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会面（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柯贝街在萨斯丁街的北部，虽然没有后者那么繁荣，但其较为低廉的生活成本还是吸引了大量的外乡人，百年前这里才刚刚开发，而现在的居民数量都快赶上了萨斯丁街。
在柯贝街的东部出口，有一家有着上百年历史的柯贝旅社，以严格对入住客人进行保密而闻名。当然，这只是表面的说辞。
这家旅社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落入了复兴会之手。在这里，他们肆无忌惮地收集客人信息和进行各种交易，并逐渐对自由城的各股势力进行渗透。
今天，柯贝旅社迎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即使有完善的通风系统，但地下生活还是比较闷热的。但这位客人，却穿着密不透风的灰色长袍。除此之外，眼睛之下的部位，用面巾牢牢地围住。那双芝麻大小的黑色眼睛，时不时转动，看上去十分可疑。
当然，在他将代表复兴会成员的银卡拿出来后，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前台的接待小姐带着谄媚的微笑，带着他来到了顶楼的一个豪华房间，临走时，还大胆地在面巾里塞了一张带着联系方式的粉色小卡片。
陌生人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自动打开，他踱步而入。距门不远的餐桌前，那里已经坐着两道身影，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新人，你迟到了。”说话的是身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脸上腐烂了一半的金发男人，他的大腿上盖着一件刚刚脱下的长袍，告示了他复兴会成员的身份。
“列车，晚点了，据说，有一队，暴徒劫持了，上一班，列车。”陌生人脱下长袍，掀开面巾，俨然就是刚刚加入复兴会的“罗格”。
“没关系。”半脸腐烂的男人笑着说：
“这样的事情每个月都会发生一两次，总有人不相信灰衣帮执法能力。
他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罗格”，伸出手：
“介绍一下，我叫哈维特。”
伪装成罗格的格雷尔伸出手，和他轻轻一握：
“你好，我叫，罗格。”
收回手的格雷尔将目光移向餐桌上的另外一道怪异长袖衬衣的身影，后者将长得不像话的右手伸出，和他交错在一起，同样介绍道：
“我叫孟斯奇，我们是你这次任务的队友。”
耐心听完队友的介绍后，哈维特收回了客套的笑容，板起脸，严肃地问道：
“这次任务的信息，在终端里说过了。你有好好地记得吗？”
看到“罗格”点头，他脸上的表情才舒缓了些：
“终端上的信息只是一部分，剩下的部分由我来解释吧。”
“玛莎，前几天在斗技场出现过，我看了当时的回放，她似乎能将攻击反弹，这是最棘手的能力。”
“想要抓住却不伤害她，这个任务十分艰巨。”
这我当然知道。
当事人格雷尔做出一副聆听的神态，故作好奇地问道：
“反弹，那还，怎么抓？”
听到这个回复，哈维特很是受用地点点头，沉声道：
“但据我对录像的观察，这个女人的能力，有一个破绽。”
“还有，这种事？”
“在持续地进攻后，她的体力大幅度消耗，能力也基本无法维持。”哈维特语气中充满压抑不住的骄傲：
“如此一来，我们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并不能长期使用她的反弹能力。”
“我们任务完成的关键，就是抓住她没开启能力的瞬间！”
一旁持续沉默的孟斯奇突然开口：
“我赞成哈维特的看法。”
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人。格雷尔脸上并无表情，内心却很不爽：
是怕我这个新人夺走他们的权威吗？复兴会也没他们口中的那么“团结”呀。
“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大胆地提出来。”见到“罗格”不开口，哈维特急切地问道。
“我，没意见。”
“那就好，有什么新的点子记得随时提出来。”哈维特笑着说：
“玛莎和她的女儿住在萨斯丁街区，关于详细住址我已经从组织里拿到，下面是我觉得比较容易能下手的两个点。”
“第一，和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一样，她每天会出两次门，在早上的七点和下午的四点。”
“第二，她的女儿是萨斯丁平等大学的学生，住在学校里，但过几天就是她毕业的日子，也是我们的一个突破点。”
一口气说完了一连串话，哈维特问道：
“我觉得直接下手会比较好，你觉得呢？”
格雷尔假装思考了下，回道：“我没意见。”
“好，”哈维特点头：“这次的任务要做的隐秘，一定不能引起灰衣帮的注意。”
他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继续说道：
“现在是早上十点，看来只能挑在下午动手了。”
这话说完，他的半边烂脸突然蠕动，吓了格雷尔一跳。
只见哈维特伸出同样腐烂到极点的右手，一滴滴的灰色粘液从暗色的血肉渗出来，汇聚成一团。
他拿起餐桌上的白色瓷杯，将这一团液体投入。伴随着缕缕黑烟和烤肉般的滋滋声，杯底变得焦黑，破开一个大洞。他伸出手，再次将粘液接住。
这一系列的动作有如魔术，哈维特解释道：
“如你所见，我的能力是腐蚀，在这次的行动中，我主要负责辅助。”
一旁拖在地上的长手突然跳起，一把手枪从袖口滑落，落入手中。
孟斯奇一边在天空中灵活地舞动着右手，一边说道：
“这是一把组织特制的麻醉枪，只要命中玛莎，我们的任务就算结束了一半。”
两人目光齐齐投向没有开口的“罗格”。
“我的，能力是，强化，双腿。”格雷尔将准备好的说辞全盘托出：
“我能，干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哈维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他重新挂上笑容：
“任务完成后，我们要将玛莎带离街区，这不能有丝毫的疏忽。”
“所以，你负责的任务是最艰险的。”
“怎么说？”格雷尔有不好的预感。
哈维特将手中把玩的瓷杯放下，沉声说道：
“将萨斯丁上的灰衣帮成员引开！”
第六十二章 混乱(感谢推荐票！)
下午，格雷尔披着长袍，孤独地走在热闹的萨斯丁街上。
他隐蔽地拿出终端看了一眼，此时刚过四点，语音频道里并没有传来队友的捷报。
这意味着，他要很傻地在街道一遍遍地来回行走。
为了让混乱最大化，哈维特给“罗格”选择的地点，是萨斯丁街上人流量密度最大的冰淇淋店。这种冰爽的甜品，总能让人怀念或想象地上那惬意的生活，很受自由城居民的喜爱。
好奇的格雷尔也买了两只冰淇淋，一根奶色，一根粉红色，拿在手上，边舔边走，打发着无聊的时光。
嗯，味道有点甜。
等了半小时，终端里终于传来了哈维特的声音：
“准备动手。”
格雷尔不舍地将冰淇淋囫囵吞下，从长袍内拿出一把闪动银光的手枪，向天上扣动扳机。
“砰”！
“砰砰砰”！
人群顿时乱成了一团。
一个不断尖叫，抱着孩子慌乱逃窜，甚至连鞋子都掉了一只的女人，从人群挤了出来，撞到了灰袍男人的怀里。
看到男人手上的手枪，女人脸色刷的变得煞白，口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孩子......别杀。”
“放心，我是好人。”
格雷尔恶作剧般的拿走了女人孩子手上的冰淇淋，将其一口塞进了嘴里。后者哇哇大哭，被女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弯着腰从男人的身边擦过。
做坏事的感觉真是让人愉悦啊。格雷尔一边在街上缓步行走，一边朝着天空不断放枪，在心中感叹道。
混乱仍在持续。
人在恐惧的时候会慌不择路，街上的景象很好的印证了这一点，本来可以有秩序撤离的人群，在慌忙中或是跌倒，或是撞到在一起。
格雷尔的余光看到，两名行迹可疑的灰袍人，扛着麻袋，悄悄地从巷子里混进了人群。
他不由得满意点头，又朝着天空放了几枪，迅速地远离这片人群。
灰衣帮的行动还算快速，仅仅过了五分钟，萨斯丁街的路口便出现了两个身着灰衣，脸上带着三道杠的男人。
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人群，他们没有选择开枪，而是持着一个半透明的盾牌，向灰袍男人逼来。
格雷尔试着对盾牌开了一枪，子弹在其上开出裂痕交错的枪花，却没有穿透，向地面滚去。
看到这一幕，他果断收起手枪，迎面对上来者不善的二人！
......
盾牌破开风，首当其冲地砸向了格雷尔的脸。
他下意识用一挡，手臂被震得发麻。还没等他下一步行动，下一块盾牌横立，向着他的腰部劈去。
格雷尔抬膝，撞开这次攻击。同时转膝为踹，对着第一个灰衣人踢去。
一声闷响，灰衣人闷哼一声，口中溢出鲜血，却没有后退，依然用盾牌死死地压制着格雷尔的上半身。
格雷尔脸色极差地将腿收回，心中诽谤道：
这家伙的衣服里是藏了块钢板吗？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左脚蹬地，借助强悍的肌肉力量，将受了暗伤的灰衣人顶开。
然后他低头，躲过了另一名灰衣人的盾劈，向后大跳一步。
至此，他算是完全挣脱了二人的压制。
接下来，只要用变形能力混进人群，格雷尔乐观地想，这次的任务就结束了。
“砰”！
一声枪响，子弹穿透格雷尔的灰袍，刺入了大腿内。
两名灰衣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们调整好呼吸，抓起盾牌的边缘，再次向他袭来。
子弹被肌肉卡住，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格雷尔余光看着屋顶上的狙击手，计算着角度，小幅度移动步伐，让两名灰衣人的身形刚好挡住他。
边打边退，他有意识地向人群靠近，只要找到一个机会，他就能借助变身的灰雾逃出生天。
突然，从街道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冲出一个灰色身影，将格雷尔扑倒。
是一个肌肉快要撑破灰衣的男人！
倒地后的瞬间，两张盾牌击向格雷尔的手腕处，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之前在酒吧里遇见过的奎森，脸色阴沉地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他将手伸入灰袍内摸索，将银色手枪和灰色终端拿出，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奎森没有开口，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压迫力，他将两件物品小心地收入衣服内，掀开格雷尔的衣袍，里面一个红色的小球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他拿起小球，对着地上痛苦挣扎的男人问道。
“不知道。”格雷尔含糊地开口。声音很小，奎森没有听清，弯下腰，凑近了他的脸。
显眼的门牙后，嘴巴随着话语一张一合，隐约间有红色在里面显现。
这又是什么？
奎森好奇地伸出手，想要将男人的嘴打开。
还没等他接近，格雷尔将嘴里含着的遥控器吐出，对着红色按钮，就是一咬！
红色小球由红变白，传来惊人的温度。奎森表情瞬间扭曲，第一时间将小球扔向了天空。
“轰”！
爆炸声和灰雾同时出现！
压制格雷尔的灰衣三人众，觉得手底下突然一空。
灰雾散去，半边脸骨肉相离的奎森半蹲在地面。他抬起一只手，颤抖着抹去脸上的碎肉，愤怒地咆哮：
“找！给我找到他！”
......
......
扛着麻袋的哈维特和孟斯奇，在街道上撞开一个又一个人，飞奔逃窜着，拐进了街旁的小巷。
这次的任务比他们想象的要简单多了，哈维特先是用腐蚀能力在墙上开了个洞，观察里面忙作的玛莎，在女人即将出门的时候，他比出手势。
埋伏在房子侧面的孟斯奇，迅雷不及掩耳地扣动麻醉枪的扳机，将玛莎放倒在地。
两人小心地将门关上，拖动女人，将她装进了麻袋内。
没有目击者，没有战斗，也没有留下痕迹。
这是一次完美的犯罪。
气喘吁吁的哈维特嘴角不由得咧开：
不知道那个替罪羊能不能活下来，如果他不幸遇难的话，自己还能在复兴会里冒领到属于他的那一份赏金。
在柯贝街，有着复兴会的秘密据点，将玛莎带到那里，这次的任务就算完美收工了。
我真是个天才。
还没等他笑出声，在前面奔跑的孟斯奇猛然停下了脚步。
哈维特疑惑地抬起头，眼前吞噬光芒的小巷里，一个身着风衣，拄着手杖的陌生男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真是让我好等啊。”
男人面无表情地开口，缓步向二人走来。
第六十三章 拱火
当长着双翼，衣服破破烂烂的格雷尔回到罗格的小屋时，他所看到的是，三个像离水的鱼般，捆在地上不住口吐白沫的男人。
他们分别是，哈维特，孟斯奇，还有莫名其妙又被揍了一顿的真罗格。
“为了节省成本，”唐让拍去手中的灰尘，边拍边叨叨道：
“我就只能用物理手段让他们睡一觉了。”
侦探的战斗力还是一如既往的给力啊。格雷尔观察到两名新加入受刑团队的成员，他们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这说明了他们甚至没有做出有效的抵抗，就被唐让给轻松俘虏了。
“除了你前几天告诉我的那些，我这里打听到了新的情报。”侦探也不废话，单刀直入道：
“传言说，自由城东部的仓库被入侵了。”
“这件事和复兴会有关。”
“这里是他们的一个隐秘据点，一名成员叛逃了组织，并将这里给毁掉了。”
“灰衣帮对这个案件进行了调查，意外发现了复兴会来不及毁掉的线索，这也是最近灰衣人频繁出动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格雷尔灵机一动，问道：“灰衣帮想要除去复兴会？”
侦探点点头，话锋一转：
“如果到这里，那和我们要调查的任务也没啥关系。”
“问题在于那名叛逃的成员，他的名字，叫做阿兵。”
见到银发少年紧锁眉头，他不快地提醒道：
“下水道里，肯尼说过这个名字。”
格雷尔恍然大悟，肯尼是连锁酒吧的庶民级成员，想必和他扯上关系的人，和连锁酒吧也有脱不去的关联。
他兴奋地再次提问：
“所以你觉得我们可以从那个人入手吗？”
侦探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格雷尔，解释道：
“现在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搞明白。”
“那名阿兵是否还在自由城？被困在下水道密道中的肯尼，是受了前者的暗算，还是连锁酒吧的阴谋？”
“最关键的一点，连锁酒吧到底和复兴会有没有联系？”
侦探看了眼地上时不时抽搐，好像正做着噩梦的三名男子，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些也不是复兴会的核心成员，我打听的消息就只有这些了。”
“就连‘连锁酒吧’这个名字，他们都是想了很久才回忆起来。”
格雷尔托着下巴：“所以你下一步怎么做。”
“没什么头绪，”侦探苦恼地回道：
“其实，要怎么处置这三人也是个大问题。”
“本来我以为能从他们身上套出更加有用的情报，没想到只是一群杂鱼。”
格雷尔又看了眼地上三男，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位玛莎夫人呢？”
“我叫悲哥儿送她去附近的医院了，唉，地上这两个废物，连为什么要抓这个女人的原因都不知道。”
侦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显然这种谜题在眼前，却不能解开的感觉令他很是心烦。
“要不然这样？”刚完成死里逃生的格雷尔，脑中灵感再次浮现，他坏笑地开口：
“灰衣帮不是想找复兴会吗？”
“复兴会也想吞并灰衣帮。”
“那如果将复兴会逼上绝路，我们会获得更多的信息吧。”
“......”
侦探凝视了少年几秒，脸上突然绽放笑容，像是看到了什么珍宝。
他从风衣中摸出终端。在屏幕上点了点，咳嗽几声调整声线后，将它放到了耳边：
“喂，我是自由城的热心群众，我要举报一件案子。”
终端里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显然对这种报案已经见怪不怪：
“请说。”
“我在破铜街看到一个长着龅牙，浑身衣服破破烂烂的猥琐男人，他流了血，很惊慌。”
“有几个男人从街里面冲出来，把他接走，”侦探再次展现了精湛的演技，他那故作平静的声音突然变得颤抖：
“他们发现了我，追上来想把我杀掉......还好我跑得快。”
“但他们一间间房子地过来搜查我，我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被抓住了......”
终端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声，再次响起声音时，已然变成了一个癫狂愤怒的男声：
“再说一遍，你在哪？”
“破铜街，先生。”侦探嘴角咧起，松开手中的终端，让它自由地落在地上。
乒乒乓乓。
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房子内只剩下了四人或平静或急促的呼吸声。
还有终端内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喂喂，你还在吗？”
“喂，喂，喂！”
......
......
刚刚被格雷尔耍了一套，正怒气冲冲的灰衣帮，甚至没有确认消息的真伪，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赶向了破铜街。
在他们到来前，格雷尔和唐让早就远离了这条街道。他们在破铜街外，列车的前一站周边的某家旅馆的最高层，租下了一间房子。
两人准备等灰衣帮的肆虐结束，再前往现场进行调查。
比较遗憾的是，从复兴会成员身上缴获的所有终端，在灰衣帮到来时，都失去了联系的功能。
他们只好采用原始的方法，在顶层房间朝破铜街方向的窗户，用望远镜进行观察。
没过多久，先是全副武装的灰衣人进入了街区。
从里面不断传来枪声和爆炸声，大约持续了三个小时。
硝烟弥漫，只能看到瓦砾废墟和迅速穿行的人影。
也许是复兴会的抵抗太过强烈，几辆外型简陋的战车从远方而来，扛着大炮，浩浩荡荡地驶入了街区。
“快一百年的老家伙。”侦探随意地看了一眼，解释道。
战火仍在继续，复兴会的底蕴明显不如灰衣帮深厚，在更加强烈的爆炸声后，街区突然归于平静。
没过多久，救护车队鸣着刺耳的笛声进入了街区。
陆陆续续的灰衣帮成员撤离了街区，一小部分被抬上了担架，极小部分还被蒙上了白布。
除此之外，担架上的大部分人员，奇形怪状，穿着各异，有几个面孔，还是格雷尔认识的。
这是复兴会的成员，等待他们的命运是灰衣帮的审讯。
至此，穹顶上亮了一整个昼夜的人造光板熄灭，宣布了这场战斗结束。
但破铜街里仍传来隐约的亮光，似乎还有余党，还在里面顽强地抵抗。
格雷尔伸了个懒腰，放下望远镜，从窗户旁走开，他看着床上闭目养神的唐让，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侦探睁开眼，沉声道：
“继续观察，等灰衣帮大部队离开！”
第六十四章 急转而下的事态
第二天，灰衣帮封锁了破铜街的整个街区。
之后，通过本尼的人脉，侦探二人了解到，破铜街同样只是复兴会的一个据点。
灰衣帮里面显然也有着他们的内线，在开打后不久，据点内的核心成员便已经尽数撤离，只留下来不及拿走而被毁坏的资料，还有已成一片废墟的实验室。
换言之，灰衣帮从这次捕获到的成员中，并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的信息。
好在，最重要的信息他们已经得到了。
那就是，在自由城内潜伏已久的复兴会，正逐渐现出他那狰狞的嘴脸。
城内，灰衣帮的几个办公地点，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而袭击者似乎拥有能够穿越墙壁的超凡能力。
还有人，在石墙上贴上了印着血红大字的海报，控诉着灰衣帮的罪行。
还有一些人，被人操控，在街上无差别地对路人进行着袭击。
全城戒严。
在铜镐联合会强烈的抵抗下，灰衣帮雷厉风行地做出了决策。
一队又一队的灰衣帮成员在街上，以半小时为轮次，密集而谨慎地进行着巡逻。
部分旅馆被查出和复兴会有联系，被勒令关停。
在旅馆出示的入住记录中，他们顺藤摸瓜地找上了铜镐联合会内的一些官员，在严刑逼问下，了解到了复兴会的一些信息，将其列为了重要**。
再然后，他们封锁了自由城内所有终端的通讯信号。
如此种种，掀起了一城的风波，而原本处于风暴中心的唐让和格雷尔，此时已经撤出了入住的旅馆，来到了本尼的家中。
......
......
在厨房里劳作的本尼，小心地将热气腾腾的奶锅端出，里面的茶叶在热水中翻滚，激起一片又一片的泡沫。
他走到客厅，那里有一位客人在等着他。
侦探两指揉着眉心，神情疲惫，整个人陷入了沙发内。这是因为，他刚刚从外面回来，而一路上被灰衣帮审问了数十次。
“喝点热茶吧。”浅棕发的男人走过来，递出一杯热茶。
侦探接过热茶，一饮而尽，苦恼地说道：
“我本来以为复兴会是被海浪裹挟的一朵浪花，却没想到它就是那危险的海浪。”
“我搞砸了......”
“灰衣帮应该给你颁发一个优秀市民奖。”本尼揶揄道：
“罗尚说的没错。”
“面对单独的案件，你有着得天独厚的才能。但在面对大一点的事件时，你总把握不住它的走向。”
“谁能想到，灰衣帮同样谋划着自由城呢？”侦探的语气中有说不上来的苦涩：
“借由这次对复兴会的清洗，他们完成了对城内各个组织的整合。”
“而关于复兴会的消息，也被他们牢牢地封锁，别说调查了，连走出这片街区都很困难。”
本尼弯下腰，在沙发上坐下。他拍拍侦探的肩膀：
“别难过了，这次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趁着我们的终端还没有受干扰，赶快将调查的信息发送过去吧。”
......
......
因为侦探的行动受到干扰，重新化身为白鼠的格雷尔接替了他的任务。
这次短暂的自由城之行莫名其妙地到达了尾声。在灰衣帮完全控制自由城的进出通道前，他们需要找到一条能够返回都港市的安全通道。
躲过巡查的灰衣人，格雷尔借着建筑的阴影不住行动，很快来到了他们初来自由城时的台阶。在见到那里已经被贴上了封条，而且有一整队灰衣人把守后，又悻悻地返回。
白鼠将爪中揉成一团的纸张打开，上面是一张自由城的地图，由本尼绘制，里面有着城内各个隐秘通道的位置。
他蘸了蘸口水，在地图上画着巨大阶梯的地方打了个叉。
这是第三十七个叉了。
这样的调查已经持续了三天，自由城东部和南部的通道，包括食物和垃圾的运输轨道，皆已被牢牢封锁，逃不出半只蚊子。
这同样也印证了灰衣帮的谋划早已前兆，短短的几天内，他们就已经把控了全城的命脉。
格雷尔小声地叹了一口气，他收起地图，小心避过又一队巡逻的灰衣人。
列车晃晃荡荡地驶来，他找准机会，挂上列车的边缘，向着本尼家的方向驶去。
......
......
“报告大人，新一期的巡逻报告已经出来了。”一名脸上有三条杠的灰衣人，走进了特别调查小组的办公室
泛着惨白色光芒的屏幕前，奎森慢慢地转过头。他那被炸弹撕裂的半脸，被银白色的金属尽数填充，放出红色光芒的义眼转动，打量着办公室里的客人。
他接过报告，草草浏览了一遍，又重重的将它摔在了地上。
“一群废物，饭桶！”奎森咆哮道：
“都过了快一个星期了，你们连一个男人的线索都找不到！”
他口中的男人，自然是变化成罗格模样的格雷尔。
真正的罗格在破铜街已经被找到，经过重重的审讯和他口中的说辞，得出了他并不是罪魁祸首的结论。
那么问题来了，那个能够变形成他人模样的复兴会成员，到底去了哪里？
在奎森阴沉的脸色下，灰衣人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响起，他没好气地开口道：
“请进。”
来者是一位身形高大，脸上有着五条横杠的浓眉男人，他并没有穿灰衣帮里的统一制服，而是披着一件皮质的黑色风衣。
他是灰衣帮的现任最高长官，也是奎森的直属上司。
“大人。”坐在椅子上的奎森赶紧站起，向眼前男人鞠了一躬。
长官微笑着点头，他慢慢走到他身前，在椅子上坐下。
“您找我有什么事，”奎森谨慎地开口：
“很抱歉，关于复兴会余孽的调查，我依然没有什么进展。”
长官的眉毛一挑，语气中充满了不善：
“我三天前不是通知了，停止对复兴会的调查了吗？”
奎森战战兢兢的点头，解释道：
“有一名能够变幻模样的复兴会成员，我认为他对城市的威胁极大。”
“我甚至觉得，他就隐藏在我们的组织内部，等待着复仇。”
长官突然笑了，他拍拍奎森的肩膀，沉声道：
“我们目前的工作重心还是应该放在对自由城的管理上，像这种细枝末节，就不要去理他了......”
“大人，我是真的想找到他！”奎森激动地开口，一行热泪从他那完好的眼睛里流下：
“他的能力对于......”
话音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把尖刀刺入了胸口。
奎森口吐血沫，无言地指着眼前的长官，瘫倒在了地上。
“是种威胁是吧。”灰衣帮的现任最高长官，冷笑了一声，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嫌恶地甩开手上的血迹，对着终端，向灰衣帮内的各个成员宣布：
“经调查，特别调查小组的队长，是复兴会的内线。”
“请大家放心，他已被我击毙。”
第六十五章 逃跑计划
又经过三天的调查，侦探几人终于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那就是，自由城通往地上的通道，都已经被灰衣帮牢牢把控。
“今日，几名企图逃出自由城的叛党，在劝说无效后，被我们击毙。”城内的每个路口，每个广播，在某一天响起了这么一条消息。
其意思不言而喻，只有“叛党”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自由城。
本尼的家并不大，打了晚上，唐让挤在本尼的床上过夜。而格雷尔和悲哥儿，只能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夜。
这样的日子十分的压抑，除了格雷尔偶尔能变成小动物去透口气，侦探二人，只能在房子内看本尼的藏书。
而藏书只坚持了两个星期。
百无聊赖的侦探靠在百叶窗前，透过缝隙，看着街上那结对巡逻的灰衣人，
他回过头，突然对着沙发中的众人说道：
“这样下去不行。”
一旁神色疲惫的本尼喝了口热茶，许久后叹了一口气：
“灰衣帮怀疑斗技场和复兴会有牵连，在昨天已经无限期地停止营业了。”
“还有一点。”
“我前几天购买的食物还能坚持到明天，过了明天，只能去灰衣帮指定的食物供应点了。”
“那就更有必要离开这里了。”侦探走回沙发，两手撑在茶桌上，沉声道：
“我决定在今天晚上突破，有和我一起的吗”
“我！”悲哥儿率先举起了手。
格雷尔犹豫了一下，也弱弱地举起了手。
三人齐齐看向没有出声的本尼，只见他摊了摊手：
“我没什么意见，之前留在这里也只是兴趣使然而已。”
“那好，那么大家准备一下，准备在明天晚上突破吧。”
......
......
唐让选择的突破地点，是位于自由城南部的垃圾运输通道。
之所以不选择更为舒适的食物运输通道，是有其原因的。
食物运输的流程是，从旧都港运输食物的矿车，在进入自由城后，会将其上的所有货物卸下，变为空车，再返回港口。
而进入自由城里的食物矿车，受到的检查远比其他的严格，从格雷尔之前的观察来看，一辆矿车从进入到卸货归港，一共要经过五道或人工，或机械的检查。
想混进去，其中的难度不言而喻。
而垃圾运输的流程就简单的多，自由城一天产生的的垃圾，根据种类的不同，大致可分为干型垃圾和湿型垃圾。干型垃圾经过一个巨大垃圾流水线的压缩变形，制成薄薄的垃圾片。
而湿型垃圾，根据其危险程度再次分类，再经过数道特殊的流水线，将其中所蕴含的水分二次回收，制成可供居民利用的纯净水和干型垃圾，节省自由城的资源成本。
干型垃圾压缩制成的垃圾片，被放在运输通道内的一个大型矿洞。在这里，每天都会有无数的垃圾片放置在此处，等待矿车的运输。
垃圾矿车的班次十分地密集，但由于某些原因，这里并没有形成完全的自动化，一个小时有三十到六十不等的班次，每辆矿车由四名驾驶员轮班，昼夜不停地在港口和自由城之间穿梭。
唐让提出的第一个计划是，让格雷尔伪装成其中一名驾驶员，只要成功了这一步，后续让其他三人混进矿车的难度也要小很多。
但这个计划很快就被格雷尔否决了，原因十分的理直气壮。
他不会开车......
在唐让仿佛要杀人的目光中，众人只能无奈接受了第二个计划，那就是，四个人一起混进矿车。
这个计划要求四人首先将时间错开，依次离开本尼家，而自由城内巡逻的灰衣人虽然多，但多天以来，根据格雷尔的观察和侦探的推测，大致掌握了一条能尽可能避开前者的路线。
而只要不是集体行动，他们也并不会太过为难街上的路人。
这之后，他们要在守卫换班的时间点前，在垃圾运输通道那里集合。
为了使行动更为精确，侦探从风衣里拿出了特制的加密纸张，在上面绘上了地图并规划了路线。
这两者只有沾上水才能显形，虽然有点简陋，但躲过灰衣帮的搜身应该不成问题。
计划的实行时间在第二天早上的九点，之所以不选择更早，是因为这个点的人流量大，能够减少失误的概率。
度过了紧张的一晚，侦探作为计划的提出者，第一个踏出了房门。
两小时后，本尼自告奋勇，第二个走上了大街。
又过了三小时，下午三点，悲哥儿也出发了。
下午五点，格雷尔将大门轻轻关上，离开了房子。在此之前他将大门重复开启又关闭，目的是给附近的住户造成，这里还有人居住的假象。
为了掩人耳目，他戴上了棕色的假发，连续换了几班的列车，才来到了垃圾中转站这个站点。
这里也是一个街区，由于自由城的居住面积狭窄，许多穷人忍着每天的恶臭，蜗居在这里的棚屋里。
但在暗沉破烂的棚屋之中，有几间被粉刷成白色的高层石屋突兀地立起，这是垃圾矿车驾驶员和工作人员的宿舍。
此时是晚上的八点。
一个醉醺醺的人影，从里面走出。
......
......
拉比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他是自由城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父母也是，再上三代也是。
这代表着，与自由城的流民相比，他们家有着更多的底蕴，和更多的人际关系。
在他成年的那一年，他从基础教育福利中学毕业，由于他脑子不好使，身体也不牢靠，家里人给他找了一个驾驶员的工作。
虽然不是食品运输通道上的，但这个垃圾矿车驾驶员，也是几百人中抢破头才得来的。
除了包吃包住，这里每月还有一千代币，积累下来，过上十几年，也能在城内购买一间不错的房子了。
拉比打着哈欠，从肮脏的巷子里小心走出。外面街道上垃圾中转站的前面，已经有一辆矿车在等着他了。
他的同事从驾驶间下来，向他打了个招呼。
拉比微笑着点头，这样事情在每天上演，但他仍享受其中。
今天他只要驾驶矿车八小时，就能享受到两天的轮休时间，一想到这个，他就心情愉悦，忍不住想起旅馆中那些浓妆艳抹的可人儿。
他拖着日渐发福的身子，挤上驾驶间，忽然听见后面的货箱，传来一阵轻微的晃动声。
自由城里的老鼠真是越来越多了，他翻了个白眼，踩下油门。
列车摇摇晃晃，渐行渐远，亦如每天的日常。
第六十六章 本尼的能力
垃圾矿车里面意外的干爽，虽然其内仍充溢着若有若无的臭味，但事实上，比贫民窟里要好多了。
生活垃圾里的大部分臭味都是由于发酵而来，而脱水的垃圾片，并不存在这种问题。
矿车摇晃，格雷尔努力保持着平衡。
也许坐在车厢，或者是躺在车厢里更舒适，但他倔强地只让自己的鞋接触到地板。
这是他的底线。
中转站离垃圾运输通道并不远，在忍受了前排司机长达一小时的破锣歌喉后，矿车终于停下，格雷尔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早上好，先生。”说话的是司机拉比。
“下车，将你的眼睛对准仪器。”冷淡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这是矿车在通道前的第一个检查，但灰衣人通常不会打开车厢。
“好了，你可以进去了。和你交接的那一班快要到达了，尽快做好准备。”
列车再次摇摇晃晃地启动，五分钟后，再次停下。
前面的驾驶间传来开门的声音，拉比哼着小调走下车，和洞穴里的工作人员交谈。
说话声离矿车很远，隐约能听见“憋”，“泻火”，“解脱了”几个字眼。谈话火热，格雷尔找准机会，将车厢中的门拉出一条缝，溜了下去。
运气不错，旁边正好是垃圾片堆成的墙壁。借助着灯光下的阴影，他很快就远离了说话的人群。
至此，格雷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抬起头，观察洞**的景象。
简而言之，这里太大了。
远超了众人的预料，可又在情理之中，承载一城垃圾的去处，怎么可能会小？
天花板距地面大约有三十米左右，一排排粗壮的电缆，垂直交叉，被锈迹斑斑的钢板牢牢钉在穹顶之上。电缆之下，垂着同样连成一排的巨型黄灯。
石壁坑坑洼洼，被映出不规则的阴影，
灯光落在地面，已然变得昏暗。而层层堆叠的垃圾片，又让视野变得狭窄。格雷尔看向已经变成一个光点的洞穴入口，不由得吞了口唾沫，从风衣里拿出终端。
通过芯片的定位作用，他在屏幕上发现了三个聚集在一起的光点，正向着自己缓慢接近。
计划的第一步，看来成功了。
......
......
“按照人的生物钟规律，一天中最困的时间应该是在午夜两点到三点之间。”
格雷尔提出了疑问：“这和我们的计划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让反手一个暴栗，敲在少年的棕色假发上：
“在困的时候，人的注意力会下降，还会下意识地忽视掉一些不正常的事情，将其归类于幻觉。”
侦探指了指洞穴的出口处，那里不断地有叉车来回，将垃圾片塞进矿车的车厢里。
直至塞得满满当当，他们才关上门，向另一辆空置的矿车驶去。
“发现问题了吗？”
“正常情况下，垃圾矿车内，容不下我们的位置。”说话的是本尼，他紧锁眉头：
“还有，叉车几乎是没有空隙地轮流工作，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暴露的风险十分巨大。”
“所以在这之后的每一步，我们都要万分小心。”侦探点点头，看了眼终端，上面的时间是十点：
“这里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现在距离两点还有四个小时，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讨论这件事。”
“有什么建议都可以说说看。”
“其实......”本尼欲言又止，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勇气，说道：
“我的能力很适合在这种情况下使用。”
“你的能力？”唐让的语气变得惊讶，早在他加入水果代理前，本尼就已经是这个组织的元老了。
当本尼顶着“异世界战神”这个id在水果代理一群中发言时，总会让人充满无数遐想。而关于他的来历和超凡能力，却只有罗尚和另一个人知道。
侦探和他见过不少次面，对他的印象仅止于外表。
而如今他终于要出手了。
“先说好，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本尼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目光对准了一旁静静倾听的格雷尔。
后者像兔子一样慌乱地跳了起来：
“你干嘛？我可不是什么实验品。”
看着眼前少年那戒备的眼神，本尼不由得“咦“了一声：
“你没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吗？”
“啥变化？啥变化？”格雷尔慌乱地摸着自己的身子，在没发现异常后，他又闭上眼，感受着体内超凡因素的活动。
好像没什么变化？
“你看看我。”本尼不死心地再次开口，他死死盯着少年的脸，想从里面看出一丝不一样的表情。
“你？”格雷尔睁开眼，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他犹豫地说道：
“你变帅了？”
“除此之外呢？”本尼急切地问道。
格雷尔摇摇头，龙类的审美告诉他，眼前浅棕发的男子，五官变得稍微顺眼了点，气质更加柔和了点，甚至能让自己下意识地忽略他脸上的胡茬.......
本尼不甘心地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悲哥儿。
两人的目光相接，只见少年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眼神变得迷离，不断地喘气，双手捂住心脏，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别卖关子了。”有些失望的唐让拍了拍本尼的肩膀，严肃地说：
“你还是自己表述一下吧。”
“放大自身的魅力。”本尼打了个响指，将能力取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男女通吃的那种。”
可是对龙不起作用。格雷尔在心中诽谤，疑惑地问：
“那你异世界战神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是罗尚硬要把我的群id改成那样的，毕竟我在异世界的战绩太过于耸人听闻。”本尼挠挠头，在少年的眼中，好像带上了一抹羞涩？
“那时候我还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能力......在被召唤过去时，每个看到我的人都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我。”
“先是一个男爵向我求婚，后来我被他的伯爵父亲不小心看到了，他就关进了监狱。再然后。我又被国王凑巧看见了......”
“伯爵被国王杀了？”格雷尔忍不住问道。
“不，同时看到我的还有王子公主，行政大臣和三名公爵。”本尼的语气说不上来的唏嘘：
“在我的面前，他们一边咒骂着彼此，一边像野狗一样滚打在了一起，这大概是史上最荒诞的权力交替.......”
“结果谁赢了？”
“伯爵，他从书房里拿出火枪，愤怒地朝房间里面的人扫射。看见我被吓傻了，他还走过来安慰我，亲吻我的手背......”
“所以，一个国家，就这样被你毁灭了？”侦探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是的......”
沉浸在回忆里的本尼如梦初醒，他叹了口气：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厉害。”
“当我将这个故事说给罗尚听的时候，他给我起了‘异世界战神’的外号，还拒绝让我更改。”
“这可真是符合他的性格啊。”侦探感叹道，表情重新变得严肃：
“好了，说说你的计划吧。“
第六十七章 意外
伴随着低沉的引擎声，一辆黄色的叉车，缓缓地驶进了垃圾片堆成的高墙内。
为了保证垃圾片装填的秩序，不同的叉车被分在了不同的区域。
而这里，是工号357，麦克所负责的区域。
“该死，烟瘾犯了。”留着稀疏胡渣的麦克，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抓狂地挠着自己的脸颊。
虽然洞内禁止明火，但叉车的驾驶员，总能偷偷地将打火机带进洞穴，用香烟来缓解自己的疲劳。
现在是午夜的两点，正是人感到困乏的时候，麦克噙着眼泪，打着哈欠，将手习惯性地摸向了上衣的口袋。
一如之前的上百次，这里空无一物。
他今天忘带打火机了......
麦克小心地操纵叉车，将一叠整齐的垃圾片叉起。这花了他足足有好几分钟的时间，要是在清醒的时候，这样的工程三十秒就能搞定。
“该死......”
花了更多的时间，意味着错过了装填垃圾的时间。叉车上亮起红色的感应灯，一个粗鲁的声音在驾驶间里的广播中响起：
“357号，你怎么不动了？”
“我的车好像出了点问题，”麦克随便找了个理由，“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我能将它修好。”
“可以，但是这个小时的工资，你拿不到了。”广播声果断地挂掉，麦克酝酿许久的骂声卡在了喉咙里。
“该死。”麦克抓了把头发，疼痛让他变得稍微清醒了一点。
但烟瘾还是让他眼前变得模糊，心脏怦怦直跳，再这样下去，恐怕一天的工资都要被扣光。
下定决心的他，挪动方向盘。
麦克的叉车，往规定的路径偏移了一点。
他的同事克林，负责的区域离他并不远，他决定去借个火。
......
叉车间的会面应该是什么样子？
麦克在驾驶间里缩起脚，胡思乱想着。他在克林的区域已经等了十分钟，按往常他应该已经回到了这里才对。
但今天很不对劲，无论是打火机还是叉车。
或许我该跟主管请个假，好好地去休息休息？麦克在心中想。
这样的通宵作业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烟量也从以往的半包每天变成了一包每天，这样下去不仅身体扛不住，钱包也快要扛不住了。
真羡慕克林那小子，他比我年轻，还长了头俊秀的黑发，更重要的是，他上星期刚过来，充满了活力。
一想到有更多的年轻人会涌入，取代自己的工作。麦克不由得抽动鼻子，发出一阵长而远的叹息。
这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一辆黄色叉车从对面过来了。
麦克从驾驶间的窗户伸出身子，迫不及待地大吼：
“好小子，把打火机丢过来。”
一阵沉默，他看到对面的驾驶座上，克林那原本灵动，永远充满着活力的脸变得痴傻。虽然已经停下了车，但自己的这句话好像没有传到他的耳中。
麦克一脚踢开门，骂骂咧咧地下车，走到对面那一模一样的黄色叉车前。
他大声地敲着玻璃：
“你熬夜熬傻了吗？把打火机丢下来！”
驾驶座上一动不动的黑发男人，迷茫的眼珠转动，看向车下大吼大叫的男人：
“是麦克大叔啊，有什么事吗？”
“把烟丢下来！”心急如火的麦克，连话都说错了。
“不行的，”克林脸上泛着痴笑，话语如同梦呓：
“我的公主还在等着我护送呢......”
粘腻的语气让麦克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洞穴里明明都是些埋头干活糙汉子，怎么会有女人？
他更加卖力地敲着窗户，想将里面的男人从白日梦中惊醒。
忽然，有人点了点他的后背。
从窗户的反射里，麦克看到了一个浅棕色头发的陌生男人，正对着自己微笑。
微笑在他的眼里逐渐扩大，逐渐变得温柔，逐渐的......变得慑人心魄。
他吓得闭上了眼睛，同时他曲肘，对着男人的肚子猛然一撞。
闷哼声响起，昏沉的头脑重新变得清醒。麦克惊喜地睁眼，迈开腿，头也不回朝着自己的叉车跑去。
只要到了那，他就能得到安全，就能向总管汇报这里的意外情况。
没准，还能有一笔相当于一天收入的奖励。他美滋滋地想着。
一根手杖，当头袭来，打破了他的幻想。
在垃圾片旁探出身子的侦探，不快地走向本尼，抱怨道：
“你的能力怎么不管用了？”
“隔着镜子，能力被削弱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尼走到窗户，面无表情地开口。
但这个声音对驾驶座上的克林而言，无疑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低语。
“不要理会他，继续前进，保证我们的安全。”
“不要忘了，等下在装填的时候要放慢速度，让我们能有机会躲进去。”
“明白了。”克林喃喃自语，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做完这些，你会给我奖励吗？”
“会的，我怎么会骗你呢？”本尼一眨眼睛，无辜地回答。
......
按照计划，本尼魅惑了两名叉车的驾驶员。
他们分为两组，借由垃圾片的掩护登上了叉车。
即使计划的中途出现了点变故，但这个消息没办法传送到格雷尔的小组里。
换言之，现在的情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叹了口气，唐让将一旁晕眩的麦克抬上他自己的叉车，伪装成他已经睡着了的假象。
下车，本尼还在和车上的克林窃窃私语，这是在安抚情绪，防止意外的发生。
但意外已经足够大了，侦探招了招手，同时自己小心地躲在垃圾片和叉车间的缝隙中。
希望这次的运气不要那么差。他捏紧了手掌，在心里祈祷着。
......
......
伴随着连接成一片的引擎声。一辆辆叉车从垃圾片的海洋中驶了出来，排成长龙，停在了站台前。
站台的下方，矿车的车厢大门缓缓打开，向上斜立。
“嘟”
汽笛声响起，排在最前方的叉车缓缓驶出，将装载的垃圾片倒入车厢。
再之后，是第二辆，第三辆........
车厢满了。一旁强撑着睡意的监视员举起一面白旗，吹响了口哨。
矿车将车厢收起，哐啷哐啷，驶进了其中一条老旧的矿车轨道。而其他五条轨道上的矿车，也缓缓靠近站台，将车厢打开。
监视员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矿车在他旁边摇摇晃晃地驶过，他放下手中的白旗，按动手上的遥控器。
“嘟”
汽笛声再次响起。
第六十八章 大战将至
一切顺利。
垃圾矿车的车厢中间，格雷尔四人紧紧地贴在一起。
前后左右都是堆叠后的垃圾片，让空气变得十分燥热。细密的汗珠率先从额头滑落，渗进了格雷尔的眼睛中。
很痒，甚至有点刺痛，但他仍一动不动，因为周围实在是太窄了。
矿车行驶的路径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弯弯曲曲的斜面，这使得车厢晃动得尤为厉害。格雷尔勉强让自己和垃圾片保持一指甲盖的距离，并努力维持着平衡。
一成不变的黑暗中，对时间的感知逐渐变得麻木。他忍不住小声开口：
“过了多久了？”
和格雷尔背靠背，正闭目养神的唐让回道：“2758秒，耐心等吧。”
也就是说还没一小时吗，格雷尔努力眨眼，让汗液从眼中流出:在我的感知中，都快过了三五个小时了。
而车厢里，没有人对这句话做出反应，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出了车厢后，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也许会被直接倾倒在垃圾场，也许车厢门打开，他们还在自由城，最惨的情况是，还会有一群荷枪实弹的灰衣人在等着他们。
索性，闭上眼保存体力，这样在命运的来临前才不会显得那么手足无措。
“3854秒，”侦探睁开眼，沉声道：
“列车停了。”
这句话无疑是一针强心剂，格雷尔欣喜地睁开眼，发现那烦人的晃动确实已经消失了好一会儿。
“也许还可能是抛锚，”本尼微微喘气，冷静地回道：
“不要掉以轻心。”
“我到车门前去看一看。”侦探将风衣紧了紧，将整个身体挤了出去。
咬牙穿过极度狭窄的过道，他来到了车厢后门前，这里没有拉牢，有一条缝隙，可以看到车厢外的景象。按捺下激动的心情，侦探凑近车门，努力睁大眼睛。
在外面，明黄的灯光，崎岖的石壁，老旧生锈的轨道。
这意味着，最坏的情况，已经出现了。
......
......
“一个男人，浅棕色头发。”刚被灰衣人扯下叉车的麦克，咬牙切齿地说道。
“还有呢？”一个脸上有四道杠的灰衣人开口。
“可能还有一个同伙......”麦克捂着发痛的额头，昏沉的大脑奋力运转：“不对，克林也可能是同伙。”
“是356号，这里是他负责的区域。”一旁的总管，谄媚地开口。
“他人呢？还没回来？”灰衣人的语气逐渐变得冰冷。
鸣笛声响起，总管慌张地拿出衣服内的终端。
一个同样慌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不好了大人，356号出事情了！”
“他独自一人跑到别的区域，322号叉车不小心从他身上碾了过去。”
“等我们发现他时，已经是一地碎肉了！”
听到这话，一股寒意从麦克的尾椎骨升起，他突然觉得，自己只是昏过去，是多么大的幸运。
“很好，很好。”灰衣人怒极反笑：
“在这种破地方，还能遇上这么令人兴奋的事情。”
他的话语逐渐变得扭曲而尖锐，像锉刀一样在总管的心脏摩擦：
“我可真是幸运啊。”
......
“所有矿车原地待命。”
驾驶间里，广播里突然传来声音，眼睛快要睁不开的拉比陡然惊醒。
他踩下刹车，车轮和轨道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让矿车缓缓停下。
拉比灌下一大口提神的咖啡，揉了揉太阳穴，又拍了拍脸颊。
“运气不好啊，”他喃喃自语，“在放假前搞这么一出，看来早上不能准时到家了。”
不能准时到家也就意味着睡眠不足，也意味着晚上和小姐姐们的游戏，会不够尽兴。
想到这，他不禁闭上了眼睛，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他想小睡一会儿.......
朦胧间，他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拉比烦躁地睁开眼，只见矿车前的轨道，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影。
只一眼，他就将梦里的小姐姐们丢到了一边。
湛蓝的眼眸宛如深不可测的海洋，浅棕色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别有一番性感。明明是硬朗的脸庞，却反常地透露出一股妖艳柔弱的气质。
男人妩媚一笑，勾了勾食指。
拉比吞下一口唾沫，整理好衣物，急匆匆地将原本锁死的车门打开。他像个白痴一样，边流口水边走了出去。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本尼只是略施小计，面前这个魂不守舍的男人就答应了重新发动矿车，除此之外，他还将出口处的情况全盘托出。
出口在旧都港，一艘巨轮已经在那里等待，只要上面的垃圾装满，它就会前往第三大陆。
“那么距离出口还要多久。”
“快了，快了。”拉比的脸凑向本尼，却被后者嫌弃地推开。他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男孩，委屈地说道：
“最多只要一个小时，我们就能到了。”
“那行，我们赶快出发吧。”本尼朝着车下的侦探点点头，隐秘地做了个手势。
一分钟后，摇摇晃晃的矿车，再次启动了。
......
“维吉尔大人，一号矿车突然启动了。”总管尖锐的声音在站台上响起，他紧张地看着屏幕，生怕漏过了任何一个信息。
“很好，省了我们一番功夫。”维吉尔狞笑着，四道斜杠在脸上不断抽动。他转过身，朝着身后列成一排的灰衣人下令：
“上车，准备出发！”
站台下，漆黑的摩托车排成一列，背着枪械的灰衣人们戴上头盔，一阵小跑，跨坐在了上面。
看着下面井然有序的景象，维吉尔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拍了拍手，洞穴里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引擎声。
站台上不由得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一辆通体漆黑的改装战车，像巨兽一样，轰隆隆地驶入了轨道。
它的前部是一对大得夸张的轮胎，后部的轮胎位置被较短的梯形履带所替代。履带之上，是一对口径较小的火炮，立在车身的两旁。
再之上是一个露天的载人仓，几名全副武装的灰衣人已经站在了那里，守着驾驶室上方的巨大机枪，随时等候着长官的命令。而顺着驾驶室往下看，战车的前方还装上了一个挡板，其上立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尖刺。
维吉尔从站台一跃而下，钻进驾驶室。他咧开嘴角，迫不及待地咆哮道：
“出发！”
第六十九章 龙
格雷尔几人将车厢里的一部分垃圾片清了出去，这样能够有足够的空间能够观察到身后的景象。
首先出现的是摩托车和灰衣人。
他们掏出长枪，肆意地对着矿车扫射，车上的射击十分不稳定，但火力依然十分密集。
子弹打在车厢，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矿车晃动了几下，过车厢后门打开，悲哥儿的身影从里面现出。
子弹穿透他的衣服，打出一个个血洞和蒸汽。他狞笑着，将手中的一捆垃圾片扔出。
借着悲哥儿的掩护，其他人也将纷纷将车内的垃圾堆推下。
效果显著，几位灰衣人被滚动的垃圾猝不及防地砸中，从摩托车上摔了下去。
但这同样也腾出了矿道里的空间，即使他们再怎么故技重施，剩下的摩托总能灵敏地闪躲开。
车厢门重新关上。
其内，本尼沉声问道：
“要不要我出去试试？”
悲哥儿咬着牙，将嵌在血肉里的子弹拔出，随着一阵滋滋声和大量蒸汽，伤口重新愈合。他一边大口喘气，回答道：
“恐怕不行，他们都戴着头盔，你的能力应该起不了效果。”
“那怎么办？”听着叮叮当当的子弹撞击声，格雷尔忍不住插嘴：
“总不能只挨打不还手吧。”
“侦探在驾驶间指挥，如果能想到办法，他应该早就回击了。”本尼冷静分析：
“他没传来消息，说明这点火力阻挡不了我们的前进。”
果真如此，过一会儿，火力逐渐衰减。可悲哥儿眉头一皱：
“有人上车了。”
驾驶间首先传来声音，随着几声惨叫和一阵混乱的打斗声，车子开始剧烈地摇摆。
格雷尔忍不住贴近后门。透过缝隙，他看到几名灰衣人，绝望地瞪大双眼，从矿车摔下，在地上滚出一滩血迹。
干得漂亮！果然将战斗力最强的侦探放在驾驶间是明智的选择。
但车子的摇晃依然没有停止，从驾驶间传来唐让焦急的大吼：
“准备下车战斗！”
矿车越开越慢，终于停下。
悲哥儿率先从后门夺门而出，几颗蓄势已久的子弹穿过他的身子，带起一阵蒸汽血雾。
旁边，正用枪支卡住轮胎的灰衣人，跳下车，向少年扑来。
这是个愚蠢的决定，因为枪声停了。
他显然没料到全身中弹的悲哥儿，还能回过身，反手将自己钳制住。
多了人质的掩护，黑发少年小心地后退，将卡住车轮的枪支拔出，矿车的引擎轰鸣，他重新走进车厢。
远方的灰衣人持着长枪，好几次想要按下扳机，却依然收住了手。
车门关闭，矿车再次启动。
还没等车上的众人松一口气，远方传来一个震耳欲聋的骂声：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
“灰衣帮的荣耀都被你们丢光了！”
姗姗来迟的黑色战车终于出现在矿道，驾驶室里的维吉尔手抓着麦克风，大吼道：
“开枪！”
车上的几挺机枪同时亮起火光，子弹如潮水般宣泄而出，将本就破损不堪的车厢打出一个又一个缺口。
追逐战，开始了。
十分钟，这是到达旧都港的时间。
车厢内众人，已经缩到了最里，在内心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但黑色战车显然不会给出机会，它像狰狞的猛兽，逼近车厢。
仅仅两分钟。
“嘭”。
一声闷哼，尖刺挡板顶住了车厢。
车厢肉眼可见的变形，车门炸开，整个车厢像烧红的铁块，由外及内不断挤压。
铁板不堪重负的发出悲鸣，挡板上的尖刺如愿以偿地够到了轮胎。
爆裂声响起，轮胎变成了一堆可笑的碎片。
后半部分的失衡，牵一发而动全身。摇晃的矿车彻底地失去了平衡，从轨道上飞了出去。
......
......
灰衣人列成一排，忌惮地看着前方不断冒出火焰的矿车。
它侧立在石壁上，遍体鳞伤，里面没有传来声音，就连一丝哀嚎都没有。
这可能是对方全部阵亡，或者是全部幸存。
维吉尔从战车上走下，他挥了挥手，对着战车上的灰衣人下令：
“开炮。”
侧翼的小型火炮慢慢调整角度，将炮口对准地上的矿车。
三、二、一。
两声闷响，沙土飞起，矿车终于到了极限，猛然爆炸，炸出一片烈火和黑烟。
几个人影，狼狈地从黑烟里跑了出来。
“果然如此。”维吉尔冷笑一声，他将手高高举起，手刀一挥：
“全体，开枪！”
一排长枪手，此刻终于可以对着没有掩体的靶子，肆意彰显他们的枪法。
砰砰砰砰砰。
人影接二连三地倒下，一名灰衣人犹豫了，维吉尔走到他身前，夺过枪，一脚将他踢开，大吼道：
“不要停，继续开枪。”
枪声继续，他却觉得兴致不够，他转过身，重新上了战车。
巨大的车轮滚动，维吉尔坐在驾驶座上，带着狰狞可怖的笑容，他竟然想要碾过倒在地上的人！
果不其然，地上一具一动不动的“尸体”突然跳起，向着已成一片焦黑的矿车躲去。
“全体冲锋！”广播声音响起。
背后的灰衣人心领神会地向着矿车处跑去。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了黑衣人。
格雷尔他们自然是没有死，早在下车以前，他们将厚厚的垃圾片装进了衣服，用来抵挡流弹。即使如此，除了悲哥儿外，他们仍不可避免地带上了重伤，失去了行动能力。
而以司机作为肉盾的唐让，情况要好得多，他从地上挣扎地爬起，向矿车跑去，想要吸引灰衣人的注意。
但这些注定只是徒劳，战车缓缓前行，离着地上的众人越来越近。
急红了眼的悲哥儿从地上跃起，却被战车上的机枪重新钉入了地面，他双眼变得绝望，努力驱动超凡能力，带出一片又一片的蒸汽。
就算能站起，以他的微薄实力，能挡住战车吗？
车轮的滚动声，有如死神宣告，一步步逼近。
地上，格雷尔闭上了眼。
身边的各位，是他在这世界上认识的朋友，短短几个星期的相处，嬉笑打骂，已经将他们当成了亲人。
车轮带起的灰尘，先行一步，溅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后路了。
如果还有一个拯救这个局面的方法，那一定就是......
他在心里默念道：
解除变形。
夸张的灰雾从地上涌出，吞没了黑色战车。
视野受阻，车上维吉尔表情微微恍惚，但片刻后，他面容扭曲，大力踩下了油门。
引擎声如岩浆滚动，逐渐密集，逐渐炽热，逐渐得今人恐惧。
但，战车仍一动不动。
灰雾散去，车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巨大，威严，带着令人寒毛倒竖的威压。只是伸出一只爪子，便挡住了前进的战车。
格雷尔暗绿色的竖瞳睁开，毫无感情地看向车上的维吉尔。
第七十章 兽龙之威
白龙的出现，让时间静止了一瞬。
酷似狼类的面容，修长身躯和雪白毛皮，异世界的兽龙，咧嘴，露出无声的笑容。
解除变形，揭开伪装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
与人类身躯相比，磅礴的生命力如奔涌江流，在血管中流动。感受到七十年的熟悉身躯重新回归，格雷尔忍不住张嘴，发出一声清亮的龙吟。
龙语：“我回来了！”
声浪震颤矿道，细小的石块从穹顶不住掉落。
地上本来耀武扬威的灰衣人，两腿发软，忍不住跪了下去。
“这是什么？”虽有驾驶室的隔音，维吉尔还是耳膜震动，像有人不断敲击太阳穴，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他咬破舌尖，溅出的鲜血让他猛然清醒。他颤抖的手摸向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这代表着全弹发射，让战车的所有火力宣泄而出。
他想看到眼前白色巨兽被打成筛子的模样！
然而维吉尔看到的只是嘲弄的笑容，以及巨兽手中玩弄着的枪炮组件。
什么时候？他绝望地瞪大眼睛。
格雷尔将手中的金属随意地丢向一旁失去战斗力的灰衣人。零件四溅，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低头，看向战车，一声不屑的鼻息，将前方的玻璃打成一片模糊。
......
兽龙种，丛林里最骄傲的猎手。
每一条兽龙的成年礼，需要它们找到一棵五千年以上的巨树。这是丛林中最恐怖的植物。树皮有如铁皮，枝干有如龙骨，树根遍布数公里，犹如大地之力在人间的写照。
而成年礼的内容，是将巨树彻底破坏。
未成年的兽龙，啃咬，爪击，踢腿，顶撞，甩尾，无所不用其极，才能将巨树破开一个小洞。这样水滴石穿，常常要用到数十天的时间，才能将巨树击溃。
而格雷尔甚至只有幼年兽龙的力量。
成年礼那天，他离开了书库。投机取巧的格雷尔，选择了一颗五千年出头的巨树，作为他仪式中的对手。
然后，他花了三年的时间。
一千多个日子里，他绞尽脑汁，用尽方法地破坏巨树。
爪断了，用牙撕掉，重新长出就好。牙断了，暂时不用就好。但是心中的那股骄傲，一旦断裂，还能再长出来吗？
他是最弱的成年兽龙，这是来自先天的缺陷。
被驱逐出部落，也是因为在比试中战胜不了同龄龙。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将这辆黑色战车放在眼里！
只是一记毫不花哨的爪击，战车外壳像塑料般陷入一块，劈出斑驳的裂痕。记忆浮现，格雷尔暗绿色的眼瞳中，战车好像变成了五千年巨树上微不足道的枝干。
撕咬，嚼碎钢铁，如树叶般轻松。
甩尾，铁屑飞溅，甚至还不如树皮。
再之后，跳跃，旋转，带着全身力量的踢腿。
矿道里仿佛发生地震，碎石在地面跳起，地面陷落，平整的矿车轨道断裂，飞到了半空。
黑色战车支离破碎，其上一道狰狞的伤痕，将整体压成了一分为二的铁饼。
白龙抖落身上灰尘，冷漠地看着脚底下的战车。
驾驶室的窗户，一只血手颤抖地伸了出来，其紧握的终端里，传来一个低沉的人声：
“我明白了，支援马上到。”
......
支援？
格雷尔轻蔑一笑，一脚将终端踩得粉碎。他转身，将昏迷的本尼和呆若木鸡的悲哥儿叼到了龙背上。
矿车焦骸后的唐让，表情复杂地走了出来。
在他的超凡视界中，此时的白色巨兽体内，代表着超凡因素的光点弱小到微不足道，也就是说，这不是超凡能力的作用。
回想起与只龙的相遇和战斗，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犹豫几秒，侦探还是迈出了脚步。
既然他能为了拯救队友而暴露秘密，自己也没有不信任他的道理。
格雷尔伸出前爪，将心事重重的侦探丢到了后背。
“准备好了吗？我要冲刺了。”白龙口吐人言，将身躯下压。地面微微崩裂，留下两对清晰的脚印。
侦探小心地将昏迷的本尼架住，沉声道：
“可以了。”
好像忽略了什么，他又提醒道：
“你的这副样子最好不要让外面的人看见。”
“明白。”
无言的默契下，一颗战意沸腾的心灵逐渐冷却。格雷尔表情平静，龙身如绷紧的弓弦，猛然飞出。
此时距离旧都港，还剩一分钟。
......
......
藤义放下终端，里面传来滋滋的声音，这代表着通讯已经中断。
五条横杠，在他脸上，情不自禁地抽动了一下。
他是现任灰衣帮的最高长官，也是复兴会的创始人。这等布局，他已经谋划了十几年。
一旦启动，不容失败，自由城必须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偏偏又出现了这等变数。
右手放在合金桌上，无意识的用力，锋利的指甲将桌上刮出五道深痕。藤义眉头紧缩，重新拿起桌上的终端：
“控制中心，将垃圾运输通道的出口阀门关闭。”
手在屏幕点动，他再次下令：
“一组，二组，三组，目标垃圾运输通道，准备出发。”
“大人，我们要去哪？”另一端传来疑惑的声音。
“去猎杀一头怪物。”
披上纯黑的皮衣，将终端随意塞进口袋。藤义转过身，一拳击向墙壁。
轰，房间摇动，天花板被震下几片灰尘。
墙壁上，清晰的拳印四周，如蜘蛛网状夸张地崩裂。藤义无言地收回拳头，表情冷酷，朝门外走去。
......
另一边，垃圾运输通道。
矿道越往外越宽阔，格雷尔也放开了脚步，速度越来越快。
即使长途奔跑是兽龙的强项，但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白龙的脚部在微微发颤。
原因很简单。
变形术能够缩小身躯，节省能量。而回归龙躯的格雷尔，短暂的爆发，榨干了他体内为数不多的能量。
他很饿，胃内咕咕作响，四肢在悲鸣，身体随时可能倒下。
只要到了洞口，就能重新变成人型，将剩下的任务交给侦探。这样的想法支撑着格雷尔，他咬着牙，埋头赶路，将其他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一分钟好像一年那样漫长，白龙终于来到了出口。
这里没有外界的光亮，只有一个厚重钢板制成的圆门。
锈迹斑驳，仿佛刻出一张笑脸，在嘲笑着竭尽全力到达的来者。
白龙和背上的众人，心陡然一沉。
第七十一章 拖延
格雷尔小心地将龙背上的一行人放下，随即，他尝试着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击圆门。
哐当，哐当。
两声巨响，圆形大门纹丝不动。然而格雷尔却眼冒金星，不得不停了下来。
没办法，体力已经见底了。
唐让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事吧。”
白龙摇摇头，他没有再次使用变形能力，而是趴在地上，小口的喘气。
“你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侦探拿出终端，此时已经离地上十分接近了，终端上的通讯也得以正常运行：
“喂，我是唐让，任务失败了。”
“没关系，需要支援吗？”水果老板的声音从终端中传出。
“我们被困在......”侦探环顾四周，斟酌了下措辞：
“旧都港中一扇圆形大门后，里面是一个洞穴，通往自由城。”
“我看见你们的位置了。”另一边传来罗尚敲动屏幕的声音：“有敌人在追你们吗？”
“灰衣帮在我们后面，最快一个小时就能追上我们。”
“我明白了。”终端里在没有传来声音，侦探长叹了一口气，虽然罗尚没有继续说什么，但一个小时的时间，要从紫金花区赶到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也是希望，不是吗？
“现在只能拖延时间了。”唐让看向白龙，沉声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
......
......
三组灰衣人，其中一组是藤义暗中培养，全员拥有超凡能力的特殊部队。
他对手下和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因此没有选择更稳妥的战车支援，而是采用速度最快的摩托车为载具。
从灰衣帮的集会所到垃圾站，仅用了二十分钟。
通道内摩托阵队的最前方，藤义面无表情，脚下的摩托油门全开，两边的石壁伴着呼呼的风响，迅速后退。
顺着轨道前进了一小时，他看到了已成废墟的战场。
翻倒的焦黑矿车前，战车像只被踩扁的黑色蚂蚁，其碎裂的零件伴着火光，在地坑中倔强的燃烧。
一滩暗红的血液，从驾驶室里的窗户流出，浸入地面的裂痕。
半截断手，同样不甘地伸出。它那消失的一半，被一个巨大的脚印所替代。
“维吉尔.....”藤义摘下头盔，喃喃着下车，弯下腰看向战车内部。
驾驶室没有什么维吉尔，只有一具不成人形的血肉，一只眼珠牢牢地附在血肉上，仿佛在向来者哭诉着它的遭遇。
藤义凝视了一会儿，站起身。
“你们留下两个人，将这位英雄带回去。”他表情沉重地对着身后的灰衣人下令：
“他为了守护自由而死，以最好的规格下葬他。”
“还有，找到他的家人，每个人补偿一万代币。”
说完，他重新戴上头盔，发动摩托。
上位者不要轻易向下属展示他的懦弱，这是藤义的父亲从小教育他的准则。
但头盔之后，是只属于他的私密空间。
一滴眼泪，在通红的眼眶内盘旋，半响，又忽地蒸发。
.......
剩下的车程，仅仅用了他们十分钟的时间。
一堆巨大的碎石，挡住了前方的道路。
藤义抬起头，上方天花板有一道显眼的爪痕，他将头盔摘下，冷笑一声：
“害怕被我们追上么......”
“懦夫的行为。”他眼中满是寒意，摆摆手，示意手下将石块破坏。
自信不能成为逾越障碍的理由，在一番尝试后，灰衣人无奈地发现，以他们目前的设备，确实无法将眼前巨大的石块破坏。
“让我来。”藤义一甩皮衣，将前方的下属驱逐。
握拳，助跑。一记凶猛的直拳，只是让碎石壁颤动了几下。
“看来是没办法了。”
“慢慢搬吧。”他无奈地松开手，身先士卒地将地上的石块搬起。
......
......
“他们来了。”唐让耳朵贴在地上，将碎石壁对面传来的凌乱脚步声听得一清二楚，他站起身来，看向旁边仿佛一具尸体的白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格雷尔微微抬起头，暗绿色眼瞳中同样也带着不甘。
破坏掉天花板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而此刻还维持在龙的形态，完全是唐让的授意。
石头搬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悲哥儿扛着昏迷的本尼，躲在洞穴的阴影中。
洞穴的灯泡已经被白龙全部毁坏，此刻他们在暗处，敌人在明处。
侦探手中紧紧攥着手杖，守在离碎石壁最近的位置。
格雷尔艰难地站起身子，勉力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终于，碎石壁出现一道缝隙，一束昏黄的光线从外面射了进来。
缝隙逐渐扩大，从一指宽到一人大小，一名急躁的灰衣人首先从中钻了出来。
进入黑暗使他暂时有点不适应，等稍微恢复视觉后，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幽绿的眼眸，在半空中俯视着他。
“这他娘的是什么？”灰衣人忍不住发出惊呼声，下意识地将手上的长枪抬起。
还没等他扣动扳机，一根手杖从黑暗中挥出，毫不留情地击向了他的后脑勺。
一声闷响，灰衣人应声倒下。
侦探小心地将地上的枪支捡起，扔向黑暗中的悲哥儿。
见状，格雷尔很配合地发出一声龙吟，声音在洞穴中不断回响，警示外面的敌人。
黑暗中的神秘巨兽，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令人感到恐惧呢？
狐假虎威，这是侦探的第一步计划。
......
洞穴外，藤义脸色铁青。
派进去的探子，只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骂声，便销声匿迹了。
之后那声令人胆战心惊的吼叫，让还在搬动石头的灰衣人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他们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
黑色战车被拍扁的那一幕，此刻在他们的心灵中发酵，酿成了对未知怪物的恐惧。
有一名灰衣人担心地对着藤义问道：
“大人，把这里打开真的是明智的决定吗？”
“先搬石头，我们有这么多人呢。”藤义双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一人开一枪，无论是什么怪物都得下地狱。”
“继续搬运吧。”
表面如此，但他的内心已经变得惊疑不定。
制作碎石壁的凶手，难道不是为了阻挡他们，而是在引诱他们进去吗？
按照藤义的命令，灰衣人重新开始搬动石块，但有一部分已经出现了动摇，他们悄悄地放慢了速度，一旦里面再次出现异变，他们会毫不犹豫，掉头逃跑。
诡异的气氛，在碎石壁外扩散开来。
第七十二章 唐让的舞台
碎石壁上的缝隙再度扩大，唐让躲在隐秘的角落，观察着外界的人群。
一个发号施令的黑色皮衣，好像是这群灰衣人的首领。
他体内的超凡因素，是一个灿烂的光球，如心脏般跳动。
一位恐怖的超凡能力者。侦探在心中分析道：
除此之外，他的眼前还有二十个光点，如众星拱月，隐隐约约地将他包围住。
自己这边只有可怜的三个战力，不可能在正面和灰衣人交锋。
他看了眼终端，此刻是早上六点，屏幕上还有着一条消息，来自一个半小时前罗尚的留言：
“我已出发，千万要挺住。”
侦探笑了笑，开玩笑地打字回道：
我死后想住在都港市西北处的那座陵园，我的老师以前天天对我唠叨，说那里是整座城中风水最好的。
最好再找个有树的地方，我喜欢绿色。
关闭终端，唐让的目光带上一抹决然，他对着背后的白龙，点了点头。
格雷尔深吸一口气，再次发出惊人的龙吼。随即，他奋力迈步，猛然朝着碎石壁撞去。
......
另一边，正磨着洋工的灰衣人。
这声熟悉的吼叫，再次让他们乱了阵脚。一些人表情变得严肃，加快了搬动石块的速度。
但大部分人，已经慌乱地离开了碎石壁。
而事实告诉我们，有时候遇上事了，怂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眼前的碎石壁猛然炸开，飞溅的碎石直接砸向最近的一批灰衣人，他们甚至还没有发出声响，就被石堆所吞没。
而离得一点的灰衣人，也没有逃脱被碎石袭击的命运，倒下了一大片。
短短几秒间，通道内到处都是哀嚎声，藤义不由得双眼通红，他随手将一块向自己砸来的碎石击碎，愤怒地看向了眼前那灰头土脸的白色巨兽。
还没等他做出什么表现。
白龙讥讽地一笑，微微抬起前爪，汹涌的灰雾突然涌出，将巨大的身躯吞没。
灰雾扩散，很快充溢了整个空间。
失去视野的藤义，顿时有一种老拳打在空处的吐血感觉，他焦急地大喊：
“大家聚集在一起，有序地后退！”
“不要慌张，只要聚集一起，怪物不足为惧。
他的命令被淹没在了嘈杂的人声中，而远处率先响起一声枪响，像是在束缚的混乱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杂乱的枪声从各处不断响起，和哭喊声、尖叫声混成一团。
灰雾中，好像有无数个敌人，几枚流弹不知从何处飞来，破开了藤义的皮衣，又被身体所弹开。
他的表情扭曲，捏紧拳头，一步步朝着前方走去。
痛恨于自己的大意，藤义决定亲手去解决这场闹剧。
他随手推开一名向自己仓惶扑来的灰衣人，又踢开一块倒在地上的巨石，流弹打在他的身上，毫发无伤，只发出金铁相交的声音。
这是他的超凡能力之一，也是他引以为傲的依仗。
全身硬化。
......
......
灰雾，是唐让最好的舞台。
舍去了视野的阻碍，他能够将注意力更好地集中在对超凡因素的感知上。
手杖像是黑暗中阴险的毒蛇，将超凡视界内的光点一个又一个熄灭。
很快，通道中就只剩下了代表着首领的灿烂光点。
侦探感到十分意外，这名灰衣帮的长官，只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便毅然决然地朝着大门处走去。
明智的判断，他不由得在内心夸奖一句，这和自己之前的计划目的不谋而合，那就是化被动为主动。
洞穴里，现在只有持枪的悲哥儿，昏迷的本尼，还有失去战斗力的只龙。
而如果让这名长官轻易地突破灰雾，恐怕自己到时候也脱不开身。
思绪流转，在现实中只是一瞬。唐让果断放弃了将灰衣人赶尽杀绝的想法，朝着灿烂光点，无声无息地摸去。
......
熟悉的偷袭手法，一记对着后脑勺的杖击。
“当”，奇怪的声音和触感，让侦探不由得一愣。他马上反应了过来，对手的超凡能力竟然是强化型！
藤义不快地转过身，露出狰狞的笑容：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小老鼠。”
眼前的超凡因素猛然扩大，唐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随即，一股强烈的热浪向自己袭来。
直拳惊险地擦过风衣，带起了一缕灰烟和火苗。
侦探瞳孔紧缩，额头流下一滴冷汗，眼前的这个男人，难道是只存在于理论中的双能力者？
还来不及他思考，藤义收回手臂，两手交叉，突然侧身向唐让撞来。
被灰雾阻挡的侦探，思绪慢了一拍，显然没有料到对手会以这种方式突袭。
即便如此，他还是靠着惊人的反应能力，在热浪袭来前做出了后退的动作，并同样用肩膀抵挡，将撞击的力量消去了大半。
肩膀的风衣破开一个大洞，里面的皮肤已经焦黑了一片，传来诱人的肉香味。
感受到半空中又袭来的热浪，唐让狼狈地步步后退，在闪躲之余，他还不忘发出刁钻的杖击，但传来的结果，和第一次没有什么不同。
这不禁令人感到绝望，对手是一个远程攻击无效，近战无敌的坦克。
而之前自己如鱼得水的灰雾，现在却成了自己的绊脚绳，阻碍了自己的预判。
越是险境，唐让却莫名地感到平静，他开始有意识的挪动脚步，将敌人往出口的相反方向引诱。
匆忙的变招，让他的身体又多出了几个伤口。
虽然动作越发地迟缓，但侦探的眼神越来越坚定。
如果死亡是不可避免的，那索性就再争取一点时间。
罗尚的支援，应该快到了！
......
......
洞穴里，悲哥儿小心地将本尼放到地上。
距离侦探行动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他明明说过，只是进入灰雾制造混乱。但这么久还没回来，显然是遇到了意外。
灰雾即将散去，悲哥儿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这把枪只打响了第一发，里面有充足的子弹。
唐让是他最信任的长辈，无论灰雾里发生了什么，他都有必要去看一眼。
不会有危险的。他安慰自己：
毕竟，我的超凡能力是超愈合啊。
悲哥儿站起身，脚步决绝地向外走去。突然，一声来自圆形大门的巨响，让神经绷紧的他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
嘎啦嘎啦。
钢铁巨门从中央开始崩裂，化作一块块齐整的方块，在半空中回旋。
方块越来越多，开始有秩序地向中间聚集，短短时间内，竟然化作了一把外表古朴，泛着冷光的巨大钢铁重剑！
两道人影，背靠着黎明，出现在了门外。
支援，终于来了！
第七十三章 有形之剑
钢铁重剑在半空中漂浮，门外的身影，轻轻招手，剑柄转向，飞到了他的手中。
只是轻轻一挥，带起一阵风浪，将洞内稀疏的灰雾卷开。
前方的战场，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宽阔的运输通道内，唐让已经退到远处，他那招牌的风衣变得破破烂烂，粗略一看，竟然有数十个焦黑伤口，分布在身体各处。
即便如此，一根手杖还是倔强地击向了面前的藤义。
藤义随意地将攻击拨开，故技重施，击出一记夹带着惊人热量的重拳。
但已经恢复视野的唐让，怎么会让他得逞？
动作虽然迟钝，但轻松地躲过了这下攻击。侦探眼疾手快地将倒在地上的一名灰衣人撩起，扔向眼前的男人。
藤义冷哼一身，将能力取消，接住灰衣人。而侦探借着这个时机，脱离了这场战斗。
周边的灰衣人纷纷爬起，将长枪对准了门前的一行人。
举起一只手，藤义制止了他们的开枪行为，他看着门边持剑的男人，沉声问道：
“洛马尔斗技场，有形之剑？”
门口的身影，渐渐地走入门内，正缩在石壁旁的格雷尔，看清了他的样貌。
黑色的碎发，黑色的瞳孔，十分年轻，看上去和一般的都港人没什么区别。但他的眼神，表情，却莫名地透露出一股历经风尘的沧桑感。
他拖着巨大的重剑，看上去并不费多少的力气。
悲哥儿摸到格雷尔的身边，抬起枪，谨慎地看着眼前的灰衣人，悄悄说道：
“叫我老黄就好了，群里的大佬。”
格雷尔点点头，他似乎从这个男人身上嗅到了一股其他人都没有的味道。
那叫做，杀气。
历经了无数战斗，不断沐浴在鲜血中，才能萃取出的，如同锋刃般锐利的杀气。
老黄将重剑缓缓地移到了身前，开口：
“这几个人是我们的人。”
话语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藤义脸色难看，挥了挥手，身边的灰衣人将枪口对准门前的男人。
他抬起食指，环绕身体一圈，眼中血丝萦绕：
“看看我的身边，这些也都是我的人。”
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通道的地上，壁上，洒满了暗红色的鲜血。而在地上躺着的灰衣人，有的奄奄一息，有的已经凄惨地死去。
或是被碎石砸死，或是被流弹毙命，再或者，藤义最看中的第一小队，全员都死在了侦探的偷袭中。
这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我出手，我的人死不掉，”老黄的话语依旧淡漠：“但你的人就未必了。”
“我看不一定。”藤义脚上用力，在地上弹起，怒吼一声：
“开枪！”
突突突，枪声在火光中闪成一片，男人只是用重剑挡在身前，像一块巨大的盾牌，挡住了所有的子弹。
但这只是掩护，藤义的真正目的，是还来不及撤退的格雷尔二人！他左拳后移，屈肘蓄力，这一下，他想要将二人秒杀！
悲哥儿慌张地抬起枪，火光闪动，子弹打在了眼前男人的身上，却又在叮当声中无奈地弹开。
格雷尔艰难地抬起头，将手伸出，想要再次变回白龙。
侦探脸色一变，刚刚撤出几步的他，拖着残躯，向着二人奔来。
时间仿佛静止，在老黄的眼里，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
人类身体中蕴含着许多奥妙，“子弹时间”就是其中的一种，这是在只有面临巨大危机，在大脑的疯狂压榨下才能爆发的潜能。
但在历经百战的强者眼中，这只是随时随地能动用的技能。
此刻，有形之剑，动了。
挥剑，刺出。简单的两式。
巨大的重剑破开风，以和它体积毫不相符的速度和精度，疾射而出。
而藤义脸上的狰狞笑容越来越大，他仿佛能看到两名少年在高温重拳下被洞穿的样子。
“给......”
得逞的话还没说出，重剑精准地打中了他的身体。还搞不清楚情况的藤义惊讶地睁大眼睛，发出一声闷哼。
他飞了出去，被剑深深地钉在了石壁上。
什么情况？他刚刚不是还在挡子弹吗？已经发动了超凡能力的藤义，在剑坑中奋力的挣扎，高温遇上钢铁，后者瞬间变红，发出滋滋的声音。
然而剑一动不动，平稳地扎进石壁内部。剑身和男人，好像焊死般牢牢地相连在一起。
“开枪，打他啊！”剑痕中的藤义，对着通道内已然看呆的灰衣人，焦急地大喊。
老黄冷哼一声，抬起另一只手。
石壁上的岩石脱落，在半空中重新组合成了另一把巨型重剑，挡下了雨点般的子弹。
石剑遮挡下，只能听到他那冷漠森然的声音：
“想要救你们的老大，就把枪放下。”
“我可以放他一马。”
“打其他人！别打有形之剑！”藤义咬着牙，艰难抵挡着那蕴含怪力的重剑，大吼道。
可他的这句话终究是晚了一步，侦探已经带着格雷尔二人，借着石剑的掩护，逃出了洞口。
而一旁昏迷的本尼，也早已经被洞外的另一名来客救出。
灰衣帮，好像已经回天乏力了。
......
......
“尽快撤离，我和本尼伤得很重。”唐让喘着粗气，在出门见到老黄的一瞬间，脱口而出。
一旁检查本尼伤势的皮衣男也点点头：
“如果不救治的话，他撑不了多久了。”
老黄扭过头，看向一旁的黑色摩托，疑惑地问道：
“这么多人，你载得下吗？”
皮衣男看了一眼格雷尔，炫耀般地拍拍胸膛：
“我的超凡能力，能将人黏在摩托车上，就算再载上两个，也没问题。”
“好......”侦探欣慰地笑了笑，整个人晃了晃，竟然朝着地上倒去。
一旁的悲哥儿连忙接住了他，只见他眼睛紧闭，即使昏迷，牙齿却还在紧紧地咬着，好像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两手间传来异样的触感，悲哥儿抬起一只手，才发现其上都是凝结的暗沉血液。
一想到侦探在灰雾中拖延了那么久，一行感动的热泪，不由得在眼角滑落。
“你们先走吧，”老黄死死地按住手中的钢铁巨剑，剑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了一股奇怪的巨力，他表情变得严肃，提醒道：
“时间不多了，不用管我，赶快走。”
第七十四章 唐让的来历
格雷尔一行人在贫民窟的福利医院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后，在提出进一步治疗后，被护士长无情地拒绝了。
原因十分合情合理，医院里没有床位了。
混乱的锈城区，每天发生的打斗难以计数，而一些没有固定住所的流浪汉，甚至会故意弄伤自己，去谋求医院的一张床位。
没办法，他们只能继续前进，在问了几家医院仍然无果后，他们向着霍普区进发。
那里有除了紫金花区外最好的医疗机构，那就是行政署的医疗科。
熟悉的大门，却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三人扛着两名伤患，急匆匆地闯进了大门。
来势汹汹的气势，甚至将门卫吓懵了，他刚想掏出手枪射击，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看到悲哥儿背上不省人事的侦探，神色一凛，又将枪悄悄收回。
格雷尔记得医疗科的位置，两腿发软的他，一边为众人指路，一边被悲哥儿拖着迅速奔跑。
“砰”。
医疗科的大门被一脚踢开，一位带着金丝眼睛的瘦削男子，吓得在工作桌上跳了起来。
“你......你们是谁？”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格雷尔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伊粟医生的身影，厉声问道：
“医生，人呢？”
“大哥们，”瘦削男子看着眼前的伤患，哭笑不得：“这里是检查身体的房间，不是治疗的房间......”
“快带我们去。”悲哥儿沉声道：“伤患要撑不住了！”
瘦削男本想拒绝，可他突然看到那位衣服破破烂烂的伤患，好像有点眼熟？
唯恐出了什么乱子，他忽然改口，严肃地从工作桌走出：
“好，我带你们去。”
......
......
“皮肤重度烧伤，内脏有不同程度的出血。”伊粟揭开口罩，疲惫地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对着门外的众人说道：
“另一位，贯穿伤，体内的弹片已经取出来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署里的疗养舱刚被人借走，只能等他们慢慢恢复了。”
看着医生脸上未干的泪痕，悲哥儿小心翼翼地开口：
“太感谢您了。”
“能问一下您的名字吗？”
“唐让没和你们说吗？”伊粟表情诧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银发少年，只见他缩在墙角，似乎是太累，已经睡着了。
美女医生苦笑了一下：
“我叫伊粟，能和我说说你们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去了自由城......”悲哥儿凝视着医生，将故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故事很长，伊粟索性蹲在了地上，托着下巴仔细聆听。
她听得很认真，表情随着进程不断地变化，从最开始的蹙眉到动容，最后到噙着泪光，紧握着十指，轻轻地感叹道：
“他还是那么乱来......”
也许是美人太过耀眼，悲哥儿讲故事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害羞的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故事讲完，伊粟从地上站起，却没想到腿脚酸麻，她一个踉跄，摔进了悲哥儿的怀中。
一阵香风袭来，黑发少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不好意思啊。”伊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轻将少年推开，随便找了个话题：
“那送你们回来的那位朋友呢？”
悲哥儿挠挠头：
“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他去接另一位朋友了。”
“这样啊......”伊粟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们一路赶来也累了吧，我带你们去行政署的客房，那里有免费供应的早餐。”
话说到一半，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
“账单啊，就记在唐让的身上好了。”
......
......
晚上，月明星稀。
落地窗前的病床，唐让呃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
察觉到身上精心包扎的绷带，还有手腕上连接的点滴，他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顿时变得放松。
他尝试转头，却发现它被固定在了枕头上，难以动弹。而身体内除了疼痛，还有一股清凉的气息，将疼痛减缓。
这是，超凡因素的作用？侦探心中想，是没见过的能力呢。
他没有进一步的思考，而是莫名其妙地开口问道：
“我渴了，有没有营养液？”
“不行的，你的胃部受到了重创，在恢复以前，我建议你还是喝清水吧。”一个动听的女声传来。
“我就知道是你。”唐让像个植物人一样注视着天花板，无奈地开口：
“我记得我脖子好像没有伤，能不能把这该死的装置弄掉。”
“不行呢，我怕解开你的束缚，你又忽地一下跑远了。”伊粟医生的脸庞出现在了侦探的视野内，她坏笑着拿出一个奶瓶：
“来，张嘴。”
没等唐让做出表示，她猛地将奶嘴塞进了男人的嘴内。
“唔唔。”在微弱的挣扎后，唐让放弃挣扎，喉结滚动，小口的吮吸着里面的清水。
如果格雷尔在这里，一定会大声地喊出人设崩塌这四个字。
奶瓶里面的水见底，伊粟满意地将它收回，感叹道：
“你又交了群不错的朋友啊。”
“其实我这人很孤僻的。”发现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唐让索性放弃了挣扎，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就是受不了异常科其乐融融的氛围，我才出去单干的。”
“好了好了，你说什么都对。”伊粟小心地将男人的身体挪开，坐到了病床上，没头没尾地问道：
“异常科的那群老狐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连自由城都敢下去。”
“谁知道这次会这么危险......”唐让叹气，解释道；
“有一些事情，是行政署不愿去面对的，但我却十分渴望得到答案。”
他顿了顿，眼神清亮地凝视着面前的女人：
“我想你也忘不了那一天，对吧？”
伊粟和唐让目光交接，许久，她偏过头，语气酸涩：
“你还是忘不了孤儿院的事情。”
两人一时无言，侦探闭上眼，嘴唇轻轻翕动：
“小玛露，大块头，苦瓜脸......还有皮尔老师。”
“我没有忘掉。”伊粟重新转过头，表情愤怒，直视着唐让：
“那天晚上，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为什么？你会那么巧地觉醒超凡能力？”
“为什么？你宁愿告诉异常科，也不肯告诉我？”
“是因为我们还不够熟悉吗？”
“还是因为？”伊粟语气说不出的悲然：“你根本......就不把我放在心里？”
一连串质问，唐让哑口无言，他想抬手，却发现手臂也已经被束缚。
“这件事情只会害了你。”他闭着眼，痛苦地说道：
“他们，无所不在。”
“我甚至怀疑自由城的事情，也是他们一手操纵的......”
伊粟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第七十五章 身份暴露
接下来的几天，可能由于伊粟医生生气了的缘故，就连医疗科的工作人员，都变得有点不待见唐让，在抽血检查和更换点滴的时候，动作总是格外粗暴，让本就郁闷的他变得难上加难。
无奈，他只好叫了格雷尔二人来照顾他自己，却没曾想，两名少年的表现比护工更加不堪。没办法，侦探找了借口，将两位笨手笨脚的少年赶了出去。
将这一切做完之后，他顿时就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也是，在自由城高强度地进行了一个月的调查，终于有了空暇的时间，却只能在病床上度过，换谁都会感到憋屈。
“唷，几天没见，你都成了绷带人了？”
这轻佻的语气，不是水果老板是谁？
唐让没法扭头，只能没好气地回道：
“要是你的支援来得晚一点，我都成棺材人了，哪还能这样和你说话？”
“是的啊，”罗尚手里提着果篮，笑着在床边坐下：
“我除了联系老黄和小麦，还顺便投资了西北部的陵园，作为补偿，他们为我选择了一块上好的墓地，我想应该是配得上你的身份。”
“你觉得如何，行政署前特别顾问，水果代理一级调查员，克莱恩街的名侦探，唐让先生？”
“一级调查员，我怎么不记得我们组织里有这个职位？”
“啊，这是我刚刚为了感谢你的丰功伟绩，特意为你设立的职位，你感动吗？”罗尚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
“好了，闲话就不要多说了。”侦探的语气渐渐地变得严肃：
“之前你和本尼委托我调查的事情，我怀疑......”
“不用了，”罗尚摆摆手，打断了他的叙述：
“没调查清楚的话，就不用和我汇报了。自由城里的情况我也大致了解了。”
“只能说，与地下世界的动荡相比，你所调查的这些，并不足为惧。”
侦探诧异地问道：
“你已经知道这事儿了？”
“我当然知道了，”水果老板相当轻松地说道：“只能说灰衣帮对自由城的掌控还不够，当他们开始行动时，有些聪明人已经逃到了都港市，又恰巧让我遇到了。”
他坏笑地说道：“等过阵子......哦，你已经在这了，行政署肯定也知道了，估计他们现在也是一头包。”
罗尚指了指空空荡荡的病房，揶揄道：
“要不让怎么会让我们的前顾问先生，独自一人留在病房里呢？”
“能不能正常点说话，”侦探感觉自己耳朵里嗡嗡作响，不知是伤的还是气的：
“那你都知道了，还来找我干嘛？”
罗尚拿出口袋里的终端，一边说话一边上划着屏幕：
“之前和悲哥儿聊的时候，他提到了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所以我想找你来问下？”
“是本尼的能力吗？我想这个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侦探对着天花板白了一眼：
“看来你有时候也不那么坦诚啊，”罗尚侧身，一张笑眯眯的脸出现在了侦探的视野中：
“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例如......”
“白色怪物之类的？”
“呃......”侦探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迷惑：
“有这种事？”
“有这种事的啊，”罗尚痛心疾首的说道：“抱歉，我没想到你这次伤得这么重，连头脑都伤着了。”
“等我回去一定给你买最高档的脑黑金，给你补补脑子！”
“会不会是悲哥儿出现幻觉了？”侦探眨着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懂的，现在的少年，只要压力一大，就容易出现幻觉，甚至还会把它当成现实。”
“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他？”
“可能你有所不知，”罗尚托着终端，将屏幕贴近了侦探的脸：“我之前也不知道，悲哥儿的画技会是这么好，你帮忙看看呗。”
“这看起来不就是一条长着翅膀的狗吗......可能眼睛没有那么像？”侦探面无表情地吐槽：
“你竟然会相信这种东西？”
“您那亲爱的远方外甥，唐只龙，已经承认了。”罗尚将终端收回：
“那你为什么还要对这件事遮遮掩掩呢？”
“是嘛，原来是他变的吗？”侦探继续装傻：
“难怪，看来我有点小看变形术这个能力了。”
“是啊，没想到这能力如此强大，”罗尚附和道：
“作为叔叔，你一定会感到十分自豪吧。”
“水果代理会向他倾倒更多的资源，你在行政署的威望也会提高，通过这次救援，你们两人还收获了悲哥儿和本尼的人情，你是这样想的没错吧？”
察觉到水果老板越来越不善的语气，侦探不解地问道：
“你想表达什么？”
“你别再和我装傻了。”罗尚一圈圈地在病床旁踱步：
“十月三号那天晚上，你联系了我，想要只龙加入水果代理。”
“你对我说，他是你的远方外甥，拥有着变形能力，而且潜力不俗。”
“第二天早上，我去考察了他。随后，你的外甥成功加入了水果代理，在这个过程中，我依然没有发现异常。”罗尚特地在“外甥”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接着说道：
”后来你们刚到自由城没多久，城里面就闹翻了天，这个时候，我依然对你们充满了信任。”
“你是水果代理第一批的成员，是我亲自找来的，我当然很信任你。”罗尚冷哼一声：
“然而，你的这个外甥却不经意间露出了马脚。”
唐让的脸色变得严肃，语气微微冰冷：
“作为多年的合作者，你想表达什么？”
“人的想象，不能脱离自己的认知。”罗尚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质问道：“你知道你的外甥，在运输通道里变成了什么吗？
他敲动屏幕上的画作，声音颤抖：
“那可是一条龙啊！”
“我们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的物种！我只在异世界里看过！”
“龙？”侦探喃喃道：
“你确定？”
“别在装傻了，那可是你的‘外甥’啊，你连他的底细也不清楚吗？”
“那不是变形术的作用，”侦探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差劲：
“外甥，只是我们间伪造的身份而已。”
“我承认在之前对你有所隐瞒，那时候，我对变形能力太过向往......”侦探表情沉重地凝视着天花板，语气诚恳地说道：
“事实上，我对他的过去完全不了解，唐只龙这个名字，也是临时捏造的假名。”
“这样的解释，你能够接受吗？”
“马马虎虎吧，我持保留的态度。”罗尚将终端收起，将手中的果篮放在桌子上：
“关于我们现在的对话，如果你还有点头脑的话，最好烂在肚子里。”
“接下来我会采取行动，”他拳头无意识地握紧，手背上的青筋条条浮现，向门外走去：
“一定......一定会将他的伪装层层揭开，你就......安心休息吧。”
“等等，他当初可是救了......”唐让挣扎着，想在床上起身，然而绷带束缚着他的关节，他只能像失去水的鱼儿般蹦动，焦急地呼唤着。
病床大门关上，再也没传来声音。
看着眼前依然没有变化的天花板，唐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就叫做，祸不单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