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送你一程
“低头”,真听话,二太子叫低头,小胡姑娘就低下了头。二太子从袍中抽出一条小龙来,这条小龙首尾相接,由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玫瑰七宝合成,是为龙形众华璎珞!这可不是普通的璎珞,实乃无价之宝,也不知这和尚在水底下时怎么耍的流氓,愣是让二太子随他上来,把这璎珞送给了小胡姑娘。
二太子将璎珞戴于小胡姑娘颈部,戴好了,小胡姑娘还是低着头。二太子还有话要说,但是对着一个只看得到脖颈看不见脸的人说话又觉得生硬别扭。
“呃……”二太子说,“好啦可以抬头了。”
小胡姑娘抬头仰望天空。
“不是……”二太子说,“低一点。”
小胡姑娘又垂下头去盯着二太子脚跟。
“呃……稍微高一点。”
小胡姑娘又抬头,拿鼻孔冲着二太子。
二太子气得一甩衣袖,“师尊,告辞!”
和尚也没拦着,二太子就走了。和尚喃喃自语:“哎~这咒语……是我哪里念错了吗,怎么感觉这小狐狸越来越傻啦?”
和尚伸手在小胡姑娘天灵盖上一拍,把她身上的法咒解了。小胡姑娘这才扭了扭脖子,摸了摸脖子上的璎珞,“这是什么呀师傅?”
“戴好咯,”和尚说,“你们日后必有一劫,须以此物保命。若你把这个东西弄丢了,你们必死无疑!”
“那位公子是谁?他为什么又想打我,又给我送礼物?”
“诶你不用管他,他简直不是人。以后该怎么玩还怎么玩,啊,你开心就好。别怕,总有你被人打死的那天的。”
和尚又叫过胖子来,问:“你要去恭州是么?”
换做一般人就很惊讶了:他怎么知道的?
胖子可不吃这一套,“哼”一声,扭过脸去:“管得着吗?”哪儿我招你惹你了?一来就把这艘船弄到天上去翻滚了几周,把我胃里这点东西全倒出来了;你还不过瘾,追上来又给我掀水里去让我喝了一肚子水。
“好的,”和尚掐指一算,面色凝重,“那我就不管了。呃……你们大概再走半个时辰,水里会有一条修炼千年的巨蟒,你记住,它来撞船的时候,你只要刺瞎了它眼睛,就没事了。保重
,我走了。”
胖子挽着和尚的手,一脸谄媚的笑容:“哎,您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您是我妹妹的师傅,也就是我的师傅,难得见您一面,来,坐下来喝几碗酒叙叙旧也好呀!”
和尚摆手:“没空没空,我们神仙都是有正事儿的,哪有闲暇成天跟你玩?”
胖子抱着和尚大腿不让走,和尚也不理他,一路拖着胖子,健步如飞往船舱中走去,进了之前胖子睡觉的那个小舱,跟那把剑打了个招呼:“哈喽呀,你好吗。”嗯,别人家的神仙精通八门遁甲,咱这个神仙精通八门外语。
这把剑说:“好得很!泸州的酒就是好喝!”
和尚踢了踢胖子:“哎行啦行啦,别抱着啦,这么大个人啦,没羞没臊的。去,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干吗?”胖子问。
“你想跟大蟒蛇打架吗?”
“不想。”
“那就听我的话,我让你避开了这条蟒蛇,将你送到个好去处!”
胖子和小胡姑娘收好东西,和尚左手拉着小胡姑娘,右手抓在胖子左肩上,说:“闭眼。”
胖子和小胡姑娘闭上眼睛……
过不多时,和尚一撒手,胖子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吃了一惊睁开了眼。诶,好神奇,他们原本在船舱里,现在呢,已经在岸上了。身后小溪潺潺,四周树木丛生,声声蝉鸣。胖子跌坐在地,正好仰着头,眼前树上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哎哟要了命啦!这是把我送到什么地方来啦?
“小胡!”胖子忙扯了扯小胡姑娘的衣裳。
小胡姑娘半掩着脸,娇声柔气道:“哟,官人别心急嘛!”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真不亏是那疯和尚的徒弟!
胖子伸手点指:“你看看,你师傅给咱带到什么好地方来啦!”
小胡姑娘眼帘往上一挑,顺着胖子指的方向看过去:人头断处,还在滴着血!
小胡姑娘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
“就……就没啦?”胖子以为她还会点别的呢。
“没了呀,师傅没教我怎么超度亡魂。”
是,是,你那疯师傅也教不了你什么正儿八经的东西。胖子就坐
在地上,来回看这颗人头这人头,断的不整齐。不像是被人用刀剑之类的锋锐之物砍掉的,仔细看呢,得慌:头下耷拉着半拉脖颈,有咬痕,似乎这人头是被什么怪物从脖颈处咬了几口,然后硬生生从脖子上拧下来的。
“这人头……怎么啦?”小胡不解,“这有什么好看的,你认识呀?”
“不认识,但是……算了不说了,此地不宜久留,咱快走吧。”
怎么不说了呢?说了没用呀!胖子是人,他看到一个人死了,只剩一颗脑袋挂在树上,他就觉得这人死得真惨;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把这人弄死的,真可怕。小胡姑娘是小狐狸,动物界的弱肉强食她见得多啦,过来一个大动物就把一个小动物嚼得只剩下骨头,再正常不过啦!何况你这个还剩下一颗人头呢,这按照小胡姑娘的理解就是:哦,吃饱啦?留着一点,一会儿饿了再回来吃?也正因为以她现在的境界,还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所以她师傅才没法儿教她超度亡魂。
胖子拉着小胡姑娘,沿着小溪快步行走。小胡姑娘不知天高地厚的,见了一颗人头,都没往心里去,更察觉不到任何危机。她不着急,胖子可急!那颗人头上,血都没流干呢,说明这是刚发生不久的事情,再不离开这儿,说不定下一个被挂在树上的脑袋,就是自己的这颗项上人头!
眼看着太阳下班,换了月亮来值勤,小胖子心急如焚,想想自己的脑袋也被拧下来,给挂到树上,一股尿意就涌上来了。胖子一刻也不敢停留,憋着尿,边警惕着四周边匆忙行走。顺着这条小溪,越往前走,树越少,远远看见前面一片灯火通明,是个小镇的模样。小胖子跑了起来,“快,妹妹,快点。”
“快点干吗?”小胡姑娘东张西望,停两步,跳两步,跟出来春游似的。
胖子可急坏了,“跑呀,看到前面没有,有亮光的地方,快跑到那儿去!”
“好哒!”小胡姑娘弯腰弓腿,唰一下,一阵风般从胖子身边过去了。胖子扭头一看,身后阴森森一片漆黑,又回过头来看前方,只能看到小胡姑娘一个模糊的身影了,她再跑两步估计就没影儿了。
“哎,哎!”小胖子心一慌,那一股尿意差点没能憋住,“慢点啊!妹妹~大美女~你快回来!”
第32章 热烈欢迎
胖子也是心急,忘了这茬了你跟别人说快点跑,别人与你同行,跑一段把你甩远了,还知道回头等你一下;你跟小胡姑娘说……她就没有等人的概念,叫她快跑,她就真是跑得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胖子玩了命的向前冲,去追他那“聪明伶俐”的妹妹。一不留神,脚底下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脚一滑,整个人向前一扑,吃了一口土。其实他别回头看,爬起来继续跑就行了。但人呐,被东西绊倒摔了一跤后,本能的,就是先回头,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害自己摔了这一跤。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右边脸“枕”在地上,怒目圆瞪,眼珠子直勾勾的,正好跟胖子的目光对上!那意思好像是很生气:我在这儿睡觉,就是你这个胖子从我脸上踩过去的吧?
胖子呼吸都快停止了,也瞪着眼,跟那颗人头对视。他要确认一下,这颗人头到底会不会眨眼。这人头要是不会动,那就可以放心走了;这人头要是动了……准是碰见妖魔邪祟了呗!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嘿,听见了么,亲,说话呀亲?”
那颗脑袋一动不动,胖子的脑袋也一动不动,足足对视了五分钟,胖子眼泪下来了,才眨了眨眼:嗯,看来应该是一颗普通的人头,只不过是死不瞑目罢了。但胖子心里还是害怕,不敢扭头就跑后脑勺不长眼睛呀,一往前跑,指不定这颗脑袋会跟在自个的后脑勺后面干点什么呢!胖子看着这颗脑袋,一步步倒退着走,注意力全在放在地上那颗脑袋上。走着走着,背后突然有什么东西触了他一下。
“哎哟呵!”胖子大跳起来,扭过头去看。
“干吗呀哥哥,等你半天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小胡姑娘又跑回来了。
“哎哟~哎哟……”胖子浑身是冷汗,“你要吓死我呀你?”
胖子把自己踩到一颗人头的事给小胡姑娘说了,小胡姑娘就过去,揪着地上那颗人头的头发,把人头拎在手里。
“就是这个吗?这有什么可怕的?”小胡姑娘拎着人头,就跟拎着手提包似的,甩来甩
去。
“你走开你走开,”胖子双手往前推,“离我远点!”
不过这下胖子放心多了,既然这么玩都没事的话,那这颗人头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听话呀,妹妹,”胖子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你把它放下,慢一点,放地上,咱走。”
小胡姑娘也就乖乖放下那颗人头了。
胖子说:“咱快……呃,不用快了,你就慢慢跟在我身后走就行。记住没?跟在我身后。”
“噢噢,”小胡姑娘紧跟在胖子身后,“哥哥你走在前面保护我吗?”
胖子也是厚颜无耻,底气十足道:“对对,你别怕,有哥在呢!”
没多久,胖子进了小镇。一条大道平坦明亮,路两旁挂满了彩灯,小胖子看得赏心悦目,顺着道直往里走。走到一半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每间屋里都出来一位,整整齐齐在路两旁站成两排,很热情的跟胖子打招呼。别看人家热情,这个小胖子不懂事,他不领情,翻了个白眼,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马不停蹄的往前走。小胖子那股尿意终是憋不住了,裤裆开始往下滴水。他紧紧攥着小胡姑娘的手,紧咬牙根,一步步向前走。
小胡姑娘就比胖子开朗多啦,被胖子攥着一只手,还空出一只手来,不停挥舞着:“嗨,你们好呀。”
两旁这些位,抬了抬手,摇动着手中的脑袋,热情回应小胡姑娘。呃……两旁这些位,不知道该叫做“人”,还是该怎么叫,反正人该有的他们都有,唯一不同就是,他们的脑袋不长在脖子上!脖子上是空的,脑袋呢?他们拎在手里但是脑袋照样能眨眼能张嘴说话,功能不受影响。
“小胡……”胖子的声音低的就像是一只小蚊子从小胡姑娘耳边飞过,“走,走……”
“啊?”小胡姑娘大声问,“哥你说什么?”
两排“人”都把脑袋高高举过头顶,嘴巴一张,跟着起哄:“对呀,说什么呀?说大声点呀!”
胖子崩溃了:好,她师傅真是送我来了个好去处!又送给我一个这么好的妹妹!诶?不
对……我这个妹妹也是妖怪呀!
“妹妹你认识他们吗?”既然这么热情,那肯定不是欢迎我的呀,想必是和我这妹妹认识吧?都是老相识的话,那就无所谓啦,即便他们是妖魔鬼怪,只要不害我就行啦!
“不认识呀。”
“那你跟他们打什么招呼?”
“哥,你是不是人呀?人家跟你打招呼,你好歹回一声呀,你怎么不讲礼貌?”小胡姑娘低声指责。
胖子无言以对,只想拔剑自杀实在是没地儿说理去了!
两人说着话,胖子脚底下可没有过片刻迟滞,一直在硬着头皮往前赶着走。这会儿再拿眼角余光一扫,两旁已经没有拎着脑袋的怪人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难道这些“非正常人类”真的就只是出来跟我们打个招呼?
“妹妹,有人跟上来吗?”胖子问身后的小胡姑娘。
“没有呀~哥哥你走那么急干嘛,你看他们可高兴啦,都在冲咱笑呢!”
并非胖子不是人,而是小胡姑娘不是人。她不懂一个人能从脖子上把脑袋拿下来拎在手里,那颗脑袋还能咧开嘴笑是多人的一件事。
胖子说:“我裤子湿了,先找个没人的地方换裤子吧……”这个小镇张灯结彩,又热闹,人又多,可是他们脑袋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长在脖子上呢?老天爷怎么就这么爱跟我胖子开玩笑呢?!
小胡姑娘还回头喊呢,“拜拜,我们要走啦!我哥哥说他裤子湿啦!”
这些位还真答应:“慢走呀~不送啦!”
胖子摸了摸裤裆:嗯,得亏说“不送”了,他们要送一程,这裤子还能更湿。
等于说,胖子和他这妹妹穿过了一个小镇。小镇上这么多“非正常人类”排成两排看着他俩路过,竟然相安无事。胖子感到万分侥幸!小镇里张灯结彩,出了小镇又是一片漆黑。可能是担心熬夜有损皮肤保养,上夜班的月亮姐姐敷上面膜早早就去睡了,以至于胖子眼前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不过也有好处他在小胡姑娘面前换裤子,小胡姑娘也看不见什么。
第33章 你看得见吗
小胡姑娘是看不见胖子的重要部位,可是小胡姑娘还是能看见他影痕的动作,眨巴着大眼睛说:“哥哥,我帮你呀,这个我学过~”
胖子一边遮捂,一边手忙脚乱往上扯裤子。换好了裤子,举目四望,黑乎乎一片。方才穿过那一个小镇,每个人都把脑袋拎在手里跟他打招呼,想想就后怕。回头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往前走,看不见路也得往前走。
“诶!”胖子灵机一动,“妹妹,你看得见路吗?”
“看得见呀,”小胡姑娘指着刚路过的小镇方向,“咱身后就有呀,还有很多人站路两旁欢迎咱们呢!”
胖子抬头看了看,黑压压一片。连天色都不正经!胖子低了头,略加思索,迈步向前,说:“妹妹,你看得清前面有什么吗?啊哟!”胖子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一滑就跪了下去。
小胡姑娘“咯咯咯”笑,说:“看清啦,你又踩到一颗人头!”
“”的一下,一道闪电照亮了苍穹,前方的道路一片光明。胖子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果然是一颗面目狰狞的人头。
“来你过来,”胖子拉过小胡姑娘来,“你看看前面有没有房屋。”
胖子看不见,但小胡姑娘可以看见,她毕竟是修炼多年并且只差一步就成功了的妖精,虽说没有火眼金睛,却也有些修为,与胖子的肉眼凡胎不同。小胡姑娘往前拉长了脖子,歪了歪脑袋,说:“有啊!我懂啦,男人睡在床上,女人也睡在床上,哥哥你是要找一张床睡觉对吧?”
“对对,我们往有床的地方走!”能让这妹妹跟自己达成共识,多不容易呀!
商定下来,小胡姑娘走在前面,胖子紧随其后,边走边不断提醒:“慢点,妹妹,不着急呀,你千万别跑起来啊,你慢慢走就行~”
“嘣”的一声雷鸣,震耳欲聋。胖子都忍不住想骂老天爷了有闪电,没雷声;闪电过去好久了,这雷声就好像从耳边震出来的一样,真是连天象都如此不寻常!存心戏弄小胖子一般。
胖子想了想,生活四处都是陷阱呀!我这可爱的妹妹看到的床……说不定也是一个陷阱呢?
“等等,”胖子喊到,“妹妹,你看见床了?
“看见了呀,不远,我要是跑的话,早就到了。”
“先等等,”胖子问,“你还看见什么了,床是在屋子里么?”
小胡姑娘笑了,“你是人吗?人的床不放屋子里,难道摆街上呀?”
我是人。我就怕屋子里的不是人!胖子说:“你看见……屋子里有人吗?”
胖子努力睁大了眼睛,眼前一片黑,压根什么都看不见。
“有人呀。”小胡姑娘说。
“哦,”胖子说,“我懂了,那个人头上没脑袋吧?又是把脑袋摘下来拎在手里欢迎我进去的吧?”
小胡姑娘很笃定地回答:“有!那个人头上有脑袋!”
那行,走吧!也实在走投无路了,在哪儿凑合睡一宿都好呀!等天亮了再说呗。
胖子生怕小胡姑娘撒腿就跑,一路上踩了小胡姑娘几次脚后跟了。小胡姑娘也大方踩就踩吧,鞋子脏了我再拿哥哥的钱去买新的更漂亮的。
这段路说长不长,小胡姑娘跑起来眨眼就到;说短也不短,胖子累得一身都渗出了盐,终是见到了房屋的轮廓。
屋子周围一圈篱笆,推开了栅栏门,屋前有花菜瓜果,胖子看了很是舒心这才像正常人住的地方嘛!
小胡姑娘直往里拉胖子,“走呀哥哥,床在屋里。”
胖子摆摆手,又竖起食指顶在唇上,“嘘!妹妹,别胡闹,我们在屋外歇一会儿就行,别半夜闯进人屋里去。”胖子并不在乎睡不睡在床上,他只是想要一个能安心睡觉的地方。
说着话,胖子放下包袱,靠墙坐下,就听见屋里一个稚嫩的声音喊:“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吗?”
胖子愣了一下。小胡姑娘也默不作声,盯着胖子。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吗?”声音再一次从屋内传出来。
小胡姑娘两眼发亮,睫毛扇来扇去,一副母爱泛滥的模样,扯小胖子衣角:“嘿,这孩子是叫我们吗?”
胖子斜瞥她一眼,拉她坐下:“闭嘴。我可没跟你生孩子!”心里暗自纳闷:家大人不在家,屋里就只剩一个小孩?这里独有这么一间屋子,也没有左领右舍能帮着照看小孩
,多不安全呀!
胖子挨着墙边坐着,扭头看了看西北侧的窗户,窗是关着的,瞧不见屋内的事物。只好叫小胡姑娘帮忙,“妹妹,这屋里……就只有一个小孩吗?”
小胡姑娘也扭头看着窗户,几秒钟后无奈的摊开双手摇摇头,说:“看不见呀……”
“别闹~”胖子苦笑道,“刚才隔那么远你都能看见这屋里有人,才带我过来的,现在都贴这么近了,你怎么会看不见屋里的人?”
“不知道呀,就是看不见了嘛……”小胡姑娘嘟着嘴呢喃,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吗?”隔着一层窗户纸,屋内又传出来稚嫩的声音。
胖子冲小胡姑娘挤眉弄眼,意思是:你看看呀!
小胡姑娘真是看不见,说了哥哥又不信。“想看,直接开窗看不就行了吗?”,小胡姑娘这么想着,索性弯腰弹起,轻移两步到了窗边,叠指弹窗,“嘿~有人吗?”
没人回答。小胡姑娘几乎把侧脸贴在窗纸上,竖着耳朵听屋内的动静。屋内毫无声响,一片死寂……胖子也竖着耳朵,等着屋内的人回答呢,屋内没声了。这么一细听,屋里屋外都没了声音,万籁俱寂,总感觉哪里不对,听着听着,胖子后脊就起了一阵凉意。
“哎哎,过来,”胖子冲小胡姑娘招手,“别吓着人孩子。”其实就是胖子自己被吓着了,这么说,就是为了安慰自己。
“不是要看屋里吗?”小胡姑娘指了指窗户纸。
“别看了。可能听你的声音不像是他妈妈的,以为你是坏人,孩子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小胡姑娘反而招了招手,示意胖子过去。原来小胡姑娘轻轻一戳,已经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此时她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屋里瞧呢。
看看?看看就看看呗,自己吓自己干吗!小胡姑娘让到一旁,胖子也过来,整张脸贴到窗纸上,透过洞口往里看。
“你看到什么了?”胖子问小胡姑娘。
“什么也没看见,哥哥你看到什么了?”
“嗯,我也什么都没……啊!”胖子猛一抬头,急退两步,呼吸都静止了,死死盯着窗户。
第34章 怪小孩
“怎……怎么了?”小胡姑娘看看胖子,又扭头看看窗户。
屋内没有亮光,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就在胖子透过洞口往里看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屋里有人悄悄走近了窗户,也把脸凑到了窗户纸上!
小胡姑娘好奇哥哥看见了什么,往窗户边挪了一步,可是看了看哥哥,似乎哥哥是受到了惊吓,她又停顿了一下,没敢把脸贴到窗上往里瞧。胖子见她这副模样,打起了坏主意,咧嘴笑道:“哈,没事,里面那小孩长得可好看啦!不信你看看。”
“真哒?”小胡姑娘还真就信了,将脸凑近窗户纸往里看,“哪里呀哥哥?我怎么看不见。”
胖子两步到了窗边,心说:“这下看我不吓死你!”一伸手,把窗户纸整个扯了下来!
“呀!”小胡姑娘惊叫一声,可是声音里没有恐慌,反而更接近于表达一种惊喜的情绪。
窗户纸一撕,胖子也呆了一张小男孩的脸,几乎跟小胡姑娘的脸贴到一块儿去了。小男孩与小胡姑娘对脸相视,不久,小男孩笑起来,脸上胖嘟嘟的婴儿肥,很是可爱。小胡姑娘也笑起来,满脸母爱泛滥的表情,说:“你好呀小宝贝!你爸妈呢?”
小男孩不回答,只是看着小胡姑娘笑。可爱的笑容快把小胡姑娘的心融化了。
“咱进去吧!”小胡姑娘一回头,扯着发呆的胖子走。
两人绕过墙角,来到门前,小胡姑娘手只轻碰了一下门,“吱”一声,门就开了,看起来门根本没从里边上锁,仿佛一阵风吹来都能把门吹开。门一开,小胡姑娘就迈步进去了。胖子站在门口,略有迟疑,总觉得哪里不对。
“小宝贝~你在哪儿呢?”小胡姑娘在屋里找刚才那个小男孩。屋内没亮灯,屋外没月光,黑乎乎的,什么也瞧不见,除非像刚才那样,脸贴着脸,凑得近了,才能瞧清呢。
“哥哥你进来呀,”小胡姑娘在屋里走来走去,“我看不见。”
桌上一支蜡烛亮了。
“咦?”小胡姑娘看了看
还在门外的哥哥,又环顾屋内没人呀,蜡烛是谁点的?
床头一支蜡烛亮了。
小胡姑娘这才看见一个小男孩裹着被褥坐在窗边,只露出一个脑袋。原来窗户就在床边,小男孩刚才是坐在床上往窗外看。
“呀~你在这儿呐!”小胡姑娘心花怒放,朝小男孩走去。
她没心没肺的,压根不在乎那两根蜡烛是怎么亮起来的,小胖子可在意得很!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妙,抬脚进屋。小胡姑娘正摸着小男孩的脑袋,跟当妈的哄孩子一样。
胖子看了一下屋内的摆设,到了亮着蜡烛的桌前,拿手指在桌上摁了一下。手指在烛光下一照,胖子手指头上一层厚厚的灰。
“走吧,”胖子扭头看着小胡姑娘和那个小男孩,“妹妹,别玩啦,让孩子好好睡觉吧。”
小胡姑娘一手摸着小孩的头,一手招胖子:“别走呀~你过来,反正他爸妈也不在,今晚咱当他爸妈,陪他睡觉吧!”
“你陪他睡吧。早歇息!”胖子转身,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哎,我这哥哥怎么了?脾气好古怪……”小胡姑娘轻抚着小男孩的头,又舍不得这个小男孩,又怕哥哥不见了。
小男孩说话了,“妈妈,我们睡觉吧。”
“好~”小胡姑娘撩开了小男孩的被褥,“呀!呀呀呀呀!”
小男孩脸上依旧洋溢着孩童纯真的笑容,可是一撩被褥,小胡姑娘看见,小男孩头以下的部位,竟然是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的身躯这个她以为的“小男孩”,其实是一个老年人的身体上,拼接上了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的脑袋!光看头,这是个小男孩;不看头,这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
小胡姑娘母爱泛滥,可仅限于见到奶声奶气的可爱的孩子,谁见到了一个糟老头还母爱泛滥呀?!小胡姑娘原本准备撩起被褥来,钻进被窝里陪小男孩睡觉,哪知这一撩被褥,小胡姑娘瞬间石化了,手正要伸出去摁着小男孩的头让他躺下呢,也就悬在了空中,咽了口唾沫,缩
回了手,“孩子~你自己睡吧!”
小胡姑娘转身要走,“小男孩”一把拽住了她手腕,力气奇大无比。一般的老头跟她比手劲,小胡姑娘一个能打几百个,可是被这一只皱巴巴的手抓住,小胡姑娘转动手腕,甩了几下,竟甩不开。
小胖子早有不详的预感了,出了门,可没走远,又绕回了窗边,半蹲着听屋内动静。听到小胡姑娘怪叫,知道出事了,慢慢直起腰来探头往屋里看,正好看见小男孩伸出一只满是皱纹皮肉松垮的手抓住了小胡姑娘的手腕。胖子从窗口把手伸进去,抬高了,“啪”一下扇在小男孩头上,大喊一声“快跑!”
他想,从背后给这个小男孩头上来这么一下,小男孩就该吃一惊,或者抬手护着脑袋,或者回过头来看窗外,小胡姑娘就可以趁机跑了。谁知小男孩挨了打,愣了一下,不动了,眼睛还是看着小胡姑娘,手还是抓着她手腕;小胡姑娘手上暗暗使劲,发现还是无济于事,只能呆呆看着忽然出现的哥哥;小胖子打完人,本该扭头就跑,谁知打完后,屋里这两位都不动了,小胡姑娘站着没跑,挨打的那位也不按常理出牌,头都不别过来看胖子一眼,胖子也傻了。这三位全都一动不动,小孩看着小胡,小胡看着胖子,胖子看着小孩,仿佛这“啪”的一下,把时间给打静止了。
诶!老子就不信啦!胖子又抬起手来,握了拳,“哐”一下敲在小孩脑袋上。
屋里蜡烛灭了。暗夜中传出孩童低低的啜泣声,“爸爸,你为什么打我?妈妈,你为什么要走?”
胖子都快站不稳了,两腿颤抖着往后退。小胡姑娘却心软了。这孩子没爹没娘的,多可怜呐!可是力气太大了,不可爱如果他力气不大,如果他不是一只手就能定住小胡姑娘而是抱着小胡姑娘一哭二闹三就地打滚,那么不管他长得有多奇怪,小胡姑娘都是愿意当他一回娘哄他睡觉的。
力气太大,甚至于能制得住小胡姑娘,就说明这孩子不光是身体发育出现了问题,而是生命出现了问题,已经不是活人了。
第35章 哄小孩睡觉
听他哭得可怜,讲出来的话更可怜,小胡姑娘却是不想着挣脱了,反而在床边坐了下来,翻过手腕去主动拉起小男孩的手。
“别怕呀~妈不走,”小胡姑娘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回头瞪一眼窗外的胖子,“孩儿他爹,你进来,给道歉,为什么打孩子?”
小胡姑娘此刻的想法就是:是,你这小孩长得也太怪了,可能是被爹妈嫌弃了,把你扔掉的吧?这小孩是妖魔鬼怪也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正常人,孩子那么可怜,陪陪他怎么啦?
诶诶!傻妹妹,你不跑,怎么还给人当起娘来啦?!哎哟我的天呐!胖子脸都黑了,尴尬一笑,“哈,你们玩吧,爹有急事要出门一趟!”
“哎~可怜的孩子,”小胡姑娘揉着小孩的头,“当初你爹就是这么抛弃你的吧。”
小孩嗷嗷大哭:“唔呜呜~当初我爹就是这么死的!”
胖子刚扭头要走,听到这句话,又僵直站住了意思是我走了就死定了呗?可是话说回来,不走我就不死啦?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腰间这把剑哐啷啷响,胖子低头拍了拍剑鞘,“哟呵,这时候醒啦?你要干嘛?”
剑说:“教你玩点刺激的游戏!”
“怎么?”
“倒酒!倒酒懂不懂!一个个的,都不懂规矩!”
胖子拿出酒来,插到剑尖上,“说,怎么办现在?”
人有喉结,喝酒的时候喉结上下动,能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可是这把剑没有喉结,喝酒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半点声音没有,一瓶酒已经空了。
“酒不够,再给拿点儿!”
小胡姑娘又在屋里喊:“孩儿他爹,你快进来呀~孩子闹,非说要爹妈一块儿陪他,才肯睡呢!”
胖子又取出一瓶酒来,包裹里除了酒,没别的东西了,胖子连鸡腿都没给自己备着,一路上净给这把剑备酒了。
“好了没有,快说呀~现在怎么办?”
剑不着急,胖子可急:按照那个小孩的说法
,自己跑了就得死;那要不跑,进去陪这小孩睡觉?胖子又实在没这胆。可是小胡姑娘又在里面当起了小孩的娘,这怎么办?是我不管不顾就跑了呀,还是进去带着妹妹跑,还是进去跟这小孩拼命,还是进去……不行,我可一点都不想哄这孩子睡觉!思来想去,胖子心里都乱成一团麻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
“呃……这个……”这把剑似乎打了个饱嗝。
“说,说。”胖子催促到。
剑不说话了,自己钻进了剑鞘……
“喂!你,你……”不带这么玩人的呀!你出来骗酒喝,喝饱了又睡啦?我跟妹妹的死活你就不管啦?这也太没良心啦!
胖子打开包裹,将酒瓶子全拿出来摆好了,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子,拍了拍剑鞘,道一句“你看好了呀!”,举起手中的石子就往酒瓶上砸。胖子手还没落到一半,剑鞘就往后拽胖子。胖子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剑鞘抖了抖,剑说:“嗨~吓死我啦!别闹呀亲~来来来,我教你一招,保你周全!”
“快说啊!”胖子急得眼圈都红了。
“你进去……进去哄孩子睡觉……他睡了就好了。”
胖子举起石子,“嗨,真是个好主意!你信不信我一下就把这些酒全给……啊?”
“听不听由你,”剑淡淡道,“听我的话,以后你还能给我倒酒,不然……那个小孩的脑袋马上就会取代你脑袋的位置了。”
这话点醒了胖子:原来如此,小孩杀了我,将我的头切掉,再把他的头安到我脖子上。所以他现在看到的,一个小孩的头,安在一个老年人身上,应该是之前小孩杀了一个老人,把老人的头换成了小孩子的头?诶,等等!我说今晚老踩到人头呢,原来是……这么一想,胖子浑身血都凉啦!他见过这么多妖怪,就属这一位最凶残啦。
胖子心说:进去哄他睡觉?谁哄我睡觉呀!
“真……真的,哄他睡着就真没事啦?”
剑鞘抖了抖,说“你应该多跟小胡学习”,就不再动了。
胖子收拾地上的酒瓶,顺手打开一瓶来,猛灌几口,给自己壮壮胆:“不就是哄孩子睡觉吗?多大点事儿!”
胖子喝了酒,满脸通红,大摇大摆进了屋,看一眼床头,乐呵呵道:“你们母子怎么还不睡呀!”那表情,那语气,尽显一家之主的气派。
小胡姑娘拿衣衫给孩子拭眼泪,孩子只哭闹着说要找爸爸。胖子一进来,小胡姑娘就指着胖子,欣喜道:“看!爸爸来啦!”小孩立刻止住了哭声,脸颊还留着两行泪痕。胖子很满意:嗯,小脸蛋还是很可爱的嘛!光看脸就行啦,我看他下面干什么?
胖子走了过去,也学小胡姑娘,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小孩很乖巧的低着头,开心的“咯咯咯”笑。
“来呀~你们两个,躺好了,天晚了,该睡了。”胖子拉过被褥来。小胡躺下了,小孩也躺下了,小胡姑娘侧过脸来看向胖子,眼神中全是仰慕之情这个“爹”没进来之前,不管小胡怎么哄,小孩都没肯躺下。看来还是当爹的有魄力!
胖子也在床边躺下,小孩睡在靠墙里面,中间是小胡姑娘,最外边是胖子。一张小床,换别的一家三口睡,就正合适,胖子躺上去,半边肩是不着床的,只要稍一偏身,就掉下去了。这还得亏是小胡姑娘身材苗条,不然胖子早掉地上了。
有“爹娘”陪着睡,小孩很开心,说:“爸,妈,你们讲个故事吧。”
都这样跟这怪孩子躺一张床上了,还管怕不怕的?胖子也是破罐子破摔了,重重“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好!爹给你讲个鬼故事吧!”
“去去去!”小胡娇嗔道,“你是人吗?哪有半夜给孩子讲鬼故事的?”
“别听你爹的呀~娘来讲,娘的故事可多啦!”然后小胡姑娘就开始将她怎么祸害人间的伟大事迹娓娓道来,逐一夸耀。小孩时而安静倾听,时而“唔唔”两声,时而哈哈大笑。小胡姑娘似乎头一回遇见如此志同道合,肯听她废话,没被她气疯,并且还很配合她的人,因此她更是说个不停。
第36章 人妖的孩子
小胡姑娘讲着故事,小孩小小声的咿咿呀呀哭起来了,后来越哭越大声,小胡姑娘坐了起来,摸摸小孩的头,问:“怎么啦,怎么啦~娘讲的故事不好么?”
“不是,”小孩抽抽搭搭的,“我,我饿了……”
“哦,那就好!”小胡姑娘很安心还好不是听我讲故事听哭的,那可太伤我自尊啦!
小胡姑娘伸手指捅了捅胖子的肚子,“干嘛呢?孩子饿啦!去拿吃的来呀。”
酒劲上来了,又听小胡姑娘说了半天废话,胖子都快入睡了。
“不知道包里还有没有吃的。我找找。”胖子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翻身下地。
没等胖子去找,孩子说了,“我要喝奶。”
胖子回头看着小胡姑娘,小胡也瞪大了眼睛。胖子失笑道:“哦,喝奶?娘来吧?啊?”让你爱胡闹!爱给人当娘,哼!
小胡姑娘双手放在自己两团上比划了几下,回头看了看小孩,很尴尬的干笑几声,“那个……这个……娘没有!先睡觉吧,明儿让你爹出去给你找好吃的。”
孩子哭闹起来,“呜呜呜~啊啊,就……就奶好吃,我要吃奶!”
“哦哦哦,别哭,好好,要不……吃你爹的吧?”
胖子横眉瞪眼,“别瞎说呀!这玩意儿没有吃爹的!”
胖子伸手进包里摸,倒是带着一些充饥的干粮。拿了出来,递给小胡姑娘。
“来,吃这个吧,张嘴~啊~”小胡姑娘拿着干粮放到小孩嘴边。
小孩很听话,“啊”一下鼻涕眼泪全下来了,没吃东西,倒是嚎啕大哭起来了。
“这个……怎么办呀~”
“看来是不合他胃口!”胖子转身又在包里摸。
可是包里装的全是酒。胖子摸来摸去,哎哟,一瓶酒,又一瓶酒,全是酒……咦?小孩想要点儿喝的,正好,这里有的是喝的!
胖子拿出一瓶瓶口较小的酒来,小胡姑娘低声骂:“你会当爹吗?哪有给小孩喝酒的?”
胖子“哼”一声冷笑,“你会当娘?你倒是给孩子喂奶呀!”
小胡姑娘想了想,嗯,那还是喂酒吧!
小胡姑娘顶着小孩后脑勺,让小孩微仰着头,胖子将酒瓶倾斜起来,“来,喝这个!这个可香啦!”慢慢流出一点儿酒到小孩嘴里,胖子就忙收手。那意思:给小孩喂酒也是病急乱投医,实在不像话,先让小孩尝这么几滴酒,他要还肯喝呢,就再喝点儿,要是不能喝呢,就此作罢,喝这么几滴酒也还不至于给小孩造成什么伤害。
小孩咽下酒去,皱着眉“咔咔”咳嗽了几声。
小胡姑娘忙摆手,“不行不行,不能给喝这个!你们……你们人,嗯,人,不是有奶娘么?专门给孩子喂奶的那个?”
“你找去?”胖子一指门口,“你出去看看哪儿有人?反正我是找不到,你去找吧。”
两人说着话,小孩一把将酒瓶抢过去了,眉开眼笑,自己拿着酒喝了几口,咂咂嘴,又伸出舌头来舔着酒瓶口,看样子,他是在品尝人间美味!
胖子一拍手,
“行!我就说行吧?”
小胡姑娘看了看,有些担忧,道:“这个……喝多了会不会孩子发育不正常呀?”
胖子瞟了一眼孩子脑袋以下的部位,“呃~不要紧的,他已经挺不正常的了。”
“那……那行吧,”小胡姑娘点点头,“喝酒就喝酒吧,咱也没奶喂给他。”
小孩自顾自喝酒,然后摇摇晃晃躺下了。胖子忙一把抓住了酒瓶以防酒水洒出来。小孩面带甜美笑容,安然入睡。
“这就睡了?还挺好哄的嘛!”胖子心说。
小胡姑娘含笑望着孩子,真是像极了一位慈爱的母亲。
“孩儿爹,咱也该睡啦。”小胡姑娘轻声轻语。
“睡……睡不着。”这孩子瞧着其实挺可爱的,可看一眼他头部以下的身躯,毕竟很怪呀!加上胖子之前关于这个孩子的可怕想象,总是有些放不下心的。
胖子站门口往远处望了望,叹了口气,拎着酒折回来,喝了两口,躺在床上,“孩儿娘,给讲个故事吧。”小胡开始讲故事,胖子闭上眼,听了没两句,就睡着了……小胡姑娘讲故事没得到回应,停了一下,都听见胖子打呼噜的声音啦!小胡姑娘扭过头去看着小孩熟睡的样子,自己也笑着入睡了……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妈,起床啦。”小孩睡在最靠里,起来了就先轻轻推了推小胡姑娘。
“啪”,“爸,起床啦!”小孩一巴掌呼在胖子脸上。
结果就是小胡姑娘还没全睁开眼,胖子脸被打得生疼,“哎哟”一声,一翻身滚下床去了。
听到胖子摔到地上的沉闷声响,小胡姑娘才急忙坐起来,瞪大了眼往地上看。
胖子瘫坐在地,斜着脑袋,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视线绕过小胡姑娘左肩,直盯着小胡姑娘身后。
“看……看什么呐?”
小胡姑娘好奇胖子在看什么看得这么痴痴呆呆的,正要回头,身后一双手伸过来揽着她脖子,小孩的脸贴到了她的脸上,蹭了几下。
脸,还是昨天那小孩的脸,只是这双手……怎么变得这么小巧这么嫩啦?
小胡姑娘笑着转头:“孩儿,别闹,是你把爹地踢下床去……的……的……妈呀!”
小孩真变成了小孩!昨晚他只有头是小孩的头,头部往下的身躯则皮肤松弛,一副老头模样。可是现在小胡姑娘看到的小孩皮肤光滑细腻,腿还没自己胳膊粗。小胡姑娘坐着,小孩要站直了,手才刚好能抱住小胡姑娘脖子。又矮又小,真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
“这……”小胡姑娘扭头跟胖子四目相对。
胖子一抹脸,说:“你问我?这种事你们同类比较好沟通吧?你看他是人呀,是妖呀,还是别的什么呀?”
小胡姑娘又回过头去捏了捏小孩红扑扑的小脸蛋,抓起他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一个手掌就能包住他两个小拳头,手里又肉又软的,“你~跟妈说,你是人呀,妖呀,还是鬼呀?没事,不管你是什么,妈妈都一样爱你。”
孩子噘嘴,抬头望着天花板,认真想了想,“唔……啊……我也
不知道。不过,我是你们的孩子,那~你们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呀!”
小胡姑娘低头嘀咕道:“那是个人……妖?”
胖子默默收拾行李,给包裹打上结,出了门。这时天亮了才看得清,四周一片旷野,离得百八十步的距离,有零零星星散布的房屋。胖子绕到墙角,拔出剑来敲了敲,“喂,吁!说话!哎你~”
胖子想拿这把剑的脑袋去撞墙,吓唬吓唬这把剑,于是他挥起剑,把剑尖往墙上扎去。这把剑削铁如泥,胖子都没真使上力气,就已经给墙上扎通了一个洞。
小胡姑娘在屋里喊:“干嘛呀!你吓着孩子啦!”
胖子还剑归鞘,看了看剑鞘,猛然想起来:这特制的剑鞘就是刻意用来遮蔽阳光的,看来这把剑怕阳光,有阳光的时候我是叫不醒这把剑的!
不醒……不醒就不醒吧,胖子转身回屋,看着小胡姑娘抱着小孩转圈圈,真像母子二人在嬉笑玩闹。胖子恍然大悟:对呀!我出来是为了送这把剑到地儿的,这把剑都不急,我急什么?我就是出来玩的!好,好!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急着赶路了,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走,不想走了就不走!
这么一想,胖子仿佛卸下了所有负担,心情瞬间变得喜悦起来了!胖子半走半跳的到了小胡姑娘身旁,伸手接过孩子来抱在怀里,“来!让爹看看,你这傻小子!”
“啪!”小孩举手就打了胖子一个耳光,“你才大傻子呢!”
小孩的手很小,举起手来打人的笨拙动作,小胡姑娘看在眼里也觉得甚是俏皮可爱,她可不知道,胖子脸上是真疼!她还以为胖子一手捂着脸是假装给孩子看逗孩子玩的呢。
“你怎么可以打爸爸呢?”当母亲的自然要管教一下孩子。
小孩扭过脸去,一脸委屈,“爸,爸爸骂人”,说着贴过小脸蛋去蹭了蹭小胡姑娘的脸,用撒娇的方式逃避责任。
“爸爸骂人你就跟着学骂人呀?啊?你这死孩子、臭孩子、小王八蛋!”小胡指责起来,眼睛可是瞪着胖子的,意思是:看!都赖你,带坏了小孩!
胖子光做嘴型没出声:“你骂人可比谁都狠呐!”
小胡姑娘意识到了错误,“咳咳”两声,握着小孩的小手,“宝贝,你刚才……听到娘说什么啦?”
“听到娘喊我‘宝贝’啦!”小孩欢笑着回答。
胖子一把就推开小孩,给塞回小胡姑娘怀里了,“你俩玩,我跟你们玩不到一块儿去了!”
“你饿么?”小胡姑娘问孩子。
“我饿!”胖子抢先回答。
“饿,就收拾收拾,出去找吃的呀!你个大傻子。”小胡姑娘说。
“出去找吃的呀,你个大傻子!”小孩说。
“哎!不许学这个!”
“哦噢。”孩子怯怯的,低下头不敢看小胡姑娘了。
胖子把门大开,让母子二人先走,自己跟在后头,琢磨:这孩子在她那儿怎么那么懂事那么乖,到我这儿怎么就知道打人呢?
想想又好气又好笑,胖子咧着嘴不出声的笑着出了门。
第37章 这个孩子哟
四五岁的孩子,跟婴儿比,分量就重了些,抱久了手酸。但小胡姑娘不必担心这个问题,她浑身的力气使不完,对“手酸”这个词没什么概念,一路抱着孩子走,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欢天喜地,走走低头看看孩子,拿脸蹭蹭,走走又低头看看孩子,越看越爱!
“诶,他还没有名字呢,孩儿爹,你不是会起名吗,给来一个呗。”小胡姑娘说。
胖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想赶紧找地方吃饭,哪有心思管这个?
“啊……你叫胡里糊涂,他就叫……就叫‘稀里糊涂’吧。”小胖子满口瞎话。小胡姑娘还拼命叫好,“好好好,爹真棒!”
小孩冲胖子翻了个白眼,“嘁”一声,不屑道:“这什么破名?”
小胡姑娘拍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凶道:“闭嘴!怎么跟爹说话的?以后你就叫小稀了!”
小孩马上收敛了脸上的不快,笑吟吟拍着手说:“小稀,真好听,妈真棒!”
小胡姑娘捧起小脸蛋亲了一口,“呜阿,小稀真乖!”
胖子心里五味杂陈,倒不是因为这孩子不待见他,而是小胡姑娘似乎真想当妈了!他可一点都不想当爹呀!哪儿就出来这么一个怪孩子,胖子也是听了那把剑的话,去哄这孩子睡觉,谁知这孩子喝了点儿酒,一觉醒来变了模样,真成了一个非常招小胡姑娘喜爱的小孩,还说自己的爹娘就是胖子跟小胡姑娘,这就要跟着他俩蹭吃蹭喝了!蹭吃蹭喝不要紧,胖子这一路去往开封府,路途遥远,又险象迭生,带着这个小孩……这怎么弄?
胖子想叫这把剑出来问清楚,但这剑又不是他能叫得出来的,他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拿酒来砸,威胁这把嗜酒如命的剑出来但也还没试过,未必就有效,这柄剑的生活全无规律可言,似乎是什么时候想喝酒了就醒来,喝完了酒就又没动静了。
“哎!”小胡姑娘伸手一指。
胖子光顾低着头想事情了,抬头一看,不远处飘着幌子,上书一个大大的“酒”字。这就说明那儿的店家起码是个喝酒吃饭的地方,如果条件比较好的话,可能还提供住房。
这简直是望梅止渴,小胖子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没几步就到了。一个简陋的门面,破旧的柴门,屋里没有坐人的地儿,屋外用茅草搭起了一个棚顶遮挡太阳,底下摆了几张桌子和几条板凳。
见有人来了,门口一个小伙子小跑上前来迎接:“哟,还抱着孩子呢!辛苦了,先喝碗水解解渴吧。孩子我替您抱着吧,您歇会儿。”
孩子摇摇头表示拒绝。胖子说:“哎,没事儿,孩子就不用抱了,这孩子爱打人!有什么吃的喝的,多拿些来就是。”
“得嘞!”小伙子忙进屋先给客人端茶送水。
胖子和小胡姑娘坐下了,孩子还躺在小胡姑娘怀里。胖子瞪了一眼,“小胡,你放下,都能跑会跳的孩子了,坐着还要人抱呀?”
小孩趾高气昂“哼”了一声,表示很不满。
“小稀乖~自己坐好。”小胡姑娘笑着说。
小孩就下了地,自己跳了一下,在板凳上坐得端端正正的。
呵!这孩子……胖子实在是管
不了啦。
茶水端上来了,胖子也没空跟这小孩儿较劲,接过茶壶来,给小胡姑娘先倒了一碗,自己才端起碗来喝水。
小伙子站桌旁说:“我们这儿小本买卖,也没什么山珍海味的,米饭面条有,鸡鸭鹅有,猪肉也有一些,牛羊之类可就没有。您看您几位吃点儿什么?”
胖子还没说话,孩子先问了一句:“有酒么?”
这话要是大人问,那没问题。一个四五岁的小孩问有没有酒……一下就把小伙子给问愣住了。别说小伙子愣了,胖子和小胡姑娘都愣了!还是小伙子买卖人,反应快,哈哈笑道,“有!酒肯定有,幌子上写着呢!哈,这小孩儿真可爱!”
“您要多少酒?”小伙子问的是胖子。这是自然,一个小孩一个姑娘,肯定不能问,只能问胖子。
可胖子现在压根也没想喝酒呀!胖子只好看着小孩,问:“多少酒够您喝呀?”
小伙子又愣了一下,这么精明的生意人,都惊得说不出话了还有这么养孩子的?!
“先来个四五斤的吧!”小孩边说边歪过脑袋笑眯眯看着小胡姑娘,像在征求他这个娘的同意。
“嗯,五斤!不能饿着孩子咯!”小胡姑娘说。
本来能说会道的小伙子已经变得结结巴巴了,“啊,哈,好,五斤酒,还……还要点儿什么?”
胖子记得小胡姑娘不吃肉,说:“煮两个面,一个里面加鸡蛋,另一个里只加青菜。再来两只鸡,两盘炒菜。”荤的归胖子,素的归小胡姑娘,就这么着了。
“一家三口”坐在这儿,等着店家上菜。菜没上来,酒是先上的。小伙子可没直接把酒放到小孩面前,而是放在小胡姑娘和胖子中间。小孩把碗给小胡姑娘,自己张着嘴,“妈妈喂~”
小胡姑娘说:“喂~什么事呀。”
小孩说:“喂~”
小胡姑娘说:“嗯,妈听着呢,干嘛呀?”
小孩努力张大了嘴,说:“喂~”
小胡姑娘一拍桌子,佯怒道:“有什么事儿就说,你老喂什么喂?!”
胖子一旁看着,笑得前仰后合。
孩子急得眼泪汪汪的,轻轻拉着小胡姑娘的手,放到碗上,指着酒,说:“妈妈喂~喂我~”
“哦哦!给你喂酒是吧?你早说嘛!这倒霉孩子!”
小胡姑娘把酒倒进碗里,拿了个小勺子,“来,啊~”
孩子一直都“啊”着呢!
小伙子正好炒得了菜,端出来,要放又没放下,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得比小孩还大。
胖子扣了扣桌子,小伙子才满脸堆笑,将菜轻放在桌上,跟胖子说:“哈,这个……冒昧问一句,孩子爱喝酒?我们这个酒,别说孩子,大人喝多了也受不了。您看……”
“没事儿!”胖子说,“你忙你的,娘没奶,这孩子从小就是这么养活的。”
胖子话说到一半,小胡姑娘就挺了挺胸膛,表示很不满意胖子的这个说法!但是好像又说的没什么错,无法反驳。
“哦,哈,我也是少见多怪,您慢用!”小伙子弯腰退下。
“诶,等一下,”胖
子放下筷子,“劳驾,这儿去往恭州,要怎么走?”
“这儿就是恭州境内了,您是要进城吧?”小伙子指着东边,“往那边去,走个几里地就到了。”
原来到恭州啦?看来那个疯和尚还真是把我送到恭州了。诶?我也是傻,为什么不跟他说,我是要去开封府呢,直接让他给我送到开封府去多好呀!胖子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懊恼不已,敲了敲自己脑袋,问小胡姑娘:“妹妹,你那个疯和尚师傅去哪儿了?”
小胡姑娘忙着给孩子喂酒,头也没抬,说:“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只有我师傅能找我,我找不到他们的。”
哎!算啦!下回再说吧!胖子埋头吃面啃肉。
胖子都吃完了,小胡姑娘还没动筷呢。
“诶诶,”胖子对小孩说,“你昨天还自己喝酒的呢,今天怎么要人喂?娘还没吃东西呢。”
小孩斜着眼扫了胖子一眼,爱答不理的。
小胡姑娘这才想起自己来,“对呀,光喂你啦,娘还没吃东西呢。”
小孩忙推开了小胡姑娘的手,很急切的说:“我饱了。娘你饿了吧?快吃点儿东西吧!”
小胡姑娘吃东西,胖子跟小孩大眼瞪小眼。小孩看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样看娘的时候饱含温情,温柔顺和;看爹的时候则透出桀骜不驯,乖张高傲。胖子看不懂了,这小孩儿怎么回事?小孩跟胖子对视,那神情就好像是在跟胖子说:看什么看,再看我就给你一巴掌!胖子心说,这么一个小小子,怎么就这么横呢?看着又可气又可乐,“嗤”一下笑出来了。
“怎么啦?”小胡姑娘抬头看。
“你孩子真可爱!”胖子说。
“什么我孩子?这是你的,跟我的,咱的孩子!”
胖子苦笑,“对,对,咱孩子……你……真打算带着他呀?”
“什么话,”小胡姑娘嚼着菜叶,“他都说咱是他的爹娘了,又没人管他,咱不养谁养?”
“可是……你知道咱要去哪儿吗?要到开封府呀!”
“什么开封什么府的,怎么啦?去哪儿都行呀,跟这孩子有什么关系?”
“哎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胖子咽一口茶,“咱带着他,咱也累,他也不安全,你懂么?”
“不累,”小胡姑娘据理力争,“你嫌什么累?我一路抱着,我都不怕累。”
孩子举起双手报告,“妈妈,妈妈,我会自己走路!”这话说的时机刚刚好。
“看看,”小胡姑娘激动得都要跳起来了,“你看看,他还会自己走路,他可以自己走着去!”
胖子瞪了孩子一眼,孩子叉着腰仰着头,牛气冲天。
奈何不了这个小孩,胖子又拉回视线来看小胡姑娘,“你就不怕~这小孩半道被妖怪吃咯?”
小胡姑娘这才停下筷子,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扭过头去伸手刮了刮小孩鼻尖,“小稀儿,你怕不怕被妖怪吃了?”
“不怕!”孩子兴高采烈挽着小胡姑娘手臂。
“你看,”小胡姑娘说,“他都不怕,吃就吃了呗!”
胖子点点头,“嗯,你真是个负责任的好母亲!”
第38章 跟我走吧
酒饱饭足,三人起身奔东走。烈日当空,三人挑树影底下走。没多久,身边的农田就多了起来。一个中年男人拿竹竿赶着一群鸭子,正从池塘里出来。鸭子“嘎嘎嘎”乱叫,小稀也跟着学,“嘎嘎嘎,嘎嘎嘎。”鸭子像得到了某种号召,井然有序,排着队过来了,全跟在小稀身后。中年男人笑而不语,挥着竹竿赶鸭子,到后来,笑容逐渐消失了这些鸭子不听使唤了,“嘎嘎嘎”的跟在小稀身后走,主人怎么赶都赶不走了。
中年男人使竹竿推了推几只鸭子,鸭子被推开了,又再跑过来,跟在小稀身后。
“诶!嗨!这……这孩子……这鸭子……”也不知道是孩子的问题还是鸭子的问题,中年人急得焦头烂额。见鸭子不听指挥了,只好追上前去,搭住了胖子的肩膀,“嗨!我的鸭子!还我鸭子!”
胖子拍掉他的手,“诶!你得讲理!谁偷你鸭子还是抢你鸭子了?”
中年男人喘着粗气,急得眼眶都红了:“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孩子一叫唤,我的鸭子全跟着他走了。我总不能跟孩子较劲不是?小兄弟,你给管管,让孩子把鸭子还给我!”
胖子一指小稀,跟中年男人说:“我叫他,他也不听我的话。去,你去教训他,实在不行你就往死里揍他!”
胖子说的是实话,他没舍得打,但想想这孩子有时候还是挺可恨的,胖子巴不得有人代替自己去揍他一顿呢!
中年男人上有老下有小的,活到这个岁数了,别的道理可以不懂,打别人孩子可是万万使不得的,好声好气跟胖子说:“小兄弟你别开玩笑,他再顽皮,也该你去打。我就指望这一群鸭子养家糊口呢,你不能拿我耍开心不是?”
胖子倒不是成心为难人家,只是看着孩子来气,想让别人帮忙给收拾他一顿而已。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是不能再开玩笑了。
胖子手往下伸,碰了碰小胡姑娘的手背,冲小稀的方向一努嘴,“喏,当娘的,你给管管。让孩子把鸭子还给人家。”
“好哒!”
小胡姑娘弯腰蹬腿,隔着七八米的距离,一步就跳到了小稀面前,把胖子身旁的中年男人吓一跳。
小胡姑娘弯下腰,摸了摸小稀脑袋,“小稀乖,让鸭子回去。”
小稀自己摸了摸脑袋,一脸无辜的表情,“妈~我没叫它们过来呀,它们……它们自己跟着我走的。”
“呃……这个~”小胡挠挠头,“那你叫它们别跟着你了。”
小稀回身,大声嚷:“哎~你们别跟着我啦!我妈不让我跟鸭子玩~”
鸭子们:“嘎嘎嘎,嘎嘎嘎……”小稀不动,它们也都不动。
小稀转过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停下来。鸭子们也跟向前几步,停下来。
小稀生怕妈妈责备,低着头咬着嘴唇,“妈~妈妈,它们不听我话……”
“哈哈……那你就跟它们玩吧。”他这个妈,其实比他还贪玩呢!
小胡姑娘摇着
头回到胖子身边。
“喏,你看见啦,”胖子对中年男人说,“鸭子也不听我们的话。这是你养的鸭子,你自己管吧。”
小稀边走边“嘎嘎嘎”跟鸭子玩,看鸭子看得多了,他走起路来也跟鸭子一样左扭扭右摆摆的。一个“大鸭子”领着一群小鸭子,一路“嘎嘎嘎”,浩浩荡荡,煞是壮观……
养鸭的中年男人企图唤回自家的鸭子,也学小稀“嘎嘎嘎,嘎嘎嘎”的叫。胖子跟小胡姑娘对视一眼,为了不大声笑出来,憋得脸都红了。
中年男人往前跑,又使竹竿赶又“嘎嘎嘎”叫,养了这么多年鸭子,头一回黔驴技穷,管不住自家鸭子。只好又跑回去找胖子,慌慌张张比手画脚的,“小兄弟!这……这,不是我不讲理,不让你们走,你们再往前走,就把我这些鸭子都领走了呀!你让孩子停一停,咱想想办法好不好?”
也是,虽说没偷没抢,这跟抢也差不多了。真把人辛辛苦苦养大的鸭子带走了,也不像话。胖子倒是有个好主意:“别着急,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带着我们往你家里走,鸭子跟着小孩,不就也到家了么?不需要你费心呀。”
“好,好!你们肯走到我家,那就太好了。”中年男人擦了擦满脸的汗。
“你家在哪儿呢?”
“不远,过了前边那块田地,就到我家菜地了。”
“家里种菜呢?”
“那可不!做农的,哪有钱天天大鱼大肉,只能是自家屋前屋后种些菜来吃。”
“只够自家吃么,还能卖点儿么?”
“也能挑进城里卖点儿,但挣不了几个钱。这些鸭子倒是能卖些钱,这不是……生怕你们给带走了吗,哈哈。”
“哦,这样~诶,你挑菜进城,得走多久?”这句是关键。其实胖子就想知道从这个中年男人家走到城里有多少路程,前面问人家种不种菜呀,挑不挑去卖呀,都是铺垫。
“没几步路!”中年男人说。
最怕就是这个!“没几步路”,到底是几步路呀?!而且别人这么回答了,就不能再追着问“到底是几步”了。
之前田野开阔,小稀只顾领着小鸭子往前走,逐渐进了村,有了分岔路,小稀就不知该往哪儿走了,转过身来望着小胡姑娘。一群鸭子也跟着小稀齐刷刷向后转,冲后面慢悠悠走着的三个人“嘎嘎嘎嘎”。
小胡姑娘说:“鸭子叫我们走快点儿。”
胖子笑了笑,对中年男人说:“你前走带路吧。”
三人从后面走上来,胖子跟中年男人走在前面,小胡姑娘牵着小稀的小手在后边跟着。一群鸭子一路“嘎嘎嘎”,绕过一片菜地,院子里传来了狗吠声音。
几人一进院,家里的黄狗就摇着尾巴跑过来,围着中年男人脚边“汪汪汪”叫。
小稀见到大黄狗,欢喜不已,拍着小手学它叫“汪汪汪”,大黄狗“汪汪汪”回应,抛弃了主人,跑到小稀身边去围着小稀转圈了。
中年男人回身看着小稀身边的大黄狗和一
群鸭子,若有所思。沉吟半晌,跟胖子说:“一会儿我老婆出来,就别让这孩子学我老婆说话了!”
话音刚落,中年男人的妻子从厨房里出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死鬼,你还知道回来呀!”
胖子惊恐万分,扭头瞪着小稀。小稀一脸迷茫,眨眨眼,斜着脑袋跟胖子对视。意思是:你瞪我干嘛?我又没学她说话。
胖子的疑惑是:这个怎么不学?敢情不是什么都学呀?
“呀~来客人啦?”中年男人的妻子看见胖子他们了,很热情的招呼,“快坐下喝水!我这就把菜热出来。”
媳妇转身又回厨房了,看来是中年男人因为赶鸭子回家的路上被小稀一搅和,耽误了时间,回家晚了,饭菜都凉了。
胖子说:“你快去吃饭吧,我们走了。”
中年男人客气道:“哎,相见总是缘分,要不是你想出个好主意,我这些鸭子都回不来,坐下一块儿吃点儿吧!”
胖子知道,农村里这个穷人家,都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哪有多出来的饭菜招待客人?
“不用了,”胖子说,“孩子给你添乱了。再说,我们吃过了,快去,让嫂子别添米了,我们这就走了。”
小稀一旁跟小胡姑娘,带领着这群鸭子跟一条大黄狗上蹿下跳,闹得满院子鸭飞狗跳的。
中年男人说:“你看,孩子好像很喜欢小动物,让他玩会儿呗。你吃过了?坐下来喝一两杯也行呀!”
“哎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急着赶路呢!”其实也不急,实在没辙了,胖子只能这么说人就是这样,你要跟他说“不必麻烦”,他一定说“不麻烦不麻烦”,你说“我有麻烦事儿,我很急”,他就不留你了。
中年男人垂下了头,眼神透着些失落,说话也变慢了,“哦,你们要赶路,那就……那……”
“诶你怎么吞吞吐吐的?”胖子说,“有话直说,你这是怎么啦?”鸭子给你送到家了,你我萍水相逢,又无深交,不吃饭就不吃了呗,你一副送丧的表情送我出去?
中年男人眼眶湿润,捂着脸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家孩儿躺在床上已经半年了。我看得出来,你们三位不是一般人,你要是没急事,帮我个忙,瞧一瞧我孩儿,我就是跪下磕头也行呀!”中年男人说着就要屈膝盖往下跪。
胖子一把勾住了他手臂往上提,指向小胡姑娘和小稀,“我是一般人,但那两位不是。我瞧瞧你孩子,瞧不瞧得好,我心里没准儿。你也别怨我。”
“哪儿的话,我太……太感谢你了!”这么一个饱经沧桑,风里来雨里去的大男人,为了自家的孩子,哽咽落泪。
胖子跟着中年男人进屋,去瞧他那个孩子。孩子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但两眼无神。
“爸,你来啦~”孩子跟中年男人说话,有气无力,极其虚弱,似乎多说得一句话,就该断气了。
的确是重病,胖子一眼就能瞧出来。可是光瞧出这个来没用呀,他又不是医生,他知道怎么治?
第39章 病急乱投医
中年男人叫李富,他儿子叫李大贵。起名嘛,一般习惯命里缺什么,或者是想要什么,就在名字里添什么,所以“富”、“贵”就出现在了这父子俩的名字里。可他们的现实生活还是跟这两个字毫不搭边。穷,还则罢了,富人有富人的过法,穷人自有穷人的活法,怕就怕,活都难活下去。李富告诉胖子,半年前,他从地里干活回来,儿子就躺在床上了,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原本活蹦乱跳的孩子手脚都动弹不得了,只有嘴巴还可以张开。天天给他喂饭喂水,这孩子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可是从此就成了个废人,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家里东拼西凑,也花了不少钱,多次进城里请大夫,每一位大夫来了都说这个孩子什么病也没有,四肢正常。但是孩子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脚动起来,再高明的神医也无计可施。
手断脚折,反而好治,李大贵四肢完好,却令人束手无策。用现代医学的话来说,这属于神经问题:比如你想跳一下,你就能跳起来,都是大脑里先有了念头,肢体上后有的行动。人的肢体行动是由神经系统发出信号来调整的,神经系统一旦出现问题,就会导致信号中断,出现大脑里有念头,手脚却不听使唤的问题,或者干脆就是大脑失去了正常的功能,从神经中枢这个源头上断绝了神经信号的传输。一个比较常见的例子就是:人喝酒多之后,体内的过量酒精麻痹神经,导致人喝醉以后往往意识模糊,不受控制,想直着走,但其实一走起路来就东倒西歪,再多喝些,就只能坐着、躺着,想站起来都做不到了。
像这种神经系统损坏,看不见摸不着的病症,请什么大夫也没用。李富今日看见小稀和小胡姑娘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想必这三人绝非常人,兴许有什么特殊的手段能治好他孩儿,因而苦苦哀求。
胖子哪儿懂什么医学?不过李富说孩子这是中邪了,胖子倒觉得有希望。
胖子到门口唤小胡姑娘,小胡姑娘答应一声,牵着小稀进来了。病恹恹躺在床上的小孩一直双目失神,见到小稀的时候双眼亮了一下。
“这个……孩子中邪了,动不了,你看看有没有办法。”胖子往后让一步,待小胡姑娘上前观瞧。
小胡姑娘冲李大贵眨眨眼,李大贵也眨眨眼回应。
“能动呀他!”小胡姑娘说。
一旁李富解释,“就只能眨眼和稍微张开一点嘴巴,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你想干嘛?”小胡姑娘凑近了,问李大贵。
李大贵有气无力,道:“我想站起来。”
小胡姑娘说:“那就站起来呀!”
李大贵拧着眉,睫毛颤了颤,两行泪顺着眼角流到了耳郭,“站不起来!”
小胡姑娘仰头思考,“你这个病症……”
李富急切问道:“怎么样?”
小胡姑娘一摆手,“好办!站不起来,让他照旧这么躺着就行了呗!”
胖子捂着脸,都没脸见人了:哎!我就不该指望她能帮上忙!
“哎,对不起呀~我们可能是无……”可能是无能为力了!胖子话说一半,小稀迅速上前一步,紧紧攥住了李大贵手腕。
李富仿佛看到了曙光,就是这个能叫走他的鸭子又能叫走他的大黄狗的小孩
,兴许也能叫他卧病在床的儿子起来走两步呢!
小稀面带微笑,攥住李大贵的手,缓缓抬起,停留片刻,又慢慢放回床上,说:“小哥哥,起来玩呀。”
“起……起不来。”李大贵说。
“再来一遍,”小稀说,“小哥哥,起来玩呀。”
“我真起不来呀!”李大贵拼命仰着头,四肢就是动弹不得。
“你这个笨蛋,你比我爹还笨,”小稀说,“你会学鸭子叫么?学狗叫也行。”
“嘎嘎嘎,汪汪汪~”李大贵叫起来。
小稀踮起脚尖,举起小手来,作势要打李大贵的嘴巴,李大贵本能的合上了嘴。
小稀说:“我真想像抽我爹一样抽你这个笨蛋!等我问你,你再叫,明白么?”
李大贵拼命眨眼表示明白。
“大笨蛋,起来玩呀。”小稀又喊一遍。
“嘎嘎嘎,汪汪汪!”李大贵大叫。
“好了。”小稀说。
“好了?”李富欣喜若狂,“孩儿,你快起来走两步试试!”
李大贵张了张嘴巴,“嘎嘎嘎,汪汪汪”回应他父亲
“诶!这怎么回事!”李富急得直跺脚,脖子和脸全都通红通红的,“手脚没好,反而说话都不会说了,只会学狗学鸭叫了!”
李富胸中怒火熊熊,气得浑身发抖,血灌瞳仁,像要活吃了人一般,一步步走向小稀。别看胖子平时好吃懒做行动迟缓,这会儿一个激灵,打了个滚,挺着肚子顶在小稀身前,怒目圆睁瞪着李富,喝道:“想怎么着!”
屋内气氛剑拔弩张,正好李富媳妇热好了饭菜,进了屋来招呼,“你们玩什么呢?菜热好了,快来吃吧!”
李富一回头,咬牙切齿道:“玩什么?玩命!”
“干什么!”李富媳妇几步到了跟前,伸手就拧李富耳朵。
李富刚才激动,是因着孩子,当父亲的,别管平时脾气多好,看自己孩子变成这副惨样,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但他怕媳妇,向来只有媳妇打他,没有他敢大声跟媳妇说话的。媳妇一拧他耳朵,他胸中那一团怒火就消了一半。
媳妇揪着他耳朵,直给他摁到了地上去,吼道:“啊?你长出息啦?要跟人玩命啦?”媳妇气性比李富还大本来孩子就这样了,丈夫不好好操持家庭,还要跟人玩命?剩下这一个寡妇怎么活?!
李富坐在地上,一肚子苦水,捂着脸大哭起来。
这一来,媳妇的怨气就转移了,“什么?你们见我丈夫老实,胆敢欺负他?!”说着挽起袖子来。
小胡姑娘“嘿嘿”一笑,也挽起袖子来,“嚯!你以为我丈夫就好欺负?”
胖子挪动着笨拙的身躯,挡在两个女人中间,“误会~嫂子,误会了,我们闹着玩来着。”
李富媳妇脸变得跟翻书似的,乐呵呵道:“嗨!我说呢,好容易家里来了客人,胡闹什么呢,快吃饭吧!”
“吃什么饭!”李富边哭边嚷,“他……他们,哼,你不知道……他们……”
李富媳妇一把又给李富从地上拽起来了,“有话就说,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李富哭哭啼啼:“我……要是个像你这么厉害的娘…
…娘儿们,我……我早跟他们拼命了!”
“少废话,”李富媳妇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富咽几口唾沫,止了止眼泪,说:“他们……不是,是那个小孩儿,说给咱贵儿治病,又骂咱贵儿是笨蛋,又让咱贵儿学鸭子叫、学狗叫,到最后……到最后,他说病治好了,结果咱贵儿……”
“就好啦?”
“就……就只会学鸭叫、学狗叫,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呵!这真是欺人太甚!”李富媳妇上前两步,一眼瞅见了小稀,又转身回去了,“你说的,是那个孩子?他才多大呀都没咱家大黄狗高呢!他说话你也信?”
胖子看着这夫妻二人,也插不进话去,这时候,说什么都得深思熟虑一番,也只怕是说什么都错,只会火上浇油。听李富这么一哭诉,确实挺惨的,怪不得人家发火。胖子只好回头低声跟小胡姑娘商量:“你问问小稀,这是怎么回事儿,咱治不好病就算了,不能雪上加霜呀!”
小胡姑娘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那个……‘雪上加霜’是什么意思?”
“哎你别管这个,”胖子也是心累,“你就问这熊孩子能不能给人治好咯。”
小胡姑娘回过头去向小稀传达胖子的话,“小稀儿呀,你跟娘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咱治不好病就算了,不能雪上加霜呀!你别管‘雪上加霜’是什么意思,娘就问你这熊孩子,能不能给人治好咯?”
“娘~我已经治好他了呀!”
小胡姑娘又将话往回传,跟胖子说:“稀儿说已经治好了呀。”
这算治好了?这怎么看都是越治越惨了呀!胖子实在也是弄不明白了,只能让小稀自己来解释。
小稀“哎”一声惊叫,成功引起了李富媳妇的注意。
“我可以叫这位小哥哥下床跟我玩。”小稀挥舞着小手,示意李富夫妻两过来。
李富都快气疯了,“你看见没有,媳妇?这小孩又骗人啦!”
李富媳妇却是一言不发,仿佛被勾了魂,朝小稀走去。“我可以让这位小哥哥下床玩”,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可对于李富媳妇来说,又是多么诱人的一句话呀!她宁愿被骗,心底里也仍存着一丝幻想,想让她这孩子像正常的孩子一样能下床玩耍,而不是整天躺在床上。
李富媳妇走到床边,呆呆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小稀回手一指李富,对李富媳妇说:“你回去,揪着他,把他也揪过来。”
李富媳妇真听话,过去就一把揪住了李富耳朵,把李富揪到床边来。夫妻俩一近了床,看着床上的儿子,就沉默不语,暗自心伤。
小稀说:“你们用脚踹他,用力踹,把他踹到床下去,他就好了。”
李富火气又上来了:这么捉弄人没完没了了是么?
李富媳妇却一把抓住了李富手臂,冷冷道,“咱不打不骂,孩子也是这样躺在床上,身体毫无知觉,踢他两脚又有何妨?说不定一踢,他知道痛了,病就好了。”
夫妻二人手挽手,抬起腿来,喊一声“贵儿,闭眼”,二人双双蹬腿,一个踢了李大贵右腿膝盖,另一个踢了李大贵右手手肘。“咻”一下,李大贵就从床上划出去,一脑袋撞到了墙上!
第40章 蝴蝶效应
李大贵头往墙上一磕,脖子都撞歪了,扭了扭脖子,两手捂着脑袋站起来:“哎哟,哎哟……爹,娘,你们可真狠。”
李大贵说完话自己呆住了,看了看自己的手,扭扭腰,跳起来:“我好啦?我好啦!”
李富扑通就给胖子跪下了:“谢大恩人,谢大恩人!”
别看村里人没文化,饮水思源,一颗感恩戴德的心是有的。李富媳妇流着泪,笑着拉过李大贵来,“快跪下磕头,这三位,如同你的再生父母!”
胖子伸手挡了一下,但也拦不住,李大贵跪下磕头,喊:“爸爸好!妈妈好!……”看着小稀,不知道该怎么叫。
小稀叉着腰,说:“别客气别客气,叫爷爷就行。”
胖子扭头就走,“你们别跪着了!”
“恩人,你上哪儿去呀?”
“你们家有没有打人不会断的棍子?要大的,最好能让我一棍打死这个熊孩子!”
李富夫妻赶紧扑上来抱住了胖子,不停劝慰,“哎哟!可千万别!你都不知道我们多羡慕你有这么个熊孩子!孩子要是下不了床,没法儿出去玩耍胡闹,那才叫痛苦呐!”
胖子回头狠狠瞪了小稀一眼,“你给我等着啊!”
小稀翻白眼伸舌头,做了个鬼脸,“略略略,等着就等着,我才不怕你呢。”
李富一家人千恩万谢,死活要留胖子三人吃饭喝酒。胖子推辞不过,心说:反正我也不必着急赶路,就陪他们一家人喝喝酒,算是跟他们一同庆祝一下吧!
这边大人们喝酒,那边小稀就带着李大贵跑了。小稀叫李大贵去玩,李大贵就跟在小稀身后跑,嘻嘻哈哈笑得合不拢嘴他在床上躺了半年了,终于又能跟其他孩子一样跑动玩耍了。
李富夫妻一碗接一碗,不停给胖子敬酒。胖子不胜酒力,每次只呷一小口。李富夫妻俩却是碗碗都一饮而尽,喜极而泣。
几人喝着聊着。墙头人影一晃,李大贵翻过院墙跳了进来。李富忙招手叫孩子过来,“你别上蹿下跳的,病才刚好,又想摔一跤去床上躺着呀?”
“呸!”李富媳妇拧着拇指和食指,在李富大腿上掐了一下,“你会不会说话?哪有这样咒自家孩子的?”
李大贵病好了,大伙都高兴,说什么话,也不往心里去,都乐呵呵的,把李大贵叫过来一块儿吃饭。李大贵却不肯吃饭,过来扯着李富手臂要把他爹拉走,“先不吃饭了,爹,咱先去种树。”
农村人农活都干不完,哪有闲心思种树玩?家里的孩子敢在大人吃饭喝酒的时候扯着不让吃喝,要拉自己爹去种树,这就是无理取闹,少不了挨一顿揍的。不过今天是例外,李富喜滋滋龇着牙就放下了碗筷,跟胖子道一声“失陪”,便跟孩子走了。
李富以为今儿孩子康复了,心情好,想种棵树,就陪着孩子去种树了。哪成想,父子俩这一种,就不间断的种了十年树……为什么这父子俩要种树十年?只
因李大贵犯下滔天大罪,要以此弥补。此事前有因后有果,且慢慢道来
那天李大贵跟几个小伙伴上山去玩,几人一抬头,一棵大树上有个鸟窝。村里的孩子,也没啥可玩的,几个小伙伴就看着树上的鸟窝,有了玩意儿:
“你们会爬树吗?”
“呵,爬树?这个我最厉害,多高都能爬!”李大贵自我吹嘘一番。
“嘿,净吹牛,你来爬这个,爬上去从那鸟窝里取下一个鸟蛋来,你就厉害。”
“哦你叫我爬我就爬,凭什么呀?这么高的树,我爬上去不累?还得从上边取下一个鸟蛋来给你,我图啥呀?”
一个小家伙从脏兮兮的兜里掏出一块小石子来,这石子通体透明,在阳光照耀下璀璨夺目,像水晶钻石之类,煞是好看。
小家伙不知从哪儿得了这么一块漂亮的小石子,此时捂在手里,引诱李大贵,“看见没有,你能上树,取下一个鸟蛋来,我就拿这个石头跟你换。”
李大贵一听,这买卖划算!鸟蛋随处可见,这么漂亮的小石头他可没捡着过,立即答应下来,“咱可说话算数,我上去拿鸟蛋,跟你换这个石头。到时候你给我也是给,若是反悔了不给,我们就硬抢了。你可不能回家告状,说我们欺负你!”
拿着小石头的小家伙噘嘴撇头道:“你上去拿鸟蛋来再说,说了换,我就跟你换。”
旁观的小伙伴们都齐声道:“对对,我们作证。谁也别耍赖!谁赖皮,谁以后就跟大家没得玩!”
约定好了,李大贵抬头望了望树顶,撩衣服卷裤腿,抱着树往上就蹬。这棵树,就是一根电线杆似的直直的树干,周旁没有枝杈。这种树不好上,跟爬电线杆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树有树皮,不像电线杆那般光滑,所以村里的孩子还是可以爬这种树。这个有特殊的技巧,直接抱着树往上蹭是决计不行的会划得胸前、肚子满是伤痕必须把背微微拱起来,将肚子收进去,手臂弯曲,半环抱着树干,使两脚跟一只手之间形成三角形的形状,另一手往上攀,同时腿跟着往上蹬,使两腿两手之间始终有一只手和两条腿保持一个三角形的形状,这样就可以将人固定在树上不往下掉,再一手一脚往上移动。列位若是没见过的,可以上网搜索一下徒手爬椰子树的视频。大概就是如此爬法。
学习这种爬树的方法跟学习游泳是一样的,要依靠身体的平衡感。没学会,往上蹬两下就非掉下来不可;一旦学会了,尤其是小孩,爬得飞快,手脚协调运用起来,如履平地,跟一只猴子似的,半跑半跳着就到了树顶。
李大贵就是顽皮小孩的代表,上山下海,没有他不敢玩的。爬十几米高的树,对他来说,不在话下。李大贵扭动着灵活的身躯在飞速向上爬,底下的小伙伴还故意摇树,跟他闹着玩“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用来形容这些几岁大开始就在海里扎猛子、在山里找老虎的野得不能再野的孩子最适合不过了。
一眨眼的功夫,李大贵到了树顶,挥了挥手,手里已握着一个小鸟蛋了。底下小伙伴都看见了。拥有漂亮小石头的小家伙喊到,“行啦,把蛋放回去,你下来吧!”其实也没人真想要一枚鸟蛋,就是图个乐,见一见李大贵爬树的本事。李大贵却一想,“不行,我把蛋放回去,下了树他说我手里没鸟蛋,耍赖不给我石头!”将鸟蛋揣进了兜里,李大贵手脚一松一合,很快就从树顶降到了地面。
小伙伴言而有信,李大贵以一个鸟蛋,换了一个漂亮的小石头。在没有任何娱乐设施、设备的年代,小孩子之间如此玩耍,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在谁也无可预料的情况下,致使诸多严重的情况发生了……
因李大贵于鸟窝中取走了一个鸟蛋,鸟儿妈妈外出觅食,回巢时,便发现自己少了一个孩子。谁家丢了个孩子不着急?鸟儿妈妈只好四处寻觅,飞得翅膀也酸了,喊得嗓子也哑了。
周蛋是个专门卖鸟蛋的人,这天拎了一筐鸟蛋出来在街上叫卖。走来走去,也没人问价,直走到了一个棺材铺门前,迎面来了一个人,叫吴偷听名字就知道,这个主儿,是个惯偷。不过这天吴偷不打算偷东西,他昨夜里刚摸了点东西,身上有些钱,今儿是出来消费的。看见鸟蛋了,吴偷肯定是要买点儿的,吃啥补啥嘛,像他们这个夜里飞檐走壁的贼,都有一个能在空中自由翱翔的梦,因而最爱吃鸟翅膀、鸟蛋了。
吴偷从周蛋身边走过,手一划,一转,顺手就从竹筐里摸出两个鸟蛋来,拿在手里把玩,问周蛋:“嘿,你这蛋~怎么卖呀?”吴偷今儿真是买东西来的,只不过职业病改不了,手顺势这么一顺,就从人家筐里摸出两个蛋来了。周蛋还以为来了主顾呢,热情洋溢转过头来,马上脸色就变铁青了,喝道:“诶!你这小贼!快把蛋还给我,不然我报官了啊!”
吴偷脸色可也不好看他要是想偷,这两个小鸟蛋,神不知鬼不觉的,他早就拿走了去啦往日里天天偷,可没人当场逮着过,唯独今儿真想掏钱买东西,却被这周蛋拽着胳膊,说他偷了鸟蛋!
吴偷将手里的鸟蛋捧到周蛋面前,道:“你这人怎么不像话!我来跟你买蛋的,东西我放在手里给你看,问你多少钱,怎地就成了偷你的了?”说着话,吴偷就把蛋放回了筐内,气冲冲要走了。
鸟蛋卖谁不是卖,挣点钱养家糊口呗。周蛋忙赔笑脸,拉住了吴偷,放下竹筐要跟吴偷议价,想着便宜点儿卖给吴偷也就算了。两人还没谈定价钱,棺材铺的掌柜出来了,看见地上蹲着这两人,情不自禁就脱口而出:“哟,周蛋呀周蛋,你是外地人呐?跟赫赫有名的吴大君子做起生意来啦?可留点儿心咯您呐!”这个棺材铺的掌柜,叫郑嘴。没别的爱好,就是好说闲话,嘴巴闲不住就比如现在,本来周蛋叫卖,吴偷买蛋,商定好价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算完事了,压根也跟郑嘴没半毛钱关系,可是郑嘴出来瞧见了,就非要插上几句闲话不可。
第41章 嘴下不积德
周蛋当然不是外地人,不光不是外地人,而且还非常了解郑嘴的德性,郑嘴说的话,他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继续做买卖。吴偷可不干了!郑嘴说出来这几句话里,句句都是对吴偷的明嘲暗讽,绕着弯骂人呢!激得吴偷半点也不想吃鸟蛋了,当即站了起来,指着郑嘴便破口大骂。骂人的时候当然就是穷尽其词,把能想到的,难听的全给吼出来。诸如“祝您生意兴隆,家人早日进棺材”,“一棺一盖棺材铺,一老一少全入土”之类,无论是多狠多毒的话都说得出来。吴偷咒骂了半天都还觉得不解气,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好好读书了呢!
若论点别的什么,郑嘴啥也赢不了别人,要论骂街的本事,呵,那郑嘴能服输?棺材铺门口,一个挺着大肚子叉着腰,另一个气得抓耳挠腮,指手画脚,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甘示弱,实在词穷了就带上“爹”呀“娘”呀这类字眼,来来回回相互问候,吵得可热闹啦!
周蛋本来要把蛋卖给吴偷的,但吴偷已经在和郑嘴对着骂街了,所以他只好将竹筐搁在一边,先看看这两人能不能分出个胜负来。就在这会儿,那个丢了一个蛋的鸟儿妈妈一路找蛋,找到这儿来了。见地上有一筐鸟蛋,鸟儿妈妈心疼不已,落到地上来,一口叼起了竹筐,扇一扇翅膀,飞走了。周蛋这一整筐鸟蛋,就被鸟儿妈妈叼走了,包括周蛋在内,谁也没发现。
郑嘴跟吴偷吵嚷得凶,路上的行人可就都围过来了嗯,路上的行人形形色色,不知都是些什么身份的人,但这里边一定有爱凑热闹的,并且不在少数。尤其在那个年代,也没电视机电影什么的,能上街看人拌嘴打架,简直就跟上电影院看好莱坞大片是一样的!
围观的人群里,总得有那么一两个,出来给双方劝解谈和的:
“两位怎么吵起来啦?有话儿好好说,大伙评评理儿。”
奈何两人骂急了眼,根本不听劝。再多吵得几句,郑嘴仗着嘴快,骂人的语言和表达方式花样百出,当着众多围观群众的面,吴偷渐渐败下阵来。这么多人看着,郑嘴骂人的话那么难听,自己又实在骂不过郑嘴,这一来吴偷可就真急了,嘴上不行,就要动手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哪儿能真打了起来?吴偷怒气冲冲向前两步,众人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就拉开了两人。郑嘴还不依不饶又给补了几句:“哟呵!你看看~你看看,偷东西不成,恼羞成怒了嘿!还要动手打人了嘿!”
“谁偷东西啦?你再瞎说,看老子不撕烂你嘴巴!”
“就说你!就说你怎么啦?是不是偷了鸟蛋了?我瞧得真真的!”
这事儿郑嘴说了不算,蛋是周蛋的,得让周蛋作证。
“我偷谁蛋了?”吴偷扭头找周蛋,“蛋可不都在,在……”
蛋可不都在周蛋的竹筐里摆得好好的么?怎么没啦!吴偷回头,看见了周蛋,可是周蛋手里没提着竹筐,地上也没有。
“蛋在哪儿呢?”
大伙都问。
众人这么一问,周蛋才左看右看,找了一圈:哎!我蛋呢?蛋没了,筐也没了,哪个王八蛋给我拿走啦?
周蛋懵了,吴偷也懵了。郑嘴可就得意了:“啊?蛋在哪儿呢吴大君子?快拿出来吧,光天化日就出来偷东西,还有理了嘿,还不许人说两句了嘿!”其实郑嘴也不清楚周蛋那个竹筐和筐里的鸟蛋究竟去了哪儿,但趁着这个机会,却正好一逞口舌之快,使他在和吴偷的较量中大获全胜。
空穴来风之言不可信,但吴偷是个惯偷,因此即便此时郑嘴是在有意污蔑吴偷,大伙也都坚信不疑。众人认定了吴偷就是上街偷东西来啦,七嘴八舌嚷起来,说是要绑了吴偷去见官。
说吴偷是个小偷,绑他去见官,哪天都行,偏偏就是今儿不成!平日里不管怎么偷别人东西,吴偷都心安理得,不觉得有什么罪过。今日吴偷带着钱出来,真是要花钱买东西的,哪知与郑嘴这一闹,竟被冤枉成了小偷,弄得心里又委屈又恼火。可是说自己没偷东西呢,别人又都不相信,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见众人要将自己扭送衙门,吴偷心中气不过,无法解释清楚,也就无需多做解释,挥肘撞开了围观的人群往外逃窜。众人一看吴偷此种行径,更一口咬定了吴偷就是做贼心虚,都呼呼嚷嚷追上前去,顺带扯了傻站着的周蛋一把,“愣着干嘛?东西都被人偷了,追啊!”
谁也不知道那一筐鸟蛋哪儿去了,但谁都说准是吴偷干的。“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既然大伙都这么说,吴偷又拼命逃窜,那这事儿肯定就是吴偷干的啦!
围观群众追吴偷,可没有真上心使力的,就是凑热闹,顺便吓唬吓唬吴偷。周蛋是真的丢了一筐蛋,比谁都着急,越过人群,盯着吴偷后背,直冲向前去,一把就扭住了吴偷后领。吴偷反手一拳打在周蛋太阳穴上,情急之下哪儿还顾得了使劲大小?当时就把周蛋打得头昏眼花。吴偷急于脱身,又踹了周蛋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吴偷拐进了小巷里,凭借着飞檐走壁的功夫,消失在人群的视野中。大伙追上来扶周蛋时,周蛋后脑勺已磕在青石板上,正潺潺冒出血来,不待众人施救,已是气绝身亡。
吴偷一溜烟跑了,到酒馆喝酒。心中还在为刚才发生的事情感到郁闷,他可是万没想到,随意这么一拳一脚,周蛋竟然就死了。本来似吴偷这样的小毛贼,虽是人人都提防着,但也不至于有什么血海深仇,实在惹人厌恶了,大不了就是骂上几句,或是扭他送官,让差人们打他一顿便了。今天闹出了人命,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大伙围过来一看,周蛋断气了,即刻去了一伙人,向衙门报案,说吴偷偷了周蛋的鸟蛋,怕被人抓住,还将周蛋打死了。
吴偷也是“声名远扬”,三天两头的,总被人揪到衙门口去,当差的没有不认识他的。要抓别人,还要有个画像,或是跟差人们描述一下外貌特征什么的,抓吴偷就不用了,老熟人了都。
老爷吩咐下去,差人到事发地点,沿着街道走,随便问几个人,“看见吴偷没有?”,这个指一下路,那个指一下路,不消多费心思,四五差人就从酒馆里把吴偷押出来了。
以往见了官差,吴偷低眉顺眼,万般谄媚,今日却是不同了,喝得酩酊大醉,粗声大气嚷嚷着:“你们抓我做甚么?老子什么也没偷!”为首的捕快抡圆了一巴掌就拍在吴偷脸上,嘴巴都打歪了去。吴偷还撇着嘴嘟囔。
到了公堂之上,吴偷仍不服气,昂首挺胸,立而不跪。老爷气得直发抖,眼中布满血丝,呵斥道:“大胆吴偷,本官念你可怜,累犯偷窃之罪,尚未严惩于你,还望你能改过自新。今日你竟于市井之上公然杀人,当真目无王法!你既如此猖狂,本官便容你多狂得两日!”在老爷的理解里,既然吴偷这么狂妄,杀了人,上堂来也不跪,那么想必是天不怕地不怕,抱着求死的心态来的了。老爷也不审不问了,当即下令收监,择日处斩。
几句话把吴偷说蒙圈了:怎么还有杀人的事儿?
到了监牢里,吴偷给狱卒牢子塞钱,打听此事:“听说今儿~大街上,我杀人了?”
狱卒都听傻了,“听说我杀人了”?这叫什么话?自己动手杀的人,还用听说什么呀听说?
狱卒想了想,顿悟了,“哦~哦!你这是准备装疯卖傻不认罪?”
“认什么罪?我犯什么罪了?”吴偷是真不知情。
“诶,不错,”狱卒笑了,“别说,装得还挺是那么回事儿。”
“到底谁死了?”
“哎……我说,你就别装了吧,没用!满大街的人都可以作证,你打死了周蛋。”
听到“周蛋”,吴偷失魂落魄,一句话也不多说,自己靠角落坐下了。想来想去,最可恨的就是这个棺材铺的掌柜郑嘴!郑嘴要是不说话,今儿什么事也没有。对!我可没想偷东西,也没想取人性命,今天这些事儿,都是被郑嘴那一张破嘴说出来的,我非撕烂了他嘴巴不可!
反正害死了一个人,自己又已经是死罪难逃了,一不做二不休,吴偷打定了主意:今晚一定要去撕烂了郑嘴的嘴巴,死也死得值了!
吴偷是什么人?不管什么锁什么门,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只要他想走,一个小牢狱根本困不住他。尤其到了夜里,吴偷的技艺更是出神入化,轻而易举就开了锁,悄悄推开牢门逃了出去。
吴偷到郑嘴屋外时,郑嘴还在跟媳妇炫耀呢,“跟我顶嘴能有好下场?嘿,你是不知道,吴偷那小贼一点儿辙也没有,我说是他偷的,那就是他偷的!大伙都去追他,哈哈哈……后来还闹出了人命,吴偷现在呀~哈哈哈……”
媳妇说:“行啦行啦,还睡不睡啦?”
“还早,还早,再说几句……”
门被一脚踢开了。看见吴偷站在门口,郑嘴的第一反应便是破口大骂:“上我家偷东西来了嘿!你这没皮没脸的贼!”
第42章 下手不留情
吴偷二话不说,打腰中抽出绳子来,进了屋去,三下两除二将郑嘴夫妇二人绑了起来。吴偷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坐在郑嘴面前,掏出小刀来拍了拍郑嘴的嘴巴,戏谑道:“说,你接着说。”
郑嘴的嘴哪能闲着?大难临头了还嚷嚷:“你给我松开!你怎么动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一听到“君子”这个词吴偷就来气,抽了郑嘴几个大耳光。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吴偷问。
郑嘴扭了扭肩,吼道:“你个小贼,你给我松开咯!”
“我只绑了你手脚,没绑住你嘴巴,”吴偷挥了挥手中的小刀,“让你说话,你就只想着骂人么?还有别的什么要说么?”
“你以为我怕了你这把刀?有种的你给我松开试试!”
吴偷转动刀头,挑断了绑着郑嘴手脚的绳子,“好的,我松开你,然后呢,怎么着?”
“怎么着?呵!你等着,我去挑一件合手的兵刃!”郑嘴站起来往外就走。出去拿兵器来跟吴偷决斗?当然不是!他要是真的有练过几下,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吴偷将手脚绑了起来?郑嘴就只是嘴巴上的功夫厉害,真动刀动枪,挨不过三五回合,他就得被吴偷一刀戳死。他可不傻,他使的这一招叫“激将法”,假装要跟吴偷对决,让吴偷先给他松绑,他再假装出门取兵器,趁机逃跑。但是他忽略了一点他怎么可能跑得过吴偷?
什么人会动手,什么人不敢动手,是极易识别的。吴偷早就看穿郑嘴的诡计了,故意放他走的。屋中还绑着郑嘴的媳妇,吴偷觉得这个“外人”影响了他的心情。因此将计就计,给郑嘴松了绑,让他逃出去。向来都是别人追吴偷的,这回终于轮到吴偷追人一次了。下面是两人赛跑的现场直播:
1号选手目前领先2号选手75米的距离,看来优势很大,志在必得!只见1号选手虎躯一震……诶,诶,摔倒了,1号选手不知道是腿抽筋还是过于紧张,竟然摔倒了!不过没有关系,他伸手撑住了地面,并没有摔得鼻青脸肿,虽然摔倒的姿势很丑,但摔下去后并没有对颜值造成影响。哦对不起,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发生这样的意外会严重影响到比赛结果,1号选手很可能因为这个小失误而与冠军失之交臂。……好!他又站起来了,1号选手又站起来了!这位选手反应很迅速,摔倒之后仅用了……是的,虽然他用了15秒的时间才重新站起来,但1号选手仍然遥遥领先。诶好的,现在镜头切换到了2号选手身上,2号选手……2号选手,醒醒!2号选手在干什么?是没有睡醒吗?我们可以看到,2号选手此时正蹲在屋顶上打呵欠,睡眼惺忪的打量着1号选手。是因为差距悬殊,2号选手放弃比赛了吗?而我们的1号选手还在奋力疾跑,可能是体力损耗殆尽,他速度不快,但终点线就在眼前了!1号选手在领先情况下仍全力拼搏,充分发挥了竞技精神,而2号选手只稍稍落后便行动懒散,丧失了拼搏的意志,这种渣渣选手怎么跟我们
的1号比?只要1号选手咬紧牙关,再坚持坚持……2号选手开始发力了!2号选手好像睡醒了,他开始在屋顶上疾速的奔跑跳跃,挖槽,这个速度,简直快如闪电。此时2号选手正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奋起直追,而1号选手的速度……天啦,你是在跑马拉松吗,敢不敢再慢一点?照这个速度,2号马上就要,哎呀我去,2号已经赶超了1号选手,并且为了表示鄙视,一脚踢翻了1号选手。这一脚踢得太漂亮啦!像1号这种渣渣选手,为什么要来参加比赛?搞得比赛毫无看点和悬念,我去你的吧!
好吧这个解说员可能有点精神失常。
吴偷故意放走郑嘴,他在后边跟着。别人追吴偷,追不上;吴偷追别人可就简单。尤其像郑嘴这样,手脚上半点本事也没有的,根本也逃不出吴偷的手掌心。郑嘴慌不择路,左拐右绕,吴偷则翻身上屋,从这个屋顶跳到那个屋顶,一点儿声响也没有,于高处静静跟随着郑嘴。郑嘴不时慌慌张张的回头看,始终不见身后有人影,心中暗自侥幸。瞧郑嘴逃到了一处僻静之处,正合吴偷心意,吴偷这才摩拳擦掌,从屋顶一跃而下。郑嘴察觉身后有一阵风,头还没扭过去,吃惊“啊”了一声就被吴偷一脚踢倒了。
郑嘴在地上蹬了几脚,大概是吓得腿软了,没能站起来,但即便是在地上躺着,也不能输了气势。郑嘴指责道:“卑鄙小人,你要是敢等我取了武器来,看你怎么个死法!”吴偷笑而不答,才不吃他这一套呢,摁着他的头,拿出绳来又捆住了他手脚,这回捆得更结实了五花大绑捆在树上。郑嘴逃命过程中又惊又怕,已经耗尽了体力,这下更是浑身瘫软,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郑嘴仰着头靠在树干上,有气无力问:“啊……你,你……要干嘛?”
“你不知道呀?”吴偷邪魅一笑。
“呵,你这小贼,偷东西还说不得你了?把我绑着有什么用,贼就是贼,天下人都知道!”对郑嘴来说,打不过人不要紧的,重要是嘴皮子不能输咯。
“嗯嗯……”吴偷点点头,“你这张嘴,留着确实没什么用了。”
吴偷不假思索,攥着刀对着郑嘴的嘴巴又戳又刺又刮又划,剧烈的疼痛令郑嘴忍不住地左右扭着头,痛得大哭出声。哭声愤怒而悲惨,听在耳里就能让人感受到绝望。吴偷贴得近,郑嘴一叫唤,他耳朵都快聋了,收了手,后退两步,看看郑嘴痛苦的模样,吴偷觉得好像还应该做点什么才对。嘴巴被刺穿、划破,郑嘴仍是在大喊大叫,边大哭还边骂街,他难听的叫喊声终于给吴偷提了个醒,让吴偷想起了他漏掉的关键一步把郑嘴的舌头割掉。
吴偷掐住了郑嘴的脖子,小刀子伸进他嘴里一划。没有了舌头,现在郑嘴就只能凭着声带用嘴巴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的声音,以及用气息顶鼻子发出“嗡嗡”的鼻音。吴偷拍拍手,扔下刀子,心满意足转身离去,赶在天亮之前,悄无声息返回了牢中。吴偷出去了一趟,再返回来,关上牢门,自己
戴上了手铐,看守牢狱的狱卒无一人知觉。被关在狱中的犯人们比狱卒还要警觉得多,目瞪口呆看着吴偷打从外边进来,自己把自己给锁上了。吴偷的“邻居”爬了几步,低声说:“嘿~哥们,你这是……”指了指门口,意思是:你夜里跑出去啦?
吴偷坐在草堆上傻乐,笑着点了点头,“出去办件小事。”
“不是……兄弟,你都逃出去了还回来干嘛呀?”
“事儿办完啦,所以我就回来啦。”吴偷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把这话说出来,而他的“邻居”已经惊得哑口无言了你把这里当成你家了?出去办完事了,所以就回来了?
他的“邻居”本来想问一句“你到底是咋想的?”,但听到他这种神逻辑的答复后,决定不纠结这种八卦问题了,直接问重点:“哥们儿~你是怎么从这里跑出去的?”
“喏,这样啊。”吴偷转一下手臂,就解开了手铐。
“再这样啊,”吴偷轻轻推了一下牢门,门就开了,“会了没?”
“再……再来一遍,你慢一点。”他的“邻居”扯长了脖子,悉心学习。
吴偷就又把牢门锁好,自己带好了手铐。他的动作放得很慢很慢,“邻居”看得一清二楚,吴偷似乎什么也没做,只是转了转手,手碰到哪里,哪里的锁就开了。
“好了不玩了,你学不会的。”吴偷再次将自己锁好,咂咂嘴,美滋滋躺在草堆上。
“别啊,你教教我,”吴偷的“邻居”哀求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吴偷笑了:“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学不会么?”
“为什么?我跟你说,人不可貌相,你不要觉得我看起来不聪明,就……”
“你不只是看起来不聪明,哈哈~”吴偷忽然觉得他这个“邻居”太有意思了!顿时玩心大起,也往他“邻居”那边爬了几步,招招手,悄悄说:“你看呀~你要是聪明的话,为什么非要学开锁呢?我刚刚进进出出好几趟了,你直接让我过去把你放出来不就行了?”
“对呀!”吴偷“邻居”猛地一点头,差点就一头磕到地上了,“你快过来,把我放出去!”
吴偷冷哼一声,又躺下了,“不放!”
“唉!小兄弟你……你别这么开玩笑呀,快过来。”
吴偷长吁短叹,道:“你太不聪明了,我放你出了牢门,你也躲不过看守的。到时候给你抓回来,这一顿打……”
“不会,不会。挨打我也认了,你快过来帮我开了锁。求你了……”
吴偷长叹一口气,道:“既如此……好吧。”
吴偷又出了牢门,走到隔壁去,给他这个“邻居”开了牢门,解了手铐,“快走吧,天快亮了。”
“好,大恩不言谢!”吴偷的“邻居”蹑手蹑脚走出了牢门。
吴偷回自己牢房中,门锁好了,手铐戴上了,吹着口哨愉悦地躺下后,吼了一嗓:“有人逃啦!”
第43章 因果循环
吴偷这么一喊,牢里的犯人和狱卒可就全惊醒了。顿时火光通明,刚被吴偷放出牢门的那位“邻居”正缩着脑袋蹲在两排牢房间的过道里,接受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邻居”一脸苦笑,尴尬不已,往后面缩回了几步,想慢慢缩回自己的牢房中,躲避众人聚焦的视线。几个狱卒过来一把揪住了,“嚯,胆子不小呀~本领挺大呀~都能跑到这儿来了。”
“他,是他放我出来的!”这位可爱的“邻居”扭头指着吴偷。
狱卒看了一眼,吴偷的牢门紧锁着,手上戴着手铐,老老实实的躺着呢。领头的狱卒冷笑道:“哦……你说是他把你放出来的?嗯,我信了。”信你才怪呢!几个狱卒拷上吴偷的这位“邻居”,架起来打,那棒子打起来……对待这种想越狱的,每一棒下去都毫不留情呀!“邻居”惨叫一声,吴偷就“咯咯”乐一下,一个快被打断气了,一个则快笑岔气了。
天色渐渐就泛白了,公鸡打鸣之后,小鸟儿就跟着叽叽喳喳唱起歌来,路上行人多了起来。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但某个角落里已经开始吵吵嚷嚷,围了一大帮人。被捆在树上的郑嘴,脖子失去了支撑头颅的功能,头便也歪歪斜斜的垂了下去。很遗憾,他已经不再能够生龙活虎昂首挺胸跟人对着骂街了。对郑嘴而言,这大概算是死得很委屈了:不是因为他被人绑在了树上受伤流血致死,而是因为他临死之前竟然无法说话。郑嘴这种人,怎么个死法,我想他是不介意的,他一生的“功德”全在嘴上,但凡临死前,他能大声嚷一句“我终于死啦”,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可能就死而无憾了。
吴偷误伤致周蛋死亡,已是死罪。然而他并不满足,被斩头前一天,还向老爷“邀功请赏”。老爷问他还有何遗言,他只笑呵呵说:“老爷,郑嘴那件事,不用查了,我嫌他嘴臭,帮他割了的。谁知道这人没了嘴,命也没了~哈哈,太搞笑啦。”
“你,你,你……此话当真。”
“真的啊,我骗您作甚,”吴偷说,“您让差人们仔细看看那棵树地上的一把小刀子,上面刻有‘神偷’两个小字。我的,除了我,没人配得上这两个字。”
那把小刀是凶杀现场留下的证物,老爷早看过了,可也万万想不到会是吴偷的,“你……你在牢中,如何杀得郑嘴?”
戴着手铐脚镣的吴偷站起来扭扭腰,顺便甩掉了手铐脚镣,“喏,就像这样。”
老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了半天,结结巴巴来了一句:“你,你……没,没看清楚,你再来一遍!慢点儿来。”
吴偷心说:您真该搬到我的牢房去住,那儿有一个太不聪明的人,可能跟你很聊得来。
“不来了,”吴偷都懒得教这些笨蛋了,“反正证据也有了,郑嘴就是我杀的。砍一回头是砍,砍两回头也是砍,您这样吧~砍我一回后,我可能就帮不上您什么忙了,您得帮我把头捡回来接上,然后就可以砍第二回了。”
老爷张着嘴,要“啊”又没“啊”出来,摸着后脑勺,开始怀疑人
生了:为官多年,审判大小案件无数,像这种要求还是头一次听到。
老爷没辙了,就唤过师爷来,“你看呀~这个吴偷,杀了两个人,讲道理,咱是不是得砍他两回头?”
师爷一弯腰:“呃……这个……大人,讲道理,不管他杀了多少人,咱都只能砍他一回。”
“他说,替他把头捡回来接上去,就可以再……”大人解释到。
“嘘……”师爷赶紧拉着老爷转过身去。遇上这么个天真的青天大老爷也是太丢人了。
吴偷最终因杀害两条人命而被处以斩刑,不过他没有得到额外的奖赏,刽子手只斩了他一回,并没有替他将脑袋捡回来接上再斩第二回。
周蛋,吴偷,郑嘴,三条人命。只因为周蛋平白无故丢了一筐鸟蛋,惹出来这许多是非。究其根源,只因为李富的儿子李大贵上树取走了一颗鸟蛋。李大贵虽是无心之举,却是既害死鸟儿妈妈的一个孩子,又害死了三个人。有因必有果,天下万事原本如此,死了三个人,是他们自身的性格和处事方式所致,不能全让李大贵背锅,然而李大贵于此事却也绝脱不了干系。天理昭彰,报应循环,李大贵回家后便犹如被裹进了蛋壳之中,手脚动弹不得,因此卧病在床半年。今日机缘巧合,李富得遇胖子一行人,替他治好了儿子的怪病,实属万幸矣!李大贵算不上罪孽深重,却也需积德行善,以慰前罪。胖子陪着李富夫妇喝酒庆祝时,小稀带了李大贵出去玩,顺便告知他:“小哥哥~你每天都要种树哦,不然你就又要生病啦,躺在床上,不能出来玩了哟~”小稀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不当回事儿,顺嘴带过一般。李大贵可心慌,忙问:“每天种树?每天?”
“嗯啊,一天都不能偷懒哦,每天都要种树,最少要种……我想想哈……十年吧,小哥哥的病才算彻底治好啦~”小稀稚气未脱的脸上盈满笑意,像是在说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李大贵躺床上时,手脚不得动弹,眼睛却是看得明白:他的病是小稀治好的。对小稀说的话,他没有不言听计从的道理。所以几个“家大人”喝酒喝到一半,李大贵翻墙进来,拉着李富就去种树了。要是以前有人说“种树能治病”这种话,李富李大贵都不会信,但李大贵经历了这一场怪病之后,现在他们父子俩更愿意选择相信。
爷俩兴致勃勃种树去了,胖子和小胡姑娘也就起身告辞,往城里去了。小胡姑娘要抱着小稀走,小稀很体贴,说:“娘刚吃饱饭,抱着我会累哒~我自己走。”小稀扭着屁股,大摇大摆向前走,拽得不行。这要是换作一般的家长,这顽皮孩子准得挨揍,不过他碰到小胡姑娘这么一位当娘的,真是遇上对的人了小胡姑娘也大幅度的左右甩起手来,学着小稀的动作,摇摇摆摆向前,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两人一边相互取笑一边较劲,仿佛是要比谁走得更不三不四,各种怪异的动作层出不穷,走路都没个人样了。胖子只能摇头苦笑,捂着脸走,心里在念叨:我不认识这两个神经病,我不认识这两个神经病……
两人嘻嘻哈哈往前边
溜达了一阵,小稀嘟着小嘴回过头来,说:“娘~我累啦。”小胡姑娘眉开眼笑张开了怀抱,小稀摇摇头,奶声奶气说:“娘也累了,我要爹。”
“嗯?”胖子低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要我抱?这孩子不是专门跟我作对的么,怎么不要他娘抱,粘起我来了?
小稀在小胡姑娘面前挥着手小跳了两下,可怜兮兮地求抱抱。
“孩儿他爹,快呀~孩子要你抱。”这孩子总嫌弃胖子,现在竟然主动跟胖子亲近,小胡姑娘都为胖子感到高兴。
不可能呀~这小家伙怎么看都是跟他的娘比较亲,现在怎么不要娘抱,改找我来了,真的只是怕他娘累着?胖子弯腰注视着小稀,企图透过他的瞳孔看穿他心里拨打的小算盘。小稀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伸出了小手。这种要求,胖子无法拒绝,伸出手去揽过小稀的腰,托了一下小稀的臀部,把他抱起来。胖子把小稀往上抬的过程中,小稀顺势勾住了胖子的脖子,一抬脚,翻到了胖子背后去,胖子吃了一惊,怕摔着了小孩儿,本能地反过手往背后抓去,但小稀已经稳稳当当地骑在胖子肩头,并且在“咯咯咯”乐了。也好,这样省力一些,让胖子跟小胡姑娘一样,一路保持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孩子,胖子可没这体力。胖子微微弯腰低头,让小稀坐得更稳一些,才迈步前行。小稀却是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摔下去,摸摸胖子脑袋,揪揪胖子头发,还要挥手跟娘击个掌。
走着走着,胖子就大汗淋漓了。脖颈被小稀压着,更是闷热难当。不大一会儿,胖子就感受到了一股暖流从脖颈处流出,淌满了后背,衣服全湿透了。起先胖子以为是汗,没有注意,衣服湿透了才终于明白了:我说这小家伙怎么不要他娘抱,非要来粘我呢,原来不是走累想要人抱了,只是尿急想撒尿了,真是好样的!
胖子恨得咬牙切齿,牙齿都快嚼碎了,忍着怒火慢慢蹲下去,将小稀放到了地上,胖子才把衣服脱下来扔掉,通红的双眼向四周扫了扫,转身跑去折过一枝藤条来。小稀一下就蹦起来,跳进了小胡姑娘怀里。
“放下来,”胖子甩着藤条冲过来,吼道,“把他扔到地上!听见没有!”
小胡姑娘双手护着孩子,“你干嘛呀,那么凶~”
“哼,我干嘛?我要打死他!你给他放下来,快点!”胖子说着就去扯小胡姑娘的手,要把这熊孩子拉下来胖揍一顿。胖子怒火攻心,又再次忘了一件事:他的力气,是掰不开小胡姑娘的手的。
“不可以不可以,”小胡姑娘搂得更紧了,“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可以打死他?”
胖子想了想,好像不应该使用夸张的表达方法跟小胡姑娘说话,于是换了一种说法:“我现在很生气,要揍他一顿,但是不会打死他。你放开他。”
小胡姑娘问:“不打死么?”
“放心,打不死。”胖子说。
“那……给你。”小胡姑娘一把将怀里的小稀扔到了胖子面前。
小稀“哇”就哭了,“妈呀,不带这么坑娃的呀!”
第44章 母子俩都跑啦
眼见胖子挥起了藤条,小稀撒丫子就跑。胖子追着上去打,两人就跑开了去。小胡姑娘刚才抱小稀的时候就感觉他身上有些湿润,并且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气味,现在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沾湿了的衣衫,又拿鼻子嗅了嗅,瞪圆了眼睛追上去,“小稀,你给老娘站住!”
别看小稀人小腿短,跑起来比兔子还快。这孩子着实顽皮,跑跑停停,故意等胖子追上来,到了切近,他才加速跑几步拉开距离,胖子挥了半天藤条,每回近在眼前了,就是打不着。赶了几回,胖子就气喘吁吁了。小胡姑娘飞也似的从后面追上来,小稀一看他娘也是追上来揍他的,撒腿就跑,两人跑起来风驰电掣,双脚的影痕都跑成一轮光圈了。胖子弯腰喘气,再一抬头,就剩自己一个人站在这儿了。左看右看,两人踪影全无,也不知道这母子俩跑到哪儿去了,胖子擦擦汗,换了件衣服,又歇了会儿,才慢慢往前走。他可没力气去追这母子俩,心说往前走一点,自然就能遇上了。
穿过村中小道,已到了收工的时间,胖子往城里走,挑东西进城去卖的农民收了工往村子里来,所以一路上胖子总能遇见挑着担的,有没卖出去的人家挑剩的瓜果,胖子就全包了。像这个吃货,就不精挑细选了,不管瓜果大不大甜不甜,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这个时间段,收工回村的人络绎不绝,每走十步八步就能碰着一个,碰着一个,胖子就伸长了脖子往人筐里瞧上一眼,见什么想吃的就买,这一路上胖子吃得可开心了。进了城里,寻到了店家,要住店的时候,伙计问了一句“客官一个人么?”,胖子不停嚼咬着食物的嘴巴才停了下来,含着嘴里的大饼,环顾四周,胖子茫然地摸了摸头好像是……路上弄丢了两个人……
嗯,不是好像,确实是丢了两个人!胖子握着剑柄,转身又出去了,要去找这一个更比一个顽皮贪玩的母子俩。店里的伙计看他神情凝重握着剑柄,还以为他是突然记起了某个仇人要杀人放火去了,也没敢多嘴过问。其实胖子握剑柄只是确认一下哦,剑还没弄丢。
上哪儿找呢?胖子东看西望,想往回走吧,自己这一路走来,都没有遇上他俩,说明母子俩可能早就进城了,返回去找应该是找不着了;可是他们若是进了城,他们又会去哪儿?他们肯定在东边?不一定。他们肯定在西边?也不一定。那到底该往哪儿走去找他们呢?没有一个确定的方向,胖子连第一步都无法走。
对咯,剑还在呀!胖子握着剑柄又走进了客店里,要了一间上好的客房,跟店小二说:“我困了要睡觉,没叫你,你千万别送这送那的过来吵醒我,知道了吗?”店小二一口答应了。胖子自己上楼躲进屋子里,锁门关窗,拔出剑来搁在桌上,回身打开包袱取出酒来,“喂喂,兄弟~大哥~亲~别睡了起来嗨呀,来喝酒呀~”
“好呀,来喝酒呀!”剑身一抖,剑立起来了。
“好好,太好啦,”胖子说,
“我问你呀~我那个小胡妹妹去了哪儿啦?”
剑倒下了,安静的躺在桌上。
“喂,喂!你明明都醒了,还跟我装死,你快起来!”胖子捶了捶桌子,又敲了敲剑柄。但这把剑就是一言不发。它是一把剑呀~这个玩意儿,它也没个鼻子眼睛什么的,谁也看不出来它是睡了还是醒着的。人要是睡着了,打他几拳,捏他鼻子,实在不行给他劈头盖脸来一盆凉水,他是肯定会睁开眼来的;剑要是睡着了……谁都不知道它是怎么个起床法。关键是还奈何不了它:打它几拳?再把自己手给割破了,不一定谁吃亏呢。胖子叫不醒这把剑,自己坐着生闷气,开了一瓶酒,喝了几口,放到桌上,转身出去了。也不知道该上哪儿找去,但既然这把剑不帮忙,自己再在屋里坐着也不是个办法,出去四处转转,指不定在哪儿就碰巧跟那母子俩遇上了呢。“嗯,”胖子心说,“最好是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走,这母子二人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最爱凑热闹,而且还指不定就是他们本身又惹了什么祸,引来众人围观了。”
走了没多远,听见人声鼎沸,拐过弯,面前就是人山人海。胖子挤过去,也跟着往人堆里扎,踮起脚来走路,不停摆着头寻觅母子二人的身影。胖子光顾着找人,身旁的热闹全都与己无关,左看右看不见人,又接着往前挤。这里本来就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这个胖子再在人群中旁若无人地挤来推去的,就难免要引起公愤。
“干嘛呢死胖子,先来后到不知道么,挤什么?”有脾气大的就直接挡住了胖子不让他往里挤了。
谁拦着他了,胖子也没闲心思多看一眼,四处张望,拨开了人继续往里挤,“借过借过,我孩子丢了。”
说是找孩子的,也就没人跟这个胖子置气了,挤到哪里人家都侧了侧身让出一条小缝给他钻过去。胖子从人群的最外面一圈一直挤到了最里边。再往里挤就没人站着了前边是十几条板凳,先来的已经占满了座。难怪刚刚听到有人说要分个先来后到,原来后面站着的都是来晚了的。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是干嘛呢?胖子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台上两人,一人在变脸,一人在喷火。看来是个耍杂技、变戏法的班子在这儿表演。底下的人多,所以这个舞台搭得比较高,胖子一看,这是个好地方在台上往台下看,找人就容易多了,就算我找不到他们,他们如果在这里的话,看见我站在台上也会喊我一声不是?
胖子打定主意,要上台去,可是他过不去,前面摆着板凳,人都坐满了,而且板凳与板凳之间没有缝隙两条板凳接在一块,中间就可以多坐一个人,所以真的是挤不过去除非从坐着的人头上踩过去。那非被打死不可!胖子想了个好主意:上面过不去,就从下面钻过去。人都在抬头观看台上的表演呢,这个小胖子钻到了板凳底下,撩人家的脚,“哎,哎!列位,高抬贵脚。”这些位低头一瞧:这算怎么回事儿?挺大个大老爷们
了,看戏不好好看,大庭广众的你从板凳下钻过来撩人的脚干什么?再说这儿可还有娘们呢!你从人家裙底下钻过去?
“抬你姥姥的贵脚!”几人骂着街把脚往后一蹬,给胖子踢回去了。坐着的不乐意,站着的更不乐意。一个大汉扯了一下胖子后脖领,“哎你,悠着点行不行?你来这么晚,能站这儿看就不错了,你还准备上哪儿看,要不你直接到台上去看得了呗?”
胖子激动地点点头:“诶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大汉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胖子了不明白这胖子是怎么长这么大竟然没被人打死的。
实在是没法儿到台上去了,这人算是找不着了,胖子这才开始关注起四周的景象来。方才胖子一心只想着找人,这时猛然回过神来,看看台上又看看身后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隐约记得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些丢人现眼的傻事,脸都羞红了。胖子充傻卖愣,一脸傻气拍着手,笑呵呵跟身旁的大汉说:“哎,不错哈,真好看……”大汉把头扭向一边,冷冷道:“哼,谁知道好不好看,估计要到台上去看才看得清。”摆明了就是不愿意搭理这个胖子。旁边却有人哈哈笑着搭茬了:“嗨~谁爱看这个?好看的在后头呢。”
胖子好奇了,回头问:“后头有啥精彩节目?”
“你是头天来呀小兄弟?”
“是呀。”
“那你来这儿算是来着了,看吧,一会儿有好看的。站着别乱动了,等台上这两位下去咯,好看的就该出来了。”
台上敲锣打鼓,一个变脸一个喷火,这个变了一张脸,那个喷了一口火,胖子热烈鼓掌叫好。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台下的观众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拿眼一扫,大部分还都是些小孩在鼓掌叫好,大人们好像都对台上的表演没什么兴趣,所有鼓掌叫好的人里,就数胖子发出的声音最大了。连旁边那个刚刚搭茬跟胖子说话的人都斜着眼鄙视了胖子一眼。台上表演变脸和喷火的演员鞠躬下台去了,锣鼓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悠扬笛声,一阵笛鸣后,三弦一响,演员还没上场,有些手里抱着孩子的大人把孩子都扔了,扯着嗓子呐喊叫好,手掌都拍红了,现场顿时掌声雷动。
伴随着轻松欢快的曲乐,一众妙龄女子轻移莲步上了台,翩翩起舞,举手抬足间无不尽显柔软的身躯,领前一人尤为出众,她肌肤似雪面若桃花,似雪的肌肤呈现出桃花般健康的肤色;粉嫩的脸庞上又洋溢着白雪融化般娇嫩欲滴的迷人笑魇。只见她步伐轻快,时而弯腰勾起长腿,裙摆顺着腿上滑落,从脚踝直划至膝盖以上,将遮盖的美腿一寸一寸显露出来;时而脚尖点地,轻盈跃起,纤细的腰肢在空中轻轻一转,手中飞出五彩斑斓的彩带,从空中挥舞而下,飘然转身落地背向观众,再带着浅浅羞涩的笑意缓缓转过脸来,尤似一位痴情女子向心爱的人展现自身的美好后,又含羞带怯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
第45章 吃我豆腐吧
一曲舞毕,胖子一时竟看得懵了:她往前弯腰那一下,将前凸后翘的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更夺他心魄的是,她往后抬起脚来后,那轻薄柔软的长裙直顺着腿向下滑,将整条美腿一点点露出来,眼见裙摆即将落到大腿,他心跳加快,既期待着裙摆再落一点,又担心这不相识的女子舞得尽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失了态。岂知她脚一点地,跃于空中起舞,当真是那天仙下凡。落地之后那含羞的回眸,更令他魂不守舍。听到掌声响起,他才一怔,忙跟着鼓掌叫好。姑娘们下了台去,坐着观看的前排观众全站了起来,匆匆离场。胖子再一回头,身后空空荡荡,一大群人瞬间就散了,胖子这算看明白了敢情这些位聚集于此,只是为了看姑娘跳舞来的!
变脸、喷火好看么?好看。头一回看呀,能目不转睛盯上这么几个时辰都不嫌闷,但也就是看着新鲜觉得挺有意思,多看几回呢,就觉得没劲儿了。这个班子在这块地方搭台表演几天了,观众来看了几天,别的节目都看腻了,台上变脸、喷火,鼓乐齐鸣,气势十足,底下这些位无精打采,“啊好,好好~”,捧个场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拿临死前最后一口气说话一样;唯独众多美女跳舞这一节,百看不厌,掌声如雷鸣一般!您就想这个道理吧,跳舞跟变脸、喷火是一回事,同样的班子,同样的节目,舞台表演呀,基本动作是不变的,凭什么看两天变脸、喷火就看腻了,看跳舞就看不厌?那谁知道去!反正广大男同胞眼里呀,这些跳舞的姑娘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是每天看着都不一样,怎么看都觉得,诶这个花样百出,明儿我还来看这个。
大概是理解众多男同胞看美女跳舞的急切心情,这个舞蹈总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节目,让男同胞们慢慢等。还别说,真愿意等,甭管天多晚了,愣是等到美女出来,看完了才肯走呢。人都散了各忙各的去,这个时间点差不多也该回家睡觉了,剩胖子一个人杵在这儿。看了美女跳舞,这一趟就不算亏了,可是他是出来找人的,别人回家睡觉了,他可无家可归,路上就捡了一个小胡妹妹,算是半个亲人,现今却走丢了。自己也不想回旅店歇息,一个人在街上晃晃荡荡,转了好几圈,看别人家里,一屋接一屋的,把灯都灭了,睡下了。路上也没人了,酒馆里却是还有酒鬼在买醉,胖子没心情跟酒鬼说胡话,打了一壶酒出来,自己坐在街上喝。喝酒这码事呀,要是高兴,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干多少杯都没事;要是心情不好喝闷酒,几口下去,脑袋就蒙蒙的了。胖子心中焦虑,灌了几口,站起来摇摇晃晃又走了几步,倚在墙角抱着酒壶打起呼噜来了。
“公子,公子~”
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见耳边有人说话,听声音是个女子的声音。胖子睡得晕晕乎乎的,心说:街上男的都回家睡觉了,哪儿还能有女的跟我说什么话?
“公子,公子!”
“啊!”胖子被人推了一把,一下就惊醒了。睡到一半这么惊醒,是很容易发脾气的,眼睛从闭着到睁开这短短零点零零零几秒的时间,话已经想好了,“你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来推我干什
么?”胖子眼皮往上一打,怒目圆睁:“你有!你,有……”按说夜里黑灯瞎火的,不易看得清人,但胖子一睁眼就认出来了,眼前这姑娘自己见过正是台上领舞那位姑娘!给胖子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想认不出来都难。姑娘手掐拈花指,边往胸前收手边退了两小步,像是被胖子吓到了。
“我有……有什么?”姑娘问。
“呃……”胖子睡到这会儿,正好肚子饿了,“你有肉么?”
姑娘噗嗤乐了:“肉是没你的多,但多少也有些,难不成你看我……是瘦得皮包骨了么?”
这可赖不得人姑娘,是胖子的话说得太唐突了。
“啊……”胖子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我是说,我饿了,想吃点儿肉。”
“哦,哈~”姑娘掩嘴而笑,“肉没有,不过我有豆腐,你吃我豆腐吧!”
吃……吃你豆腐……这个,怎么个吃法?胖子可能是想歪了,都开始流口水了,擦着口水说:“不好吧,姑娘咱萍水相逢的……怎么就,就吃……吃你豆腐?”
姑娘说:“吃点儿豆腐有什么大不了的啦。”
胖子都惊呆了:姑娘真豁得出去!
豆腐这个东西呀,也没有个确凿证据能证明是谁发明的,民间传说是当年刘邦的孙子淮南王刘安,为求长生不老之药,在安徽寿县八公山以黄豆、盐卤等物炼丹,结果丹药炼出来,就成了“白如纯玉,细若凝脂”的豆腐。西汉初年豆腐就成为了深受老百姓喜爱的小吃,豆腐店应运而生。客人可以到店里取点儿佐料,撒在豆腐上,拿小刀将豆腐划成一小块一小块来吃。当时长安街上有个夫妻合开的豆腐小店,男的负责磨豆腐,女的负责卖豆腐。这个老板娘了不得,人称“豆腐西施”,人美嘴甜,很会招揽客人,客人要毛手毛脚或者言语挑逗几句呢,老板娘也不生气。谁都爱去她的豆腐店吃豆腐。久而久之,男人一见面打招呼,不问“你吃了么”改问“今天你吃豆腐了么”了。家里的女人也是,醋意上来了就对男人说:“今天又去吃豆腐了吧?那得了今晚你打地铺吧。”由此,“吃豆腐”就成了男人轻薄女人的代名词。
像这种俗语粗话,姑娘未必懂,胖子从小就是在底层混的,他首先学会的就是这类话,两人这儿说的不是一码事。这不是,姑娘这么主动要求胖子吃她豆腐,搞得胖子都无从下手了。有色心没色胆的时候怎么办?装绅士就像胖子现在这样,潇洒地摆摆手,说:“诶~我不是那种人!”
姑娘蹙眉:“什……什么意思,哪种人?”
“爱吃女人豆腐的那种人。”胖子回答。
“哦!你爱吃男人豆腐!”
“不是!”
姑娘讪笑道:“公子好生有趣,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吃豆腐还分男的豆腐和女的豆腐。”
胖子心说:“要分,这个必须要分。吃女的还行,男的……下不去手!”又转念一想:不对,人一个姑娘家,我怎么净往歪处想,说不定人家说的是那种豆腐呢?
胖子问道:“姑娘,你说的……是哪种
豆腐?”
姑娘又乐了,“你吃过几种豆腐呀?”姑娘边说边伸手比划,“豆腐不就是这样,这样的,又白又软的。”
胖子可没注意姑娘比划了什么,光顾着看姑娘的手了。看完还咽了咽口水,“嗯,是,又白又软。”
“那得啦~走吧,我请你吃豆腐。这会儿也没地儿给你买肉去,吃点豆腐垫垫肚子吧。”
“不是……姑娘,去哪儿?”
“就那边,拐个弯,过了小桥就是了。”
“这么晚了,你看……”
“没事,屋里没别的人。快走吧~”姑娘伸手勾了一下胖子的手,又忙缩回手去了。看那意思,好像是急着带胖子去吃她的豆腐,伸手勾他催促他一下,又觉得小姑娘这么勾男人的手不合适,忙把手缩了回去。这样的小举动让胖子很舒心,一看就觉得这姑娘是个好姑娘。
没别人?那还等什么?走呀,吃她豆腐去呀!胖子心花怒放,两眼直放光,再亮一些,都可以当手电筒使了。
路上没人,月光下就两个人影,往小桥走去。谈恋爱是很看重气氛的一件事,就像这种场景下,俩人就算不认识,走着走着说上几句合拍的话,可能就成情侣了。姑娘不说话,比胖子多走了半步,给胖子领路。胖子想确认一件事,就问了:“姑娘,你会跳舞?”
姑娘露出很意外的表情:“咦~你是怎么知道的?”姑娘一转头,胖子一看:没错,准是她!
“我今晚看过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在台上跳舞,相貌、动作与你一模一样。”胖子这个嘴甜得呀~夸人直往天上夸。
“相貌一样?你仔细看看。”姑娘笑吟吟,注视着胖子。动作一样尚且说得过去,她可不认为相貌会一样舞台妆浓得都不能再浓了,化完妆之后整张脸全变样了,自己在镜子里看都认不出自己来,胖子竟然说一模一样。
哪需要姑娘说,姑娘不说,胖子也想多看她几眼,这下有了姑娘这句话,胖子便直勾勾盯着人姑娘看。姑娘本来是注视着胖子的,视线对上胖子灼热的目光后,姑娘便羞涩地低了低头,这副娇羞模样更令胖子心动。此时姑娘薄施脂粉,淡扫蛾眉,明显和在舞台上时的妆容不同,却愈发显得清新可人,胖子看了许久,道:“不一样,离得远看,只是美若天仙,现在近了点儿看,原来真是天仙。”
“哦,那便是公子认错了人啦,”姑娘微微咧嘴,没有发出笑声,“小女子确是曾在台上跳舞,却不是什么天仙,公子相中的大概是会飞的姑娘罢。”
两人打趣闲聊,过了桥往西走,姑娘一指大槐树下亮着灯的屋子,回头对胖子笑道:“你看,到了。”过去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胖子“唉”一声表示困惑:“你怎么不锁门?”
“你先坐。”姑娘也不回答胖子的问题,转身走了。
胖子踱步进屋,屋子坐北朝南,东西两边各摆了三张桌子和八条板凳,留出正对门的一条通道。东北角另有过道通往后屋。胖子在靠近门口的桌旁坐下,姑娘拉开挂在东北角的帘子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