和韩老爷子插科打诨，而且还能上暖玉阁二楼的人，即便是再年轻，都小觑不得！
“呵呵，就知道瞒不住你！”
赵御看着沈若曦询问的神情，轻声一笑。
打开破旧的盒子，在旁人的惊呼声中，赵御将刚刚花了四千八买来的画随手扔在不远处的垃圾桶中。
这玩意，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看得出来，假的不能再假了。
“哪位有挑刀借我用用？”
扔掉画卷之后，赵御小心翼翼的将破旧盒子翻过来，对着周围围观的人问道。
挑刀，一种专门用于文玩挑线的小巧弯刀，一指宽窄，一寸三分长，刃钝尖利。
“我这有，我去给你取来！”
人群中那个秃顶男人立刻答应一声，随即快速转身离去。
不过片刻，手中捏着一柄精致的兽牙挑刀跑来。
“多谢！”
接过挑刀的赵御神色猛地一变，整个人好像一瞬间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
一旁沈若曦的感官最是清晰，拿着挑刀的赵御，和没拿挑刀的赵御，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此刻的赵御，收敛了身上的一丝玩世不恭的痞性，神情专注的让沈若曦都侧目。
右手灵巧的将挑刀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刀尖掠过锦盒底部，一根根隐藏在细缎中间的暗线被挑开。
围在外面的人只觉得赵御单手不停地掠过锦盒，然后那锦盒上面的细缎如涟漪一般荡漾开。
而站在赵御身边的沈若曦看的更加清楚，所以心中的震撼更加强烈。
她看的很仔细，每当赵御手中的挑刀掠过之后，大概半秒钟之后，那隐藏在细缎之下的暗线才会断开。
单单这一手，就足以让沈若曦感到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