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生了?!
钱浅在二十楼被司马初露推下去的时候,大厦的大屏幕上正放着安鸿实业公司的ceo杀父分尸,囚禁妹妹**的新闻。
以及,安鸿实业公司ceo欧阳轩带着镣铐,瘸着腿,被两名警车押着从街市上带过,要塞进警车的场景。
大街上,咒骂声,愤怒声,以及拿着手机拍照的咔咔声,响成一片。
一位穿着水貂皮草,擦着红艳艳口红的中年妇女,正对着镜头抹泪,对着记者说:“我那可怜的小浅浅,那么小就被欧阳轩那个畜生给糟蹋了,到现在都还床上躺着,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说的很激动,水貂皮草的袖子抹过脸,眼泪随即奔涌而出。
一旁穿着皮衣,梳着油光发亮大背头的中年男子也紧握着拳头,悲愤地叫骂:“欧阳轩这个禽兽,畜生!一定要死刑,要枪毙!”
接着饱含着泪水,对着镜头,信誓旦旦:“我钱致强要转让信托基金给钱浅这个可怜的侄女看病,我钱致强要卖房卖车给钱浅这个侄女治疗!为治疗我家侄女,我钱致强倾家荡产在所不惜!”举起拳头,抑扬顿挫,慷慨激昂。
屏幕上那情义凿凿的胡说八道,让高空坠落的钱浅眉眼弯了弯。
她在想,她这位婶婶这是在袖子里装了多少的大蒜,还是在衣袖上倒了很多的风油精,可以让泪腺那么发达,泪珠儿说下就滚滚而下!
至于钱致强那位叔叔,要转的是谁的信托基金?卖的是谁的房,谁的车?
把她和哥哥的这些全部换成钱,纳入自己的腰包?真是好计算!
她还在正当年华,事业拼搏刚刚有些成就;她哥哥也正走上人生的巅峰,意气风发的时候……
却被他们陷害的体无完肤,她被推下大楼,哥哥以那样的罪名被抓入狱……
钱浅刚刚如是想,便听到“嘭”一声,身子重重地砸向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骨骸碎裂的感觉随即而来,腻腻的鲜红色液体在她身下晕开……
顿时,四周响起一片惊惧的尖叫声,以及凌乱的脚步声,她缓缓地闭上眼……
她的人生完了,她哥哥的冤屈也一辈子洗刷不清了……
2018年8月份,电视和报纸上的头条是伦理丧尽的惨剧。
2018年8月11号,今日头条是
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2018年8月11号下午,微信群刷爆朋友圈的都是
著名设计师钱浅被她哥安鸿实业公司ceo欧阳轩,捆绑、囚禁,最后被解救出来的时候,已经精神失常,抑郁严重,于2018年8月11号下午时分,跳楼身亡。
……
原本钱浅也以为,自己在2018年8月11号的下午,被司马初露推下二十层大楼,“壮烈”地死亡,但是,此时,耳边突然又一声“嘭”,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小浅姐姐,你怎么突然就摔倒了呢?”一道怯生生,可怜兮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钱浅缓缓睁开眼。
她撞在一棵大枫树上,树上枫叶巴掌一般,层层叠叠,枝叶如伞。
“小浅姐姐,你……你没事吧?”又一句关怀的问话。
钱浅揉揉额头,抬眼望。
前面是一位穿着白色花边裙的小女孩。
裙子是漂亮的伞状裙,大大的泡泡袖,那色调和款式很像**十年代罕见的小洋裙。
只是这个女孩身材瘦小,皮肤蜡黄粗黑,完全撑不起裙子的漂亮。
白花裙让蜡黄中带着黑的她更加黑黄,大大的泡泡袖让瘦弱的模样儿更加的瘦小……
这个小孩这副模样……丑的很眼熟呐!
钱浅愣了愣,那个小女孩目光闪了闪。
钱浅摇摇头,觉得自己眼花,撑着身子,刚想站起来……
小女孩见钱浅不哭不闹,安然无恙的模样,有些诧异。
不过,这诧异,一闪即没。
接着
“小浅姐!”小女孩突来其故一声悲呼,钱浅吓一跳,只觉得一道力量扑来,让她往后跌,“砰”一声,又重重地撞向树干,然后,华丽丽地摔在地上。
“小浅姐,你没事吧?你没事吧?”这位小女孩扑在她身上,悲恸地哭叫着,就像谁家死了人一般!
哦,咋一看,钱浅以为自己成死人了呢!
不过,不是被司马初露推下大厦,而是撞树,摔倒致死!
钱浅唇角抽了抽,想扒开身上的小人,小女孩却是紧紧地拽着她,还按着她胳膊……
胳膊蹭过粗糙的树根,磨过地上的沙石,钱浅“嘶”一声,倒吸着冷气。
这位小女孩别看瘦小黑,力气却很大,死死地压着她,让她细嫩的肌肤摩擦在满是小石头的地面上,遍体生痛。
“小浅姐姐,你有没有摔着?你怎么常常摔倒呢?你脸上的额头都起大包了呢,你的手臂都擦破了皮呢!还有血……”一片关怀。
钱浅很生气。
这一生气,她发现,自个儿这身体……
可不只是那个穿白色花边裙的黑瘦小丑是小孩,自己也是小胳膊短腿的,比那位大不了多少。
钱浅皱皱眉头。
趴在她身上的小女孩似乎又用劲地压了压。
钱浅真的生气了。
“起来!”钱浅爆发洪荒之力。
嗯,声音虽然稚嫩,但是气势如虹。
那个小女孩耳朵经不住了,手脚挪了挪,钱浅用劲一推,小女孩的身子总算被掰开了。
只是,还没有爬起来呢,被她推开在一旁的那个小女孩就势往地上一倒,“哇”一声,就哭开了。
“小浅姐姐,初露好心扶姐姐,姐姐你为什么要推初露?”鼻涕眼泪纵横。
钱浅不耐烦了:“那叫扶?你认字不查字典的么?”
那个瘦黑小还带丑的小女孩一愣,顿时收住眼泪,低声道:“小浅姐姐诶,初露还没有上学呢!不认识字!”
接着又热烈地道:“小浅姐姐,你认识字,对么?教教初露好不好?这样初露就可以让阿花阿桃羡慕了!”说话间,目光还闪着光亮。
完全没有眼泪了!
收放自如的让人赞叹!
嗯,她可以去演艺圈拼演技!
好吧,她好像最后真的进了演艺圈,只是那个时候,漂亮了,僵硬了!
除了去韩国成功整容的美貌外,已经不能生动地表达演技了。
嗯,此时钱浅已经想起这位是谁了!
这不是小时候的司马初露吗?
“司马初露,你想的很美啊!”钱浅眉眼弯弯。
一睁开眼就看到推她下大厦的堂妹,还是未成长版本的!钱浅心情很好!
当然,这“心情很好“是贬义词!
第2章长的丑,哭的更丑!
只是,这位叫司马初露的小女孩一听钱浅这话,眼泪又刷刷地下了。
就跟不要钱似的!
“姐姐,你不喜欢初露了么?”
“你长得很丑!哭起来更丑了!我怎么喜欢?!”钱浅撑起身子,一本正经地道。
人丑还害她那么惨,让她喜欢?她又不是受虐狂加变态!
小女孩赶紧擦鼻子擦脸,紧张地问着:“初露……初露哭的很丑吗?”
钱浅扶着额:“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哭的那么难看,就是你不对了!下次多对着镜子练练!哭也要哭的婉转动人才能让人看的赏心悦目!”
钱浅这话一落,小女孩脸色立马难看了。
也就瞬息间,那难看的脸色又转化为楚楚可怜的模样儿。
她从来就是一个可以把心情收拾很好的孩子!就比如
“姐姐,我是因为你伤心呢!”司马初露抽抽噎噎。
司马初露已经习惯了,把所有的邪恶和不善良都装进肚子里,化为哭哭啼啼,博人同情!
钱浅瞥了这位一直哭的司马初露,揉揉额头的大包:“司马初露,我都没有伤心,你哭什么?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够丑吗?”
钱浅又开始打击了!
嗯,这个小女孩叫司马初露,是钱家钱致强的女儿,钱浅的堂妹。
钱致强是钱浅爸爸钱致远的弟弟。
钱致强早年就被司马家招去当上门女婿。
所以,钱致强的儿女都跟着司马家的姓氏。
钱浅三句不离“丑”字,把小小的司马初露打击的体无完肤!
司马初露一直很自卑,除了能穿着漂亮的衣裳出去,引来村里孩子的羡慕目光外,几乎没有什么能让她觉得骄傲的了。
穿新衣服的时候,大家都会说:司马初露,今天你很漂亮!
今天,她又穿了新裙子。
白色花边的裙子,裙子是漂亮的伞状裙,袖子带着大大的泡泡,很好看!
她在自家的镜子前照过好多回,但是,出了家门,却是没有人再说,她漂亮了!
大家都在说,初露啊!你穿的这裙子,完全没有钱浅穿的好看!
初露,你穿起来好丑啊!钱浅穿好漂亮啊!
……
这话,不只是今天,而是,从钱浅回钱家后,村里所有人都这样说了!
钱浅,这个半年前从大城市回来的堂姐,一下就夺去了她唯一能值得炫耀的东西。
就是她爸爸也会皱着眉,说,怎么同样的衣裳,穿在你的身上就那么丑,穿在钱浅的身上就那么漂亮?!
这是她的爸爸?还是钱浅的爸爸?司马初露很难受!
所以,今天拉着这个堂姐来捉迷藏,趁机把钱浅推倒!
不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一推,会让温和的堂姐大变性情。
一向斯文有理的堂姐,出口挖苦不说,还恶狠狠地瞪着她!
“姐姐,你说什么呢?初露怎么听不懂?不是你自己摔倒吗?你这是想赖初露了?”司马初露哭的更加厉害了。
她记得,一以往,她这样哭的时候,妈妈会生气狠狠地骂她,甚至打;奶奶会转身不理她,唯独堂姐和大伯母会上前安慰。
司马初露以为,这一次,钱浅也会和以往一样,谁想,钱浅眼角都不瞟她。
嗯,钱浅扶着身后的大枫树站起来,也懒得和司马初露多说话。
她要理理头绪,现在是什么情况。
司马初露见钱浅没有理她,顿时从小哭到大哭。
哭的钱浅烦得要死!
刚有揍人的冲动,就听到远处响起了一声大喊
“妹妹,谁欺负你了?”
“哥哥,哥哥!”司马初露哭的更加起劲了。
钱浅揉额头,前面跑来一个长得壮实的小少年。
他莫约十多岁,穿着八十年代末流行的“水手服”。
黑白相间间的水手服,除了黑色的大翻领还是原来的颜色外,其他的地方都看不出衣服原先的颜色了,脸上也脏兮兮的。
全身上下都沾着泥巴,就像在淤泥地里打过滚一般。
当然,钱浅觉得这位就是刚刚在田地里翻滚嬉闹过。
“钱浅,你又欺负我妹了?!”那位已经居高临下地望着钱浅,掰着指关节咯咯作响。
这位是司马华。
司马初露的哥哥,钱致强的大儿子。
年纪比钱浅大。
钱浅应该要叫堂哥。
钱浅还没有回答,司马初露扬起头,带着哭腔。
“哥哥,小浅姐姐没有欺负我!”
脸上表情为委委屈屈。
声音哑哑的。
一看就是不是谁家死人了,就是这个小女孩被欺负惨了!
钱浅撇撇嘴。
“没有?!”
显然,粗暴的司马华是不信的。
司马华一拳朝着钱浅招呼过来。
钱浅原本是靠在大枫树上的,司马华一拳砸来,她身子一闪,拳头擦过她的胳膊,落在大树上,司马华身子跟着扑上去。
撞向大树,拳头砸在树干上的司马华倒是强悍,身子晃了晃,就立马转身,拽着红肿的拳头,又对着钱浅虎视眈眈。
钱浅往后退一步。
“怎么?你们兄妹想欺负我啊?”钱浅前后瞧了瞧,见逃无可逃,索性站立,抱起胳膊。
小胳膊上的小伤口还在渗着血,还真的有些痛!钱浅暗自倒吸一口气。
这个从来就是一朵阴暗的白莲花的司马初露,又一副娇柔任人欺凌的模样开口了。
“哥哥,姐姐推倒初露不是故意的!”她抽噎着对着司马华道,“哥哥,你不要打小浅姐姐了,不然,奶奶会训你的!”
这哪儿是替她开脱?完全是激将法!
司马华挥着发痛的拳头,便继续发威:“钱浅,你还是不是人啊?我妹妹那么善良,那么纯真,你居然忍心一直欺负她?”
“哥,刚才小浅姐姐真的不是故意欺负我,推我,是……是我……哥哥,我手脚好痛啊!哥哥!”司马初露泫然欲泣,凄凄凉凉。
钱浅知道,司马初露这完全是想激怒他哥哥,对她下重手!
“哟,我就欺负你,怎么了?”钱浅倒也是杠了。
司马华听钱浅这样一说,倒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起钱浅来了。
钱浅此时也很狼狈,身上的小花裙皱巴巴的,上面还沾着杂草和泥巴,白白的胳膊上渗着显目的血,额头上顶着一个红红的大包……
司马华回头瞟了她妹妹一眼。
他妹妹除了一脸鼻涕和眼泪外,身上的衣裙还拉的整整齐齐,小胳膊小腿的也不见有伤。
“哥哥,小浅姐姐是自己撞的!”司马初露吸一吸鼻涕,饱含着眼泪道。
她仍然等着,等她哥哥重拳出击,让钱浅挨揍……
然而,司马华嫌弃地皱皱眉:“长得那么难看,还哭什么哭?”
第3章好一朵黑莲花
司马初露原本就是瘦黑小,五官不出彩,再一哭,鼻涕眼泪纵横交错,此时,又在地上一蹭,简直惨不忍睹。
反观钱浅。
同样的白色花边小洋裙,眼睛大大,小嘴巴扬着笑意,脸蛋白嫩嫩……即使额头起大包,手臂上破了口子,但是,仍然像个漂亮的小公主。
司马华很不满,一个城里来的坏孩子居然怎么看怎么漂亮;自家小白兔一样的妹妹……哦,是小黑兔!
小黑兔一般的妹妹,怎么长的一点也不可爱?
让他一点想护自家亲妹子的心情都没有!
司马华瞪司马初露,不耐烦地道:“回去把脸擦一擦!”
然后看到枫树那边还扔着空空的背篓,更加不耐烦了:“都快晌午了,还没有拔一根草,被奶奶知道了,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司马初露一听,心中一颤。
然后,低下头,眼泪滴吧滴吧地下。
“哥哥,我……我原本是去拔草的,但是,小浅姐姐要我陪……陪她捉迷藏,我……我……”司马初露说到最后,“我”了两声,便只剩下眼泪了……
这表情和话语分明是在说,她钱浅为难她,要她陪着捉迷藏,她不得不停了拔草……
钱浅唇角上扬,含上笑意。
不能怪她前世太蠢,实在是司马初露段位太高!
嗯,现在,钱浅觉得自己是重活一世了。
过去的人物,过去的场景就这样重新出现,而且,额头上的疼痛那么明显,手臂上的伤口那么真实,就连司马初露扮可怜扮弱小都精彩纷呈,司马华的嚣张气焰又那么让人嫌恶,能不是小说里常提的“重生”么?
钱浅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司马初露有些看不懂了。
这个钱浅怎么被撞一下,就变化那么大呢?说话听不懂,又挂着莫名其妙的笑容,难道是撞傻了?!
“小浅姐姐,你说句话啊,不然……不然我回去会被奶奶往死里打的!”司马初露抹着泪,道,“你是从城里回来的,奶奶都不会叫你做事,更不会打骂你的!”
说到后面,怀仇恨的目光闪了闪。
同样的年龄,同样是女孩,而且她还小一岁,凭什么,钱浅是公主,她就是人人嫌弃的稻草?!
司马初露不服。
钱浅望着司马初露,了然一笑。
以前,司马初露都是用动不动就掉眼泪,和可怜兮兮的模样儿来博取同情的。
而前世,她好像也是一次又一次因为同情和可怜她,而放弃对她的深究,以至于被陷害,被拉入水而不自知。
比如这一次的捉迷藏。
明明是司马初露拉着她的手,可怜兮兮地说,捉迷藏很好玩!
说别的孩子在玩捉迷藏的时候,她都在地里拔草,在家里洗碗,捆稻草,自己从来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好好地玩耍一回……
于是,钱浅心生同情,便说着,陪她玩捉迷藏,玩完了再帮她一起拔草!
当真是真情义,把她当成妹妹,当成真朋友!
谁知道,这一次,又和以往一样,在玩耍的过程中,趁机使坏了!
她做的坏事不少,不过,从来都是神情始终满满无辜,一副被别人欺凌的模样,都是别人对不起她似的。
她是最纯最真最可怜的白莲花。
哦,长的那么黑,是黑莲花!
现在,司马初露就是楚楚可怜地说着,是钱浅威胁她司马初露不要拔草,陪她一起玩捉迷藏的!
是钱浅把她推倒,让她受重伤……
司马初露说着说着,颤颤巍巍地哭起来,犹如受尽屈辱的小姑娘。
真是我见犹怜,钱浅见了都想叹息。
害的钱浅又感叹,怪不得她前世会被蒙蔽,这完全是人家能哭的伤心欲绝,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能把白的洗成黑的!
“我……我等会儿回去,奶奶会打死我的!”司马初露又哭了。
泪腺发达的可怕!
哭了那么久了还有眼泪,比她妈妈司马眉还牛逼!
“老太太会打你,是因为你爱撒谎,又爱装可怜,老人家看着心烦!再加上你是爸爸不爱妈妈嫌弃!”
钱浅悲天悯人地望着司马初露和司马华,说着天底下最真实的大实话。
但是呢,这大实话却是瞬间击溃司马初露。
司马初露心灵深处的两大不能触摸的痛就是
一个是长得不好看;一个是父亲不爱母亲不疼!
“姐姐,原本你拉着我来玩捉迷藏,不让我拔草,是为了让我给奶奶打?”那包含着泪水的眼眸,那楚楚可怜的表情,无不在控诉着钱浅的恶毒。
说司马初露没父母爱,没人疼没人爱,触司马初露的痛处,原本也不是钱浅想要的。
但是,刚刚从另一场“噩梦”中醒来,眼见着她最亲的哥哥被他们送进监狱,还是以最惨烈的杀父分尸,囚禁妹妹**的罪名……
而她,也被司马初露推下高楼大厦……
这份沉重的疼痛还没有缓过劲来,睁开眼,又是被“白莲花”算计,被她兄妹欺负!
钱浅觉得自己也是有脾气的!
目前打不得,扭不过,但是,语言摧毁一下也好!
司马初露平日无论如何装可怜,装无辜,如何处心积虑陷害钱浅,本质还是个想要爸爸妈妈疼爱的孩子。
天底下所有的孩子都是希望自己是爸爸疼,妈妈爱的。
但是,司马初露是黑户。
现在计划生育管的紧,提倡少生优生,再生就的罚款扒房。
司马家还想要孙子,于是,司马初露这个“多余”被父母丢弃在异姓的奶奶家,又被重男轻女严重的奶奶嫌弃。
所以,她妒忌钱浅,羡慕钱浅,她恨钱浅……
钱浅的母亲是个心灵手巧的裁缝。
她给钱浅做衣裙,便会也给司马初露做一件。
钱浅记得,前世,她和她妈妈都很可怜同情这个被抛弃,不被待见的孩子。
有好吃有好喝,她钱浅有,也送她一份。
司马初露是被扔到钱家,那么司马华呢?
为什么上门女婿的孩子还在钱家呢?
因为,去年,钱浅的父母用积蓄,盖了两间新房子。
司马家借口最近计划生育管的紧,让钱致强带着超生儿女来红山村躲避,于是,一住便是大半年。
这半年中,司马初露因为妒忌钱浅,因为钱浅性子好,好说话,一直在暗暗欺负她,欺负被发现后,又回头扮可怜扮无辜。
原本就想让钱浅陷入人见人厌中,无奈,钱浅的父母爱她,护她,即使觉得做很错,也就是慢声细语地说教,从来不打骂。
这让司马初露更加心理不平衡。
她弱,她可怜,不是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她的理由!
就比如现在,她可是感受到被伤害的伤痛?
钱浅不觉得司马初露一下子就不恶毒了,就不嫉恨她了!
第4章希瑞公主
“钱浅,你真是恶毒!你就是被邪恶塞满了整个身体和灵魂的霍达克!”司马华握着拳头道。
这段时间,地方台都在六点钟放《非凡的公主希瑞》动画片。
“赐于我力量吧!我是希瑞!”司马华张开双手,然后握紧拳头。
钱浅看着就想笑。
果然敌人未成长,很逗比!
对付孩子,打击孩子--
“你才是霍达克,你全家都是心狠手辣,头脑简单的霍达克!”钱浅笑意盈盈地回复。
的确,不久的后来,司马家从事贩毒放高利贷,是心狠手辣的代表。
“我是希瑞公主!”司马华咬牙切齿。
“希瑞公主是女的!”
钱浅的神情讥讽很明显,司马华满脸通红。
好吧!他喜欢有美丽金发的希瑞公主……
“我……那我是亚当王子希曼!”司马华涨红脸,吼道。
司马华越急躁,钱浅越悠然。
钱浅和司马华从相互仇视,到对扛非凡的公主希瑞,司马初露一直插不上话。
大家有时间去村口三姑婆家看电视的时候,她都在洗碗,喂养兔子,拦鸡鸭进笼……
当然,刚才她哥哥吼她回去洗脸,还说着草没有拔,回去,奶奶会责骂……
这些都是事实,这些事的后果,她必须考虑!
司马初露再恨钱浅可以闲着无事干,和司马华一样,有空看电视,她也要想着,背着空篓回去被老太太骂的后果。
司马初露背起背篓,泪光盈盈,一脚深,脚浅去田野拔草……
现在的眼泪是真的!哭也是真的哭!
她不甘心,她难受,她却是无奈!
司马初露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村口的时候,钱浅想着命运的齿轮是不是还会滚动的跟前世一样……
人之初,性本善!孩子如此偏激忌恨,都和家庭环境,父母教养有关。
当然,她又不是他们兄妹的父母,他们的恶毒和嚣张,她不能每每带着圣母心情!
但是,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她奚落司马初露,她嘲笑司马初露的同时,也觉得司马华俩兄妹现在其实还是个孩子……
就比如现在用拳头说话的司马华,还是会和和她面红耳赤地争论希瑞公主……
大家都是孩子,除了她带着前世的记忆……
她和司马华吵着吵着,司马华又把话题扯到钱浅欺负他妹妹的身上了。
咳咳,主要是他争不过钱浅了,钱浅说
“希曼满身肌肉,瞧你这小身板……”
那藐视的目光……
司马华挺挺胸,觉得自己虽然没肌肉,但是应该为他妹妹报仇,找回存在感。
“钱浅,你能耐很大是吧?老欺负我的妹妹!”
“你哪一只眼看到我欺负你妹妹了?”钱浅憎恨前世的司马华,对着还小的司马华也没有好感。
“两只眼!”司马华戳戳自己的双目,愤怒地道。
“哈!你是双目失明的!”钱浅鄙夷地道了一声。
“你在说我是瞎子?”司马华握起拳头,又一拳砸向钱浅,钱浅身子一矮,一头就顶向司马华肚子,司马华被钱浅一顶,一个踉跄。
既然大家都还是孩子,就用孩子的方式解决!
钱浅想好了,不提以后,毕竟大家都还没有长大,现在,司马华和司马初露怎么欺负她,她就怎么反回去。
绝不叫自己委屈!
司马华十岁,又长得壮实,像司马家的人,带着剽悍的气息;钱浅七岁,长得纤细娇嫩。
力量悬殊显而易见!
当然,求饶完全不是钱浅的风格!
钱浅捡起地上一根粗大的树枝,就向司马华狠狠地抽去……
钱浅的动作也算连贯,利索,没有给司马华喘息的机会,但是,当钱浅再次举起手中的树条的时候,看到整条枝木上居然有密密麻麻的蚂蚁,顿时尖叫一声,把树枝扔了出去。
司马华被突来其故的变化,吓的愣了一下,不过,也就一下,他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因为刚才被钱浅顶一下肚子,接着被抽一下枝条,肚子还难受,那枝条抽的地方也有些疼痛,正想着怎么掰回来,见钱浅突然间扔了树枝,一脸惊恐,便脸上露出暴虐的笑容。
司马华搓搓手。
“钱浅小妹儿,让哥儿伺候伺候你!”他狞笑着捡起那根树枝,说着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混账话。
此时的钱浅瞧着那枝木上黑压压的蚂蚁,已经出现精神恍惚了。
她害怕蚂蚁!
她恐惧蚂蚁!
有人怕老鼠,有人怕蟑螂,她怕蚂蚁……
钱浅惊恐地瞧着司马华举起那密集着无数蚂蚁的木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又一次走到尽头了……
前世被司马初露推下高楼,这一次被司马华拿着爬着蚂蚁的木枝吓死……
前世好歹是无奈,没有设防;这一世也太没有出息了吧?哭!
她还想着重活一回的话,好好弥补前世的不足,让自己和哥哥走上好人生……
钱浅双眼一闭,就听到耳边“呼”一声,接着听到司马华痛叫一下。
钱浅睁开眼,看到司马华在她前面抱着头,跳着脚,连声怒吼!
“哪个王八蛋拿石头砸老子?!”
他这话一落,又一块小石头朝着他的额头飞来,“啪”一声,额头正中一点红。
“谁在那儿玩阴的?敢拿石头扔老子司马华?!”司马华咆哮。
然后,又一颗子弹似的的小石子,呼啸而来,崩在他的头上,司马华又“哎呦”地叫一声。
司马华叫骂着,挥舞着树枝,钱浅往后退。
先前还是一颗两颗小石子,接着就是三四五,小石子纷飞,司马华抱头鼠窜。
“老子还不信你的石子没完?!”司马华怒吼着。
正在这个时候,树上传来一声喊
“红山小学的校长来了!”
这话一落,司马华已经不是抱头鼠窜了,而是抱头飞窜。
他头也不回地跑了!
司马华怕红山小学校长?!钱浅皱皱眉。
好吧!她没有在记忆力搜索到这个信息。
前世,她就是因为了解司马华兄妹不够,才屡屡遭毒手!
这一世重活,她觉得,她可以让他们兄妹哭爹叫娘,不好过!
当然是在他们如前世一般坏的时候!
司马华突然逃窜后,钱浅抬头望枝繁叶茂的枫树,枫叶层层叠叠的浓绿间坐着一个小男孩。
他懒懒地伸张着躯肢,打个哈欠,咕囔着,谁打搅了他的好梦!
钱浅眉眼弯了弯:也不知道这个小侠客在上面多久了!
男孩从高高的枫树上,轻轻松松地跳了下来。
他闲闲地把玩着手中的弹弓,抬眉瞧钱浅。
第5章遇见哥哥了,真好!
这个男孩最多也只有**岁的模样。
脸上神情悠然,穿着有些破旧。
他抬了抬脚上的鞋,鞋子是灰色的解放鞋,鞋头翘起,就跟张开嘴的鸭子一样。
钱浅想笑,又忍住了。
这个男孩瞧着钱浅也微微一笑,道:“你裙子上爬上蚂蚁了!”
钱浅低头一看,还真的看到几只大蚂蚁沿着裙摆慢慢往上爬……她彻底不敢动了。
“蚂蚁,蚂蚁……”钱浅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刚才我都看到好几只爬进你衣服里了呢!”小男孩闲闲地道。
钱浅顿时毛骨悚然,瞬间有种身上有千万只蚂蚁密密麻麻爬在她身上,啃噬着她的肌肤的感觉,“啊?!”钱浅一声尖叫。
欧阳轩捂耳。
他原本只是想逗小姑娘玩的。
谁想到这位小姑娘一听这话,随即就是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尖叫后还嚎啕大哭!
哭的那个惊天动地,人畜落泪的模样儿,欧阳轩觉得,这小姑娘的哭功完全可以媲美司马初露的。
“喂,你们钱家的女人都是练过哭功的吗?”欧阳轩凑上前,随手把她裙摆上的蚂蚁捏了捏。
钱浅瞧见裙摆上的几只蚂蚁都在这个小男孩的手上云飞烟灭,哭声也渐渐停息了。
“不就是几只蚂蚁吗?你们城市里都没有蚂蚁的吗?!”欧阳轩好笑地道。
钱浅在红山村俨然是“城里来的孩子”。
钱致远一家是半年前才从城里搬回来的。
钱浅出生在a市。
是大都市里的孩子。
不过,她爸爸钱致远是红山村的,去年快过年的时候,钱家的老太太闹着要上吊,于是,钱致远便辞去城里的工作,带着妻儿回红山村了。
此时,钱浅一听欧阳轩取笑她城里没有蚂蚁,嘴巴一扁,又想哭了。
此时,钱浅还没有认出眼前这个欧阳轩哥哥的!
后来钱浅想了想,可能是被日头晃了眼,虽然,哥哥说,遇见她的那一天没有太阳,后来还下大雨了!
“蚂蚁会咬人!”钱浅咬着唇道。
她钱浅天不怕地不怕,见了老鼠也敢抓,可是……可是,就是怕蚂蚁……
她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害怕这个小玩意,但是,蚂蚁在她的裙子上爬,在她胳膊上停留,她一点也不敢动。
“噗!”欧阳轩笑了,“它咬你,你也可以咬它嘛!”
欧阳轩大半天都在枫树上。
他瞧着司马初露可怜兮兮地央求这个姑娘陪她捉迷藏;瞧着这个小姑娘被司马初露绊倒,撞大树;瞧着小姑娘又被推倒摔地上……
他认为,再也没有比这个小姑娘更蠢的姑娘了!
直到她说司马初露丑!
司马初露是真的不好看!
但是,小姑娘这样揭人短?真的好吗?
欧阳轩没有觉得这个小姑娘好,只是觉得她说的有趣。
什么你长得很丑!哭起来更丑了;什么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哭的那么难看,就是你不对了。
还有,下次多对着镜子练练!哭也要哭的婉转动人才能让人看的赏心悦目……
他在大枫树上都差一点要笑出声来了。
看到这个小姑娘突然熊起,不但呛司马初露这朵黑莲花,还敢跟“恶霸”一样的司马华对打。
他觉得这个城里的小姑娘不但长的好看,还挺能耐的!
说话间,欧阳轩伸出小指头又捏住一只大蚂蚁,食指和拇指一掐,蚂蚁瞬间就变成一点黑,从他指尖落下……
钱浅长长吁一口气。
有种英雄在旁,她什么也不用怕的感觉。
“你叫什么?我叫钱浅!”钱浅伸出手,用稚嫩的声音,道。
嗯,她现在不是三十八的大龄剩女,而是小孩童。
她崇拜这个男孩不但能玩弓弹,还敢掐大蚂蚁!
“村口巷子里的欧阳轩!”欧阳轩也坦坦荡荡地伸出小手。
嗯,他就是村口巷子里的欧阳轩。
“欧阳轩?!”钱浅猛地抬头细看眼前的小男孩。
这个男孩四肢细瘦,脸上没有肉,只是,一双眼睛极其出彩。
细细望去,就犹如掉进深蓝色的湖泊中,一片蔚蓝。
这样出彩的眼眸,只有哥哥有!
“哥哥!”钱浅失神了一下,接着喃喃地叫一声。
看惯了长大后哥哥的俊朗,怎么就忘了哥哥小时候骨瘦如柴,营养不良的时候?!
钱浅一见欧阳轩,所有的记忆便涌上心头。
那一年她七岁,刚刚回到红山村半年多。
在村口枫树下和司马初露玩捉迷藏,结果,不知道被司马初露勾了她一脚,一下撞到了枫树上。
她爬了起来,手背上都是蚂蚁,她吓的大哭了,司马华和司马初露都跑了。
恰好八岁的欧阳轩路过,帮她捏死了蚂蚁……
现在是……
依然是和司马初露捉迷藏发生的一系列,然后,哥哥从枫树上突而降,打跑了司马华,还救她于蚂蚁中。
钱浅泪花还未干,便又笑了。
她这是真的重生了,还是在她七岁时。
“哥!”钱浅笑的很灿烂。
眼眸里还带着点点的泪花。
都碰上了哥哥,真好!
“哥?”欧阳轩愣了一下,然后,道:“刚才要揍你的才是你哥吧?”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戏谑和嘲弄。
嗯,这个欧阳轩就是前世以“杀父分尸,囚禁妹妹**”的罪名被逮捕,受万众指责的的安鸿实业公司ceo。
好吧!她钱浅是被司马初露勾倒,被司马华要揍,还拿着都是蚂蚁的树枝要抽她……
“司马华才不是我哥!”钱浅咬牙。
钱浅的心里是我就一个哥哥,那就是你!
欧阳轩见钱浅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问:“怎么?还痛啊?”
“见了哥哥就不痛了!”钱浅嘟着嘴,咕囔一声。
最痛的是她哥被抓,而自己被推下楼!
前生那么辛苦,那么艰难,那么努力地相扶着走过来,最后,却是落个没有好结果。
欧阳轩瞧着钱浅的额头大包和手臂上的伤口:“脑袋撞坏了吧?”伸手就往她额头的小包上,恶意地戳了戳。
钱浅额头上的肿块还真是不小的,被欧阳轩这样一戳,顿时,“嘶”一声,跳开。
欧阳轩抬头看,小姑娘嘟着嘴,摸着额头的伤,红着眼,却是没有哭。
欧阳轩倒是有些惊奇了,刚才瞧着几只蚂蚁都哭的稀里哗啦的,现在脑门大包被人按了一下,居然不哭不闹。
第6章大雨将至
小姑娘长的很漂亮,眼睛大大的,扎着马尾,穿着白色花边的蓬蓬裙,像公主一般。
哭过的鼻尖红红的,还眼泪汪汪的模样,这是刚刚被女巫欺负的白雪公主?!欧阳轩唇角微微扬了扬,突然心情很好了!
肚子也不十分饿了!
他可是从大清早开始就没吃。
老妈在他五岁的时候,抛下他走了,他爸刚刚喝过酒,这个时候回去,就是找打。
她准备和这个小女孩好好说几回话。
先前,他是很无奈地趴在大枫树上,玩弹弓,期待着他爸爸的酒早点醒来,能回去煮点粥填肚子。
“不痛?”欧阳轩揉揉钱浅的头,笑问。
钱浅瞧着此时还是一个八岁,不是叱咤a市风云的欧阳轩,眼眶湿湿的。
“才不是呢!是很痛!”钱浅拍开欧阳轩的手,扁着嘴。
这个痛,不是小胳膊上的擦伤,也不是额头的肿块,而是那份经历沧桑和磨难后的失声。
欧阳轩凑上前,瞧瞧,又不屑地撇撇嘴。
“为什么要叫我哥哥?”欧阳轩好奇地问。
“因为你关心我!还帮我抓蚂蚁!”钱浅故作一脸天真。
总不能对一个八岁小孩说,她是重活了一回。
欧阳轩瞥了钱浅一眼,道:“谁关心你啊!我不过看着司马华不顺眼而已!”
钱致远是红山学校的教师。
钱致远从城里辞职后,回来在红山学校当了老师。
钱浅的母亲,钱致远的妻子是裁缝。
城里的服装设计师,在山村人眼里是一个“小裁缝”。
当然,在村里,有裁缝手艺也是叫人羡慕的!
别人连衣服穿都没有的时候,钱浅能穿花裙子,连同司马华、司马初露都跟着有好衣裳穿。
钱浅不但穿着漂亮,又长得好看,还能吃上大白兔,猪油糖等等“土豪”糖,简直是让村里的孩子羡慕不已。
所以,谁家说起城里来的漂亮小姑娘,大家都知道是钱浅。
但是,钱浅未必认识大家!
刚才欧阳轩之所以会帮钱浅,不是因为他侠义,而是,欧阳轩也曾经吃过她的两粒大白兔……
他看到司马华使坏,钱浅又突然不那么蠢了,便出手帮了一下。
可是看到这个小屁女孩,睁着失神的眼眸,热切地叫他哥哥……
以前他们可不熟,虽然,他吃过她两粒糖。
不过,瞧着这个小女孩那么怕蚂蚁的模样,大约,他帮她捏死了小蚂蚁,她便心生感激了。
真是好收买!帮忙捏死几只蚂蚁,就热切地叫他哥哥!欧阳轩唇角微微扬。
欧阳轩这样一想,便不再怀疑了。
“哥!”钱浅又叫了一声。
甜甜腻腻的声音,听着很舒服。
欧阳轩抬头望望上空,百年大枫树散开,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低头,树根盘绕,枝节交错,他和一个小女孩靠坐在大枫树下。
七岁的钱浅认识了八岁的欧阳轩。
一如前世初相见!
欧阳轩此时还不知道,他往后的人生,都是会和这个女孩交集在一起,只是,此刻在想着,他和一个漂亮的小妹妹坐在枫树下,这样感觉还挺美好的!
现在是七月盛夏,虽然没有太阳,枫树上却是有知了一直在叫。
地上的蚂蚁密密麻麻,一只接着一只。
钱浅把身子往欧阳轩身旁靠了靠。
哥哥一直是她的依靠,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
有他在,她觉得,她可以什么都不怕了!
“蚂蚁不用怕,你可以想象自己是一只大象,一脚就可以踩死无数只蚂蚁!”欧阳轩对钱浅道。
钱浅闭上眼,用力地点头。
不对,好像大象也怕蚂蚁!
“大象看着大,其实啊,蚂蚁在大象身上,它的鼻子能甩的准吗?特别是在大象的鼻子上的!”钱浅想了想,道。
科学证明!大象看着强大,但是,极其怕蚂蚁。
象群都是很小心的,一旦发现树上有蚂蚁,便会自动退让,绝对不会上前冒险。
欧阳轩想了想大象的模样……
“你见过大象吗?小浅。”欧阳轩侧头问。
“当然见过喽!”
前世和哥哥去了很多次动物园,还喂食过大象!
但是,欧阳轩没有见过,他就听被人说起呢!
“大象怕蚂蚁钻到鼻子里了!”钱浅又认真地道。
“所以,你怕蚂蚁也不是很胆小,起码还有大象怕,是吧?”欧阳轩忍着笑,道。
他终于找到了钱浅说大象怕蚂蚁的点。
钱浅无语。
“这个……这个我怕蚂蚁的事儿,你不许说出去!”钱浅想了想,又警告一声,道。
欧阳轩瞧着钱浅粉嫩嫩的脸,笑:“不说出去!我知道就行!”
“拉钩!”钱浅伸出小手,咬牙,道。
被人知道怕蚂蚁是很丢脸的事儿,也是很危险的事!
司马华和司马初露会拿她这个缺陷针对他,而哥哥也会担心!
前世,每次受惊吓都说看到了老虎,还是武松打的那种斑斓大老虎。
她哥哥一度以为,她这是出现幻听幻觉,要带她去医院,在她无数次证明自己就是偶尔会梦见大老虎外,其他都很好后……
欧阳轩又开始怀疑,她是看水浒传看的!
电视台一放水浒传,他就转台!
……
风吹过枫树,还巴掌形状的枫叶发出呼啦啦的声响,那一道稚嫩又熟悉的童音在微凉的风中徐徐传着,犹如斜风细雨落在炎热的夏天里。
她回到了童年时光,还和年少的哥哥坐在村口的大枫树下,一起呼吸着山风细雨。
“有雨?”钱浅蓦然睁开眼。
的确有细雨和着风斜斜飘来,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来,还伴上一两声雷声作响。
“这是要下雨了!”欧阳轩背往大树上一靠,双臂枕着后脑勺,仰头道。
雨点啪啪打在他脸上,带着微微的凉意。
钱浅坐起身子,叹一声:“怪不得刚才蚂蚁那么多!”
钱浅觉得自己现在都不怎么怕蚂蚁了!
虽然看到黑黑的蚂蚁,心头还发毛。
欧阳轩摸摸肚子,道:“它们只是肚子饿了,出来找吃的!”
钱浅沉默一下,然后,道:“那蛤蟆咕噜噜地叫了,有大雨了!”
欧阳轩瞄了钱浅一眼:“蛤蟆叫是‘呱呱’,不是咕噜噜,小浅浅!”
“……”钱浅默默。
她只是想说,要下雨了,他们是不是起来,再找个地方坐?!
不过,钱浅挪了一下身子,就没有动了,她怕这一切不过是云烟过眼,镜花水月。
等会儿,哥哥真的不见了……
所以,她宁愿坐在大树底下,被淋雨。
欧阳轩瞟了钱浅一眼,心里想着,她一定没有饿过肚子,所以,不知道肚子饿的滋味。
此时,天边已经黑压压的一片。
好吧!欧阳轩也是相信真的要下大雨的!
只是,他还不想回家挨打,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呢!
又不知道去哪儿好……
第7章爸爸妈妈都还在,真好!
欧阳轩刚刚才想,等会儿下大雨了,该去哪儿躲,天空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
欧阳轩赶紧脱身上的半旧短袖,和脚上翘了头的解放鞋。
他整个夏天就身上这一件衣裳,鞋子更是春夏秋冬四季轮着穿。
欧阳轩脱衣裳的时候,钱浅听到远处有焦虑的叫声响起
“小钱,小浅!”
是母亲焦虑的声音!正在认真思索的钱浅一蹦而起。
“妈妈!妈妈,我在这儿!”钱浅几乎哭着喊出来。
她也顾不上欧阳轩了,撒开小短腿就往那道只在梦中才出现的身影跑去。
衣服脱了一半的欧阳轩愕然,刚才还亲亲热热地往他身上凑,现在听到她妈叫,就扔下他,一句再见也不说就跑了?!
欧阳轩叹一声,也想起自己妈妈了……
远处,苏凝瞧着女儿的小身影向自己扑来,迎上前,一把抱住。
“妈妈!”钱浅抱住苏凝就嚎啕大哭。
“怎么了?怎么了?”苏凝抹着女儿小脸上的泪水,心疼地问。
只是一下,她的手就在女儿的额头上摸到一个包。
“哪个孩子欺负我们小浅了?”苏凝小心翼翼地看着红肿的额头,语气有些冲了。
钱浅趴在苏凝怀里抽噎着,道:“司马华和司马初露!”
苏凝脸色一变,远处出现一位长相俊朗的男子。
三十多岁,浓眉英俊,眉眼间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是她父亲钱致远。
爸爸还在,妈妈也还在!真好!
钱浅嘴巴一扁,又要哭了。
钱致远瞧见老婆抱着女儿在不远处,便拿着伞跑了过来。
“小浅,你跑哪儿去呢?让你妈妈好找!”钱致远捏捏女儿的小鼻子,笑着道。
“爸爸!”钱浅伸出小手,又哭了。
钱致远这下发现女儿眼睛肿肿的,鼻尖也红红的,一下慌了。
“怎么了?怎么了?我的小宝贝!”钱致远急忙抱过来。
“怎么了?你家的侄子侄女欺负我们家的小浅,你说怎么了?”苏凝气呼呼。
钱致远愣了一下,然后展开笑容,温柔地道:“哥哥欺负你了?钱浅。”
“他才不是我哥哥呢!”钱浅几乎咬牙切齿了。
怎么会是她哥哥?欺负她,侮辱她,毁了她的一生!
钱致远捏捏女儿气呼呼的小脸蛋。
女儿生气起来跟苏凝一样,气鼓鼓的,脸颊都是肉。
女儿和老婆都是他心头肉呐,但是……
苏凝瞧着他老公,捋起钱浅额头的刘海,露出了一个红红的小包。
“这么严重啊?”钱致远顿时又吹气,又心疼。
“司马初露把我推倒,司马华把蚂蚁抓到我手上咬我!”钱浅抽抽噎噎地道。
“蚂蚁?什么蚂蚁?”苏凝顿时紧张了,“哪儿被咬了,哪儿被咬了?”
钱致远也紧张了,把钱浅放下,查看伤口。
钱浅害怕蚂蚁,钱致远夫妇是知道的!
当然,城里没有什么蚂蚁,钱浅见到大把蚂蚁会恐吓成那样,也是他们始料不及的!
钱浅伸出小嫩手,指着白白的手背上一个小伤口,道:“这儿,很痛!”
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拿树枝什么的多戳几个小洞洞了。
不过,那蹭破皮的胳膊,那渗着血丝的胳膊,爱她如命的父母已经难过的要死了。
苏凝眼眶都红了。
她宝贝女儿被欺负成这样!早知道回来会这样,她就是说什么都不回来了。
钱致远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子。
“宝贝,咱们回去药水擦一擦!”
钱浅趴上久违的肩膀,眼泪一下又涌出来了!
苏凝一见女儿泪眼汪汪,便觉得自己都快哭了。
“致远,你那两个侄女侄子也太欺人太甚了吧?这些年我没有少给他们买吃的穿的吧?这次带钱浅回来,钱浅有的,我还给你侄女也买,你那侄子要水枪,我也给买,要钉鞋,我也给买!他们就是这样欺负我女儿的?”
“我知道,那是凝凝你好!”钱致远低头望向自家老婆,柔柔地道。
好有个屁用,能当饭吃呢?还是能让钱家那群人不一样?!苏凝觉得,她一点也不想要这个好。
当初和钱致远在一起的时候,只觉得致远好,对自己好,她也喜欢!
就完全不顾父母反对和他在一起了!
在城里还好,两夫妻都是大学生,有工作,就一个女儿。
但是,钱致远的老娘,死活要钱致远回去,说自己一个老太婆在乡下吃不好睡不好,生病了没有人瞧,还被人欺负。
还说,已经在镇上替他们都找好工作了,回来,就可以工作。
钱致远说,他妈妈拉扯他们兄弟大不容易,还供他读书供到大学,现在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他们还是调回去工作,离的近,一有什么头痛脑热的,也能照顾的到。
爱钱致远,也要接受钱致远的家庭!
当时,苏凝也没有说什么,便跟着他回来了。
谁知道,这工作居然是
钱致远在小山村当老师,她一个堂堂学院毕业的设计师,在山村里开裁缝店……
她当然不满了。
但是,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
钱致远说,先安抚好老人,其他咱们再做打算。
好吧!就先这样安顿下来吧!以后做打算!
于是,她在小山村开裁缝店,替乡里乡亲缝缝补补,做做衣裳。
她都委屈成这样了,山村里人人都说她好命,丈夫在学校当老师,两间房子也才新盖,她还能缝缝补补赚钱。
谁知道她曾经在城里拿多少工资?是白领?!
还有,钱致远拿着那点工资养全家不说,还要养侄子侄女,连同一个快三十岁的弟弟都伸手向他们要钱。
这日子还怎么过?!
现在女儿还要被欺负成这样?!
苏凝一肚子火。
钱致远背着女儿,苏凝打着伞撑着女儿和老公,往家的方向去。
一路上,苏凝在委委屈屈地说着,她一个高材生,正经的设计师来当裁缝师傅的不愿意,他妈妈对她的百般刁难,以及对这里生活的不习惯。
钱致远内心在说着抱歉,嘴上在说着,他们无知,咱们就让一让。
“老人,老糊涂了,咱们就让一让……”
他的出生不能选择,能不能为了他,忍一忍……
苏凝瞧着钱致远恳求般的眼神,眼眶红红的。
她爱他,所以,愿意委屈求全……
“我就一年,最多一年,你不走,我走!”苏凝委委屈屈地道。
“好好!”钱致远眉开眼笑地哄着。
两夫妻在雨中一路说着话,钱浅原本是竭力想着往事,分辨真实,可是,趴在她爸爸又宽又结实的肩膀上,却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爸爸的肩膀那么舒适,那么安稳!
这一定不是梦!
是梦,她就不醒来!
第8章哥,给二十块呗!
钱致远背着女儿,携着妻子远去,谁也没有注意,村口大枫树下,欧阳轩还站在雨中。
他抱着衣裳和一双翘头的破鞋,瞧着钱浅被她妈妈抱起,温柔又仔细。
瞧着她被她爸爸放到背上,趴着,幸福又温暖……
最后,望着他们一家三口,撑着伞消失在雨帘中,想着,有妈妈真好!
好吧!有那样疼自己的爸爸也真好!他想着,又靠到枫树上,双手枕在脑后。
大雨瓢泼地下。
他此时不能回家,他爸爸一定还在喝酒,他回去,他会把他往死里打……
欧阳轩抱着身子,在枫树脚蹲下,瞧着地上被雨水晕开的蚂蚁,一只一只地捡起来……
雨点透过树叶缝隙落下来,豆大砸在他身上,他已经成了落汤鸡。
他数着地上被雨水里挣扎的蚂蚁,心想着,他好想有那样的妈妈和爸爸。
……
钱浅家矗立在村口北头。
是两间二层楼红砖房。
钱致远背着钱浅跨进门槛的时候,钱老太太也刚刚拿着锄头到家。
“妈!”钱致远叫了一声。
钱老太太抖抖身上雨水,不满地瞧了钱致远背上钱浅一眼,然后,更加不满地瞧了在一旁的苏凝一眼。
苏凝权当没有看见,也跟着叫了一声:“妈!”收起雨伞,接着,拍拍钱致远背上的钱浅,温柔地道:“小浅,咱们到家了!”
朦胧中,钱浅又听到一声熟悉的,温柔的声音,猛地睁开眼。
这不是梦!
钱致远小心地放下钱浅,拍拍女儿:“到家了!手上的伤和额头上的都擦擦,再去睡!”
下暴雨,天色阴暗,屋里,苏凝拉起了灯,钱致远接过他妈手中的锄头。
红砖石,屋檐搭着稻草,门口低矮,屋里那白炽灯也小小的,并不明亮。
但是,就是这样的熟悉感,又一下让钱浅真实起来。
重回到七岁不是梦?!
苏凝已经进里屋找药箱了。
这个家没有药水和消毒液,苏凝找出一瓶山茶油。
“这是怎么了?还要擦山茶油?”钱老太太瞧着媳妇大白天的把灯开了,还把山茶油拿出来,不满到顶点。
“司马初露把小浅给推倒,胳膊擦伤流血了,额头都肿了一大块;司马华更坏了,当哥哥的抓蚂蚁往小浅身上扔,这要是被咬着了呢?”钱致远不满地道。
“已经咬着了!”拿着山茶油的苏凝凉凉地接口道。
苏凝觉得,幸好这山茶油说什么都有点清热解毒的功效,抹一些,也能心里安慰一下。
钱老太太放下裤管,扯开头上的头巾,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沾了汗水和雨水的脸。
瞧着苏凝蘸着山茶油一遍又一遍往钱浅头上抹,她心疼她的山茶油。
老太太六十多岁了,脸上皱褶不少,头发也灰白,背更是由于常年重负荷的劳作,开始微微驼,但是,就是如此,整个人看来,还是很硬朗的,很精神的。
她往前凑了凑,瞧着钱浅小脸上的小包包,以及手上的小红点,“嗤”一声。
“就怎么一点就算伤?”
“妈,这不叫伤?”苏凝一边拿着药棉小心地给钱浅涂额头伤口,胳膊上包扎伤口,一边生气地回。
老太太又“嗤”一声:“城里人娇生惯养!”
“妈,有些蚂蚁是有毒的!小华这是过分了!还有初露,你说,小浅一个小女孩,万一头上留了疤,怎么办?”钱致远护着妻女,道。
“娇生惯养!在地里,在田里,哪儿没有蚂蟥,虫子?被咬一口怎么了?死人啊?磕着碰着怎么了?磕磕碰碰才能长大!”老太太冷声道。
苏凝气的满脸通红,有心要应,但是,胳膊被钱致远扯一把,回头,她丈夫一脸恳求,又生生地咽下。
老太太卷起的裤脚还没有完全放下,一身的泥巴!
好吧,也是个勤劳的老太太,但是……
好吧!她忍!
谁叫她已经嫁入这样的人家,深爱着钱致远呢?
苏凝抱起钱浅就上楼。
钱浅现在很贪恋父母的怀抱,在前世,父母已逝,她都是在梦里才能见到爸爸和妈妈。
今生再见,定然要叫爸爸妈妈不要早早离世!
可是,父母是怎么走的?为什么那晚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钱浅觉得那些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钱家新盖的屋子两间,二层楼。
新盖的砖瓦房,外墙没有粉刷,里面墙壁也没有打样,露着红红的砖块。
楼下是厨房和客厅,以及养着兔子和家禽,终日散发着一股味儿,楼上是睡觉的房间。
直通房,一间隔开为两个房间,一前一后。
一个钱致远和苏凝一家三口的,一间钱致强一家的,十岁的司马华跟老太太睡,还有半间当仓库,实在是很拥挤。
可是,就是这样,在村子里已经算好的了。
现在是1988年七月,钱致远带着老婆和孩子回来的半年。
老太太知道他们在城里的工作已经辞了,已经不闹了。
苏凝觉得,这样一个每天起早贪黑,不停歇农作的老太太会寻死觅活?也只有钱致远会相信。
不过,就是为了让她儿子回家罢了。
这样硬朗又刻薄的老太太会被人欺负?钱浅也觉得,也只有她那个被原生态家庭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爸爸会信。
不过,不管信或者不信,他爸都不能,不得不孝顺。
因为她爸是孝子。
这个老太太也真是含辛茹苦地把他们拉扯大的。
老人辛苦倒是真的!
生活条件也不好,也是真的!
不过,苏凝宁愿在外工作,工资大半上交,也不愿意过这样的婆媳生活。
何况,这还不只是婆媳……
此时,抱着女儿上楼的苏凝已经听到楼下传来大嗓门。
“妈,怎么还没有煮饭啊?”
“哥,给我二十块!”
……
这是钱致远的好弟弟,回来永远问吃的和伸手问钱致远拿钱的。
钱浅的叔叔钱致强,原本是入赘司马家当上门女婿去了的。
所以,钱浅的堂哥堂妹都是姓司马,不姓钱。
但是,钱致远积攒了几年的工资,回来盖了两间新房,钱致强便带着孩子回来了。
结果就是原本就养着一个老太太的,一瞬间就变成了养四个。
楼下的声音还在响
“妈,快煮饭,我饿死了!哥给两个钱呗!”
钱浅瞧着母亲皱起的眉心,很想替她抚平。
好吧!此时的钱浅终于缓过神,也想起了奶奶家的奇葩。
母亲原本是高材生,长的又好,只是当年被她爸迷了眼。
只有爱情的女人,往往会忽略很多东西。
比如,现实!比如对方家庭!
第9章二十块也不给!
原生态不好的家庭,一家子全部压力在一个儿子身上的家庭,儿子再优秀,媳妇也会被磨的没耐性。
钱浅记得,她父母一直很相爱,只是这个相爱是在没有婆媳争吵,没有妯娌矛盾的生活下。
回到农村,所有的生活不如意就席卷而来,开始有了别扭和争吵,才有后来的离婚,分道扬镳,以及死亡。
她这一次重生一定要好好改变。
回去城里也好,自己小家分出来也好,反正不要和奶奶和叔叔家过。
至于后来的人生怎么过?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儿,暂且放一放。
先改变能改变的!钱浅是这样想的。
“致强,是不是赌钱又输了?”是老太太的嗓门。
“哪儿啊?这不,阿华读书没有作业本了吗?”钱致强狡辩。
“作业本,一毛一本!”钱致远虽然声音有些低,但是冷冷的。
他的耐心已经快要被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给磨没了。
“还有铅笔!”钱致远赶紧道。
“铅笔,头没带橡皮擦的八分,带橡皮擦一毛!”钱致远更冷了。
“哥,你是教书呢?还是卖文具用品的?知道的怎么清楚?”
钱致强嬉皮笑脸的声音清晰传来,苏凝眉眼拧的更加厉害。
钱浅暗叹。
每次十块二十块地要,她爸在城里的工资也不过七八十,更别说来红山村后,在乡镇教书才三十来块钱了。
这还要支撑全家的吃用,连同钱致强的一儿一女都要养着。
钱致远揉眉心,钱致强还嬉皮笑脸,老太太一掌拍在桌子上,“啪”一声。
钱浅伸出小手揉揉她母亲的眉头,奶声奶气地道:“妈妈不生气!”说着靠到妈妈的怀里。
这个叔叔有多么的不靠谱,她比谁都清楚。
那一年,爸爸和妈妈都不在了……
这个叔叔还想把她给卖了赚钱。
一九九二年,她的爸爸和妈妈永远地离开了她……
钱浅想的伤神的时候,楼下的争论依然在。
“小华的作业本要买,笔、文具盒等等都要买,还有,老师说,要交什么费用……”
“现在是七月,已经放暑假了!”钱致远压抑着怒火。
他妻子和孩子还在楼上,他不想家里大吵大闹。
“小华的作业本和笔要买,但是,让你哥买,你想拿钱去打赌?门儿也没有!”老太太中气十足。
钱致远揉眉心,他还是上楼看看,女儿和老婆有没有被吓着。
钱致远上楼的时候,苏凝已经抱着女儿躺在床上。
房间很简朴。
一张双人床,挂着白色帐幔,侧边一个衣柜,对着是一张桌子和椅子。
桌子在窗台下,窗户半开,桌子上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堆的书,摊开的书本,还放着一只钢笔,椅子上搭着一件带着补丁的旧衣裳。
记忆中,她爸爸对她和她妈妈大方,对自己却是很节约,很朴实。
为此,城里长大的妈妈也开始旧衣裳穿了又穿,旧衣服补了还穿……
钱浅倚靠在她妈妈怀里假睡,苏凝也闭着眼抱着女儿,侧卧在床上。
“苏凝,苏凝!”她爸轻叫了两声,“宝贝,宝贝!”
也不知道这宝贝是叫他女儿钱浅呢?还是叫“苏凝宝贝”。
无论是钱浅还是苏凝都没有答。
钱致远轻轻地拉过薄被给老婆和女儿盖上,顿一下,又把苏凝垂在脸庞的发丝往后理了理,然后,俯身在老婆的脸庞上亲了一口,又在女儿的额头亲一亲,才蹑手蹑脚地退出,轻轻把房门带上。
楼下还在吵。
“妈,你就偏心!你就偏心!从小就给大哥吃好的,穿好的!而我,吃不好,穿不好,早早没得读书不说,还要给人当上门女婿!”钱致强大声地道。
“你这个没出息的,还好意思说?”老太太咬牙切齿,“从小不学好!还要给人当上门女婿!”
“这不都是因为哥?不都是因为哥!”钱致强哽咽地道。
钱致远下楼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抄起屋角的扫帚要打人了,而外面昏天暗地的大雨还在下。
钱致强回头一看,老太太来真的,而哥哥靠在楼梯旁,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模样,赶紧嚎一声:“初露和小华怎么还没有回来?外面下那么大的雨!这不会被大雨冲走了吧?”说完还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钱致强这话一落,老太太扔下扫帚,立马拿过一旁的雨伞,就冲进大雨里。
钱致远下了楼梯,扶起地上的扫帚,也准备拿起雨伞出去看看,钱致强一把拦住。
“哥,怎么,二十块都不给?”钱致强拦住了钱致远的去路,“妈为了让你读书,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给你,我为了给你读书,早早辍学,还给人当上门女婿!”钱致强气愤地道。
“你辍学,难道不是因为你不会读?”钱致远冷笑一声。
好吧!钱浅要说,叔叔,你要给人家当上门女婿,还不是想好吃懒做,图人家家境不错?
钱浅她爸是勤奋好学,积极向上的大好青年;而她叔叔钱致强则是个吃喝嫖赌,好吃懒做,空有些相貌的男人!
钱家两兄弟长的都不错!
只是人品差距有些大。
“还不都是因为妈偏心?”钱致强拦在门口道,“给钱,我就走,不然,我上去找嫂嫂理论!”
钱致远一下就停住脚步了,双目灼灼地望着钱致强。
在楼上的钱浅和苏凝,猛地听到“嘭”一声,楼下钱致远一拳就朝着钱致强的面门打过去,钱致强一个踉跄。
“钱致强,我告诉你,你敢对苏凝和小浅做什么,我他妈的把你打残!”
楼下钱致远压抑而愤怒的声音闷雷一般滚过。
钱浅强忍着眼泪。
有爸爸在真好!都没有人敢欺负她和她妈妈。
可是,后来,她妈妈和她爸都死了,还是那么惨烈的方式……
钱浅还没有睁开眼,就觉得脸庞湿湿的。
那是妈妈的眼泪!
她妈妈也在无声地哭泣……
出身不能选择!钱致远有这样的出生不是他的错!
钱浅知道,就是因为这样,她妈妈才会死心塌地地爱着她爸爸,无论来山村,还是住进这样的家庭,无论婚后的生活多么的艰辛,她都想着一起过。
虽然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离开,但是,钱浅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妈妈对她爸爸的爱!
她妈妈很爱这个男人!
她也爱着她的爸爸和妈妈,人生既然能重新来过。
那么,就让她好好地守护爸爸和妈妈……
还有哥哥……
一想到哥哥,钱浅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咕噜”。
钱浅猛地睁开眼,苏凝赶紧慌忙地擦掉了眼泪,笑着望女儿:“怎么?钱浅肚子饿了?”声音温柔而美好。
第10章原来这是肚子饿的声音
钱浅把头往苏凝身上钻了钻,肚子又一声叫。
这是肚子饿?这是肚子饿了!钱浅拍拍肚子。
她想起先前在枫树下也听到咕噜噜的叫声,当时,还以为蛤蟆叫呢,敢情是哥哥肚子饿了。
钱浅“噗嗤”一声笑了。
“笑什么呢?”苏凝捏捏女儿的鼻子,柔声问。
楼下还在吵,苏凝一点也不想下楼。
“刚才司马华和司马初露欺负我的时候,是欧阳哥哥帮我的!”钱浅稚声稚气地道。
“欧阳哥哥?”
苏凝虽然来山村大半年了,但是,和村民接触的还不是很多。
村里都有什么人,她都几乎不知道,当然,更加不知道这欧阳轩小孩。
“妈妈,晚上能不能请哥哥来咱们家吃饭啊?”钱浅低声问。
苏凝摸摸女儿粉嫩的脸蛋,有些为难了。
这家并不是她当家,虽然整个家里吃喝用都靠她老公。
这个家,谁都是钱家人,就她和她女儿好像外人。
老太太不待见她,也不待见她女儿。
特别是在知道当老师不能生二胎的时候,看她的眼睛简直是淬了毒似的。
为了丈夫,她忍;为了女儿,她忍!
苏凝觉得自己过的好辛苦……
来钱家这半年也过的好漫长!
钱致远说,老太太已经六十多了,没有几年了,说,苏凝啊,你就为了我忍几年吧!
虽然,苏凝觉得,这个老太太没有一百岁是倒不下的,但是,谁叫她深爱着钱致远呢?
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不能选择自己的家庭……
她爱他!
愿意等他两年!
还有,老太太的确是很辛苦地把钱致远兄弟养大,还供他读书……
为儿女付出很多!
从某一种意义上讲,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但是,老太太看不得城里的娇气,受不了没有孙子。
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着!
苏凝可是舍不得自家的女儿受半点苦,她宁可自己累一些,苦一些,也要把女儿娇养着长大。
当然,她老公却是也舍不得她累着,受苦……
所以,很多时候,娇气是养成的,是宠出来的!老太太半点看不得儿子对孙女好,还把媳妇当宝。
可是,钱浅却是知道,现在有多幸福,有多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爱,以后,就有多么沦落和苦难要自己一个人硬撑……
“妈咪,晚上让哥哥来嘛!”钱浅撒娇。
此时,苏凝对上女儿那双水汪汪的恳求目光,就不忍心了。
她拍拍女儿的脸,道:“好,去接你的欧阳哥哥过来吃晚饭,妈妈给他做好吃的!”
“好好!”钱浅兴奋地应答着,猛地往她妈妈的脸上亲一口,“有妈妈在,真好!”
钱浅发出惊天动地的赞叹声。
苏凝捏捏女儿的小鼻子,笑眯眯:“瞧,小嘴甜的!”说着就掀开被单起床了。
钱浅转身吸一下鼻子。
她是说真的!
她妈妈和爸爸走的那几年,她都回不过神来,一直被人欺负着,抑郁着……
现在好了!一切重新来过!
她不要让父母分离,也不要父母死亡!
钱浅用力擦擦眼泪,转过身的时候,她妈妈已经打开床板下的暗格子拿钱了。
这暗格子还是她爸爸做的,那天夜里,覆在她妈妈的耳边,对她妈妈说,老婆,以后,你的私房钱都放在这儿吧!
那时候钱浅在装睡。
钱致远是个好爸爸,好丈夫,还是个好儿子。
承担一个家庭,深爱着他的老婆,宠着他的女儿,还孝顺着他母亲,连带养着弟弟的儿女……
而且还长得那么帅!
钱浅觉得,假如说,这个世上还有完美的男人,那么,这个男人就是她父亲了!
钱致远虽然兼顾着大家庭,但是,从来不拿老婆的钱。
苏凝缝制衣裳赚的钱,钱致远都让她自己存……
当然,苏凝也不是个自私的女人,给家里买穿的,吃的,也没有少着谁的。
虽然山村,但是,方圆几个村就红山村有裁缝店,缝缝补补,做衣裳还是有不少人的。
城里远,城里买衣裳贵!
嗯,现在都还是自己扯布,拿裁缝店做衣裳的。
此时,苏凝拿出两张“大团结”,现在的十块还是第三套人民币。
在2018年,这钱已经变成了爱好者的收藏品,不再在市面流通。
苏凝下楼的时候,钱浅也跟着起来。
楼下,被钱致远打了一拳的钱致强已经没有了硬气,现在抱着他大哥的大腿在哭鼻子。
“大哥,你不给我钱,我会被村头的张老三给打死的!张老三放话了,说,再不还钱,他就要剁了我的手!哥,你就看在我是你弟弟的份子上,帮我这一次吧!”
哭的可怜兮兮。
钱致强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赖,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就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破锅摔到底,跟你拼。
苏凝看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了。
钱浅也是。
一个母亲肚子里出的,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呢?
钱致远瞧着苏凝牵着钱浅下来,神情有些尴尬了。
倒是钱致强顿时嬉皮笑脸起来:“嫂嫂好,小浅浅好!”
有一段时间,钱浅还觉得,在钱家,除了她爸爸和妈妈,就这个小叔子还对她好,因为,他一直很亲热地叫着她“小浅浅”,也给她糖吃,后来才知道,这哪儿是对她好,不过,就是想哄着她,然后,好向她爸爸要钱而已。
“起来!”钱致远忍着愤怒,踢踢趴在地上的钱致强。
此时的钱致强趴在地上,一只脚搁门外,一只脚放在门槛上,抬着红肿的鼻梁,扯着钱致远的裤脚。
门外的雨水打湿了他半只裤管,他也不管,只是,瞄着他哥哥铁青的脸,瞧向他嫂嫂。
他嫂嫂是真的长得好。
水嫩水嫩的,还很窈窕。
一点也不像他家的婆子,又壮又黑。
生个女儿都好看,粉嫩粉嫩的,扎着小辫子,很可爱!
一点也不像他的一对儿女,又黑又丑。
好吧!钱致强很妒忌他哥哥,几乎妒忌的发狂!
特别是这一次,他哥哥带着漂亮的老婆和可爱的女儿回来。
钱致远又踹了钱致强一脚,不过,这次没有用多大的力,到底是弟弟。
从小自己只管着读书,一心想着脱离贫困,带着母亲和弟弟过上好的生活。
田里的事儿,和弟弟被人欺负和人打架,他这个做哥哥的都没有管上一管。
当然,对于母亲是心疼,对于不成器的弟弟,他也是难受!
苏凝走上前,掏出两张十元大团圆,对着地上的钱致强道:“致强,你哥哥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是辛苦得来的!”
钱致强一见钱,也不管这个嫂嫂说什么,立马就夺过,一跃而起,还顺便大拇指和食指一捏,放嘴边吹了一个口哨,叫道:“我就知道嫂嫂好!”
钱致远又想打人,被苏凝一把拉住。
第11章做红烧肉
钱致强吹着口哨,“蹬蹬”地上楼了,钱浅站在楼梯旁,伸腿勾了他一下,钱致强趔趄一下,也不生气,拖着湿漉漉的裤管,蹬蹬地上去,落下一地的水。
钱浅生气了:我去!等会儿,妈妈又要拖地!
“苏凝,你不该给他钱!”钱致远理理苏凝有些凌乱的发丝,低声道。
这个不该是,不该自己掏钱,不该补贴这个无底洞……
钱致远对自己的老婆是充满歉意的。
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跟随着他来小山村吃尽苦头。
苏凝拍拍自己老公的肩膀,扬起笑容:“我去做饭,早上打了一斤五花肉,咱们做红烧肉吃!”
现在的肉才一块多一斤。
但是,即使这样,也属于吃不起的“奢侈品”。
钱致远很快地掩藏起眼角的难过:“好!我家老婆会烧菜煮饭了?我打下手!”钱致远笑眯眯地摞起衣袖。
钱浅“蹬蹬”地从楼梯上下来,举起双手:“我,我烧火!”
钱致远摸摸小女儿的头,一脸宠溺:“好,女儿跟爸爸一起烧火,给你妈妈打下手!”
“嗯嗯!”钱浅也学着她爸爸理起衣袖。
她忘了自个是穿裙子,短袖,没有袖子可摞。
逗的钱致远哈哈大笑,苏凝捏着女儿的鼻子,叫着,小淘气。
这个时候,钱致强下来了。
拿着一副蛤蟆墨镜,刷着油油的头发,穿着夸张的喇叭裤,已经换了一身装。
八零年代的“标配”时尚都在她叔叔的身上了。
当然,所有的时尚“标配”都是讹他哥的钱买的!
钱致强的颜值还是很高的。
挺直的鼻梁,上扬的凤目,弧度很好的下巴。
颜值硬生生地撑起狗血的流行,带出一道风景。
当然,钱浅对人模狗样儿是不屑一顾的,苏凝也是!在她眼中,最帅的也只有她老公!
最可爱的只有她女儿!
钱致强下楼的时候,瞧着钱浅一脸不屑的样子还是有些诧异的。
他觉得,他哥,他嫂子……原本这个侄女对他最亲近了!
这会儿怎么不理他了?!
本着是小可爱,他都要摸摸的原则,他还是上前拍拍钱浅的脑袋。
只是瞧……他哥要打人的模样,他嫂子鄙夷的目光,小可爱也是如寒霜,他迅速跳开,戴上蛤蟆镜,撑起雨伞,冲入雨帘,冲到院里,还回头叫道:“大哥,我等会儿回来吃红烧肉!”
“滚!”
“嘿嘿,我是去找小华!”
钱致强喜滋滋地揣着两张大团圆,回头说着,转身便消失在茫茫的雨水中。
哪儿是去找他儿子啊?这是要去勾引村头的张寡妇吧?
不,现在钱致强除了要找村上姑娘外,还要再找老太太再要钱!
钱浅记得,小时候,她这个叔叔是整天戴着蛤蟆镜到处勾引良家或不良家的妇女。
后来,去城里,他就不再花钱找女人了,而是让女人找他,养着他,当着一个“正正经经”的小白脸。
钱致强走后,整个屋子瞬间是安静了,只有门外的雨声哗哗。
“我去煮饭!”钱致远说着,便去淘米了。
苏凝牵着女儿的手,娇嗔地道:“不是说了,让我来烧吗?”
“你和女儿坐着!”钱致远把苏凝按在凳子上,把钱浅抱到苏凝怀里,又回头洗菜。
“妈妈去烧火,钱浅坐着,等妈妈和爸爸给你做好吃的!”苏凝笑着低头对钱浅说着,便把怀里的女儿放到椅子上。
一个厨灶,两个坑,木制的锅盖刷的很新。
后面一个大水缸,右边一个木架子,放着脸盆和饭菜。
挨着木架子的是一个大架篓,放着碗筷和中午的剩菜剩饭。
此时的年代,只有吃不饱,没有过顿就倒掉的饭菜。
父亲在厨灶前忙碌,母亲在灶膛里生火,窗外雨纷纷,所有的风雨全都阻挡在外面。
有爸爸,有妈妈,这就是完整的家!
钱浅摇着小短腿。
她就是要回到这个小时候,一切都还幸福,所有的不幸都还没有开始。
哦,还有哥哥。
钱浅趁着她爸爸和妈妈忙碌的时候,偷偷地往门外移。
“妈妈,我看兔子了!”钱浅溜下凳子,蹬蹬地往另外一间跑。
楼下两间房,一间厨房兼饭桌;另一间,后半间关兔子,前半间鸡鸭笼。
苏凝应一声,道:“别被小鸡和小鸭啄了!”
她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和司马华、司马初露这些粗野的孩子一起玩,但是,她是允许自己的女儿多多观察小动物的。
而且,她女儿通常很乖。
只是,此时,通常很乖的女儿已经拿着小雨伞从另一间屋里,飞快地冲出去了。
钱浅到达村口的时候,欧阳轩还站在枫树下。
此时,他觉得不只是饿,还有点冷。
恰好这个时候,钱浅拿着雨伞过来了。
“哥哥!”钱浅向他扬起小胳膊。
欧阳轩一愣:“下那么大的雨,你出来干嘛?”欧阳轩瞧着被大雨打的一身湿透的钱浅,道。
此时的哥哥还是很热心的!钱浅想。
不过,后来,哥哥除了对她好外,再也不会对别人好了!
对所有人和事,冷漠又冷酷!
生活的残忍让他对所有的爱和情都湮灭。
“我来接哥哥,请哥哥去我家吃饭!我妈妈,哦,不,是我爸爸烧了好多好吃的菜,等会儿,哥哥准是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钱浅认真地道。
钱浅这话一落,欧阳轩就觉得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好吧!有吃的,他有心拒绝,但是……他的肚子不争气了。
“好!既然你请我!我就去你家瞧瞧!”欧阳轩把手中的衣裳和破鞋子穿上。
“嗯!”钱浅把雨伞放到欧阳轩的头上。
“我比你高,我来撑!”欧阳轩说着,拿过钱浅的雨伞,隐住了两个小身影。
雨声嘀嗒,嘀嗒地打在伞上面,滚到伞檐,犹如珍珠般落了下来。
母亲和父亲走了后,都是哥哥为她的人生撑起一片天。
他高举着他自己,为她挡风遮雨,直到最后,滚落到地,遍地鳞伤,死无葬身……
再活一世,她再也不要哥哥用这血肉之躯为她受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的伤。
钱浅到家的时候,厨房飘香。
他爸爸和妈妈忙碌着厨房,还不知道她出去,而,老太太和司马家人也还没有回来。
真好!
钱浅捏捏湿哒哒的发梢,扬起甜甜的笑容:“爸爸,妈妈,我把欧阳哥哥带回来了!”钱浅欢乐地叫着。
苏凝回头,瞧着自家的女儿发上和裙摆都湿哒哒的,放下烧火的火钳,赶紧走出来。
钱致远也放下手中的锅铲。
“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打湿了?”苏凝捏着女儿的小手,怪嗔道。
“我去请哥哥吃饭!”钱浅拉拉欧阳轩,道。
第12章红烧肉的滋味
苏凝此时才发现女儿的一旁站着一位小孩,比她女儿高那么一点点,衣裳不合身不说,还破了好几个口子,只是身子站着笔挺,重重地说一声:“阿姨好!”很有礼貌!
苏凝瞧着孩子郑重其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钱致远拿着干毛巾走了出来。
“钱致远,这个孩子有意思!”苏凝回头,道。
钱致远把干毛巾给苏凝,然后,上下打量一下欧阳轩。
“叔叔好!”欧阳轩又对着钱致远礼貌地叫了一声,还鞠了一个躬。
“谁家的?”钱致远瞧着身子瘦小,衣裳过大,但是,站姿笔直的小男孩问。
欧阳轩张张嘴,然后,道:“我叫欧阳轩!”
是的,他一点也不想说,他是欧阳择的儿子。
“你小子啊!听说打架在村里很厉害啊!”钱致远拍拍欧阳轩的小肩膀,笑着道。
“我不欺负人,但是,也不会让别人欺负我和我朋友!”欧阳轩郑重地道。
这个朋友,他已经包括钱浅了。
“好小子!”钱致远夸一声。
钱浅知道,她爸爸一直很喜欢欧阳轩。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时候,她爸爸就会夸他!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她并没有请欧阳轩回家吃饭这一回。所以,也没有这一出的夸吧!
苏凝见自家老公认识,便也拉着这孩子进来。
“来来,全湿了,会感冒的!咱们去换一件衣裳!阿姨再帮你把身上的衣裳补一补!”苏凝拉着女儿,回头对欧阳轩道。
“阿姨,我……我没有衣裳换……”欧阳轩低着头,喃喃地道。
苏凝一怔,钱浅却是想起来了。
欧阳轩的确是没有衣裳穿。
整个夏天,他就一件衣服,晚上洗了,白天穿,也还只有一双破鞋呢!
苏凝看看他脚上已经开口的鞋子,身上已经破旧的衣裳……
好吧!这个孩子虽然衣服破,裤子破,鞋子也破,但是,却没有那些农村娃儿的肮脏样。
破是破,还湿哒哒的,但是,看起来确是很整洁,一点也不邋遢。
苏凝顿时好感了。
“来,阿姨那儿还有一件新衣裳,头发擦擦,给你穿上!”
苏凝带着女儿换了一身衣裳,也给欧阳轩换了一身衣裳,还有一双鞋子。
虽然这鞋子和衣裳都还有些大,但是,不妨碍穿了新装后的欧阳轩容光焕发。
这衣裳和鞋子,苏凝原本是做给司马华的,前几天,老太太唠叨着说,该给司马华也买一身夏装了。
老太太说,村子口的郑家孩子都穿上新衣裳,而她的孙子,夏天还没有做一件新衣服!
说的时候,一直瞄着苏凝,还对钱浅身上的新裙子很有意见。
苏凝知道,老太太这是心疼她孙子了,因为,她给了女儿和司马初露,以及老太太都做了夏装,就司马华还没有。
原本不想理会的!
但是,瞧着人家老太太盯上自家老公的那点工资了,便在前次去镇上拿布料的时候,又给做了一套。
只是,这衣裳还没有送出去,便遇上了这孩子,还有司马华和司马初露欺负她女儿的事儿,她又怎么会再拿出来?!
干脆就送这孩子吧!看着顺眼!
欧阳轩瞧着自个儿的新衣服,又高兴又难过。
好像他妈妈以前也买过衣裳给他,可是,后来,他妈妈不要他了,也不要他爸爸了……
是因为他爸爸喝醉酒就打人?但是,他一直很乖啊!
为什么就连他也不要了呢?
苏凝牵着钱浅和欧阳轩下楼的时候,钱致远还在烧菜。
苏凝让钱浅和欧阳轩在外间玩,自己到厨灶头前,小声地对钱致远道:“致远啊,那孩子一身都是伤!青青紫紫的!”
刚才帮孩子换衣裳的时候,那孩子说,他可以自己换。
苏凝便把衣裳给了他,孩子换的时候,她无意中回头一瞄,便看到伤痕累累的瘦弱身躯。
她都惊讶的合不拢嘴了!
孩子似乎不想说,她也就没有敢多问。
“被打的!”钱致远淡定地道。
丈夫的淡定,孩子身上的伤疤……苏凝打个冷颤。
钱致远瞧着老婆吓着的模样,赶紧道:“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妈妈走了,他爸爸一喝酒就打孩子!”说着,摇着头。
“山村不比城里,大人小孩都没有经过那么多的教育,孩子不听话,都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法!”
苏凝呆了呆。
也就是说,在这儿,大人打小孩在山村是常态?苏凝惊惧。
“想什么呢?老婆。”钱致远回头抱抱苏凝。
“那孩子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啊!”苏凝不满道。
钱致远拍拍自个儿老婆背,很想说,在农村,几乎没有不打孩子的家长,更何况是那喝酒就发酒疯的欧阳家?
但是,又怕自家老婆被吓着……
“他妈妈是被拐卖过来的,前几年逃了,这欧阳择原本也是个混混,老婆没了后,便更加混账了!”钱致远叹一声。
苏凝打个寒颤。
当初是脑子进的水,眼里只有爱情!
现在好了,把自己困住,让自己的女儿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在这样的山村里,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家孩子以后会怎么样?苏凝开始深深担忧了。
原本苏凝想着那一天受不了,就撇下一切,走人。
此时,却是不得不为女儿的命运开始担忧了!
她要走,也一定要带上女儿啊!
……
钱浅一边和欧阳轩说着话,一边暗中观察她爸爸和妈妈那边的谈话。
钱致远端红烧肉上桌的时候,那诱人的肉香,顿时让两个孩子直咽口水。
钱浅觉得好久好久没有吃到父亲做的菜了;欧阳轩是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肉了,而且,今天一天还没吃东西,实在饿得慌……
“小浅,咱们等等奶奶他们回来再吃!”钱致远说着,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块肉放到女儿的嘴里。
钱浅吃着嫩嫩的,滑滑的红烧肉,满心都是甜蜜的味道!
妈妈在,爸爸也在,哥哥还在身旁。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满足的呢?
钱致远也给了欧阳轩夹了一块。
“谢谢叔叔!”欧阳轩道谢后,才开始吃那块红烧肉。
油而不腻,咸中带甜!原来,这就是红烧肉的味道!欧阳轩暗自赞叹。
苏凝也走了过来,瞧着两个孩子欢欢喜喜的模样,上前摸摸女儿的头,也疼爱地拍拍欧阳轩的。
钱致远笑着望自家老婆:“我们等一下小华他们吧!”
苏凝还没有说话,钱致远飞快地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了他老婆的嘴里。
“我去叫我妈和司马华他们!”钱致远说着,便拿起伞出去了,耳垂红红的。
钱浅抿唇笑:他爸居然还害羞了!
钱浅觉得,老太太这个时候没有回来,不是没有找着司马华和司马初露,而是扯着两个孩子,在三姑婆家聊天了!
三姑婆家在村口,大枫树偏东的方向。
第13章 一个女儿算什么生育?
她家是开小店的。
三姑婆并不是他们家的亲戚,只是,大家都叫她三姑婆--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叫她三姑婆,以至于没有人记得她的名字。
这三姑婆家是八卦聚集地。
村里的人有事没事都喜欢在这儿闲聊。
钱浅记得,在欧阳哥哥把三姑婆的看门狗打死后,有那么一两年,那家小店里,都是她和他哥哥的不好话题。
就是远远过,都能蹦出三姑婆咬牙切齿,惊天动地的“欧阳轩还我狗来!”。
那深恶痛绝的样子还真是记忆犹新!
好吧!就是这样,他们兄妹孤苦伶仃的,也得不到同情!
因为村里到处都是他们“兄妹”的不良传闻!
钱浅一边忆着往事,一边拿来小碗,把桌上的红烧肉给挑来两大块。
苏凝也没有阻止,只是,把桌上那剩下半碗红烧肉拢了拢,看起来多一点。
半斤多的肉,实在也没有多少块肉,何况还吃了好几块大的。
苏凝进去拿一个小碟出来另外盛了。
欧阳轩站在一旁看着这对母女,在来来回回摆弄,觉得有意思极了!
此时,他觉得这个钱浅和她妈妈都很可爱!
“我这是留给我爸爸的!”钱浅认真地说着,然后嘟嘟嘴,“我爸都没有吃过肉!”
的确,在家里,除了老太太,就是钱致远最没得吃了!
老太太是舍不得吃,钱致远是还没有吃,刚刚给妻儿夹点菜,桌上的就给其他人抢光了……
钱浅把小碗端楼上的房间里,她妈妈也上楼,把欧阳轩的撕了好几道口的衣裳拿来缝补。
当然,钱浅也邀请了欧阳轩。
上楼后,钱浅随手给了欧阳轩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图画本。
80年翻译出版的《十万个为什么》,画质精美,有14册,但是需要四十块钱。
当时老太太知道后,那个心疼啊!
连着几天的找茬!
直到钱致远无奈地说,这旧书是朋友不要的!他觉得还新,就拿过来给孩子玩,万一玩腻了,还能当废纸卖,就是生火,也是可以生好几次的!
老太太怎么一听才作罢!
当然,钱浅也很宝贝她这几本书,就怕一个不留神,被奶奶拿去生火了。
也就是今个儿哥哥来了,她才拿出来。
欧阳轩如获至宝地抱着书,满身心都是喜悦和高兴。
“哥哥,你看的懂吗?”钱浅眨眨眼,问。
“嗯,有些字不认识,但是有图画!”欧阳轩摸着书面,微微红着脸,老实地道。
“小娃娃,你识字?”苏凝有些吃惊了。
在这小山村里,很多十来岁的孩子不认字的都有,他一个七八岁,还没有上学的孩子,居然有些字已经认识了?!
真不错!
“哥哥当然认识字喽,而且还认得很多呢!比司马华哪个笨蛋好的不知道多少倍呢!”钱浅非常骄傲地说着,然后还顺便鄙夷一下司马华。
司马华今年十岁,已经上了两年的一年级。
现在的教学制度,不像后来,是义务教育,不管学分多少,都可以升级,在这里,期末考试少于六十分是要留级的。
司马华八岁去读,现在十岁,依然在一年班级上。
简直是钱家的耻辱!
好吧!人家是司马家!
“咳咳!”苏凝笑着,咳嗽一声,“刚才是谁问,哥哥,你看的懂吗?”
她这个女儿袒护这个小子也太厉害了吧!
女儿来山村一直没有朋友,还要被司马兄妹欺负,她这个做妈的不知道有多难受!
现在好了,终于有个同龄的伙伴了!
这样一想,苏凝还是很欣慰的。
“我就是明知故问而已!哪儿能不知道哥哥一直是个学霸呢!”钱浅骄傲地道。
“很好!知道了成语‘明知故问’,还会说学霸!”苏凝摸摸女儿的头,笑着道。
咳咳,钱浅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前世,哥哥是学霸没有错,但是,这一世,哥哥都还没有上学呢!
“我妈……我妈小时候教过我一些……”欧阳轩低着头,小声地道。
钱浅那一副与有荣焉,让欧阳轩无端也升起几分骄傲,同时还伴随着小小的羞涩。
苏凝回头怜爱地拍拍欧阳轩的肩膀。
“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刚才她可是听钱致远私下说,欧阳轩的妈妈原本在城里读书,被拐卖来,大前年找机会跑了……
留下一个孩子,动不动就被殴打虐待。
苏凝怜悯这个孩子!
“哥哥,你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妈我爸,我爸爸妈妈都是大学生,知识可多了,学富五车呢!”钱浅带着一股骄傲地道。
苏凝瞧着女儿那个小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
欧阳轩郑重地点点头。
苏凝拿着针线,低着头坐在床前给欧阳轩的白衬衫缝补。
欧阳轩坐在椅子旁的小凳子上,静静地看着书;钱浅把两块红烧肉放好,搬一张凳子坐在母亲的身旁,瞧母亲拿着针线,手指飞扬,彩色的线在她手中带动,犹如飞舞的蝴蝶。
针线细细密密,带着图案,好看极了!
前一世,她和哥哥相依为命的时候,衣服破了,坏了,她拿着针线磕磕碰碰地缝着……
那针线难看死了!
钱浅一边想,一边偷笑。
前世,服装厂创建初期,因为对针线活儿一窍不通,对服装设计一知半解,也吃了不少苦。
安鸿实业的前身是钱浅的服装厂。
大学毕业后,欧阳轩整顿合并,扩张业务,最后成安鸿实业公司。
钱浅想,明儿是不是该去看看母亲的裁缝店?先跟着学学?
前世,爸爸妈妈走后,她连母亲的裁缝店都没有保住,被婶婶司马眉给夺走了。
……
这个时候,楼下,屋外传来老太太和钱致远的说话声。
“隔壁家的春秋又生了一个大胖娃!还有村口的小汪的妻子都又开始大肚子了……钱致远,你说,你说,你怎么就一个女娃儿,以后还怎么过?”
这说话声有些大,大约是老太太怕里面的人听不到。
钱致远低低的回话。
“妈,国家政策!生一胎好!优生优育!”
“优生优育?优生优育?就一个女儿,算生?就一个女儿算育?”老太太情绪很激动。
第14章布料不用钱?!
在这小山村里,很多十来岁的孩子不认字的都有,他一个七八岁,还没有上学的孩子,居然有些字已经认识了?!
真不错!
“哥哥当然认识字喽,而且还认得很多呢!比司马华哪个笨蛋好的不知道多少倍呢!”钱浅非常骄傲地说着,然后还顺便鄙夷一下司马华。
“咳咳!”苏凝笑着,咳嗽一声。
刚才是谁问,哥哥,你看的懂吗?
她这个女儿袒护这个小子也太厉害了吧!
不过,女儿来山村一直没有朋友,还要被司马兄妹欺负,她这个做妈的不知道有多难受!
现在好了,终于有个同龄的伙伴了!
这样一想,苏凝还是很欣慰的。
钱浅那一副与有荣焉,让欧阳轩无端也升起几分骄傲,同时还伴随着小小的羞涩。
“我妈……我妈小时候教过我一些……”欧阳轩低着头,小声地道。
苏凝摸摸欧阳轩的头。
刚才她可是听钱致远私下说,欧阳轩的妈妈原本在城里读书,被拐卖来,大前年找机会跑了……
留下一个孩子,动不动就被殴打虐待。
苏凝怜悯地瞧着挺拔如松般的欧阳轩。
欧阳轩在低声说话:“我会保管好书的!阿姨!”
小心翼翼的,生怕会不答应似的。
苏凝更加怜悯了,只是,她还没有说话呢,她那个女儿就抢先说了:“好了,好了,借你了!还有十三本呢,看完了再过来拿!”钱浅说着,已经把书往欧阳轩身上塞。
就怕她妈一个不同意似的。
苏凝瞧着就想笑。
“而且,我妈我爸都是大学生,知识可多了,学富五车呢!有什么不懂,尽管来问我爸妈!”钱浅大方地说着,带着一股骄傲。
在八零代,即使到八零未,大学生还是稀罕的!
苏凝瞧着女儿那个小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
苏凝觉得,致远一心想让女儿跟司马兄妹玩,跟他们兄妹磨合,不如跟这个懂事又礼貌的孩子一起。
再加上自家孩子又欢喜!
欧阳轩见苏凝同意了,如获至宝地抱着书,满身心都是喜悦和高兴。
认识钱浅这个小女孩真好!
“有什么不懂和不认识,可以来问阿姨和叔叔!”苏凝拍拍他的小肩膀,道。
她就喜欢又上进又努力的孩子!
欧阳轩点点头,转身,小心地把书塞到衣服里,塞好了,还把外衣拉了拉。
“这是干嘛呢?”苏凝笑着问。
“等会儿,司马华看到了会抢,哥哥要藏好!”钱浅替欧阳轩回答了。
欧阳轩脸微微一红。
苏凝觉得司马华这个小子是越来越讨厌了。
这个家,她一点也不想呆。
她都不知道能撑多久!
以前说好给钱致远两年,在山村里呆两年,缓解老人情绪,再回城里。
才过半年,苏凝就觉得漫长的过程不能容忍了。
“苏凝,带孩子下来吃饭!”
钱致远在楼下又叫了声。
苏凝便一手牵着女儿,一手去牵着欧阳轩下楼了。
外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但是,天色还是很暗沉。
二十伏的白炽灯还在亮着。
老太太很不满。
钱致远只好说,等会儿吃完饭,立马拉了!
其实,现在村上还很多人家还没有电灯,他们家已经算好的了!
钱浅他们下楼的时候,老太太他们还在说着计生办来抓人的事儿。
司马初露这个超生女正被嫌弃,她可怜巴巴地站在老太太身后,扯着老太太的衣角。
也不知道有没有拔好草!
司马华还没有见人影。
钱致强一边绘声绘色地说着外面的见闻,一边拿起筷子又要吃肉。
这一次,老太太没心思打了,她瞧着苏凝牵着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的自家孙女下来,回头烦躁地扯过司马初露:“你也别吃了,先去楼上躲起来!”
“奶奶,我饿……”司马初露怯生生地道。
此时的小司马初露还没有妩媚的模样。
又瘦又小又黑,穿着小白裙……
好吧!小白裙形的更瘦更黑了……
现在的司马初露长得有些丑。
她没有遗传钱家的基因,里面都是司马家的五官粗犷和皮肤黝黑。
很多年后,司马初露整容多次,倒是长好看了!虽然,笑容有点僵,表情永远的不自然。
“去去,去楼上吃!”老太太站起来,打一碗饭,带着番薯丝的塞到司马初露的手中,不耐烦地催促道。
司马初露小心地接过碗筷,望向桌子上大米饭,以及那香喷喷的红烧肉,咽着口水,泪眼汪汪。
苏凝看不下去了。
夹了两块红烧肉放在她的饭头,又盛上一些米饭。
老太太不满地说一声:“女孩子吃那么多做什么?”
现在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居然不想让孩子吃饱?苏凝嗤一声。
司马初露飞快地瞄苏凝一眼,然后低下头,怯生生地道:“谢谢大妈!”
司马初露声音小小的,眼眸里都是感激。
多做假!不过,演技满分!钱浅撇过头,暗想。
在二十层楼楼顶,司马初露说,她从小就恨她妈妈和她了。
恨她比她漂亮;恨她妈妈给她做漂亮的裙子,让她穿起来都很丑。
钱浅很无语。
所以,知恩图报这个东西,也要分人。
不是说,你对人家好,给人家恩惠了,人家就会记得你的好,相反,有些人,不但不知恩,还恩将仇报!
就比如司马兄妹!
司马初露一步二回头地望着饭桌,往楼上走。
以前,钱浅觉得司马初露可怜,所以,她做了再多对不起她的事儿,她都选择容忍和原谅。
大约也就是这样,才会毫无防备地被她陷害,被她推下楼吧!
钱浅重生一回,知道司马初露自卑、羞怯背后的恶毒,但是,大家都还是小孩……
钱浅觉得,只有司马初露不对她如前世般,她也是懒得理他们的!
再说了,老太太重男轻女的令人发指,也够司马初露受的了!
苏凝每每见到司马初露一副小媳妇的模样,想着这农村的重男轻女,女孩子不好过,都是挺可怜司马初露的。
所以,这也就是,苏凝愿意给这个孩子买东西做衣裳的原因。
现在也忘了问她,为什么勾钱浅摔倒的事儿了。
司马初露上楼,老太太端起米饭走向厨灶头,她要吃番薯丝。
都是米饭,儿子的那点工资,哪儿吃的起啊!
老太太厌恶苏凝,除了讨厌城里来娇滴滴,白嫩嫩的模样外,还有,没有生个男孩子,还把做衣服的钱拽在自己手上,不交给她。
老太太也没有想想,孩子的衣裳,连同她的都是这个媳妇做的。
做不用钱,难道,布料不用钱?!
第15章这是国货
就是这盖房子的钱儿,以前,有多少是苏凝积攒的?有多少是苏凝掏私房钱添的……
在老太太眼里,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嫁入钱家,就是钱家人,一辈子只能为钱家。
“奶奶,给我来一碗大米饭!”一道全身都是泥巴的小身影还没有冲进屋,就叫嚷开了。
等到身影到屋里,已经被钱致远一把拉住。
只是,钱致远还没有责问呢,老太太就放下碗筷过来。
“你这孩子,去哪儿打滚了?赶紧去洗洗,换一身衣裳来吃饭!”语气里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
个儿比钱浅大半个头,全身上下又脏又湿,都看不出颜色了。
这个就是司马华!
即使埋在泥土里了,钱浅也还是能认出来的。
司马华回头冲着老太太做个鬼脸,挣脱大伯,“蹬蹬”地上楼。
“小轩啊,多吃点饭!瞧你瘦的!”钱致远脸色不太好,但是,也只是拉过欧阳轩坐下。
“村尾欧阳择家的儿子,怎么上我们家了?”钱致强把蛤蟆镜揣到兜里,惊讶地问。
欧阳择是个浪荡子,三十岁还打光棍,后来,从牙婆子那里买了一个媳妇。
听说,那个小媳妇还没有满十八岁,还在城里读书。
被欧阳择关了六年生下这个小子,二年前,那个小媳妇逃了。
就剩下一个天天喝酒的欧阳择和这个没有娘的小子。
这个小子吃不饱穿不暖,在村里都是大家有目共睹,今个儿身上这套像模像样的衣裳……
最重要的是,他怎么在他家里?
“我请的!”钱致远给欧阳轩夹一块肉,若无其事地道。
钱致强顿时无言以对了。
这个家说穿了,其实是大哥的,他要请谁,压根儿不用向他打招呼。
“致强叔叔好,钱奶奶好!”欧阳轩很有礼貌地上前打招呼。
钱致强点点头,又掏出蛤蟆墨镜戴上。
老太太虽然心下不满,但是,儿子都把人家孩子叫来了,倒也不好说什么。
他们家是四方桌。
老太太上位,钱致远在右边,接着是被请来的欧阳轩和钱浅在下首;钱致强吊儿郎当地坐在左边的长凳子上。
苏凝去后屋洗脸把脸。
“计生办真的来人了?”老太太在桌子上坐下,又不踏实地问。
“对啊!所以我回来!”钱致强吊儿郎当地说着。
“哦,原本叔叔不是回来吃红烧肉的!”钱浅稚嫩地说着,站起来,便把红烧肉往中间移。
“喂喂,你这孩子!”钱致强推着鼻梁上的蛤蟆镜。
钱致强气急败坏,刚刚在大家不知不觉中把红烧肉拉自个儿前面呢,一下就给这个妞给挪中间了。
“叔叔,你戴那眼镜看的清楚红烧肉吗?”钱浅又天真地问一句。
钱致强戴着蛤蟆镜,镜面上还挂着商标。
似乎怕别人看不到那商标,还垂挂到前面来。
老太太回头一瞧,可不是,这个儿子吃饭居然戴什么劳子的黑眼镜,前面还挡着一张纸片。
看着比村里的老瞎子似的。
老太太原本就心情不好,怒火“腾”一下升起来。
伸手扯过,就要扔。
“妈,不要扔我的蛤蟆镜,不要!”钱致强大叫,“那是法国牌子的啊!”
嗯,标签还在,上标的是英文……
钱致强虽然看不懂,但是,那是洋文……
而且,他在城里买的时候,店家就说是法国进口的。
他稀罕着呢!
钱浅却是看到产地:china--中国。
钱浅想笑,忍住了。
“管你啥子法国,天国!”老太太说着,就掷了出去。
老太太不知道法国,也不知道天国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妨碍她愤怒。
“妈,这可是十二块买的!”
钱致强扑上去,都带上了哭腔。
“十二块?”
刚刚扔出去,老太太又赶忙去捡。
“十二块你拿着买一副黑黑的,瞎子戴的眼镜了?”老太太很愤怒。
“而且是国货被人家当猴子耍了!”钱致远瞟了一眼那商标,淡淡地道。
钱致远对钱致强,说不出的胸闷和无奈。
“国货?”钱致强扑过去抢起来,把眼镜反复擦了擦,看了看。
幸好镜面没有破损,幸好鬼画符般字眼的商标也还在!
他瞟了他哥一眼,心想那商标注着英文,不是法国也是英国的,别以为他读书少就可以骗他!
“不就是十二块吗?”钱致强不满地咕囔一声。
就因为十二块,他那个教书育人的哥,都能把洋文说成国货?!哼!
老太太心口都发痛了。
十二块?都够两个月家用了!
老太太是个极其节约的人。
能省的就省,不能省的也要省,像钱致强这样铺张浪费,好几次她都想掐死这小儿子,但是,想想,给大儿子读书了,没钱给小儿讨媳妇,以至于,要做倒插门……
她也是带着愧疚的。
在老太太心疼、胸闷、难受的时候,钱致强小心翼翼地把商标摆了摆,把蛤蟆镜揣进怀里。
“所以说,妈,你以后,就不要把钱给他了!”钱致远瞟了那位不长进的弟弟,很是无奈。
钱致远总觉得,这个弟弟是因为他这个当哥哥的从小没有管好弟弟……
其实,钱致强在钱致远手中拿不了多少钱,但是,钱致强能磨着老太太给……这让钱致远很无奈。
母亲的每个月的生活费,他又不能不给。
钱致远的工资几乎都上交家用,特别是回山村后,那点工资老太太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此时,苏凝也整理好,回头也过来坐下来吃饭了。
钱致强赶紧打住前面话题。
“妈,你刚才说的计生办来村里了?”
“刚才不是你说的吗?”老太太没好气地说着,然后对上苏苏凝,“苏凝啊,你什么时候再为钱家添个小子啊!”
“隔壁的春秋又生了一个大胖娃了;村口小汪家的又大肚子了……苏凝啊,你也要赶快给我们钱家生个男娃!”老太太数落道。
老太太这话一落,苏凝微微抬起头,抿唇一笑。
“刚才小叔说什么来着?村口的小汪家来了计生办的人,要扒房抓人了?那个什么春秋家要被重重罚款,要倾家荡产了?”苏凝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微不可见的讥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