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墓葬
第二天，赵御起了个大早。
因为昨天晚上强行修复了那件花鸟细瓷，所以现在脑子还带着一丝昏沉。
“娘咧，以后可不能随便使用异能修复了！”
赵御洗漱完，感受到脑袋传来的异样感觉，心有余悸的说道。
心中打定主意，这异能只能在关键的时刻使用，以后的自己，还是要老老实实的走正常的文物修复师的道路。
简单的捣鼓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早餐，赵御再次一头扎进书房中。
早期朝代的历史记载，基本上都是由当时的祭祀来完成的，其中内容的真实性很难得到确认。
在西周时期，才逐渐的出现了系统的史官，很多历史事件才以官方的形式被记载了下来。
这次六号线发现的这个墓葬，时间被初步定在了商周时期。
那个时期的记录，多是以神话传说的方式流传下来的，其中夹杂的历史文献，也都不是很客观。
所以遇到这种墓葬，对于一个研究考古的人来说，是一件既兴奋又痛苦的事情。
兴奋的是，这种有铭文记载的墓葬，随便剖析出一点东西都可以填补历史的空缺。
再直白一点，就是很快能在考古界引起轰动，从而声名显赫。
痛苦的是，这个时期能参照的历史文献太过稀少，而鸟篆的结构形式也是剖析事件最大的一个拦路虎。
赵御沉浸在手头的资料文献中，时间飞速而过。
等到有人敲响九号别墅的门的时候，他才清醒过来。
一晃，四个小时眨眼而过。
这就是做研究的魅力，时间，在赵御这样的人身上，有时候真的会定格在某个时刻。
“我去，即便是田老头，收集到的资料和文献也很有限。
要不是我稀里糊涂的能看懂鸟篆，恐怕即便是进入墓葬，也是两眼一抹黑！”
赵御一声叹息，起身下楼去开门。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年代太过久远。
几千年的时间，即便是雕刻在青铜器上面的铭文，很多都已经模糊不堪。
如赵御之前收到的那块龟甲上那么清晰的铭文，已经实属罕见了。
而且在那个时代，放眼天下能掌握鸟篆的能有几个人？
赵御很赞同田子厚的一句话就是：千万不要用现代人的目光去理解历史。
越是久远的历史，掌握文字的人越是稀少。
这也就导致越是年代久远的事件，能清晰流传下来的历史文献越少。
存世量，在考古界中虽然决定不了一个时代产物的价值，但是却一定能决定一个时代存在的痕迹。
打开门，九号别墅外面站着一个年级大概在三十五岁左右的文弱男人。
“您好，请问赵御赵老师在吗？”
男人带着一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说话都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
“呵呵，我就是赵御，不过不是什么老师，只是唐安大学考古系的一名在读研究生而已。”
赵御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对着面前的男人笑着说道。
“啊？你就是赵御啊？”
那人显得很是惊讶，他没想到，领队让他来接的，会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你懂得文物鉴定和修复？
别误会，我没有丝毫轻看你的意思，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眼镜男惊讶的提出疑问之后，顿时也感觉好像不太礼貌，立刻解释道。
“没关系，跟着导师四年，鉴定东西的本事还有一些，至于修复……
我所学的就是文物修复的专业。”
赵御让开身形，一边解释，一边想要请眼镜男进来说话。
“哦，这就难怪了。”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儒，唐安文物保护局的技术人员，接到领导的指令，来这里接你的。”
许儒伸出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赵御，唐安大学考古系文物修复专业的在读研究生。”
赵御也颇有礼节的伸出手。
“许哥，你来是因为六号线墓葬的事情吧？咱们边走边说？”
不等许儒说什么，赵御直接换了鞋子，随手拿起早已准备好放在门口的一些装备。
“行，走吧，车就在学校门口等着呢！”
许儒虽然一副学者的模样，但是做派却十分的豪爽。
两人一路从别墅疾步走向学校大门。
看得出来，不只是赵御心里着急，这个许儒，似乎对于六号墓葬，更加的急切。
“墓葬的时间线已经基本能确定了，不过这种事情你也知道，铭文没有彻底破译之前，说什么都是扯淡。”
在车上，许儒和赵御都坐在后排座上，拿出一些图片和资料解析的许儒，开始喋喋不休。
通过接触，赵御发现这个家伙表面的儒雅全都是伪装出来的。
说到学识，肯定造诣不浅，毕竟很多事情许儒张口就来，如数家珍。
但是这说话的方式，却绝对和赵御认知中那种学识渊博的学者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各种俗不可耐的词汇，一路上就没有停止过。
好在赵御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两个人倒是一拍即合。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一处繁华的大街十字。
原本宽敞的车道因为修建地铁的原因，很大一部分被占据，围上了绿色的防尘网。
这让原本就繁华的街道，显得更加拥挤。
赵御和许儒下车，朝着道路中间那一扇写着‘施工重地，闲人勿进’的蓝色铁门走去。
原本这样的场景，这几年在唐安市很容易看到的，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施工段的门口，有四位荷枪实弹的武警把守。
而且在距离施工段外五米的地方，拉着一条醒目的警戒线。
“干什么的！！”
当赵御和许儒刚刚靠近警戒线的时候，神情戒备的武警官兵瞬间上前，将两人拦在警戒线外。
“你好同志，我们是联合考古队的，这是我的证件。”
许儒淡定的站在警戒线外，伸手在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个证件递给武警。
“他呢？”
仔细的检查完许儒的证件，随即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赵御。
“这是我们联合考古队邀请的协助专员，这是他的证明……”
经过严苛的审查之后，赵御和许儒才进入六号线其中的一处施工段。
此刻的赵御，心中一片火热。
他当然知道，越是严苛的审查和保护，越能说明这个墓葬不简单。
第四十七章 冲突
两人进入工地，步行了几百米之后，一个用来放置管道的深坑出现在两人面前。
“施工人员已经全部迁出，现在只剩下一些防护人员和咱们考古队的人。”
许儒一边解释，一边走向不远处的几个带着安全帽的工作人员。
在进一步的检查之后，工作人员拿出一些帽灯之类的设备交给两人，顺便在深坑放下一个绳梯。
嘱咐了两人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不再多说什么。
赵御和许儒顺着绳梯下去，再沿着之前挖掘出来的坑洞走了进去。
坑内有些潮湿，所幸的是越是靠里面的位置，大多数地方已经铺设了防潮布。
许儒在前领路，看这家伙熟悉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下来了。
赵御紧随其后，两人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才隐隐约约的看到不远处的洞穴中，有点点灯光在摇曳。
“前面就到了，隧道掘进机工作的位置就在前面。
因为咱们唐安特殊的原因，一般使用这种大型设备是很小心的。”
说这话的时候，即便是在黑暗的坑洞中，赵御都能从许儒的语气中听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傲气。
说实在的，对于文物和历史沉淀来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比得上唐安。
赵御点点头，随即伸手在旁边的墙壁上摸索下一小撮比较干燥的土壤，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这一路走来，赵御每隔一段距离，都会做这么一个外人看来很怪异的举动。
这是一种民间倒斗人的手艺，一般正统的考古学是不屑于去接触这些土办法的。
但是谁让赵御有个不按套路出牌的老师呢？
田子厚不但会教赵御正统的考古鉴赏和修复技术，甚至一些野狐禅的手段，也是一股脑的教给赵御。
用田老头的话说，甭管黑猫白猫，能逮住耗子的都是好猫。
“呸……这味道不对啊！”
越是靠近墓葬，赵御的眉头越是紧皱。
之前从那些资料和照片上看到的，和赵御现在的感觉出现了细微的差别。
尝土定穴，不但可以知道墓穴的大概位置，而且也能很大程度的确定墓葬的年代。
可是赵御此刻疑惑的是，他嘴里得出的结论和之前看到的资料，完全风牛马不相及。
十几分钟，赵御和许儒终于和考古队的人汇合在一起。
这个考古队的规模一般，加上赵御和许儒，也就十三个人而已。
而且参与其中的人员年纪普遍都比较大。
不过分工倒是很明确，其中八人分成两拨，分别对着洞穴两侧已经露出表面的两尊圆口青铜鼎进行记录和挖掘。
剩下的三人包括田子厚在内，都皱着眉头站在洞穴尽头的一处青铜壁前，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组长，人带来了！”
许儒走到一个年纪大约在四十五岁左右的男人面前，轻声说道。
“嗯，你去那边帮德齐，让他留在我这里做文物记录。”
被许儒称作组长的男人头都没抬，戴着橡胶手套的手轻轻的扶在圆口青铜鼎上，另外一只手拿着放大镜，神情专注的盯着上面的鸟篆铭文。
“知道了！”
许儒对着赵御使了一个眼色，随即朝着另外一边走去。
赵御拿过一个写着密密麻麻记录的本子，蹲在组长的旁边。
“商周甲骨象形文字的过渡，应该是记录文字变迁的一些功绩……”
组长一边神情专注的看着青铜鼎上的铭文，一边轻声说道。
而这个时候，按照正常的规矩，赵御就要将组长说的话都一一记录下来。
可是拿着本子的赵御却没有动，而且还微微有些皱眉。
这上面的鸟篆因为保存的比较完善，他都能清晰的看到。
其中表达的意思，却绝对不是组长所说的什么文字变迁。
殷墟甲骨多是象形文字不假，但是大量存世的多是太甲盘庚那个年代。
虽然同属商代，但是其中却相差了好几百年。
到晚商时期，文字的变迁已经成熟，所以当时完全没有必要消耗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去记录这样的事件。
商周时期的青铜文化是很璀璨，但是这不代表着铸造青铜器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恰恰相反，在当时，除非是祭祖祭天或者君主诸侯殡葬，不然很少会去铸造青铜器的，尤其是鼎！
“让你做记录，你傻愣着干什么呢？！”
组长见赵御不说话，抬头看时，才发现这个年纪不大的家伙正在皱着眉头发愣。
本来，对于这种墓葬的挖掘，他是很反对让体制外的人参与进来。
组长说这句话是压低声音说的，但是在这基本算是封闭的空间中，声音显得尤为清晰。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头看向赵御这边。
“组长，我觉得您刚才对铜鼎铭文的解释有问题，象形文字的转换……”
赵御也没有生气，考古嘛，尤其是这种存在很大争议的墓葬，相互之间的猜疑推敲才是最合理的。
“你一个还在读研的学生，有什么资格质疑我的看法？！”
却不想，那组长直接打断了赵御的话，一脸怒气的盯着赵御。
这倒是让赵御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多半的时间都是和田子厚在学习的。
但是他却不明白，不是每一个做学问的人，都如田子厚这般豁达的！
“那按照组长您的意思，你的话就是真理，既然是这样，我们在这里费这个劲做什么？
直接将墓葬扒开，让您来做一个精彩的点评不是更省事？”
赵御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对他客气，他笑脸相迎。
你要是不客气，师承田子厚的他，可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
“你……你的导师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难道他就没有教你什么叫尊师重道？
让你来这里，是给你一个宝贵的学习经历，不是让你来指手画脚的，在场的各位，哪个不比你学识渊博？”
组长站起身，指着赵御一顿训，越说越起劲。
“你不珍惜这个机会，有的是人想要，现在，立刻给我离开这里！”
当组长说到这里的时候，正在一起研究青铜壁的两人和田子厚一起走了过来。
第四十八章 王朝更替
“建设，你也是老资格的考古工作者了，不知道这种地方不能高声说话的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田子厚右手边一个精神抖擞的老者上前，略显责备的问道。
“老师，我知道。
但是一开始我就说这种级别的墓葬最好不要让体制外的人参与进来，说不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张建设，也就是那位体制内的组长，见到老者走过来，语气抱怨的说道。
他不待见赵御，是有原因的。
像这种墓葬的探寻和保护，那都是有很严格的人员设定的。
恰好他外甥在燕京考古系毕业，今年刚刚进入体制内，和他在一个单位。
这种历史年代久远的墓葬，尤其是有这么多铭文记载的墓葬，挖掘之后会有很高的文献价值。
相应的，能参加这样一次考古活动，在以后的履历上，会是一份相当有分量的筹码。
原本，张建设是打算将这个学习的机会留给自己外甥的。
却不想，在开掘墓葬的前一天，上头通知他随行人员的名单已经内定。
而赵御，就是那个莫名其妙顶替了他外甥的家伙。
所以，他能给赵御好脸色看，那才见鬼了。
“人员的安排，是上头定下的，你现在的任务不是抱怨，而是干好你的本职工作，明白吗？”
老人先是看了赵御一眼，随即语气严厉的对着张建设说道。
“知道了，老师……”
老者都发话了，张建设只能憋着火点点头。
“赵御，接下来你就跟在我们身边！”
田子厚笑了笑，对着还在拿着本子蹲在圆口青铜鼎旁边的赵御招招手。
“这……”
所有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同时都在揣测，这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路？
赵御没有管那么多，只是仔细的将鼎身上的铭文记录在手中的本子上。
记录完毕以后，将那一页撕下来揣在兜里，然后将本子递给旁边的一个中年大叔。
“你小子发现什么了？”
跟着田子厚三人来到青铜壁面前，不等赵御查看，田子厚先出声了。
“根据门口这两尊圆口青铜鼎身上的铭文判断，这个墓葬之中，或许记载的是商周王朝更替的事件！”
赵御略微想了想，根据自己看到的将心中所猜想的说了出来。
“啊？！！”
“什么？！！”
“不会吧？！！”
三个老头瞬间目瞪口呆。
要是真的如赵御所说，这个墓葬的重要性就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期。
王朝更替，尤其是这种接近上古时期的更替，一般都是用神话传说来延续流传的。
这要是能确定，这个墓葬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如果真的如赵御所说，那么这就不仅仅是证明历史事件，而是上升到了文明渊源的高度。
“你……凭什么这么说？”
那个之前训斥张建设的老者，眼神惊骇的看着赵御，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容不得有半点马虎。
“我也仅仅是猜测，毕竟门口这两尊青铜鼎上，记载的铭文很有限，推敲出的结果或许会产生很大的差异。”
赵御没有一口咬定，毕竟这种事情说出来太过玄幻。
他能看到千年前铜鼎铸造的场景！！
这话说出去，谁能信？
呼……
听着赵御的解释，田子厚身旁的两个老者都微微松了口气。
不是他们胆小，实在是赵御的这个猜测，太过惊世骇俗了。
不过这两个老者好糊弄，但是田子厚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田老头微微眯着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正在研究青铜壁的赵御。
按照他对这个臭小子的了解，那些话绝对不仅仅是猜测，而是这家伙真的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尤其是昨天晚上，他回家之后也翻看了一些文献。
而当他无意间翻开那本他看过无数遍的《象形鸟篆文录》之后，彻底震惊了！
前半部文录中，很多记录在册的鸟篆解析都被赵御潦草的字迹所否定。
而且在那些被否定的解析下面，有新的注解。
虽然看着风牛马不相及，但是毕竟田子厚的这双眼睛不是留着出气的。
细细的研究和比量之后，田子厚惊讶的发现，这犊子修改之后的文录，居然更加的清晰和顺畅。
鸟篆，他倒是给赵御灌输过不少，但是却也没发现这瘪犊子对鸟篆有啥过人的天赋啊？
似乎……
从上一次的偷盗事件过后，这家伙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了。
经过之前那一番小波折之后，通道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大家各司其职，两个老头在一旁小声的讨论着什么。
唯独田子厚，贼眉鼠眼的跟在赵御的身后，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我们现在离地面的距离有多少？”
突然，右手轻轻拂在青铜壁上的赵御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田子厚问道。
田子厚一愣，随即看向一旁交头接耳的两个老者。
“大概在十二米左右！”
许儒见老者看向自己，立刻回答道。
“十二米……”
赵御微微皱眉，这个深度，他们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墓葬的斜上部分。
可是从回溯场景中，赵御知道他们此刻的位置却是在墓室的平下方。
“地面和墓葬的距离，会随着时间的改变出现一些比较大的改动。
尤其是在唐安这样古代王朝聚集的风水宝地，每一次的朝代更替，都城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损坏，新建立的政权会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修缮。
所以，这种在城市中发掘的墓葬，距离上的变动一般都比较大。”
田子厚似乎知道赵御的疑惑，随即解释道。
赵御点点头，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他虽然有回溯本源的异能，但是这些经验之谈，却是异能无法弥补的。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在墓葬的正下方，眼前的青铜壁，也不是本来该有的样子……”
赵御收回右手，看着众人淡淡的说道。
“不可能！”
张建设立刻跳出来反驳，他有他的理由。
“整个墓道的结构都很清晰，这里应该就是通往主墓室的门，而且距离什么的都合情合理。
至于青铜壁……”
说到青铜壁的时候，张建设似乎也有些迟疑了。
毕竟经过了几千年，这些青铜壁的表面几乎没有丝毫损耗。
第四十九章 人皮
“你的意思是说，这青铜壁是下方边缘的位置？”
那两个之前和田子厚一起研究青铜壁的老者，一脸疑惑的走上前问道。
与此同时，田子厚顶着帽灯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手中的刷子轻轻的拂过边角的一些残土。
“不错，这确实是青铜壁下方的位置！”
不等赵御回答，蹲在角落里的田子厚缓缓的起身，带着塑胶手套的手中，捏着一块残土一样的东西。
“这是……”
看着田子厚手中不起眼的东西，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应该是被湿气腐化的兽皮，不过还需要经过专业的鉴定才能确认！”
田子厚将手中的东西放入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封闭袋中，淡然的说道。
“原来如此，我们居然连这样的细节都忽略掉了！”
“是啊，要不是小赵提醒，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今天都要在这里翻船了！”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考古学者，在旁人都还一头雾水的时候，仅仅凭借着三言两语，就已经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
“你们啊，真的应该将身上的臭架子放一放，多学学小赵！”
那个被张建设称作老师的老者，摘下眼镜，看着下方那些体制内的考古学家们说道。
“老师……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
张建设旁边，那个之前接过赵御记录本的中年大叔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赵，你来说吧，给我这些愚钝的学生好好上一课！”
老者看似心情不错，微笑着对赵御说道。
随着老者的话落下，其他人倒是一脸的期待，等着赵御解惑。
所有人中，唯独张建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
他本就自持身份，不愿意和赵御这样体制外的野狐禅有所交集。
可是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这个年轻人羞辱，这让他胸中的一口怨气如何散去？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一般情况我们所发掘保护的墓葬，基本上都在露天作业，这种情况很少会碰上，所以大家没在意这些细节也在情理之中。”
赵御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意，将自己的看法和发现娓娓道来。
“大家都知道，发掘这种类型的墓葬，我们首先要确定的是主墓所在的位置。
一般这种情况，墓道就成了我们借鉴的首选，不过，在这个基础上，墓葬的判断还有很多手段。
就比如眼前这个青铜壁，很明显就是主墓室外的第一道屏障，上面记载的多是一些诅咒之言。
因为它的体量很大，所以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都会下意识的依照墓道来确定它的性质。”
赵御说到这里，蹲下身子，将角落中的一处残土轻轻的剥开。
里面有很多刚刚田子厚拿起的那种腐化的兽皮。
理论上来说，这样的兽皮是最经不起岁月推敲的，即便是保存的再完好，几年的时间就可以烟消云散。
但是这里却不一样，潮湿的环境让铜锈沾染在这些兽皮上，继而借助铜锈，一部分受潮的兽皮就被以腐化的形式保留了下来。
“这里的环境很潮湿，所以青铜壁不可能保存的这么完好。
最起码，这青铜壁上岁月留下的痕迹，和它的铸造年代上有非常大的差距。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青铜壁在被古人安置在这里之后，为了确保墓室的封闭性，他们会……”
赵御刚要解释，下面响起了许儒特有的惊呼声。
“会将刚刚宰杀的牲畜的皮毛剥下来，利用皮毛上残留的温热血液的粘性，将它们粘在青铜壁上！！”
两位老者都欣慰的看着一脸震惊的许儒。
嗯，总算有个脑子灵光点的了。
“不错，不过却还差了一点……”
赵御自然知道，他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些专业人士一定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这面青铜壁上，不仅仅是贴上了动物的皮毛这么简单。
“差一点？”
所有人都看向赵御，事情到这里，青铜壁为何会保存的这么完好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还差一点？
差点什么？
田子厚和其他两位老者对望一眼，他们自然知道，赵御说的差一点是什么。
“真的想要知道？”
这一次的赵御，直接将目光放在了这些专业人士中，唯一的一个女性身上。
“当然！”
对于考古专业来说，没有什么比解惑更能让他们兴奋的了。
“单单用兽皮，是无法将青铜壁保存的这么完整，所以，在贴上兽皮之前，古人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御特意停了下来，神秘兮兮的看着众人。
下面一脸渴望的等着解惑的人，见这家伙吊胃口，都恨不得上去将赵御暴打一顿。
“古人们会事先剥下奴隶的皮，贴在上面，毕竟人皮比起兽皮要细致的多，这样更加能起到保护主墓室的作用。”
赵御背后的那个老者，看着一脸神秘兮兮的赵御，没好气的替这个家伙解释道。
“啊？！！人皮！！”
即便是考古方面的工作者，即便是挖掘过不少的墓葬。
但是在听到用人皮来密封墓室的时候，孙姐也不禁被吓得一激灵。
剥人皮，听着就渗人。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个时代还处于奴隶制的社会形态，用活人来祭祀的事情，你又不是没见过！”
许儒翻个白眼，这孙姐的反应也太大了点吧？
却不想，在老者解释完的时候，他的两条腿都在不住的颤抖。
“可是，这和确定墓穴的位置有什么关系？”
其他人都还沉浸在人皮贴墙的震撼中，唯独张建设站了出来。
“很简单啊，湿气浸入兽皮和人皮，凝聚到一定数量之后，自然会顺着下方汇聚。
大家仔细看看，在青铜壁下方的位置，刚刚我老师拿到的那种东西是不是非常的多？”
赵御摊开手，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这个一开始就和自己不对付的家伙说道。
其他人纷纷上前，简单的查看之后发现，居然和赵御说的一模一样。
“后生可畏！田教授，你这个学生以后在考古方面的建树，不可小觑啊！”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老者，看着赵御由衷的感叹道。
第五十章 跟你学的
四个小时的时间，赵御他们一行人都呆在黑暗潮湿的墓道中。
青铜壁上面的鸟篆字有限，基本上都是一些比较恶毒的诅咒。
倒是那两个圆口青铜鼎上，赵御得到了不少之前图片中看不到的线索。
时间一到，上面有人通知他们立刻上去。
不管是出于对文物的保护，还是对考古人员身体健康的关注，长时间待在那种坏境中，肯定对身体没有好处。
况且这个墓葬最外围一面的青铜壁都如此巨大，这个墓葬的规模可想而知。
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捣鼓完的，用田子厚的话说，要徐徐图之。
回到地面，田子厚婉拒了那两位老者的邀请，随即带着赵御火急火燎的赶回九号别墅。
“老师，他身上还有抄录的文献记录……”
看着赵御和田子厚坐车离开，一旁的张建设急了。
按照规定，所有墓葬之中不管是文物还是记录下来的文献，都不容许私自带离。
而赵御刚进墓道的时候，在墓道两边的青铜圆口鼎上，抄录过鼎身上面的铭文。
“你今天的一举一动，难道还不够丢脸？！”
谁知道，对田子厚和赵御和颜悦色的老者，面对张建设的时候，却是这般凌厉。
“哼，这种情况下，想的不是如何认真的工作，满脑子都是怎么组建你的裙带关系！”
“老师，我没有……”
张建设彻底的慌了，他最清楚这个恩师，脾气臭，学问高，眼中根本就容不下一粒沙子。
“没有？真当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是瞎子不成？！”
老者拂袖离去，其他人也相继离开。
张建设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不明白，一向和颜悦色的老师，为何今天会大发雷霆？
继而脑海中闪过赵御的身影，张建设恨得咬牙切齿。
……
唐安大学，九号别墅。
赵御没心情，也没兴趣去了解张建设的愤怒。
和田老头回到别墅之后，他就被这个老家伙强行带到了书房。
“你小子给我老实交代，你认鸟篆文的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
田子厚眼神‘凶恶’的盯着赵御，低声问道。
“跟你学的啊？”
赵御理所当然的说道，不过很显然，田子厚根本不买账。
“扯淡，那本《象形鸟篆文录》前半部的注解是你写的吧？我可没那个本事教你这个！”
田子厚起身泡了两杯茶，说话的语气多少有些酸。
很难想象，基本上在没有外人的时候，都是这个名誉考古界的老师在伺候赵御这个学生。
赵御端起茶杯，清香的白牙雪茶直往鼻子里窜。
“老头，我要说我突然能看懂鸟篆，你信不信？”
赵御说的很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
“信，当然相信。”
田子厚轻抿一口香茗，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可以在三个小时的时间修复花鸟细瓷，想来那新艺瓷也是一样。
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能发生，更何况鸟篆？”
书房中陷入长时间的沉寂。
“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
赵御欲言又止。
“不用说，我也懒得知道，你小子只要不死在我前面，不耽误给我披麻戴孝，其他的事情也就不重要了。”
出乎赵御预料的是，今天的田子厚，似乎说话总透露着一股子玄奥。
听得赵御云山雾绕。
“别觉得我啰嗦，有些事情，你自以为是好事，却并不见得就真的是好事，高收益，就必定会伴随着高风险。
这句话，对我们这种做学问的，同样是至理名言！”
田子厚说完之后，就打算起身离开。
气势汹汹的将赵御带回别墅，赵御还以为会经受严酷的考验。
但是却不想，这老头只是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自己不太能听懂的话。
“呵呵，你小子……
有时间的话，将那本《象形鸟篆文录》修补齐全了，别浪费你这一身本事！”
老头说完，不给赵御任何惊讶的时间，一步三晃悠的离开了别墅。
赵御则怔怔的坐在书房的紫檀圈椅上，端着手中还尚有余温的茶杯，神游天外。
这老头，看似疯疯癫癫，实际上心里却和明镜似的。
只是赵御想不通的是，似乎这田老头知道太岁甲子摆件有问题，却为何当初那么轻易的交给自己？
一夜的时间，在赵御的各种猜想中悄然而逝。
第二天早上，当赵御被楼下的门铃声叫醒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赵御很嗜睡。
而且现在是六月，唐安最热的时候，但是每当接近凌晨，赵御都会全身发冷。
不过，一心想要解开六号线这个神秘古墓葬的赵御，完全没有将这些细节放在心上。
今天来接他的，依旧是许儒。
不过相比昨天，一路上这个家伙似乎说话都谨慎了不少。
车辆很快到了昨天的那个十字街头，两人经过一番严密的检查，顺利的进入墓道。
当他们再次来到青铜壁面前的时候，发现今天考古队的人员增加了不少。
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都在仔细的梳理着青铜壁周围的残土，而且那两尊圆口青铜鼎，已经完全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后侧的位置还有一些鸟篆铭文，已经有文物局的工作人员都记录了下来，你可以再亲自去对比一下。”
当大家都注意到赵御的时候，昨天那个训斥张建设的老者，一脸温和笑意的来到赵御的面前。
伸手递过一个记录册，上面是工作人员临摹下来的鼎身铭文。
赵御没有推辞，接过记录册之后，走向那两尊终于露出本来面目的圆口青铜鼎。
鸟篆文字，即便是一个很小的细节，都足以改变文字所要表达的意思。
所以，这种事情一定要仔细。
当赵御拿着记录册比对的时候，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神，不时的从赵御身上扫过。
张建设一边指挥着其他人做青铜壁的清理工作，一边盯着赵御。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在读研究生，昨天竟然让他这个资深的考古学者如此难堪。
这个场子要是不找回来，他在文物局今后的工作中，还怎么去竖立组长的威信？！
第五十一章 反驳
“鸣山以西，贤天子临。
丹鸟衔玉，教传言圣。
乞天之愿，泽于万民。
授命绝通……”
随着赵御逐渐对比出圆口青铜鼎上面的鸟篆，他心中更加震撼。
之前这两尊青铜鼎还没有完全出土的时候，凭借着片面的铭文，大概能理解的意思是王朝的更替。
但是随着所有的铭文都被赵御解析，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底开始疯狂的蔓延。
不过仅仅凭借这一点鼎身上的篆刻铭文，说明不了什么。
想要真正的了解这个墓葬，还需要更多的铭文解析，确切的说，是要进入真正的墓葬之中。
将两尊青铜鼎上的铭文记录下来，将一些之前记录有出入的地方做了调整，赵御来到青铜壁前，四下那些残土已经被清理出来大半。
甚至在青铜壁上方的位置，考古队的人还发现了面积不小的残存皮质层。
“想要打开这青铜壁，在不破坏青铜壁的情况下，估计非要借助大型起重设备不可了！”
青铜壁面前，有学者勘察和计算出了青铜壁的体积，随即建议道。
要说体制内的这些考古学家，有本事的自然不少。
等这位勘察学者说完的时候，身边三位负责这个墓葬挖掘和保护的老人都沉默了。
田子厚背着手眉头紧皱，剩下的两个老头也是同样一副表情。
“如果动用起重设备，会有极大的可能破坏到墓葬内的珍贵文物。”
赵御走上前，带着橡胶手套的右手拂过青铜壁，轻声说道。
“可是，如果不动用设备，这般巨大的青铜壁，根本就不可能依靠人力将它开启！”
许儒也凑了上来，看着只露出冰山一角的青铜壁，直咧嘴。
这玩意，往轻了说都是以吨为计量单位的。
要是露天墓葬群还好说，大型设备虽然很少被考古队启用，但是至少露天工作可以极大的保证文物的完整。
但是这里不一样，深入地下十几米，想要开启，就需要先清理上层的夯土。
这个工作量，想想都头皮发麻。
“也未必！”就在众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赵御却轻声说道。
“呵，这类朝代规格的墓葬，我们现有的文献资料上连可以借鉴的都没有，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现代科技来强行打开墓葬青铜壁。
至于青铜壁后面的建造格局，我们可以申请采用磁震探测来完成，虽然这样时间会消耗的比较长，但是就目前来看，这是唯一的办法。”
不等众人询问赵御，从后面走来的张建设侃侃而谈，语气之中带着明晃晃的鄙夷。
赵御眉头一挑，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个考古队的组长。
很明显，从这家伙的语气可以听出来，是在针对自己。
“对，组长说的在理，这种级别的墓葬，我们连可以借鉴的都没有。”
“磁震探测倒是一个好办法，虽然说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青铜壁后面的格局，但是最起码也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墓葬的完整。”
“不错，张组长的建议可以一试……”
围着青铜壁的，不少都是体制内的考古学者，自然对张建设的话很是认同。
不过，包括田子厚在内的三个老头，却都微微皱眉。
尤其是田子厚，他似乎很排斥用现代的科技来强行打开古墓。
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单单墓外镇守的两尊圆口青铜鼎上，就出现了大量的鸟篆铭文。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个墓葬最贵重的地方，不是那些罕见的青铜文物，也不是学者预测出里面的那些宝贝。
而是这些看上去好像鬼画符一样的铭文，这才是作为一个考古工作者真正应该在意的东西。
大型设备，一旦开动，谁也保证不了不会损害到那些已经饱经风霜的铭文。
一旦有失，哪怕只是一小部分，其中铭文代表的意思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到时候，他们可就真的成了抹杀文明痕迹的罪人！
所以，对于田子厚和两个老学究这样的考古人员来说，他们宁愿放弃挖掘，都不愿意去用暴力的手段破坏墓葬。
“即便是磁震探测，在这样的坏境也不一定就准确，一旦出现差错，后果不是我们现在能想象的。
再一个，启用磁震探测，需要报备，也需要确定墓葬的年份和其中的价值。
就好像咸都的始皇帝陵墓一样，需要有大量文献资料的支持，有关部门才会审批通过。
而且，不要忘记，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身后的地铁线工程还在继续，每耽搁一分钟，其中的损失想必大家都明白！”
赵御站出来，打断了纷纷赞成张建设决定的那些考古学者。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个墓葬之所以吸引人，就是因为无法确定年代和其中蕴含大量的鸟篆铭文。
而且身在唐安，每一次的地铁发掘过程中都会有数以百计的墓葬被发现。
而这些墓葬的探测和保护，都会耗费大量的时间，这些时间对他们考古工作者来说没什么，顶多就是辛苦一些。
但是对那些地铁路线开发的承包商和建设单位而言，不亚于灭顶之灾。
每拖一天，其损失都是按照以千万为单位来计算的。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在张建设的身后，一个年纪和赵御相仿的年轻人站了出来。
“要说简单也简单，要说难……”
赵御看了一眼周围的考古工作者，说实话，他不太想引起众怒。
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要么放弃挖掘，要么就得用上不得台面的草莽手段了。
对于已经大概了解那些铭文含义的赵御来说，自然不会选择放弃。
“小赵，你尽管说，即便是说错了也没有关系，讨论嘛，自然是要各抒己见的！”
梁树成，也就是张建设的老师站了出来，面带微笑的对着赵御说道。
而一旁的田子厚，自然是知道这瘪犊子要干什么了。
“古代墓葬，不管是那个朝代，都是根据堪舆之术来建造的。
地理上，会有一定的痕迹所寻找，在墓葬的规格上，一定会留下内盗……”
“内盗？什么是内盗？”
许儒一脸的蒙，他接触考古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汇。
第五十二章 正统与野狐禅
“内盗就是指被封禁在墓葬之中的工匠挖掘出来的逃生通道。
一般古代，大规模的墓葬会将所有的工匠一起封死在墓中，而一些能工巧匠，会在流沙下放落碑封石之后，靠着自己对墓葬的熟悉，从内部挖掘出一条逃生的通道出来。”
赵御一边解释，趁着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的时候，右手小心翼翼的将手上的橡胶手套弄出一点破绽。
他想要了解青铜壁后面的机关和规格，就需要用手来接触青铜壁。
不过不管是在考古还是在鉴宝中，类似于这种雕刻铭文的东西，都是严禁直接触碰的。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如何才能确定内盗的位置？
这似乎比我提出的建议，更加难以实现吧？”
张建设冷哼一声，别看赵御说的似乎真是那么回事，但是实际上要操作起来，难度比他提议的启用大型设备还要离谱。
这其中涉及到的学问，堪舆之术，地理描述以及分金定穴，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触的。
“民间倒斗的手艺人，其中有一项本事便是寻龙之术，专门探测主墓室的位置以及找寻这类的内盗，我们可以……”
“荒谬！！！”
不等赵御说完，包括张建设在内的七八个人，纷纷一脸怒容的跳了出来。
“我们是国家机构的考古专业人员，怎么可能借鉴盗墓贼的手段来进行考古发掘？
这是对历史，对古迹，对文明的亵渎！！”
“就是，我们的工作是正大光明的，对于这种卑劣的手段，我坚决反对！”
“不错，即便是真的按照你的意思来做，我们要如何写报告？墓葬公布于众的时候，难道还要告诉世人，我们借鉴的是盗墓贼的手段？
这不是助长歪风邪气嘛？！
我反对，坚决反对！！”
……
赵御猜的没错，当他话落下的时候，在场的很多考古学者都表现的怒不可遏。
一句句义正言辞的官腔打的一个比一个顺溜。
“老师，我请求上级重新审查赵御同志，我怀疑他参加这次墓葬发掘的动机不纯！”
张建设更是直接跳出来，对着梁树成一脸严肃的建议道。
绝大多数人也是一副唯张建设马首是瞻的表情，恨不得立刻将这个信口雌黄的年轻人抓起来。
“我们考古的目的是什么？”
梁树成并没有理会张建设，而是看向那些义愤填膺的考古队员问道。
“以实物为研究对象。
在尽可能完备的实物资料的基础上,通过理论研究的方式,对人类、社会、历史进行分析和解释,阐明文明社会的发展过程。”
张建设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毕竟是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对于这些还是相当熟络的。
“对，如果今天我们需要以破坏一部分文献为代价，才能解析出一些并不是很准确的历史遗迹，那么我们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我觉得小赵的想法很对，我们的目的是解析历史的进程，在不破坏墓葬本身的前提下，一切手段都可以搬上台面！
至于报告……你们不屑于去写？
那好，就由我这个老头子来写报告！！”
常立钊。
三个老头当中，话最少的常老都站了出来。
两个体制内辈分最高的老头都站出来说话了，在场的人谁也没有闲着没事找不痛快的病。
“我……保留我的意见！”
倒是张建设，硬着头皮说了这么一句。
“没关系，张主任怀疑也是正常的，至于审查，我会亲自向上面汇报，大家放心，赵御如果出了事情，我田子厚一肩承担！”
田子厚淡淡一笑，随即示意赵御继续说下去。
赵御竖竖肩，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奋之色。
田子厚看到这犊子这个表情，浑身都忍不住一哆嗦。
他太了解赵御了，就好像赵御了解他一样。
被人这么挤兑，这家伙居然还一脸的兴奋？
天可怜见。
当初在沈家老宅，因为两句话没说对，他都敢给沈家大少爷嘴巴子，更何况一个清水衙门做学问的主任？
这鳖犊子玩意又想干啥？！
只有赵御清楚，在这些家伙喷唾沫星子的时候，他弄破了橡胶手套，右手手指和手掌接触到了青铜壁。
在那一瞬间，赵御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千多年前。
炙热的烈焰，逐渐成型的巨大青铜壁，神色麻木的奴隶，手指长鞭正在驱使奴隶干活的士兵。
刻画铭文的工匠，身着怪异服饰的祭祀，还有那一张张刚刚被剥下来的血淋淋的人皮……
不等赵御感慨，磅礴如海的灵气顺着右手，直接灌进他的右臂当中。
原本因为和田子厚置气而修复花鸟细瓷的后遗症，消失的一干二净不说，而且他整个人都感觉被升华了一般。
汹涌进右手掌的灵气，流转之间，不再仅仅局限于手臂的位置，而是仿佛顺着手臂渗透进了全身的血液当中。
如果不是在地下，如果不是考虑声波会对文物造成损伤，赵御此刻都恨不得吼吼上两嗓子。
这一次灵气的灌输，比起之前接触到沈若曦的玉镯时候，还要多。
“寻龙定穴之法，并非是大家认为的野狐禅，而是有传承的一种堪舆之术。
多用来为古代王侯将相寻找风水宝地来做寝陵。
而一般能在墓葬封闭之后从内部打开通道的能工巧匠，基本都是此道高手。
所以，我们站在他们的角度上看待这个墓葬，再配合寻龙之术，想要找到内盗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赵御说的很细，众人都听得很认真。
这种事情，他们正统出身的考古学家肯定很少接触得到，所以大家都感觉很新奇。
“那到底要怎么做？”
许儒听得最认真，他的年纪对于赵御来说也不小了，三十好几奔四十的人了。
但是他却是整个考古团队当中，最容易接受赵御想法的那一个。
“罗盘！”
赵御伸手，一旁的田子厚在随身的挎包当中取出一个圆形物体。
围在赵御身边的考古学者都纷纷上前。
罗盘他们自然见过，但是如赵御手中这样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密集到让人恐惧的天干地支，散乱却很有章法的分布在一块巴掌大小的罗盘上。
第五十三章 寻龙定穴
除了这些他们能叫得出名字的一百零八天干地支外。
赵御手中的罗盘上似乎更多的是一些他们都看不明白的鬼画符。
“赵老弟，这……是不是还有什么口诀啊？”
许儒看着赵御盯着罗盘，随即小声的问道。
“口诀？”
赵御倒是一愣，他怎么不知道分金定穴还有口诀这一说？
“是啊，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寻龙分金看缠山……”
“打住！！”
赵御直接一翻白眼，这家伙电影看的都走火入魔了吧？
“丢人啊！许儒你都奔四十的人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梁树成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这个记名学生。
“这罗盘寻位，在静心凝气，观察周围地理反应出的磁场对罗盘标记的变化，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用古人的话来说，就是要聚气凝神。
寻龙分金的人，哪还有精力去念什么口诀？！”
梁树成娓娓道来，引来周围一众惊叹。
别说旁人，就连赵御都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老头。
还别说，这老头能在这些人中有这么高的威望，说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在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赵御迅速一步上前，走到青铜壁右边的位置，眼睛死死的盯在青铜壁下。
“不会吧，这就找到了？”
“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不科学，一点都不科学！”
众人跟随赵御来到右边的位置，看着赵御指的地方，纷纷惊叹。
别说这些门外汉了，就算是亲手教给赵御这些本事的田子厚，都有些愕然。
这才多长时间？按照表象罗盘的定性，这点时间也不够啊！
“哼，信口雌黄！”
张建设则是冷哼一声，他不相信，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真的能起到什么作用！
“是不是信口雌黄，取洛阳铲来一试就知道了。”
赵御都懒得搭理这家伙。
自从他参加进来这个墓葬的发掘，这狗日的对自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要不是看在这场合不太合适，赵御早就撸起袖子削他了。
很快，洛阳铲拿了过来，许儒按照赵御说的，小心翼翼的下铲子。
铲子一寸寸的深入，当洛阳铲后续的接杆到第二个的时候，许儒脸色一变。
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下探的洛阳铲猛地一空，好像土的阻力消失了一样。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现在洛阳铲下落的地方，是空的！！
“空……空的！”
许儒说话都带着颤音了。
其他人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御，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盯着罗盘看了几眼，就能算出内盗的位置？
那是罗盘！不是磁震探测器！！
“老祖宗的智慧，有的时候真的让人匪夷所思……”
梁老和常老对望了一眼，由衷的感叹道。
洛阳铲被收了回来，上面带着的土壤很明显和其他的地方不同。
四五个人开始按照赵御指定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开始挖掘。
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一个仅能容纳一人趴着通过的幽深洞穴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在洞穴边缘的位置，还有已经锈迹斑斑的青铜器以及一些已经纤维化的骸骨。
骸骨的其他部分都已经和泥土融合在一起，在挖掘的过程中被破坏，唯独头骨还残存着一部分。
“这些应该就是当初想要逃离的工匠，不过他们的运气似乎并不怎么好……”
田子厚带着橡胶手套，小心翼翼的将一片头骨拿起，放入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封口袋中。
“将空气探测仪器放进去，先确定里面流通的空气成分，如果没有问题，立刻进入探查！”
将周围的那些青铜器和骸骨收拾完毕之后，常立钊对着身后的工作人员说道。
后面负责技术的人员立刻上前，将一个三十厘米大小的自动机械探测器放入洞内。
这种探测器和遥控玩具的结构差不多，唯一高端的就是自带探测功能，能将里面的一些情况反馈到技术人员手中的平板电脑上。
而其中夹带的空气测探仪器，可以测量和分析出墓葬内部的空气结构。
很快，众人在技术人员手中的平板电脑上，清晰的看到了坑洞内部的情况。
随着探测器的进入，一些零散的青铜器具和比较完整的骸骨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那探测器才在一扇青铜大门之前停了下来。
“根据探测器反馈回来的数据，墓葬内部氨气十分浓郁，而且还有其他成分的有害气体，其中……”
说到这里的时候，技术人员似乎都有些不敢置信。
“还有什么？”
“还有大量的汞，想要进入，需要打通一个流通渠道，将里面的空气导流出来才行！”
“汞？？”
“不会吧，商晚期的墓葬，也不是帝王陵墓的规格，怎么会有这东西？”
“小李，没看错吧？”
当技术员说完之后，其他人都愣住了。
汞，也就是水银，在很早之前就被古人用来保存尸首。
但是说很早，也是有个前提的，现在的文献最早的水银也仅仅是先秦而已。
可是这个墓葬的年纪，绝对比文献水银出现的年代要早六七百年！
而且即便是当初有这东西，可是这玩意在古代，除了帝王之外，还有什么人会这么奢侈？
“没有看错，而且数量还不少，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空气中还有少量的石青分子。”
别说其他人不相信，就连技术员自己都感觉好像走错片场了一样。
不但有水银，而且还有颜料的原料分子，关键还出在一个商晚期的墓葬中。
这不是扯淡么……
包括田子厚在内的三个老头同时对望了一眼，随即打定主意。
“向上级申请延期，先导出里面的有害气体，然后再进行挖掘，我觉得，这个墓葬很有可能会颠覆我们对先秦文明的认知！”
常立钊深吸一口气，正色的说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这个墓葬，处处都透露着一股诡异。
很快，所有人都退出墓道，梁树成留下来镇守，常立钊返回单位协商。
“去九号别墅……”
重见天日之后的赵御本想着是不是去长乐坊或者八仙宫转悠的时候，背后响起了田子厚猥琐的声音。
第五十四章 再去长乐坊
唐安大学，九号别墅。
书房当中赵御坐在案牍后面的主位上，右手执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而另外一侧的手边，放着的正是从圆口青铜鼎上面临摹下来的鸟篆。
“事情有些复杂，这个墓葬的规格已经超出了现有所有文献记载的范围，你怎么看？”
田子厚的语气，也一改往日的那种懒散，显得十分认真。
田子厚坐在下方的一个小马扎上，愁眉苦脸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赵御。
世上再也见不到比眼前还离奇的景象了。
做师父的委委屈屈的坐在小马扎上，当徒弟的倒是一本正经的坐在案牍的正方。
“是商晚期的墓葬不假，但是却不是帝王陵墓，这一点可以肯定，而且上面记载的事情，比起王朝更替或许更加的离奇。
现在我唯一的猜测就是，这个墓葬的主人应该是商晚期司天监的大祭司这样一个类似的身份！”
“祭祀？你确定？！”
当赵御说完之后，田子厚激动的从小马扎上一跃而起。
对他们这样的老学究来说，一般年代久远的特定墓葬，比起帝王陵的价值都要高的多。
尤其是古代司天监一类的掌权者的墓葬，其中隐含着很多早已经断裂或者失传的文明。
“嗯，应该是权利很大的那一类祭祀。”
“权利很大？有多大？”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赵御收起笔，认真的看着田子厚说道。
当初在接触到青铜壁的那一瞬间，回溯场景中他看到了三千多年前的一幕。
诡异的祭坛，血腥的祭献，匪夷所思的事件。
精湛到复杂的冶炼手段……
这一切的一切，赵御知道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是想要将它们拿到三千年后的今天，还需要让人信服的解释。
“等接触到主墓室外的陪葬坑，里面的骸骨会告诉我们答案。”
“不过按照墓葬的规格，想要疏导流通其中的有害气体，恐怕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等下一次我们进入墓葬，一切自然都会揭晓的。”
赵御将解析完的文献放在田子厚的手中，轻声说道。
这些文献，是经过他修改的，其中某些比较敏感的事件，都被他给绕开了。
以往，遇到这种事情，赵御是不会相信的，最多也觉得只是古人的一种没有根据的设想。
可是现在右手上的能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赵御，发生在古代，尤其是上古时期的很多看似好像神话传说一般的记载，或许并不一定全是古人杜撰出来的。
在他没有搞清楚这些之前，即便是田子厚，他都不能说实话。
田老头拿着手中解析的文献，屁颠屁颠的跑回了自己那个简陋的破房子。
偌大的别墅，就剩下了赵御一个人。
“去八仙宫碰碰运气？”
赵御起身，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捡漏，有这么一个异能放着不用，是会遭天谴的。
至于为什么会先想到八仙宫而不是更加适合自己的长乐坊。
赵御的答案很明确，他看见老头就烦！！！
说走就走。
胡乱收拾了一下，主要是检查了自己银行卡中幸存下来的那一万块钱。
出了别墅，赵御一步三晃悠的朝着学校门口走去。
现在已经是六月中旬，逼近学年度考核的关卡，学校的小树林和湖边的小情侣倒是有所减少。
学校门口，赵御刚刚伸手要拦出租车，一辆A4稳稳的停在自己面前。
“去哪？”
车窗落下，一张古灵精怪的脸出现在赵御的面前。
“额……”
看着一脸奸笑的韩小雨，赵御瞬间没有了逛古玩市场的心思。
“没……不准备去哪，就是随便转转。”
赵御说着就要转身，跟这小娘们在一起，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现在的赵御，不但看见老头犯迷糊，看见这丫头，照样迷糊。
“站住！！”
小丫头嗓门依旧。
赵御不得已，在周围路过的人怪异的眼神下，只能乖乖的上车。
“你想干啥？！！”
头疼不已的赵御苦着脸，盯着韩小雨问道。
“没啥啊，你不是闲着没事嘛，正好我也没事，陪陪你！”
韩小雨一脸天真无邪，一双眸子一眨一眨的，煞是可爱。
不过这一副面孔看在赵御的眼中，却完全变了模样。
这丫头在沈家是何等的彪悍，他到现在都是记忆犹新啊。
话音刚刚落下，车子瞬间如脱弦利箭一般窜了出去。
原本就很惜命的赵御，双手猛地抓住副驾驶上的扶手拉环。
十七分钟之后，A4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长乐坊门口。
韩小雨下车，一身略显清凉的贴身热裤配上纯白T恤，显得充满活力。
再看看，推开副驾驶门下车就差点没一头扎进路边绿化带的赵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没事吧？”
语气倒是透着一股关心的意味，不过韩小雨脸上强忍的笑意出卖了她。
“……”
赵御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疯狂如唐安的出租司机，从唐安大学到长乐坊也需要四十多分钟。
这丫头一路狂飙，十七分钟……
这哪里是开的快？
这特么的是飞的低了！！
第五十五章 坏规矩
等了几分钟，赵御还是一脸苍白的蹲在路边。
极限的速度让他很难适应。
“要不……先去暖玉阁休息一下吧？”
韩小雨看着脸色苍白的赵御，多少也有些慌了。
暖玉阁？
听到这三个字，原本还蔫兮兮的赵御立马起身。
他宁愿再陪着丫头飙车，都不愿意踏入暖玉阁半步。
强忍着反胃的不适，赵御陪着韩小雨从长乐坊的背街开始逛荡。
这丫头显得很兴奋，每一个摊位上，都要逗留一段时间。
“我说，你不会是特意在大学门口埋伏我呢吧？”
赵御看着这丫头的举动，有些狐疑的问道。
一开始，他也以为只是偶遇。
不过看现在，显然韩小雨是带着目的性的。
不然车子发动之后，也不可能直冲冲的朝着长乐坊奔来。
“没有，哪能呢！我就是恰好路过……”
韩小雨摆摆手，虽然说得义正言辞，可是眼中余光明显有些闪烁。
赵御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
相对于韩老头，这丫头自然要顺眼不少。
两人一路走来，赵御也看了不少摊位。
不得不说，前两次自己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第一次能碰到内有乾坤的弥勒把件，第二次更是收集到斗彩碎瓷还有沈若曦送给沈老爷子的檀木心把件。
这一次，一条街转到头，愣是一件能看上眼的东西都没有发现。
“我看刚才那玉佩不错，应该是唐玉不假，就是价格有些偏高……”
转到正街，韩小雨对着赵御轻声说道。
“那玉佩没有问题，种水和质地都不错，应该是蓝田玉，不过价钱却有些离谱了。”
赵御摇摇头，韩小雨看上的玉佩他也上手了，在没有动用异能的情况下，依旧看出了端倪。
“现在正品的蓝田玉已经不多见了，而且品相那么端正，三十六万应该差不多。”
从小在韩羽墨怀中长大的韩小雨，虽然年纪轻，但是耳目沾染下，对于玉石还是有一定的功力。
“我说大小姐，三十多万，您能不能别说的那么轻巧？”
赵御拍拍额头，和这种从不知道饥寒为何物的富家千金聊天，能把人憋屈死。
对于韩小雨来说，三十几万还真的不是个事。
但是对于吃快餐加不加鸡腿都要纠结半天的赵御来说，三十多万，都足够他和人玩命的了。
“可是，正品的蓝田玉这个价钱很合理啊！”
韩小雨撇撇嘴，她对于玉石的了解虽然不如爷爷那般熟悉，但是比起一般玉石鉴定的专家，也是不遑多让的。
“是，正品蓝田古玉，别说三十几万，就是五十万都不过分。
这一点，你知道，我知道，那个卖玉的老板更加知道。
可是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人家只要你三十多万？
钱多烧的？”
赵御到没有感觉麻烦，而是不紧不慢的引导着韩小雨。
“额，这我倒是没想过。”
韩小雨歪着小脑袋，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五十万的东西，凭什么三十几万就能出手？
“玉佩镶金，本来是彰显富贵的，但是他那个玉佩背后镶嵌的有些蹊跷……”
“哦？哪里蹊跷？”
韩小雨眼前一亮，一脸好奇的盯着赵御。
“玉佩中空，是为了佩戴，那古玉也是一样，但是镶嵌的黄金却堵住了背后的孔，这是为什么？”
赵御耐心的解释道。
“好看？”
韩小雨试探的回答道。
赵御瞬间面目狰狞，气的咬牙切齿。
这丫头幸亏是韩羽墨的孙女，不然赵御大耳刮子早就上去了。
好看？
好看个锤子！！
“那镶金和玉佩的年份不符，这是其一。
镶金封住了玉佩后孔，这是其二。
玉佩种水好，质地上乘却价格让人觉得有利可图，这是其三。
总结来说，这块玉一定有问题！”
赵御差点没暴走，但是考虑到这里是长乐坊，韩羽墨的地盘，所以强忍着揍人的冲动解释了一番。
“玉佩的背后有裂痕！！！”
果然，不愧是常年在玉石堆里长大的，当赵御说道这里的时候，这丫头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可是，还不等赵御感到欣慰，韩小雨头也不回的朝着那个玉器摊跑去。
赵御哀叹一声，他自然知道这丫头去干什么了。
果然。那摊主看到韩小雨回来，顿时喜上眉梢。
“拿过来我再看看！”
韩小雨二话不说，直接伸出手。
“得咧！您仔细着点！”
摊主将玉佩放在面前的红布上，韩小雨一把拿起。
玉不过手，这点规矩韩小雨还是懂的。
拿出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灯，韩小雨仔细的观察着透亮的蓝田暖玉。
果然，在玉身一侧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现玉肉上有一道不易察觉的裂缝。
“哇！！果然有裂缝！！！”
这丫头的大嗓门，当场就嚎了出来。
一旁的赵御和那个倒霉的摊主瞬间变了脸色。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围了上来，对着韩小雨手中的玉佩指指点点。
“有病是咋地！”
赵御上前拉了一把韩小雨，低声喝到。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古玩这一行，讲究个看破不说破。
即便是看出赝品或者瑕疵，也会用‘拿不准’‘看不好’这类的说辞来推脱。
可韩小雨这丫头倒好，直接一嗓门把半条街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不好意思，您的玉您收好……”
赵御拿过韩小雨手上的玉佩，放在摊主面前的红布上，打算开溜。
“几个意思？您这一嗓门出去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摊主却不干了，一步拦在韩小雨和赵御面前，神色不善的说道。
“不好意思，这丫头不懂规矩，我给您赔个不是……”
赵御此刻脸臊得通红，他长这么大，连对田老头都不曾说过这样的软话。
可是今天不行了，今天是韩小雨坏了规矩。
“赔个不是就完了？”
摊主冷笑一声，今天这块玉佩，说什么也要换成钞票才行。
“那你还想怎样？？”
不等赵御说话，在他背后的韩小雨一步上前，一副和当初在沈家一模一样的蛮横模样！
“不想怎样！按照规矩今天这块玉佩，你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能在这里混的，肯定不会被一个小丫头给唬住。
第五十六章 出事了
“是吗？”
韩小雨似笑非笑的看着那摊主。
这玩意要是古玩，她今天说什么也要给出个价格拿下。
虽然依仗韩羽墨的名望，她即便是耍横，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但是出身韩家的她，还真不是仗势欺人的主。
不过，这是玉，虽然是古玉，但是也逃不开玉器这个范畴。
既然是玉器，这摊主可就是在明知有瑕疵的情况下，骗人了……
“呵呵，小妹妹，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摊主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韩小雨，能在这里混的，有几个是简单的角色？
“好！这玉佩三十六万，我要了！！”
就在围观的吃瓜群众和赵御都以为要发生一场撕逼大战的时候，韩小雨却给出了一个出乎预料的结果。
“哼，算你识相！”
那人将玉佩包好，放在韩小雨的面前。
韩小雨拿起玉佩，朝着不远处招招手。
一个身着工作服的小伙子屁颠屁颠的跑了上来。
“小姐，您吩咐……”
韩小雨直接将价值三十六万的玉佩放在那小伙子手中。
“去暖玉阁拿钱！”
转过身的韩小雨，淡然的看着那个一脸蒙圈的摊主说道。
随即不等众人惊讶，带着同样一脸蒙圈的赵御离开了人群。
“我去，这年轻姑娘谁家的？这么嚣张？”
“就是，三十几万的东西，而且还有瑕疵，居然眼都不眨一下就买了。”
“这年头，有钱人还真多啊！”
很多人看着韩小雨和赵御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慨。
而剩下一部分眼睛稍微亮一些的，或者如此刻人群中神情激动的黄老板这样的，自然明白。
“呵呵，还没听明白，去暖玉阁拿钱，暖玉阁！”
“我靠，不会是韩老爷子的什么亲属吧？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刚刚还有些羡慕这摊主的人，瞬间都换上了一副怜悯的神情。
“哈哈哈，老郑，你这次可算是中头彩了，正品蓝田唐玉，居然被韩老爷子的孙女给看上了，发财了啊！”
黄老板哈哈一笑，对着那个脸色急速变换的玉石摊主说道。
谁都听得出来，这句话里面的幸灾乐祸。
同行是冤家，更何况两人本来就不对付。
“走吧，难道还让我用八抬大轿抬你不成？”
那个对韩小雨恭敬有加的小伙子，此刻冷笑的看着玉器摊主。
在唐安这一亩三分地上混饭吃，是个行内人都知道，今天这摊主绝对能拿着三十六万安然离开。
可是，他这一行的财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就是权力，可怕到让人无所适从。
……
长乐坊，正街。
气鼓鼓的韩小雨走在前面，心不在焉的看着四周那些惨不忍睹的赝品。
赵御摇摇头，虽然这丫头处理事情的手段堪称一流，但是心性毕竟还是稚嫩了一些。
“这东西咋卖？”
“六千二！”
“十二块卖不？”
“您逗我玩呢？这可是……”
“不买拉倒！！”
看着眼前一头雾水的摊主，赵御也只能苦笑了。
一路过来，这丫头好像赌气似的，每一个摊位面前都要和人吵吵几句。
也许是前两次的好运消耗一空，今天陪着韩小雨逛荡了一下午，愣是一件像样的物件都没看到。
甚至连碎瓷，都没有能看得过眼的品相。
“我饿了！！”
韩小雨凶巴巴的转身，瞪着偷笑的赵御说道。
“我知道有一家……”
还不等赵御说完，口袋中的手机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震动。
赵御赶紧掏出手机，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顿时有些皱眉。
他还以为是六号线墓葬有什么进展了。
“喂，哪位？”
赵御对着韩小雨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这丫头鼓气瞪了一眼赵御，转身又去祸害那些摊主。
“狗……狗子，我是你婶子。”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怯懦嗓音。
要不是开始的一句‘狗子’，赵御直接就当成是诈骗电话了。
“婶子？哪家的婶子？”
赵御的老家，一个屁大点的地方，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连着那么一丝亲疏关系。
“虎子家的，呜呜呜……”
电话那边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一个女人压抑的哭泣声。
虎子，赵虎。
赵御小时候的玩伴，愣头愣脑的一个农村娃，从小就爱做不切实际的梦，不过心眼还算不错。
关键是，当初赵家出事，才刚刚上高中的赵御手足无措。
因为之前赵御的爸妈做一些小生意，在他们那个小村子，算是首富。
父母在的时候，不管认不认识，见到赵御都会面带三分微笑。
不过随着父母出事，亲戚里道的，帮忙的没见几个，倒是有不少都在等着看赵御家的笑话。
这时候，赵虎家老头站了出来，连带着赵虎和他们家比较近的几个亲戚，将赵御父母的后事主张料理了。
而且事后，赵虎的父亲赵长虹还请出了族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赵家一分为二。
一份留给了赵御，让他上大学，一份留给了赵家老二，也就是赵御的二伯。
如果不是赵虎家老头一手操办，在赵御二伯那两口的的手下，赵御还想上大学？
要饭估计都找不到个好地方！
“婶子你先别哭，慢慢说，是不是虎子出什么事情了？！”
赵御一听是赵虎家的，直接就急眼了。
对于老家，唯一能让他牵挂的，除了父母的墓，就是这一家对他有大恩的亲戚了。
“出大事了，虎子出大事了……”
赵家婶子一边哭，一边将经过一五一十的说给赵御。
原来，赵虎在县城工地干活的时候，值夜班的一天晚上，在挖开的地基上发现了一块透亮的石头。
从小就梦想着自己被馅儿饼砸死的他，当即觉得梦想实现了。
连夜将石头弄回家，第二天连工地都不去了，直接在网上联系了一个所谓的鉴宝大师。
那大师也真敢吹，当即给虎子报价一千八百万……
可想而知，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七八千的血汗钱，这一千八百万，足以让从小就喜欢做梦的赵虎疯狂。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赵虎连夜将石头弄到了唐安，找到了那个专家所在的公司。
在缴纳了巨额的保证金，保险等一系列钱之后，赵虎的宝贝终于被安排上了拍卖的行程……
第五十七章 找场子
“然后拍卖行发来通知，说东西流拍了，保证金和佣金还有保险啥的打水漂了？”
不等婶子说完，赵御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这种套路在唐安一点都不新鲜，甚至都有些蹩脚。
不过对付赵虎这样的二愣子，绝对够用了。
“对对对，那边就是这么说的。”
赵虎妈妈先是一愣，没想到她话说道一般，赵御就知道了来龙去脉。
“赔进去多少啊？”
赵御叹口气，这种手段，虽然和古玩文物沾边，但是却针对的都是行外人。
这几年在唐安这边，这种以推荐拍卖为目的骗钱的机构，简直不要太多。
“三十多万啊……”
电话那边，赵虎妈妈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对于身在农村世代务农的赵虎家来说，三十多万，都能逼他们一家集体去喝敌敌畏了。
“有十六万是家里攒起来准备给虎子娶媳妇的，剩下的钱都是虎子找村里亲戚借的啊……”
电话里面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
三十多万，赵御都有些傻眼了。
这个虎玩意，这么多钱也敢往里面砸？
“婶子，您给我打电话的意思是？”
赵御深吸一口气，等那边的哭嚎声没有那么大了，才沉声问道。
如果赵虎让他老娘打电话是为了筹钱，今天就是去找田子厚借，这个钱自己也要垫上。
当初一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看着亲生父母的遗体，手足无措的时候是个什么绝望的心理，赵御一清二楚。
不管赵虎撺掇他老娘打电话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个人情，自己一定要还！
不过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这样，那么这三十万给赵虎家之后，那点情分，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狗子，你这四五年都在唐安过活，身边一定有认识的本地人吧？
就当看在你和虎子光腚玩大的份上，你能不能托人找个好点的医院给他们爷俩，大夫说要搞不好要截肢啊。
你说我这一家子都是出苦力的，要是真的把腿给锯了，那可咋活啊！！”
虽然隔着电话，赵御都能从赵虎妈妈的语气中听出那种伴随着恐慌的绝望感。
一家七口人，都指望两个能顶事的男人撑家。
现在这两个男人面临着锯腿的危险，对于赵虎这一家来说，已经到绝路了！
“锯腿？啥情况？不是赔进去三十多万吗？怎么还有腿的事？”
赵御一头雾水，婶子找他不是为了钱的事？
而是为了给赵虎和他老头找一家好点的医院？
赵虎妈妈哽咽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原来，当通知到那石头流拍之后，赵虎就去找过拍卖机构。
结果可想而知，他一个外地的穷鬼，人家鸟他才怪。
到机构没说几句就吵吵了起来，结果他们爷俩被人叮咣五四一顿毒打。
下手的人也真够狠的，爷俩的小腿骨粉碎性骨折，现在还躺在郊区的一个社区诊疗所里。
“婶子，你告诉我地址，我现在立刻过去！”
赵御阴沉着脸，一来当然是对这种骗子机构的痛恨，但是更多的，是恼怒赵虎这家伙。
都二十五六的人了，一点正经样都没有，一天到晚净想着一些歪门邪道的好事。
将那爷俩所在的地址都记了下来，赵御挂断电话。
“吃饭改天吧，今天有些棘手的事情要处理！”
赵御回身对韩小雨说道。
“不急不急，咱们先去料理你的事情！”
原本还气鼓鼓的韩小雨，此刻一副兴奋莫名的样子。
这妮子脸上那种跃跃欲试的神情，看的赵御心惊肉跳。
“这事跟你没关系！”
赵御可不敢带着这位姑奶奶过去，瞅瞅这位的表情，赵御就能预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别呀！咱们哥们一场，你的事自然就是我韩小雨的事，反正我也闲着没事！”
韩小雨当场急了，她一天不是呆在韩家就是暖玉阁，都快憋疯了。
好不容易有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
刚刚赵御打电话的时候，她可是一直都在竖起耳朵偷听。
电话里面的人说话虽然带着一些方言，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听明白了。
找场子嘛……
赵御一个头两个大，这妮子一番话，前面的豪言壮语都是扯淡，只有最后一句‘闲着没事’才是真的。
“再说了，你一个在读研究生，除了一帮老头之外，你还认识谁？
医院的领导？主任？主治医生？
还有，这种拍卖行组织缜密的很，而且说不定背后还有人撑腰，我去也能给你撑撑场面不是？”
韩小雨小嘴叭叭的，机关枪似的一连抛出多个问题。
一番话下来，倒是让赵御有些沉默了。
韩小雨虽然是想要凑热闹，但是她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自己虽然在唐安已经好几年了，不出意外以后也会扎根在这个地方。
可是要说人脉和关系网，数来数去就一帮趴在棺材边上打盹的老头而已。
虽然这些老家伙的能量在唐安数一数二，但是赵御的身份和辈分毕竟不可能啥事情都依靠他们。
“行，不过一切行动听我的指挥！”
赵御点点头，尤其是现在重要的是找到一家靠谱的医院，这一点，十个他都没有一个韩小雨管用。
“放心！”
韩小雨兴奋的拍着胸脯保证道。
随即不等赵御发话，直接拉扯着赵御朝着长乐坊外的停车场跑去。
看得出来，这妮子估计是真的快要被憋疯了。
长乐坊外，A4再次化作一道闪电，朝着郊区飞驰而去。
赵御心惊肉跳的坐在车上，心里不住的骂娘。
一辆三十多万的破车，在这丫头的手里，性能都赶上几百万的超跑了！
半个小时后，赵御脸色惨白的下了车，从今以后，打死也不坐这丫头的车了！
而韩小雨则紧随其后，原本一个青春靓丽的丫头，此刻却带着一种跋扈的江湖气。
赵御看在眼中，心中不禁感叹，就这丫头这一身气势，不在道上混还真是屈才啊。
第五十八章 闭嘴
赵御没走几步，就看到蹲在一处诊疗所外面台阶下的一个苍老身影。
赵虎的母亲，今年刚过四十五岁的她，看上去好像已经五六十岁了一样。
此刻蹲在诊疗所的大门口，双眼无神的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显得很是凄凉。
“婶子，虎子和大叔呢？”
赵御走上前，伸手扶起赵虎的母亲轻声问道。
“狗子……狗子你可来了，呜呜呜！”
女人看到赵御，话还没出口，眼泪就不住的涌出来。
狗子？
跟在赵御身后的韩小雨先是看了一眼赵御，随即本能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她就算再刁蛮，也知道现在可不是取笑赵御的时候。
“您先别哭，让我先见见虎子和大叔再说！”
赵御声音略微大了一些，将女人的哭泣声压了下去。
在农村，即便是现在社会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在某些农村，女人一般都是没有什么主意的。
尤其是赵虎老娘这样的，一般家里出了事情，都是赵虎的老子拿主意，即便是老头不在，也是由赵虎来拍板的。
所以在遇到两人同时歇菜的时候，她一个农村的妇道人家，除了哭就再没别的办法了。
“在里面，我当家的还在昏迷，医生说他伤的比虎子重，虎子倒是醒了，不过医生说情况也不乐观……”
婶子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一边将赵御领进诊疗所。
这种社区诊疗所的条件有限，不过这里是唐安远郊，最起码一些应急的设备还是有的。
“报警了吗？”
赵御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
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骗人什么的还能掰扯，但是把人的腿都打断了，这事情上哪说都有理。
“不敢啊，他们说了，要是报警，这爷俩说不定就……”
说到报警，婶子浑浊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恐惧。
“光天化日的，他们还敢杀人灭口不成？！”
赵御知道，这个世界有些黑暗是普通人所不了解的。
和田子厚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他接触过的大佬也不在少数，他们的手段有时候真的难以想象。
不过，这也是上层之间的博弈，赵虎他们的这，最多只是遇到地痞流氓而已。
赵御相信他们有胆子打人，但是却不相信这些钻空子捡剩饭的家伙，有胆子杀人放火。
“你傻了？他们一家子外地人而已，别说有背景的诈骗机构，就是一般的小混子，都不是他们能应付的。
报警不是没用，而是对他们来说，威慑力远远不够。
第一次打断腿，第二次呢？你站在你婶子的立场上考虑过吗？”
看着赵御恼火的样子，跟在身后的韩小雨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赵御一愣神，他这一急都糊涂了，韩小雨说的这些，他倒是真的没有考虑到。
就好比他刚刚来唐安的时候，别说小痞子，就算是学校的二流子，都能收拾他卑服的。
赵虎老娘也好奇的看着这个好看的妮子，刚刚着急自家男人的事，倒是没有注意到赵御身后的这个尾巴。
这丫头，可真俊啊！
比他们镇上镇长家的儿媳妇还要俊俏。
这样的丫头，彩礼还不得三十万朝上？狗子有那么多钱吗？
先入为主的，赵虎的老娘心里先给赵御算起了账。
“嗯，还真没白带你来一趟……”
赵御认真的点点头，这丫头，关键时候还是能起到作用的。
韩小雨精致的下巴微微上翘，一副傲娇的神情。
说话间，三人走进一处略显有些简单的病房。
“狗子，你来啦……”
在靠着门的位置，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躺在病床上，煞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
赵御冷哼一声，直接越过这家伙，朝着旁边的病床走去。
“大叔……”
赵御来到床头的位置，看到那个紧闭双眼，年纪虽然不到五十却比田子厚还苍老的脸，瞬间鼻子有些发酸。
当年的赵御刚刚上高中，还是个毛头小子，在一夜之间失去双亲之后，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混沌的状态。
二伯一家开始明目张胆的谋划赵御老子留下的家产，赵御无能为力。
父母的尸首停在家中无人料理，最亲的亲戚都在争利，对遗体视而不见。
是眼前这个出了三服的叔叔，挑头站出来，张罗了所有的事情，还将赵家一分为二。
这等于是给了赵御一条活路啊！
“我爹他没事，医生说只是麻药的劲头没过，过了就醒了……”
旁边的病床上，赵虎看着赵御的神情，轻声的解释道。
“你给我闭嘴！！”
谁知道，赵御直接霍的起身，手指都快要戳进赵虎的眼眶子了。
“二十五六岁的人了，一天正事没有，总想着捞天鹅屁吃！
现在好了，自己折进去不说，还把大叔也搭进去了！
赵虎，你这个儿子当的好啊！
好儿子！！！”
赵御红这眼，死死的盯着一脸羞愧之色的赵虎，呵斥的时候一点情面都没有。
五大三粗的赵虎低着头，被赵御当成儿子一样训斥。
而一旁的婶子也低着头，在她的世界观中，这是老爷们之间的事情，没有她说话的份。
震撼最大的，是站在门口的韩小雨。
她虽然和赵御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总是能从爷爷那里听到对这个男人正面的评价。
即便是在沈家老宅，即便是面对那些只手遮天的大少，这个男人也没有如现在这般方寸大乱。
对，此刻赵御给韩小雨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方寸大乱！
“你……你先别生气，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换一个好一点的医疗环境。
不管怎么说，先保住腿再说！”
韩小雨上前，怯生生的拉了拉赵御的衣角说道。
一旁的婶子也猛地抬起头，看向赵御。
唯独赵虎，神情愣愣的看着韩小雨，随即挠头道：“这位应该是弟妹吧？
啧啧，我就说你小子从小就不安分，果然不假。
也幸亏你留在了唐安，才能找到这样标致的媳妇，要是放在我们农村……”
啪！
不等赵虎说完，赵御直接一巴掌抡在这家伙那颗硕大的脑袋上！
都火烧眉毛了，还能贫呢！！
第五十九章 骗子
别看韩小雨年纪不大，手段那是一等一的犀利。
二十分钟之后，当唐安医院的救护车出现在诊疗所外面的时候，别说赵御婶子和赵虎他们，就连诊疗所的医生都有些侧目。
骨科主治医生亲自出马，三个小护士各司其职，将赵虎和他爸抬上了救护车。
而那个在赵御婶子眼中妥妥属于大人物的主治医生，在韩小雨这个丫头面前点头哈腰。
这就是权力，一般人难以想象的权力。
在赵虎家人的眼中，这种他们跑断腿都办不成的事情，对于韩小雨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来说，也仅仅只是一个电话的事情而已。
“韩小姐放心，我已经简单的看过了，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我回去以后组织骨科的人做一个治疗方案出来，别说保住腿，就算是以后康复之后有一点问题，你找我算账！”
都快年近五十的主治医生，笑着对着韩小雨保证道。
“那就麻烦您了，过段时间我去医院看望他们，至于费用，从我爷爷那边扣！”
韩小雨面上带着惯性微笑，和主治医生握手道。
“明白，明白！”
随后救护车呼啸而去。
“没看出来，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赵御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韩小雨，他是真没想到，这丫头的手段这么犀利。
“小场面而已！”
韩小雨骄傲的挥挥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接受完赵御的夸奖，两人一边朝着车子走去，韩小雨问道。
“还有啥事？”
赵御一愣，人都已经送医院了，接下来的事情赵御并不想让这位参与进来。
“找回场子啊！你兄弟和叔叔都被打成这样了，不报仇怎么行？！”
韩小雨瞪大眼睛，神情惊讶的看着赵御，理所当然的说道。
“姐姐，法治社会，您能不能收起您江湖我大姐的那一套？”
赵御拍拍额头，他知道，今天要是不让这丫头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
一个小时之后，按照赵虎给的地址，两人来到玄武路的一处商业中心，韩小雨将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
“一会按照我说的来，咱们要步步为营……”
赵御看着这丫头的那个兴奋劲，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我办事，你放心！”
韩小雨拿起身边的锦盒，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道。
可是她越是这样郑重其事，赵御的心理就越没有底。
下车，上电梯，十三楼。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赵御看到在对面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个醒目的海报。
让赵御啼笑皆非的是，那些合成的海报上，各种国际富豪的合影比比皆是。
就连一旁的韩小雨都蒙圈了。
这种粗糙的骗局，还真有人相信？
还就真有人相信！
两人走出电梯，在门迎热情的招待下，进入拍卖公司内部。
在内部十几个被隔离开的玻璃办公区中，大概有七八个人都拿着东西在委托拍卖。
玻璃办公区的隔音不怎么好，一些话赵御和韩小雨都听得见。
“您这财运真是……不服不行啊。
这真是您祖上传下来的？
可了不得，徽宗汝窑的精品啊，最起码都在三千万左右！”
……
四周起此彼伏的都是这种声音，看看那些所谓的专家对面眼珠子都红了的家伙，赵御终于明白赵虎这个当上的不亏。
换成是他，要是没有一定的基础，在这些专家口灿莲花的游说下，说不定也得上套。
两人被带到其中一个玻璃办公区，很小的一个格挡。
当赵御和韩小雨刚刚坐下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大概四十岁左右的秃顶男人坐在了对面。
“有东西需要拍卖？”
秃顶男人坐下之后，笑眯眯的看着一脸惶恐不安的韩小雨和赵御。
这样的年轻人，成天都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而且他们不像乡下人那样抠抠搜搜，胆子大的很，多少钱都能弄来。
这一单下来，他的提成也是一个很客观的数字。
“在长乐坊淘的东西，请人看过，说不值钱……”
韩小雨怯生生的拿出锦盒，在放在桌上的一刹那，又抱回怀中。
“呵呵，小姑娘，给你看东西的人是不是说这东西不值钱，然后愿意多出一点钱买你的东西？”
刘山气定神闲的说道，一般情况大多都是这样的。
果然，韩小雨听完他的话之后，双眼一亮，然后忙不迭的点头。
“那人是想要骗你呢，等你将东西卖给他，他再一转手，就是几十倍上百倍的利润啊！”
刘山一副你不懂我告诉你的样子，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不过我们这里不一样，我们是正规的拍卖机构，和海外大型的拍卖机构都有合作，放心，东西我先看看！”
再次给赵御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韩小雨看向赵御，见赵御点头，随即将手中的锦盒打开，将一块成色一般的边角料拿了出来。
“唉吆……可了不得了！你俩可捡到大漏，买你们这东西的主，估计要哭死了！”
刘山表情夸张的一把将韩小雨手中的边角料拿了过去。
赵御和韩小雨同时对望一眼。
这明显就是个棒槌，连玉不过手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还敢出来冒充大师？？
“您给定定价，这东西究竟能值多少钱啊？”
赵御强忍着把眼前这个秃顶男暴打一顿的冲动，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可是冰种的和田籽料啊！你们多少钱买的？”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面部表情，还是很到位的。
“四千多，花了我们两个人一个月的生活费呢！”
赵御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特么的，岫玉边角料都能说成和田籽料，还冰种？
你娘个腿的冰种！！
“那可真是……这东西最起码的市场价都在千万上下，要是放在拍卖场上，可能还会翻一倍！”
“咳咳咳……”
不等刘山说完，一旁的韩小雨被气的都开始咳嗽了。
“您确定？”
赵御的再次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他实在是不相信，这些连二把刀都算不上的棒槌，哪来的自信冒充专家？
第六十章 江湖你雨姐
“瞧您说的，我们这是正规机构，而且我这里都是有职业证书的！”
刘山拉开一个抽屉，在其中抽出好几张像模像样的证书。
不过更加气人的是，赵御明明看到，那抽屉中一沓沓的全是这种假冒的证书。
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
“再说了，我这眼力你绝对放心，知道长乐坊的暖玉阁吗？”
刘山收起证书，神秘兮兮的看着两人问道。
赵御和韩小雨对望了一眼，同时摇摇头。
“那暖玉阁的东家韩羽墨老先生，就是在下的恩师，不怕告诉你们，出去唐安打听打听，我刘山……”
“我打听你奶奶个拐！！！”
秃顶男人话还没有说完，原本还在按照剧本走的韩小雨直接忍不住了。
一把抄起一旁摆着的一个插花瓶，卯足了劲抡在那家伙锃亮的脑门上。
啪！
花瓶应声而碎，一抹鲜血从那家伙的脑门上流下来。
赵御虽然被韩小雨的彪悍有些惊着，但是反应过来的他，也照着刘山蜷缩在地上的身体一顿猛踩。
两人叮呤咣啷的打了大概有两分钟左右，外面冲进来七八个保安。
“敢在这闹事？不想活了！！”
分开保安，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原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山，乘着这个机会快速起身跑到年轻人的身后。
“杨主管，这两个王八蛋在这里闹事，你看给我打的！”
刘山一摊手，手上全是血。
“哪里的两个雏，敢在我这里闹事，知道这公司谁开的吗？”
那年轻人应该是这里的保安主管，他没有一上来就动手，原因很简单。
在打刘山的过程中，韩小雨骂脏话都是用的本地方言。
他敢将赵虎这样的外地佬打断腿，却对于韩小雨这个弱女子，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韩女侠也算不上弱女子。
“我倒是很想知道知道，这贼窝到底是谁在背后撑着！”
韩小雨冷笑一声，双手怀胸看着对面十来个虎背熊腰的大汉。
说实在的，看见对面人多势众，赵御都有些发虚。
这要是真的动起手来，他和韩小雨这小身板，禁得住对面几下伺候？
“看你也是唐安本地的，知道博古集团吗？知道钱家吗？”
保安主管看着韩小雨这架势，反倒是真的不敢动了。
“钱家？”
赵御和韩小雨对望了一眼。
博古集团，钱家……
肯定是钱浩那个王八蛋没跑了！
“给我扔出去！”
主管看到两人不说话，随即心里也松口气。
别看他们人多势众，说到底他们是见不得光的，骗骗外乡人还好，要是牵扯到本地人，随便走走关系，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这公司是钱家少爷的，但是要是真的出了纰漏，还得要他这样的小人物来顶缸。
七八个大汉涌上来，虽然没有动手，但是依旧将赵御和韩小雨逼进电梯。
继而一路向下，将两人推搡出了商业大厦的大门。
“气死老娘了！今天不拆了这贼窝，我就不姓韩！”
虽然今天打了人，还没有吃亏，但是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都是奉承的韩小雨，第一次被人‘扔’了出来！
这口气你让自诩好汉的韩家大小姐，如何咽的下去？
“还有钱浩！”
“对，还有钱浩那个王八蛋！！
咦？你怎么不拦着我了？”
韩小雨有些惊奇的看着赵御，这家伙不但不拦着自己，而且还在一旁扇阴风。
“韩女侠这是为民除害，我帮忙都来不及，怎么会拦着？”
赵御义正言辞的说道，丝毫不在意路过人鄙夷的眼光。
“好兄弟！”
“……”
赵御觉得，跟着丫头呆几天，自己说不定都会成为半个道上的江湖人。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是赵御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都从来没有见过的震撼画面！
“喂！干啥呢！老娘被人欺负了……什么？不可能？
老娘都被人给扔大街上了，还特么的给我说不可能？
行，我不轻举妄动，等你来！”
“喂，死哪去了？我在玄武路商业大厦被人打了！
不信？
不信你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
韩小雨一手叉腰，气势十足的站在大厦门口，也不嫌丢人，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了出去。
小丫头看着就古灵精怪的，周围的人包括大厦的保安在内，谁也没有把这丫头的话当回事。
只是将韩女侠当成一个撒泼的小姑娘来看罢了。
十多分钟之后，一阵低沉的轰鸣声逐渐响起，明显朝着大厦的方向逼近！
一辆浑身散发着彪悍气焰的超跑，一个漂亮的甩尾之后，稳稳的停在大厦正前方。
车门打开，走出一个神情倨傲的年轻人。
“喂喂喂，前门不许停车……”
“滚！！”
保安刚要上去说什么，被这个年轻人一个凌厉的眼神吓退。
那人站在原地，环视一周之后，一路小跑的朝着赵御的方向跑来。
“韩姐，真被人打了？”
小伙脸上的张狂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表情略带讨好的看着站在台阶上生闷气的韩小雨。
这个开着上百万超跑，气势跋扈的年轻人，甚至都不敢走上台阶，和韩小雨站在同一个位置上！
“嗯！”
韩小雨冷着脸点点头。
“那……韩姐您的意思是？”
年轻人仰着头，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眼皮子都没抬起的韩小雨。
“等着，人到齐之后就杀上去！”
韩小雨说的平淡，但是听得一旁的赵御直咧嘴。
接下来的几分钟，一辆比一辆气焰彪炳的豪车停在商业大厦的大门口，将原本禁止泊车的前门，堵得水泄不通。
而大厦的保安都站的远远地，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半个字。
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些没事吃饱了撑得富家子弟们，这是要搞事情啊！
最后甚至大厦的高层管理都出来了一个，可是还没等张嘴呢，就被那群围在韩小雨身边的人之中，其中一个比较靠外围的年轻人上前一个嘴巴子。
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少东家，那位高层一句话都没说，灰溜溜的离开了大厦正门。
最后，当一辆S600停在大厦门口的时候，韩小雨终于等来了最后一个助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