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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别怕,我来救你啦全文阅读

作者:小洒捷     恩公别怕,我来救你啦txt下载     恩公别怕,我来救你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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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红鬼变红鬼

    “两人拼了命从山洞里跑出来,这位富商,听过前文书的各位都知道,天底下做生意的,黑心的可不少,他呢,算是黑吃黑发了财,没有比他更不是人的啦!跑出山洞来,荒郊野岭,可说无路可走,也可说四处都是路。两人慌不择路,只顾往前跑,只想离这山洞越远越好。富商呐,毕竟有钱,吃得多动得少,别人跑起来流汗,身上顶多出点细盐算是了不得了,好这富商一跑,身上直流油!跑着跑着呢,也不知是身体不济,还是绊到了什么草丛树杈,脚底下这么一滑,人就摔在那儿了,地上一滩油。咱说的两个人跑,富商在前头跑,小伙计跟在他后头。这会儿他摔倒在地,自然而然的就回头去看跟在身后的伙计。伙计紧随其后,两步到了跟前,一个趔趄也瘫坐在地,大着喘气,尖声说:‘嗨,行,咱算是逃出来啦。’富商也稍微定了定心神,坐着歇会儿。心脏嘭嘭乱跳,越想越不对劲:这小伙计……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说话声音跟小姑娘似的?正纳闷呢,旁边小伙计又说话了:‘走吧大爷。’富商扭头一看,呵!旁边这人,衣着打扮倒是小伙计的那一身,只是这脸……惨白惨白,分明是他在山洞中见到的那个女人的脸!富商此时是坐在地上,实在是害怕,腿也软了站不起来,伸着腿就在地上蹬,把屁股往后挪,说话也都结巴了:‘走……走……走哪去?’就听有个清脆的声音回答:‘哟,你问去哪儿呀?我引你去瞧瞧阎王爷长什么样!’。”先生把醒木往桌上一拍,这段书就告一段落了。

    茶肆里这些位也捧场,本来抓了把瓜子要嗑的,也先把手里的瓜子撂下了,都鼓掌叫好。

    “列位,陈老大爷可说啦……”说书先生还要接着说话,被台下这些位打住了。

    “别说啦,下去,下去!”台下喝茶饮酒嗑瓜子这些位都嚷嚷起来。

    这些人可都是捧场的,平常也爱听这老先生说书。刚才还把手里的瓜子都扔了也要鼓掌叫好呢!怎么老先生再一张口要说话,谁都往下轰不让他说了呢?先生说书是门手艺活,说书可不是光说书,说书之前,上了台来,首先是跟人打招呼聊闲天,把大家注意力吸引过来,慢慢把人带到氛围里去。好嘛,你一上台就开始背书,台底下这些位爷各聊各的,谁也不正眼瞧你一眼,那这行就干不下去了!这会儿呢,先生讲完了书,把醒木一拍,再要说话,那属于闲聊了。都是老熟人,观众跟这老先生闹着玩,也不是真要轰他走,就是跟着起哄开玩笑。

    老先生也不往心里去,慈眉善目笑着说:“您各位爷赶我走,我也没脸站在这儿,我再说一句就走。陈老大爷说,涨到三两银子啦!”说完拱手作揖,就下台去了。

    书也听完了,先生也走了,台底下这帮人你一言我一语就热闹起来了。

    “诶!人家先生说书要钱,这家的先生说书要人命啊!”

    “哈哈哈哈……”

    “这是哪来的索命先生啊?”

    “咦!这个名称好!哈哈,‘索命先生’,哈哈哈……”

    先生是说书的,怎么还管人索命呢?他说啥都行,唯独呀,不能提这“陈大老爷”。陈大老爷姓陈,倒也不是什么大官大老爷,不过出手阔绰,岁数也大,掌柜的客气,尊称一声“陈大老爷”。陈老爷子是有事,请这掌柜帮忙来了,跟掌柜的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把事情一说,掌柜的点了点头:“正好!我们这有一位说书的老先生,平时就好讲些妖魔鬼怪的故事,要不您跟他商量商量?”

    掌柜的领着陈老爷子跟说书的先生见面,又把事情转述了一遍。三言两语,把事儿说定了,先生也收了陈老爷子的好处,答应替他办这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劳烦这说书先生,说完书后跟观众闲聊的时候顺便提上一句:陈老爷子要找一个夜里守墓园的人,给一个月二两银子。这事一说大伙就能明白,为什么陈老爷子要上这儿找人来?——常来这里喝茶的这些位,都是爱听鬼故事的,胆子大!这不,真有胆子大的,当天老先生说完书,把这事儿一说,底下就站起好几位来

    ,争着要去。过了几天,老先生再提这事儿,底下没人搭茬了;再到今天,一提这事儿,大伙都说:“老先生不是说书,是索命来啦!”只因为,头几天去守墓园的那几位,一个一个的,都血肉模糊的被人抬出来了!现在老先生说鬼故事,底下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一提到“陈大老爷”,底下的人都快吓死了。这不是吗,没办法,今天提了一句“涨到三两银子了”,试一试重金之下是不是必有勇夫。

    “说真的啊,这钱……可涨到三两银子了,这都没人去?”

    “你去啊?”

    “别别别,我可不敢挣这钱……”

    “嚯,真行……王大哥,诶王大哥!你也不去?三两啊,你干那活儿,一年到头见过三两银子么?”

    “你小子安的什么心?你咋不去?”

    “我去!小二!来!我去!”

    整个茶肆的人都不动了,鸦雀无声,个个瞠目结舌东张西望。

    “来咯!哪位爷叫呐?”店小二跑出来了,手上还攥着抹布。

    就听到东北角那几桌嚷了起来:“这儿呢!上这儿瞧瞧这位高人来!”

    众人定睛观瞧,原来是铁匠“红鬼”——一个打铁的,力大无穷,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来茶肆喝茶的,认识不认识的都打声招呼,也没有说非要人说出真名实姓,有个称呼就行——这位爱喝酒,喝了酒满脸通红,平日里又被晒得一身黑,一喝酒就像一块正在被烫红的碳,看着都没个人样了,大伙就都叫他“红鬼”了。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都呐喊鼓舞:“对对,守墓园还是得让鬼去守!都是鬼,谁怕谁的啦!”

    “呵!红鬼怕不是喝多了吧?别一会儿吓得……”

    “正好!喝多了也没关系,等一会儿到了地儿,一被吓着啊,裤裆一湿,就解酒啦!”

    “哈哈哈哈……”

    店小二话不多说,拉着红鬼就进了后院找掌柜的去了。对啊,鬼守墓园,再合适不过了;加上这又是个酒鬼,喝得晕晕乎乎的,哪还会怕什么?

    掌柜的却是严谨,一再跟红鬼确认:“你是不是喝醉了说胡话?”

    红鬼粗声大气的,扯着脖子喊:“我没醉我没醉!知道,不就是守墓园吗?什么都不用做,进去睡一觉就行了是吧?”

    “就怕你睡不着!”掌柜的心说。

    天底下最忌讳跟酒鬼讲道理,无论你跟他讲什么,他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听劝。掌柜的跟他执拗不下,估摸着这会儿兴许陈老大爷还没睡,说:“这样,我带你去找陈老大爷,这事儿他说了算。”红鬼一个劲儿点头:“走,走,赶紧!”

    这会儿是晚上九点多十点钟,那时候的人还没有唱k蹦迪这类活动,睡得可早,差不多这个钟点,路上就没人了。

    道不远,穿两条小巷拐两条胡同,不到十分钟的脚程,两人就到了陈大老爷住的屋子外头。一路上掌柜的千叮咛万嘱咐,跟这醉鬼说:“咱可说好了,夜深了,陈大老爷要是没睡,你就进去;若是人家睡下了,咱扭头就走,可不许吵嚷撒泼。”红鬼不耐烦的答应着:“是是,您是真当我喝醉了?我红鬼不是胡闹的人!”

    到这儿一瞧,屋里灯还亮着,掌柜的轻轻敲了一下门,顿一顿,再敲两下。

    “来啦!谁啊?这会儿了还……哦,掌柜的!这是?”

    掌柜的赔笑脸:“这不,给您找到人了,他非说要来,我寻思您也该睡下了,正好亮着灯,我就敲门了,要是屋里黑着,我们……”

    “好好,知道了,进来说话,进来说话。”

    壶里有茶,还温热着,都给倒上了一杯,掌柜的和陈老爷子坐下了,红鬼还直愣愣站着。

    陈老爷子,人老,眼睛可亮,上下迅速打量了一眼,招呼红鬼:“来,坐,喝点茶暖暖身子。”

    红鬼摇摇晃晃,嘟囔着:“诶!不冷,我暖着呢,整个身体都暖和着呢!”

    “你……要去守墓园啊?”

    “去……

    去啊,现在就去。”

    掌柜的努努嘴:“您看这位……”

    “行!”陈老爷子说。反正也找不到人,来一个是一个呗!而且瞧这个状态,这位估计再喝几口,倒头就睡了,很适合。

    陈老爷子掏出一吊钱来,塞到红鬼手里:“这些你先拿着,不够呢,你再来拿,反正一个月三两银子,短不了你的。”

    红鬼得了钱,嘴角流涎,千恩万谢。

    陈老爷子送走了掌柜的。跟红鬼大致说明了一下墓园里的情况,应红鬼的要求,给红鬼打了一壶酒,灭了灯,带红鬼出去。临出门时,陈老爷子特意问了句:“还带点什么不带?”红鬼嗅着酒香,咧嘴直乐:“不用不用,有这壶酒就得啦!”

    陈老爷子领红鬼到了墓园,吩咐一句“早歇息”,自个就走了。留下红鬼自己在墓园里。

    按照往常,红鬼喝了不少酒,时候也晚了,是该躺下歇息了,今天不一样!啥都没干,先得了一吊钱,陈老爷子又给他打了一壶好酒,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上哪遇见过呀?!红鬼瞅了瞅腰上的钱,又闻了闻这壶酒,哎呀,别提有多开心了,一句话形容就是: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红鬼哼着小曲,绕着这墓园走,边走边喝酒,倒是胆大,大大小小的坟墓他都懒得看,只顾喝酒唱歌赏花赏月。绕了一大圈,心说:“罢了!瞧人家这墓园,种花种草的,跟后花园似的,比活人住的地方还漂亮!”

    走得倦了,踱步走过坟墓,往墓园中间去了,陈老爷子告诉过他,那儿有间屋子能睡觉。果不其然,有间大屋子,也没锁着,推门就进入,借着月光点着了蜡烛。左右走几步看了看,屋子很简朴但也算应有尽有,正中间一张桌子几张板凳,靠着西边墙有一张床,东边墙有盆、暖壶和柴火。

    倒出点热水来洗个脚,红鬼就躺在床上了,闭着眼睛想:“哼,这些贪生怕死的,这活儿都没人敢应?!明儿天一亮,我得找那陈老头去,趁着他还没老糊涂,跟他说定了:这活儿我揽下了,我乐意干一辈子!”想着想着,面带笑容就进入了梦乡……

    “陈大老爷可说啦……”老先生也是没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几天每次说书完一拍醒木,照例就是这一句。

    “滚,滚!”

    “老先生你再这么吓人,赶明儿我们都不来了啊!”

    先起哄轰走老先生,底下又热烈讨论起来了。

    “呵!还提呢?你是不知道昨天那个叫什么鬼的……”

    “红鬼,红鬼。”

    “哎……你不知道?”

    “忙着干活,也没……没怎么听人说。”

    “红鬼啊,今儿真是红鬼了!”

    “什么意思?”

    “呐,抬出来的时候……一身的血啊,整个人都是红的!”

    “你见到啦?!”

    “我……我也是听几个砍柴的说的,他们从山上下来,正好打墓园边过,瞧得真真的,真是红鬼——全身红的死人。”

    “闭嘴!白天的事儿你白天说,这会儿天黑就别说了……抬,抬哪儿去了?”

    “您不是不让说了吗?”

    “你别说红鬼红鬼的,昨天还跟这儿喝酒呢,你不怕一回头看见真红鬼了?”

    “呵!您别这么吓人行不行?”这位赶紧回头瞥一眼。

    “说,你就说抬哪儿去了?”

    “那还能抬哪去?谁家的就抬谁家去呗。那个陈老头给赔个棺材、留点钱,这事儿就算了了。又不是被人杀了,你说这个……跟鬼打架死了的,你上哪儿说理去?”

    “我看也是,邪性!”

    “那可不呗,给那么多钱,老先生天天跟这儿讲鬼故事,他都没敢应这活!”

    昨天躺下还笑着的那个人,今天一早真是被抬出来了,面目狰狞,仿佛生前遭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就是昨夜还说他浑身都暖和着的那个人,今天浑身都是冰凉的了。

第2章 死没良心的

    陈老爷子也算讲情谊,天天净给人赔棺材赔钱了,一大把年纪还得去别人家劝慰比他年轻几十岁的死者家眷。今儿还特意备了好酒好茶上门找老先生致歉:“我听人……管您叫什么索命……”

    “嗨,老少爷们闹着玩。”

    “这些天劳您费心了,咱打住了!我呢,也怕再有人送了性命;您,也保个清誉,说书说成了索命,您不往心里去,我可亏欠得很,不合适了!”陈老爷子说着,着急地跺了跺脚,一看就是在为找不到人这件事焦虑,只是目前这状况实在是无法再继续了。

    说书的老先生,那都是博学多识,心思也灵敏,一眼就能看出来陈老爷子心里有事,敷衍句“哪有说书能要人命的?哈哈,上哪儿说去我也不怕”,压低了声音问:“您,真不找人了?”

    陈老爷子低头想了想,嘀咕着:“人,倒是还要找……就是,就是……我不说您也知道,那地方不是谁都能待的,咱只能找有良心的人!”

    老先生哭笑不得,心说这事儿确实办不了!你说要高的胖的矮的瘦的,这好办。良心……这怎么弄?难不成上台去问“您各位有良心吗?”,又难不成有人举手说“唉这呢!我没良心!”?

    思来想去,老先生说了句:“您,恕某愚钝。不甚明白:哪样算有良心?”

    “额……”陈老爷子歪着头想,“啊……咱就说哪样算没良心的吧!”

    对,这话在理,除去没良心,剩下的就算是有良心的吧。

    陈老爷子低声说:“别的咱不说,就说最近这个叫‘红鬼’的。”

    “嗯对,怎么着?”

    “他背着一条人命呢!”

    “噢?有这事儿?”

    “对,我也是听了常在这儿喝茶的老少爷们说,才刚知道。”

    “怎么回事?”

    “他不是爱喝酒吗?那天喝了酒,三更半夜走在小路上,碰巧,遇到跟他一样晚归的酒鬼了。两人面对面过去,也不知是碰了胳膊还是绊了脚,言语不合就推推搡搡起来。这红鬼气性上来了,一使劲,给人推倒在地了。那位也是喝多了,躺下就着,就这么昏在地上了。本来这红鬼要走了呢,明儿地上这位醒了大不了受点风寒,也没甚么打紧,可是呢……”

    “怎么样?”

    “怎么样?红鬼睁大了眼睛一瞧,

    那位腰上别着钱呢,还不少!环顾四周,夜黑风高四面无人,操起了颗硬石,给人脑门上来了几下,可就断了气啦!他呢,抢过人家的钱,抱过人家的酒,又胡吃海喝去啦!”

    “这……有人瞧见了?”

    “倒是没人瞧见,他不是又接着喝酒去了吗?直从天黑喝到了天亮,别人随口调侃他几句,他自己把这事儿就说了。是,喝多了嘛,别人听了也哈哈一笑不当回事,但事后再一斟酌,可能是真事!——平常他可没那么些钱,就算有,他也不可能舍得全拿出来——十有**,就是干了谋财害命的勾当了!”

    “哦哦,”老先生说,“我明白了。这些天您折腾得也够呛,您看我的了,今晚再提一次,成就成,不成也罢,今后我不搭着您说这事儿了,您可别怪罪我!”

    “哪里的话!多承您包容,替我说这事儿。我也就比你大上几岁,你说说,说一辈子书,给人叫成了索命的,我才对不起你呐兄弟!”

    “成!咱都一把年纪了,就不客套了。您瞧我的了好不好?今晚最后一次!”

    “行!”

    茶肆里这些位,晚上也没别的事可干了,得了空闲就出来喝茶听书,听完书后不等老先生开口,他们就先一齐叫上了:“陈大老爷可说啦……今天怎么着?”

    “今天……”老先生笑了,“咳,还是三两银子!”

    “哎……不干!给十两银子我就去了!”底下就喊话,大伙哄堂大笑。闲着也是闲着,图个乐呗,谁也不敢真去啊。这里边有一位小胖子可就听进心里去了,抓住旁边的人问:“诶,大哥,问您件事,这……陈大老爷,三两银子,是怎么回事儿?”

    “哦?新来的吧?这事儿可热闹了……”就把陈老爷子上这儿找人看坟,说书先生天天帮着找,结果去一个没一个,这几天的精彩故事从头至尾全说了一遍。

    “哦,哦,谢谢您,谢谢您。”胖子听完后皱眉思索。

    “怎么着?你想去啊?”

    “想!”胖子下定决心。

    “哈哈,我也想!咱走吧。”这人以为胖子开玩笑的,也这么回他一句。

    “走!”胖子一拉身旁这人的手,站起来就要走。

    “哎哟呵!”这人忙把手缩回去,“你……真要去啊?”

    “去啊!”胖子说。

    “嚯,你可真会开玩笑!你自己上后边找掌柜的去,不关我的事儿啊。走,走你,别碰我,别碰我啊,你要去自己去。”

    台上老先生今天说完书了也不走,等着,等台下一阵喧嚣过去,稍稍静了些,老先生张口说话了。别看岁数大,一张口,声音能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里:“列位,这人呐,就不再找了~这事儿以后甭提了,也省得我说几日书,落得个‘索命先生’的好声誉。”

    底下这些位可不干了!好嘛,天天就等着这个了——要没了这个节目,就不热闹了,喝茶往那儿一坐都不知道聊些什么好,打不起精神来了!

    “嘿!人得接着找啊!您给陈大老爷说说,十两银子成不成?实在不行给五两我也去了!”这些人都跟着起哄呀,不依不饶。

    老先生苦笑着直摆手:“不成,不成,多少钱也不成,人家陈大老爷说,不找了!”

    “怎么就不找了呢?”

    “曲不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墨染鸬鹚黑不久,粉刷乌鸦白不坚;蜜饯黄莲终清苦,强摘瓜果不能甜,好事总得善人做,那有凡人做神仙!”老先生不答话,一打折扇念了这么几句。

    就听台下叫:“别说这个,别说这个,不爱听!您给说说陈大老爷,爱听这个,爱听这个!”

    老先生重重叹口气,摇了摇头:“哎!您各位心是真宽……陈大老爷说了……”

    “对对,陈大老爷说了……说啥了?”

    “说了不找人了啊!”

    “不是!为啥不找了呀?”

    “死好几位了啊!您各位还没过瘾呐?”闹着玩可以呀,老先生一问这话,底下可没有吱声的了。谁敢应一声“没过瘾呢”那可缺了德啦!

    见没人吵嚷了,老先生才缓缓收了折扇,语重心长的说:“人命关天,可不能再找了。您各位非要明白,我也不瞒着。陈大老爷今儿找了我,说了:看坟的人呐,得问心无愧!不是我排挤您各位,我也一副老骨头架子了,实话实说,不是没干过昧良心的事儿——谁活一辈子不犯点错误呀?哎……您各位细琢磨吧,要是您活到今儿这一刻,心底里还亮堂着,拍着胸膛说您这辈子没干过坏事,您就上后边找掌柜的去。如若不然,可别枉送了性命!”

    老先生毫不迟疑,说完话一拱手扭头就下去了。

第3章 上头欢乐送

    老先生提这事儿的时候,台底下可是有个小胖子蠢蠢欲动的,这会儿老先生扭头走了,小胖子腾地一下就跑,奔老先生去了。边跑边死命拍着自己胸脯,喊:“嘿,嘿!老先生,我行,我行!”

    连老先生在内,所有人都笑得直不起腰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个不知死活的货。

    “咳咳,”老先生憋住笑,“你……叫我呀?”

    “对对对,您看我,看我。”

    “我看不管用,你跟我来!”

    一声长叹,老先生领着这个小胖子往陈老爷子那屋去了。路上借着昏黄的光线,多看了几眼这个小胖子,越看越喜欢,不禁又叹了几口气。

    胖子傻愣愣的,龇牙咧嘴冲老先生乐:“您~怎么不开心?”

    “呵呵,没事儿,有些累~哎,人老了不中用。”老先生抿嘴,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的话是:罪过啊,傻是傻了点,小子胖嘟嘟的挺可爱,年纪轻轻的,万一又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哎……“万一”这词用得还不准确,应该倒过来说是一万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想着想着,老先生都觉得自己“索命先生”真不是浪得虚名了!

    路也不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两三句话,就到了陈老爷子屋前了。一看屋里没人,老先生一拉小胖子的手,说:“走,没人在家。”

    “别啊,老先生,咱等等呗,您怎么那么急着走?”

    “别闹啊你个小孩,我……我还有急事呢,快走!”

    小胖子被老先生扯着往前挪,他也不敢用力挣脱,怕一使劲再给老头撂倒了可就麻烦。但是他毕竟是个胖子啊,他不愿意走,脚沉在地上,一个老头哪里扯得动他?

    胖子噘着嘴一脸委屈:“您有急事您先忙您的去呀,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可把老头气坏了,一撒手,回头正好看见陈老爷子。

    “哟!来啦?出去了一趟,兄弟你久等了。”陈老爷子跟老先生客气。

    老先生也不知该笑啊,还是该哭呀,脸上这表情变来换去的,道:“刚来,刚来。”

    陈老爷子一说“进屋坐”,老先生正回身要去揪胖子,

    小胖子先蹿了进去。往常来啊,都是陈老爷子给端水倒茶,今天遇着这个主儿了,老先生请陈老爷子坐下,跟小胖子说:“小子,倒茶来。”小胖子“嘿”一声就忙活起来,屋里屋外乱跑,真当自个家似的。添得了水,热好了茶,两个老人坐着聊天,小胖子站着给倒茶加水。陈老爷子看着也觉得好玩,扯了扯小胖子衣袖:“来来来,坐下坐下。你……”

    陈老爷子说个“你”,停下不说了,这话明显就不是问小胖子的。人是老先生带来的呀,什么人,干什么来的,得由老先生说明呀。老先生刚一张嘴,声音还没出来呢,这小胖子欢蹦乱跳大声说:“我要睡觉!”

    两个老头都愣住了。老先生聪明,立马吼了句:“走你,困了就回家睡去!别在这儿添乱!”陈老爷子更懵了,没见过老先生说话火气这么大呀,今天这是怎么了?小胖子咕哝着:“我不回家睡。”陈老爷子笑呵呵问:“睡觉?”

    “对呀对呀,他们都说跟你这儿睡觉,一个月三两银子。”

    陈老爷子哈哈一笑:“哦,哦!对,是有这么回事儿,但,可不是在这儿睡,你得……”

    “我知道我知道,有个墓园吗,得上那里睡才算数,对吧?”

    什么叫算数不算数的呀?好嘛,这位是拿睡觉当买卖干来啦!

    老先生在旁边,嘴巴张了又合上,张了又闭张了又闭,一直想插句话,无奈这小胖子嘴快啊,一句接一句,压根都没给人留一个说话的缝隙。

    “哈对,对。”陈老爷子和和气气的,也不怪他没礼数。

    “那就去呗,还等什么?”

    “哦?哦,好好,这就去?”

    “走啊走啊,”小胖子站起来,伸出手去,“那个……听说您都是先给些订金的……”

    嚯!真是够没皮没脸的,上来就管人要钱。陈老爷子也真是大气,二话不说就取出钱来,给钱之前板着脸问了句:“你……做过什么缺德事没有?你老实说,这钱就归你了。”

    “有!我太能吃了,把家里都吃穷了,这不,被我爹从家里踹出来了,现在还没饭辙呢,饿一天了。”

    两个老头

    不约而同点了点头:难怪这小子这么火急火燎要揽这份活,敢情是这吃货饿疯啦!

    陈老爷子起身出去了,小胖子听说缺德的人老爷子不要,料想老爷子可能不打算要他了,一脸憋屈:“爷!您就通融通融吧~赏碗饭吃吧~我都快饿死了!肚子都哼小调了您听见没?您……别走啊!您听我说呀……”

    陈老爷子也不回头看他,笑眯眯只顾走自己的。

    这小胖子叫苦连天哭爹喊娘:“哎呀~您说我也没干过什么坏事,脚底有小蚂蚁我都绕开了走,就是胃口好了点,怎么吃都吃不饱~哎哟,真是缺德啦!胖子我今天怕是要活活饿……”

    “闭嘴!饿不死你!”老先生一拍桌子。

    小胖子霎时就止住了声音。倒不是老先生吓到他了——他看见陈老爷子手里那张大饼了!大张着嘴巴,眼珠子闪闪发光。

    “走吧,”陈老爷子进屋来把钱和手里这些个吃的喝的都塞到小胖子怀里,“都归你了。”

    小胖子抓过大饼来就狼吞虎咽,忙啊,吃东西都顾不上说话了,道句谢都没有,就知道吃。边吃边不知不觉跟着陈老爷子往外走。

    到了墓园,陈老爷子站住了,这货还在啃呢,又吃又喝,一路上都没停过呀!到了地儿了,陈老爷子站住了,他也站住了,但嘴巴里还是塞得满满的,压根都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了,只顾吃,喝,吃,喝。陈老爷子真有耐心,也不叫他,就站那儿,饶有兴致欣赏着小胖子吃东西时的状态,越看越开心,心说:“得亏今天让我遇上了,以前人家说有吃东西能撑死的,我都不信,这回算是长见识了!好好,这辈子没白活!”

    小胖子囫囵吞枣,喉结上下一动,嘴里就干净了,又要抬起头来往嘴里塞东西。一抬头吓一跳:“诶呀我的妈呀!老大爷,您别……天都黑了,您这么盯着我怪笑,挺吓人的。”

    陈老爷子冷笑一声:“要来守坟,是你说的不是?”

    “对对,”这位又往嘴里塞进一块肉,“您放心,我不白吃您的,我守着我守着。您回去吧。”

    “好!那就放心进去吧,里面有更吓人的,祝你好运!”

第4章 咋老是头凉

    “呵!这老头真坏,临走还吓唬人。”小胖子边往嘴里塞东西边含含糊糊说了这么一句,往墓园里走去。

    门口有个大铁门,但是一直也没锁过,就这么敞开着。墓园看起来是圆形的,打从门口走到中间那间屋子,大概有二百米的距离,也就是整个墓园的面积约莫是一个以二百米为半径的圆形,只中间一间屋子,除此外全是坟墓——也不知是哪位丧尽天良的伟大建筑师设计的,屋子哪怕往外来点儿都好啊!一间屋子四面八方被一圈又一圈的坟墓层层包围着,睡这么一间屋子里?呵,风景太好了。

    小胖子往里一走,就感觉寒风刺骨。是,他是贪吃,刚才那是有人在,怎么吃都香。这就好比你在家吃饭,亲朋好友一见面吃吃喝喝怎么都行;若是让你半夜里拿了东西出去,找个没人的地儿,蹲在坟头吃,再香的东西你都难以下咽啊!

    这会儿呢,老爷子也回去啦,就剩胖子一个人走进这墓园里,四周无人,冷风阵阵,小胖子直打哆嗦。自己嘀咕:“刚才怎么没发觉今晚这么冷?”心里发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可不能回头了,吃也吃了,钱也收了,答应了人家办这事,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想着进屋里暖和些也好。也没敢偏头张望层层叠叠的坟墓,眼睛直盯着中间那屋子黑压压的屋檐,一路小跑过去。

    跑到屋子前,一推门就进去了。这门,外边没地方上锁,里边有门栓,可以从里面锁门。这个还是比较合理的,荒郊野岭的,住这屋子里,要是来个捣乱的在外头把门锁上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小胖子进了屋,先把桌上的蜡烛点着看了看屋里的情况,滴了几滴蜡,把蜡烛立好,跑到床边,把被褥拉过来裹在身上,瞬间就暖和了许多。裹着被褥走到桌子边坐下,打怀里掏出吃的喝的,又接着吃。

    吃着吃着,就觉得后脑勺一阵风。摸着

    脑袋一回头,哦,门还没关上呢。站起身来,把门合上,门栓拴好了,再回桌边坐下。吃,嘴上手上全是油,一直吃到打饱嗝了,这才算饱了。听到自己打饱嗝的声音,欣喜若狂!这胖子是真能吃啊,把家里都吃光了,也没见他打饱嗝过,怎么吃都不够。小时候大伙都喜滋滋的,“呵,这孩子真能吃,好好,孩子多吃一点长得快”,哪能料到,这胖子越长越能吃呀……这么说吧,爹娘挣那点钱,要是指望着让胖子吃到打饱嗝,爹娘就得活活饿死了。胖子除了在家吃,也没别的事可做的了——就这样的,谁敢要啊?去给谁干活,都能把人家吃穷了啊!胖子也不是念书的材料,穷人家的孩子,二十岁上下了,不读书不干活,还把家里吃得一粒米不剩,老爹一生气,可不就把他从家里踢出来了么!

    这回成了!找了这么个好差事,胖子可得意啦!吃饱喝足一抹嘴,拿水洗洗脸,上床睡觉。躺下就睡着了。睡了一阵,隐隐约约就感觉后脑勺发凉。不对呀……刚才坐着,被子裹在身上没包住头,风吹进来了,后脑勺是凉;这会儿躺下了,后脑勺搁在枕头上呢,要有风进来,也是吹在脸上,可偏偏呢,浑身暖和,就后脑勺一阵一阵凉。胖子睡得迷迷糊糊,也不在意,往上拉被褥罩住了脑袋,接着睡。又睡了一会儿,正打呼噜呢,头又凉起来,胖子就醒了。人呐,别的地方凉不打紧,头要是受凉了,脑袋疼起来可就难受了。

    迷迷瞪瞪的,坐起来摸着后脑勺左看右看。哦!原来是窗户没关。门的左右各有一扇小窗,胖子裹着被褥下床,在窗边站了会儿,一丝风也没有,也没敢抬头细欣赏窗外的“美景”,顺手关了近床的那一扇窗,离得远的那一扇窗他也懒得走过去关了,就又躺回床上了。

    诶?怎么……后脑勺还凉?小胖子躺下,闭了眼还没睡着,头又疼了。坐了起来,把被褥撇一边去,站起

    来走几步——没风啊,也不凉啊!小胖子拎起枕头来,翻过来翻过去看了又看,心说:枕头有问题?怎么一躺下头就凉?

    不想事不要紧,脑子里思路一开,可就什么都想起来了:这里可死了不少人啦!谁都说竖着进来了得躺着出去,没人敢接这活儿呢。小胖子越想越觉得可怕,一丝风也没有,身上却渐渐凉了起来。一咬牙一跺脚,回床上卷着被褥,倒头就睡,心说:“哪怕这里就是闹鬼,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死了就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成了,就这么着,千千万万我也不能睁眼,管你什么妖魔鬼怪,你爱怎么弄死我都行,老子就不睁眼瞧你,看你吓唬谁?!”这么想着,小胖子翻个身,头朝里靠着墙,紧紧闭着眼睛。

    这一通折腾之后,心里总想着事,就不容易入睡了。一边竖着耳朵听动静,一边想:后脑勺怎么还不开始凉?

    小胖子心里害怕,躺着的姿势也不自然,躺得久了,头被压得有些微疼,脖子也酸。又一想:反正我闭着眼呢,什么也看不见,有啥可怕的?翻了个身,扭扭头,伸伸腰,调整一下睡姿接着睡。是想睡,可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每个失眠的人几乎都是这样——上了床一闭眼脑海里就拼了命的念叨“我要快点睡快点睡快点睡”,往往就是这样念叨到天亮了,脑子都还清醒着,压根没睡着过。

    小胖子闭了眼,也干不了别的了,自己给自己当心理医生,劝自己:别竖着耳朵听啦,风吹草动的,有点声响很正常,你听这玩意儿干嘛?没声音才怪呢!你太紧张啦,你得放松~越紧张越睡不着,你得不把它当回事儿,就跟在自个家、躺在自己床上一样,爱咋咋地,舒舒服服的,自由自在的,啥也别多想,就能睡着啦!

    劝啊劝啊,太厉害了,都已经说服自己啦,可是……该睡不着的还是睡不着!

第5章 挖出了金子

    夜深了,小胖子真是累了,嗡嗡作响的脑袋也逐渐停止了工作,进入休眠状态。小胖子的呼吸变得均匀起来,进入了梦乡。别人做梦可能指不定会梦到什么,像这种吃货做梦,那还能有什么?——除了吃的还是吃的呗。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反正能叫得上名字的都给摆上一桌呗。小胖子在梦里直流口水,凑过去嗅梦境里这些饭菜,嗨,真香!甩开了膀子吃,吃。别提有多得意啦,怎么吃怎么觉着香,嘴巴鼻子一动,小胖子睁开了眼,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虽然睡觉前下定决心无论怎样都绝不睁眼,但是他睡了一觉,睡醒了就本能地睁开眼了——谁睡醒了都得先睁眼啊!

    睁眼一看,眼前一堵墙。哎呀,叫苦连天,我……我,鸡腿刚啃了一半,我怎么就醒啦?!不行不行,赶紧睡,进梦里接着吃。小胖子忙合上眼睛。

    不知您哪位有过这种经历:梦中的故事进行了一半没结束,自个就醒了,醒来不甘心,还想进梦里接着来——门也没有呀!续杯容易续梦难,无论您是哪行哪业的顶尖高手,都来不了这活儿。嘿,人家小胖子就能来。没别的,就因为,吃货就是吃货,别的都不放在心上,一闭眼就是吃的。这不,一闭眼又开始吃上了。吃,吃,吃……就觉得呀,香,真香,这香味越来越逼真,好像就……不是在梦里,鼻尖可能就是有这么一股香,小胖子使劲闻了几下,真香,把自己都香醒了。睁眼一瞧,该死,鸡腿又没了,只剩一堵墙。但是,香味还在!又猛吸气,嗅了又嗅,嘿!换别人可能没这能耐,小胖子是谁呀?对吧。使鼻子一闻,马上就辨别出来了香味是打哪儿传来的。掀开了被褥,翻身下床,套上鞋,拿鼻子嗅着这香

    味,顺着香味愈加浓厚的地方走,没走几步,一低头,嚯!屋子正中间这桌子上摆满了他梦里的食物。

    别看小胖子笨重,看见吃的了,两步就跃到了桌前。往门外看了一眼,黑乎乎一片,天还没亮呢。小胖子抓起一大块肉来就要往嘴里塞,猛然间怔住了:不对吧……我记得,我把门拴上了啊,门怎么开着呢?这些好吃的又是谁拿来的?要说谁会特意上这儿来,还给我拿了这么些吃的,那只有陈老头了,可是天都还没亮啊。再说了,就算是陈老头一片好心,知道我贪吃,半夜里给我准备了饭菜送来,这门是我从里面拴上的,他又怎么开得了?进来了怎么又不喊我一声?他人呢,人也不在?

    不对,不对!小胖子一只手抓着肉,就停在半空中,嘴巴张着,整个人一动不动想了老半天,怎么想都不对,根本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思来想去,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闹鬼了?小胖子手一抖,那块肉就掉回盘子里了。胖子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往外看了几眼,月光下倒是能瞧见不少坟墓,可是也没什么异常的动静。看归看,头可没敢往外伸,就跟屋里喊了几声:“嘿,谁来了呀?喂,来坐下一块儿吃点东西吧?别跟外面躲着啦,不好玩,我不怕。”其实额头都渗出冷汗来了。站着听了会儿,外面没声响。小胖子伸手去拉门,手够着了门,自己给自己壮胆,笑了笑,心说:“我关门干什么?既然他能开一回门,就能开第二回,索性我就敞着门吃,省得吃到一半有人破门而入不是又吓我一跳?这估计呀,还是一个梦,我只顾吃就好了,反正也没见过鬼长什么样,不管谁打门口进来了,我招呼他一块儿吃点。再吃一顿饱饱的,一会儿醒来天也就亮了。”一扭头看整桌的“满汉全席”,眼睛直发光,对,对!管他呢,吃!

    头一回,小

    胖子吃到打饱嗝了,桌上竟然还有剩菜。小胖子洗了把脸,把水倒干净了,拿洗脸盆把剩菜扣上。哪怕就是在梦里,他也心疼这些食物。小胖子饱饱吃了一顿,心情愉快,之前一边吃一边留意着门外有没有什么妖魔鬼怪闯进来,现在都吃饱了,也没遇着,就没那么害怕了。到门口站了会儿,索性抬脚跨过门槛迈了出去,到外边看看。刚出门,一阵大风打从北边刮来,卷起了一些沙土,小胖子侧头躲开,头就扭到南边了。头一过去,视线跟着转移过去,就看到一座坟上金光闪闪,随即听到了一声狗吠,就从亮着金光的地方传过来。小胖子揉了揉圆鼓鼓的肚子,走了过去——听到狗叫啦,就不害怕了。一般人都是如此,一个人呆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心里总得慌,但是要有只小猫小狗在身边陪着呢,心理压力就舒缓了许多。

    正是月朗星稀,不用护着蜡烛行路,借着月光就能看得见路,小胖子回桌上撩开了洗脸盆,取出一块肉,又把盆盖上,这才一路走了过去。走近了些,就看见一只狗在蹦蹦跳跳,不知扑着什么东西。小胖子“噜噜噜”唤着那只狗,拿着肉一步步向前。还有几步就到坟前了,那只狗看见胖子,就扑了过来。胖子“噜噜”几声,把手里这块肉扔出去,小狗一扭腰,给叼在嘴里,嚼着肉摇起尾巴跑了过来,友好地蹭了蹭小胖子的脚,跟在胖子身后。

    胖子来到坟前,一眼就瞧见了闪着金光的地方。高高堆起的土里不知埋着什么东西,只露出一个角来,就是这一小块角亮着金光。刚才站得远没看清,这时走近了再一看,金光旁闪着银光——土堆旁还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剑。正好,胖子拔出这剑来,顺着这金光一点点将覆盖在金光上面的泥土刨去,没多久,终于把埋在土里的东西整个挖了出来——金灿灿的一块大金子!

第6章 同病相怜

    小胖子把金块捧在手里,瞳孔都变成金色的了。我的天!真是瓦片也有翻身日,东风也有转南时;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转眼富家翁!这下再也不愁吃不饱了。

    小狗在他脚下叫了两声,他低头去看,小狗一张小脸直往他脚上蹭,呵,太可爱啦!那能不可爱吗?手里拿着这一大块金子,见什么都觉得可爱。小胖子眉开眼笑,右手攥着这块金子,蹲下去使左手把小狗捞起来抱在怀里。实在是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反正小胖子笑得是合不拢嘴了。抱起小狗来,越看越爱,拿着这块金子就凑到小狗面前显摆,要是有人在,他可能就把金子藏好了,小狗怕什么的啦,心情又好,又没人分享,跟小动物显摆显摆呗。

    “噜噜噜,怎么样怎么样……”小胖子拿这块金子晃来晃去逗狗玩。

    “汪汪。”小狗回答他。

    “噜噜噜噜噜……哈哈哈……”

    “汪汪。”小狗一张嘴,一口把金子咬进嘴里去了。

    胖子还准备“噜噜噜”呢,瞬间就呆了,张开右手看了看,好的,金子确实被小狗咬走了。

    “唉!你快,快……快吐出来!”胖子掰开了小狗的嘴,又是掐喉咙又是拍颈椎,玩了命地晃动小狗的脑袋。

    “金子呢,金子呢,嘿!你!”胖子都急得落泪了,“别闹,你快给我吐出来啊,噜噜噜,嘿!狗大爷,您快点的啊!”

    再怎么掰小狗的嘴,都瞧不见金块的影子了。小胖子把狗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边哭边说:“狗大爷啊狗大爷,你一口吃了我一辈子啊!”眼睛盯着小狗,小狗落在地上,“汪汪”几声,然后,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难以出声,“嘤嘤”叫了两下,倒下去在地上滚了几圈,不动了。

    小胖子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哦?金块卡住喉咙了?赶紧扑过去,抓起小狗的后面两只腿,让小狗头朝

    下,用力抖动小狗的身躯。小狗也不喊不叫了,一动不动的任由这个小胖子摆弄。小胖子抖到手软了都没把金块抖出来。一叹气,慢慢把小狗放到地上,看小狗肚子还一动一动的,料想这小狗可能还没死,只是被金块噎住了动弹不得。小胖子指着小狗哀嚎:“哎哟狗大爷!你这是何必哟!吃这一口,把我一辈子的粮食都吃光了,你也快没命咯。哎呀,哎呀~”又扇了自己几耳光,说:“这事儿也赖我,好不好的,我拿这金块逗你玩干什么?真是害人害己,哎!可憎可恨,可憎可恨呐!”坐在地上一哭一号,擦了擦眼泪,一扭头,正好瞅见身旁插着那一柄宝剑。心里的思绪就涌上来了:嗯?我弄了半天也没能让这小狗把金块吐出来,虽说它暂时还没断气,可我也没法子救它,它多活一刻,也不过是多受罪一刻。但是呢……这宝剑锋利无比,我一剑劈了这只小狗,它也落得个痛快,我也能把金块取出来!这么想着,小胖手就握住了剑柄,举起剑来。看着小狗的肚子急促地鼓起来又凹下去,鼓起来又凹下去,小胖子哀叹一声,手一落,“唰”一声,将剑又插回了土里。

    想想这一剑下去,小狗开膛破肚,血流成河,实在是不忍心下手。又抱起小狗来,捋着小狗的肚子,这儿拍拍那儿打打,想着要是能把这金块拍出来,自己有钱吃喝了,小狗也得救了,岂不一举两得皆大欢喜?正抱着小狗转来倒去,想方设法要把金块弄出来呢,小狗猛地“呜”一声,彻底断了气……小胖子“噜噜噜噜噜噜”一个劲儿叫唤,可是一摸小狗身体,心底也明白:这就是死了。小胖子双手捧着小狗,看着看着眼眶就湿润了,跟小狗说:“是,我知道,我跟你一样:见啥都想咬上一口。也难为你了,可能你爹妈也没教你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反正就是贪吃呗,见什么都想往嘴里塞。我理解,我小时候也这样,鸡粪我都捡了一篓子往嘴里塞。我真是不应该,给你一块

    肉就算了,还拿金块在你面前晃……你是不知道,我那屋子里还有好些吃的呢!哎!都怪我,都怪我……”小胖子断断续续,天南海北跟这只死了的小狗胡侃了半个时辰,越说越心酸,深刻体会到了一个吃货吃东西吃到死的悲哀,感同身受,垂泪不已。直侃得唇焦口燥,握住了那一柄宝剑,在地上挖了个坑,把小狗放进去,填上土,拿手拍实了。转身回屋,取了几块肉出来,放到埋葬小狗的土堆前。这才呆呆懵懵地往回走,一回想起刚才的事:遇见了一只挺可爱的小狗,又挖出了金块,但是金块被小狗吃了,然后小狗就死了,最后金块随着小狗一块儿埋了。小胖子这心里呀,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又自己劝慰自己:不过只是一场梦!

    烛光摇曳,小胖子一抬头,已经到了屋子前。胖子目光呆滞,进屋合上了门,掀开了盖在桌上的洗脸盆,化悲愤为力量,手胡乱从盘子里抓起吃的就往嘴里塞,塞得满满的,流着泪咀嚼。自己这辈子除了太能吃有些缺德以外,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哪成想,吃都能吃死了一个,虽说只是一只狗,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主要还是胖子在这只狗身上看到了自己,心里憋屈:你说我们吃货招谁惹谁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吃点东西还能吃死了,这不是天大的委屈吗?!

    小胖子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吃着东西,门被撞了一下。小胖子已经把门拴上了,门没被撞开。但他也听到了声响,并且看到这个门来来回回的晃动。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推门,没能推开,就加大了力气更用力地推门。胖子大喊了声:“谁啊?”也没人答话。小胖子就把手里的东西扔了,站起来走到门边。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好像是知道胖子走过来了。小胖子没敢开门,蹑手蹑脚靠近了门,透着门缝往外瞧,也不见人影。正纳闷呢,一道银光逼着眼睛就来了,胖子本能的一闭眼,使劲往后一蹬,整个人仰翻在地。

第7章 剑会说话

    胖子仰翻在地,脸还是冲着门的,只见一把剑从门缝刺了进来,往上一挑,“咔”一声,门栓就从中间断开了——真是削铁如泥的一柄宝剑!小胖子目瞪口呆,一只手支着,半躺在地上,寻思自己也没什么仇家,这是哪位报仇雪恨来啦?剑刃透过门缝刺了进来,剑柄还留在门外,门没开,剑刃也不动了,也不知是谁在外边握着剑柄。这剑要是直接穿进来,往胖子身上刺去,指不定这胖子会怕成什么样;偏偏进了一半不动了,小胖子躺着,手都支麻了,干脆站了起来,胸中燃起一股无名火,往桌边一坐,怒拍桌子,喝道:“不能让人好好吃一顿啦?进来!别装神弄鬼的!”其实心里还是想着小狗吞了金块死了这件事,正懊恼着呢,这会儿自个吃点东西还担惊受怕的,火气就上来了。

    门开了,剑顶了进来……胖子打眼一瞧,倒吸了一口凉气。本来心里恼火,想着不管是谁进来,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也行,你一剑杀了我也罢!结果这把剑进来了——就只有这把剑进来了,没人握着剑柄,这把剑自己悬浮着飘进来了。

    小胖子手还在桌上,保持着拍桌时的姿势,但拍桌时的气势可消失得无影无踪啦!但凡进来个人,甭管这人是面目全非还是蒙头盖布,小胖子都不在乎,就怕这种出乎意料的,一把剑自己进来了算怎么回事!也没人,这怎么弄,站起来跟这把剑打架?这怎么个打法?我把剑打断了算我赢,剑把我劈死了算它赢?那它赢定了啊!

    小胖子没了主意,呆呆坐着。这把剑呢,慢悠悠直直的飘过来,到了桌前,竖立起来,剑柄点在板凳上,剑刃高出桌面半截。若把剑柄比做屁股,剑尖比做脑袋,这把剑就像一个人,坐到了板凳上,探着头在桌上找吃的。胖子看了好久,弄不懂这是个什么状况,摸了摸脑袋,对着那把剑说了句:“你也吃点?”

    “吃点儿就吃点儿吧!”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小胖子迅速扫了一眼屋内,皱眉凝视着那把剑:“嘿,你……是你在说话?”

    “你猜。”

    这下可以确认啦,屋里也没别

    人,自己说一句,这把剑回一句,肯定就是这把剑在说话!

    小胖子挠着头琢磨:“也对,一把剑,它要是会自己走,还会坐在这桌上,那会说话也不奇怪。”

    “你……吃点什么呀?”小胖子试着问了句。

    “给我点黄酒。”

    “哦哦,好嘞,你……”小胖子倒了一碗酒站起来,手伸出去一半停下了,“你这个……张嘴。嘿,张嘴!”

    就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吼:“你有病啊!”把小胖子吓得手一抖,整个身体缩了回去。

    “倒酒,快点!”剑身晃了晃。

    “行,行,”小胖子又端着碗弯腰往前去,“怎……怎么倒给你?”

    “你别动。”

    “嗯行。”

    剑身一弯,剑尖到了碗口边,说:“倒吧。”

    “哦,哦,行。”小胖子将碗一斜,酒就流到了剑尖上。

    小胖子看着,酒一碰剑尖就干了,剑身一点都没湿,看来这剑尖就是它嘴巴,把酒全喝了。

    “啧啧啧……再来一碗,再来一碗。”

    小胖子忙又满上一碗,这下轻车熟路了,不需要剑说话,胖子就将碗凑到剑尖上,说:“来来,喝。”

    这把剑喝完了酒,摇摇晃晃“坐下”了,冒出一句:“小子诶!你还认得我不认得?”

    小胖子猛然间明白了些什么,看着这把剑,说:“不认得……”

    那把剑说:“你再跟我闹,我把你嘴巴切下来啊!不认得你装出这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干什么?”

    小胖子往后一躲,说:“不认得是真不认得,不过倒是看着眼熟。”

    “小子诶!”剑跳了几下,“这桌上,除了这壶酒是你拿来的,其余的,你吃进肚子里的那些,都是我给你摆上的!”

    “嚯!”小胖子这回是恍然大悟了,“我说谁给我摆这一桌好吃的呢,原来是你!哎?你怎么弄来的,你再给我弄点去吧。”

    “我弄死你啊!”这把剑说着话,横着一扫,一阵猛风就逼得小胖子闭上了

    眼。

    小胖子再一睁眼,桌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了。

    “你可知道这里死了多少人?”剑厉声喝道,“若不是念你还存着些良心,我早已将你碎尸万段!”

    小胖子垂下眼帘看着桌子,眼圈都红了:“你说话就说话嘛,哎呀~你快把那些吃的给我变回来。你好歹让我大吃一顿,再剁碎了我也不迟呀!”

    剑尖左右摇了摇:“哎~遇到你这货,我也真是没辙。”

    “小子,你见过大金子么?”

    小胖子直接哭出声来了:“见过,拿手里都没捂热呢,没了!”

    “我可以给你啊,”剑说,“大块的金子,我有的是,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管你这辈子不缺吃!”

    小胖子一瞪眼,双目炯炯有神,伸出手去:“拿来!”

    剑跳了起来,“啪”一下把小胖子手掌打红了:“要点脸不要啦你?上来就伸手管人要吃的要金子?”

    “你也不是人呀,你这……勉强只能算是个剑人。”

    “你才贱人,你全家都贱人!”剑又划了一下,把小胖子手臂也敲肿了。

    小胖子龇着牙揉着自己肿起来的手:“嗷喔!疼疼疼。”

    “疼?”剑说,“我要是削你,你已经没了一只手了。来啊,你伸手,我给你金子。”

    小胖子双手插在腋下,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了不要了。你到底要干嘛呀?”

    剑唰一下贴着小胖子的脸刺了过去,剑锋停在小胖子耳边。小胖子就听得耳边有个低沉的声音,说:“只要你帮我做点儿事,你想要多少金子我都给你。现在你出门,往东北边走三十五步,能从地里挖出一块金子来。去吧,我等你。”

    小胖子半信半疑,也没别的法子了,去看看呗。出了门偏转方向找准了东北边,迈步向前,嘴里念着:“1,2,3,……34,35。”停了下来,就觉得脚底下这一块特别结实,跟一路走来脚踩在泥土上的感觉不一样。挪开了脚,蹲下去挖,挖了个小坑,掏出几土来,一大块金子露了出来!

第8章 来最后一晚

    胖子攥着金子进屋,举到剑前:“来,伸手,给你。”这把剑气得满屋子乱窜:“你再来,我真给你剁碎了啊!”

    “你拿着,”剑飞了一圈,又凑到胖子耳边,“只要你答应帮我个忙,这就是你的了。”

    “帮你做什么,你说,我想想。”

    “你呀~拿这块金子去喂狗……”

    “滚!”

    “哎,行行行,不跟你闹了,你呀,这样……”剑把事儿就说了。胖子听了点点头,答应了。

    “行了天差不多亮了,你歇会儿,我得走了,明晚再会!”

    “不是……我上哪儿找你去呀?”

    “等我找你吧。”

    剑飞了出去,卷起一股怪风,把门合上了。小胖子拿着手里这金子到烛光下照了会儿,坐着想:这到底是梦不是?嗨!管他呢!睡一觉再说!起身来把金子贴身揣进怀里,上床睡觉。这一宿也够折腾的了,闭眼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胖子就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仿佛背部离开了床。耳边还有人说话:“呵,这胖子真够重的。”还有人接话:“少废话少废话,赶紧的。”胖子惊醒了,一睁眼: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正一前一后抬着他。在桌子和门之间,摆了一副棺材。陈老爷子和另外两个小伙子站在棺材前,老爷子还指手画脚指挥着:“稳着点稳着点,放进来。”

    胖子“嗷哟呵”一打挺,笨重的身躯就摔到了地上,原本抬着他的两个小伙子从小窗口就跳出去了。胖子扭头再一看,屋里就剩陈老爷子一个人杵在那儿了。胖子爬起来,存心要捉弄老头,张牙舞爪朝老头走去。冷笑几声,说:“老头~你怎么不跑呀~”陈老爷子真镇定,还杵着不动,等小胖子到了跟前,才说一句:“吓腿软了,动不了。你,你……是人是鬼啊?”小胖子也不装了,“吁”一声坐到桌子上:“你这老头真行啊~我说来守夜的都得横着出去呢,敢

    情就是没断气也照样往棺材里装啊!”

    陈老爷子呼出一口气,腿弯了一下,坐到板凳上,捏了捏小胖子的脸:“嗯,像是活的……误会啊,误会~没想到今儿这个还活着。”老头也是习惯了,每次来这儿都看见死尸,又得往回走请人来抬走,人老力衰的,也懒得来回跑了,今天直接就到了棺材铺叫几个小伙子抬着棺材就来了。

    老头一说话,胖子想起什么来了,手往衣服内侧伸去,僵住了。一摸就知道,比昨天来的时候多了一块东西——那一块金子。老头却拍着胖子的肩膀笑起来了:“好好,就你了。今天晚上还是你来!”

    “是,您不让我来我都得来。”胖子心说。顺着腰把昨天老头给的钱拿出来,放到桌上,说:“陈大爷,今晚我还来,不过……您还得另外找人,明儿我可能就不干了。”老头说:“这是为什么?——你要是说你害怕,从现在起就再也不来了,倒是不奇怪;为何今晚还要再来一趟,又为何过了今晚就再也不来了?”

    小胖子站起来就走:“走,走,出去说。”老头以为是有什么事不能在这墓园里说,也收起桌上的钱跟着胖子出来。其实胖子是在拖时间:答应了那把剑了,昨晚的事儿可就不能说,总得编个理由敷衍过去才行。

    别看胖子长得胖,这会儿走路带风,埋头只顾往前走。老头远远落在后头,隔着老远喊:“哎,哎~小子你慢着点!再走我都看不见你啦!”小胖子出了墓园,露出了笑容,回过头来等老头。等老头追上来了,胖子就脱口而出:“是这样的啊,老人家,别怪我对不起您,您看我~这个年纪了,也该找个好姑娘……”老头点点头,略显惋惜,叹道:“哎,好容易才找着这么个人……也对,也对,你也不小了,是,也不能让人小姑娘跟着你住这儿来,哎……怎么这么急啊你?”

    “不是,”小胖子一拍自己肚子,“再吃两年我自己都能生了,谁还……您

    说是吧。这不是天赐良缘,有看对眼的了吗!人啊,这个嘴多,要是再缓两天,她上街听人一说我这不好那不好把家里都吃穷了,不是又吓跑了吗。”

    “是是,你这么个货能娶到媳妇也是老天瞎了半只眼,”老头嘴巴不饶人,手却掏了钱又塞回小胖子手里,“你能从这墓园里走出来也算跟我有缘,钱给你了就是你的了,你拿着置办置办,到时候请我喝杯喜酒就行。”

    胖子也不推辞,把钱收下了,送老爷子回去。送老爷子回了屋,这胖子可还有事要做,东拐西绕,找了个大的银铺子,进去坐下了。他怀里是有一块金子,但是这个使不了。我国从古至今历朝历代,都没有拿金子当正式货币流通的,现在我们是满大街都有穿金戴银的,但也就是装饰品,或者也有爱买了金条放在家里充当收藏品的,可没有说拿了一块金子出去吃早点付钱的!跟现在一样,你家要有金子,得先找个金铺卖了换钱,才能拿钱去买早点,胖子身上这块金子也得换成了钱才能花。古人管钱叫“盘缠”,盘缠指的是铜钱。秦始皇统一货币,应天圆地方之说,铸圆形方孔钱,为了好计量,一般习惯用绳索将一千个钱币成串再吊起来,穿钱的绳索叫做“贯”,所以一千钱又叫一吊钱或一贯钱。把成串的铜钱盘绕起来缠在腰间就相当于现在的人带钱包出门了,盘缠盘缠,这才叫盘缠,这个才是市面流通的货币——别看电视剧那一套,走街上打怀里一掏就拿出金子来,不存在的——这跟你现在去早点铺掏出金子来结账一样搞笑。不过那时候的金子的确可以拿出来吓人,因为很稀缺,能拿得出来的,不是大富商就是大官,可以作为一个身份的象征。具体要说一块金子有多值钱的话……由于经济发展过程必然对货币价值造成无可避免的影响,金银兑换比率一直在变,不过平均起来计算的数值大概是1两黄金=10两白银,而1两白银=1000文钱,也就是说一两黄金值一万文钱!

第9章 胖子换银

    黄金稀缺的年代,金铺自然是没有的,只有银铺,谁家有些宝贝什么的,可以拿去银铺换银子。银子就可以在市面上使用了,因为一两换千钱嘛,相当于现在的百元大钞,倒是可以找得开。

    小胖子往这儿一坐,店里有小伙计,就迎上来了,先给沏了一壶茶,客客气气的,弯着腰问:“这位爷,您有些日子没来啦。”这是客套话,小胖子“嗯”一声点点头,说:“你们这……没有吃的吗?”小伙计说:“哟,这位爷是有急事赶得急了,没吃呢吧,我这就给您拿去。”小伙计就给拿了些点心瓜果。小胖子瞅了瞅,说:“有肉吗?鸡腿鸭腿,一大个的那种。”

    “这个没有,爷,”小伙计笑着说,“毕竟不是干饭店的,平常我们也就备些干果小吃。”以前做买卖的,小伙计最机灵会说话,趁这会儿就带出一句来:“您又给拿来了什么宝贝呀?也让小的开开眼吧?”小伙计看这个小胖子就不是常来的主儿,穿的破破旧旧的,也不知是不是上这蹭吃蹭喝来啦,客气归客气,可得赶紧谈正事呀!客人磨蹭,小伙计就得把话题引出来,不然多进来几位像小胖子这样的坐下来就“点菜”,这不就得改行了吗?

    小胖子也不多说,自己上这儿来也不是为了觅食的,有正事在身呢,打怀里就掏出一块布来,放到桌上,努嘴道:“看看。”小伙计小心翼翼,把布掀开,只开了一个角,又给盖上了,跟小胖子说了声“爷,您稍等,这得掌柜的拿主意”,拿着这块布往柜台去了。

    “掌柜的,您瞧这个……”

    掌柜的拆开布,端详了会儿,走了出来,到小胖子桌前鞠了个躬:“您挺好的!”

    “挺好的挺好的。”小胖子随便答应着。没来过,也不知道怎么个规矩,安稳坐着,看掌柜的怎么说呗。

    掌柜的看了胖子一眼,坐下了,问了句:“您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小胖子拿来的这个东西,不像是他应有的,这就得防着点,不然回头衙门上这儿查案来就不好弄。

    掌柜的意思是问一下胖子做的什么活,怎么得的宝贝。胖

    子哪懂这个去!可耿直了,粗声大气回了句:“别管我是谁,认识我的都管我叫胖子。”

    掌柜的忙拱手:“哦哦,胖爷,哈哈,看得出来看得出来……您这个宝贝可有些份量,冒昧问一句您,从哪儿得的?”

    “我从地里挖出来的。”胖子说。

    “呵呵,您真会说笑。”

    胖子可没说笑,真的就是挖出来的。胖子话说出口就后悔了:没有这么说话的,谁听了也只当开玩笑。转念一想,说:“掌柜的,你也别多问,你看我,看我。”

    掌柜的连连点头:“啊,看着呢,怎么啦您?”

    “我胖吗?”

    “嗨,胖爷,您这个身材,是有福气的……”

    “闭嘴!”我让你安慰我啦?啊?胖子一拍桌子。

    掌柜的都吓坏了,自己可专拣好听的话说了,这位怎么脾气这么大?胖子招了招手,掌柜的一愣,随即一笑,探过身子,把耳朵往前送。小胖子压低了声音,说:“有家大老爷~家里有个傻小孙子,几岁大了,不会吃饭,眼看着活活饿死啦,各路神仙都治不了,也就得亏是我,呐,好好看着我知道么,我到了没两天,他家米缸空了!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你可别乱说呀。”哪有的事儿,米缸空了,那也得是胖子吃空的。别的他也不会,倒是常把家里吃得一干二净,编这类故事他可就信手拈来。

    哦!想来这胖子是因此得了赏赐,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掌柜的听完了,佩服得五体投地:“您真行,这~是门手艺,是门手艺!”手一摸这块布,说:“胖爷,这个……”

    “这个怎么啦?换钱来呀。”胖子也不懂,反正就听人说上这儿来能换钱呗。

    “是是,”掌柜的裹好了布,“您打算卖多少钱?”

    卖多少钱?鬼知道!胖子把二郎腿翘起来了,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说呢。”

    “那……”掌柜的犹豫一下,“我说个数,您要觉得不合适,您还个价,咱好商量。”

    “你说你说。”

    掌柜的伸出四根手指

    ,小胖子看了看,想:“四两?”四两银子对银铺来说不叫事,对胖子来说,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呐!没见过归没见过,胖子可不傻,该还价就还价呀,胖子就说了:“那就五两吧!”

    掌柜的忙赔笑脸:“哈哈,您这个……别老拿我开玩笑,咱不是说好了吗,我给四百两,您要是嫌低了,您给说个数。”

    “四百两!”胖子一拍桌,茶壶都给震掉到地上了。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掌柜的还以为他这是生气呢。赶等胖子张嘴准备答应,掌柜的看着摔到地上的茶壶,抢着开口道:“您别急您别急,哎哟,您大人有大量,也别跟我这种小买卖家为难,五百两您看行么。”胖子张着嘴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咂了咂嘴,装模作样道:“哎算啦,行吧行吧,就这么着。”

    小胖子一个人来的,哪里拿得了那么些个银子?跟掌柜的商量了一下,掌柜的二话不说,让小伙计拉着自家的车,把银子都给装车上送到小胖子家里去了。一个个木箱搬进屋里去,爹娘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老爹咬牙切齿,上去就要踹:“呵!搬了这么些饭桶回来!”老娘在一旁直拦着:“这个不是饭桶,不是饭桶。”一掀开盖子,看见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子,老爹傻眼了……老娘趴在箱子上就哭了。小胖子合上门回头来看爹娘:一个站着跟木头人似的,另一个哭成了泪人。忙上前去扶起了娘,问:“娘,你怎么哭呢?”老娘抹着泪,进厨房持了锅铲就出来怒气冲冲追着小胖子打,边追边挥着锅铲,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喊着:“是!我打死你……咱家穷,打死你!但你也不能没良心……别跑!说,你……站那!你上哪,上哪劫道去啦?!”

    亲生的孩子,哪舍得真下狠手?最后老娘也追得累的,胖子一把抱住了。一家三口坐下来,胖子也没法儿跟两位把这件事详细解释清楚,总而言之,跟爹娘交代清楚了,这钱是干净的,可以随便花,自己把家里都吃空了害爹娘受苦,这也算报答了。可是呢,“无功不受禄”,自己答应了帮别人办事,还得急着出门。拿一个布袋装了些银子,胖子就出门去了。

第10章 士别三日

    小胖子出门的时候正值正午,烈日当头。小胖子挑阴凉的地儿走,一路上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提有多快活了!兜兜转转,到了铁匠炉(也就是铁匠铺),铁匠都歇着啦,大中午的,太阳也晒,再生火砸铁,谁受得了?为什么叫铁匠炉,不叫铁匠铺?铁匠吃饭,就靠着一口炉子,说“铁匠铺”的都是外行,那哪是个铺?——就是个小破房子。多破都行,列位,铁匠炉铁匠炉,起了炉子,拉着风箱,给人打铁,这叫铁匠。它也不是什么高雅的去处,哪有什么精心装潢的铺子?房子只是为了挡风,吃饭的家伙,还得指着这大火炉!

    小胖子进去了,左瞧瞧右看看,这些人都躺着午睡呢,没一个睁眼的。

    “咳咳!”小胖子故意出点儿声响。

    有个年纪稍微大点儿的,像是这里的师傅,起了身,打着呵欠:“哎哟呵,大热天的,您这是……”

    小胖子话不多说,掏出一锭银子来:“劳烦您给打一剑鞘。”

    “剑鞘?这不行,”铁匠直摆手,“这属于兵器,可查得严,这活儿接不了。”

    小胖子又掏出一锭银子来:“打剑算兵器,剑鞘能伤得着谁的啦?”

    老铁匠接过钱来,道了声“行”,手脚利索,风箱一拉,风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唤醒了个小徒,把要锻打的铁器先在火炉中烧红,然后老铁匠再将烧红的铁器移到砧子上,打铁徒弟手握大锤进行锻打,老铁匠左手握铁钳翻动铁料,右手握小锤一边用特定的击打方式指挥徒弟锻打,一边用小锤修改关键位置,转眼间,剑鞘就出炉了。

    小胖子说:“还得劳烦您,这剑鞘,得是白色的。”

    老铁匠看了看,说:“这就是白的,您别看它红呀,一浸水就白了。”

    小胖子说:“是,我知道,但是还不够白,还得白。”

    老铁匠寻思了会儿:“依您的意思……得抹上一层白?”

    “对对,越白越好。”小胖子说。

    这都不叫事,打铁不容易,涂一层白还不容易吗?老铁匠转身涂涂抹抹,一把白色剑鞘就递到了小胖子手里。有点常识的都知道,铁是铁,白是白,铁的颜色可不是白的,一般铁冶炼出来的东西都是浅灰色的。特意涂了一层白,是因为剑鞘里要装的那把剑见不得光。有人容易产生误解:见不得光,那应该涂黑色啊,怎么涂白呢?的确,黑白对立,

    但是学过物理的都知道,黑色是什么光都吸收的,唯独白色,会反弹所有光。所以唯有全涂白了,才能避免剑鞘里这把剑吸收阳光。

    小胖子握着剑鞘,成了,今天的事算是办完啦。也没别的爱好,吃呗,找地方吃东西去!一走进酒肆,店小二就得往外轰这个胖子——平日里他也没钱,又特别能吃,买卖家的,总也不能因为人家白吃一顿就给人打死了吧?白吃一顿两顿可以,再来,店家可就不干了。好嘛天天来白吃白喝不给钱的主儿,这买卖还干不干啦?一打听,胖子家里也没钱,都被这胖子吃空了,那还能有啥辙?只能是长个心眼,见到这个胖子就往外轰呗。这不,胖子前脚进去了,右腿还没抬起来呢,店小二一眼就瞅见了,推着他出门去:“走走走,你别闹啊,当家的说了,你再来,我们可就得走了。”

    “呵!今时不同往日!”胖子掏出银子来,“要是之前还欠着,今天一并还了。”

    店小二看着手里的银子,也不知道这小胖子上哪儿发了财,但有钱就是大爷呀,不能怠慢了,连忙招呼着:“呵!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您请进您请进!”

    小胖子一进来,屋里吃饭喝酒的这些人都笑:“哟,胖子,啥时候耍剑了呀?”旁边一桌的搭茬:“剑都耍没咯,光剩个剑鞘!”哄堂大笑。要换做以前,不管别人怎么嘲笑,小胖子都得着脸笑嘻嘻的,过去蹭点吃的。今天不一样了,胖子往人群中睥睨一眼,高傲的“哼”一声,自己找了张桌坐下了,拿出银子来往桌上一摆,吩咐店小二:“来几盘肉,要大块的!”早在银铺就憋着要吃肉了,这下可痛快了,大口大口的啃肉,也没抬眼去看别人。别人可都得看他,尤其是看他放在桌上的那一锭银子,巧就巧在:银子旁还放了一把剑鞘。任谁也想不明白,这算怎么回事。有那些好事儿的,就端着杯子坐到胖子这桌来了:“嘿,胖子,最近发财啦?”胖子塞得一嘴满满的,点点头“嗯嗯”两声。

    “这个……怎么剑鞘里没有剑呢?”

    “嗯嗯。”胖子还是只顾吃。

    “这剑鞘,颜色也怪得很。”

    “嗯嗯……”

    自讨没趣,这人就又端着杯回去了。回去了嘴巴可就不闲着,像窥探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压着声音交头接耳,跟同桌的人说:“呵!我说什么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别看这胖子又懒又能吃,你

    们以为人找不到活儿干吧?你看看人现在,呵,发大财啦!”桌上这些人脑袋全都往桌子中间凑:“说说,怎么着?”这位一只手侧挡着嘴,说:“这胖子也是天见可怜,你们都知道是吧,太能吃了……诶,看,看到那把剑鞘没有?你说为什么光有剑鞘?”这些位竖着耳朵的都若有所思,顿了顿头,道:“嗯嗯,对,看来是卖了一把好剑!但是这剑又是谁给的呢?”

    “嘘!你这问的,就不是人话!这他能告诉咱吗?”众人“哈哈”一笑,又继续喝酒胡侃。

    小胖子也没有特意留神去听,只是三句两句的总还是送得到他耳边的,听着就觉得可笑:要么说这些人能坐着聊一整天都不带歇息的呢,敢情有的没的,捕风捉影什么都能讲得跟真事一样。小胖子打了个饱嗝,揉了揉肚子,哎,真舒畅!伸手握着剑鞘,“嘿”一声站起来,做出拔剑的姿势,手顶在剑鞘上,慢慢拉开,就好像从剑鞘里把剑拔出来一样,可是谁也没瞧见剑在哪儿啊!整个屋子的人都看傻了,看胖子这个动作,显然是在拔剑,剑呢,剑呢?谁看谁都想不通。胖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又假装把剑插入剑鞘,这才放下剑鞘,坐了下来。心里暗笑:“这下好了,你们猜我在干嘛吧,看谁编的故事最精彩。”胖子使这一出,无非是因为平日里他扮演着一个蹭吃蹭喝的角色,这也怨不得他,怎么都吃不饱,家里也养不起,只能出来找吃饭喝酒的地儿跟人套近乎或者受人调侃,就指着人家高兴了让自己也能从桌上拿点吃的,比乞丐好不了哪儿去啊!这种角色自然是不被人尊重的。往常都是别人看他笑话,他今天故弄玄虚,捉弄一下别人,在心里笑话别人一番,也算是小小的满足了一下他的报复心,瞬间心情愉快了许多。

    “来来来,”胖子唤过店小二来,“你们这儿……有上等的酒没有?”

    “哟~您真会说笑,别的地方怕没酒,我们这儿还怕您不够喝的?您来多少?”

    “我不来,”胖子晃了晃脑袋,“挑你们这儿最好的一瓶酒拿来,我带走。记住啊,要最好的。”

    “得嘞!”店小二转身取酒去了。人家说得没错,酒肆还怕没酒吗?这个好办。虽说店小二不懂品酒,但是客人说了要最好的,那就柜里给拿一瓶最贵的就行了呗。

    店小二小跑过去,拿了酒,又紧走回来,小胖子结了账,拿了酒和剑鞘就潇洒的踱步出去了。

第11章 醉剑上路

    小胖子晃晃悠悠,四处觅食,把往日里想吃又没钱买的东西全尝了个遍。不多时,太阳就滑了下去,一片昏黄,渐渐的,天就要黑下来了。小胖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往墓园走去。

    到了墓园,进屋放下背上扛着的一大袋吃的,怕吃东西弄得那瓶好酒和那剑鞘上都是油,先到床边放好了这两样东西,才坐上桌吃东西,等着那把剑来。今晚没有月光,月亮躲在云后,只露出朦朦胧胧的光晕,缀着几颗零零散散的小闪星。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桌吃的,对小胖子来说这就是人间仙境了。

    直到小胖子打饱嗝了,犯困了,也没见那把剑来。胖子也不知道什么时间了,那会儿可没有手表这类东西,一般白天的时候就看树影的倾斜程度,大致判断时辰,到了晚上就无所谓了,没困就喝喝酒,困了就睡,压根也不需要时间观念,看天色、看树影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时辰了,只能听打更的人报时。小胖子在墓园里,荒无人烟的,也没人打更,也不知是几更天了,就觉得困,可能也挺晚的了。可是呢,自己还得等那把剑,也不好上床歇息,就趴在桌上眯会儿。趴着趴着,就觉得后脑勺凉。小胖子抬头,说:“诶!你来就来,别使坏啊。”门口一把剑就飘进来了,说:“听说死猪不怕开水烫,怕你睡死了叫不醒。”

    “少来这套!”胖子吃你家饭啦?老侮辱胖子!哼,可恨!不过这个胖子是真吃人家饭了,得了那块金子,吃得心里美滋滋的。剑进来了,自己就“坐下”了,小胖子起身去舀了把水洗脸醒醒精神,又走回来,经过桌子,到床边去,把酒和剑鞘拿来:“您看这个行不行。”

    “哦,呵呵,好酒,好酒!”

    “剑鞘还要不要啦?不要我扔了啊。”

    “别闹!”剑说,“剑鞘的事一会儿再说。快来快来,别耽误功夫,给倒酒,倒酒!”

    小胖子打开酒,这把剑上下蹦,主动把剑锋挨到瓶口,把胖子都逗乐了,拎着酒瓶,就是不往下倒酒。

    “别闹啊,”剑身晃了晃,“小心我砍死你!”

    “哦哦,好!哈哈哈,别急嘛……”小胖子将瓶子慢慢倾斜,把酒倒到剑尖上,这把剑就一动不动品尝美酒了。

    倒了半瓶,剑急急喊道:“停停停!”小胖子就把酒瓶立直了。那把剑往后一划,就“躺”在板凳上了,直叹:“好酒,好酒!留着点,馋了再喝。”然后就没动作了。小胖子绕着小板凳转来转去,瞧着“躺”着的剑。

    “喂,喂!你这是……醉了?喂!说话!”小胖子叫了几声,剑没答应,看来是喝醉睡着了。小胖子就凑近了听,心说:“你说剑睡着了会打呼噜么?”却是没听到一丁点声音。

    “哎……这剑鞘到底行不行啊?你也没说,就顾着喝酒,这下好了……”小胖子自言自语。

    蹲着瞧了一会儿,也不见这把睡着了的剑翻个身换个睡姿什么的

    ,小胖子握着剑柄,把剑拿起来,也感觉不到这把剑有丝毫动弹,小胖子就把剑插进剑鞘里了。

    胖子拿了金块,不是白拿的,答应了帮这把剑一个忙。一人一剑商量好了:它管他够吃,他得给他买酒,管它够喝;另外的,白色的剑鞘无疑也是给这把剑备的,把剑装入剑鞘躲避阳光,是为了出门。胖子带着这把剑,第一站,要去往泸州。

    说好了今晚这把剑就来找他,然后就上路。现在呢,剑是来了,可是呢,喝了酒就不动换了。胖子瞧了瞧,看来这把剑一时半会的也醒不来了,可是他答应了的事还得做啊。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一下,背着吃的,拿着酒,别着剑步出屋去,合上了门。

    墓园,那就得是郊外了。小胖子出了墓园,四面冷冷清清,朦朦胧胧的月光,照着地上一个臃肿的身影。胖子一个人孤零零往山上走,得上山再下山,翻过了一座山,才能继续往泸州去。“翻过一座山”这话说起来,做起来可不易,远远看着觉得没什么,一座山似乎很渺小,一旦进了山,就发现,人,才真是很渺小。胖子也是没出过门不知死活,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就进了山,身后还背着一大袋香喷喷的食物,也没考虑过会不会招来豺狼虎豹。

    一走进山里,四面参天大树,树底下随便一颗小草都比人要高。人置身山中,就和山里的一簇草丛一样不显眼,只能算沧海一粟。小胖子挑开阔的地儿走,没走多久,树就多了,也挑不出一条能走的路了,就只能把跟人一般高的草踩塌下去,自己开出一条路来往前走。停停歇歇走了一个时辰,正走到山顶。小胖子找个土墩坐下,手伸到背后从包里抓出一团肉来补充体力,不,纯粹就是馋了想吃东西了。边咬肉边舔手指,就这种吃相,甭管他吃的是什么,别人在一旁看着总觉得那么香。吃着吃着,就听到唢呐声传来,旋即又听得铜锣声响。听声音奏乐齐鸣,曲音喜庆,却是迎亲时才有的氛围。小胖子忙把包藏好,压低了身子半蹲着躲到土墩后:他可听到不少传闻——半夜荒凉之地,若是热闹喜庆非凡,花轿里抬着的,多半是女鬼!

    声音越来越近,胖子本来缩着头躲着,这时实在好奇,悄悄露出半个脑袋来:嚯!好一乘气派的八抬大轿!怎么知道是八抬的大红轿呢,前后各两对,共八人在抬轿。不对不对!抬轿的竟然是八个女人!打上往下一眼扫去,身躯柔弱的女子抬着轿子,竟身轻如燕,脸上喜气洋洋没有丝毫疲累,身上一袭白裙,脚步轻轻一点地,毫不费劲就往前走。

    “这不是鬼是什么?!”小胖子心里一惊,生怕被人……被鬼发觉,缓缓扭过身来,背靠着土墩,不敢再多看一眼。

    平时听着奏乐声音,人们都凑过去,看看谁家办喜事,跟着热闹热闹,也沾点喜气,这会儿胖子心里可只盼着这声音快快远去,离自己越远越好!

    盼着盼着,声音越来越大,听着声音,渐渐逼近了右耳,那么轿子是

    打从他右边过来的了。再一细听,左右耳听到的声音一样大了——小胖子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这说明花轿正到了他正后方!他是背对着这花轿的,吓得瑟瑟发抖,可不敢回头看!什么时候左耳听到的声音比右耳听到的要响了,才说明花轿打他这儿过去了,小胖子恨不得捂住自己右耳,骗自己花轿已经过去了。忽然间,奏乐声停了,万籁俱寂,小胖子什么都听不见了,身体里一股血横冲直撞,心脏跳得跟打鼓似的。恰在此时,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轻轻吟唱:“出了哟~府门呐~吹的是百鸟朝凤/一路上吹的呀~是呀么~鸾凤合鸣/乡亲们呀~站路旁啊~赞呐赞不绝声/这个说~新女婿~人品好~那个相貌俊/那个说~新媳妇~我长的~好多么水灵....乡亲们都夸~俺女婿好呀/隔住轿帘我看呀~影影绰绰~看也看不清呀!”

    小胖子听到一半就快昏死过去了,这声音,仿佛就是有人站他身后土墩上看着他唱给他听的。

    “哎哟我的老天爷呀,”小胖子心里直抹泪,“让我上这儿跟女鬼谈情说爱来啦?我也不俊呀,让这位大娘子换个跟她匹配的人好不好呀?”吓得想哭又不敢哭。偏偏这时候还有女子的声音喊了句:“请郎君伴轿。”小胖子哪敢应声啊?内心直抗拒:我伴你个鬼!……哎哟,真是伴鬼!过了一会儿,又来一句:“请新郎官伴轿同行。”胖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里不断念叨:“不是叫我,不是叫我不是叫我不是叫我。”眼前闪过一道白影,还没等胖子反应过来,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往后一翻,越过了土墩,飞了出去。眼瞅着头要撞到花轿上了,又一个翻身,平稳的落到了花轿前,这时才感觉到自己左肩被人抓着。扭头一看,身旁那位把他从土墩后揪到轿子前的白衣姑娘将小手从他肩上移开,对他颔首一笑。小胖子还以为这一眼看过去就得把自己吓死了呢,没想到姑娘五官端正,比平常大街上见到的姑娘长得还要标致些,只是通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不管怎么说,看到了女鬼的模样跟别人传闻描述的不一样,甚至还挺好看,胖子也就没那么怕了。

    姑娘让到了轿右,对轿子里说:“大娘子,您且看一眼罢。”小胖子正对着轿帘,一直就好奇这里面这位到底长什么样。丫鬟长得就不赖,大娘子指不定好看成什么样!胖子就盯着轿帘,只见两根纤细修长的手指伸出来勾着轿帘,慢慢将轿帘撩开了一个角。小胖子左右摆着头,努力调整角度想看清楚轿子里是一副怎样的容貌,显得比鬼还心急呢。轿帘只开了一个角,轿子里黑,胖子还没看见轿子里的身形呢,帘子落下了——这个状态呀……说具体点就是:轿子里的这位,撩开帘子的时候是慢慢来的,放下帘子的时候是急速的,就好像是,轿子里的那位撩开帘子一角往外一瞥就受惊了,慌忙把手收回去了。

    胖子“诶?”了一声。就听轿子里一个声音娇嗔道:“真是晦气!快走,这个也……也太油腻啦!”

第12章 遍地是娘子

    说一声“走”,轿子一转,抬轿女子白衣飘飘,眨眼就消失了。只剩胖子一个人呆呆立在原地,半天了才扭扭头四处看了看,摸着头嘀咕:“嗯,确实是走了。”

    都走啦,也没什么可瞧的啦,接着上路吧!胖子低着头走,边走边骂街:“什么事儿这叫?啊?你是鬼我是人,我都没说晦气,反倒被一个鬼说遇到我真是太晦气了!啊?最后这句‘太油腻了’是看不起谁呢?啊?真是气煞我也!”

    还好这座山白天的时候常有人上山砍柴打猎,当地县官把山上一些易致人伤亡的猛兽都给清理干净了,小胖子背着一大包吃的,走这一路倒也没有半道出来豺狼虎豹之类的跟他抢食。唯一遗憾的就是没瞧清楚鬼娘子长相,还被鬼嫌弃了一番。走到山脚下,天也就蒙蒙亮了。走了一夜,可算是翻过了一座山。胖子本来就缺乏锻炼,累得够呛,晚上也没睡好,还被鬼吓又被鬼嫌的,头脑都发昏了。

    清早雾气弥漫,视线模糊,不过一眼看去还是能看出房屋的轮廓,胖子瞄了一眼,料想不远处应该就有村子,朝着有房屋的方向走准没错。出了山,太阳也出来了,就暖和了些,胖子昏昏欲睡,耷拉着眼皮往前走,顺手捣鼓了一下别在身上的剑,跟它打个招呼,可这剑也没礼貌,不知道应答一声。胖子只好看着剑自言自语:“真行哎,不能喝就别喝,好嘛醉一宿了还没醒呢!”

    再往前走一会儿,田野开阔,小胖子从一条乡间小路经过,路边就是沟渠,水不清,但听着水流潺潺的声音心旷神怡,比一个人在山上时舒服多。只是这个时间点比较尴尬——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这会儿呢,男性都该出门了,家里剩下的都是女人和小孩,胖子进谁家都不合适。要是黄昏时刻,男的在家,说要借宿一晚,倒是好商量。这个点……丈夫出门了家里剩个小媳妇,好嘛一会儿丈夫回家看见一个小胖子躺床上呢,这怎么解释得清?那会儿跟现在可不同,现在小两口吵架拌嘴一言不合就离婚的大有人在;封建社会的女性讲究什么三从四德,又最注重贞洁名声,一旦被人风言风语说得不清不白了,这女的就算是活不下去了。

    小胖子实在是困乏,可也不敢随便就闯进人家里去睡觉,就指望着路上看见哪家能有个男人坐在门口的,这就好说话了!可是走来走去,转了大半圈,村里都不见一个男人的身影。这不合理,虽说是男耕女织,但也不至于在村子里看不见一个男人呀!怎么说也得有些泥瓦匠等着接活还没出工啊,再不济总得有个偷懒的起得晚的呀!最怪的是:房屋、庭院里明明有女人和小孩的身影和声音,路上竟然没有一个人!

    胖子倚着一棵树坐下,拍了拍剑鞘:“喂,吁,醒了没?说话。呵!还不说话,我算是看出来啦,就是从你这把奇怪的剑开始,我上哪儿都能遇见怪事!”也没人搭理他,胖子抱着这把剑,自己跟自己说话,说着说着无聊了,自己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胖子再睁眼,天都快黑了。胖子都不敢相信自己能睡这么久,可能是头一回半夜里翻山越岭,从来没有这么劳累又缺觉过,今儿真是从白天直睡到了黑夜。伸个懒腰,站起来环顾四周,还是没看到路上有人,心里忐忑起来:不好!这地方绝对有问题,快走!

    再不走指不定今晚又要被哪家鬼娘子接走了,是,虽说自己油腻了点儿,但也不排除有重口味的呀!胖子慌慌忙忙收拾好地上的东西,沿着村里的小道一路小跑,边跑边留意着两旁的房屋,匆匆扫了一眼,把头摆正,目视前方,迈大了步子加快步伐,再也不敢乱看了:一眼扫过去真看不见一个男人!

    胖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什么时候跑得出这个村子去了再另做打算。村子里的小路,七拐八弯的,小胖子跑得急,一拐弯,眼睛一眨,眼瞧着面前有人,可是身躯不灵活,根本刹不住躲不开,脚底一乱,整个人向前扑去,两人迎面撞了个满怀。胖子算是有良心,可能也是怕自己太重了会把人压死,手忙脚乱之中还是本能地侧过身去,倒地之前往上推了一下对面的人,自己先着地,让别人压在他身上。

    “哎哟!对不住啊,我也是心急,没注意。”胖子说着话就要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手一摸,触觉就不对——太柔软了。再一看,倒下时撞到他胸口上的那个脑袋扬起脸

    来,红扑扑的一张脸,朱唇微启气若幽兰,眉眼含羞又带着盈盈笑意。刚才撞得急没看清,这下可把胖子看傻了,手还放人家身上准备推开呢,也忘了推了,就这么半搂半抱着。女子扬着脸,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眼神妩媚看了小胖子一眼,又把头埋进小胖子怀里。小胖子轻轻推了一下,女子抱紧了胖子,娇滴滴说了句:“再抱一会儿吧。”这么一个美女投怀送抱,小胖子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待遇呀?!就是这位美女来得有些不巧,她要是早来一天,这事儿就成啦。一听女子竟然还有“再抱一会儿”这种要求,胖子就清醒了: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姑娘呀,倒是跟昨晚坐轿子那位有的一拼!胖子这还用管什么怜香惜玉,手也推脚也蹬,玩了命地挣扎——当然,无济于事,被压着无法起身。美女说话了,声音很温柔:“别心急,你这样……姿势不对。”

    妈耶我的姥姥啊!小胖子带着哭腔说:“敢问这位大娘子又是阴曹哪个府里的呀?”

    “啊?”女子哪能料到胖子昨晚还有那等传奇的经历?根本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这么快就管我叫大娘子啦?来~我的好郎君。”

    “停!等等等等!你起来,你起来,”胖子说,“你看看我,好好看看我。”

    美女也真听话,从胖子身上起来,半蹲着看这个胖子:“嗯,看了,怎么啦?”

    “你……再看看,你再看看。”

    “哦,看……嗯,看着呢,怎么了呀,有什么问题吗?”

    “哎……你!”胖子坐起来,掐了掐自己大腿又拍了拍肚子,抖楞身上肥肉最多的地方,“看清楚没有?”

    “没有呀……”女子一脸疑惑,“这怎么看得清楚?你倒是撩开衣服呀。”

    “不是……”胖子头都大了,“哎,这不是撩衣服的问题。你仔细看我呀,你看,你难道就不觉得油腻么!”

    姑娘这才点点头:“嗯,是有点油腻。”然后又眨着充满疑惑的双眼,歪着头问:“怎么了?”

    胖子心都凉了,非常有耐心的跟姑娘商量:“我这么油腻,您就……不考虑换一个么?”

第13章 红颜两怒

    “不换,”女子媚眼如丝,双手环着胖子的脖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呸!闭嘴!你恶心到我啦!”胖子双手使劲一推。推的时候也没注意,正好是往人家胸脯上去的,心想一把推开她,自己扭头就跑,没成想,手一触到女子就没劲了,只觉得手使不上力气,不听使唤,就这么放在人姑娘胸脯上。

    姑娘低头看了看,嫣然一笑,抚着小胖子的手,慢慢把他拉过来,亲吻他。说真的,小胖子长这么大,这是人生头一回。心都快酥了!眼帘垂下了一大半,几乎要闭着眼享受了,猛然间睁大了眼,往下一低头,急退了两大步,止不住的喘粗气。女子楚楚可怜,紧跟着他,靠上前来。胖子忙摆手:“别别别,你别过来!”这时候可不能心软,一旦跟着这女子进了温柔乡,自己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女子掩面而泣,梨花带雨,显得娇弱又不失美艳。小胖子别过头去不看她,道:“承蒙姑娘抬爱,只是你我萍水相逢,我又有要事在身不可逗留,只怕耽误了姑娘!告辞!”胖子转身拎起掉在地上的大包小包,扭头就走,使眼角瞟一眼身后,女子似乎没跟上来。身后是没人跟着,小胖子可不信她那么好说话,指不定在哪个转角等着呢!往外走,每拐一个弯,小胖子都先往小道外侧挪两步,把头探过去喊一句:“诶!在这儿等着呢吧?”小胖子自娱自乐,玩了几个弯,意想中一拐弯就得撞上她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拐着拐着,就出了村子……

    这个姑娘究竟是谁,要解释起来就很复杂了。这得从几年前说起:有一个叫陈勇的,娶了个媳妇,叫陈兰。陈兰相貌平平,但体贴丈夫尊敬老人,原本一家人过得挺好。后来陈勇看上了村里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姓郭单名一个“梦”字。郭梦也是年轻懵懂,正值青春悸动的年纪,禁不住陈勇死缠烂打,一来二去的跟陈勇就看对眼了。但是这事儿郭梦可不能跟家里人提。别的不懂,这点基本常识郭梦还是知道的——一个年轻小姑娘跟一个有妻之夫交往,这说出去还得了?陈勇就更犯愁啦:家里有名分的这位,不爱;外头爱的这位,没名分。成天就想啊,怎么把家里这位有名分的弄出去,把外头那位没名分的弄进来?——那简单啊,想办法让家里这位没名分了,外头那位自然就好办啦!坏心眼一起,心里就有了主意。约了个酒量不行的朋友,吩咐媳妇做好饭菜,多置点酒,请朋友来吃饭喝酒。席间谈笑风生,不断给朋友倒酒,又转过杯来,劝着媳妇喝。媳妇不胜酒力,几杯下去就晕晕乎乎的了,陈勇逼着媳妇喝,一个劲给媳妇灌酒。媳妇实在是扛不住了,站都站不稳,陈勇这才抱起媳妇回房。回来又跟这个朋友接着喝酒,直喝到朋友一头栽在桌上,陈勇扛着这个朋友,进了媳妇躺着的那屋,把人就放到了媳妇身边……

    陈勇掐着时间,把爹娘唤醒了,领着爹娘到这个屋子里来,指着床上这两人。面面相觑,谁都没说话,老丈人摇摇头出去了,仰天长叹,冷冷道:“也别声张,不好听。把她休了吧。”陈勇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两个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人就是喝高了,什么亏心事都没干,亏心事可都是陈勇干的,可是这事儿一说呢,谁都不占理,就陈勇占理——当然他不可能说这俩人是他给抱到一块儿去的。把爹娘送回屋去了,陈勇又折回媳妇这屋里来,进去拍醒了朋友:“嘿!嘿!你怎么躺下就着?起来起来,你可不能躺这儿!”相比之下,他这个朋友的酒量再不济也比他媳妇强,拍醒了朋友,媳妇可没醒。朋友偏头一看,滚着就下了床。陈勇忙扶着朋友出门去。朋友一路问:“我怎么了?怎么……”

    “嗨,没事,你就是喝多了,到哪儿都要往下躺。”

    “我没有……”

    “没有,没有,这不还有我盯着你吗!”

    “哦,那就好那就好。哎,这酒喝多了真也……”

    陈勇就把朋友送回去了,一路上谎话连篇。回了家,这事儿算是办妥了,可以理直气壮休妻了!陈兰醉了,睡了一晚什么都不知道。一醒来,休书就在床头了。这还了得?陈兰也顾不上洗脸,就往老丈人这屋跑:“我任劳任怨的,哪里出过差错?他平白无故的,就说我不守妇道要休了我,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老丈人捂着脸:“哎呀你也真不害臊,还有脸上这儿鸣冤来~我给你做个主:你现在赶紧走!”说实在的,老丈人能做到这个地步,说明这媳妇平日里对老人真不赖。按封建社会的做法,就这种不守妇道的行为,拉去浸猪笼都可以!老丈人也是念着儿媳的好,心存仁慈,不将此事声张,只是赶她走而已。

    那么说陈兰真的什么都不知情么?不可能。丈夫在外头干了什么,不用出去亲眼瞧,光凭着丈夫回家后看自己的眼神,话语间的冷暖,一个当媳妇的靠直觉就能猜得**不离十。此时陈兰明知丈夫是有意为之,自己却又百口莫辩,落得如此凄凉下场,回了屋也没收拾行李,一赌气便悬梁自尽了。

    这下好啦,陈勇自由了,就把郭梦娶了进来。可是,一个村子那么小,做什么事哪有别人不知道的?过门没几天,郭梦就被人指指点点。再细打听,郭梦才知道:大伙都说,天底下没有那么凑巧的事,明显就是陈勇看上了郭梦,喜新厌旧了,想着法子弄死了家里的媳妇,弃旧迎新。

    当小姑娘的时候,心思单纯,许多事情都考虑不周,现在身为人妻了,郭梦的思想也成熟了不少。听外面的人说闲话,回家来细细一想,不但不觉得可恼,反而觉得他们说的符合逻辑,很接近事情的真相。

    到了晚上,与丈夫同床共枕,郭梦

    就说了一句:“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陈勇搂着美人,笑了。

    “我听说陈……陈兰姐姐是自缢身亡……”

    “那都过去了……哎,我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她是那种人……”陈勇说话显然底气不足。

    “哪种人?”郭梦问。

    “她……哎不说了,不光彩。”

    “不,你说说。我听人说,陈兰姐姐为人很是不错的。”

    “是,”陈勇眼珠子转悠了一下,“她为人是不错……就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天我请个朋友来家里喝酒,她就……她就俩人睡一块儿去了,大概是……酒后乱性吧。哎……”(“酒后乱性”这个词可能不少人有误解,其实这个词的真正意思是:一个人喝醉酒以后,脾性完全变成另一种样子。即指正常的性情变得紊乱了。泛指喝酒后,作出正常时做不出的事情。)

    “你请朋友来家里喝酒的?他们俩人睡觉的时候,你在干什么?”郭梦逼问道。

    就这一句话,给陈勇问住了!他做过的事,他可还都清晰记得!被郭梦这么一问,那一晚的画面瞬间就全涌现在脑海里。他可不能据实说!绞尽脑汁抹去脑海里的画面,欲编织一个合乎常理的谎言。

    “嗨!我问你这个干嘛,咱们快睡觉吧。”郭梦甜甜一笑。陈勇也松了一口气,搂着郭梦安然睡去。

    不需要他回答,郭梦已经明白了:酒后乱性这件事,无疑是陈勇一手策划的!试问:他若是没喝醉,为什么朋友到了自己床上跟自己媳妇睡一块儿他都不阻拦;他若是喝醉了连朋友躺在自己媳妇身边都不知道的人,又是怎么能大半夜唤醒了朋友送朋友回家?既然一路上跟朋友有说有笑,为什么回到家来又说他媳妇不守妇道?他媳妇不守妇道使他如此开心?

    郭梦闭着眼,没睡着。脑子里慢慢捋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想着自己不光是被这个禽兽骗了,还害死了一条人命,心念一动,趁着陈勇睡得正香,夜里起来杀了陈勇,自己也悬梁自尽。

    家中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哭流涕料理后事自不必说。这陈兰和郭梦自天寿,怨气重重,两人受同一男人所害,均于同一屋内自缢,冤魂不散,一相见四目相对各自垂泪,都说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此后两个孤魂冤鬼合为一体,陈兰的魂用着郭梦的身体,精心打扮一番,既使人认不出来又平添了一分娇艳,在村子里勾引男性。只要是起了色心,欲与郭梦发生关系的,都被吸尽了阳气。第二天家里人再出去找,就见男人赤身**,身上脸上几个红嘴唇印,身上一股胭脂香味。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死在了偷腥过程中,致使前来认尸收尸的人都颜面无存。

    久而久之,村里的男性就只剩下小男孩和一些卧病在床的老人了。

第14章 怪异僧道

    胖子得以死里逃生,也是得亏了头一天晚上遇见那位鬼娘子,让小胖子长见识了。要不然,就胖子这样的,哪里把持得住?

    从村里出来,在荒无人烟的道路上行走。小胖子抽出剑来:“嗨~你好呀~喂,说话啊,喂!”剑还是没搭理他。无计可施,走着呗,好在粮食储备很充分,拿出东西来吃,边吃边往前走。

    从村子里到城镇,距离可不短。这会儿了,城门也关了,进不了城。只能盼着路上能有住户,借宿一晚也好。抬头望了望天,灰蒙蒙一片。不好,瞧这意思,怕是要下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上哪儿避雨去?小胖子抹了抹嘴,向前跑。

    “哄哄哄”,天上响起了沉闷的雷声。逼得小胖子气喘吁吁还得坚持着往前跑。跑了没几步,空中电闪雷鸣。闪电一闪,光芒划破天际,直把地面都照亮了。借着这一闪一闪的白光,小胖子就看见前边有房屋了,喜出望外,脚底加快了速度,跑不动了就跟竞走似的扭着屁股向前。顷刻间,倾盆大雨就“哗啦啦”倒了下来,小胖子紧走慢走正好到了屋前,容不得迟疑就跳了进去。

    一跳进去就听到一声“咦?”。胖子抬头一看,屋中围着八仙桌坐着三个人,这一声“咦”是对胖子的到来表示惊诧。胖子一拱手,说:“打扰打扰!半夜行路至此,无处避雨,您三位……”胖子得先问人是本家的还是跟自己一样来避雨的呀。话说一半说不下去了,使眼睛一打量,坐着这三位:一个光头和尚,一个道长打扮,还有一个长发女子!这……要是一光头一道士一尼姑,胖子好理解:这就是民间流传已久的秃驴跟贫道抢师太的故事。这个……一个长发女子算怎么回事?这是两位神仙这儿开荤来啦?

    这三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话都没说,道长先点了点头,接着另外两位也点点头,似乎达成了某种一致的意见。胖子看着不明白,三人这是什么暗语?道长捋着花白胡须,转过头来看了看胖子,哈哈一笑,说:“你们过来。”

    胖子回头看一眼,没人。扭着头看来看去,屋里除了这三位,就剩自己一个人啦!什么叫“你

    们”?别管啦,先过去吧。胖子往前走。这桌呢,长发女子正对着门口坐着,另外两位分坐左右,胖子过去了,背对着门口,正好与女子对脸而坐。这么凑近了一看,当真是花容月貌。女子也不躲不闪,眨着明亮的双眼,抿嘴微笑,直视着胖子,四目相对,反而是胖子先转了转眼珠子躲避她的视线。

    胖子视线一移,自然就要移到身旁这两位身上。眼睛刚看了一眼和尚的脸,和尚就冲胖子使了个眼色,问:“这位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胖子边回答着和尚的话,边将眼眸扫到另一边去看那个道长。

    道长也拼命给胖子使眼色,眼珠子先盯着胖子,视线迅速转到女子那边,又马上摆回来盯着胖子,然后再快速扫向女子。如此往复几回,胖子琢磨道长的意思就是:你看她你看她,来,跟着我的视线呀,看她,看她,看她!

    就这一僧一道使眼色这个贼眉鼠眼的状态呀,就跟街上俩臭流氓盯上了谁家小媳妇似的。胖子决定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直说:“嗯,我懂我懂,跟着你们的眼色看了好几回了,她怎么啦?”

    “哎!”和尚叹道,“你懂个屁啊你懂!”

    道长忙拦着:“阿弥陀佛……你别骂人,怪难听的。”

    和尚咳嗽一声,坐直了,拉着胖子的手,说:“贫道……”

    “闭嘴!”这都是人话吗?!胖子正义凛然一身正气,拍了一下桌子,把另外那三位都吓了一跳。

    道长搭着胖子的肩膀,低声问:“怎么啦胖爷?”这就是老不正经~他一个胡须都白了的人,管小胖子叫“爷”。

    胖子拨开道长搭在他肩上那只手,问道长:“你说的‘阿弥陀佛’?”

    “嗯啊。”道长点点头。

    胖子又转过去看着和尚:“你自称‘贫道’?”

    “嗯啊。”和尚点点头。

    和尚摸着头,道长捋着胡须,都看着胖子,两人同时问:“有什么问题么?”

    “有问题,”胖子说,“根据我多年经验呐,你们应该是……拜错师了!”

    着眼前这两位,又觉可乐,又感可悲:“哎~你看看,头发都……哦你没有头发。你看看你,头发都白了,哎,真是被人一骗就骗了一辈子呀,可惜,可惜啊!也不知您两位的师傅是哪两位活神仙,枉费了你们一世修行,哎……”

    话音未落,这两位已经笑得直不起身了。胖子忏悔:哎!我就不该说!你看,打击太大,一下疯了俩。这两个疯了,那儿还坐着一个呢,胖子抬眼一瞧,对面女子正笑得花枝乱颤。完了,这也疯啦?胖子心里直念:“阿弥陀佛,贫道罪过,罪过。”

    屋里这三人只顾笑,前仰后合,满屋子都是笑声,只剩胖子一个人不知所措,坐着看看这位的牙齿,瞅瞅那位的嗓子眼。

    突然一声巨响。说是打雷的声音,却也不太正常——听这个声音,就在自己头顶,仿佛是一道雷电正落在屋顶上!胖子惊得身躯一颤,眼睛闭上了几秒,就觉得屋内异常安静。雷声没了,那三个人的笑声也没了。忙睁开眼。对面还坐着那个女子,两旁还坐着一僧一道。只是这三个人坐得直挺,表情严肃,好像刚才他们哈哈大笑的场景根本就没发生过。女子还是眨着眼,盯着胖子看。两旁这两位,眼睛合上了,嘴巴一动一动的,不知念叨什么。

    和尚猛然睁开了眼睛,一脸坏笑,一指那名女子,对胖子说:“说,这位怎么样?”声音威严,犹如从屋中的四面八方传来,灌进胖子耳朵里。

    胖子含含糊糊回了句:“我觉得……不错呀,挺,挺好看的。”

    就听得“哈哈”大笑,道长也睁开了眼,站起来一拍胖子的肩膀,用力捏了一下,道:“好看,那就送给你了!”

    “诶!等……哇!”胖子刚要伸手拦住道长,就觉得肩膀痛,仿佛骨头都被这老道长捏碎了。

    道长挥起拂尘,往和尚的光头上甩,“啪”的一声,非常响亮清脆。道长“哼”一声扭头就走。和尚“嗷呜呵”大声乱叫,蹿起来追着道长,到了门口,和尚一跃而起,脑门闪闪发亮,奋力撞向道长,两人全飞了出去。胖子到门口一看,两人踪影全无,地上连脚印都没留下。

第15章 遭雷劈的

    两位神仙不知上哪打架去了,胖子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屋外倾盆大雨,万般无奈。怎么办吧,屋里还有一位呢,道长说了,送给我了,好吧,我也得敢要啊我!这要是大白天的,俩人郎情妾意,上这清净的屋子来坐着饮茶谈心,多么浪漫!我怎么净是大半夜遇见美女了呢?!是,我也油腻,活该也没媳妇,但老天爷你不能老这么玩人啊!

    心里正骂着老天爷呢,风云突变,一团团黑云聚拢在屋顶上空,瞬间雷电交加,好像是要瞄准了,专门往这间屋子劈的。小胖子急退两步双手合十:“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没骂你没骂你。”

    胖子正弯着腰给老天爷道歉呢,就觉得身后贴上来一层软绵绵的东西,顺着自己肩头,垂下来几缕青丝。女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到了胖子背后,从他身后揽着他。这事儿胖子见多啦!头都没回,很气愤说了句:“滚!少来这套!”

    “咔擦”一声,屋顶破了一个洞。胖子转身推开了女子,抬头观瞧。嗯……对了,没错,就是瞄准了的。不至于啊老天爷,埋怨两句不行啦?用得着下这狠手?把胖子气得都不行了!成天遇见怪人怪事不说,刚埋怨几句,老天爷就得给你劈死!上哪儿说理去呀?

    身旁的女子,被胖子一推,也没敢再跟小胖子有身体接触,但一直躲在小胖子身后,表情很恐慌。

    就在此时,剑鞘动了动,戳了戳小胖子。小胖子低头看着,笑了:“这会儿你醒啦?要不……先劈你吧?”心里这个恨呐,要不是这把剑,自己能有这些事?说着小胖子一握剑柄,把剑举过头顶,仰头看着屋顶那个洞,喊:“来来来,劈死我!”

    “别闹啊,别闹啊!”这把剑柔韧性很好呀,剑身弯过来又折过去,剑尖摆来摆去的。玩了命的,要摆脱胖子把它当避雷针的命运。

    一人一剑正闹着呢,轰隆隆雷声一响,一道电光以人眼看不清的速度“嘣”一下劈到胖子脚边。胖子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小坑,嘟囔一句:“呵!真够狠的。”

    就听这把剑说:“不是劈你的,你离她远点就没事了。”

    胖子一听,那还能有谁?——屋里就这一个女的啦!别过身去看了看屈膝躲在自己身后的女子,说:“别跟着我!”胖子就走开了,找了个角落,盘腿坐下来。说来也怪,这女子花容失色,浑身颤

    抖,显然是很害怕,可是胖子说什么她都听,叫她别跟着了,她也就真不跟着了,原地坐下了,抱着膝盖,埋着头,低声啜泣。

    胖子坐在角落,屋里也没别人,就这个女的,他就一会儿抬头看看屋顶,一会儿看看坐在离门口不远的女子。看着看着,女子上空的屋顶被雷电劈出一个个口子,几声巨响之后,她上方的屋顶已是一个大窟窿。豆大的雨珠不受遮挡径直打在她身上。女子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埋头哭泣。胖子看着,总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感受,但是又表达不出来,说不出的难受。拍了拍手里这剑鞘:“这女的……怎么回事儿?”

    剑说:“我哪知道?你头一回见她,我也是头一回,不认识啊。有酒吗,来一口压压惊。”

    “嚯……”胖子拧开酒瓶盖,“就该先劈死你。”

    瓶盖一开,剑尖就迫不及待扎到了瓶口处。小胖子正给这把剑喂酒呢,屋中闪了一下,整个屋子都亮了。女子“啊”一声惨叫,躺在地上,右手护着左肩,眼圈通红,咬着嘴唇,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胖子敲了敲剑:“喂喂~先别喝了!她会被劈死吗?”

    剑答“当然会”,又接着喝酒了。

    说着话,胖子一抬头,眼瞧着空中一亮!胖子心里根本没有做任何思考,也没有任何想法,也不知怎么的,手中酒瓶一甩,整个人就扑过去压在了女子身上。

    等着挨雷劈呢,半天了没动静。胖子睁了眼,看了看女子,哪有什么女子?!他身下压着的,是一条狐狸!胖子起身观看:空中云雾散尽,雨停了,露出几颗闪烁的星星。

    胖子回头看了看,墙角处,立着一柄剑,剑尖上,斜挑着一瓶酒。胖子过去,抓过酒瓶来,那把剑就“躺下”了。胖子也不管它,还用说?这肯定又喝多了呗。瓶中还剩一些酒,小胖子拿过来,往这只狐狸的伤口处倒。是,也不知道被雷劈了是怎么个疗法,但是以胖子的常识,也只能做到这地步啦。先给伤口消毒,然后拿一小块布给它缠上止血。忙活完了,把这只躺在雨水和血泊中的小狐狸抱到一个干净的地方,又擦了擦给它抹干了。

    胖子脑子都要爆炸了,怪人怪事太多啦!大脑处理不了如此庞大的信息,索性仰头将瓶中所剩的酒一口闷完,闭着眼躺下了……

    直睡到天光

    大亮,阳光刺痛了眼睛。胖子才揉揉眼睛,皱着眉坐起来。扫一眼屋内,剑还在,小狐狸没了。胖子走过去拿剑,途中脚下没注意,踢到了一个空酒瓶。胖子看了看:嗯,昨晚的事儿不是梦。

    握着剑柄,把剑套进剑鞘里,胖子拿着这剑鞘死命摇晃,没反应,胖子又挥着剑鞘一下一下往桌子上磕,还没反应,又换个地方,拿剑鞘去撞墙……不管胖子怎么折腾,这把剑就是不吭声。

    “呵!”胖子拔出剑来,瞪着剑尖,“你又给我装死是吧?说话!”

    门口一个声音“咯咯咯”直笑,胖子扭头一看,啊!好大一碗饭!先看的饭碗,再看的人:端饭的女子正是昨天的小狐狸。胖子收起剑,乐呵呵地跑过去:“哦你又变成人形了?”

    小狐狸很尴尬:“啊,哈……是,多谢恩人。”双手捧着这碗饭递给胖子。

    胖子应了声“不客气”,眼里可只有这碗饭,接过来就往嘴里扒,塞得一口满满。小狐狸倚着门看胖子的吃相,满心欢喜。一碗饭都快见底了,胖子才忽然意识到:就这么一碗饭,全给我吃了,她吃什么?不管是人是妖,我总是对不起她呀!哎哟我也是贪吃,没问过人家一句,也没想着给人留一点。不应该,实在不应该!

    胖子抬起头来,脸红了,结结巴巴说:“啊……忘了问了,你……吃了么?”女子眉眼带笑,温柔答道:“吃了。”胖子这才又低下头去,把碗里刨得不剩一粒米。

    吃完了,女子伸手把碗取回去,转身就走。胖子“嘿”一声,自己也不清楚,是舍不得还是有事儿要问她,总之觉得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喊了这么一声。

    女子回眸一笑:“恩人没吃饱么?”

    胖子忙扯出笑容来掩饰尴尬:“哈,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你上哪儿去?”

    “哦,”女子说,“这碗饭是讨来的,恩人吃完饭了,我得把这碗给人送回去。要是不够吃……我再去讨一碗吧?”

    “哎不是!真够了,够了,”胖子挥挥手,“你去吧!”

    “好勒!”女子笑得很甜美,好像很开心。

    “诶!等等!”

    “什么事?恩人。”

    “你去送碗……还回来吗?”

    “您还让我回来吗?”

    “快去快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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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有妖怪!快躲我身后来。” “哇!妖怪来啦!怎么办,怎么办?!” “噫……这个妖怪太厉害了,恩公,你顶住,我先跑!”恩公别怕,我来救你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恩公别怕,我来救你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恩公别怕,我来救你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