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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在赛博朋克全文阅读

作者:咸柠柒     龙在赛博朋克txt下载     龙在赛博朋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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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巨树下的白龙

    “格雷尔怀特,根据族规,你即将被放逐出丛林部落,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巨树之上,威严且洪亮的声音传来,震得树叶簌簌作响,甚至有一些从高处落下。

    漫天的树叶随着微风飘零,缓缓落在巨树下方一个瘦小的白色身影上。他一动不动,任由树叶落在身上,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说他瘦小可能并不恰当,以一个正常成年人类男子的身高为基准,他有着三个成年男子头脚相连般的身高,和两倍于身高的身长,怎么样都和瘦小这种词搭不上边。

    但问题是,格雷尔怀特,也就是巨树下的白色身影,他是一条龙。

    一条已经成年的丛林兽龙。

    他有着一副酷似狼类的面容和暗绿色竖瞳,从头部到龙尾,皆覆盖着白色的柔顺毛发。一对小型龙翼软趴趴地贴在他的背上,与他修长的颈部和四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低着头,没有开口。巨树的周围不断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这些嘈杂,隐约间带着恶意的声音,一字不落地落进了格雷尔的耳中。

    ......

    “作为成年龙,他只够得到我的膝盖,我觉得他根本就不是龙种,就连我刚出生的孩子,都和他一样高!”

    出声的是一条通体翠绿,龙翼上布满深紫色羽毛的丛林羽龙,他卧在巨树的一根枝干上,倨傲地俯视着树下的格雷尔怀特。

    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嘘声,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巨树的另一侧响起。

    “收起你那无端的揣测,小绿龙。即使他再怎么废物,他的同胞兄弟也是丛林中的荣耀。”

    “和一个只到膝盖的废物做兄弟?我觉得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蛋混进龙蛋里了吧。”绿龙无比讥讽地回道。

    “哼,牙尖嘴利,希望你不要忘了此时所说的话。”

    ......

    另一边,在距离格雷尔最近的枝干上,传来阵阵的呜咽声。

    “呜呜呜,格雷尔一走,以后我要去哪里找抱枕呀。”

    “多可爱的龙啊,他们怎么忍心......”

    “格雷尔保护协会表示严重抗议,嘤嘤嘤。”

    “不要吵了,不要吵了,让格雷尔安静地离开好吗?”

    “嘤嘤嘤嘤嘤。”

    .......

    巨树上嘈杂异常,树下的当事龙却很平静。

    不管是废物也好,丛林的吉祥物也好,这样的日子,应该就在今天终结了吧。

    格雷尔呆呆地看着地面,那里有一根小草的嫩芽,正倔强地破土而出。这让他想起了星辰龙王的一句诗。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在丛林里宅了七十年的自己,在五十年一次的丛林勇士大比中喜提最后一名,根据族规,即将被放逐出丛林。

    说实在的,心里虽然没有悲伤,但还是有点不舍。

    毕竟不是所有地方都像丛林部落,有着山一般大的书库,可以供自己宅个几十年的那种。

    唉。

    大陆的风情,各类种族的习俗,生活常识,这些在丛林书库里,都是自己读得滚瓜烂熟的内容,所以,在外面生存应该也.......不是那么艰难吧?

    朋友方面,除了天生战斗狂,冷酷无情的弟弟,只剩下一个天天追着自己叫“小只龙”,臭味相投的损友,想必自己离去的时候,他也在偷偷抹眼泪吧。

    这样想着,格雷尔稍稍抬起了头,用余光在巨树上寻找着损友的身影。

    很快,格雷尔在巨树东北部的枝杈上发现了他。

    他缩在一大片树叶后,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痴痴地望着格雷尔......对面巨树上一群哀天怨地,生不如死的母龙。

    “......”

    龙生凄凉啊,你接近我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吗?格雷尔朝地面啐了一口唾沫,把他拉进了心中的黑名单。

    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这是星辰龙王的名言,也是格雷尔最喜欢的一句话。想到这,格雷尔猛然抬起头,对着巨树之上的存在大吼:

    “我,格雷尔怀特,对此毫无怨言,愿意服从部落的安排!”

    也许是与平常的形象相差太大,四周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就连垂涎母龙的损友也被吓了一条,将目光投向了格雷尔。

    “我原本以为他会喊出,一百年河东,一百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

    损友喃喃自语,突然觉得树下的小只龙有点陌生。

    “哈哈哈哈,好!如此看来,你也不是百无一用。”巨树上传来爽朗的笑声:“既然如此,那就马上开始放逐仪式吧。”

    伴随着他的声音,无数繁复的法阵符号从格雷尔脚下升起,这些发光的符号漂浮在空中,逐渐将他包裹其中。

    像是在蛋里,温暖而安逸的感觉。格雷尔感到上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坠,他用力地咬了下舌头,努力抗争着突如其来的睡意。

    我不想在睡梦中就被丢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啊!

    格雷尔内心无声的怒吼,随后,他陷入了黑暗。

    ......

    法阵符号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厚重,巨树上的众龙已经看不见格雷尔的身影,他们收敛着声息,敬畏地看着眼前的法阵。

    “是时候了。”

    巨树上的存在发出了一声悠远的叹息,随后庄严的声音响起。

    “以部落之王的名义,我,祈求翠尔女神的垂怜。”

    巨树发出微弱的绿光,格雷尔四周的法阵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法阵符号兴奋地上下雀跃,仿佛是对话语做出了回应。

    “以翠尔女神之名,放逐者,格雷尔怀特。”

    以往的庄重声音带上了一丝柔和,声音在丛林的四面八方传来,交汇于巨树之下。

    “神怜悯无罪之龙。”

    “予通晓语言之能。”

    一个白色光球缓缓从巨树内部飘出,带着无数文字符号,无声无息地融入到法阵之中。

    “神憎恶无用之龙。”

    “予勒令禁止之咒。”

    几个翠绿色光球从地上升起,融入法阵,一瞬间,法阵变得有些虚幻,似乎马上就要脱离这片空间。

    巨树上的众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次的放逐仪式就要到此为止了。

    “神垂青天命之龙。”庄重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无数虚幻的白色丝线汇聚在巨树之下,将法阵从地上托起,逐渐升向天空。

    “卧槽!”损友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这是翠尔女神的祝福,这废物,凭什么?”刻薄的绿龙目瞪口呆。

    另一边的母龙团体则是传来了喜极而泣的惊叹声。

    “我就知道,格雷尔,呜呜呜。”

    “格雷尔冲呀!”

    “嘤嘤嘤嘤嘤。”

    法阵越升越高,穿过了围观的龙群,穿过了巨树上的积云,一直来到了巨树顶端,部落之王的面前。

    这是一只浑身布满褶皱,面容和蔼,却浑身散发着不详黑气的老龙,他盘坐在巨树上,凝神望着眼前的法阵。

    巨树最顶端和底下的郁郁葱葱完全不同,它的主干被腐蚀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巨大的树冠上,叶子不断地枯萎落下,又重新长出,循环往复。

    法阵在空中不住地颤动,其上的符号越来越虚幻,好像随时都会从世间隐去。

    老龙再次叹了一口气,勉力抬起前爪,向法阵一指。

    “予破除因果之能。”

第二章 下水道的龙

    嗷呜,好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格雷尔打了个哈欠,满意地从睡梦中醒来。

    之前做了个噩梦,梦见我在巨树下被一群龙围观处刑,真的是好恐怖啊。

    还好只是个噩梦。

    睡了太久了,他感觉身体有点麻,有点沉重,就像被母龙的尾巴卷住,蹂躏了千百遍一样。

    格雷尔忍不住想伸个懒腰。

    “咯噔。”格雷尔伸至一半的前爪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他疑惑地晃了晃脑袋,又换了个方向重新伸长前爪。

    “咯噔。”

    格雷尔立马清醒了过来,他警惕地望着四周,发现自己位于一片死寂的黑暗。

    刚刚前爪戳碰到的,是什么?

    格雷尔尝试翻身,同样被无形的硬物所阻碍了。于是他谨慎地向前伸出爪子,摸索着眼前的黑暗。

    看不见东西,说明自己可能被困在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而阻碍自己的硬物,可能是将自己困住的墙壁。

    但这种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呢?

    格雷尔将爪子收回,托着自己的脑袋,仔细地回忆,沉睡之前的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巨树,龙群,损友痴呆的目光,这些片段重新在格雷尔的脑中浮现。他的心不住地往下沉,许久后,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接受现实吧,格雷尔怀特,你已经被放逐了。

    那现在自己是在哪?格雷尔脑中最后的片段,是自己被无数符文裹成了球,漂浮在法阵之中。

    他继续摸索着“墙壁”,发现它的底部较为平整,中间宽阔,而越往上越狭窄,给龙一种熟悉的感觉。

    格雷尔心中突然响起不祥的预感,这......不会是个蛋吧?

    天杀的翠尔女神,把我放逐就算了,还要把我放进蛋里面来羞辱我!

    格雷尔悲愤地用前爪敲打着“墙壁”,咬牙切齿地低骂。他收回前爪,用头一次次地砸在“墙壁”上。

    蛋剧烈地晃动着,“墙壁”慢慢地产生了细小的裂缝,而且有逐渐扩大的迹象。于是,他将后腿撑在另一边的“墙壁”,改用自己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地冲撞着。

    效果十分显著。

    “墙壁”开始摇晃,格雷尔清楚地感觉到它上面的裂缝越来越大,他不由得加快了撞击的频率。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墙壁破开了。一道昏黄的光线从外面射进来,照在了灰头土脸的格雷尔身上。

    这是......哪?

    .......

    暗黄色的水晶灯被整齐地镶嵌在石墙的两边,头上是由石砖砌成的半球形穹顶,一直延伸向远方。身边能感受到微弱的气流在流动,不像是完全封闭的空间,亦或是使用了某种超凡手段。

    这也许是一个大人物的陵墓。

    格雷尔一边想着,一边从蛋中钻了出来,他踮着脚尖,将身体尽量下压,不发出一点声响。

    像这种大格局的墓穴,往往藏着很厉害的守墓人,星辰龙王所著的《盗陵笔记》中就详细地描写了一种叫做“粽子”的危险守墓生物。

    隐忍,低调,杀戮。

    格雷尔在心里默念着星辰龙王的名言,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与高大的穹顶不同,格雷尔脚下的通道十分狭窄,它相对墙的另一边是平斜的滑坡,顺着滑坡向下望去,能看到缓慢流动的宽广河流。

    但是这个河流为什么这么臭?

    打量完了四周的情况,格雷尔回头看向自己“出生”的地方。

    一个破洞巨蛋稳稳地立在逼仄的小道上,不知道是不是格雷尔的错觉,他从中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他想起了刚出生的自己,将蛋壳啃噬一空的景象。

    “咕噜”,格雷尔的脸色突然变得有点僵硬,一阵突如其来的饥饿感迅速席卷了他的身体。

    “我......就算饿死......”

    “咕噜咕噜。”肚子的响声越来越频繁,带着回音,在空旷的通道中一遍遍地回荡。

    算了算了。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翠尔女神!格雷尔咬牙切齿,不受控制地向着巨蛋走去。

    “咔嚓咔嚓”,蛋壳的口感十分酥脆,带着浓厚的奶香。当格雷尔将咬碎的蛋壳吞咽下去时,它立马化成了一道流淌的暖流,流向四肢和内脏,补充其生命能量。

    “嗝啊。”格雷尔发出了一声满足的饱嗝。

    与此同时,格雷尔沉睡之后的画面突兀地浮现在他的脑中。

    “通晓语言之能?还有女神的祝福?”格雷尔一脸懵圈地看着先前出现过的法阵,蛋壳中残存的信息告诉他,自己好像中了个大奖。

    看着记忆里呆滞的龙群,他忍不住在心里笑出了声。

    先试试通晓语言吧,格雷尔环顾四周,发现石墙的底部被挖掘出一个小洞,一只灰茸茸的老鼠,从洞口探出了半个头,一边好奇地望着他,一边向洞内的伙伴传递信息。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在格雷尔的耳中,这句话被翻译成了:

    “狗......大......别出来。”

    这是把我当成低贱的犬类了吗?格雷尔脸露邪笑,用余光审视着瑟瑟发抖的小老鼠。

    正好试试自己的第二个能力。

    ......

    一阵强烈的下坠感和眩晕感从身体内部传来,格雷尔两只前爪合拢,结了个炫酷的手印,“砰”,一道灰雾炸开。

    灰雾散去,灰鼠眼中的庞然大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比它略大,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它的危险生物。

    一只,白白胖胖的小老鼠!

    受到惊吓的灰鼠一边大叫,一边头也不回地往洞内跑去。

    “狗......鼠......怕怕。”

    格雷尔冷笑一声,他扑腾着自己的小短腿来到了洞前,像棉花糖般挤进了洞穴。

    “贼鼠休走!”

    .......

    灰鼠挖掘的通道十分狭窄,这让比洞口略大的格雷尔叫苦不堪。这是因为,女神的祝福变形术,在蛋壳给到的信息中,对目前的自己而言,二十四个自然时内只能使用一次,否则就有身体崩溃的风险。格雷尔只好一边用自己的小前爪拨弄开眼前的碎石,一边在内心里恶毒的诅咒。

    要是被我抓到了,我一定把你做成烧烤鼠干!

    不知追逐了多久,在格雷尔的前爪近乎麻木的时候,他扑了个空,从洞口中飞了出来。

    他以狗啃泥的姿势一头扎在了土壤里,等他艰难地从土壤中爬起时,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一只长着白色胡须的年老灰鼠在敲打着之前遇见过的灰鼠。

    “白鼠......不怕......愚蠢。”

    小灰鼠一边挨打,一边用希冀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格雷尔,仿佛在对他说,快点展示你的恐怖吧,快点来证明我是对的吧。

    “......”

    “唉,为什么我要和这种没有智慧的生物计较呢?”格雷尔拍拍身上的泥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下,懒洋洋地对着眼前的灰鼠二人组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么?”

    年长的灰鼠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后,它支支吾吾地说:

    “地下。”

    “那么有没有能去向地表的方法?”

    “有。”

    老灰鼠的回答给了格雷尔一个惊喜,他原先以为,这种生物对于地上世界一无所知,只会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打洞。

    “出去.......地方......蛇。”

    “带我去就是了,区区蛇而已,我格雷尔大人还是能对付的。”

    格雷尔拍拍肚皮,从地上直起身,满不在乎地说道。

第三章 格雷尔的第一场战斗

    老灰鼠没有欺骗格雷尔。

    又一次在七弯八拐的地道中穿行后,格雷尔眼前再次出现了一个天然地下洞穴。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个洞穴要明亮的多,这是由于顶部的天花板上被凿出了一道细长的裂缝,将外界的光带了进来。顺着裂缝往下看,是东倒西歪,被垒成不规则台阶形状的一块块黑色石头。

    这应该是老鼠们通往地上世界的通道。格雷尔回头看了眼老灰鼠,它正用谄媚的目光看着自己。

    想不到这种弱小生物也有如此智慧。格雷尔一边感叹,一边向老灰鼠提问:

    “你说的蛇,它在什么地方?”

    “最下......黑......看不清。”

    格雷尔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在台阶的最下方他原先以为也是一块黑色石头的地方,赫然是一个硕大的蛇头,随着它的呼吸一颤一颤,似乎是在沉睡。

    格雷尔估算了一下蛇头与身体的比例,在心里得出了这条蛇原先的大小。

    这种体型的话,我只要变形成目前身体的十倍大小,应该能轻松击杀它。格雷尔在心里乐观地想,所以现在我只要回去休息,等到变形术冷却完......

    “啪“,在幻想中不能自拔的白鼠突然感到屁股一阵剧痛,随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了出去。

    他被老灰鼠从地道出口处踢了下去!

    原来它对自己的卑微都是伪装的!

    “贼老鼠。”格雷尔在心中暗骂,同时在空中调整自己的重心,无声,轻盈,优雅,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洞穴的地板上。

    等到出去的时候我就把你做成烧烤鼠干!

    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盯向老灰鼠,只见它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在洞口处不停地张望。

    格雷尔小心地看了眼不远处的蛇头,发现它还是副一动不动的样子,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还好,这条蛇没有醒过来,否则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肯定是会被秒杀的。

    而且,这个洞穴太过狭小,如果解除变形,自己巨大的体型可能会将这里撑塌,在这不知地下多少米的地方,无疑是自讨苦吃,甚至可能受重伤,引来不必要的危险。

    格雷尔懊恼地想着,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只老鼠给算计了。

    那现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他安慰着自己,没准这条蛇一睡不起呢?

    但这个幻想很快被无情戳破了,格雷尔的身旁,突然传来了“嘎达嘎达“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

    格雷尔疑惑地看向四周,最后愤怒地抬起了头。

    那只老灰鼠,竟然将地道里的小碎石扔下来了!

    要知道,蛇对震动可是很敏感的!

    ......

    冰冷的黄色竖瞳从黑色石堆间升起,伴随着在地下洞穴中回荡的“嘶嘶”声,一条蓝黑色条纹的巨蛇出现在了格雷尔的视野之中。

    然后它突然消失了。

    嗖!

    格雷尔身体向右勉强一拧,险之又险地躲过巨蛇的扑咬。扑空的它一头撞向了石壁,冰冷的鲜血从蛇头里溅射开来。

    这使巨蛇变得更加狂暴,它疯狂地摆弄着自己的蛇尾,想要以此抓住格雷尔,却被他提前预判躲过。

    格雷尔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蛇尾扬起的漫天尘土和碎石,让他眼前突然一黑,回过神时,一阵劲风已经在面前猛烈地袭来。

    格雷尔艰难地侧了下身子,这使他摆脱了被囫囵吞下的命运。但蛇牙还是擦过身体,将他左侧的白色皮毛撕裂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好痛!

    这并没有结束,蛇头又在半空诡异地扭了个弧度,调头向格雷尔右侧的半边身体袭来。

    它想把格雷尔绞住!

    格雷尔向上奋力跃起,险之又险地躲开了第三次的扑咬,却没想到巨蛇的蛇身向上抬起,往地上猛然一弹,蛇尾借着惯性,像鞭子一样挥向了他。

    “啪”,小白鼠吐着血,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

    “咳咳咳”,格雷尔窝在一块黑色石头后,不住地咳嗽。

    蛇尾的鞭击打中了白鼠的肚皮,剧烈的疼痛从五脏六腑中传来,使得他一时无法动弹。

    左侧身体不断地流出暗红色血液,已经失去了知觉。

    远方的巨蛇,冰冷的黄瞳内不含一丝感情,它蛇头抬起,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向格雷尔缓缓游来。

    时间不多了。

    我该怎么办?

    仿若无止尽的疼痛让格雷尔变得癫狂,他的双眼因充血而变得通红,渐渐的,一个疯狂想法从他心中升起。

    如果不能解除变形,那解除一部分呢?

    “嘶嘶。”巨蛇吐着舌,蛇嘴向两边咧起,仿佛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四米。

    巨蛇在地上滑行,发出的声音。

    三米。

    格雷尔看到蛇身有个碗口大的伤口,正在不停地往外流着黑血。

    二米。

    蛇牙滴落涎液,在格雷尔眼中清晰可见。

    一米。

    巨蛇张着巨口,向他迅速地扑来。

    但格雷尔比它更快!

    他忍着疼痛挥出了前爪,同时在心里面默念解除变形。

    砰!

    在巨蛇的眼中,一只巨大的白爪,带着灰雾,突兀地出现在了眼前这个弱小的猎物身上。

    它想躲避,但是晚了。

    白爪塞进了它大张着的巨口,击碎了蛇牙,借着作用力一路不停地往上,将它本就不大的蛇脑击得粉碎。

    破碎的蛇头分成了两半,连着身躯,像一块破布般挂在了白爪上。

    终于,结束了。

    格雷尔长舒一口气,想把前爪收回,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对它的控制。与此同时,身体各处不断地传来疼痛,他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扎向了地面。

    活着,真好。

    这是格雷尔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如果让部落的龙知道我在地下差点被一只蛇杀死,一定会笑掉大牙吧。

    格雷尔躺在由黑色石头垒成的床上,双目放空,无聊地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缝。

    此刻距离他醒来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之前受过的伤,也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只有前爪,虽然已经还原成白鼠的样子,但还是处于没有知觉,无法操纵的状态。

    多亏了蛋壳的生命能量。他在心里默默地为翠尔女神点了下赞,而对于前爪的异常,他也大概有了判断。

    这是强行解除身体部分变形给自己造成的副作用。

    以龙的肉身强度,这副作用的持续时间不会很长。所以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等到前爪恢复正常。

    但是这还不够保险。

    格雷尔抬起身,回头看了眼地道出口,那里已经没有了老鼠的身影,而在这四通八达的地道,基本不可能再次找到它。

    直到能使用下一次变形术,绝不能离开这里,地上的世界对于自己是完全未知的,甚至可能比地下还要危险。

    隐忍,低调。

    格雷尔又在内心默念了一遍星辰龙王的名言,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不断往洞内逸出白光的裂缝。

    那就等吧。

第四章 新世界

    地上的世界,与格雷尔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同。他在地下洞穴休息时,想象过裂缝中的光来自何处,月光或是星光,至多也是水晶灯,超凡造物之类的东西。但等他终于忍不住好奇心,爬上石头台阶,往外看了一眼的时候才发现。

    那是一个歪倒的白色灯牌,靠在墙上,正好将裂缝覆盖著格雷尔不认识这种造物。

    这不影响他继续进行观察。

    从倾斜的灯牌与地面形成的缝隙,只有一丝,但窥探外界已经足够格雷尔完完全全被自己瞳孔中所映照的景象所震撼了。

    灯牌前方是一片看上去很有年头的建筑,一条街道将它们分成两边。建筑上横立着各色各样,大小不一,或破旧或新潮的灯牌,它们逸散出的冷光映照在街道上的一张张脸上,显得其十分邪异魅惑。

    “人类世界.......”格雷尔喃喃道。

    这并不是全部,在街道的极远处,本应该是被夜色幕布笼罩的地方,突兀地起了几座山一般高的建筑。它们有着金属一样的黑色冰冷光泽,无数方窗好似石像眼睛,密密麻麻地排布其上,散发白光。建筑旁是高耸巨大的金属柱,支撑着上方的飞桥,它们在楼间的缝隙穿过,就像缎带一样。

    残月静静地挂在夜空,俯瞰着整个世界。

    这......这是神国吗?格雷尔的鼠脸已经完全僵硬,这副奇诡的画面成功抓住了他的头脑,让他忘记了谨慎,不知不觉从裂缝中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步,格雷尔来到了繁华的街道,他的嘴角无意识地流出口水,面容呆滞,目不转睛地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潮。

    他们穿着格雷尔完全没见过的服饰,在身旁谈笑走过。

    一个醉汉跌跌撞撞经过,四周的人嫌恶地避开,他咧着嘴,大声唱着格雷尔没听过的歌谣直到路旁一栋建筑的门被一群人撞开。他们将醉汉的四肢抓住抬起,扔到街道旁的小巷,然后咕哝着重新回到建筑。

    过了一会儿,另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在远处走来,他们举着灯牌,义愤填膺,高声喊着口号。

    格雷尔听得懂他们的口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来往的人群像避瘟神一样散开,又一栋建筑里急匆匆地跑出来几个人,他们将瓶子,盘子扔向举着灯牌的人,却毫无成效。于是他们从裤子里掏出一块黑色的金属,向天上一举。

    “砰”,一声巨响,举着灯牌的人作鸟兽散,人潮又重新汇集在了一起。

    诸如此类的事在街道上不断发生。

    ......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格雷尔将感知从虚无缥缈的空灵中拿回,将焦距重新集中在自己身旁。

    赞美翠尔女神,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世界啊!

    绮丽代表着强大,而强大意味着危险,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恋恋不舍地走回裂缝所在的巷子。

    这是条狭窄阴暗潮湿的短巷,一边是街道,一边是死路,被一道高墙阻挡着。路面弥漫着薄雾,气温有点冷,一些垃圾被随意堆砌在坑坑洼洼的墙壁下。这看起来很脏乱,但也代表着安全,街上行走的人类不会将目光停留在这,有利于自己的行动,和观察这个世界。

    格雷尔搓搓手,让寒气离自己远了点,他环顾四周,找到了来时的白色灯牌。

    就在这里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吧。他在心里默默地打了个气,下一步的计划是,或许我应该变化成人类融入这个世界?

    “哒哒哒”,鞋跟撞击地面的声音,让他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

    格雷尔疑惑地看了眼街道,那里只有吵闹的音乐和人潮的喧嚣声,这个脚步声,太过清晰。就像......

    就像是在自己的身后。

    有什么来了!格雷尔条件反射般地跃起,在空中扭转身体的时候,他用余光看到,背后的高墙前面,竟然多了一个身影!

    他双手拄着手杖,徐步向格雷尔走来。

    他身上披着一件深色风衣,上面干涸的血迹依稀可见。

    他戴着深色皮帽,其下,是一双好像能将格雷尔洞彻的明亮双眼。

    “这个味道?”陌生人抽了抽鼻子,稍稍歪了下头,不含感情地看向眼前落地的白色老鼠,“是从下水道出来的吗?”

    ......

    一人一鼠,在暗巷里面对峙着。

    格雷尔十分明白眼前男子是冲着自己而来,所以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实在不行,就变回龙逃跑!在他的常识里,人类的机动力是远远不如龙的,特别是在这种人流量巨大的街道,他很容易能造成混乱,然后重新使用变形术掩人耳目。

    虽然还有一些问题在格雷尔脑中没得到答案,比如说这个男人是怎么锁定自己的,他想对自己做什么?为什么他能从死巷穿梭而来?

    但已经来不及思考了!透过微弱的月光,格雷尔看见他拄着手杖的五指,因用力而变得青筋暴起,指节发白。

    嗖!音爆声响起。

    薄雾被撕裂开一道口子,手杖深深地扎入地面,陌生男子面无表情地将它从地上抽出,看着躲避成功的格雷尔。

    他那一下,没有瞄准我?格雷尔的眼中,刚才的那下攻击离自己原来的位置,分明还有着两三个身位。

    从出手的时机和力度来看,这无疑是位老道的格斗家,不应该犯下这样的失误。而且这条巷子如此狭窄,他也没有再次追击的打算,难道说,他在试探我?

    格雷尔思绪纷飞,他的目光重新移向前方,却发现男子已经没有了身影。

    糟糕!

    格雷尔感觉脖颈处一疼,回过头,陌生男子冷峻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拥有超凡能力,还兼具智慧的老鼠可不多见。”

    男人捏着格雷尔的后脖颈,将他提起来仔细端详,在确认了他不具有伤害人的能力后,又将他轻轻地放下。

    “小东西,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格雷尔后怕地退了两步,只见眼前的男子慢慢地蹲下,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用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好像生怕白鼠逃走了一样。

    格雷尔想到了星辰龙王的一句名言这也许就是主角光环吧。

    人生的大喜大悲来得真是太突然了吧。

    虽然现在很开心,他转念一想,但如果一只老鼠口吐人言,他会不会改变主意,将自己做掉呢?

    我的小心脏可接受不了这样的反转。

    格雷尔的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用前爪向男人挥了挥,又指了指自己,然后,他把双爪合拢,结出一个炫酷的手印。

    男人用一副看傻孩子的样子看着白鼠,完全不明白他这些动作的意义。

    片刻后,灰雾在白鼠身上爆发,吞没了小巷。

第五章 侦探与少年

    都港市,克莱恩大道旁的不知名小巷。

    一人一鼠,紧张地对峙着。

    这在唐让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由于某个任务,他已经在克莱恩大道毫无成果地调查了许久,在又一次击退一个不长眼的醉汉后,他决定遗憾地放弃这次的任务,而就在此时,他感应到了未知的超凡能力存在。

    这难道是命运给我开的另一扇窗?他想。

    顺着感知一路寻找,他翻越高墙,看到了在巷子里鬼鬼祟祟的小白鼠。

    来自超凡世界的常识告诉他,大部分拥有超凡能力的动物,都是危险,嗜血且毫无理智的凶兽。

    但他观察了一会儿后,发现白鼠还是呆立在原地,好像智商不是特别高的样子。于是他试探性地出了手,并且故意将攻击轨迹偏离了些许。和他料想的一样,白鼠轻松地躲开了这次的攻击。

    而唐让的眼神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白鼠,因此他敏锐地观察到了白鼠眼神的变化,从惊恐,到犹豫,再到决然!

    这是只拥有着智慧的超凡白鼠!他笃定地想着,对于一名兼职侦探来说,这简直是不要再契合的得力助手。

    这哪里是白鼠,简直就是一个闪闪发光,不断地从内蹦出金币的黄金宝箱!

    他轻松地抓住了白鼠,然后充满自信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小东西,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来吧小家伙,成为我的摇钱树吧。

    如他所料,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白鼠的眼神从之前的凶厉变得困惑不已,但唐让没想到的是,在他打算进行下一步的交流时,白鼠做了一个他完全没有想象到的举动。

    双手结印,这是什么鬼?

    然后灰雾笼罩了他。

    ......

    毒气?烟雾弹?可恶,我还是太善良了。唐让捂住自己的口鼻,在灰雾中寻找着白鼠的身影。

    在他的视角里,小巷中除了世界原本的颜色,还多了一个不断变化颜色的小光团,这是他的超凡能力,能将抽象的超凡因素以各种颜色的光团,在自己的眼中显露出来。

    小光团不断扭曲收缩,然后陡然变大。

    这就是它的能力吗?唐让一手握紧手中的手杖,目光冷厉,身体绷直暗自蓄力,随时准备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咳咳”,清澈的咳声在小巷子响起,随后,灰雾逐渐散去,露出了里面的人影。

    一个俊美白皙的银发少年,全身干干净净,和自己一样捂住口鼻,弯着腰剧烈地咳嗽着。

    “咳........抱歉啊,我没想到这东西会.......咳这么呛。”

    ......

    陌生男子的手从口鼻上移开,他仔细地端详着少年的脸庞,然后一路下移。观察了一会儿后,他淡淡地开了口:

    “你需要衣服吗?”

    格雷尔将自己准备了几千字的个人介绍噎了下去,他突然想到,在人类世界与陌生人坦诚相见,好像是件不那么礼貌的事情。

    他局促地挠了挠头发,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地不那么尴尬:“我有故事......呃不,你有衣服吗?”

    “我受过专门的训练,不会对你有偏见的。”唐让将自己沾有血迹的风衣脱下,向前两步,将它披在了格雷尔身上。

    “你可以开始说你的故事了。”

    ......

    “我失忆了。”

    格雷尔将风衣紧了紧,眼瞳微湿,身体稍稍颤动,装出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对着陌生男子说:“能收养我吗?”

    “.......”

    信你才有鬼咧,唐让面无表情地看着格雷尔,但其实内心已经乐开了花,一个能变化成老鼠的少年,祈求自己收养,这天大的好处自己怎么不可能不答应!

    于是他继续用冷漠的眼神盯着少年,但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狂喜:

    “你能做什么?”

    “啊?”格雷尔楞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呃......我能变身老鼠,你睡觉的时候能抱着我......呃,一定会十分暖和。”他思考了好一会儿,继续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眼前男子。

    “哼,与一个我对其毫无所知的超凡能力者同睡,我是活腻了吗?”

    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了起来。

    唐让发现自己好像演的有点过了,尴尬地立在了原地,而格雷尔也觉得自己说的理由站不住脚,正托着下巴,努力寻找着下个理由。

    “呃我......”

    “这样吧......”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将话语缩回肚子,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您先说吧。”格雷尔讪讪地笑着。

    眼前男子的头稍稍抬起,这让格雷尔有点不适,但他还是踮起脚尖,努力观察男子的表情。

    “我不在乎你是从何而来,但请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让,是个侦探。”

    侦探?格雷尔挑了下眉毛,他在小说里见过这个职业收入特别高。

    “我在调查一个案件,遇见你完全是偶然中的偶然,所以说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是我们侦探界亘古不变的真理。”

    “我有个提议,我的侦探所正好需要一个帮手,我可以为你提供食物和住所。”

    “......甚至可以给你一些金钱奖励。”

    太顺利了吧。格雷尔狐疑地看着唐让,片刻后,他恍然大悟。

    这个自称侦探的家伙看上了我的变形能力,也对,这种能力可以为他寻找到不少难以察觉的线索。但是,侦探这种疑神疑鬼的职业,很容易会暴露自己原来的身份虽然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不在乎。

    怎么办,这个提议好诱人,我都忍不住想立马接受了。

    格雷尔在内心搏斗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吞吞吐吐地说:“侦探......那是什么东西?我是真的失忆了......”

    骗鬼呢你!唐让在心里大吼,你刚才眼珠子转得那么快,分明已经在认真思考我的提议了,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就不要再遮遮掩掩了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唐让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他压低嗓子,将自己的话语带上了一丝悲伤:

    “无妨,你可以理解为,我收养你,你为我干活。”

    “看来你对世界的常识相当匮乏,我可以提供一些书籍资料,这或许能帮你找回遗失的记忆。”

    正合我意!格雷尔在心中狂呼。

    “那再好不过了,侦探先生。”他不再犹豫,伸出双手,挽住唐让的臂弯,小声地说:

    “我饿了,能带我去吃东西吗?”

    ......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唐让看着眼前嘴里塞了四五块烧饼的少年,嘴角有些僵硬地问。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啊呜......不记得了,这饼真好吃。”少年一边走一边说。

    “等下要去进行人口登记,像你这种情况可能有点麻烦,要不,你再仔细想一想。”侦探让自己的语气尽量的温柔。

    格雷尔将烧饼一股脑吞了下去,发出满足的饱嗝。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人口登记,那又是什么东西?”

    “都港市对于每一个进入城市的人进行身份登记。”唐让用尽量简略的语言解释道,“这其中包括,姓名,年龄,户籍以及职业等,与其相关的审查程序十分繁琐。”

    “当然也有简便的方法,我直接说你是我的远方外甥就行了。”

    “啊?”消化完了话语中的信息,格雷尔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疑问。

    “但是姓名这一项,将伴随你之后的生活,不管你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都有必要认真对待这个问题。”

    我叫格雷尔怀特,今年七十多岁,是条龙。格雷尔在心里吐槽,难道你要我这样告诉你吗?

    “我有个提议,叫唐白白怎么样。”

    太土了吧,格雷尔迅速地摇了摇头。

    “唐鼠人?唐白鼠?啊抱歉我不太会取名。”唐让用恶作剧的目光看着少年,料想着他生气的样子。

    “......”

    唐格雷尔好难听啊,少年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取名的天赋,这不是难为本龙吗?

    一边想着,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微风和煦,自己斜靠在树干上专注地读书,旁边有个身影,不住的唠叨。

    “你刚才说你叫格.......格什么?”

    “我叫格雷尔,你的记忆力有问题吧。”

    “嘻嘻,这个名字好难记啊,你这么小,不然我以后叫你‘小只龙’吧。”

    “不要,好难听。”

    “嘻嘻嘻,小只龙,小只龙。”

    欢快的笑声不断在丛林里回荡着记忆里的这个身影,曾经在自己充满阴霾的内心照进了一束阳光。

    唐小只龙也好难听啊。

    “怎么了?”唐让担心地看着眼前突然停下脚步的少年。

    “没什么,我觉得自己恢复了一小部分的记忆。”格雷尔叹了一口气。

    既然丛林已经回不去了,那索性为自己创造一个新身份吧。

    “以后叫我唐只龙就好了。”

第六章 人口登记

    “姓名?”

    “唐只龙。”

    “年龄呢?”

    “年龄?”

    格雷尔不漏声色地看了眼旁边的唐让,后者隐秘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十七。”

    “十七?”

    拿着纸笔的男人从桌上抬起头,狐疑地看着桌对面的两人,皱起了眉头:

    “我说唐大侦探啊,这么小的孩子,你就这么想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是孤儿。”唐让斜靠在椅子上,神情严肃。

    “而且他从老家的工地里学会了很多生活技能,我相信他一定能胜任助手的工作的。”

    “你还不如说他曾经是一个隐秘组织的杀手呢。”男人低下头,在表格上的几个选项上打了勾,嘟囔着:

    “能被你唐侦探看上的,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唉,我只是照顾亲人罢了。”

    “好了。”男人将填写好的资料叠成一摞,在桌上轻轻地叩了叩,“我赵天日奉劝你一句,那些危险的任务就不要接了,好好的行政署高级顾问不当,偏要去干什么侦探,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啊啊。”唐让打了个哈哈,不留痕迹地将话题带过,“我好久没过来这边了,下一步是要干嘛?”

    “去医疗科做一下身体的检查,各方面都没问题的话,就回来这里领取居住证明和个人终端。”赵天日没好气地说道。

    “那之后见了。”唐让站起身,拍了拍旁边对着天花板发呆的格雷尔,“走了。”

    砰!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哼,你真能保证各方面都没问题吗。”赵天日冷笑地看着被关上的门,自言自语道,“前几天刚传闻你接了个大单子,今天就带了个不知底细的少年,真以为能瞒过异常科的那些老油条吗?”

    “算了算了,这又不关我的事。”他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叠文件,奋力地写着。

    “毕竟我只是个普通的行政办公人员呀。”

    ......

    行政署,医疗科。

    格雷尔心惊肉跳地看着眼前六尺长的钢针,房间内白色的冷光照在它上面,仿佛升起阵阵寒气。

    “乖,闭上眼,这个不痛的。”

    和精灵一样美艳的美女医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可这笑容配上她手上捏着的钢针,怎么样看都觉得可疑。

    这东西,真的要扎在自己的脊椎上吗?格雷尔突然很后悔自己来这的决定。

    “放心吧,这只是用来检测你的骨龄,验证下你有没有在年龄这一项上说谎。”最终是唐让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氛围,“伊粟医生是我的好友,不可能害你的。”

    就是因为和你这种可疑的人做好友才怕的啊!格雷尔在内心默默地接了一句,但最终他还是被说服了。

    于是他紧紧闭上眼,抬着头,并努力在内心寻找愉快的回忆。

    但痛苦并没有如他预料中的到来。

    “伊医生,我又来找你啦。”伴随着开门声,一个令人不适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打断了医生的动作。

    伊粟眉头微蹙,不快地看向了声音所在的方位,冷冷呵斥道:“我在忙,你先出去。”

    “不愧是伊医生,就连生气的样子都比人好看一丢丢。”

    来者是一个身形庞大的胖子,他推着门,像一块肥肉那样费劲地挤进了房间。格雷尔睁开眼,看到他穿着一件好像要被撑爆的黑色紧身t恤,外面披着一件肥大的深蓝色上身制服,其上写着“异常”两个白色大字。

    胖子黄豆一般大的眼睛在屋内滴溜溜地转了转,最后落在了伊粟的身上。他讪讪地笑了笑,露出一个憨厚的表情:“我没想到是真有人哟,怎么唐大侦探也在啊。”

    “我步入行政署的那一瞬间,你们不就知道了吗。”唐让玩弄着自己的头发,语调起伏不定,“还是说,你玩忽职守了?”

    “没有没有,我......”

    “够了,都给我出去。”伊粟表情愠怒地打断了聊天,她举起钢针,分别指了指二人。

    唐让夸张地摆出个投降的姿势,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外,胖子也苦笑着随他而去。终于,小小的房间回归了平静。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个鬼啦,格雷尔绝望地看着心烦意乱的医生,只见她二话不说,毫不客气地将钢针扎向了毫无心理准备的少年。

    啊!

    ......

    “没问题了吗?”唐让从门口探出了半个身子。

    伊粟手里拿着检测报告,翘着二郎腿,优雅地坐在医疗科的病床上。而她的旁边,是生无可恋的格雷尔。

    该死的,这个钢针......怎么还有点爽。

    伊粟的眉头轻轻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撅着嘴,玩味地看着唐让:

    “你唐大侦探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咯。”

    “那个死胖子走了吗?”她问。

    “走了,他说明天早上再来找你。”

    “唉。“伊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过来吧,小心隔墙有耳。”

    唐让诧异地看了眼病床上的格雷尔,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向医生走去。

    “说吧。”

    “首先,他在资料上自称十七岁,可在骨龄检测中显示,他却只有八岁不到。”

    “哦,我唐家人的骨头一般比较娇嫩,比实际年龄小点是很正常的。”唐让面无表情地回道。

    伊粟挑了一下眉,不紧不慢地说:

    “之后在对他的全身检查中,发现他十分健康,身体连一点暗疾都没有,就像是......新生一样。”

    “一点暗疾都没有!”她将这句话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哦,我唐家人天赋异禀......”

    唐让将手移向下巴,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飘渺,似乎在回忆,又好像在思考。

    一旁的格雷尔看得目瞪口呆,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那行,就这样吧。”伊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相信你的眼光,希望到时候我不用给你收尸。”

    只见忧郁的侦探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他嘴巴微张,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没想到会事情这么顺利。

    太浮夸了。格雷尔在内心吐槽。

    美女医生将检测报告扔向唐让,并做出了个送客的手势。

    侦探朝面前的女士微笑了一下,转身向门外走去。少年从床上爬起,迅速地跟上了他。

    二人逐渐远去,伊粟仍静静地坐在病床上。

    突然,她“扑哧”地笑出了声,但这笑容却带着说不上来的苦楚: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的乱来……”

    ......

    行政署,劳务科。

    赵天日接过检测报告,上面是伊粟医生伪造后的数据。

    “没问题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签上唐只龙的名字,递给唐让。

    “需要个人终端吗?”

    唐让点了点头:“行政署特供的那种。”

    赵天日牙痛地从抽屉掏出一个黑色机器,格雷尔好奇地看着它,在心里猜想它的用途。

    “两万圆,不还价。”

    侦探点了点头,在裤子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色机器,在上面点了点。

    “钱已经转给你了你刚才联系异常科了?”

    “没......”赵天日脱口而出,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被侦探套话了,不禁涨红了脸:

    “你个死侦探,带上你的东西快滚。”

    “开个玩笑嘛,那么紧张干嘛。”唐让嘴角向上扬起,将桌子上的东西收到风衣内侧。

    格雷尔歪着头,一脸无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侦探用力揉着少年的银发,将他的头按向自己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轻快和亲昵:

    “我亲爱的小龙啊,是时候回家了。”

第七章 你吃水果吗

    都港市,行政署门口。

    清晨的阳光洒在柏油路上,变成了跃动着的片片碎光。

    “这东西是干啥用的?”

    格雷尔将个人终端举过头,好奇地端详着。洁白的阳光照射在它表面,反射出迷人的金属光泽。

    “用了它之后,你后半生基本就离不开它了。”唐让从风衣里掏出一顶皮帽,一边说话一边将它戴上。

    “啊?”少年瞪大了眼睛,“就这东西还能让我误入歧途?”

    侦探轻笑了一声,摆摆手:

    “它能够通讯,联网,交易,不同的版本还有不同的功能,比如说照相啊,录音,或者检测身体各项数值等。还有,你手上这东西基本上是平常人能用到的最顶配了。”

    他小声咕哝了一句:“两万圆呢......”

    “玻璃的那面是正面,那是它的显示屏幕。屏幕左边的侧面,有一个按钮,你长按它试试。”

    格雷尔照他说的做,只见屏幕那一面逐渐亮了起来。

    某种超凡手段吗?格雷尔在心中暗想,这个文明在超凡力量的利用上好像十分先进。

    仔细想想,自己来到这个地方,所遇到和见到的物品,都和自己在书籍里所读到的不一样,丛林之外的文明,原来已经发展到这种层次了吗?

    “这样的话你的个人终端算是正式启用了,你拿着它不要动,它在记录你身体数据。”

    几秒后,终端里传来机械呆板的合成音:

    “您的个人终端绑定成功。”

    “这样就没问题了,能看到屏幕上的各种图标吗?”侦探打了个哈欠,眼神迷离地说:

    “每个图标对应一种功能,你回去慢慢研究吧……”

    吱吱呀呀的声音突然在街道响起,格雷尔扭过头,发现一个推着水果小车的陌生男人正向他们走来。

    他发现了在马路上发呆的二人,殷勤地招呼道:

    “少年仔,要不要买些水果,很好吃的唷。”

    ......

    推车上的水果琳琅满目,有红的,白的,黑的,黄的,绿的,带着条纹的,带着斑点的,外表凹凸的,圆的,方的,形状不规则的,甚至是五颜六色的。

    但少年一个都不认识。

    “这......这能算是水果吗?”格雷尔惊恐地看着眼前一个带着绿黑蛇纹和猩红瞳孔,不断发出嘶嘶叫声的谜之生物。

    这远远超出了他的常识,还让他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

    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谜之生物扭过头,挑衅地看了格雷尔一眼。

    然后它叫得更大声了。

    “小哥是从外地来的吧。”水果老板笑眯眯地看着少年,然后他挽起袖子,一记老拳狠狠地砸在谜之生物身上。

    砰!

    它发出一声惨叫,便没有了声息。

    “这是今年的网红款水果。”水果老板拍了拍胸膛,自豪地说,“目前它的回购率可是高达百分之七十七。”

    “不是,这样的东西也能算是水果?”

    “怎么不是,”水果老板双手抱胸,皱着眉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东西可是在实验室经过数千道工序炮制,还使用了目前市面上最尖端的基因植入技术,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花费十年才研究出的现象级动物水果!”

    “绿蛇三代!”

    “只要咬上一口,你就能同时感受道蛇肉的鲜嫩和水果的脆爽!”

    水果老板挤了挤眼睛,下巴一扬:

    “它还有点甜哦。”

    格雷尔无语地看着他,想找个借口将其搪塞过去。

    “你是早上第一批客人,这样,尝鲜价,原价三百圆一个,现在只收你两百圆。”

    “怎么样?”水果老板一副吃定了少年的表情: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不知如何回应的格雷尔僵在了原地,他拷问了下自己的内心,发觉自己的确有点心动。

    “尝尝吧。”侦探出乎意料地发声了,“正好我也可以教教你个人终端的使用方法。”

    ......

    ……

    “你先点开这个,再点开这个,”唐让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言简意赅地说,“然后把这个对着老板手上的屏幕,ok,好了。”

    “这样就好了吗?”格雷尔狐疑地问。

    水果老板的个人终端发出叮的一声:

    “您的账户已到账两百圆,请及时查收。”

    “收到了收到了,”水果老板笑眯眯地将陷入晕眩的绿蛇三代从推车上拎起,“你是要直接吃还是打包?”

    “直接吃吧,麻烦老板你处理一下。”唐让说。

    “好咧。”

    “叮”水果老板活动了下右手的关节,手背上一阵寒光闪过,赫然出现了一把尖刀!

    格雷尔惊讶地扭过头,发现侦探还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是超凡能力还是某种戏法?他想。

    老板手上的刀很快,几道刀芒闪过,绿蛇三代四分五裂。

    “唉,其实我是比较推荐生吃的,吞下去的那一声惨叫和它的味道简直是绝配。”老板将切好的水果递给了两人,一脸惋惜地说。

    格雷尔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咔擦”,一股甜腥味猛地在嘴里扩散开来,刺激得他一阵干呕。还没等他将水果吐出来,它却突然变成了鲜甜清香的味道,不仅吃起来又嫩又滑,而且肉质十分的紧实。

    他疑惑地嚼了嚼,发现越嚼越带劲,根本停不下来。

    “很神奇吧,”水果老板微笑地看着二人,“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唐让咽下一块水果,伸出手拦住了老板,“加个好友呗。”

    他抢过格雷尔的个人终端,在上面点了点,向前递出。

    老板也拿出他的终端,二者轻轻触碰了一下,发出“滴滴滴滴滴”的声音。

    “以后还有什么新型水果要及时告诉我啊!”

    “一定一定。”

    水果老板推着他的车逐渐远去,柏油路上又只剩下了无聊的两人。

    侦探咽下最后一块水果,满足地打了个嗝:

    “你觉得这水果味道怎么样?”

    “很特别,入口的腥味和之后的甜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格雷尔斟酌着措辞:

    “这种体验十分稀奇,而且口感上也有它独到的地方。”

    “确实。”侦探点点头:

    “看来这两百圆花得挺值的。”

    不知道两百圆是什么购买力的格雷尔,也跟着他点了点头。

    “毕竟是我预付给你的工资中的一半啊。”

    格雷尔疑惑地偏了下头。

    “哦我差点忘了,刷的是你的终端。”唐让浮夸地一拍脑门,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算了,这就当作你送给我的见面礼吧。”

    清晨的阳光下,少年一跃而起,笔直的双腿轰向了侦探。

    “还我的钱啊!”

    ......

    在一阵嬉闹后,侦探提着鼻青脸肿的少年,推开了侦探所的大门。

    侦探所位于克莱恩大道边上,距离二人会面的地方仅仅百米不到。

    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和煦的阳光从门内穿过,照亮了屋内的景象。

    房间不大,第一眼看到的是位于正中央的工作台,两边皆放置着长椅,桌上被打理的纤尘不染,看得出来主人很喜欢这张桌子。

    工作台的右侧是一个掉了漆的楠木书柜,里面塞满了书,格雷尔不由得眼睛一亮。

    西侧是一张幕布,唐让走过去将它拉开,里面是一张小床,其上堆满了各种写满文字和符号的纸张。

    “我等下要在这睡觉。”唐让比了个手势,“只要不弄坏这些家具和吵醒我,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要出门的话请小心,我这门是自动反锁的,但我不保证你在外面不会受到伤害。”

    所以我睡哪里你根本没想过吧。格雷尔鄙夷地在心里想,还好我上一晚已经休息过了。

    “拉”

    幕布拉上,里面再也没有半点声音传来。过了一会儿后,细微的鼾声在其内响起。

    格雷尔眼睛发亮地看向了书柜,兴奋地搓了搓手。

    知识就是力量。星辰龙王曾这么说过。

    书,可是格雷尔的最爱啊。

第八章 都港市,我来了

    《百年孤寂》、《都市发展史》、《人体改造的利与弊》......

    格雷尔的目光在书柜上迅速地扫过,最后他将《都市发展史》从上面取了下来。

    “......在都市里,道路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所谓道路,就是都市的一张名片,向居住者和旅行者展示着都市的风貌和氛围......”

    虽然不知道“名片”是什么,但格雷尔还是津津有味地读了下去。

    “......下水道是都市的重要组成部分,它能够排除雨水和污水......合格的现代排水系统,理应要有宽广的面积、充足的照明、和便于维护的特性,以下图所示......”

    看着图片,格雷尔自嘲地一笑,他之前还以为那是陵墓怪不得那么臭。

    “......摩天大楼是都市的地标建筑,每一个进入都市的人,首先注意到的应该是那高耸入云的建筑......尽管有人认为耗费巨大财力物力来建设高楼,在资源上是一种浪费,但笔者认为,一个现代化的都市,理应向外人展示它的强大。所以,这不仅是一种炫耀,更像是一种警告和威胁......”

    说的太好了,格雷尔心里想,我就是那条被吓到的龙呀。

    “......所谓的城际列车,是......”

    “......公园是都市住民重要娱乐产所之一......”

    “......狒狒是都市住民最喜爱的动物之一,它们被妥善地安置在都市的动物园里......”

    短时间过大的信息量涌入让格雷尔有点眩晕,让他不得不停下阅读。于是书瘾发作的少年,将《都市发展史》搁到了一边,在书柜里重新翻找着。

    《闺蜜之主我和两百个女孩的恩怨情仇》,一听就是标题党,扔掉。

    《皇族秘辛我在宫内的三十年》,这个标题有点诱人,但还是找找更好的吧。

    《解剖人体的四十八式》,原来侦探也会看这种书?

    《重生之我是名侦探》,原来侦探也爱看这种题材?

    格雷尔忍不住伸出了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后,又依依不舍地将手缩回,轻叹一声,想当初自己在丛林写的重生文,被母龙们疯狂地传阅,那时候自己可是丛林里最耀眼的明星,可现在......

    自己这个状态,和重生也没啥区别了吧。

    感叹了一番人生后,格雷尔终于在书柜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

    《都港简史》。

    ......

    书籍的第一页上是一张醒目的世界地图,格雷尔在内心与自己所知道的世界对比了下,在心里不由得感叹。

    这就是重生异世界的节奏啊,不论是大陆的格局,还是之前那本《都市发展史》上所提到的科技,都切切实实地印证了这一点。

    彩色地图上分布着三块大陆,呈倒三角形状。除了零星的岛屿,地图上的其余位置被海洋所覆盖。在地图上,只有最小的一块大陆被标上了“亚德”二字,孤零零地位于书页的最右边。而一抹红色将亚德大陆的最南部涂满那就是都港市所在的位置。

    翻页。

    “都港市是著名的港口都市,位于亚德大陆的最南部,是历史悠久的古城......”

    “它的南部与马索海域接壤,北部被克拉夫山脉所隔断......赛琉河从广阔的西北部平原流入,横穿过都市,最后从东南部的旧都港流出......”

    从这一段开始,全都是溢美之词,这其中包括,某国赠予都港市锦旗啦,都港市接受经济合作组织表彰啦,都港市取得重大科技进展之类的。格雷尔对此并不感兴趣,便再次翻了页。

    “都港市俯瞰图,摄于2077年。”

    格雷尔一眼就认出了昨晚所见到的几座大楼,它们位于都港市的北部,在一众高楼间也显得鹤立鸡群。这里的规划十分有序,高架桥下,相同宽度的道路将建筑群分割为齐整的小块,绿植点缀在缝隙之间,即使格雷尔并不明白这有何意义,也从中领略到了一丝秩序的美学。

    但南部就比较糟糕了,从北边越过赛琉河后,是一片低矮老旧的建筑群,偶尔有几栋高楼冒出来,也显得和周遭格格不入。格雷尔将地图和自己的记忆比较,发现克莱恩大道就位于此,算是这里比较繁华的地标。

    再往南走,情况越来越难以直视。城市的规划就像是熊孩子在纸上乱涂一般,道路是乱麻挤成一团,旁边是低矮的棚屋和破旧的高楼,像两块不契合的积木被强行拼在了一起。一座巨大的高架桥从这里的上方经过,一直向南方延伸,却在靠近的海边的位置中道而止,就像是被人猛地劈了一刀。

    这片区域占了都港市大约一半的面积,建筑的密度另人发指,难以想象这里塞进了多少的人口!

    ......

    又一次翻页。

    “......都港市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

    “啪”,格雷尔合上了书本,陷入了沉思。

    最北部是富人区,中部平平无奇,南部是贫民窟。

    他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在中部居住的侦探,是否能养活他这条人型萌龙?

    连买水果都要自己付钱,这答案简直不要太清楚。

    于是格雷尔开始认真考虑自己逃跑后的生存计划:

    往北走的话,能找到收养自己的人那自然是最好。但那里的治安好像十分严密,自己不一定能混进去,就算混进去了,那要怎么找到自己心仪的包养者呢?难道要上街一个一个问,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在中部,虽然有可能会被侦探再次遇到,但只要平时小心点,应该是没问题的。在他昨晚的观察中,有一些男人打扮得光鲜亮丽在克莱恩大道上招呼客人,像这样的工作,格雷尔觉得自己也能做,就是不知道酬劳如何了。

    往南走?我又不傻。

    下定决心的格雷尔悄悄看了眼幕布,那里依然没有动静。他蹑手蹑脚地走向工作台,一番寻找后,在桌子下发现了一个皮箱。

    少年兴奋地将它打开,里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

    格雷尔从中挑选了几件,轻手轻脚地换上。在离开房间之前,他还不忘照了照桌上的镜子。

    银发少年上身穿着宽松的白色长款衬衫,下身是一件同样松松垮垮棕色工装裤,他赤着足,却不显得局促,反而让人觉得可爱大方。

    格雷尔对着镜子笑了笑,两个酒窝显现在他的脸上,显得人畜无害。

    他满意地向门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对,回头又将书柜上的《皇族秘辛我在宫内的三十年》和《重生之我是名侦探》塞进了裤子里。

    往前几步,推开门,他笑容满面。

    午间灿烂的阳光照在格雷尔脸上,微风轻拂过他的银发。

    此刻他信心满满,此刻他无所畏惧。

    都港市,我来了!

第九章 科琳娜酒吧

    克莱恩大道,科琳娜酒吧。

    午后的酒吧十分萧条,零星的客人坐在吧台边的高椅上喝着闷酒,看上去像是刚从宿醉里醒来。

    酒保柯林拿着一块白色的抹布,时而擦擦吧台,时而擦拭杯子,看上去十分繁忙,但实际上只是在消磨时间罢了。

    闲逸,慵懒,这是格雷尔进门的第一眼感受。

    他来酒吧可不是为了应聘,而是为了了解这附近的大致情况,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工作最好离那个侦探远一点。他笃定地认为,只要躲过了今晚,等到变形术的冷却完毕,整个都港市就天高任龙飞,何处随他去了。

    所以现在了解情报是很重要的。

    酒保柯林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年,他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穿着干净但不合身的衬衫和工装裤,脚上没有穿鞋,身上也没有特别的味道。

    银发是大陆上很少见的发色,在都港市就更罕见了。也许是从北方乘船而来的贵族?柯林在心中想,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即使贵族再怎么不体面,也不会赤着脚在街上行走,而像这么显眼发色的贵族少爷,就算再怎么落魄,身边却一个仆人和保镖都没有,这显然也是不符合常识的。

    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去打听任何人身世是酒吧里默认的规则,但合理的推理和假设这可是混迹酒吧的人最喜爱的游戏。

    或者说这是一位小偷,想要来酒吧找点外快?那也应该是晚上来才对。他身上并没有贫民窟居民身上的那股挥之不去的臭味,眼神清澈,看上去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不对,那还可能是个骗子。

    柯林警惕地看着走到吧台前坐下的少年,他将手上的抹布和杯子放下,双手交叉,摆了个令行禁止的手势:

    “这里可不欢迎未成年人饮酒。”

    格雷尔抬起头,摆出了个他自以为灿烂的笑容:

    “先生,我第一次来贵地,想打听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打工的地方。”

    原来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兔崽子。柯林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将右手举起,食指和拇指互相搓了搓:

    “你有这个吗?”

    银发少年从工装裤里掏出了个人终端。柯林微微地点了下头,嘴唇轻轻翕动:

    “一杯苦麦酒,二十圆。”

    格雷尔手忙脚乱地付了账,这一幕落在了酒保的眼里,让他想起了自己刚开始工作的时光,眼神不由得柔和了不少:

    “你想要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

    柯林一脸愕然地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年,他原本以为这是一部落魄少年奋发向上走上人生巅峰的纪录片,却没想到少年一开口却是:

    “有没有那种......呃.....能让人包养的工作。”

    “......”

    看你长得这么阳光,穿得也不错,没想到一开口就是......你还只是个孩子啊。心里这么想着,但柯林脸上的神情不变:

    “克莱恩大道上有几家不错的牛郎店,你往外走,看见画着肌肉男的粉色灯牌就是了。”

    他想了想,不忍心让这个懵懂无知的少年被肥婆们欺凌,就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种工作十分辛苦,收入也很微薄。学个手艺,找个师傅,过几年你能赚得更多。”

    格雷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酒保说的有那么点道理,卖身嘛卖身,是不可能卖一辈子的。

    可我是条龙啊,能活几千年的!

    想到这里,他没来由地精神抖擞:

    “呃.......除了克莱恩大道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好去处?”

    他到底还是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柯林在内心暗叹一声,伸出手掌向一边指了指:

    “往这边走,出克莱恩大道,右转一千米,有一条黛莉步行街,你在那也能找到牛郎店,就像这里一样。”

    一千米啊,那我得先填报肚子。

    “你这有什么可以吃的吗?”格雷尔问。

    “吃的话没有,但是有用营养液调制的鸡尾酒,你想试试吗?”

    “不用。”

    “给我来两杯吧。”一道人影在格雷尔身边坐下,格雷尔错愕地扭过头去,那人朝格雷尔笑了笑。

    这是一个有着淡金色头发的男子,眼神狭长,身着一件黑色的皮衣。

    吧台上的酒保迅速把头低了下去,右手放在胸前,向男子谦卑地问候:

    “欢迎您泽尔大人,我这就为您准备酒。”

    ......

    酒保口中的泽尔大人微微侧过头,正好对上格雷尔清澈的目光,他轻笑一声,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着少年说:

    “一瓶两升的大瓶装劣等营养液,在黑市里是十圆。可在这里,和同样劣质的麦酒混杂在一起,一杯能卖到三十圆甚至更高。”

    “这是为什么呢?”他右手的食指靠在太阳穴上,不住地摇动,好像真的对这个问题很苦恼。

    “答案是位置。”

    “在臭水横流的贫民窟里,即便是再清丽的姑娘也会被埋没。而在紫金花区,只要她一出现,就会有无数的臭苍蝇扑上去。”

    “它们愿意将金钱,名誉,乃至自己的生命,通通地砸在美人身上!”

    “只为搏女人一笑。”

    淡金色头发的男人转过身,凝视着少年,半响后,又突然锤了一下自己的头,懊恼地说:

    “......我忘了,你还只是个孩子。”

    格雷尔看着眼前这个做作的男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于是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嘴边的苦麦酒,默默地加快自己下咽的速度。

    “相见即是缘分,认识一下,我叫泽尔。”男人向着少年伸出右手,微笑道。

    格雷尔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右手伸出,和他的手交错在一起。

    “看来你对工作的事十分烦恼。”泽尔将手收回,头稍微歪了歪,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他的左手指节有节奏地叩击着吧台,右手托住太阳穴,感慨道: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说真的。”

    “那时候我还无忧无虑,有疼爱我的父母,有如同手足的兄弟,有舒适的庄园和忠心的仆人,还有着相爱的姑娘。但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要走上街头,去向那些人模狗样的雇主祈求一份工作。”

    “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酒保将调好的鸡尾酒轻轻地放在吧台上,泽尔将其中一杯一饮而尽,又将另一杯推到格雷尔面前。

    “我受尽了歧视,受尽了折磨,但在我学会了一技之长之后,我将那位雇主赶出了这座城市。”他轻叹一声,说道,“那可真是一段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神经病啊,格雷尔咽下一口苦酒,在心里面疯狂吐槽,难道你觉得在酒吧向一个少年吐露心声很帅气吗?

    我还没说什么,你自己就把自己感动了,那我还要说什么啊!

    “你很不一样,真的,”泽尔注视着格雷尔,就好像在注视着一块璞玉,“我在这里见过无数少年,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英俊,不羁,充满魅力和亲和力。”

    这是在夸我吗?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我们才认识五分钟,这样简单地说出来是不是太轻率了啊。格雷尔内心波涛汹涌,但表面上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默许了他的赞美。

    “这杯酒是送给你的,算是过来人对你的期望。”泽尔敲了敲鸡尾酒的杯壁,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也能像这样和我平起平坐。”

    这句话说完,男人站起身整理了下衣着,便大步走出了酒吧。

    真是个奇怪的人。格雷尔举起吧台上的鸡尾酒仔细端详,发现它和苦麦酒相比,颜色更加淡,质感显得更粘稠,他学着泽尔将酒一饮而尽。

    味道有点像蜂蜜,但是还不够甜。比起酒来,它喝进口的感觉更像是奶制品,一杯灌下去,肚子甚至有点微撑。格雷尔模仿品酒师,在心中装模做样地点评了一番。

    酒喝完了,也是时候去干正事了。格雷尔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酒保微笑致意,转身向大门走去。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身后酒保的眼神已从先前的柔和变得冷酷,甚至带上了一丝的杀意。

    原本就寂寥的酒吧,现在只剩下他和酒保二人!

    ......

    怎么,有点晕?

    格雷尔感到身体麻痹了下,一阵眩晕迅速将他的思维拖入了泥泞。片刻后,他踉跄几步,坐在了酒吧的门前。

    他单手撑地,感到关节像生锈的齿轮一样难以动弹。抬起头,酒吧的门在他眼前不断地变大变小,甚至带上了重影。此刻他那迟缓的思维终于反应了过来:

    酒里,有毒!

第十章 意料之外的战斗

    泽尔面无表情地从外面走进来,将酒吧的门轻轻合上。

    眼前的银发少年瘫倒在地上,身体的抽搐逐渐减弱。这是个好兆头,代表着药物已经扩散到了他的全身。

    这年头想找到一具合适的皮囊太不容易了,那些能看的少年,都被牛郎组织保护起来了。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能用的,那个该死的酒保还想将他拱手让人。

    真是废物,扶不起的庶民级。泽尔在心里怒骂,我昨天才在终端群颁布了任务,难道他没看见吗?

    一边想着,泽尔走到了少年的跟前,弯下腰,将他的眼皮轻轻地往上提了提。

    暗绿色的眼睛无神地向上翻起,瞳孔已经变得散大,这代表着药物已经进入大脑,使他陷入了重度昏迷。

    酒保战战兢兢地从吧台走过来,泽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骂道:

    “要不是你还听得懂秘密指令,我都以为你背叛了组织呢。”

    他所说的秘密指令,指的是之前在吧台用左手有节奏叩击桌面所发出的信号,那时候酒保柯林依照他的吩咐,在酒里下了特制的迷药。

    柯林惶恐地点了点头,身体不住地颤抖:

    “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大人。”

    “算了,”泽尔大度地摆了摆手,“这片地盘也不归我管,你去酒吧后台拿些袋子和绳子,我要将他伪装一下。”

    “是的,大人。”

    酒保柯林如释重负,连忙向吧台后跑去。

    ......

    格雷尔闭着眼,事实上,当泽尔来到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清醒了大半,所以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进入了他的耳朵。

    多亏了我是条龙啊,这要是普通的少年,岂不是要被晕个一天一夜?格雷尔在心里面忍不住后怕,自己初到此地,就被连阴了两次,这世道是不是太险恶了一点?

    还是侦探对自己好啊!

    他在心里思考,现在是泽尔最松懈的时候,要不要就这样破门而出,在大街上大喊救命呢?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怂。

    太怂了,我格雷尔岂是这种受了欺负不还手的软蛋?

    至少也要踢下他的屁股再走嘛。

    下定决心的格雷尔将后背和腿部的肌肉绷紧,他做得很隐秘,一旁的男人并没有发现异样,

    他从皮衣里拿出终端,微微皱眉,似乎在发送着什么讯息。

    就是现在!格雷尔心里面默数三声,在地上暴起,一脚踢向了他毫无防备的后背。

    效果十分显著!泽尔闷哼一声,向后仰倒,看向了少年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

    格雷尔在空中灵活地变了个方向,左脚蹬地,身体跃起,向酒吧大门猛地撞去。

    砰!

    大门纹丝不动。

    格雷尔在空中华丽地转了个身,以相同的方式再次撞向了大门。

    砰!

    格雷尔没有气馁,调整姿势第三次撞向了大门。

    砰!

    大门还是纹丝不动,他尴尬一笑,僵硬地扭过身子。

    泽尔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少年的目光充满了怒火。

    这不科学啊,格雷尔在内心咆哮,明明进来的时候它还是个普普通通的木门,怎么离开的时候会变得和钢铁一样坚硬啊。

    “既然你想死,我就让你死得明白吧。”泽尔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将身上的衣服拍打干净。

    “这个大门......”

    话音未落,他拍打衣服的右手陡然变长,好像是失去了关节,如同鞭子一样向格雷尔抽来。

    早有准备的格雷尔在地上一滚,从容地躲过了袭击,但他眼角的余光瞟到,那只手臂好像在空中改变了方向?

    不是错觉!

    泽尔的右手在空中诡异地调了个头,在不断地伸长中往格雷尔的后背袭来。

    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

    格雷尔身子向右一晃,紧接着鬼使神差地再次往地上一滚。

    在原来的位置上,鞭子般的怪手已经盘成一个结,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如果再晚上一秒,我就已经被当场绞杀了!

    一滴冷汗从格雷尔的额头滑过,眼前的男人赞许地点了点头:

    “反应不错.......”

    盘成结的手臂猛然砸向格雷尔,却撞在了地板上,发出轰隆的巨响。还没等他松口气,手臂又像弹簧一样迅速收回到半空,带着巨大的势能再次向他砸来。

    砸,躲,砸,躲,这样的情景在酒吧里不断重复着。木桌,木椅,木地板,在无情的打击中溅出无数碎屑,在烟尘中飞旋着。

    手臂挥动的速度逐渐加快,甚至在空中舞出了一条条的残影。但奇怪的是,少年依旧没有被击中。

    不对,这烟尘怎么这么大?泽尔如梦初醒,将挥舞的手臂收到身前,让它像风扇一样旋转,驱散了眼前的烟尘。

    视野内除了废墟,一无所有。

    就在泽尔微微失神的时候,埋伏在他身后的少年动了。

    在背后的天花板角落,格雷尔的背上的衣服片片碎裂,一对齐人高的龙翼在脊梁处钻出,此刻已经没有了知觉。

    原本这么小的龙翼不足以让白龙飞翔,但在人形态下,这绰绰有余了!

    格雷尔膝盖微曲,全身绷紧,像箭矢一样将自己射向了泽尔。

    破空声响起,泽尔后知后觉地向背后伸出手臂,却扑了个空。他像个布娃娃一样被少年扑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反应,视野一暗,一只冰冷的手钳住了他的脖子。

    “说,你们为什么冲着我来?”格雷尔喘着粗气,质问道。

    但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个人的脖子,怎么那么硬?

    他稍微加大力道,脖子却还是纹丝不动,就像钢铁一样。

    “嗬嗬嗬。”怪笑声从身下传来,格雷尔惊恐地看着地上的身影,以一种完全违反了物理规则的姿态,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齿轮转动声中直起了身子。

    “好痛啊。”泽尔的脸被散落的木头碎屑刮出了一道道伤痕,他狰狞地舔了下流至嘴边的鲜血,“希望等下你能挨得住......。”

    “砰砰砰。”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大下午的关啥门啊。”

    “我还要喝酒呢。”

    克莱恩大道上的那个侦探,泽尔认得这个声音,忌惮得皱起了眉头:听说他和行政署有点关系......

    泽尔不舍地将右手收回,拨弄几下散落的金发,回头忿忿地看了眼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少年。

    格雷尔乖巧地从他身上滑落。

    “哼。”

    泽尔再次整理了下衣着,向酒吧后台走去。一会儿后,鼻青脸肿的酒保走了出来,将大门打开。

    “哟,这不是我外甥么。”唐让提着酒瓶,满脸通红,口中充满了酒精的刺鼻味道,“你......你咋跑出来了......”

    他一把拉过旁边呆立着的酒保,碎碎念道:

    “你怎么能卖未成年人酒呢?”

    “几小时不见我外甥,他怎么长翅膀了咧?”

    “酒吧里这么乱,是不是他在里面打架了?”

    酒保柯林僵硬地笑了笑:“我也是刚从后台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给......给我滚,”唐让呵着酒气,一脚踢开了酒保。

    “乖外甥,到这里来,我给你糖吃。”他整个人就是一副醉汉的模样,在大门胡言乱语着。

    格雷尔心虚地往前几步,侦探完全无视了他奇怪的样子,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乖外甥......”他咕囔着。

    被这粘腻的语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少年,就这样被他从酒吧拖走了。

    ......

    侦探所内,格雷尔低着头站在工作台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唐让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眼神清明,好奇地打量着少年背后的翅膀。

    “我说,”他开口说道,“这个翅膀?难道你是天上掉下来的天使?”

    差不多吧,格雷尔差点就想脱口而出,他咳嗽几声,脸色不自然地说:

    “其实......那个,我天赋异禀.......”

    “你的超凡能力是变形吧。”唐让微笑着打断了他。

    没等少年开口,他又自顾自地说;“和你对打的那家伙,是‘连锁酒吧’的人,也是超凡能力者。”

    “连锁酒吧?”这个名字让格雷尔十分感兴趣,“那是什么?”

    “一个超凡能力者组织,但里面不全是能力者。”

    “这个组织的等级制度十分严苛,自上而下,根据实力的不同严格分为皇后级,骑士级和庶民级,和你打了一架的那位,就是一名‘尊贵’的皇后级。”

    他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说起来你竟然还能从他手上逃得一命藏得真深呐小伙子。”

    我不是,我没有。

    少年沮丧地在心里面想,我差点就被他杀了。

    要是变回原型,也许还有一战之力吧。

    唐让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少年,安慰他道: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说出来也没关系。”

    “不过你这个翅膀有点碍事,能不能把它收起来啊。”

    “等个几小时就会恢复了吧。”格雷尔回道,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好,”侦探轻咳一声,脸色逐渐变得严肃,“接下来该说正事了。”

第十一章 案件的线索

    “前几天,我接受了一份委托,去寻找一个失踪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做肯尼。”

    “都港市每个月失踪的人口数以百计,但这份委托,却很奇怪。”

    唐让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望着桌子出神:

    “委托的人是来自贫民窟的一个女人,失踪的人是他的丈夫,一位‘连锁酒吧’的庶民级成员。他平时的工作就是干干杂活,比如说将食物药物等物资在各个分部间搬运之类的。”

    “这样的成员在‘连锁酒吧’里有很多,他们终其一生都在这个位置里忙碌,维持组织的日常运转,不参与战斗,也接触不到组织的核心资料。”

    “但奇怪的是,在他失踪后,‘连锁酒吧’没有发出寻人启事,而当我去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发现有关这个人的信息完全在组织内消失了。”

    “我找不到和他认识的人,找不到他做过的任何一件事,所有的信息,好像都被刻意抹去了一样。”

    侦探微笑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眼神发亮的格雷尔:

    “你觉得如何?”

    当然是干它一票呀!格雷尔的内心很兴奋,刚刚被连锁酒吧的人莫名其妙地袭击了,现在就有一件看上去十分可疑的关于这个组织的案件。

    这简直就是天空上掉下来的馅饼,老天送给自己的枕头啊!

    他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刚刚那个连锁酒吧的人,为什么要袭击我?”

    “不知道,”侦探若有所思,食指轻轻地敲着桌面,“事实上,连锁酒吧的行为,往往都很不讲道理。”

    “他看上了你,想要同你进一步亲密接触,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想起泽尔那张做作的脸,格雷尔一阵恶寒,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想了想,又问:

    “那个男人的右手,为什么能够伸长?呃......就像蛇一样。”

    唐让一副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不可思议表情,诧异的问:

    “你难道不知道人体改造吗?”

    格雷尔羞愧的低下了头,他刚才在书架上好像看到了类似的书籍。

    “所谓的人体改造,就是用机械去替代自己的一部分身体。你说的手能够伸长,是最基础的改造之一,通常用于高空作业和打架。”

    “这在混混间也是最受欢迎的改造,”侦探轻笑一声,“大概他们认为边喊出绝招名边伸长手是很炫酷的行为吧。”

    简单的机械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格雷尔想起了那能舞出残影的手臂和突然变得坚硬的酒吧门,那种破坏力,足以打伤一条成年龙要是他一开始就用全力的话。

    “不要纠结那些了,以后你还会遇见更多的改造人的。”侦探伸出五指在格雷尔晃了晃,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我计划在晚上再次调查这个案件,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

    都港市南部,贫民窟。

    格雷尔嫌恶地越过眼前的一滩积水,他已经和侦探徒步行走了一个小时,经过的地点越来越脏乱,越来越偏僻,这让他很是难受。

    侦探好像看出了他的窘态,苦笑道:

    “霍普区和锈城区都是不允许车辆通行的,这是为了秩序,也是为了安全。”

    他口中的霍普区就是都港市的中部,克莱恩大道所在的区域,而锈城区,自然就是巨大的贫民窟了。

    侦探一路上的科普,让格雷尔对这个都市有了初步的了解,他撅起嘴,不满地说:

    “你说的那个帮手,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真的靠谱吗?”

    侦探沉默地前行着,关于帮手靠不靠谱,他已经在一路上回答了许多遍。

    恐怕在偌大的贫民窟,他也是最靠谱的一批人了。

    “......”

    “到了。”

    眼前是一座好像城寨般的建筑,大约十几层。在从门卫大爷那获得许可后,二人穿过一个昏暗窄小的木门,进入到它的内部。

    它的内部就像是一个巨大扁平的“回”字,中间是狭小的空地,勉强能看见灰蒙蒙的天空。空地之外,数百栋房间像蜂巢一样挤在大厦的每一层,这些房间外面都挂着衣服,塞满了本就狭窄的过道。

    侦探熟练地走向了空地一边的楼梯,那里的地板黑糊糊的,好像很久没有洗过。楼梯两旁的墙壁布满喷漆留下的五颜六色涂鸦,都是些意义不明的画和各种辱骂。

    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座建筑的十三层。

    “你找谁啊?”一个脸上布满黄褐色班点的女人开了门,警惕地看着二人:

    “我男人可在里面呆着呢。”

    “我找悲哥儿。”侦探言简意赅地说。

    女人的脸皱成一团,缩回门内。大门再次紧闭,从里面传来尖利的咒骂声。

    一会儿后,大门再次打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秀的脸,他走出门,向侦探点了点头。

    这是一名少年,很高,但看上去比格雷尔大不了多少。厚厚的黑色刘海将他的表情遮去了大半,他熟练地将门关上,也没有问什么,便一言不发地向楼梯口走去。

    本想打招呼的格雷尔尴尬地将手停留在了半空。

    “他就是这样。”侦探小声地对着少年说。

    我知道,能和你认识的都是特别可疑的人对吧。格雷尔在内心吐槽,但这个少年在他的第一印象中还是十分靠谱的。

    毕竟人狠话不多的人在故事里总能活到最后,这是他好不容易从众多小说里得到的结论。

    .......

    一小时后,在唐让预定的饭馆里,夕阳从窗户穿过,照在了桌前三张尴尬的脸上。

    黑发少年嘴唇紧紧地抿着,表情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银发少年表情假装平静,眼珠不停转动,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唐让表情扭曲,看着手上的菜单。黑发少年说只要三大瓶营养液,银发少年说随便吃点就好,这让选择恐惧症的他陷入了无比的挣扎中。

    片刻后,他放弃了抵抗,挥手叫来服务生:

    “三大瓶营养液,然后两人份的食物,随便来一点。”

    点餐完毕,侦探双手合拢,手肘搁在桌上,微微低头,沉声道:

    “我们来讨论一下今晚的战术。”

    两位少年偏头看向侦探。

    他将自己常用的手杖放上桌子,压低声音:

    “这是一件超凡物品。”

    “我把它叫做‘寻物手杖’,对于要寻找的物品或人,只要给它与之相关的物品,就能给出模糊的寻找方向。”

    “......但这次却失灵了,这次案件的线索指向了克莱恩大道,但我寻遍整条街道,并没有发现肯尼的痕迹。”

    “所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肯尼不在街道上,而是在街道之下也就是下水道里。”

    “我需要你们二人的帮助。”

第十二章 重返下水道

    深夜,克莱恩大道旁的小巷子。

    侦探三人组费力地抬起地面上的井盖,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格雷尔面容严肃地点了点头,比出个炫酷的手印,在一阵灰雾中化为了白鼠,落在他的衣物上。

    侦探将衣物堆收起,从里面找出个人终端,绑在白鼠的身上。

    白鼠举起前爪向他敬了个礼,深吸一口气,向着洞口一跃而下。过了一会儿后,侦探从风衣里掏出另一个终端,里面传来格雷尔的声音:

    “路面畅通,可以出发。”

    唐让和悲哥儿相视一眼,将格雷尔的衣物放到一旁,相继从洞口跃下。

    小巷里又恢复了寂静,除了三人外,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上演过一出默剧。

    下水道里,二人重新见到了白鼠,只见他不爽的抱着前爪,向侦探抱怨:

    “你说下个下水道而已,有必要搞得这么严肃吗?”

    “作为一名职业侦探,”唐让一摊手,“为了维护职业形象,我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曾经钻过下水道这件事。”

    你昨天扮做酒鬼在酒吧里大闹,职业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了。格雷尔在心里恶狠狠地吐槽。

    只见侦探将手杖立在地上,掏出一条灰色的亵裤(这是肯尼的妻子留给他的)放在手杖顶端。默数三秒后,手杖落地,指向了下水道的某个方向。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按照原计划,只龙在前面探路,报告周边的情况,我们在大约三十米之后跟随。”

    “悲哥儿注意提防身后,我负责寻找下水道里的线索。”

    “明白了吗?”

    ......

    有寻物手杖的指引,侦探一行人并不担心会在地形复杂的下水道里迷失方向。

    “报告,前面出现大量鼠群,请求指示。”

    唐让一脸黑线地看着手中的终端,从刚刚开始,兴趣盎然的白鼠从前方传来了大量的无用信息。

    除了鼠群外,他还分别报告了蜈蚣,蛞蝓,蜗牛的存在,这种无意义的通讯大幅度降低了三人前进的速度。

    我来下水道是为了生物调查吗?他在心中咆哮,但又怕白鼠甩手不干,只好敷衍地说:

    “无视鼠群,继续前行。”

    “明白!”

    “前方发现大量飞蛾,聚集在灯光处,请求指示。”

    “无视。继续前行。”

    “前方发现蝙蝠一只,请求指示。”

    “无视。”

    “前方地面发现破布条,请求指示。”

    “无......等等。”

    “留在原地,我们这就过去。”

    在一番匆匆的小跑后,二人见到了在甬道处不断张望的白鼠,他神情严肃,仿佛下水道里藏着无数个敌人。

    原来你才是入戏最深的一个啊!唐让捂着脸,慢慢走到白鼠面前。只见他敬了个礼,后退三步,期待地看着自己。

    侦探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拿起破布条,将它捧在手心里仔细观察。

    “它的一边很平整,一边有被撕扯过的痕迹,”侦探沉声道,“布的质感略粗糙,但是很厚,应该是上衣,而且不是便宜货。”

    “撕开它需要很大的力气,这不像是正常打斗中会出现的情况。”

    “会不会是超凡能力的作用?”一旁的黑发少年突然开口。

    “可能性很小,精准地撕开上衣而不破坏布料的表面,这要求能力的攻击点十分集中,这和撕扯痕是矛盾的。”

    侦探轻吹了一口气,让破布条从掌心滑落,掉在下水道潮湿的地砖上。

    他又将布条重新捡起,沉吟了一会儿,说:

    “这应该是有人故意将它放在这里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

    也许是被唐让的认真推理所感化,白鼠收起了嬉闹的样子,二人一鼠在甬道中沉默地前进着。

    但这种沉默很快就被打破了。

    我去。

    白鼠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地板,原本覆盖着薄薄灰尘的地方,出现了几个巨大的脚印和一个圆形的印记。

    这不是我之前留下来的吗?

    怎么办,是说还是不说?格雷尔的内心挣扎着,虽然他们基本不会把这种痕迹联系到自己身上,但这种欺骗别人的感觉......

    咦,我好像不需要欺骗他们。

    想通后的白鼠压低嗓子,故作一副冷静的样子,语气平淡地对着终端说:

    “我发现了很不妙的痕迹。”

    “你呆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过来。”

    唐让急匆匆地从后方赶来,看着眼前的印记,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这不科学,有什么凭空降临到了这里,然后突然消失了?”侦探敏锐的直觉给了唐让正确的推理方向,但信息的缺漏还是让他误入了歧途。

    “这个圆形的印记,是球?不对,也可能只有底部是圆,是某种舱室?休眠舱?”

    “可这个巨大的脚印要怎么解释,一种巨大的生物在下水道行走?然后飞走了?或者是伪装,玩偶服?会飞的玩偶服?”

    唐让原地焦躁地踏步着,眼中燃起了兴奋的火苗,嘴里不断碎碎念:

    “灰尘消失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这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不对,我被误导了,也可能这东西已经在这摆放很久了,在近期才被人移走。”

    “这样的话,肯尼失踪案可能与这个有关,但在这里摆放,有什么意义呢?”

    “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看着眼前疯癫的侦探,白鼠不安地看了眼墙角的缝隙。这种缝隙在下水道随处可见,侦探应该不会将它和印记联系到一起吧。

    “线索不足,我们继续往前走吧,”侦探眼神很快恢复了清明,含笑着对二人说,“我越来越期待之后的遭遇了。”

    白鼠如释重负地奔向了前方,但他没发现的是,侦探凝视着他,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只龙的表现很不正常,对于这个印记,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疑惑和兴奋。在此之前,他一直恪守着扮演前哨这个角色这次他离去得也未免太急切了点。

    也许是我想多了,唐让摇摇头,将眼神重新聚焦在通道前方。

    在心里默数十秒后,他对一旁默默跟随的黑发少年轻声说道:

    “我们出发吧。”

    ......

    又是一个岔路口,唐让习惯性地使用了寻物手杖,但这次它并没有指向前方,而是指向了他们来时的通道。

    这是个好消息,代表着失踪者离他们很近了。

    在返回的路上,唐让眉头紧锁,不断使用寻物手杖,他发现每次指路的方向,都有着角度上些微的偏移。

    最后,它完全垂直,指向了下水道边一道普普通通的墙壁。

    “接下来的行动,可能会很危险。”侦探将手杖捡起,用左手将它紧紧握住。显然,这次的异样远超乎他的预料。

    他将耳朵凑在墙壁上仔细聆听,又用右手重重敲击着墙壁。

    “这是一道暗门。”他笃定地说:“我们没有进去的钥匙,只能硬闯了。”

    一边说着,他从风衣拿出一个小铲子和小锤子。

    原来侦探身上还带着这种东西吗?格雷尔眼睁睁地看着唐让从风衣里,像变魔术般掏出了锥子,钳子,扳手和锉刀,而旁边的黑发少年完全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咚咚咚”,“锵锵锵”,“咯噔咯噔”。

    在一番捣鼓后,唐让小心翼翼地将一块砖头从墙上取出,接下来是第二块、第三块......直到一个简陋的入口出现在两人一鼠面前。

    微弱的气流从黑不见底的入口处涌出,侦探收起工具,淡淡地说:

    “悲哥儿跟我进去,只龙你留在原地吧。”

第十三章 黑色巨汉

    “他能帮上我们的忙。”悲哥儿出人意料地发声了,“如果里面发生战斗,他可以为我们提供照明。”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唐让若有所思,从风衣里取出一个银制的手电筒,将它和白鼠身上的终端绑在一起。

    “不是,难道你们没有考虑过我自己的感受吗?”格雷尔举起他的小肥爪,抗议着两人的专断行为。

    如果是位淑女的话,大概会因白鼠萌萌哒的声线而心软,但很可惜,这里只有两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抗议驳回。”侦探面无表情地伸出右手,将白鼠托到了右肩,并将手电筒打开。

    入口很暗,手电筒只能照出一条布满灰尘的光线,侦探一只手按住挣扎着的白鼠,弯下腰,小心地钻进入口。

    细小的尘埃让白鼠的鼻子十分不舒服,它张大嘴,喷嚏已经到了嘴边,却被侦探的一个眼神噎了回去。

    披着人皮的魔鬼侦探!格雷尔愤愤地在心中辱骂着,全然忘了之前自己求着他收养的事情。

    入口内的通道并不窄,大约能容下五个人同时穿行,侦探观察了一阵,向洞外挥了挥手,示意悲哥儿进来。

    “通道里布满尘埃,但是地面并不脏,”侦探小声提醒道:“这里面可能有人居住。”

    悲哥儿了然,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把短匕。

    借着手电筒的光线,格雷尔看见了短匕的样子,它的表面光滑毫无锈迹,一边有锯齿状的缺口,一边反射着寒光,看上去就很锐利。

    侦探点点头,扶住墙壁,轻手轻脚地向前进发,悲哥儿学着他的样子,不发出声音行走着。

    大约走了一分钟,他们听到通道远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唐让将鼠型手电筒拨到一边,让它对着墙壁,后退几步直到听不到呼吸声,他才轻声细语地开口:

    “悲哥儿你怎么看?”

    “一个人,可能受了伤。”黑发少年回道。

    “他故意在下水道留下信息,就是为了有人能找到他。”侦探点点头,冷静地分析道:

    “接下来就先麻烦你了。”

    心里没有一丝波动的工具鼠从侦探转移到了黑发少年身上,手电筒被重新调整成了向前的方向。

    悲哥儿紧握短匕,压低身子向黑暗中摸去。

    不多时,他们看见了声音的源头。那是一个面容枯槁,紧闭着双眼的中年男人,灰色上衣挂在他宽大的骨架上,随着胸口起伏而一颤一颤。他瘫坐在地板上,靠着墙壁,双手向下垂着,没有其他的动作。

    黑发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见身影的侦探,深吸一口气,向眼前的男人走去。

    “你好,请问你认识一位叫肯尼的先生吗?”他礼貌彬彬地问道。

    “肯......尼,肯尼,肯尼,我知道他,我知道他!”

    他紧闭的双眼不住颤着,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忽而嘶哑忽而浑厚。这让提问的悲哥儿皱起了眉头,这个男人看起来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

    也对,换作是自己在暗无天日的通道里关禁闭,恐怕连开口都很难做到吧。

    他重新组织了下语言,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道:

    “肯尼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他,我知道他!”

    “肯尼!肯尼!”

    没法交流,悲哥儿在心中下了定论,回过头准备找侦探思考对策。但他留了个心眼,只是微微侧过身,眼神并没有离开男人。

    但这个行为注定是多此一举,在地上哀嚎的男人,并没有如他所料地暴起伤人,而是张大了嘴巴,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凉,在通道内不断回荡着的尖叫。

    “肯尼”

    男人的四肢像得了羊癫疯一样疯狂抽搐,原本凹陷的胸口像气球一样渐渐鼓起,这种变化随着高频率的抖动传到了全身。他垂落的双手迅速变黑,青筋炸裂的肌肉在纸上块块隆起,其身形在不断膨胀中缓缓站了起来。

    原本枯槁的瘦弱男人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详的黑色肌肉巨汉。他睁开不含一丝眼白的红瞳,看着眼前的二人。

    ......

    还没等白鼠惊呼出声,悲哥儿已经甩开他冲了上去。

    先发制人,他的思维十分清晰,锋利的短匕在巨汉的脖子上一触即收,紧接着是朝向太阳穴的踢腿三连击,

    刚刚清醒的巨汉只是稍微晃了下,但悲哥儿的攻击仍有后续。他转踢腿为绞,双腿随着惯性大力一扭。

    纹丝不动!

    黑色巨汉烦躁地活动了几下脖子,右手像驱赶蚊虫一样向身上的少年袭来。

    糟了!少年眼眸一缩,看着眼前飞速放大的拳头,勉力扭腰,双腿向他胸口一蹬,躲开了攻击,同时借力回到了白鼠身边。

    漂亮的处理!一旁的格雷尔扶着手电筒,忍不住拍爪叫好,一场精彩的试探!

    然而白鼠的喝彩没人听到,黑色巨汉怒吼一声,双足踏地,像坦克一样向二者扑来。好不容易调整好重心的悲哥儿,就这样被他撞开,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闻声赶来的侦探接住了他,二人在远处,严正以待地看着眼前的怪物,只留下了原地里不知所措的工具鼠。

    悲哥儿啐出一口黑血,朝侦探一点头,重新向着巨汉跑去。

    在这狭小的空间,体型就是最大的武器。黑色巨汉在通道里挥动双拳,虽然没有章法,但还是逼得少年步步后退,完全找不到进攻的机会。

    但他背后还有唐让!

    在三下急促的呼吸后,侦探的手杖在漫天拳影中抓住了缝隙,扎向了巨汉的眼眶。但巨汉的反应同样迅速,他微微低头,让手杖从眉骨上擦过。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巨汉意料之外的反应让侦探稍稍一惊,他扯下自己的风衣,两手交换,将风衣像暗器一样扔了出去。

    巨汉下意识的往脸上一挡,这给了身下悲哥儿喘息的时间,这次他不再攻击要害,而是弯腰抱住了肌肉虬结的大腿。

    落地的侦探调整重心,默契地向巨汉的上半身踢去。

    “咚”!巨汉应声倒地,在通道里扬起了漫天的灰尘。

    强烈的撞击让巨汉失去了意识,但也只是短短一瞬。他一手撑地,想要从这个不利的姿势解脱开来。

    但步步紧逼的二人会给他机会吗?

    悲哥儿反握短匕,高高跃起,之前瞄准脖子的攻击被发达的肌肉挡住了,所以他这次瞄准的是巨汉的眼眶!

    剧烈的疼痛让巨汉痉挛了一下,发出嘶哑的悲鸣。他一手捂住眼睛,一手将身上的少年甩开,在通道内痛苦地滚动着。

    “结束了吗?”一旁看呆了的工具鼠看着眼前表情凝重的二人和失去战斗能力的壮汉,口中喃喃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灰尘里滚动着的身影,似乎变大了一些?

第十四章 肯尼之死

    在唐让的视角里,巨汉身上晦暗的超凡因素不断膨胀,像枝蔓一样从胸口扩张到了全身。呲啦,紧绷着的灰色上衣碎裂,几个肉瘤从后背长出。豁然,巨汉停止了滚动,睁开眼睛,张口一声咆哮,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原本受伤的眼睛处已经愈合,但没有新的眼瞳长出,一堆诡异肉瘤取代了它的位置。而后背的肉瘤不断生长,隐约间有了手臂的轮廓。

    不再继续等下去了!唐让神色一凛,将手杖像武士刀一样高高举起。一旁的黑发少年心领神会,绷紧了身子随时准备暴起。

    上了!

    首当其冲的是悲哥儿,他的短匕瞄准了巨汉的第二只眼睛,但这只是佯攻,他计划在刺入的一瞬间变招,弯下腰故技重施,将这个巨汉拖入其不擅长的地面战。

    侦探闭上眼,将心神完全沉浸在对超凡的感知中。巨汉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但少年的攻击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可星辰龙王说过一句话:一力降十会。

    眼前的黑发少年被与腰齐粗的巨手,只是一挡,一扇,再补上一脚,整个人便像破布一般飞了出去,一头扎进了墙壁。

    体型和力量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巨汉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举动,他忌惮地看着远方的侦探,来自野兽的直觉告诉他,贸然接近只会导致不好的后果。

    局势就这样僵住了。

    一旁默默发光的工具鼠捏紧了前爪,在心中纠结自己是否要出手。

    “真疼啊,我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呢。”一只手突然从墙壁坍塌的废墟中伸出,本应该昏迷的悲哥儿,脸色狰狞扭曲地从碎石中爬出。

    黑色少年浑身的皮肤变得像血一样的赤红,其上不断地涌出水雾状的蒸汽。他手肘微曲,活动了下肩关节,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这一幕落在格雷尔眼中,就像是炼狱归来的恶魔。

    而巨汉只是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背上的肉瘤不断收缩膨大,终于,一只长着黑毛的手从里面爆出,照这个趋势,不到一分钟,他背上所有的手都能长出来。

    就在此刻,侦探动了。

    他瞄准的是巨汉胸口超凡因素最为密集的地方。

    暴起,前突!

    但他严重失算了,巨汉双手并拢,举成一个盾牌形状,完美地挡住了自己的胸口。与此同时,背上又有一只手破瘤而出,向冲刺的侦探袭来。

    然而一只脚踩在了这只手上,是浑身冒着蒸汽的悲哥儿!

    他一跃而起,像蛇一样缠住了巨汉的脖子,巨汉背后的手愤怒地抓向他,可除了转瞬即愈的伤口,什么都没留下。

    好机会!侦探伸出手杖,对准了巨汉另一只眼睛,猛然一刺!

    “啊”

    巨汉发出一声怒吼,想要从悲哥儿的缠绞中挣脱。拳、抓、拧、戳,各种攻击方式像雨点一样落在了肩上的少年,越来越急促,参与的手臂越来越多,攻击方式越来越野蛮。

    但这一点用都没有!

    双腿还是像铁钳一样牢牢地锁住了巨汉的脖子。每一个在悲哥儿身上击出的伤口,无论血肉还是骨骼筋膜,都在喷溅蒸汽后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还要坚韧。

    而长时间对颈动脉窦的压迫,是会导致人类生理衰竭的!巨汉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这是大脑供血不足的征兆。一个个肉瘤从他的身体各部位绽开,像是在尸体上生长的曼珠沙华。

    在侦探眼里,晦暗的超凡因素变得忽明忽暗,其上衍生出无数尖刺,在巨汉的体内不住冲撞。这是体表肉瘤显现的原因,此时由于身体的崩溃而失控。

    原本保护胸口的双手也变得松懈,唐让抓住机会平举手杖,用其尖端猛然刺向其两手间的狭缝。

    鲜血四溅,巨汉的胸口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瘪了进去。所有肉瘤收回体内,他的脸上陡然失去了所有表情,这是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超凡因素的迹象!

    “快走!”唐让大吼。

    悲哥儿一手撑住脑袋,双腿一旋,从巨汉身上脱离开来。

    “轰”!巨汉的背部率先炸裂开来,他的身体自上而下出现了无数褶皱,像是无数蛇在皮肤下穿行。而此时,巨汉的眼睛却突然亮了,一双带着沧桑疲惫的眼睛看向了通道。

    似在求救,又像忏悔,他喃喃开口:

    “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是阿兵让我进去看的......”

    “......我不想看的.....不想看的。”

    “等等,”唐让急切地伸出手,“你是谁,我能帮你!”

    “肯尼,帮......艾琳……”男人艰难地吐出最后的话语,再也支撑不住,化作漫天血影在空中炸开。

    侦探的脸深深地沉了下去,半响没有开口。

    “这算完了吗?”全程顶着灯泡的工具鼠怯怯问道。

    “完了?”唐让冷笑一声,眼中尽是怒火,“一位深爱着丈夫的妻子,冒着被连锁酒吧灭口的风险来委托我。我却把这件事情完全搞砸了,这算完了吗?”

    他一拳击在墙壁上,悲哥儿走过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该走了,等下可能会来人。”

    ......

    深夜,月明星稀,天边隐约有一抹鱼肚白。

    两人一鼠从下水道洞口爬出,距离刚刚的冒险仅仅过了三个小时。

    “我先回去了,”悲哥儿挠了挠他的黑色刘海,不好意思地说,“这次的消耗有点大,我得静养一天。”

    “嗯,注意安全。”侦探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目送着离开的黑发少年,堆满一肚子疑问的格雷尔终于找准机会,鼓起勇气向侦探提出了问题:

    “那个黑色的大.....大块头,是什么东西?”

    “肯尼。”侦探头也不抬地回道。

    “你不是说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

    “是超凡能力的原因吗?”

    “可能是。”

    “呃......你能正常说话吗?”白鼠脑壳上隐约浮起黑线,“我有点不习惯这样的你。”

    侦探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半白半黑的天空:

    “复杂的聊天等到天亮再继续吧,我现在脑子有点乱,需要整理下思路。”

    他在脏黑的风衣里摸索了一阵,将自己的终端取出,再将风衣脱下与其一起递向白鼠:

    “将我的风衣带到克莱恩大道绿色灯牌处的干洗店,用这个付账。”

    “然后随便找个旅馆睡一觉吧,明天早上再来侦探所找我。”

    格雷尔有点尴尬的回道:

    “我现在这个形态很可能要持续一整天......”

    “那算了,我们一起走吧。”侦探将风衣一甩,挂在自己肩膀上,向着繁华的克莱恩大道大步走去。

第十五章 加群吗,有福利

    霍普区,行政署。

    唐让风衣里揣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白鼠,敲了敲异常科的门。

    所谓异常科,是行政署中处理异常事件的部门。大门揭开一条缝,里面露出一张苍老的脸,他诧异地上下打量侦探,没牙的嘴上露出一个微笑:

    “是小唐啊,怎么好久没见了。”

    唐让稍稍鞠了个躬,斟酌着开口:

    “我找科长有点事。”

    “他出差去了。”

    “副科长呢?”

    “还没来上班……你先进来坐会儿吧。”

    大门打开,露出了空荡荡的办公室。老人颤颤悠悠地走向茶几边的椅子,比了个手势,示意唐让坐下。侦探拘谨地向前,坐在了老人的对面。

    老人从茶几下拿出个老旧罐子,边说话边往茶具里倒茶叶:

    “年纪大了,差点没认出你。”

    他拿起一边的烧水壶,往茶壶内倒水,碎碎地唠叨:

    “我记得你小子以前最爱喝我泡的乌龙茶了,我再来的时候,你就离职了。莫名其妙,这么好的福利不去享,当侦探真有那么好吗?”

    唐让苦笑,看着眼前摇头晃脑的老人他的白发被整齐地梳到后面,低垂的白眉下是一双偶尔闪动寒光的浑浊眼睛,身着唐装,正慢条斯理地摸索着茶盖。

    这是他的师傅,也是本家,原异常科科长唐叶,但侦探更喜欢叫他唐爷。

    他又苦笑了一声,将皮帽脱下,搁置在大腿上:

    “我是有苦衷的......”

    ......

    今天这床好温暖,但硬得要命啊,硌死龙了。

    格雷尔揉了揉眼睛,从睡梦中醒来。

    咦这是哪,好暗?难道我又穿越了?

    他活动下脖颈,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扳手。

    哦想起来了,我在侦探的风衣里。白鼠长呼一口气,不知为何他觉得有点小庆幸。

    他活动几步,钻到了风衣中间的开口处,隐约的说话声从外界传来。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吗?”一个很老的老头,正小口喝着茶:“冒失,太冒失了,一个被辞退的前顾问,可不怎么受他们欢迎。”

    唐让感应到风衣内动弹的白鼠,不露声色地回道:

    “如果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难道我错过了一场大戏?格雷尔疑惑地挠挠头,接着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韩科长,好久不见。”开口的是侦探。

    一个略有些尖锐的声音回应道:

    “有什么话在终端上聊不行吗?长话短说,我很忙的。”

    “我发现了一条新的密道,有证据表明,地下很可能掌握了某种控制超凡因素的方法。”唐让单刀直入地说。

    老头的脸色蓦然变得严肃,他皱起眉头:

    “你的推测?”

    唐让点了点头:“我和一个失控的超凡能力者交了手,而据我了解,他直到一周前都没有这种能力或者说还没显现出来。”

    “密道在哪?”

    “下水道,应该被处理了,”唐让托着额头,沉声道,“这件事情和连锁酒吧也有关系。”

    “明白了,我会去调查的。”韩科长话峰一转,“等下替我向罗尚问声好。”

    侦探愣了一下,没有做出回应。半响,他略慌乱地站起身,向二人告别。

    格雷尔听得雨里雾里,地下有什么东西吗?罗尚又是谁?他们的聊天为什么这么简洁快速?

    有谁来关心下这条异世界的龙呀?

    ......

    行政署门口,侦探沉默地从大门走出,他点了点风衣,说道:

    “你可以出来透口气了。”

    啪叽,白鼠在风衣里露了个头:

    “我有一些问题想问。”

    “拒绝。”

    “我好歹也是你的助手。”格雷尔气鼓鼓地说。

    “那等下再告诉你,现在还有事。”

    有啥事啊,你刚才在里面不都交代得明明白白了吗?监牢里的囚犯都没你这么爽快咧。格雷尔吐槽之魂熊熊燃起。

    还有刚才那个韩科长说的罗尚,看你支支吾吾的样子,不会是你的小姘头吧?这话当然只敢在内心里说。

    正当二人僵在一块的时候,水果老板咧着白牙,推着小车潇洒路过。

    “嘿,要不要买点水果啊?”

    白鼠戒备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昨天刚从自己的终端里骗走了两百圆。

    “你这是真心想当一个水果贩子了吗?”侦探无奈地扬起头,看着眼前说话的男子。

    “你说啥啊,我本来就是一个水果贩子呀。”水果老板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我可是整个都港市最大的水果供应商诶。”

    “介绍一下,”唐让对着胸口处不断探头的白鼠说道,“这是罗尚,都港市最臭名昭著的水果商。”

    原来这个就是你姘头啊,白鼠瞪着死鱼眼,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黑发之下是一双总是弯着的眼睛,身材不高大但十分精壮,咋一看是普普通通的男人,再细看时这完全就没有记忆点嘛!

    “嗯?”罗尚注意到了侦探风衣里的白鼠,他摇着头叹气,“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终于疯了,竟然会和一只宠物谈笑生风,我认识一个很好的精神科医生......。”

    “他是昨天那名少年。”

    “哦哦,这就是你的超凡能力啊。”罗尚夸张地瞪大眼,伸出手,不讲道理地将白鼠的前爪囊入其中,“幸会,幸会啊。”

    “我想拉他入群。”唐让面无表情地说。

    “哦没问题,我等下在终端上拉他啊,哎呦小伙子,你这也算是有组织的人了。”水果老板笑嘻嘻地说,“记得和父老乡亲们说啊,给他们长长脸,回头父母的腰杆子也能挺直一些,有好处没坏处的。”

    “......”

    “进群有福利吗?”不知怎么应对的白鼠随口瞎掰道。

    “有有,大大的有!看到这个推车了吗?它是你的了,进口的出口的,杂交的变异的,应有尽有,回头让侦探给推回去,保你吃个饱,实在不行把它卖了也成......”

    不忍直视的侦探打断了他的废话:

    “我最近有点缺钱,需要你的帮助......”

    “没有钱接任务去啊!”罗老板痛心疾首地说,“我创立组织的目的不是为了养一群超凡闲人的,双手懂吗?只有双手,才能创立美好的明天,施舍?这辈子都不可能施舍的......”

    “你……你这么早起来,就没有其他的事吗?”被戳中痛处的侦探梗着脖子回道。

    “哎呦你可提醒我了,今早还有一批积压的库存还没有出货,差点给忘了。”

    他从口袋掏出一个芯片扔向唐让:

    “不聊了哈,小兄弟回头终端记得点接受哈,走了走了,不用送了啊。”

    他就这么轻飘飘地走了,只留下风中凌乱的侦探二人组。

    还有装满水果的小推车。

    “我......”侦探青筋暴起,表情僵硬,他低下头,白鼠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我只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鼠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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