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传神
所有人都立刻起身，来到投幕面前。
果然，那一截不起眼的残俑，相较于眼前完整的汉俑来说，尺寸根本不匹配。
完整的汉俑大概的身高在两米开外，而身边这一截不起眼的残俑碎片，大概只有十多厘米的样子。
而这十几厘米的残俑，却是一个手臂的轮廓。
同一个墓葬坑中，形态大小不一的陶俑不是没有，但是很少有差别这么大的。
古人等级制度森严，陪葬的陶俑会根据身份不同，大小也会有差别。
但也正是因为森严的制度，这其中的差别都是很有讲究的。
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差异。
“差异这么大……这根本就不是墓主人镇守陵墓的，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陪葬坑！”
左仕仔细的观察了和对比了陶俑的大小之后，沉声说道。
“而且，这汉俑的面部表情大家可以仔细的看一下！”
左仕说完，赵御指着投幕上面那一尊完整的汉俑面部说道。
目光再一次聚集。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小看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了。
“倨傲……神情说不出的倨傲！”
到底是在考古界有着相当名望的大师，很快就看出完整汉俑面部的端倪。
“对，如果是用来陪葬的陶俑，面部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表情，虽然比较抽象，但是这种倨傲极其传神。”
“不错，陪葬俑，不管是侍仆舞乐俑，还是战阵兵俑，都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神情。”
一群人围在投幕前，恨不得直接爬进去看个仔细。
“左老，什么时候出发前往墓葬现场，我们需要观察实物才能对这一批汉俑定性！”
“对，尽快安排前往墓葬，这一批汉俑太过蹊跷了。”
大家看了半天，虽然视频很清晰，但是却很难依仗一个视频对文物下准确的评定。
“各位稍安勿躁，实地考察上面已经批示下来，时间定在后天早上。”
左仕抬起手向下压了压说道。
赵御暗自点点头，明天还要去一趟暖玉阁，时间正好错开。
接下来，大多都是一些针对汉俑的讨论以及个人的意见，赵御没有过多的参与。
对于汉俑，赵御的认知不多，但是毕竟田子厚搜集了不少的文献，其中多有记载。
而这一次的汉俑，处处都透露着非同寻常的意味。
赵御甚至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一批汉俑的出现会让所有人对两汉交替出现一个新的认知。
不过，考古是个很严谨的工作，在没有接触到汉俑之前，一切都只是揣测而已。
晚上九点，争论了整整三个小时的众人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散会之后，赵御自顾自的回到九号别墅。
躺在二楼阳台的紫藤椅上，脑海中全是汉俑那怪异的面容和传神的倨傲神情。
“只要确定墓主人的身份，这些陶俑的来历也会相对的清晰起来，至于那些碎俑，想要修复却不简单！”
赵御摇着蒲扇，自言自语的说道。
碎俑的树木过于庞大，即便是把整个唐安的文物修复专家都招来，没个一年半载的也休想完成。
更何况，这种陶俑的价值，根本没办法启动这样规模的修复。
估计他们请田子厚，也只是为了修复其中一些比较有研究价值的汉俑。
想着想着，赵御就这么在紫藤椅上打起了呼噜。
也幸好异能带来的弊端这两天消除的差不多了，不然赵御这么大咧咧的睡在阳台，非冻死不可！
第二天，当赵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
即便是唐安的六月，早上还是带着一丝凉意的。
起身洗漱完毕，顺便在书架上又找到一些历朝历代异俑的记录，赵御开始查阅。
还别说，还真让赵御在田子厚收藏的这些杂七杂八的手札当中，找出了一丝线索。
原来这种奇异的陶俑，不但在国内有记录，在尼罗河流域一带更是常见。
多是一些五官夸张的至极的陶俑塑像，有些事眼睛，有些事耳朵，甚至还有阔口塑像，很具有抽象学派的风格。
在国内，不单单是这一次挖掘出的汉俑，早在先秦时期，就在一些王侯的墓葬当中发现过类似的陶俑。
按理说那个时候有身份的人殉葬，大多会选择一些仆人或者奴隶，用活人来殉葬。
但是赵御眼前的手札上却记载着，在先秦时期，有一部分南蛮或者北域的小诸侯国，会出现活人和陶俑共同殉葬的特殊陪葬坑。
手札的解释是，这种殉葬的模式，是一种文明萌芽产生的体现，是奴隶制走向封建制的过渡。
赵御看到这里的时候却微微皱眉，他觉得这手札的解释，有些过于牵强了。
因为除了先秦能用这种说法来解释，后来的那些怪异陶俑的出现，却就显得很突兀了。
这种怪模怪样的陶俑，在国内的历史长河中，从先秦到始皇帝的兵马俑，再从兵马俑到现在挖掘出的地皇兵俑。
其一直延续到隋唐时期，有些墓葬当中，还会出现这样的陶俑陪葬。
甚至这些陶俑的绘制手法，横跨千年，除了面部的特征有些变化之外，其中粗狂的传神感，却好像一脉相承。
“额……老祖宗的脑袋，咋长得？”
赵御看着手札下面田子厚对于陶俑的一些见解和注释，心中不由得吐槽道。
投身他们考古这个行业的，有时候真的能让古人清奇的脑回路给逼疯。
赵御知道，或许他们这里小心翼翼的研究的，不过是古人的一时兴起罢了。
更或者，就是一种古代早已经失传的仪式或者流矢的风俗罢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
赵御知道一个在考古界广为流传的笑话。
说的是，在一个比较久远的古墓当中，出土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文物。
这东西的造型和那个时代文献记载和风俗很不相称。
圆形中空，成规则蜂窝状，其形成物质脆弱无比，但是却经历了上千年而未损坏。
所有的专家都投身其中，打算解开这个秘密。
最后都无功而返，最后甚至有人断言，这可能是外域文明留在地球的遗物。
随即该文物到各大博物馆做展览，因为专家给出的不同定论，倒是吸引了不少的人前来参观。
可是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东西最后被一个老知青看到。
老人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这不就是还没烧完的蜂窝煤么……”
第九十二章 仇十洲
当然，这只是一个笑话，但是这样的事情在考古界还真的存在。
有些墓葬当中的东西，看似和那个时代格格不入，其实更多的是那个时代文献的流失导致的。
就好比这些造型怪异的汉俑，考古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就会将他们定性成为拥有特殊含义的文物。
但是放在当时，或许就是一种比较流行的墓葬方式而已。
唯一让所有人都认真对待的是，这些汉俑脸上的那种神情，太过传神。
它们似乎是在以上帝的视角俯视那个时代的万物。
将一些手札中有用的信息整理出来，赵御打算吃完饭接着研究。
却在这个时候，别墅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势大力沉。
“谁啊？神经病是怎么着？有门铃不摁，死命的敲门！”
一边嘟囔着，赵御一边下楼开门。
打开门的一瞬间，看到面前站着的人，赵御对于不摁门铃表示理解。
因为在他面前，站着气鼓鼓的韩小雨。
依照这丫头的性子，没把九号别墅的大门直接拆了，算是给他面子。
“韩女侠，有何贵干啊？”
赵御见到是这个女魔头，瞬间换上另一幅笑脸。
“昨天给你打电话说过的事情，这么快就忘记了？”
韩小雨双手插着腰，怒气冲冲。
“昨天？”赵御一愣，随即这才想起来，昨天这妮子给自己打电话，说让去暖玉阁一趟。
“你家老爷子真的舍得将玉璧拿出来？”
不过赵御还是有些怀疑，韩老头那么抠的一个人，真舍得？
“爱信不信！东西现在就在暖玉阁，跟我走吧！”
韩小雨一把拽住赵御的衣领，就往大门外扯。
“别别别，女侠，您容我穿条裤子啊！！！”
此刻的赵御下半身还穿着个大裤衩子，这样子出门，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脑子坏掉了。
片刻之后，赵御和韩小雨出现在学校门口。
看着停在眼前的A4，赵御感到一阵头大。
“韩女侠，要不我还是打车算了，你这车我适应不了！”
赵御是真的怕了。
“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哪来这么多的事？上车！”
不由分说，将赵御硬生生塞进车里，韩小雨一屁股坐在驾驶位上。
中午虽然天气炎热，但是学校门口人来人往的学生也不少。
大家眼睁睁的看着赵御，再一次被一位貌美如花的美女强行带走。
……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赵御再次来到了长乐坊。
以后打死都不坐这丫头的车了！
缓了一会，用韩小雨递过来的水漱口之后，赵御神情萎靡的跟在韩小雨的身后，走进暖玉阁。
刚一进门，就看到韩老头在和掌眼的师傅说着什么。
“爷爷，人带来了！”
韩小雨见到韩羽墨的时候，那种身上的江湖气多少回收敛一些。
“嗯？你小子这是咋了？脸色这么白？”
韩羽墨转过身，刚要说话，就看到赵御脸色煞白的站在一旁。
赵御瞪了一眼韩小雨，在看到韩小雨威胁的眼神之后，对着韩羽墨摆摆手。
“没事，来的急了，想要看看小雨说的玉璧。”
韩羽墨自然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却没有多说什么。
三人上楼，还是原来的那个房间。
“这东西来的蹊跷，上面刻画的东西叫做太岁甲子，出自神话传记。
追溯年代，出现的时间应该在晚商时期，但是这玉璧，却是唐玉。
其中两者之间的跨度很大，我也没研究明白。”
韩羽墨一边解释，一边将一块蜡黄色的玉璧交给自己。
赵御点点头，这东西的线索直至上古时期，但是出现关联的承载，相差的时间跨度太大。
玉璧不小，有三十多厘米。
但是材质却很一般，是不太值钱的黄龙玉，这种东西别说暖玉阁，就算是一般的地摊都不会将这种材质的玉器当回事。
但是赵御拿到玉璧之后，却双眼微微眯起。
因为上面雕刻的东西，和他修复的那一尊甲子太岁摆件，有这九分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这玉璧上面刻画的甲子太岁，眼眶之中似乎有东西伸出。
赵御的第一感觉，好像是一双握紧的拳头。
相比于他修复的那尊摆件，这上面的图案刻画的就有些抽象了。
将东西放置在眼前的案牍上，赵御右手轻抚而过。
嗯？
居然没有一丝灵气？
不是说这是唐玉吗？即便是材质不行，也应该蕴含有少量的能量。
可是眼前和玉璧，还真就和石头一样，一丝能量都察觉不到。
赵御盯着玉璧，脑海中回溯场景瞬间开启。
玉璧的来历逐渐浮现在眼前。
仿品！
这是一块赝品，一块假的不能再假的赝品！
“韩老爷子，您走眼了！”
赵御叹口气，上面刻画的东西是临摹来的，即便是场景回溯，也无法追查到出处。
“我知道……”
让韩小雨惊讶无比的是，自己的爷爷居然轻轻的点点头，承认这东西是假的。
“真的东西不在我这里，这是一块临摹的黄玉而已。”
韩羽墨将玉璧装进锦盒当中。
“我知道，但是我还不打算去京都，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赵御顺着韩羽墨的话，下意识的将某些场景中看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东西在京都？”
韩羽墨抓着玉璧的手微微一抖，惊讶的看着赵御。
他敢打包票，赵御从来都没有去过京都。
而这东西就连田子厚都不曾接触过，赵御是怎么知道真东西在京都的？
“猜的……”
赵御知道自己说漏嘴了，随即拿出装傻充愣的本事。
韩羽墨淡然一笑，随即说道：“半个月后，也就是七月二号，是海洲公盘开启的日子，老田让我带你走一趟，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公盘？干什么的？”
“玉石公盘，考验眼力和增长见识的地方，当然，你要是财大气粗，赌一把也未尝不可！”
韩羽墨轻轻一笑，赵御身上有几个大子，他一清二楚。
赌石？
那可不是文物捡漏，几千块钱就能玩得转。
第九十三章 六号墓新线索
“别了，我要是赌石，让田老头知道，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赵御猛地摇头，他是很喜欢钱，但是还没到不择手段的份上。
当初他拜入田子厚的门下，田老头说过，不沾赌，不沾毒。
剩下的自己爱干啥干啥！
韩羽墨嘴角一抽搐……
“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要去！”
赵御前一刻还是义正言辞，下一刻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
赌石开玉，这可是发财的大好机会。
田老头的规矩不能破，但是只要有韩小雨在，就有一百种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闷声发财！
“滚吧，玉璧的事情，我帮你问问，至于甲子太岁，我倒是有一份收藏的手札，等过两天寻出来，让小雨给你送过去！”
韩羽墨挥挥手，今天找赵御，主要就是公盘的事情。
“得嘞！”
赵御起身，一旁的韩小雨想要跟着出来，却被韩羽墨拦了下来。
看着气鼓鼓的坐回去的韩小雨，赵御松口气。
出了暖玉阁，赵御一想下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即在长乐坊开始闲逛。
“唉吆喂……这不是赵家兄弟嘛，今天有空？”
赵御刚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一个夸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转身一看，一个秃顶的中年人朝着自己一脸笑意的走来。
“黄老板，您发财啊！”
赵御笑着打了个招呼，来人正是自己第一次在长乐坊淘到弥勒摆件的那个老板。
“发财发财，兄弟，去我那看看，给老哥指点指点？”
黄老板一脸谄笑的凑上前，语气恭敬的问道。
“黄老板客气了，我那就是瞎猫装上死耗子，哪敢谈指点！”
赵御摆摆手，对于这些文物贩子，他有种本能的排斥。
不过这黄老板算是对他还不错，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当初自己昏倒的时候，人家可是第一个冲进暖玉阁去喊人的。
“谦虚了不是？您的这双眼睛，那就是冯权再世啊，打眼一看，是宝贝是水，一清二楚！”
黄老板到底是个生意人，一张嘴各种让赵御起鸡皮疙瘩的话络绎不绝。
周围的人也好奇的围上来，不过多数人对赵御都没什么印象。
看到黄扒皮居然对一个年轻人如此恭敬，不免有些好奇而已。
“得得得，您可打住吧，我随您去看看不就结了！”
赵御赶紧喊停，再让他说下去，自己都觉得膈应。
黄老板见赵御答应，立刻眉飞色舞的将赵御领到他的小摊前。
“您给掌掌眼，这里面还有啥遗漏的没。
当然了，您的眼力到这，该孝敬您的一分都不少！”
黄老板将摊位上的东西都展开，百十件各式各样的物件。
赵御点点头，随即蹲下身子。
他这摊子上，一共有三件值钱的物件，一件在他手上，这就是赵御顶起大拇指的原因。
一件在地摊的左手边，是个不起眼的文玩，一个在边角路的位置，是一件质地还不错的玉雕。
文玩暗手，食指代表杂物，中指代表重器，无名指代表水货，小拇指代表文气。
所谓文气，就是比较上的台面的文雅玩物。
当然，像是瓷器或者漆器等东西，会并列两指来代替，相扣有先后。
这里面门道不小。
“今天承了兄弟你的情，哥哥请你喝一口？”
黄老板眼珠子一转，随即笑嘻嘻的对着赵御发出邀请。
蹬鼻子上脸……
赵御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有些不乐意了。
“兄弟要是有急事，不方便，咱们下次也是一样！”
黄自贵是个什么人？
混迹在这长乐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赵御的面部表情都看在眼里。
见赵御皱眉，瞬间就明白了心意，随即三两句话，就化解了尴尬。
“那就说定了，黄老板告辞了！”
赵御轻轻一点头，随即朝着长乐坊背街走去。
“老弟，哥哥多一句嘴，那一天您在前街被画圈，背后指使的是姜掌柜！”
赵御转身之后，黄自贵思量了再三，还是上前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赵御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前街。
当初那个姓姜的掌柜刚刚一出现，他就知道事情和那家伙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几天事情一连串的接着涌来，赵御还真没工夫搭理。
当然，赵御也不觉得，黄老板说这句话，真的就是为了自己。
人心险恶，尤其是在文玩街，更是如此。
背街比起前街来，还是有些冷清。
人不是很多，大多都靠在背街的墙上打盹。
“官方统计也是扯淡，这哪有百分之五？”
眼瞅着一条街都到头了，赵御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见到。
官方给出的调查是这长乐坊的真品大概在百分之五左右。
但是这其中包括那些摆摊的和掌柜的死死的捏在手里的真家伙。
也就是说，按照地摊上的算，真品的比例能有百分之一，就烧高香了！
本来赵御是想要花大价钱买下那个之前看过的钧窑冰裂的大盘。
却不想等他去的时候，连个毛都没有了。
二十多万的碎瓷，都这么抢手的吗？
来来回回逛了一个多小时，赵御愣是来了个空手而回。
有心去找那姜掌柜的麻烦，但是想想这几天事情不少，就让那老东西再蹦跶两天好了。
等他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
赵御来到二楼，在书房的案牍上看到一些照片和资料。
应该是田子厚来过，并且带来了一些六号墓葬清理出来的资料和文物照片。
第九十四章 诡异梦境
吃过饭，赵御还是像往常一样回到书房，开始研究田子厚带来的东西。
照片上，除了出土的一些文物之外，还有一样东西田子厚特意描绘了出来。
一对和之前鸱吻玉饰一模一样的玉件。
不过可惜的是，这对玉饰勾连相扣的地方，出现了残缺。
一旁的资料上，田子厚也着重的描述了这对玉饰，应该是一对毕方玉勾。
上面的纹饰田子厚已经对比过，和之前他们在别墅比对的那两对都不相同，也没有相衔接的地方。
说明这毕方玉勾应该是中间的一环，在接连处，还有其他的东西尚未被发现。
“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着手中的文献和照片，赵御的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
他跟着田子厚见识过不少的墓葬，但是如眼前这六号墓葬如此离奇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得出来，田子厚对六号墓葬也是很感兴趣。
“东西我已经看过了，其他出土的鸟篆铭文有没有记录？”
看完这些东西之后，赵御直接给田子厚打去电话。
“有是有，但是我怕他们记录的东西会有出入，对你的判断和理解造成一定的困惑，所以没给你拿。
等你那边的事情有些眉目之后，我带你亲自记录那些铭文，到时候再解析不迟！”
田子厚似乎还在忙，说话的语气很急。
“东西送还回去了没有，没被人发现吧？”
赵御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初研究完玉佩倒影之后，他就将螭吻玉佩交给了田子厚，让田子厚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去。
这事情由不得他不小心，张扬现在可还在里面关着呢！
虽然他拿文物的目的和张扬不一样，但是性质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放心，早就顺手放回去了，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这种事情只能有这一次，明白？”
“明白，您放心，那没事我就挂了！”
赵御微微松口气，随即说道。
“对了，你和姓左的沟通的怎么样了，肯不肯给你这个方便啊？”
田子厚似乎提起左仕，言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生硬。
“这工作还都没上马呢，这个时候提出来最多碰一鼻子的冷灰。
那些汉俑有不小的问题，想要研究，就需要修补一些比较重要的碎俑。
等到时候他主动求到我的头上，我再提出来，一切都要顺利的多！”
赵御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这世上，你拿不出让人心动的筹码，就只能碰壁了。
修复文物，就是他的筹码！
“你小子，越来越奸诈了！”
田子厚笑骂一声之后，挂断了电话。
赵御放下电话，将案牍上的东西都收拾妥当，按照分列放入一旁的书架。
这些东西别看赵御随手就能拿到。
其实要是真正按照规矩来，即便只是一些照片和资料，也不是想看就能看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当赵御咬着包子从食堂回来的时候，发现左天纵正一脸铁青的站在九号别墅外。
“爷爷让我来接你，走吧！”
冷着脸，左天纵神色鄙夷的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的赵御，冷声说道。
“外面候着……”
赵御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左天纵，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话之后，转身进入别墅，关上大门。
看着紧闭的别墅大门，左天纵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出身在左家，学识渊博，是左老爷子最看好的后辈。
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今天自己屈尊来接这个土包子，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怎么还敢这么对待自己？
左天纵感觉一股邪火直往头顶上撞去。
而真正刺激到他的，不是赵御的举动，而是赵御看他的时候，眼神之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一丝蔑视！
有心想要一走了之，但是又担心回去之后不好交差。
况且就这么走了，也不符合他左家大少的脾气。
既然这家伙这么目中无人，索性今天去墓葬的现场之后，自己利用自身对墓葬的理解，狠狠的羞辱一番。
自然，除了赵御之外，那个被爷爷邀请还摆架子不来的田子厚，也一起被左天纵记恨在心。
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九号别墅的大门才重新打开。
赵御换上一身简单的衣服，手中除了一个双肩旅行包之外，别无他物。
赵御出门，瞅了一眼左天纵，随即嘴角再次浮现出一抹不屑的神情。
左天纵深吸一口气，将火气暂时压制下去，随即先一步朝着学校门口走去。
赵御自然看得出这年轻人的神情变化。
虽然赵御出身不显，但是毕竟跟着田子厚这样的老狐狸，什么样的人精没见过？
这左天纵，说白了和周礼是一路人。
可惜的是，就他这点道行，比之周礼都大有不如，更何况赵御？
学校门口，停着一辆阿尔法商务。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车子启动，朝着汉俑出土的临县驶去。
一路上倒也安生，坐在车里的两人，谁看谁都别扭，索性也倒安静。
车辆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赵御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而就在这时候，赵御右手掌心的位置，那个被他隐藏起来的眼睛图腾，似乎眨了一下……
睡梦中，他似乎来到了一处工匠坊。
里面的工匠们都在热火朝天的烧制兵俑，一尊尊齐膝的精致侍仆俑被整整齐齐的粉放在四周。
而在所有人的中间，十多尊造型奇特的兵俑显得鹤立鸡群。
高大的兵俑除了五官各有特点之外，他们手中的兵器也夸张的很。
让赵御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这些工匠居然都带着镣铐。
而且经过哪些高大的兵俑的时候，所有人的眼中都带着畏惧之色。
赵御在那些高大的兵俑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巨大的头颅上，一双眼眶占据了大半个面孔，眼珠子小的过分，如铅坠落平纱。
这不就是……自己当初在小会议中看到的那个完整的高大汉俑吗？！
赵御心下一惊，随即刚想要上前看清楚的时候，那些巨大的兵俑纷纷转身，将目光死死的定格在赵御的身上。
一瞬间，赵御浑身冒起一股恐怖而又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当初在回溯场景濒临崩塌的时候，赵御亲身感受过。
第九十五章 林妙妙
“啊！！！”
猛地惊醒，赵御满身大汗的醒来，发现自己正在车内。
一旁的左天纵一脸恼怒的盯着自己。
赵御猛地喘着粗气。
原来只是一场梦……
不过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
他甚至能在梦境之中，清晰的感受到那些带着镣铐的工匠们脸上散发出的恐惧。
“还有多久到？”
赵御低着头喘着气，声音略微沙哑的问道。
左天纵嗤笑一声，并没有打算回答。
“聋了？！我问你，还有多久到墓葬！！！”
赵御猛地抬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左天纵，面容狰狞！
“大……大概还有十多分钟的路程。”
左天纵被赵御的表情吓一跳，随即下意识的回答道。
说完之后，左天纵似乎回过神来，心中不由的一阵羞怒。
自己居然被一个土包子给骇住，这说出去脸往哪搁？
赵御没有心情去感知一个大少的羞愧心里，他此刻似乎已经察觉出，这个汉俑一定不简单！
十几分钟的时间眨眼即逝，当车子停稳之后，赵御深吸一口气，率先出走了出去。
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山脚下。
在他们的不远处，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有几十人正在遮阳棚下忙碌的工作。
时不时地，会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将一些筛查出来的文物送到不远处的一个行军帐篷中。
“赵御？”
赵御刚刚下车，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走到赵御的面前，朗声问道。
“是我！”
赵御看着眼前的女生，长相一般，但是浑身上下却充满一种很有感染力的青春气息。
“你好，我叫林妙妙，是唐安博物馆的实习生，左馆长让我来接你的！”
林妙妙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对着赵御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是唐安大学的研究生，赵御！”
赵御同样伸出手，轻轻一握。
“欢迎你的加入，左馆长他们在临时指挥部等你，说你来之后，让你直接去指挥部，跟我来！”
林妙妙说完之后，转身朝着不远处的行军帐篷走去。
赵御紧随其后。
倒是左天纵，被两人给晾在一边。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左天纵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随即也朝着行军帐篷走去。
帐篷中，十来个老头盯着酷暑趴在中央的一张桌子上，手中拿着放大镜，正在对某样东西进行激烈的讨论。
赵御和林妙妙进入，根本就没人在意。
“馆长，赵御来了！”
林妙妙走到左仕面前，轻声的说道。
“哦！小赵，来，快来看看，和你前天在小会议中预测的简直一模一样！”
左仕抬起头，神情激动的对着站在门口的赵御挥挥手。
其他正在争论的人，听到左仕的话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
这其中，除了当初参加小会议那些人之外，其他人都很是疑惑。
左仕左老爷子，好像对这个年轻人的到来感到很激动啊！
而参加小会议的那些人，看到赵御来之后，都收起了当初在会议室对赵御的轻视。
三言两语，在会议室中赵御不经意的一个发现，居然真的在汉俑身上得到了印证。
单单这一份眼力，就值得让这些自命清高的老学究们另眼相看。
赵御走上前，将背包递给一旁的林妙妙，顺手接过一双橡胶手套。
桌上，放着一尊拼凑起来的侍仆俑，虽然还有些地方比较残缺，但是大致的轮廓还是能看的清楚。
赵御伸手，将汉俑面部的碎片拨弄了一下，眉头紧皱。
“这些侍仆俑的特征，倒是和史料文献记载的相符合，而且小赵你或许已经发现，这些侍仆俑的表情……”
左仕指着赵御拨弄的地方，激动的说道。
“很是畏惧！”
赵御不等左仕说完，直接给出了答案。
“对，这正好能印证那些高大汉俑面部倨傲的神情，只是现在唯一的疑惑就是，那些高大的汉俑，和史料记载的有很大的出入！”
当初在小会议室，坐在赵御的下方的老者接过左仕的话，解释道。
“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这些东西的区别就是为了显示地位的等级，现在唯一奇怪的就是，这些汉俑出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赵御点点头，这老头说的不错，高大汉俑的构造确实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完全没有任何文献的记载，就没有办法借鉴来印证。
“目的？墓葬陶俑的目的就是代替活人殉葬，这是一种文明进步的表现，小学生都知道！”
一路被赵御各种刺激，左天纵早就忍不住了。
“呵，小学生都知道的事情，这么多的专家却在这里束手无策，你的意思是在场的人，连小学生都不如？”
赵御抬起头，一脸嗤笑的看着左天纵问道。
“你！！！”
左天纵面色一变。
即便他是左仕的亲孙子，这句话他也承受不起。
毕竟这一句，连他爷爷都圈进去了。
况且，左仕虽然在唐安的考古界声望不小，但是这种惹众怒的事情，他也不敢大意。
“闭嘴！！”
左仕转过身冷冷的瞪了一眼左天纵。
他一开始就看出，赵御和左天纵之间有些不对付，所以惊天特意让左天纵去接的赵御。
想着都是年轻人，多聊聊也就没有什么隔阂了。
现在看来，还是他高估自己的这个孙子了。
“小赵，那你的意思是？”
之前搭话的那个老者，赶紧将众人的关注点扭转了过来。
“这应该不是个墓葬……而是祭坛！”
语不惊人死不休！
“祭坛？”
大家震惊过后，逐渐的也转过弯来。
好像他们一开始，都是先入为主的觉得这是一个墓葬，所以从来也没有朝着别的地方去构想。
况且即便这是个祭坛，这规模也太大了吧？
王侯墓葬外围的规模也不过如此吧！
“当然，这还只是一个猜想而已，等考古队的进程在进一步的时候，才能确定！”
赵御拿过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沓资料。
“这是我老师昨天给我的一些文献资料，里面有一些关于历朝历代出土的怪异陶俑，大家可以看一下！”
说着，赵御将资料放在眼前的桌上。
第九十六章 大耳汉俑
“不错，我记得三星堆遗址中，就好像出现过五官夸张的铜铸像！”
“是，在河北唐杨公墓中，也出现过类似的陶俑，和同一时期的三彩陶有本质上的区别！”
“也就是说，这次发现的汉俑，是墓葬陪葬坑还是文明遗址还有待定论？”
大家议论纷纷，有些对赵御的看法很赞赏，毕竟这是千年前的东西，没有人能准确的给出答案。
还有一些人则不认同，毕竟按照文献的记载和人们对古陶俑的认知，大多都出现在墓葬。
“这次的发现，很有格局化，前后的布局都很分明，现在唯一重要的，就是要确定最核心的部分是祭坛还是墓室。
只要一天没有探索到主墓室，一天就不能下定论！”
还是左仕最后拍板。
随即将田子厚带给赵御的那些文献都分发先去，让众人根据出土的东西有一个参照。
“小赵，要不要去发掘现场去看一下，说不定会有其他的发现！”
左仕走到赵御的面前，对着正在研究拼凑起来的陶俑的赵御建议道。
“傍晚时分再过去吧，现在过去收获有限！”
赵御抬起头，略微的思量了一下随即说道。
林妙妙站在赵御的身后，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生。
从第一面开始的自我介绍，林妙妙能感觉出赵御不是一个自持身份的人。
但是她惊讶的发现，自从进入指挥中心的帐篷之后，这个家伙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
其实要说这，还是田子厚的功劳。
在跟着田子厚的这几年，赵御养成了一个和田子厚差不多的臭脾气。
那就是没有接触到这些东西之前，他很好说话，甚至有些嬉皮笑脸。
但是一旦接触到文物，开始探究文物，他连田子厚都敢吼。
左仕倒是好像对赵御的这种不冷不热的性格很是理解。
他知道，现在白天，气温太高了。
即便是在遮阳棚下工作，考古队员的任务也只是清理一些周围的夯土，随即将夯土中散落的一些东西分离出来。
陶俑即便是碎片，都不适合在这中气温之下挖掘。
一旦接触到过高的温度，这些东西甚至会发生意想不到的龟裂！
早年的明定陵的巨大损失，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个小时，赵御在那个放置着碎裂陶俑的桌上，趴着研究了三个小时。
当一瓶水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赵御才猛地回过神来。
“给，酷暑难当，多补充一些水分，不然中暑就麻烦了！”
林妙妙递过一瓶矿泉水，笑着对赵御说道。
而这个时候的赵御才发现，他的后背在已被汗水浸湿。
“谢谢！”
赵御笑着接过林妙妙递来的矿泉水，打开一口气喝掉大半。
环视四周，赵御都不得不感慨。
这些老家伙的毅力可真不是吹出来！
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这么一会都感觉浑身好像脱水了一样。
而那些从他一踏入这里就争论不休的老头，此刻居然还在打口水仗，而且一点都看不出疲态。
“有什么发现吗？”
林妙妙靠在桌上，看着赵御重新拼接起来的陶俑，挑眉问道。
“有一点，但是还不敢确定！”
赵御喝着水，眼睛却盯着那些陶俑怔怔出神。
回溯空间甚至都可以看到制作这些陶俑的过程，但是却无法判断出这些陶俑所代表的含义。
而且，让赵御皱眉的是，这些陶俑身上蕴含的能量太过巨大。
眼前这一尊破碎的小陶俑，就让他有一种当初汲取了沈若曦翡翠手镯上能量的感觉。
不出意外，他下一次触碰到陶俑的时候，异能带来的弊端，会再次冒出来。
而他又不能现场表演神奇的异能修复术。
所以，接下来能不触碰陶俑，就尽量不要触碰。
尤其是那几尊完整的陶俑，更是不能轻易尝试。
不然赵御很清楚，他要么用修复的手段来消耗，但是这样一来就解释不清了。
要么就被磅礴的能量，直接给撑死！
“考古队的进展很快，应该在一个星期之内，就能确定是否有主墓室的存在。”
林妙妙点点头，考古虽然需要大胆的猜测，但是印证却是异常的严谨。
很多考古学的成果，都是在一遍遍的猜测和印证当中呈现出来的。
正在赵御和林妙妙聊天的时候，帆布的门帘被掀开，左天纵一脸激动的跑了进来。
“爷……馆长，考古队在情理的过程中，又发现了一尊形态不一样的巨型汉俑！”
左天纵开口就要叫爷爷，却被左仕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什么？快去看看！！”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迅速的朝着帐篷门口走去。
左仕也不例外，到现在为止，一共发现了三尊完整的汉俑。
形态各不相同，他们都猜测，一定还有其他形态的汉俑存在，果不其然！
一行人朝着发掘现场赶去，赵御和林妙妙也紧随其后。
远处的发掘现场，已经被厚重的遮阳棚给围了起来。
大家都聚集在遮阳棚外，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站在坑道中，小心翼翼的清理着周边的夯土。
“让一让……大家不要靠的太近，松散的夯土随时都会坍塌！”
左仕走上前，将人群朝着四周扩散开。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散开后，那些在指挥部的老头们，一个个好像下饺子一样，朝着坑洞一层的台阶溜下去。
由于设置了好几道遮阳棚，坑洞中的光线明显有些暗。
赵御也跟着下来，小心翼翼的在考古工作人员清理出来的线路上，接近那尊已经露出半个身材的汉俑。
当看到那尊汉俑面部的时候，谁也没有看到赵御的身形明显的晃动了一下。
新出土的着一尊，和赵御之前在梦中看到的那些巨大陶俑之中其中的一尊，一模一样！
双耳过肩，耳洞呈喇叭状向外延伸，就感觉巨大的耳朵里面塞着两个妙脆角一样。
“灯光！”
赵御走到汉俑的面前，也不知道身边是谁，只是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第九十七章 条件
透过帽灯微弱的光，赵御清晰的看到那个奇特的耳洞之中，果然是中空的！
更加令人费解的是，这耳洞包括整个面部的轮廓，都是整体烧制的。
其手法精妙到让赵御感觉毛骨悚然。
伸出的右手，在快要接触到汉俑的时候，又收了回来。
此刻的赵御真的很想利用回溯场景来看一看，这样的手法，古人究竟是如何做到了。
可是前几天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让赵御死死的摁住了内心的好奇。
“我们需要加快进程，先确定这个发掘点的性质！”
站在赵御身后的左仕，自然也看到了那神奇的一幕。
“左老，我觉得还是让文物局的同志先将这里封锁起来，从今天开始，白天研究陶俑，晚上全力发掘。
这样一来，不耽搁进程的前提下，也能最大限度的避免阳光对于文物本身带来的伤害！”
有学者站出来，对着左仕建议道。
左仕略微思量，随即又问了其他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的意见，最后确定了下来。
白天全力攻克陶俑的来龙去脉，晚上开启发掘。
……
时间一晃过去了两天。
经过两天的发掘，所有人看向赵御的眼神都变了。
因为这两天，发掘点开拓出来的格局，无不显示着赵御当初的话，有一语中的。
这真的不是一个墓葬，而是一个类似于古代祭祀用的宏伟祭坛！
能在一个拼凑的汉俑身上解析出这样重要的依据，已经不是一般的考古工作者能够做到的了。
“有什么发现吗？”
在指挥帐篷的旁边，还有一些比较小的行军帐篷，这些都是用来给那些不肯离开的老学究安排的。
赵御来了之后，左仕甚至将他的帐篷给赵御腾了出来。
左仕进入帐篷，看到赵御正在看当初那个拼凑起来的小型号汉俑。
“这不是侍仆，而是地皇年的中原贵族！”
赵御深吸一口气，指着那个明显做双膝跪地状的小型陶俑，轻声的说道。
“看出来了？”
让赵御惊讶的是，自己说出这个发现之后，左仕这老家伙一点都不惊讶。
仅仅只是略带欣赏的看着自己，似乎他早就知道这小型陶俑不是所谓的侍仆俑。
“我也是昨天才发现这个端倪的，没想到，你这么快也发现了，不愧是田老的关门弟子！”
左仕走上前，看着赵御标注出来的一些疑点，惊叹道。
“这些细节一般的考古学教授都很难发觉，我也是无意间察觉到的，而没想到，你居然标注的这么仔细！”
“习惯了！”
赵御摆摆手，随即收起手上的橡胶手套，对着左仕说道：“不过想要确定我们的猜想，就需要一尊完整的小型汉俑。”
“从发掘到现在，那些怪异的大型汉俑倒是出现了六尊，但是这小型的汉俑却一件都没有。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最大限度的修复一批小型汉俑出来。
甚至……只要修复一件，就可以确定大部分的猜想！”
赵御看着左仕，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自然知道，这些小型的陶俑没有一件是完整的。
一件都没有！
在回溯场景中他看得明白，当那十三尊大型陶俑铸造完成之后，所有的小型陶俑都被人为的破坏。
更像是一种祭献！
损坏小型的陶俑去祭献大尊陶俑。
听着挺可笑的，但是这确实赵御看到的最真实的历史真相！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修复小型陶俑，来印证我们的猜想？”
左仕眼神一亮。
“是的，不过……”
赵御憨憨一笑，故意拉长了嗓音。
听到赵御的声音，再看到这个家伙此刻的表情，左仕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肉跳。
“不过什么？”
左仕一脸警惕，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年的田子厚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绝对是有人要倒霉了。
“我听说省博物馆收藏着一些殷墟甲骨，我正好在研究这一类的东西，想要借鉴一下，不知道左老爷子是否能行个方便呢？”
赵御说完之后，左仕有些沉默了。
那些甲骨的文献价值极高，就连展览都是被禁止的。
轻易的展示给一个还在读研究生的学生看？
这事情可不好办。
“你能将小型汉俑修复到什么程度？”
沉默了半晌，左仕面容严肃的看着赵御，沉声问道。
赵御笑了笑，就怕这老家伙不松口。
只要问了，说明事情就有商量的余地了。
“你可以现在就打电话，问问我老师，看看他会怎么给你形容我修复文物的能力！”
赵御并没有直接说。
说到底，在别人的眼中他仅仅是一个年轻后生而已。
自己在这里口干舌燥的说一万句，都抵不上田子厚微微的点个头来的有效果。
“殷墟甲骨涉及的比较敏感，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我需要和其他负责人商量一下。”
左仕想了想，并没有立刻答应。
“可以，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等你，七月二号之前，我就要离开唐安一段时间，希望您到时候能提前商量好！”
赵御淡淡一笑。
他哪里还不知道这老小子心里的算盘？
赵御敢保证，只要走出这个帐篷，这老家伙肯定第一时间会给田老头打电话询问。
左仕离开之后，赵御开始收拾行装。
他知道，虽然左仕说考虑一下，但是已经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当左仕再一次踏入这个帐篷的时候，就是自己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果然。
一个小时之后，左仕和那个之前坐在赵御下手的老头一同走了进来。
“我们经过研究，答应了你的要求，不过有个前提！”
“说来听听！”
赵御拍了拍行囊，笑着说道。
“殷墟甲骨可以提供给你研究，但是却不能离开省博物馆，也就是说，你研究的所有过程，都要在我们的严控之下！”
左仕神情严肃，说的很认真。
“没问题！”
赵御点点头，他想要的，是有关于甲子太岁的线索，至于那些在市场上并不怎么值钱的甲骨，他倒是真的不在乎。
“第二，我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得到印证，所以修复的时间会很紧张！
第三，修复小型陶俑，必须在省博物馆进行。”
“停！”
当左仕说道第三个条件的时候，赵御直接喊停！
第九十八章 没有市场的国宝
听到前两个条件的时候，赵御还没什么感觉。
毕竟他也算是参与了这次挖掘，知道情况比较紧，追的近一些也是常情。
至于第三个条件……
这不是扯淡嘛！
想要在短时间内修复，而且还是陶俑，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
按照一般的流程，即便是前期的准备工作，恐怕没有三四天下不来。
而且如此传神的陶俑，修复起来注定是一件精细的事。
而利用右手异能，赵御倒是能在须臾间完成。
但是这个秘密，连田子厚都不曾探究到半点，更何况是这些外人？
赵御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距离答应韩羽墨去公盘发财……不对，是见世面。
距离公盘开启还有两个礼拜的时间。
也就是说，他从现在开始，一个星期之内，就要将陶俑修复好交给左仕他们。
一个星期，虽然有些骇人听闻，但是只要不让他们知道修复的过程，一切都能搪塞过去。
掌心神目，是自己最大的秘密。
在没有搞清楚异能的弊端之前，他不会将自己的弱点展示给任何人。
田子厚也不行！
“你要知道，这东西可是国宝，你不在我们监控下修复，要是出现什么损伤，我们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左仕微微有些皱眉的说道。
修复的时间他可以申请延续，但是修复工作的过程必须在监视下才能进行。
其实他也很想看一看，田子厚嘴里的青出于蓝，到底有多惊艳。
“哼，这是价值不可估量的文物，谁知道你会不会动什么歪心思！”
就在这个时候，帐篷的帘子掀开，左天纵和几个年轻的学者也走了进来。
左仕和赵御的对话，他们在帐篷外也听了个大概。
“歪心思？呵呵！”
赵御斜着眼看了一眼左天纵，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
每当看到赵御对着他露出这种表情，左天纵就感觉自己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笑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白痴！！”
赵御冷哼一声，说话间一点情面都不留。
别说左天纵这样的年轻人，就连一旁的左仕，都脸上展现出一丝不悦。
左天纵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即便是算不上人中龙凤，也不至于像赵御说的如此不堪。
他这么说左天纵，和一把巴掌打在他左仕的脸上有什么区别！
田子厚的弟子，真就这般肆无忌惮？
“你脑子没进水，这样的陶俑文物，我费心巴力的做手脚干嘛？
是个人都知道，这种陶俑在文物市场上，要么是家伙，要么就是掉脑袋的活！
我敢做手脚，哪个文物贩子敢收？！”
不等左天纵发火，赵御一连三问，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对啊！
陶俑不是玉器，不是瓷器，不是名人字画！
这东西生来就独属于国家的。
而且因为历史考证的关系，这东西在文物的归类中定位相当的高。
出现在市场上，唯一的解释就是偷盗而来。
即便是一些胆大的文物贩子，也不敢收这么招摇的东西。
所以，但凡是出现在市场上的陶俑，百分之百都是假的！
顺着赵御的这个思维，大家发现在这上面做手脚，完全没有必要！
赵御的话说的虽然难听，但是却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话，我已经放在这了，你的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但是想要我出手修复陶俑，就必须在九号别墅进行！”
赵御将收拾好的双肩包背上，淡然的说道。
“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左仕盯着赵御看了半天，最后叹口气说道。
“没关系，我在唐安大学等你们的消息，不管是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通知我一声就行！”
赵御点点头，其实在左仕说要商量的时候，赵御就已经知道事情妥了。
接下来，就是考古队和那些老学究的事情了，他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同样是那一辆阿尔法商务，只不过只有赵御和司机两个人而已。
晃晃悠悠的三个多小时之后，赵御再次回到了唐安大学校门口。
下车之后，赵御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学校门口的田子厚。
老头眯着眼背着手，身子微微有些驼，看到赵御从车上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来给我，这两天感觉咋样？”
田子厚说着就要接过赵御肩上的双肩包，自然的好像年迈的老父亲接到出远门归来的儿子一般。
“别呀，这么多人看着，我一个做学生的让您给我拿包，多磕碜啊！
我这边还行，这两天陶俑应该就会送到九号别墅。
对了，你那边呢，六号线还有什么新的发现没有？”
大庭广众的，赵御自然不敢将田子厚当仆人使唤，包还是自己背着，两人边朝着学校走，赵御边出声问道。
“发现还真有不少，鸟篆的数目甚至都超过了一些诸侯墓葬，根据你修改过的象形文录，倒也解析出来一些东西。
对了，那一对玉勾我也拿回来了，我研究了两天，算是将东西拼接的差不多了！”
田子厚说的轻巧，但是赵御很明显的发现，这老东西的神态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疲惫。
玉器，在赵御的这个专业当中，属于是不可修复的一类文物。
其他的如陶俑，书画，瓷器，青铜器之类的东西，都可以用特殊的手段修复。
唯独玉器，一旦造成破裂，只能拼接起来。
以前的文物修复，曾经尝试着用粘粘的方式修复，到最后却发现对玉器本身的损伤太过明显。
所以出土的玉器，但凡出现损伤，都只会采用拼接的方式保证其整体的完整性。
这其中，越是精巧体量小的玉器，越是难以拼接。
赵御看到过玉勾的照片，那毕方玉勾不过半只手掌大小，连接处碎裂成好几块。
而且两个玉勾的造型大小基本一致，想要从那些碎玉之中拼接成型，谈何容易！
赵御点点头，他知道，田子厚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走，晚上给你做顿好的！”
走过学心湖，当周围的学生稀少起来之后，赵御一伸手搂着略显伛偻的田子厚，笑着说道。
“臭小子……”
第九十九章 长生秘闻
晚上，赵御捋起袖子给自己和田子厚做了一顿像模像样的晚饭。
饭桌上，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了一些关于六号线墓葬和陶俑的事情。
根据田子厚所说，六号墓葬出土的文献越来越多，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开始的预计。
“根据你改编过的《鸟篆象形文录》来解析，事情全部都指向一个方向……”
吃完饭后，两人按照惯例来到阳台。
不过这一次是赵御坐在小马扎上，田子厚躺在紫藤椅上。
“哦？现在已经有眉目了？”
赵御一挑眉，他知道即便是他解析了《鸟篆象形文录》，其中很多解释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偏差。
“不是很清晰，我隐隐约约的感觉，最终的答案或许和十六件玉饰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田子厚没有直接回答赵御的话，而是略微思量了一下，轻声说道。
“这个我一早就看出来了，六号墓葬的东西虽然珍贵，但是这玉饰却来的蹊跷。”
赵御点点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解开六号墓葬的关键，就是那十六枚连扣玉饰！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给说道说道？”
田子厚很是好奇，这家伙这段时间的变化，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
“第一，我们最先发现的鸱吻玉饰，是出现在那些修建墓葬的匠人逃生的路上。
你有没有发现，内盗延伸进前殿的地方，散落着不少的宝贝，为何独独在接近青铜壁的时候，第一个发现玉饰？”
赵御抬起头，看着田子厚！
“明白了！”
田子厚眼神一亮，瞬间明白了赵御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就是那些匠人在掘内盗的过程中，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这鸱吻玉饰既然出现在最外围，就说明是工匠们最不想舍弃的东西。
“第二，我在盗洞逃生的时候，发现了螭吻玉佩，这东西也是盗墓贼从墓葬内取出来的！
盗者逐利，放着那些珠光宝气的宝贝不拿，偏偏要一块质地不怎么好的玉佩，这本身就不合理。
而且能在青铜大门上，反盗开洞的盗墓贼，手段也绝对不简单。
这样一个大盗，为何独独对一块玉佩感兴趣？”
赵御娓娓道来，一旁的田子厚眼神也逐渐的明亮起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这次寻到的那一对毕方玉勾，也不是在墓葬之内！”
说道最后，赵御抬起头看着田子厚。
“嗯，不错，毕方玉勾也是在另外一处的内盗发现的，出现在工匠的尸骸旁边！”
田子厚点点头，不过眉宇间却有些担忧的神情。
十六件小巧的玉器，想要在一座大墓之中找寻出来，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况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十六件小巧的玉器，早已经分崩离析，散落在各处。
说不定，有些已经被民间倒斗的高手带走，想要收集起来，谈何容易！
“其实也不用强求，只要将大量的鸟篆铭文解析出来，一样可以填补文献的空白。
对了，你说的有眉目了是什么意思？”
赵御看着田子厚皱起的眉头，随即岔开了话题。
考古，有的时候也是要看缘分的。
现在的古墓，基本都不容许挖掘，除非是出现盗墓或者地理天灾的变化，保护性的开掘。
这样一来，很多文献的空白就无法被书写。
“你猜猜，这晚商大祭司的墓葬，用大量的鸟篆铭文，记载的都是什么事？”
田子厚买了一个关子。
说实在的，赵御虽然谁能观看到千百年前墓葬修建的过程，甚至有些青铜器的铸造过程，他都能看的清楚。
但是却无法知道古人这么做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想要答案，还需要解析出那些鸟篆铭文来。
“之前那两尊圆口青铜鼎上，记载的铭文好像是王朝更替，但是后续出土的铭文解析上，却好像和这些又关系不大。
你也知道，我虽然对于鸟篆的解析有一定的功力，但是对于古人说话的方式，却一知半解。
实在不行，那些解析出来的文字，我拆解开之后去找沈若曦让她看看！”
这种事情，赵御干过不止一次。
之前每一次解析出古人咬文嚼字的文献，赵御都会去找沈若曦。
“这一次恐怕不行……”
田子厚认真的看着赵御，轻声的说道：“所有铭文的解析都指向一个方向！”
“什么方向？”
“长生！”
赵御一愣，随即有些好奇的看着一脸认真的田子厚。
以前的某些墓葬当中，也会有一些关于古人追求长生的解析，但是大家都明白，那只是古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世间何来长生之说？
不过这一次，赵御明显的发现，田子厚的表情异常的认真。
似乎这件事……是真的！！
“扯什么淡呢！这种古人意象当中的事情，你也相信？”
其实当赵御问出这句话之前，他心里也已经多多少少有些动容了。
跟着田子厚这么多年，对于一些文献和文物所记载的东西，早已经有了一种直觉上的判断。
考古，是用现代科技来追溯过往历史的真相。
但是有的时候，真相往往是很难让人接受的。
“这一次不一样，大量的铭文和一些文献的蛛丝马迹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古人追长生，自先秦至此，已然数千年。
要说真的只是无稽之谈，你恐怕也不会相信！
不过想要弄清楚，那十六枚玉饰是关键！”
田子厚微微闭着眼，躺在紫藤椅上，赵御心不在焉的摇着蒲扇。
没想到当初没怎么在意的一个六号墓葬，居然还牵扯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我先回去了，六号墓葬和玉饰的事情你不要太在意，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田子厚起身离开。
赵御没有去送，而是躺在紫藤椅上，借着略微明亮的月光，看着右手掌心那隐约可见的图腾。
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了！
第一百章 修复陶俑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赵御起身洗漱，吃饭，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叮咚……
正当赵御拿起一些文献准备去一趟实验室的时候，门铃声响起。
打开门，赵御有些意外。
居然是林妙妙，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人。
“馆长让我把东西给你送过来！”
林妙妙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后那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手中拿的东西。
“我的条件都答应了？”
赵御眉头一挑，他没有想到，左仕居然这么快就下决定了。
“是的，昨天你走之后，馆长就开始吩咐我们整理挑选，昨天晚上联系了文物局的人。
今天一大早，馆长去文物局签署了担保协议。
这不，我立刻就马不停蹄的将东西给你送过来了！”
林妙妙笑着解释道。
“请进吧！”
赵御点点头，这事情还是尽早处理好，最好是在去海州公盘之前，能作为交换看到那些殷墟甲骨。
至于这些陶俑之间的关系，赵御觉得自己没必要去较真。
修复师，自己只是文物修复师，考古的事情，闲的时候还可以研究研究，但是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赵御带着林妙妙和那些押送陶俑碎片的人来到二楼书房。
“东西放在这里就好，麻烦各位了！”
赵御指了指书房案牍旁边的一个格子，对几人说道。
身穿制服的几人小心翼翼的将箱子放下，然后解开上面的密码将箱子打开。
打开之后，箱子里面是四个玄叩锦盒，锦盒上面贴着三个封条。
文物局的同志将中间的一个封条掀开，紧接着林妙妙也上前，掀开一个封条。
最后是赵御，上前掀开最后一个封条，将四个玄叩锦盒全部打开。
里面是二十多块陶俑碎片，每一枚碎片的下面都标注着编号。
“一共二十七枚，编号没有偏差，请签字！”
三方确认之后，文物局的同志拿出一个文件夹，从其中抽出一张签收协议。
赵御上面，在协议的下方签下自己的大名，林妙妙也在确认的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文物已经确认交割，我现在将你们所要注意的事项再重复一遍。”
领头的文物局同志收起协议之后，郑重其事的对着赵御和林妙妙阐述注意事项。
“第一，文物交割完整，三方都已经确认，当监管人员离开这里之后，修复人员和博物馆担保人员，将要对文物全权负责！
第二，在文物修复期间，修复人员不得私自将文物带离此地，如有需要，必须向监管部门请示，获批准之后，方可在监管，担保和修复人员三方同在的情况下带离文物！
第三，文物修复期间，如文物出现不可逆转的损伤，修复人员应立即停止修复，第一时间上报监管部门。
第四，文物……”
一连说了十几条，赵御一开始还表情认真，到最后甚至都打起了哈气。
官方的文物修复，尤其是具有历史文献价值的文物，修复的程序是很麻烦的！
以前的时候，赵御也不是没有参加过官方的修复计划。
只是像这些繁琐的过程，一般都是田子厚去承受的。
自己只管修！！
好不容易等文物局的同志阐述完，将他们送出别墅大门的时候，赵御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虽然官方修复的程序太过麻烦，但是作为一个文物修复专业的研究生。
赵御却对这种繁琐的程序很是推崇。
这种让人抓狂的程序，会在最大程度上保证文物的完整性，和最大程度的杜绝文物的流失。
毕竟，哪一行还没有几个臭虫？
文物修复师这个行业更是如此，面对动辄上百万甚至千万的文物，能保持本心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想要对进行修复的珍贵文物偷梁换柱，对于精通修复的文物修复专家来说，太容易了。
将文物局的人送走，赵御一脸蒙圈的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四下打量的林妙妙。
“你不打算离开？”
赵御看林妙妙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随即出声道。
“当然，我是担保方，在文物没有修复交割之前，陶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林妙妙理所当然的说道，随即顺手将赵御打开的大门关上。
“我很好奇，那天咱们第一次见面，你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你只是唐安大学的研究生而已……”
林妙妙转过身，神情显然有些疑惑。
“唐安大学的研究生，居然能住进只有特邀教授才能居住的别墅内，这正常吗？”
“这些与修复文物，有关联吗？”
赵御微微皱眉，很明显，林妙妙就是左仕派来监视自己的。
但是此刻林妙妙的身份是中间方担保，于情于理于法，自己都不可能将她赶出去。
“没有，纯属好奇！”林妙妙摇摇头，随手将外套脱下来放在门口的衣架上。
随即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对赵御说道：“那么，我们开始？”
看着眼前两眼都有些放光的林妙妙，赵御猛地后腿一步，双手抱胸，一脸警惕的看着林妙妙。
“你想干啥？！”
“开始陶俑的修复啊！”林妙妙白了一眼紧张兮兮的赵御嘀咕道：“想什么美事呢！流氓！”
说完，也不等赵御招呼，自顾自的朝着楼上的书房走去。
赵御跟在身后，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修复，看来是不可能了。
来到书房，赵御将窗户的遮阳窗帘全部都放了下来，随即关上门。
整个书房一瞬间都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要说这林妙妙，也真是个汉子！
要是一般的女生，看到赵御的动作下意识的都会产生防备或者恐惧。
但是这娘们还真就没一点动静，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案牍上的陶俑碎片，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打开白炽灯，将灯光调整到最佳状态，随即开启案牍上的无影灯。
漆黑的书房中，一道强光从案牍上方照射下来。
这种环境下，无影灯能照耀的地方，几乎纤毫毕现。
碎陶俑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看的清清楚楚。
“细节都已经到位，编号也很清晰，基本上前期的准备工作，你们馆长已经替我办妥了……”
第一百零一章 恐惧
本来赵御是打算利用异能来修复陶俑的，但是现在身边有林妙妙这个尾巴，再三考虑之后，赵御还是打消了使用异能的念头。
连续两天，除了吃饭和休息之外，其余的时间林妙妙和赵御都待在书房中。
“混合黏土的塑接有些问题，问题可能是出在粘合成分，你在重新稀释黏土……”
赵御脱下橡胶手套，伸出手指拈住一点修复用的黏土，双指微微用力，随即皱眉说道。
“我再尝试着调整一下黏土！”一旁的林妙妙点点头。
这两天中，她对赵御的修复手法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从一开始的将信将疑到现在深信不疑，也仅仅就两天的时间而已。
也难怪馆长会答应这个年轻人那么多‘无礼’的要求，赵御对于一些修复的拿捏程度，让她叹为观止。
就好比黏土的质量，一般都需要专业的检测分析，但是对赵御来说，两根手指就能搞定！
林妙妙调试黏土，赵御将一片编号为十六的陶俑碎片拿起来。
一般修复这般碎裂成渣的陶俑，最复杂的步骤除了调制粘剂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塑形。
现在的文物修复专家，多会用3D打印的技术来呈现文物的原形。
这一点赵御倒是成竹在胸，因为当他接触到陶俑碎片的时候，完整的陶俑已经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对于旁人来说，需要万分小心注意的修复，于现在的赵御而言，其实和小孩拼积木没什么区别。
三个小时之后，林妙妙拿过一排十三道粘合样本，递给赵御。
“最接近陶俑质地的粘剂已经调配了出来，怎么选择还要看你这个修复大师的！”
林妙妙眉宇之间虽然有些疲态，但此刻却双眼放光的盯着赵御。
这两天，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高手！
“六号！”
赵御端起一排十三道粘合样本，逐一的嗅了嗅之后，指了指其中的一道粘合说道。
林妙妙没有迟疑，也没有询问为什么会选择色泽最不贴近的六号，而是转身开始调配。
……
一整天的时间，赵御将陶俑的下半身跪姿的腿脚已经修复完成，粘合效果无懈可击。
“按照这个速度，一个星期绝对可以完成修复！”
林妙妙看着赵御摘下橡胶手套，语气感慨的说道。
在没有来九号别墅之前，林妙妙打死都不相信有人可以在两个星期的时间将陶俑修复完成。
她既然能从一流大学的考古系毕业，被分配到唐安博物馆工作，见识自然比一般人要专业的多。
在考古，文物鉴赏和修复方面，她自诩还是了解颇深的。
修复文物，别说是碎成十几块的陶俑，即便是只有一条裂痕的瓷器，动辄也要几个月的时间。
就算抛除前期的准备工作，想要修复也需要大量的时间。
可是从她进入九号别墅，也仅仅三天的时间而已。
而且这三天中，她和赵御一直都在调试粘合，也就是说，修复的时间，也仅仅是今天一个下午而已。
更加让林妙妙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赵御好像再故意放慢进度。
正常的修复，一两个月都是常态，可是这仅仅四天的修复成果，她却还是从赵御的身上看到了懈怠。
很不符合常理，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自己面前。
“差不都吧，只要粘合不出现什么问题，一个星期正好……”
不等赵御说完，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赵御本想起身开门，林妙妙却先他一步，赵御也没有在意，在这个时候能来九号别墅的，除了田子厚之外不可能有其他人。
然而，几分钟之后，林妙妙走了进来，眼神怪异的盯着赵御说道：“有人找你！”
“找我？”
赵御一愣，来的不是田子厚？
但是这个时间点了，谁会来九号别墅找自己？
收拾陶俑，净手，关灯，一切有条不紊的做完之后，赵御出了书房。
在客厅之中，站着一个赵御绝对没有想到的人！
韩小雨？！
赵御很纳闷，按照这姐们的脾气，敲门是从来都不用门铃的！
再说了，当初在酒店，她为了找出和自己滚床单的女人，差点没将房间都掀飞了。
现在看到林妙妙在九号别墅，居然能安安静静的站在客厅之中等自己？
简直就是个奇迹啊！
“韩女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赵御笑着看向韩小雨，随意的问道。
不过当他看到韩小雨的神色的时候，隐隐约约的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个时时刻刻都江湖气十足的姑娘，此刻眉宇间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意。
“我……”
韩小雨刚要说什么，突然看到二楼依着栏杆的林妙妙，顿时不语。
赵御一愣，随即对着二楼的林妙妙说道：“你去看着点修复点，仔细观察黏土链接的变化！”
林妙妙点点头，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韩小雨，随即转身进了书房。
“说吧，出什么事情了？”
赵御一屁股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韩小雨坐下说话。
韩小雨没动，神情有些纠结，不过片刻之后，这丫头松口气。
“海州公盘提前了，爷爷让我来通知你，三天之后前往海州……”
“就这事？”
赵御看着说完之后转过身想要离开的韩小雨，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公盘提前开启？
这样的事情用得着韩小雨亲自跑到自己这里来说？
打个电话不行吗？
而且看韩小雨的神色，很明显是知道些什么，但是却说不出口！
今天站在赵御面前的要是沈若曦，赵御都不会乱想。
可惜，韩小雨虽然和赵御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赵御还是对这丫头的性格有一些了解的。
“嗯，三天之后，我会过来接你……”
韩小雨说完之后，不等赵御再问什么，直接推开别墅的大门，消失在夜色中。
赵御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韩小雨刚刚站着的地方。
心中一股莫名的恐惧，瞬间在心底开始弥漫。
赵御双眼泛红，眼中血丝充斥了整个眼眶。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却对心底刚刚滋生出来的那股莫名的恐惧，很是熟悉！
八年前，当自己父母的遗体摆放在他眼前的时候，赵御的心中就充满了这种恐惧！
第一百零二章 接二连三
第二天一早，当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九号别墅的时候，赵御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昨晚从韩小雨离开之后，他整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坐了一个晚上！
“去休息一下吧，两个星期的时间，足够完成修复的！”
林妙妙走到赵御的面前，递过一块热手帕。
她不知道昨晚那女孩来说了什么，但是赵御的变化她却都看在眼里。
昨晚，她没有上前打扰双目赤红的赵御，而是安安静静的留在二楼书房。
“谢谢！”
赵御接过手帕，擦了一把脸，随即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走上二楼的阳台。
躺在紫藤椅上，赵御微微的眯上眼。
昨晚心底突然冒出的那种感觉，让他心神不宁。
片刻之后，二楼的阳台上传来鼾声，林妙妙小心翼翼的上前，将一张薄毯盖在赵御的身上。
……
当赵御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七点。
林妙妙还在卧室，赵御睁开眼睛之后，一言不发的径直走向书房。
八点十五，当林妙妙起床洗漱完毕之后，来到书房的她惊讶的瞪大眼睛。
案牍上，放着一尊几乎无懈可击的陶俑跪塑。
林妙妙走上前，随手打开无影灯，仔细的看着案牍上的陶俑。
要不是她知道这东西是修复品，打死她都看不出来这上面有修复过的痕迹。
“这……这，这是你昨天晚上熬夜修复的陶俑？”
林妙妙不可思议的看着一旁的赵御，她昨天晚上关闭书房的时候，这些东西还都是一堆碎片。
现在居然变成了一尊丝毫看不出修复痕迹的陶俑，这可能吗？
“不错，你可以打电话给文物监管方面的人，过来验证一下！”
赵御点点头，这是他早上利用异能修复的陶俑。
韩小雨的状态，让他感受到了八年前的剧痛和恐惧。
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才会出现那样的感觉。
直到今天早上，赵御一连打出去十几个电话，这才知道，事情真的不妙了。
十多个电话，包括沈若曦和田子厚，居然都没有接通。
自己在九号别墅，好像被整个世界都隔离了一样。
“你着急离开？”
林妙妙看着赵御，很是认真的问道。
“是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赵御点点头，他心底现在那种恐惧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好的，我立刻通知有关人员过来检验！”
……
半个小时之后，文物监管的人和博物馆的人带着陶俑离开了九号别墅。
“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共事，希望下次还有机会！”
林妙妙走之前，来到赵御的面前，伸出手道。
“一定会有机会的！”
赵御点点头，随即不经意间握住林妙妙的手，至于一旁左天纵杀人一般的眼神，直接忽略。
林妙妙先是一愣，随即有些狐疑的看着赵御。
而赵御微微摇头，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
等一行人都离开之后，赵御转身检查了一遍书房和其他放置藏品的保险柜，确认无误之后，赵御离开了九号别墅。
出了唐安大学，赵御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往田子厚居住的小区而去。
一路上，他不停地给自己认识的仅有的仅个人打电话。
可是从韩羽墨到沈若曦，再从沈若曦到常云，甚至沈若龙，没有一个人接自己的电话。
十几分钟之后，在赵御一再的催促下，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赵御一路急行，来到田子厚的房子外。
房门紧锁！
赵御敲门里面也没有人应答，敲了十几分钟之后，隔壁出来一个大娘，对赵御说，田子厚已经四五天没有回来过了。
嗡嗡……
正当赵御心慌意乱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赵御一看来电，是陌生号码。
“喂，哪位？”
赵御不知道的是，自己此刻接通电话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好像摒弃了他一样，那种恐惧，无以言表！
“狗子，是我……”
电话里面，传来婶子惊慌失措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有两个医生来，说我们居住的地方不符合规章制度，让我们搬出去。”
张春花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不符合规章制度？”赵御眉头一皱，早不符合晚不符合，偏偏这个时候出这么个事？
“是啊，他们将你叔和虎子弄到了其他的病房，而且刚刚说要交什么费用，要好几万……”
出大事了！
当张春花说完之后，赵御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婶子，你先别急，那特护病房是有规定的，医生那么说也是在理，至于钱，我等下过去再说！”
赵御挂断了电话，随即着急忙慌的又朝着唐安医院赶去。
一路上，他脑海中都在预演着各种各样的祸事，但是每一个似乎都站不住脚。
进了医院，赵御找到赵虎他们一家。
医院将他们已经弄到了普通病房，并且将前面治疗用的所有费用清单有陈列了出来。
包括之前韩小雨安排下的住院费用，全部都放在了赵御的面前。
根本就不是张春花说的几万块，而是十七万多！
“狗子，要不就回老家算了，反正都只是养着而已，在这里……”
张春花站在赵御跟前，神色慌张的说道。
“这不就对了，没有钱还看什么病？
乘早回去，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医院又不是救济院……”
就在张春花话刚刚落下的时候，一个胖护士推着药车走进病房。
一脸嫌弃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赵虎和赵长虹。
“把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赵御本来脑子就乱糟糟的，情绪很不稳定，看到这胖护士那张嘴脸，顿时火气冲头。
“怎么？你还想打我？！”
胖护士是一点都不虚，现在的医院，都是有驻岗的警卫。
啪啪……
左右开弓，在周围患者和其他护士惊骇的眼神下，赵御两个嘴巴子直接抽在那娘们的脸上。
在赵御抽这两个嘴巴子之后，在同一病房的几个病人脸上，明显看到了畅快淋漓的神色。
第一百零三章 海州孟家
“警卫！警卫！有人行凶啊！！”杀猪一般的惨嚎声在病房响起。
片刻之后，两位医护人员带着警卫赶到。
随之而来的，还有韩小雨。
……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还小雨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之后，赵御和韩小玉一起走出医院。
坐在A4上，赵御沉声问道。
“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放心吧，在你兄弟和大叔没有彻底好之前，医院不会再赶他们了！”
韩小雨并没有回答赵御的问题。
“我问的不是这个！”赵御看着韩小雨躲闪的眼神，加重语气问道。
“等海州公盘结束，你就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一辆商务停在唐安大学门口，赵御上了车。
车上除了司机之外，只有韩小雨和韩羽墨两人。
一路上，赵御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多问一个字。
他知道，既然韩小雨都闭口不言发生了什么，问韩羽墨也是徒劳。
海州，位于长江中下游，是国内著名的南北枢纽地带，历代的兵家必争之地。
不管是水路运河还是铁路交通，在这里汇聚。
南北文化风俗的交汇融合，让这里变得异常繁荣。
海州公盘虽然不是国内最顶尖的玉石盛会，但是很多大佬却都会出现在公盘上，一较长短。
“今天早些休息，明天一早，你陪着赵御去逛逛海州，熟悉一下玉石市场的风向！
记住，多看少说不买！”
商务车停在预定好的酒店，进入房间收拾停当之后，韩羽墨笑着对赵御和韩小雨说道。
“知道了！”
一进入海州，韩女侠似乎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做事风风火火。
不等赵御说什么，直接一把拽着赵御的衣领，将赵御从房间中拽了出来。
出了酒店，韩小雨拦下一辆出租车，带着赵御朝着海州玉石市场而去。
“这里虽然不是产原石的地方，但是由于地理位置优越，南北文化风俗的交融，让很多东西都在这里生了根。
这里不但有公盘，还有一些文玩交流的市场，这一次，说不定咱们能发一笔横财！”
坐上车之后，韩小雨似乎将唐安发生的时候都抛之脑后，源源不断的给赵御讲着一些海州的见闻。
赵御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疑问都压了下去。
既来之则安之，一切等到海州公盘结束之后，就都知晓了，他现在急也没有用。
想通之后，赵御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赌石的成本太高，咱们两个身上这点钱，估计喝汤都不够！”
赵御拍了拍干瘪的口袋，对着韩小雨说道。
韩小雨明显一愣，看着此刻一脸淡笑的赵御，神色间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随即恢复常态的韩小玉大度的拍拍赵御的肩膀！
“跟着姐混，肯定有肉吃！你负责掌眼，我负责掏钱，利润五五开，怎么样？”
“就这么定了！！”
……
出租车停在一处好像唐安的菜市场一样的集中市场中，韩小雨带着赵御熟门熟路的在里面逛荡起来。
整个市场，除了两旁的一些门店之外，多的都是一些比长乐坊还要磕碜的地摊。
上面全是大小不一的原石，有些甚至都开了口，一抹翠绿色直晃人眼珠子。
“这里的半赌毛料，多半都有造假的，专门用来骗一些一知半解的人！”
韩小雨看着赵御盯着那一块开了窗的原石猛看，随即小声说道。
“这玩意还有造假的？”
赵御一愣，原石和翡翠以及玉石他都了解过一些，对于赌石也并非是一知半解。
但是他还真不知道，这开窗的石头，还有造假这一说。
“当然有，这里面门道不比古玩少，就拿料子本身来说，出自哪个矿坑都是有讲究的！”
韩小雨点点头，认真的解释道。
“那你还让我掌眼？不怕血本无归啊！”
赵御翻个白眼，要不是有异能，他对赌石基本两眼一抹黑。
“吆！这不是韩小大小姐嘛！”
就在韩小雨和赵御讨论半赌毛料造假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赵御和韩小玉转身，一个衣冠楚楚却神色轻佻的年轻人站在两人身后。
“走吧！”
当韩小雨看到那个挡在他们身后的家伙之后，顿时小脸一寒，拉着赵御就要离开。
赵御更加的好奇，能让这女侠退避三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自觉的多看了那年轻人两眼。
“看什么？信不信你孟爷将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自称孟爷的年轻人瞪了一眼赵御，跋扈的说道。
“孟福，你要干什么？！”
韩小雨挡在赵御的身前，虽然说话嗓门不小，但是赵御还是敏锐的察觉到，韩小雨面对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底气有些不足！
这倒是让赵御更加的好奇，这年轻人什么来路？
“吆！韩大小姐这么在意你的新姘头啊？沈若龙那个鳖孙知道了还不得气个半死？”
年轻人说完之后，赵御更是眉头一挑。
这家伙不但能让韩小玉忌惮，而且听这意思，好像连沈若龙都不放在眼里。
“狗拿耗子，管的倒是挺宽的，赵御，我们走！”
韩小玉怼了一句，不过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就想要尽快离开。
“既然来了，不玩一玩说不过去吧？”
年轻人冷笑一声，挡在韩小雨和赵御的面前。
“你想怎么玩？”
赵御淡淡一笑，随即走到韩小雨的面前。
“别……”
再次出乎赵御意料的是，韩小雨居然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赵御不要出头。
这可和唐安社会我韩姐的性格极为不符啊！
赵御转过身，有些不解的看着韩小雨。
“他是江浙玉石协会副主席的亲孙子，通海珠宝的继承人，在海州几乎一手遮天……”
韩小雨的声音很小，小的只有赵御和她两个人才听得见。
这是赵御认识韩小雨以来，这丫头嗓门最小的一次。
“哦？来头这么大啊！”
赵御惊讶的看了一眼韩小雨，饭后转身看向那孟福道：“那就更要见识见识了。
看看江浙玉石协会副会长的孙子，到底是成竹在胸呢？还是酒囊饭袋！！”
第一百零四章 赌斗
“你说什么？！”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和我们孟爷这么说话！”
“小子，你是不想竖着走出海州了？！”
不等孟福说话，他身后的几个衣着光鲜的狗腿子先开腔了。
一个个的，恨不得将赵御放在解石机下面给肢解了！
孟福摆摆手，身后的人立刻闭嘴，站在孟福身后对赵御怒目而视。
“我还真没看出来，韩大小姐这一回找的小白脸还是个有血性的！
成，你既然跟着韩小雨来，自然是奔着海州公盘来的。在公盘开启之前，咱们来比一场怎么样？”
孟福一脸挑衅的看着赵御，指了指一旁的原石摊子说道。
“怎么个比法？”赵御拍了拍韩小雨的肩，笑着对孟福说道。
“既然来原石市场，自然是比赌石的。咱们两个每人挑选价值一百万的原石，看谁开出来的翡翠品质高，谁就赢！”
孟福虽然在和赵御比斗，但是眼神却盯着韩小雨。
他一个能横跨南方三省的大少，犯得上和一个小白脸斗狠？
他要落的，是韩小雨甚至是韩羽墨的面子！
“彩头呢？”
一百万作为赌注，还是赵御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这要是让田子厚知道，能活生生扒了他的皮！
“我输了，你在这里随意挑选一个毛料，全赌半赌都行，我买单！”
孟福说的很是随意，但是听在周围人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
这北江原石市场虽然不是海州最大的赌石市场，但是某些店铺里面的镇殿之宝，动辄都在千万左右。
也就是说，这一场赌斗的筹码看似只有一百万，实际上赌斗的成本已经飙升到了千万级别。
一掷千金，这是豪赌！！
“不过……”
不等周围人惊叹完，孟福又开口了、
“要是你输了，看你那架势也拿不出同等的彩头，我就要你……”
说道最后，孟福故意拉了个长音。
“就要你一双眼珠子！！！”
当孟福的话落下之后，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不自觉的后退了一大步。
现代法治社会，光天化日之下要人的一双眼珠子？
换成别人可能只是一句气话，但是知道孟福来历的人都知道，一旦赌了，赵御的这双眼珠子是百分百的保不住了！
“没问题！”
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对面那个唐安来的二货，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他是不知道孟福是谁？
还是他觉得现代文明法治社会，没人敢真的要他的一对招子？
“别这样……”
韩小雨急的眼泪都快溢出来了。
只有韩小雨知道，这是一场注定以赵御失败而收场的赌注。
孟家在海州盘踞多年，通海珠宝把控着大半海州原石的流向。
甚至这一次她和爷爷来才加的海州公盘，都是孟家一手策划的。
所以在这个市场上，孟福可以用十万的价格，从原石商人的手上买到原本价格百万，甚至更高的原石。
因为那些商人都知道，给足了孟福面子，事情过后，他们损失的钱自然会有人补上。
而赵御，一百万能买到的原石，估计也就只有平常的十分之一了。
此消彼长之下，再加上孟福对于原石的理解和浸淫，这百分之百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比斗。
“有魄力！那咱们开始吧！”
孟福说完之后，朝着身后的两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两人点点头，随即站在了赵御的身后，盯住了赵御。
孟福看了一眼韩小雨，随即朝着一旁的摊位走去。
“孟爷，您来看看，我这里有一块老后江的料子，表现差了一些，尽是火焰绺。
您看着给个价钱，十万八万的，看您的心情！”
孟福刚刚走到一家摊位面前，那老板堆出一张笑脸，让手下人从身后的箱子中拿出一块表现极好的老后江原石料。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块价值只有‘十万八万’的料子。
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那原石的表象极好，火焰绺虽然有，但是却没有老板说的那么不堪。
这样的原石料子，别说十万八万，就算是百八十万，也绝对有人抢着要！
“给多不给少，就十万吧！”
孟福看到老板拿出来的料子，显然眼神明显一亮。
这料子基本上都不用细看，打眼一瞧就能看出其不凡的表象。
只要出绿，种水一定很喜人。
“得嘞，孟爷大气！”
老板将百万级别的料子买了十万，依旧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因为他知道，等挖出那个年轻人一双眼珠子之后，差的钱，自然有人送过来。
孟福点点头，身后有人过来对原石做了标记。
一连看了六七块，大多实际的价值都在七八十万，但是孟福拿到手，没有超过十万的。
“认怂了？”
看着赵御站在原地没动，一旁孟福的狗腿子有些忍不住了。
“恐怕是连一百万都拿不出来吧？哈哈哈！”
“还别说，真有可能！”
……
一旁的韩小雨几次想要给韩羽墨打电话求救，都被赵御给拦下来了。
赵御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真正的目标，不是他，也不是韩小雨，而正是北方玉石协会的主席韩羽墨！
小辈之间的比斗，要是扯出韩羽墨来，只会让别人笑话韩羽墨这个玉石协会的主席无能。
等到孟福挑选到最后一块的时候，赵御这才伸个懒腰，一步三晃悠的走向原石摊。
“这块什么价？”
赵御拿起一块表象并不怎么好的原石，对着那个摊主问道。
“一百二十万！”
老板眼皮子都没抬，直接给了一个让周围人都倒吸冷气的价。
“一百二十万？！你怎么不去抢啊！这原石的表象一万块都是天价了，你好意思要？！”
韩小雨三两步走到摊位前，指着摊主怒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摊主都不愿意得罪孟家。
在海州混的，尤其是吃原石这碗饭的人，一旦得罪了孟家，这和当初在长乐坊的那个玉饰文物贩子，得罪了韩家没什么区别！
“小姑娘，您这话说得就不地道了，我的东西，我愿意出多少是我的事，愿不愿意买是你的事。
一万块的原石不是没有，想要？这一堆你随便挑！”
摊主竖竖肩，随即指向一旁脚下的一些碎料说道。
第一百零五章 解石
“这一堆全是一万块？”
韩小雨气的手都发麻了，但是赵御却一脸兴奋的看着摊主问道。
“对，一万块随便挑！”
摊主点点头，这都是一些边角料子，很多还是切垮了的碎石。
基本上属于白送别人都嫌沉的玩意。
得到摊主的肯定，赵御蹲下来开始挑挑拣拣。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不住的摇头，这小伙子明显就是个外行。
赌石最看重的是产地，随后是表象和一些特征，在最后，就是看强光照射之后的散光来判断。
即便是这样，也是十赌九空的局面。
一堆废弃的原石边料中想要开出翡翠？
小说看多了吧！！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孟福已经挑选好了九块表象极好的料子，一共花费了整整一百万。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要是放在往常，没有一千三百万，那九块原石料子是无论如何也拿不下的。
赵御则在一堆旁人眼中的垃圾中，挑选出了两块看着就掉价的边角料。
“付钱！”
赵御掂量了两下手中的料子，都差不都是一张摊开的手掌大小，表象一塌糊涂。
更加让周围人鄙夷的是，这家伙居然让韩小雨掏钱。
莫不真是个小白脸？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赵御一共在周围的摊位上，捡捡挑挑的弄出十三块大小不一的原石。
唯一相同的是，这些原石基本上都是在边角料中挑选出来的。
“差不多了……嗯？”
就当赵御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右手下意识的扶在了身旁的一块原石上。
一股熟悉的能量瞬间顺着右手涌入，赵御好像被烫到一样，撤开右手！
这股能量，他太熟悉了！
“这个什么价？”
赵御拍了拍身边到小腿处的原石，对着那有些不耐烦的摊主问道。
“八十万！”
摊主看都没看赵御一眼，是个人都能看得出，这家伙今天恐怕很难全须全影的走出市场了。
“付钱！”
赵御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对着身后苦着脸的韩小雨猛使眼色。
刷卡，付钱。
赌斗到这里才真正开始！
“孟爷，您两位的石头，是一起解呢，还是您先来？”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子来到孟福的身边，点头哈腰的问道。
“一起吧！”
孟福看了一眼赵御选出来的原石，嗤笑一声。
两台解石机很快就安排妥当，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看热闹的人。
有些摊主甚至连自己的生意都不做了，让伙计看着摊位，自己跑来凑热闹。
滋滋滋……
解石机刺耳的声音很快响起，赵御和孟福的第一块石头被搬上机器。
飞转的砂轮下，原石的表皮被小心翼翼的切开，淋机溅射在原石上面的水分，将原石表皮的灰尘都吸附下去。
“涨了！！”
孟福的石头先一步被切开，一抹明绿色出现在解石师傅手中的原石上。
“出了阳绿，种水虽然略微有些不足，但是好在个头不小，最起码能包圆！”
“十万买的原石，现在最起码一百三十万，何止是包圆啊！！”
“你傻呀，真以为这原石只值十万？”
……
开着解石师傅亮出来的那一抹阳绿，周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这一块阳绿，说是赌涨了确实有些过，最多也仅仅是包圆而已。
奈何原石的成交价只有十分之一不到，所以解石的师傅才会说涨了。
说话的功夫，赵御的那一块边角料也解了出来，同样是阳绿，不过种水却要好得多。
可惜的是，体积太小了，连一对镯子都抠不出来。
所以价格自然也就大打折扣。
“涨了！”
解石的师傅也象征性的喊了一声。
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赵御的这一块，虽然价格不如人意，但是却真的是涨了。
一万块的边角料，开出种水不错的阳绿，十七八万总是没问题的。
不过，刚刚大家都听的清楚，他和孟福的比斗，可不是说开出翡翠的价值倍数，而是总价。
接着，两块翡翠被放在一旁，做上了标记。
第二块石头再次开始上了解石机。
一阵刺耳的机器运转声之后，第二块的原石开了出来。
这一次倒是让周围人都有些惊讶。
赵御的边角料再一次开出了紫罗兰，虽然品质不是很高，但是毕竟见货了。
而孟福的第二块，除了表象的绺缝中出了薄薄一层绿之外，垮掉了！
“再开！”
孟福很是镇定，因为自己的第一块，就价值一百三十万左右，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接下来的七块原石中再出一块，他就基本稳赢了。
第三块，赵御的边角料中出现了冰种的阳绿，虽然依旧抠不出镯子等大件，但是弄几个戒面不成问题。
即便是解石师和估价的专业人士有心偏袒孟福，也不得不给冰种的阳绿给出三十万的价格。
第四块，赵御依旧开出了糯种翡翠，孟福的继续垮掉。
……
一直到孟福的第八块，赵御的第十二块的时候，孟福的脸色已经彻底的黑了。
赵御除了其中一块是断裂质层之外，其他的基本都见货了。
而他的除了第一块之外，无一例外，全都垮掉了。
周围人的议论声，已经从一开始的恭维他，变成了闭口不言。
不过孟福不是傻子，他知道要不是孟家在海州的威势过大，说不定这些人早就开始嘲讽他了。
“涨……大涨了！！”
正在胡思乱想着，孟福的第八块原石被解开，一抹朦朦胧胧的淡绿色出现在大家眼前。
“芙蓉种，上好的芙蓉种！”
解石师傅激动的大喊，倒不是这芙蓉种多么的难见，只是一连解了好几块都垮掉了，他能感觉到，孟福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狠劲。
这要是再垮下去，说不定孟家大少爷能直接把他摁在解石机底下给肢解了。
索性，最后两块石头上，总算是见到货了！
而且这一块原石的体量不小，别说手镯了，就算是八仙摆件说不定都能捣鼓出一个来。
仅仅是这个体量，就已经价值百万了，再加上种水还算不错，翡翠的质地周正，价格自然不小。
“估价在两百八十万！”
一旁的专业估价师给出了一个价格，底下的人虽然很多都下意识的摇头，但是没人多说什么。
这种品质的翡翠，即便是体量大，也就一百七八十万。
很明显，那估价师也怕得罪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