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苏醒
周朝立国百年，宦官摄政，新帝年幼，民不聊生。鹿城水患，遍地哀嚎，尸横遍野。
夜色当空，秋虫鸣叫。
京郊破庙里聚集一众流民。
破庙外侧柴房传来低泣声。
“他爹，咱们真的要吃了这个孩子么……”
“不吃咋办，不吃咋办啊，娘都把小宝交出去了。”
“我的儿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老天不开眼啊！”
压抑的悲戚哭声断断续续，如同杜鹃啼血一般。
男人声音浅薄无力：“如娘，莫哭了，哭病了咱们的囡囡谁护着。”
躺在地上的苏沫儿听着旁侧人的话，结合脑子里不属于自己记忆，将所处的环境搞清楚了。
她穿越了。
竟然穿越了
她本是二十一世纪一个兽医，然而谁料想兽医也有医闹，一个不小心就来到这里。
睁开眼睛，冷漠的目光落在缩在一起的瘦弱的夫妻，也就是这具身子便宜爹娘身上。
周如娘低声哭泣。
被苏沫儿淡漠的眼光盯着，伸手捂住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沫儿，你不要怪你爷奶，阿宝是个傻子，若是不把阿宝交出去换口粮，就得把你交出去，你爹娘没办法，你爷奶也不是故意的……”
“要怪，就怪这该死的世道啊！”
“……”
苏沫儿听着便宜娘的话，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换口粮，说的好听了一些，不过是易子而食，析骸炊之而已，当下，苏沫儿对未曾蒙面的爷奶升起一抹叫厌恶的情绪。
视线落在地上晕厥的孩童身上。
秋日萧瑟，孩童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破麻衣，即使处于晕倒状态，也会时不时哆嗦一下。
除此之外，长得倒是白白嫩嫩的，一看就不像难民。
难民一路逃荒走到这里，几乎个个都是皮包骨头，骨瘦如柴。
而躺在地上的预备粮，手脸虽然脏兮兮的，但是肉嘟嘟的样子还是一眼可见的，瞧着就是富家小少爷的样子。
若是真的吃了，再被小公子的家人找来，在这个人命比狗还贱的年代，能够有什么好下场。
连带着，对于拿捏着傻弟弟的难民也多了怀疑，地上的小娃子他们是从哪儿弄来的呢……
“弟弟呢？”苏沫儿一开口，嗓子就跟灌了玻璃碎屑一样，开口就痛的难忍。
“沫儿不要想……”
“弟弟呢？”
苏沫儿抬眼，凉凉的目光落在周氏身上。
周氏哆嗦一下。
往苏渠山身后躲去。
苏渠山眼皮动作一下，干巴巴说道：“沫儿，你是大姐，爹知道你心疼小宝，但是小宝是傻的，现在这青黄不接的，早些解脱了，说不得是好事儿，不用继续饿肚子……”
“弟弟呢！”苏沫儿站了起来，话语里多了一丝逼迫的味道。
若不是苏渠山说话的时候，浑浊的眼睛发红发肿，苏茉儿早就一拳头就怼上去了。
苏渠山被苏沫儿盯着，心里有些慌乱。
沫儿对小宝向来要好，方才昏睡不过是知道她阿爷拿着小宝换了肉羊，当时还癔症一样，把她阿爷打了。
若不是他跪地上求父亲，把脑袋给磕红了，沫儿也会被换出去的。
“在，在旁侧主殿那些人手里。”
眼见苏沫儿从地上摸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头，周如娘吓得实话脱口而出。
见过苏沫儿发疯的场面，周如娘有些害怕苏沫儿再次拿着石板往人脑袋上闷。
苏沫儿对于周如娘识趣的态度很满意，迈步往外头走去。
苏渠山起身就要跟过去。
被周如娘给抓住了。
“她疯了，你也要疯吗，咱家小柒还小，小宝已经……，沫儿现在是疯疯癫癫的，若是你再出什么事儿……”
周氏说着话眼泪又不要钱的往脸上打去。
苏渠山回头瞥一眼苏沫儿离开的方向，闭上眼睛。
跟着周氏抱成一团，两人一起哭了起来。
苏沫儿听着周氏对苏渠山的话。
嘴角勾出一抹凉凉的笑。
她哪儿是疯了，她是芯子换了人。
换成后世的有女暴龙称号的兽医。
这对夫妻啊，真的是……没法评价。
说没心没肺吧，哭的比谁都伤心，若是说有担当……这不是在侮辱担当两个字么。
生下来的孩子都能给换成肉吃，真的是活久见啊。
还是走出去比较好眼不见心不烦，站在院子看一眼撸秃噜的榆钱树，对于难民这两个字有了更深的了解，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就现在这身体条件，别说硬刚主殿那些身份不明的人，就是走上几步都得喘上几下。
想要把痴傻的小弟抢回来，简直就是做梦。
还得先把肚子填饱啊！
秋雨打在身上凉飕飕的，破庙的地上也连一个野草也没有。
树皮都能被啃光了。
又怎么会有野菜。
饥寒交迫是什么感觉，苏沫儿算是明白了。视线抬起，落在破庙后头的一座大山上。
远处的大山还是郁郁葱葱的。
上面有吃的。
只是……
看山跑死马。
瞧着这山头就在眼前，若是真的要去山上找吃的，哪儿有这么容易了。
正琢磨着从哪儿搞来点儿吃的。
一个头发干枯却油腻腻的混子凑了进来，手里还捏着几只麻雀。
凑到苏沫儿身边，神神秘秘的说道：“小妹妹，想要吃肉吗？”
苏沫儿盯着麻雀瞧了好一会儿，咽了一下口水。
麻雀虽然小，但是，这也是肉啊！
想吃么，自然是想吃的。
瞧见苏沫儿咽口水的动作，张老大开心极了。
这见鬼了的水患，吃不饱穿不好也就算了，若是不能发泄一下，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这几天观察之下。
他就发现苏家这位姑娘，长得瘦巴巴的，眉眼却是极为好看那种。
眼睛不大，下面横着卧蚕，眼尾微微上挑，单眼皮，不笑的时候像个勾人的狐狸，笑起来眼睛就跟弯弯的月牙一样。
唯一一点儿不好的，就是太瘦了。
脸上也蜡黄蜡黄的。
嚼起来怕是没有什么滋味。
只是……
现下这情况，也容不得他太挑剔了。
“想吃！”
苏沫儿抬眼，嘴唇抿了起来，做出果断的回应。
说话瞬间瞧见张老大眼里淫邪的笑。
继续问道：“你要带我看金鱼去吗？”
“金鱼？这会儿可没有鱼让你吃，不过可以带你去捉鸟，怎么样？”张老大说着将手里的麻雀肉干拎起来在苏沫儿眼前摇摆了一下。
同时不着痕迹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胯。
这一瞬间，苏沫儿的目光极快的从苏老大下身瞥了一下。
第二章 杀人
身为穿越者，谁还没说过几句骚话。
张老大轻佻的话让苏沫儿胃里翻滚起来。
经常阉割猫猫狗狗的苏沫儿，这会儿有些想要尝试阉割一下人的冲动。
只可惜，没有器材，就连一些止疼的药物都没有，中药里是有些可以止疼的，只是……
这一片儿地方，就是绿草都没有，更别提药草了。
而且，没有锋利的手术专用的刀具，阉割的时候只把人阉割一半，随后切不动了，把眼前这个二流子给疼死到无所谓，但是切掉一半却是有些尴尬的事儿。
揣着不为人知的想法，苏沫儿跟在张老大后面，一步一步往苏老大准备好的地方走去。
在院落里走了一会儿，瞧见地上摆着一个带着锋利石刃石头，苏沫儿脚下一崴，摔倒在地上，不着痕迹的把地上的石头捏在了手里。
张老大回头瞧了一眼，发现苏沫儿依旧跟在身后，嘴里嘀咕几句什么。
破庙角落的一些难民看见苏沫儿跟张老大走到一起，落在苏沫儿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
不过，谁也没有上去阻止。
若是能够吃饱，就算是付出一些代价……好死不如赖活着啊！只要能活着
苏沫儿走到一处充斥着霉味的地方。
张老大把破旧的们关上。
往苏沫儿身边走去。
苏沫儿回头，看一眼张老大问道：“麻雀呢？”
“在这儿呢。”
张老大笑的极为淫邪，一步一步往苏沫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扯身上的衣服。
这恶心的动作，让苏沫儿差点吐了。
冷眼瞥着张老大靠近，想填饱肚子，首先得把这个张老大制服了，苏沫儿自知现在的身体没有什么力气，想要干掉张老大，只能攻其不备。
张老大瞧见苏沫儿呆呆的，眼里闪过惊喜。心里甚至开始琢磨，若是眼前的小人儿能够主动一些更好。
赤果着胸膛，身上只剩一条四角破旧带着咸鱼一般味道的小裤衩，伸手在苏沫儿的脸上摸了一下。
说道：“来给你张哥哥亲一下，亲的哥哥舒坦了，什么都给你吃。”
苏沫儿盯着张老大的动脉，任凭张老大靠近，带着腥臭味道的嘴巴靠近。
手里的石头捏紧了。
在张老大伸着舌头靠近的一瞬间
对着张老大脖颈，猛地刺了下去。
温热的血溅在脸上。
这一刀用快又狠，张老大连个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倒在地上。
人已经没有了喘息，但是眼睛还是睁着的状态，带着浓烈的不甘心。
苏沫儿胸口剧烈起伏着，胃里也一阵阵翻滚，直接开始呕酸水了。
靠着佛像站着，使劲儿呼吸几下，甚至，都能感觉到心脏要从胸膛跳出来了。
这吃人的世界，想要活下去，只能狠一点儿。
抹掉脸上的血以及眼中的泪，苏沫儿从张老大的衣服里翻出几个烤焦了的麻雀。
快速塞在嘴里，梗着脖子咽了下去。
许久没有吃东西，苏沫儿只吃了两个麻雀就停止进食。
身为医者，她自然是知道这种状态不能暴饮暴食。往脸上搓了点土，把点在脸上的血迹给掩藏了，揣手提着麻雀肉放在自己身上，苏沫儿走出房间。
站在阴雨绵绵的破庙里。
感受着外头可以称为人间惨剧氛围。
苏沫儿循着主殿方向咬着牙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去。
破庙里支着一个破旧的铜鼎，铜鼎里面煮着水。
旁侧放着一个洗的干干净净身上连个衣服都没有穿的孩子。
大眼睛凸现，脸上的骨头高松，比山顶洞人还要消瘦这就是她的弟弟啊。
苏沫儿站在门口，寒风打在身上，冷的透骨，手里的石头越捏越紧。
她虽然会一些格斗手段，但是，对上破庙里这么多人，一点儿把握都没有，然而没有把握也得上。
苏沫儿的到来，根本就瞒不过殿里的人。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仰头笑了起来，声音浑厚有力，怎么也不像是被饿疯要吃人的人，瞧见苏沫儿还嘲笑：“小姑娘，你弟弟很快就要下锅了，若是饿极了，就进来一起吃肉吧，咱们都是好人，别人可不会给呢。”
“……”苏沫儿抿了抿嘴唇。
控制着心里的怒火，一步一步走到小宝身边。
瞧着小宝身上肋骨粼粼，这状态就算不被人吃了，若是不好好养着，也逃不了一个早夭的命。
小宝瞧见苏沫儿，呆滞的眼睛里闪过一点儿光亮：“姐姐。”
声音干哑中带着糯糯的味道，直接钻到苏沫儿的心里。
一些属于原主的记忆在脑子里浮出来。
逃荒的路上，傻弟弟经常把属于他的吃食分给原主一半。
这才是小傻子这么瘦弱的原因呀。
接受了原主的身体，就得对原主珍重的人好一些。
要么带着傻子弟弟一起离开，要么就一起凉在这里，黄泉路太冷，小傻子这么傻，一个人走大概是会被欺负的。
“你们不是难民。”苏沫儿扯着小宝走到破庙门前。
盯着主殿里坐在佛像下面的男人。
开口说道。
佛像下首的人睁开眼睛。
眼里的冷意让苏沫儿本能的汗毛战栗。
“想死？”
男人手里握着一把柴刀，往苏沫儿身边走来。
“你们这些人什么来路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们若是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下场不会比我好的。”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瘦猴般的人猛地从佛像的下手跳起来。
苏沫儿没有理会瘦猴，视线依旧落在拿着柴刀的汉子身上：“你们用来交换‘肉食’的人是什么来历，你们心里应该清楚，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失踪，肯定会有人来查询。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将那个孩子换给我爷奶，大概是为了转移风险，只是……你们失算了，我那一家胆子小的人呢，哪儿敢吃人肉，那小子还活着，风险怕是转移不了了，除非你把这里的难民全都给杀了，不然……一样是要暴露的。”
把这里的难民全都给杀了，就靠眼前这几个人？
苏沫儿是不信的。
难民也是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能够爆发出什么样的能量呢？
临死的前的反扑最为致命。
眼前这些生活在刀尖上的人应该知道的。
苏沫儿回头望去，看一眼秋日烟雨中若隐若现的城墙，说道：“现在还有些时间，若是跑了，还能有活命的可能。”
“动不了所有的难民，但是动你们一家人还是可以的。”竟然被一个豆芽菜威胁了，五大三粗的汉子咽不下这口气，眼里露出嗜血的光芒，抡着手里的柴刀对着苏沫儿砍了下去。
第三章 我可以帮你们
苏沫儿吸了一口冷气。
她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拉着小宝转身就跑。
她身子纤瘦，腿脚都短。 还拉着一个累赘，不过几个呼吸，就被人追了上来，冷芒闪过。
关键时候，拉着小宝往地上侧身，一缕发丝落在地面上。
“我有办法帮你们。”
苏沫儿在刀刃落下之前，用极快的速度说道。
“你连自己肚子都填不饱，还帮助我们？”瘦猴听见苏沫儿的话，就跟听见笑话一样，讥讽的说道。
“我一个逃荒的豆芽菜，都能看出你们的计谋，为什么就不能帮助你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不要看不起人。”
苏沫儿咬牙说道。
想要从这些汉子手里把自己的小命夺回来。
必须显露一些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你说说。”
瘦猴还打算继续嘲讽，为首的汉子突然开口。
瘦猴脸上带着不可置信。老大竟然有耐心听一个丫头的话。
汉子没有理会瘦猴，视线落在苏沫儿脸上，伸手把苏沫儿提溜到主殿里。
“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你们是从京城掠出来的吧，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孩子肯定身份不凡，你们不敢动手弄死他，只能借用别人的手。”苏沫儿话落，察觉到大汉脸上的惊诧。
心里有底了。
继续说道：“城墙上的守卫越来越严格，若是只为了抵抗我们这些流民，根本用不着这么多守卫，所以，只能是因为其他的事儿才调遣人过来，比如寻人。”
这其他的事儿，范围就有些广了，不过总归是跑不了京城这一幕八分地，而且结合一下当下，就算猜也能猜出一点儿铁定跟这些人有关。
“你们最近几天越发紧张，甚至往白白胖胖的孩子身上插根黄草，当成两脚羊跟人交换，你们这般慌乱，是因为那些守卫的目标是你们，是不是？”
苏沫儿话落，嘴巴被一只大手捂住。
抬眼看向大汉。
苏沫儿眼睛弯了一下。
大汉身上的肌肉在紧绷，她胡乱的猜测是真的了。
“真是聪慧的丫头，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就应该把你掳走。”大汉在苏沫儿耳旁说道。
苏沫儿扒拉开大汉的手，问道：“你们应该没有打算把我弟弟给吃了吧。”
“……”大汉没有说话。
苏沫儿指了指大汉身上的袋子。
“这里面是粮食吧，在有粮食的情况下，谁会吃人肉，你们是做给这些难民看的，或者说将自己是难民的身份做实在了，若是你们的仇人也就是胖小子的家人之流反应够快，发现胖小子被流民吃了，首先要做的就是杀光流民来泄愤，你们不是流民肯定有法子躲开，流民一死，你们就彻底的安全了？”
“……”大汉拧起眉头。
瘦猴跟其余的人从伸手摸出武器。
……
苏沫儿伸出舌头，在干裂疼痛的唇瓣上舔舐一下。
“你们往外跑，这么多人，除非化整为零才能有个活路，但是，这世道一个人走不安全，你们身上带着兵器，若是被盘查，很容易被怀疑，而且路引文书也不好搞，所以你们不能分开，也不能往南下。”
“不能南下，不能分散，那就等死？”瘦猴冷笑一声。
苏沫儿摇摇头。
“你们可以去京城，这么多日子下来，京城里面大概已经被搜了一个遍，大隐隐于世，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苏沫儿话落，盯着这些混入难民里的人。
瘦猴跟大汉对视一眼。
苏沫儿还没有弄懂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后颈一疼，晕了过去。
大汉带着手下的几个人匆匆离开。
路过张老大休息的破旧房间，看见躺在血泊里的人。
大汉眼睛一凝。
回头看了一下主殿的方向。
手一挥带着人离开了。
难民里死上一两个人一般时候是不会被注意到的。
。
苏沫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小宝躺在她身旁，伸手摸一下，皮包骨头的，苏沫儿赶紧把身上的麻雀肉拿出来，把小宝慌醒，看一眼原本用来燃香用的鼎，里面还烧着水。
水是烧开之后变凉的。
两人一人喝了一点儿。
苏沫儿将麻雀肉感泡在水里，把肉泡的发了涨了。
撕开，两个人分着吃了。
“还饿吗？”
“……”小宝没说话，眼神呆呆的。
苏沫儿叹口气，这具身体的弟弟，果然是个傻子啊，看向地上被扯烂的原本属于小傻子的褂子，眼里闪过心疼。
这年头靠谱的大夫不好着，能活着就是运气好。
秋冬时候，若是不穿衣服，伤寒感冒了说不得小命就没了。
在这个年代，想要好好活下去，真的难啊！
瞅一眼佛像上披着的脏兮兮的袍子，苏沫儿伸手把袍子扯了下来，裹在了小宝身上。
天若有情，佛祖若是真的悲悯，肯定不会责备她的。
佛祖可以割肉喂鹰，对一条人命肯定也不会太小气了。
双手合十，苏沫儿虔诚叩拜一下，虔诚可不是虔诚她都能穿越了，说不得冥冥中存在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存在，有些研究科学的人都会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呢。
转身带着小宝往破柴房走去。
前脚踏入小柴房，苏沫儿眼珠子都差点跳出来。
一个脸皮皱巴巴头发乱糟糟的妇人，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对着地上昏睡的小胖子比划。
尼玛……
她辛辛苦苦的把弟弟找回来。
一回来就面临吃人的画面，真的是……有些刺激儿，都快受不住了。
“沫儿，小宝你们回来了？”周氏对于拿刀比划的赵氏一点儿也不关心。
瞧见苏沫儿，又开始呜咽起来。
周氏哭哭啼啼的声音，将沉睡中的小胖子给唤醒。
小胖子瞅着对着自己比划的菜刀，眼睛一番晕了过去。
赵氏瞪了周氏一眼，嘀咕一声：“丧门星。”
回头看向苏沫儿，瞧见小宝身上裹着的佛像袍子，向来对佛祖比较敬畏的周氏，看着本来应该被吃了，结果出现在这里的小宝，手里的菜刀一个不稳，落在地上。
苏沫儿眼睛一亮。
菜刀可是好东西啊！
这年头难民都穷，菜刀算的上之前的东西了，若是有菜刀日后安全度就会高很多。
快手快脚走到赵氏身边，将菜刀夺了过去。
赵氏指着小宝，手指哆嗦，嘴唇颤抖，脸都变成了灰白色。
“你，你是人是鬼？”
“……”小宝眼皮耷拉一下，对赵氏的话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阴雨天气，黄昏时候，房间暗沉沉的。
人的影子就会被模糊了。
赵氏壮着胆子往小宝走去，伸手在小宝身上摸了两把，手下是凉凉的。
猛地往后退去。
嘴里嚷嚷着：“鬼啊！有鬼啊！”
一边儿嚷嚷着，就跑了出去。
胖乎乎的小子继续躺在地上昏睡。
菜刀么……落在她苏沫儿手里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了。
瑟一会儿，苏沫儿伸手抱住可怜的自己，现在竟然因为得到一把菜刀就这么激动……以前厨房放着整套的厨具，她都会在意的说。
穿越，还真的会扭曲人的价值观啊！
第四章 水花做成的周氏
瞥一眼赵氏慌乱的身影嘴角翘起，鬼？什么鬼？小宝的体温之所以是凉的还不是因为在外面淋雨了，连个可以遮挡风寒的衣服都没有，就算披上了袍子也得等上一会儿体温才能缓和。
被原主敬畏又恐惧的奶奶赵氏竟然这般的……胆小。
苏沫儿视线落在周氏夫妻身上。
两人眼睛还是红的，也不管什么鬼不鬼的，扯着小宝就往怀里拉去。
苏沫儿送了一口气。
这对夫妻虽然愚蠢一些，但是……
良心这东西，似乎还存在着。
大概可以抢救一下。
“娘，我饿了。”
躲在角落抱着枯草睡觉的小姑娘爬起来。
看一眼苏沫儿捏着菜刀的手，眼皮耷拉下来。而后视线挪到周氏身上。
周氏吸了吸气，想要说些什么，瞧一眼苏渠山，又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抹了抹眼泪，对着小姑娘说道：：“小柒，你去外头喝点水，再等等，等雨停了，爹就去外面往远处走走，说不准能够找到吃的。”
“哦。”
苏柒点头。
知道这是没有食物的意思。
卷起衣服，往外走去。
在院子的破水缸里，用瓢子淘出水，咕噜噜的喝了下去。
这水，是刚落的雨水。
苏沫儿有心说些什么。
想了想到底闭上嘴巴。
喝生水是会引起一下疾病，但是……
她若是这个时候将苏柒的水给打翻让苏柒烧热水喝，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疯子，喝个水都这么挑剔。
慢慢来吧，习惯这东西不是一会儿半会就能改的。
“娘，你把小宝勒着了。”苏沫儿蹲下身子，把苏棠也就是小宝从周氏怀里拉出来。
这家人，可真的心大啊！
都不问她是怎么把苏棠带回来的。
是真的心大还是其他，苏沫儿没有时间去追究。
看着苏棠身上的袍子，再看一下躺在地上的胖小子。
叹口气，将苏棠裹着的袍子从中间撕开，裹在小胖子身上。
“沫，沫儿你……小宝裹着的是佛像袍子？”周氏见到苏沫儿的动作，脸彻底白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对呀，这是佛祖送给小宝的，小宝有权利处置，对不对？”苏沫儿说着，看向小宝，小宝露出单纯的笑，对着苏沫儿点头。
“你别骗娘了，佛祖怎么可能……”
“佛祖能够割肉喂鹰，怎么就不能给小宝送袍子呢？”
苏沫儿说完，觉得这么说一点儿也没有威慑力，继续道：“你以为主殿那些人为什么把小宝还给我，还不是因为他们想要把小宝煮了的时候，佛像上的袍子如同神明指挥一样，飘在咱小宝深山，那些人害怕了，就把小宝还给我了，小宝可是有佛祖保佑的，你们日后得仔细照顾着。”
……对于神佛，苏沫儿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不过，都已经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借用一下神佛的名头，办起事儿来要简单很多，这样，为什么不用。
“你，你说的是真的？”周氏瞬间不哭了。
红的跟兔子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沫儿。
苏沫儿点头。
苏棠脑子有些不好用，若是不借助一下神明的光环，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再次被换成两脚羊了。
周氏松了一口气，又哭了起来，抱着苏渠山呜咽道：“我可怜的儿子……”
苏沫儿有些看不下去了，对于只会哭泣的女人，苏沫儿向来是看不起的，然而，一穿越就附曾了这么一个水花做的老娘，她能怎么办？唯有当成佛祖一样对待了敬而远之。
视线挪动，瞥一眼装睡都装不好的胖小子，呼吸有些急促，胸膛起伏不稳定还有眼皮儿使劲儿跳，真的昏睡着的人可不是这样的。
苏沫儿叹口气，沦落在流民包围中，小胖子也是倒霉啊，能够养出这么一身肉，还能让京城兵将发动起来，想来应该是高官家的人。
但是，又是为什么被捋了出来呢。
那些人想要小孩死呢？
苏沫儿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白日里发生的事儿。
她亲手收割了张老大的命，生活在平和年代，来到这里第一天就杀人了，竟然没有半点不适，这就是天生的凉薄么。
主殿的那些人，身上带着凶悍的气质，衣服鞋袜穿的却板正，即使可以的弄得脏乱，但是裤脚塞到鞋子里，手臂的绑手也用同样的绑法，他们是兵将不是匪徒。
兵不兵匪不匪的，这混乱的年代，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出一条活路。
若那些人真的是匪徒，估计这里的难民一个都活不下去了。
苏沫儿累急了。
靠在黄草里，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
“那个傻子呢，让他滚出来，竟然吓唬老婆子，老婆子要撕了他的嘴。”
赵氏从外面走进来，人还没到，声音就传到里面，苏沫儿被吵醒，抬眼就看见赵氏，赵氏掐着腰，跟吃了**的公鸡一样，盛气凌人的。
在赵氏后面跟着两个女人，一个是原主的大伯母，一个是原主的小姑子。
这两位的秉性，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惯会添油加醋，一个使劲煽风点火。
“奶奶过来了，是要给我们送吃食么？奶我饿了。”
苏沫儿话落，苏柒也睁开眼睛，捂住肚子，看向赵氏小声如同猫崽子一样说道：“奶，小柒也饿了。”
“一家子的赔钱货，吃什么吃，吃屎去吧。”
赵氏伸腿一踢，就把苏柒给踢开了。
苏沫儿赶紧扶起苏柒，视线落在赵氏身上，对上赵氏阴测测的目光，苏沫儿皱起眉头。
这苏家老太太，来者不善啊！
转换一下语气，瞧着外头打探的目光，大声说道：“奶，你还能大声吼呢，肯定是吃饱了，你是不是藏着粮食呢，你肯定是藏着粮食，小姑竟然长得这么胖，大伯母也是膀大腰粗的，奶求求你给小柒吃点儿吧，小柒已经喝了两天水了，再不吃点儿东西就撑不住了，奶您可是小柒的亲奶奶啊，您要看着小柒活活饿死吗？”
“胡咧咧什么，我怎么会有吃的，没吃的。”
眼见外头一些不规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赵氏慌了。
破庙这里可没有什么规矩。
说杀人就杀人。
这些天里，那些没有家人帮衬的老寡妇或者乞丐都看不见人影了。
这样的世道，肯定不是单独跑出去了。
说不准已经落到哪个人的肚子里。
第五章 要吃观音土
如果外面那些心狠手辣的人真的以为她有吃的，铁定会在夜里把她给解决了。
“该死的赔钱货，贱蹄子，再胡说就把你拎出去换肉吃。”赵氏声音尖细，吼出来的声音有些破风，眼神却有些发虚。
这样的威胁，苏沫儿自然不会怕的，扬着下巴说道：“奶，我姓苏是苏家的人，就算是女人、是赔钱货，也流着老苏家的血，您要是把我拎出去换肉，苏家的列祖列宗可饶不了您，说不准这会儿正站在您的背后在看着您呢。”
苏沫儿说着话，目光直直盯着赵氏身后。
赵氏被苏沫儿的目光看的发毛。
就跟……
就跟身后真的有人一样。
尤其是背上飘忽来的风都是凉飕飕的。
年纪大的人对于鬼神尤为敬畏，赵氏心里更虚了，眼神变得躲闪起来，瞧见挡在小宝身前的苏渠山呵斥一声：“……老二，你是怎么养女儿的，牙尖嘴利的，简直丢我们苏家的人。”
“……娘，您别生气，孩子只是饿了，能不能……”
“什么能不能，那边儿不是有了两脚羊么，吃了就是了。”赵氏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小胖子。
竟然还想着吃人。
对于便宜奶奶，苏沫儿心里抵触的厉害。
“奶，我饿了。”苏柒从周氏身后爬了出来，小手摸着肚子，蜡黄的脸上没有一点儿的血色。
苏柒这形象与赵氏身后的苏渠芙一点儿也不一样，苏渠芙赵氏最小的女儿，吃的要比他们二房的好多了。
即使水患，苏渠芙也不会被亏待了，脸蛋依旧是红润的。
“奶你是不是把藏起来的吃食，都给了小姑。”苏柒不敢问的，苏沫儿敢，指着苏苏渠芙大声问道。
苏渠山嘴唇开合一下，到底没有说话。
小妹的脸色却是要比好多人都好。
而且，旁人不知道他确是知道的，粮食这东西娘那里肯定有，只是……不会给他们二房罢了。
苏渠山也不懂，为什么同样是儿子，他这个老二自小就被嫌弃，老大一家的就被宠着。
难不成他不姓苏吗？
外头看热闹的人也跟发现新大陆一样，指指苏渠芙再看看苏渠山一家，开始小声念叨起来。
“这苏家老太太真偏心啊！”
“可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就能偏成这样，据说还拿着二房的孩子换肉吃。”
“那可是男孩子啊，就算是傻子也能传宗接代不是……”
“可不是，若是咱这么做了，列祖列宗的棺材盖估计都压不住了。”
“你们说，苏老太是不是真的有粮食？”
“肯定有啊，不然小闺女能养成这样？”
“放在那儿呢……”
外头议论的声音慢慢的就偏离了。
赵氏发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尤其是那种探究的目光，赵氏不舒服的很，心里知道今儿是占不到便宜了。
再次骂咧几句，强势转移话题：“有你娘个蛋的粮食，如果有粮食，老娘还会把亲亲孙子给送出去，刀呢，我的菜刀呢。”
赵氏话落。
落在赵氏身上探究的目光挪开了，可不是如果有粮食谁会把孙子换出去。
苏沫儿听了赵氏的话，摸了摸被她绑在身上的菜刀。
落在她手里，还给便宜奶奶？那是不可能的。
她原本会一些拳脚上的功夫，虽然说算不的厉害，但是对付三四个毛贼还是可以的。
有了菜刀更是如虎添翼。
在这群满难民里生活，也会多一分保证，心里这么想着，苏沫儿嘴上却说：“奶，我饿了，您给我点儿吃的，我帮您找刀好不好。”
“滚滚滚，丧门星，先不说老娘没吃的，就算有也不会给你的。”
赵氏身后将苏沫儿推开，转身走开。
宁可不要菜刀，也不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不然这赔钱货多说几句话，外面的人真的以为她有粮食了……想想都害怕。
看着赵氏离开，苏渠山眼里闪过失落。
小孩子饿了，大人其实也是饿了的。
只是，不会像孩子一般，将饿说出来，因为知道说出来也不会有用。
周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一眼苏渠山说道：“要不，咱们先吃点观音土……”
“不许吃。”
苏渠山皱起眉头，吃了观音土，距离死就真的不远了。
虽然说观音土可以让人短时间之内不觉得饿了。
但是那东西消化不了，吃的多了，甚至排泄不出来了，孩子他爷奶那边肯定是有粮食的。再等等……再等等说不的就能分到一点儿。
幸好苏沫儿不知道苏渠山的想法。
不然肯定会说一句太天真。
小傻子都能送出去换人肉。
那赵氏几个人肯定不会发好心，肯定不会给这二房粮食吃。
说不准，便宜老爹还真的不是老太太的儿子。
苏沫儿摸了一下身上的麻雀肉，没有几只，但是外面的天已经放晴了，得出去找吃的了。
野草也好野菜也罢，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就成。
方圆十里没有绿色，那就往山上去。
瞧一眼远处的山林，苏沫儿将身上的小包拿出来，分给苏柒、苏棠美人一只焦糊的小麻雀，再看一眼苏渠山周氏，咬了咬牙，同样一个人一只。
这样就只剩下两只了。
苏沫儿刚想自己多吃一只。
填饱胃部。
然而……
耳边传来一阵打雷似的咕噜噜的声音。
寻着声音，苏沫儿瞧见装睡的小胖子耳尖已经变成了酱红色。
苏沫儿眼里闪过挣扎。
叹了一口气。
走到小胖子身边，戳了戳小胖子身上的肥肉。
胖子耳尖更红了。
还是……一个容易害羞的胖子啊！
苏沫儿笑了一声。
“行了，别装睡了，我不会把你吃了的。”
胖子睁开眼睛，苏沫儿笑眯眯如同月牙一样的脸蛋落在小胖子的眼中。
小胖子咽了一下唾沫：“你真的不会吃我？”
“不吃不吃，都是头一遭做人，何必互相伤害呢。”苏沫儿说着话，又用手指在小胖子的脸上戳了一下。
真滑真嫩。
戳起来感觉真好。
小胖子往后躲了一下。
目光落在苏沫儿手里的焦糊的麻雀肉上。
小胖子吞咽一下口水，白白嫩嫩的脸上闪过红晕。
这模样，让苏沫儿惊讶了一下，果然是富人家的孩子呀，看见吃的不争不抢，还羞涩的厉害。
苏沫儿昨天已经吃过了两只麻雀，虽然肉不多，但是也算是补充了蛋白质，一天两天的也饿不死。
就把手里的一只比较小的麻雀递给了小孩。
“小胖子吃吧，吃了之后可不许找茬啊，你应该已经七八岁了，是个大孩子了，理应明白想让你死的不是我们。”
“嗯！不是小胖子，是陈戚。”
“……”陈这姓氏似乎是国姓啊！
第六章 觅食不易
苏沫儿恍惚一下，这一路逃难，听得最多的就是埋怨皇帝老子的话，所以皇上姓什么，苏沫还是知道的。
盯着小胖子瞧了一会儿，思索着这位会不会是皇亲国戚，甭管是不是，小心着总没错，苏沫儿眼睛眯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了，以后你就叫岑蕲。”
陈跟岑发音很像。
若是不注意，或者说的快一些，还有可能听混了，不过终究会让心里舒坦一些。
长得白白胖胖的，如果真的是皇家的子嗣。
天知道会有什么风险。
苏沫儿盯着陈戚说道：“听明白了吗？你叫岑蕲。”
小胖子点点头，对于苏沫儿的想法，有了一些猜测，流落外面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老虔婆当成两脚羊给吃了，眼前这个瘦巴巴的小姐姐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苏沫儿松了一口气，还好小胖子比较配合，如果不配合那就有些麻烦了。
小胖子身份不简单啊，若是暴露出去，首先过来的可能是小胖子的家人，也有可能是跟逃走那一批人同伙的。
将风险降到最低的法子，就是赶紧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
昨日离开的那些人是知道小胖子的身份的。
若是那些人再返回来一不做二不休，把小胖子给解决了，大抵也不介意顺手把她们给解决了是这年头的官兵又如何，身在这个混乱的年代，估计杀良冒功都有可能。
所以啊！甭管做什么都得瞻前顾后。
若是能够早日离开流民环绕的地方也好，只是，想要离开也得先把肚子给填饱了。
食物啊食物，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
苏沫儿发愁的事儿，也是周氏担心的，眼见一日比一日要冷，若是没有足够的食物，就算这会儿活下去，那冬天呢，依旧是熬不过去的。
周氏脸上带着饱经风霜的苦涩，拉着苏沫儿的手：“沫儿，外面天晴了，我跟你爹爹去找些吃的，你在这里看护着小柒跟小棠……”
“去吧。”苏沫儿点点头不着声色的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对于周氏她顶多也就是给个面子上的体面，真正的当成母亲，还是有些难度的。
听见苏沫儿点头，周氏松了一口气，转身跟苏渠山一起往外走去。
确定两夫妻离开，苏沫儿将岑蕲从地上拎起来，问道：“能走动吗？”
“可以的。”
小胖子这会儿认准苏沫儿了。
柴房外面有些人还在坚持底线，有的则是已经开始寻找落单的孩子了，人在饿疯的时候，什么事儿都是做得出来的。
如果不跟紧苏沫，天晓得会发生什么是事儿。
他一直都是聪明人，不然……
在小胖子胡思乱想的时候，苏沫儿已经把苏柒还有苏棠叫了起来。
靠着周氏跟苏渠山，苏沫儿可不觉得两个包子能够找到什么吃的，就算真的找到了，也得被赵氏给弄走，想要填饱肚子还是得靠自己。
几个不大的孩子走在一起，瞬间就成了院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的目标。
苏沫儿拿出柴刀，放在胸前。
看见苏沫儿手里的菜刀，一些隐晦的目光消失，然而还有一些目光，在这个时刻变得更犀利。
菜刀这东西就是一个利器。不管谁拿到了，都能增添助力。
逃荒的时候若不是拖家单口的，很少有人能够想到带着菜刀出来，毕竟水患这个东西，大水冲过来什么都没了，谁还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赵氏身上带着菜刀已经是比较好运了。
苏沫儿抿了抿嘴，会有人打上菜刀的注意，她就意料到了。
只是……若是因为这样就缩在破柴房里。
指定活不过冬天。
这会儿只能拼狠。
谁够狠，谁才能活下来。
尤其是打斗的时候，作为医者她占了很大的优势，知道打哪儿最疼，打哪儿可以一招致命。
苏沫儿一行人走出破落的寺庙。
外面的情况比里面好不了多少。
饿的皮包骨头，脸颊凸起眼睛瞪大，肚皮只有一层薄薄的肉皮的人躺在地上，如同死亡。
在有人靠近的时候，这些人眼皮儿会抖动一下。
证明还活着。
还有一些人围在大铁锅旁边欢呼煮肉。
那些肉……
苏沫儿视力很好，从地上的骨头堆里还看几根人的指骨。
“姐，我也可以讨要一块肉吗？”苏柒用力咽了一下口水，眼睛都快掉进那边儿的大锅里。
苏沫儿伸手把苏柒给扯走了。
讨要个鬼。
那是人肉。
能吃吗？
吃了会后悔一辈子的。
走了将近四五里，逃难的流民才渐渐变少。
苏沫儿看一眼青色的大山。
想要填饱肚子，大概只能去山里了。
朝着大山方向走了一会儿。
岑蕲问苏沫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岑蕲很少靠着双腿走了，走了这么远，早就撑不住了。
苏沫儿看应越来越近的大山：“去山上，周遭这里树皮儿都被啃了，想要填饱肚子只能上山。”
岑蕲看一眼山的距离，到底没说话。
山头似乎很近了。
瞧着岑蕲脸上的轻松，苏沫儿的心里却是有些沉重的。
看山跑死马，虽然说山头瞧着很近，但是靠着双腿走过去，得费不小的力气的。
苏柒突然甩开了苏沫儿的手：“姐，你疯了你要进山，山上是有大虫的，前些时候几个人过去，只回来一个，我不想死，我不要去。”
“行啊，不想去你就一个人回去，不怕被当成两脚羊你就回去。”
苏沫儿本就不是什么软绵绵的人。
照看这些小的，不过是看在微薄的血脉关系上。
苏柒如果这么不懂事儿，她也懒得管了。
可别说年纪还小不懂事，当姐姐的就得多谦让一点儿。谁还不是第一次当人啊，她就算是披着马甲从头过，那也不该时时谦让一个不懂事儿的。
苏沫儿说完牵着苏棠的手继续往前走。
岑蕲自然分得清这会儿应该跟着谁。
看都没有看苏柒一眼，迈步跟在苏沫儿后边儿。
苏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发现苏沫儿真的没有等她，嘴巴微微张开，再回头看一眼，瘦巴巴的流民手里拿着棍子，瞧着就像故事里的饿死鬼。
心里害怕之下连忙往苏沫儿身边跟了过去。
秋日本应该是收货的季节。
但是这会儿的秋天萧瑟冷漠，走了好一会儿，地面才有些新钻出的小草。
苏沫儿蹲下身子，仔细瞧了一番，把原主记忆里能够吃的还有后世农家乐的时候吃过的野菜拔下来，也不管苦涩不苦涩，直接放在嘴里咀嚼。
野菜的味道算不得好，但是……
胃里多了点儿东西。
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这么一边儿走，一边儿吃野草。
晌午之前，总算是到了山上。
第七章 有毒
站在山脚下，苏沫儿松了一口气。
小宝干裂的褪皮的嘴巴上，露出红色血迹。
苏柒站在小宝旁侧，看一眼带着绿色的山头。
视线露在苏沫儿身上。
“姐，我们真的要上去？”
“不上去就得饿死。”
“不出来，爹娘会带吃的回破庙的。”苏柒小声嘀咕一声，苏沫儿听见后冷飕飕的目光落在苏柒身上。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真么天真。
外面能吃的有那么好找到？
如果那么容易，他们还用得着走上半天，来这个有野兽生存的山头。
走进山里，空气瞬间湿润了很多。
苏沫儿扯下自己的袖子，昨日下过雨，林子的植物叶子上带着水分，用扯下来没有形状的破布沾了一点儿叶子上的露水。
“放在嘴角擦拭，不能吃，擦嘴巴懂吗？”
苏沫儿走到苏棠身边，一字一顿慢慢说道。
破庙里是有水的，但是她们几个身上没有水袋，也没有竹筒，走出破庙吃喝就得自己想办法。
小宝这身子已经到了极限了，若是今日再不吃点儿好的，怕是明儿就变成一捧黄土了。
还这么小。
没有活够呢，生活的多姿多彩也没有见过。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见阎王。
小宝干干笑了一声。
嘴巴裂开，干裂的嘴唇渗透出一丝的血。
看的苏沫儿心都揪了起来。
抬眼往山头望了一眼，没有看见传说中靠山就有的毛栗子，也没有大个的柿子。
地上坚强生长的除了蒺藜，还有野萝卜还有狼毒草，跟苍耳。
这些东西都是不能吃的。
野萝卜不是后世的大白萝卜或者甜甜脆脆的胡萝卜，而是一种长得像萝卜叶柄为黄色，又叫老公银，叶跟根都有毒，吃了会死亡，至于苍耳，走在路上会黏在头发上，衣服上，凡人的很，除此之外还有剧毒。
看见这些东西，是苏沫儿心里有些失望。
再看山脚这里还有零零散散的脚步。
好嘛……
山林的外围已经被人搜过了。
仔细想想，也能理解，肚子饿到一定地步，哪儿会因为山上有狼群有大虫就不上山了，或许那些人跟自己想的一样，在外围寻觅一些东西，填饱肚子，不深入就好了。
拖着酸胀的腿，苏沫儿继续往前走。
“姐，我走不动了，我在这里等你们，你先往前走。”
苏柒靠在一颗树上，大口喘气，原本蜡黄的脸多了一点儿红色。
旁侧的陈戚听见苏柒的话，也停下步子，小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使劲儿呼吸一下，他也走不动了。
圆溜溜的眼睛落在苏沫儿身上。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哪儿能说不走就不走了。
苏沫儿叹口气。
“行吧，你们站在原地，揉腿揉手臂腰，谁也不许停，我听见流水声了，我去看看河边有吃的没，苏棠你也在这里等着。”
苏沫儿没辙，瞧着两人的状态，似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继续走下去是要人命。
带着这几个人也走不快，还不如她先往河边走去，有水的地方肯定有吃的，鱼虾先不说如果没有鱼虾就弄点水草吃，先把肚子糊弄一下。
可不是得糊弄一下，眼前这情况，若是转身走回去，估计也没有那力气。
苏沫儿一个人走走停停，时不时在地上留个记号。
还未走到河边，苏沫儿就停了脚步。
瞧着眼前熟悉的挺立的有些臭味的植物。
这东西……
不就是魔芋嘛？
要问苏沫儿为什么认识这个东西，还真不是因为苏沫儿的职业以及曾经选修课上选择的中医。
而是……魔芋是减肥圣品。
后世稍稍多吃一点儿就会产生罪恶感的人，能够不认识魔芋？
只是……
苏沫儿从没有想到，平日里她用来减肥的东西，到了现在竟然为了填饱肚子。
魔芋可食用的根茎生在地下，又有毒，所以被留了下来。
来了这个时代，可不要小看任何人，灾难面前饥荒当头，土豆吃的人还有什么不能吃的？
野草野菜有没有毒，经过老祖宗们尝试，这些靠着在土里刨食儿的人了解的很。
魔芋有毒！
所以没有被人吃了。
魔芋的毒素要在熬煮三个小时之后才能消退，而且这东西也不能多吃，吃多了拉肚子！
就现在的体格可还真的经不起拉肚子。
脑子里琢磨着这些有的没的，苏沫儿蹲在地上挖了起来。
顺手还把身上破旧的褂子扯下来，盛放魔芋。
觉得足够四个人填饱肚子，苏沫儿才停下动作。
摸了一下绑在身上的菜刀。
带着手里的魔芋往苏柒三个人休息的地方走去。
幸运的是，三个人还在原地老实等着，没有上山的流民把她们当成食物，也没有野兽下来寻觅食物。
苏沫儿肩膀上扛着一兜的东西。
刚走出来，就吸引了苏柒三个人的视线。
苏柒咕嘟咽了一下口水：“姐，你找到吃的了？”
“嗯，有没有瓦罐陶罐，得煮一下才能吃。”
苏沫儿说着，把包在衣服里的魔芋给撑开。
看见魔芋的一瞬间，苏柒眼里闪过失望。
“姐，这东西有毒。”
“知道有毒，不过多煮上几次，毒素就会淡很多。”
“……”苏柒没有因为苏沫儿三言两语就信了苏沫儿的话。
毕竟，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人就得有着最起码的判断力。
苏柒算不的聪明，但是也不笨。
生活经验告诉她魔芋不能吃。
然而……苏柒这会儿是饿极了，瞅着苏沫儿挖回来的魔芋，咽了一下口水，甚至还觉得死就死了，饱死总比饿死强。
苏沫儿见没人回应她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有瓦罐吗？”
“有的，我来的路上看见一个。”
听见苏沫儿稍稍拔高的声音，想开了的苏柒转身往回走去。
捡了一个摔成一半的瓦罐，几个人寻了一个比较好的地方烧火。
陈戚生活白痴，苏棠脑子不好使，苏沫儿想要吃魔芋，唯一知道魔芋的毒性的苏柒也破罐子破摔了，于是就没人反对了。
苏沫儿跟苏柒两个人烧火取水洗干净魔芋，简单处置一下，就等着吃了。
魔芋这东西，如果按着寻常的法子，得再水里浸泡了三两天才能把毒素跟淡了。
然而……
苏沫儿自己也饿啊！
只能用快速处理的法子。
使劲儿烧。
使劲儿煮。
时不时寻找一些带着碱性的石头放罐子里丢去，继续烧。
三两个小时过去，太阳也转移了方向。
苏沫儿才把陶罐下面的火熄灭了，里面的水也给倒出来。
捡起切成条的魔芋，往嘴里放……
第八章 你死我亡
说有什么滋味？
其实什么滋味也没有。
但是热乎乎的东西进了肚子，最起码精神头好了很多。
见苏沫儿都吃了魔芋，苏柒也不慌了，伸出擦洗过的手捏了一块放在嘴里。
陈戚看一眼苏柒再看一眼苏沫儿，嘴巴抿了两下。
跟着也吃了起来。
傻乎乎的苏棠也没有闲着。
不大的瓦罐又能煮上多少魔芋呢。
还不是几口下去就给吃完了。
苏沫儿让苏柒几个抱着瓦罐往河边走去，只吃素的肯定是不行的，旁侧有河，若是能够捉住一两只兔子野鸡或者小鱼仔煮上一罐子的汤，四个人都能让身体进补一下，活下去的可能更大。
只是……
山里的兔子跟野鸡机灵的很，大抵是这些日子被流民骚扰过，稍稍发出一点点的动静，就能逃窜的远远的。
想要吃鸡肉？兔子肉？
那跟做梦没什么区别了。
至于鱼肉？
苏沫儿心里也没数。
谁知道河水里还有没有能够吃的鱼。
毕竟……
靠近京城那一片儿，树皮都被人啃光了。
也就这边距离破庙远，一般人根本就没有力气走过来，所以，树嘛还是好好的。
能走动这里寻找吃的的人。
首先挑选的也是野菜。
站在河边，瞧见速度闪过的银色，苏沫儿放心了。
河里还是有鱼的。
虽然这鱼游的很快。
但是……她摸鱼的法子又不是钓鱼也不是拿着木叉叉鱼，自然是无所畏惧了。
苏棠脑子有些钝钝的，但是，手艺很好。
能够编筐子编篮子，甭管是用草编还是用荆条，编织出来的要比常人的细腻精致多了。
苏沫儿想的就是编织一个篓子，倒扣在河水里，在篓子口撒上一些蚯蚓碎肉.
有了鱼饵跟道具，总会有几条比较傻的鱼上钩的。
自然法则用得好，暂时填饱个肚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小宝，帮姐姐编一个篓子好不好？”
“好。”
小宝抬头，大大的脑袋大大的眼睛凸显在眼眶里。
这么一个典型难民的长相，自然算不上帅气可爱，但是……
苏沫儿就是一点儿抵抗能力都没有。
只要这个弟弟抬眼看她一下，她就有把整个世界送给弟弟的想法。
人心都是肉长的。
小傻子对她好！
对原主也好。
一片赤诚的心，怎么能够辜负呢。
小宝问清楚苏沫儿想要的篓子是什么样子的，细的跟鸡爪一样的手指就开始动作。
陈戚也没有闲着，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挖蚯蚓。
蚯蚓这东西顽强的活下来，大概是因为，这东西没多少肉，扯开之后还有一肚子的泥巴，很难处理。
所以才没有被人给吃了。
不然……
饥荒面前，还有什么是不能吃的。
就连蝗虫都有人吃。
当然吃蝗虫这事儿是发生在百年前的一次蝗灾，那个时候，人被逼的没办法，总不能饿死吧，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尝试一下蝗虫。
然而……
谁知道这么一吃还真的上瘾了。
蝗虫真好吃。
发展到现在，在某些地方直接把蝗虫当成一盘硬菜了。
所以，对比蝗虫，蚯蚓就有些不顶用了。
幸好河里的鱼儿不嫌弃蚯蚓肉少。
苏棠是个很容易就全神贯注的人，这样，编织起篓子来，就快了很多。
苏沫儿拿到篓子，寻了一个游鱼经常路过得地方，把篓子架在河水里。
撒上一些蚯蚓肉。
就开始等待了。
天色渐渐变晚。
趁着这功夫，苏沫儿又去挖了许多的魔芋，还扯了一些树木的纤维组织以及外围已经不多的可以实用的野菜。
她们四个小的已经吃饱了，但是苏渠山跟周氏就不一定了。
两个包子走出去也是被人欺负的结果。
指望苏渠山？
还是别指望了。
苏柒还没有完全的糟糕透，见苏沫儿挖魔芋，也跟着挖了起来。
毕竟，等死才是最难过的事儿。
而且，魔芋已经进入了肚子，她也没有被毒死，苏柒心里多了一点儿期待。
野草的生命总是顽强的，只要能够一束阳光，一点儿水分，就会努力生活着。
流民的生活已经把苏柒打造的跟小草一样了。
瓦罐里炖的鱼慢慢散发香味。
坐在林子里时不时可以听见山里的野兽发出的怒号。
天上的太阳隐去，夜色降临。
苏沫儿将瓦罐端起来，倒在大号叶子里，四个人一人分了一点儿。
就算是鱼肉也全都平分了。
热乎乎的鱼汤进入肚子。
苏沫儿觉得，这才是活着的滋味。
活着就应该是这样的。
“走了回去了，再不回去，估计得闹腾起来。”
苏沫儿话落，吃饱喝足的人，这会儿自然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几个人一起往山上走去。
走到山脚，在月光的映射下，还能看见瘦弱的人徘徊。
苏沫儿脚步一顿。
将小宝往自己身后带了一下。
同时，菜刀也拿了出来。
饿极了的人哪儿还有理智可以言语。
看见苏沫儿身上背着的包袱，眼睛都泛着绿光。
“死丫头，把你身上背着的东西留下，给你一条活路。”
流民手里拿着木棍，三两个人集合在一起，看向四个孩子。
苏沫儿怕吗？自然是怕的！生活在平和的后世，哪儿见过这样的阴暗。
而且三四个人，可不好对付呢。
尤其是她现在的身子营养不良……
但是，到了这会儿，能吃的东西要比命还重要。
虽然身上背着的魔芋不会有人想吃。
然而……
苏沫儿可不觉得这些人知道她背着的大多数是魔芋之后，还能继续忍饥挨饿，没有吃的食物那就吃肉呗。
肉……
自然是两脚羊了。
为首说话的人眼里的凶光，就跟咬人的狗在咬人之前露出的光是一样的。
所以……
刚吃饱就遇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事儿。
饭后运动？
苏沫儿心里一抽，这是什么该死的世道啊！
“见机行事，弄死他们我们才能活。”
苏沫儿小声说了一句。
苏柒哆嗦一下。
至于陈戚跟小宝，一个不知道什么是弄死一个经常见死人，所以脸上倒也淡漠。
心慌的苏柒觉得自己跟身边的这些人，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想到破庙旁边饿死的人，突然觉得……
死，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怕的。
“找死！”
见苏沫儿亮出菜刀。
三个拿着棍棒的人一起对着苏沫儿扑了上去。
第九章 父爱如山
苏沫儿不躲不闪，被木棍瞧上一下，只要不是脑袋，就不会一招就死。
至于疼痛！
那就疼一会儿好了。
这个时候，还能计较这些。
背上连续挨了两下，闷声哼了一下，眼见正中央的对着脑门子起瞧过来。
苏沫儿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手里磨得铮亮的菜刀对着眼前又高又瘦的汉子划拉过去。
菜刀跟手术刀给人的手感是不一样的。
但是……
菜刀也是刀。
玩手术刀将近十年的苏沫儿，很容易就习惯了菜刀落手的感觉。
刀刃在脏兮兮的眼里带着凶光的流民脖子上划拉一下。
眼前的人动作僵硬一下。
眼神都没有来的即变化。
嘴巴盛张开状态……
直直往后倒去。
“杀人了，你杀人了！”
另外两个人因为月光，看见躺在地上的人脖子上明显的划痕，刚刚升起的胆子就被吓没了。
吼了两声。
转身离开。
跑跳的速度极快。
苏沫儿呼出一口气。
看一眼地上躺着的死不瞑目的流民。
更加用力的，捏着手里的菜刀。
“回家了。”
看一眼吓傻了的苏柒，苏沫儿说道。
苏柒摇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看苏沫儿的眼神就跟看杀人犯一样。
……
嗯，本就是杀人犯。
来到这个世界才两天，就杀了两个人。
苏沫儿自嘲的笑了一声。
若是可以，她怎么会杀人呢。
若是不杀人就会被杀
这本就是一个吃人的世界。
陈戚斜睨了苏柒一眼，连个死人都怕，果然女人都是不中用的。
走到苏沫儿身边：“苏姐姐好威武，这些人都是当杀之人……”
陈戚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沫儿拍了一下脑袋：“小小年纪张口闭口杀人杀人，就不能单纯一点儿。”
瞪一眼三观扭曲的陈戚。
说教两声，苏沫儿的心里舒坦多了。
至于苏柒……
苏沫儿没心情理会。
当她是什么杀人魔啊！
若不是为了活着，谁乐意杀人。
又不是变态。
背上挨了两棍子，现在微微呼吸都还疼的厉害，就更没有心情理会苏柒了。
苏沫儿大步往破庙的方向走去。
苏棠扯着苏沫儿的袖子，紧紧跟着苏沫儿。
至于陈戚，自然不敢离开苏沫儿的。
苏柒站在原地哆嗦一会儿。
看见三个人走远。
身后隐隐约约的还有狼嚎声音。
跺跺脚，往前走去。
害怕苏沫儿么，自然是害怕的。
但是……
一个人留在这里，她怕是要见阎王了。
阎王还是不要去见的好。
苏柒赶紧的跟了上来。
越是靠近破庙，见到的流民越多。
痛苦的**声时不时响起，夜色深沉，月光打在的地面上，一张张的消瘦的凸兀的脸仿佛地狱一样。
陈戚皱起眉头。
苏沫儿的脚步慢了一些，手里的菜刀上还站着血迹。
凉出菜刀的瞬间，一些隐晦的目光消失。
甚至还要人低声说些什么。
于是……
落在苏沫儿身上的目光就更加复杂了。
快要走进破庙的时候。
四五个男人往苏沫儿身边凑去。
苏沫儿抿了抿嘴唇。
“我身上没吃的。”
“没吃的？把身上的包袱打开给我看看。”
其中一个男人瞥了一眼苏沫儿手里的菜刀，眼里迸出凶光。
若是能够把菜刀搞到手里，敢惹他的人就更少了。
“这里面都是魔芋，你们不会吃的。”
“魔芋？”
“就是鬼头芋。”
苏柒小声说了一句。
男人眼睛一亮。
视线露在苏沫儿身上。
鬼头芋这东西是有毒的，现在这小姑娘想要吃鬼头芋，是不想活了？
也对，或者对于这些愚笨的人来说艰难的很。
还不如死了算了。
本来想要从苏沫儿手里夺菜刀的想法也熄灭了。
倒不如等眼前这些人吃的鬼头芋毒死之后再去拿菜刀。
那样……
省事多了。
“行吧，滚进去吧。”
男人捏了一溜脏兮兮的头发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还以为自己的动作多么帅气。
苏沫儿瞥了一眼眼前挡着的人。
这些人似乎真的不捣乱了。
苏沫儿警惕的往前走去。
前脚走进大门，后脚还没有迈进去。
肩膀上搭着的包袱就被人夺走了。
苏沫儿猛地回头，手里带血的菜刀也亮了出来。
这一瞬间，原本靠在门上假寐的人悄悄挪开了，难民包围的环境，最容易滋生败类，也最容易发生一些不公的事儿。
心里有坚持的人，甭管看多少遍都不会觉得适应。
去阻止？
谁有胆子阻止这些天杀的。
还不如躲远点。
眼不见心不烦！
扯了包袱的男人看一眼包袱里裹着的野菜还有魔芋，嘿嘿笑了一声，嘴里一股子糜烂的臭味随着传出来：“进去吧进去吧。“
这男人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
然而嘴里嘬着一截骨头……
一小节，指骨。
判断出眼前这人吃的是什么，苏沫儿胃里一阵抽搐，手里的菜刀挥动，又死了一个人。
苏沫儿的举动，直接让破庙里的人吓破了胆子。
即使还有一些想要打劫的人，也退了回去。
杀人……不是没有见过。
但是这么麻利，这么一刀入喉，还是头一次看见。
是个狠角色啊！
苏沫儿敛眉，见没人动作找事，把包袱抗在肩膀上，往破庙走去。
刚一走到院里，就对上一双躲闪的眼睛。
苏沫儿认识这个人，就是夜里回来的时候在山脚遇见的，本打算抢劫，结果自己先跑了的。
这人个头不高，手里还捏着棒槌，咀嚼着树皮。
跟苏沫儿对视一下，原本麻木的脸色变得僵硬了一下。
背过身子，继续咀嚼树皮儿。
似乎看不见了，就不害怕了。
一刀就把人给砍死啊！
这真的是小孩子吗？
这人是不敢惹的。
苏沫儿走到破庙，刚想叫一声娘，就听见里面哭泣的声音。
这哭声婉转的很。
若是换一个场合，肯定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然而昨儿夜里已经听了半夜，这会儿的苏沫儿心里多了一些的不耐。
推开虚掩着的门。
看见躺在地上的苏渠山，以及哭的一脸泪痕的周氏。
苏沫儿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怎么回事？”
“你爹，你爹跟人抢红薯，被打了。”
周氏一句话停顿好几次，还掺杂着哭声。
说的也是断断续续的。
不过……
苏沫儿还是听懂了。
看一眼苏渠山手里捏着的红薯，即使昏迷了，还捏的紧紧的，将苏渠山身上检查一番，没有看见被打过的痕迹。
视线落在周氏身上。
周氏又哭了。
断断续续说道：“你，你爹还没被打到，就摔倒了，要把这个带给你们吃。”周氏说完，指了指地上的红薯，使劲儿咽了一下口水。
“……”
苏沫儿低头看一眼苏渠山皮包骨头的样子，恍然发现这人是饿晕的啊，父爱如山。
父爱如山啊！
第十章 欺软怕硬
“人都快饿死了，你还有时间说这个，去找个小锅，煮点东西给爹吃。”
“不，不成，红薯是你爹留给你们姐妹的。”
周氏摆摆手。
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
但是下定决心了就没有改的余地。
周氏虽然怯弱，不过……这拳拳之心还是很坚定的，即使饿的发慌，眼前都是漆黑的一片，依旧坚持自己拿点可怜的坚持。
苏沫儿感触一下就开始忙活手里的事儿。
点火烧热水，把红薯用菜刀切成小块放在水里煮碎，又把野菜洗干净放里面。
红薯煮熟的时候会有香甜的味道散发出来。
勾的外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苏沫儿拿着菜刀，晃悠一圈，原本升起一些小心思的人就往后退去。
人性本恶。
欺软怕硬。
若是没有破庙大门前的立威，怕是连红薯都要保不住了。
煮好了红薯野菜粥，一勺一勺的喂给苏渠山。
饿急的人及时在昏睡的情况下也是能够完成吞咽的行为的。
见苏渠山还能吃东西，苏沫儿送了一口气，能够吞咽暂时就死不了。
周氏见苏渠山真的吧粥给吃了。
嘴唇动作一下，想说苏沫儿别把救命的东西给男人吃了，但是这句话终究说不出来。
若是苏渠山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她一个寡妇，能够带着一个傻儿子两个女儿，在这世道上活着吗？
“你也吃一点儿吧，可别也饿晕了。”
苏沫儿说完，将手里重新盛满的破碗往周氏手里递过去。
周氏自然是拒绝的。
家里缺了她还能算个家……
“我跟小宝还有小柒在外面吃了东西，暂时不饿，你先吃点，我去把弄来的吃食处理一下。”
苏沫儿说着把碗递给苏柒。
让周氏吃东西这种事儿，苏沫儿劝说不来。
终究不是本尊，露不出那种小女儿的情怀。
苏沫儿拿着菜刀把魔芋给处理了。
外头的人看见苏沫儿切这些魔芋，眼睛都瞪大了，这么一个狠毒的少女，对自己也这么很，没的吃了就开始寻死了吗？
落在身上的目光不少。
苏沫儿抬头看一眼。
确定没有什么威胁就继续手里的事儿。
魔芋有毒，放在外面。
也不会有人偷。
苏沫儿处理好就把魔芋放在水缸泡着。
起身走到屋子里。
看一眼空了的碗，以及搂着苏柒哭着的周氏。
可真的不愧是母女啊。
这两人一同哭起来，简直了，魔音入耳。
回头看一眼陈戚，这小胖子倒是本事，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些魔音，闭着眼睛，靠在黄草席子上，睡着了。
就这么睡着了？
心宽体胖？
再看苏棠，小傻子注意力很集中，手里拿着黄草，编织席子。
地上睡觉扑着的席子，就是小傻子编的。
苏沫儿走进两步，发现自己脚下的鞋子已经……鞋底已经磨破了，上头的鞋面也烂了，几根脚指头从鞋子里钻出来。
脏兮兮的脚指头，看一眼就知道好几天没有洗过了。
不过……
就算忍受不了这么脏兮兮也得忍着。
流民就应该有个流民的样子。
“姐，给你编草鞋。”
苏棠顺着苏沫儿的目光，瞧见苏沫儿钻出来的脚趾头。
嘿嘿笑了一声。
眼神依旧清澈。
苏沫儿应了一声，坐在苏棠旁边。
看着苏棠放下席子，转而编鞋子。
草鞋这个东西编起来并不是很难，但是，要把草鞋编的精致，穿起来也舒服，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最起码，苏沫儿编出来的草鞋就是松松垮垮的。
穿在脚上并不怎么舒服。
寻找食物的地方太远了，若是没有一双好的鞋子，受伤的就是脚了。
“好了！”
苏柒将编好的鞋子递给苏沫儿。
苏沫儿立刻换上。
站在地上走了两步。
感觉还不赖。
草鞋很轻盈，编织的很坚韧，不会因为走上几步就松垮了。
苏柒见苏沫儿换了鞋子。
也凑了过来。
“傻子，给我也编一个。”
苏柒开口，苏沫儿立刻回头，对上苏柒趾高气昂的样子，心里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苏棠再怎么也是苏柒的弟弟。
别人说小宝是傻子就算了，苏柒也这样说……
有这么当姐姐的么？
苏棠听见苏柒的话，立马往苏沫儿身后躲去。
蜷缩之后，扒着苏沫儿的袖子往外看。
苏柒……
苏柒对上苏沫儿的嘲讽的眼神，躲闪一下。
“你让谁给你编鞋子？”
“傻……小宝。”刚吐出一个傻字，苏柒就看见苏沫儿亮出菜刀来。
慌乱之下连忙改口。
一点儿的志气都没有。
“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样子，而且，小宝累了，需要休息，想要穿草鞋，自己编去。”苏沫儿对着苏柒翻了一个白眼。
说完鸡爪一样的手在小宝脑袋上摸了一下。
“去睡觉，明天去打野鸡，给你吃肉。”
“……”
听见肉这个字，小宝嘴巴里开始分泌口水了。
不止是小宝，就连周氏都控制不住的流口水。
这段时间，可真的没有吃饱过。
别说吃饱了，只要饿不死就已经是很满意了。
周氏视线在苏沫儿脸上停留一会儿，同时也忘了哭。
“都早些睡，明儿还有明儿的事儿，吃饱喝足了，就把精神头给养足了。”
苏沫儿说完，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合上眼睛。
苏柒瞪了苏沫儿一眼，心里非常憋闷，凭什么小宝就不能给她这个二姐编鞋子了，真是偏心。
苏沫儿并没有理会苏柒。
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才是正事。
苏柒也无聊，想要继续缠着小宝帮着她编草鞋，扭头，小宝已经睡着了，睡的还很深沉。
这……
苏柒也睡了。
清早天还没亮。
破柴房里躺着的苏渠山第一个睁开眼睛。
看一眼柴房歪歪斜斜躺着的一家子。
松了一口气。
还好……
一个都没少。
“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饿吗？”
苏沫儿说话声传来。
苏渠山这才发现，大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
饿不饿了？
肯定是饿的。
只是……
饿了也没法子啊！
“不饿的。”
苏渠山说道。
苏沫儿翻了一个白眼，信了你的鬼。
起身将昨儿泡了一晚上的魔芋捞出来，左右看看，瞧见破旧的院子里有一个石磨，苏沫儿想把这些魔芋碾成魔芋豆腐，但是吧，石磨太大了。
想来想去还是直接吃了的好。
浸泡一晚上，煮上三小时，又往里放了一些野菜。
第十一章 论语
“……”看见苏沫儿煮魔芋，苏渠山眼睛一红。
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孩子都开始想要寻思了。
挣扎着爬起来，走到苏沫儿身边说道：“我去求一下你爷爷，看看那边儿能不能匀过来些吃的，昨儿我看见你奶挖了不少的野菜根，先不要吃这个鬼头芋。”
“……”
苏沫儿想说去了也白去。
但是……
转眼又想，都已经这么一个光景了，便宜老爹还指望着那一家子。
愚蠢又愚昧。
倒不如让人去求，碰壁了，才能面对现实。
才能看清赵氏跟老苏头是怎么一个想法。
这样的话，熬过了这段苦日子，等官府相处办法安置流民，或者……
逃出去。
脱离这些流民。
看着苏渠山慢腾腾的挪动步子，苏沫儿的视线落在装睡的苏柒身上。
三两步走到苏柒身边，伸腿踢了一下：“起来，扶着爹。”
苏柒翻了身继续睡。
苏沫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会儿是什么光景了，还偷懒。
几个小的若是没有大人照拂，哪儿能在流民环绕的境地生活下去。
“我说，起来。”
苏沫儿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
苏柒哆嗦一下，睁开眼睛，看一眼苏沫儿，小声说道：“有吃的吗还？”
“……”脸皮之厚一点儿也不想便宜爹娘。
苏沫儿都快觉得这个妹妹是捡来的了。
一对老实人，竟然也能养出好吃懒做的。
“扶着爹去那边，听见没？”
苏沫儿压低声音，眼神冰冷。
苏柒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恍惚想到苏沫儿杀人时候的样子。
“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苏柒伸手在乱糟糟的头发上划拉几下，从地上捡了一个木头簪子，把一头枯黄的头发盘了起来。
拍拍衣服，往外走去。
“爹，您身子不好，我扶着您。”
苏柒的声音从外面回荡起来。
苏沫儿继续手里的事儿。
对于苏柒，只要这便宜妹妹不拖后腿，偷懒或者使个小聪明了，苏沫儿是不在意的，人性嘛，一个刚十岁的丫头在现在还没有崩溃已经是很强大了。
当然，苏沫儿觉得她自己更强大。
说杀人就杀人，两天三人……
将这些有的没的想法赶出脑子，苏沫儿把魔芋煮上，守着罐子。
过了好一会儿，苏渠山一脸灰败的从外面走进来。
看一眼苏沫儿，再看看继续住在瓦罐里的魔芋，苏渠山到底是没有说话。
魔芋煮的差不多。
苏沫把瓦罐端下来。
一家人一起吃了起来。
魔芋数量不少每个人都填饱了肚子。
吃完，苏渠山就闭上眼睛。
周氏靠在苏渠山身上，也不哭了，嘴角勾出一抹笑，有些柔美，怪好看的。
两人的行为完美的阐述了什么叫等死。
然而……
这点儿脱了毒的魔芋还不至于让人死的。
当然，如果继续吃下去每天都吃这个，还是会对身子有些伤害的。
“爹，这东西是吃不死人的。”
苏柒笑嘻嘻说道。
苏渠山睁开眼睛，苦笑一声，孩子还是太天真了，这东西多少人吃了，严重的会死，不严重的上吐下泻，现在他们的身体哪儿经得起这些鬼头芋的折腾，肯定是会死的。
不过……，苏渠山眼里闪过惊讶，他现在没有感觉到肠胃抽搐的疼痛，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再加上苏柒的话……
难不成……
正猜测着，苏沫儿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这东西是有毒的，不过在水里多泡几天，或者用水煮上一段时间，就会脱毒。”
“真的？”
苏渠山瞪大眼睛。
惨兮兮的脸上多了一种叫希望的东西。
“爹你自己没有感觉吗？鬼头芋吃了这么久了，如果有事儿，早就出事儿了。”
苏柒又道。
苏渠山嘿嘿傻笑起来。
周氏睁开眼睛，脸上也多了一种叫释然的东西。
鬼头芋可没有人吃，附近还有不少的鬼头芋呢，如果将这些鬼头芋给收货了，即将到来的冬日即使不好过。
也不会太难过的。
苏沫儿瞥了一眼，摇了摇头。
想法真单纯。
就算是小麦大米也不能连续的，单调只吃这么一种。
也得跟其他的东西混合一下，或者更替一下。
更何况魔芋了。
这东西只是短时间里吃不死人，想要健康想要有力想要一具好身体，还得找别的吃的。
把瓦罐洗干净，烧了一些热水。
出门在外没水是不成的。
河水里有着寄生虫，若是喝生水，还得定时吃那些打虫的药，不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因为腹痛把小命给交代了。
“爹，你知道哪儿有竹子吗？这么粗的。”苏沫儿伸出手臂打算比划一下，捋开袖子，这才发现，手臂纤细的不像样子，视线落在陈戚身上，拎起陈戚的手臂。比划一下。
苏渠山摇摇头。
这竹子，这边儿有是有，不过都很细。
不是可以做成竹筒的。
“没有竹筒怎么盛水？”
“水袋！”苏渠山话落，从草席子下面摸出一个皮袋子。
皮很老了，看不出是什么皮子。
大抵就是这个年代特有的牛皮水袋了。
苏沫儿清洗一下，就把烧开放凉的水倒进去。
看一眼苏渠山说道：“爹，我们分开找吃的，您注意安全，任何东西都不如小命重要。”
知道苏渠山昨儿差点儿因为一个红薯跟人打架。
苏沫儿是真的担心啊！
苏渠山这木讷的样子，能够打得过谁呀。
就算真的跟人干架，手脚也反应不过来。
昨儿还不是突然晕倒了，打斗的人也不是什么敢下死手的不然苏渠山还能完整的回到破庙。
之前是运气好，但是日后呢。
这一个人的运气不能永远的好也不能永远的不好。
所以么，还得自靠自己。
苏渠山点点头，知道鬼头芋吃法之后，苏渠山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就算找不到红薯萝卜之类的，还能吃鬼头芋不是？
苏沫儿腰上别着水袋，再次带着几个小的往山上走去。
这次……
敢打主意的少了很多。
一夜的时间，足够苏沫儿凶悍的名声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传播了。
。
老苏头跟苏渠海那边，自然也得找吃的。
老苏头跟赵氏负责留在破庙里看着孩子，苏渠海跟苏渠田则是带着各自的媳妇儿往外头走去。
饥荒时候，一粒米都是极为珍贵的。
这次出去，老大苏渠海还带着大儿子苏衡。
苏衡念过书，本打算翻过年头之后就去参加童子试，夏日里一场水灾突然就来了……
将所有的计划都给打乱了，除了一本论语，一本春秋，其余的书都毁在路上。
就算这会儿，苏衡还抱着论语背诵。
第一十二章 出事
心里还盘算着，生活安定下来之后，继续参加童试。
取一个秀才的位子，到时候也就会是秀才老爷了。
那个时候继续筹划，说不准还能当一个官老爷，如果当官了，就不会跟流民混在一起，就不会这么……一天天的吃不饱了。
逃难的这一路，苏衡损失了不少的书籍，别说多难过了。
低头走在路上，精神还有些恍惚。
苏渠田回头看一眼摇头晃头的苏衡，视线落在苏渠海身上：“大哥，苏衡可是读书人，你怎么让他也跟着出来找吃的。”
“冬天快到了，多准备过冬的食物是没错的。”
苏渠海沉声发话，这段时间存粮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老二家的傻小子也没能换成肉。
吃食消耗的更快了，现下是一天比一天要冷。
若是不想法子度过冬天，明年的太阳都看不见了，更不必说考秀才了。
对于吃什么两脚羊肉，刚开始苏渠海也是十分抵抗的，但是，这回儿周遭的飘荡的肉香，可不就是两脚羊。
见到那些混子都吃了，还没有受到惩罚，加上飘荡着的肉味。
这不，苏渠海就上心了。
只要能活着，别说两脚羊了，就是土也得吃。
之前还打算把老二家傻儿子，赔钱货一个个的跟人换了，那样的话，足够度过今年冬天了。
然而……
昨儿夜里，老二家的大丫头竟然杀人了，这见过血的，都不好惹。
所以，只能想别的法子。
“听说昨儿老二挖了一株红薯？”苏渠海说道。
“可不是，二哥还是比较幸运的。”
“嗯，晚上回来去柴房那边儿看看，若是有吃的，就借一点儿。”苏渠海似乎在自言自语，也似乎在跟苏渠田说。
苏渠田呢，脸上多了一些一言难尽之色，不过并没有说话，没反驳也没有同意。
跟老二借吃的？
说笑话呢。
如果老二那边儿真的有吃的，大早上的时候，还会跑到这边借粮食。
这个时候，吃的就是命啊！娘不同借出去，二哥自然就失望了。
对于早上发生的事儿，苏渠田没有任何说法，他们这边的吃的也不多了，不过是一些干菜干粮。
还都被娘藏了起来。
如果真的借出去，日后少不得得把裤腰带给勒得更紧了。
不借出去，还能多撑几天。
这些日子，能吃的是越来越难找。
话本里还说如果闹灾荒，朝廷会发银子发粮食赈灾，但是一路北上，从冀南走到京城边儿上，别说赈灾的银钱，就连朝廷发下来的热汤都没有喝过。
真的熬下去吗？
苏渠田伸手，在自己皴裂的脸上抓了一把。
干涩的老脸被手上的茧子刮的生疼，眼睛翻红，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
苏沫儿带着几个小的依旧是往山上走去。
京城城门那边站着一排守城兵，若是流民靠近，一不小心就会被刺死。
也就只有那些富贵人或者外乡带着身份文牒的缴了入城的费用之后才能进去。
他们这些流民，只要靠近，就会被一枪叉死。
死了，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进城，目前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苏沫儿这次要比昨日上山顺利很多。
一来，肚子里有东西，身体也有劲儿。
二来，路径已经熟悉。
走起来也省事。
上山之后，看见魔芋，苏沫儿并没有挖，而是继续深入。
山里的温度要比外面凉爽了很多。
魔芋大可以放着回去的时候挖一些带回去，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新的食物。
“休息一下，喝点水。”
苏沫儿走的累了，将腰上挂着的水袋拿出来，一个人喝了两口。
在原地休息将近一刻钟，继续往林子的深处走去。
山头本就是大自然的宝藏。
苏沫儿瞧见不少野生的中草药。
金银花、枸杞、黄芩，五味子，决明子……
金银花已经过了花期，树上只挂着三三两两金黄色成对的小花，枸杞却有不少。
枸杞是个好东西。
只可惜采摘的速度太慢了。
看一眼小脸蜡黄的苏棠，苏沫儿从枸杞树上捏下来几个果子放在水袋里，枸杞水可是好东西呢。
瞥一眼苏柒，苏沫儿说道：“你吧这里的枸杞摘一下，若是有机会混入京城，还可以拿着枸杞换钱。”
“枸杞……”
苏柒并不认识眼前长着刺儿的矮树上结出来的红果子。
听见苏沫儿的话，眼里闪过疑惑。
苏沫儿摘了一把的枸杞，视线再次落在苏棠身上。
六岁的小孩子。
这么瘦一点儿。
平日里傻乎乎的。
但是手指灵活的很，甭管是篮子筐子还是鞋子，都编的很好。
想要把枸杞带回去。
还是需要一个小篮子的。
这事儿只能辛苦小家伙了。
看一眼苏棠，心里多了一些沉重。
小孩儿的身子得找大夫仔细的调理一下。
不然……
亏损的太严重了。
就不只是智力上的问题了。
然而……
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棠编篮子很快，也不是什么大篮子，提一点儿的枸杞，费不了多大的力气。
陈戚也没有闲着，帮着苏柒一起摘枸杞。
至于苏沫儿，则是蹲在树下搓绳子，有了绳子，以后做些什么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有了绳子就可以在地上挖一个陷阱，说不准什么时候运气来了，她也能得到一个傻死的兔子或者野鸡。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是么。
挫好绳子，苏沫儿回头看一眼还在摘枸杞的人，刚想说些什么，一阵风吹过，带过鲜血的味道。
苏沫儿的动作停顿一下。
苏沫儿是个比较谨慎的人，不敢上去查看，几个半大的孩子闻到血味儿的如果不跑，还去查看，那不是胆子大，是不想要命了。
转身走到苏棠身边，牵着苏棠的手，小声说道：“不摘了，咱们回去。”
“哦!”
回去就代表可以休息。
对于这个决定，苏柒是求之不得。
陈戚也没有问话，跟在苏沫儿身后。
几个人往山下走去。
下山之后，苏沫儿提着的心脏终于落到肚子里。
“姐，你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
苏沫儿摇头，山上的血腥味能够顺着风传到鼻子里。
证明要么发生流血事件的地方距离她们不远，要么就是有些距离，但是是大型的流血现场，不然少量的血腥味又不是狗鼻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闻到。
第十三章 不孝
至于苏柒的问话。
她自己心里都没有底，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苏沫儿看不见的地方，苏柒眼睛滴溜溜的转悠一下。
对于苏柒来讲，她这个恶人姐姐吧，连人都敢杀，刚才那么慌乱，肯定是遇见不得了的东西，害怕了。
怕被人笑话胆小，才什么也不承认的。
不过……
大姐都害怕的东西。
苏柒脸白了一下。
以后还是不要上山的好。
几个人在回去的路上，再次看见几个躺在地上不动的尸体。
一直安静的陈戚突然说道：“外面都这样了，官府就不管吗？”
陈戚的声音闷闷的。
苏沫儿低头瞧了一眼：“官家的事儿谁能明白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不是在哪个年代都有发生么？”
即使是后世，哪个已经达到小康水平的国家。
不也是存在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儿。
所以，人活着可不能太天真。
陈戚的点点头，若有所思。
苏沫儿回到破庙，收货依旧是一些鬼头芋。
没有其他吃的。
苏沫儿只能继续处理鬼头芋。
至于苏棠，年纪太小了，能够跟着她这么东奔西跑的已经够累了，剩下的事儿，苏沫儿可不想让小宝继续插手了。
小孩子就得多休息。
水罐里泡着魔芋。
让苏柒看着，苏沫儿在荒废的庙里走了一圈。
破庙不大，但也不小。
走到哪儿都是人。
苏沫儿转了一圈，小心脏也硬了几分。
回到柴房里。
看一眼呼吸绵长的小宝，视线落在苏柒身上问道：“枸杞呢？”
“你不是让晒着么，在那边。”
苏柒伸手指了一下。
苏沫儿的目光挪了过去。
在台阶旁边的石头柱子上扑着一层红色的枸杞。
苏沫儿捏了两颗放在嘴里。
有些涩还有些甜。
“知道怎么进京城吗？”山头这两天不能去了，吃食的来源又少了一些。
如果能偶混到京城里。
说不得还能想办法弄点钱，换一些粮食。
“进京城？你做梦吧。”苏柒瞥了一眼苏沫儿。
话里话外无语的很。
“……你也没有办法？“
“如果有办法，早就去京城了，据说在京城乞讨都比在种地吃得好。”
苏柒言语里多了几分羡慕，羡慕乞丐……
苏沫儿对于苏柒的三观一时之间没有办法评价。
寻了一个木桩子，苏沫儿坐在桩子上自己想办法。
办法么，还真的有。
只是，有些难度。
夜色降临。
空气里的湿度慢慢变得浓厚，同时温度似乎也低了一些。
之前晚上睡觉还可以不盖东西，靠着正气就能预防。
现在……
还没睡就能感觉出来冷，明天怕是不好熬了。
看一眼外面睡觉的人，苏沫儿闭上眼睛，依着生活经验，明天这些人理一大部分都得感冒、
若是生活在后世，随便来点板蓝根999颗粒，或者小柴胡预防着，就能把这些问题避免了，但是现在……
苏沫儿搓了搓手臂，往柴房走去，琢磨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在柴房里点燃火堆，有一堆火，最起码可以将空气里的湿气给赶出去。
苏渠山跟周氏回来的很晚。
不过……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还能笑出来，怕是收获不浅。
果然……
苏渠山从身后的背篓里提出一只兔子。
“看，有肉吃了。”
苏渠山说话的时候，声音压的极地，生怕别人听见了过来抢。
苏柒看见兔子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呆滞一下，随后眼睛眯起来，捂住嘴巴，同样压低声音说道：“竟然是兔子。”
“可不是，今儿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苏渠山挺起胸膛，脸上多了几分骄傲，毕竟，能够逮着兔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本事。
现下的光景，自豪一下，完全没毛病。
苏沫儿从苏渠山手里接过兔子，拎着菜刀，往井水旁边走去。
换一个去处理兔子，说不准刚把兔子掏出来。
食物就被抢了。
苏渠山能够把这么一大只的兔子给背回来，没被人半路抢走了，想来是运气极好的。
“爹你可真棒。”
“可不是。”
“……”
破庙的查房里，终于多了一点儿的笑声。
苏沫儿处理好兔子。
拎回柴房，点燃火就着魔芋顿了起来。
这会儿的环境恶劣，没有油盐调料，兔子肉的味道自然是不会太美丽。
但是……
柴房里的人吃的很开心。
肚子里多了油水，夜里睡觉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胃里暖烘烘的。
当然其中可能还有火堆的效果。
次日清晨。
苏沫儿睁开眼睛。
外面雾气萦绕，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
咳嗽声断断续续。
扶着腰佝偻的身影变多。
苏沫儿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身回到柴房里。
看一眼周氏跟苏渠山身上的衣服。
都很单薄。
以后的温度会越来越低的。
……
“爹，我们得想办法弄一些厚实的衣服。”苏沫儿话落，苏渠山脸上露出苦笑。
这从哪儿弄衣服去啊，往年有了什么天灾**，朝堂赈灾的速度都会很快。
现在……
水患到现在都已经快三个月了，还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大丫头你别着急，爹想想办法。”
苏渠山再没本事，也得把事儿扛下来。
苏沫儿沉默的点头，瞧着苏渠山脸上的苦笑，就明白苏渠山也没有办法。
还得想其他的法子。
“去找吃的了，这次估计得去更远的地方了。”
苏渠山咕噜噜喝了好些烧热的水，摸了摸肚子，往嘴里塞了一个魔芋，起身往外走去。
周氏跟在苏渠山身后……
刚走了两步，还没走出院子，步子就停了下来。
“二弟，你不厚道啊，昨儿听说你捡到一只兔子，怎么不给爹娘送些肉。”
苏渠海的声音传到苏沫儿的耳朵里。
苏沫儿拎着菜刀往外走去。
苏渠山愁苦的脸更愁苦了。
看一眼苏渠海嗡嗡说道：“那边不是还有吃的。”
“有吃的你就不把兔子肉给爹娘送一些了？”
“……”苏渠山低头不说话了。
不送就是不对，但是送过去，他的孩子就饿死了。
不孝就不孝了。
“大哥，若是我们这里有富余的肯定会给娘送过去，但是……你瞅瞅我们家的小柒小宝一个比一个瘦……”周氏抬头咬牙说道。
当然如果周氏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躲闪，不红润润的。
大概会更有说服力。
第十四章 尸体
“不孝就是不孝，哪儿有那么多的道理。”
“大哥……”
苏渠山伸手把周氏揽到自己身后。
看一眼苏渠海，脸上多了几分恼怒。
说他不对不孝可以，但是说他的家人，那就不成了。
苏渠海还想说什么。
眼前闪烁过一道冷芒。
侧目看去，对上苏沫儿的似笑非笑的眼神。
“大丫头来了？”
“大伯气色不错呀，正好我们今儿早上还没吃东西，大伯可以给一点儿吃的吗？”
苏沫儿话落，靠近苏渠海。
眼神锐利，手里的菜刀时不时会轮起来呈现存在感。
苏渠海被苏沫儿这么威胁，心里升起一种无力感。
“没吃的。”没好气的扔下一句话。甩甩袖子转身离开。
苏沫儿盯着苏渠海的背影，冷笑一声，这个大伯还真的是个好大伯，如果她这具身体里的记忆没错的话，那……
刚穿越那会儿，做主把小宝当成两脚羊换吃的就是这位好大伯提起来的。
现在……
满口的忠孝仁义，内里全是男娼女盗。
“爹，咱们没吃的了。”
“不是还有一点儿鬼头芋么，吃点儿。”
“……”苏沫儿对于便宜老爹快要绝望了，自己这边儿有没有吃的她还不知道吗？
不过……这在外面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老爹忒老实了，装模作样都不会，看看便宜大伯，谎言天花乱坠的，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而且魔芋也不能多吃。
连续吃上几天，估计也能上西天。
算了，今儿出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吃的。
山林……
暂时不进去了。
苏沫儿带着几个小的，依旧是跟苏渠山前后脚走出破庙。
外头雾蒙蒙的。
站在街道上，原本干的衣服多了一种黏湿凉寒的感觉。
“姐，我们会冻死的吧！”苏柒年纪不大不小的，了解四季交替，走路的时候时不时搓搓手臂，一句话说完，也不管苏沫儿回应不会应，继续说道：“庙里好多人生病了。”
“……”可不是好多人生病了。
得亏现在快入冬了，若是放在夏天，铁定是要爆发传染病的。
“山上不是有狼么，你若是能猎到一直狼，狼皮剥了做成衣服，就不会冻死了。”
苏沫儿难得的有兴致跟苏柒搭话，不过这话听起来，怎么都有些怪异。
“看见狼能跑掉就不错，还想着剥狼皮。”苏柒翻了一个白眼。
狼不把她的人皮剥了，就算是阿弥陀佛了。
“……”也是，又不是兵王特工，就凭着前世在武馆学的几招花架子，想要跟原始自然界里的野兽肉搏，那还真的是找死了。
苏沫儿点点头，头一次对于苏柒的话表示赞同。
几个人走的很没有目的，几乎就是瞎晃。
苏沫儿打头，循着一些比较熟悉的路晃荡，这不晃悠晃悠的又走到往常来的山下。
看见熟悉的山头，苏沫儿无奈的抬头。
似乎……能找到填饱肚子的东西的地方，只有这一个了。
山林的外围还有不少的魔芋，但是板栗柿子还有一些果子完全没有看见，京城周遭的山头，不应该没有柿子板栗核桃的。
……
找找，还是得找找！
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肯定不甘心。
昨日的危险，今天还会存在吗？苏沫儿心里有些没底。
来都来了！
四字真言如同用魔性一般。
苏沫儿往山上走去。
这次小心了很多。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原本没有的技能，在这个时刻被迫的有了。
见苏沫儿这么沉重。
苏柒也停止插科打诨。
苏棠年纪小，走路走的小腿都抽筋了，不过……小孩儿抿着嘴唇，坚持往前走，一声不吭。
氛围压抑的很。
走到昨日摘枸杞的地方。
山上的雾气已经消散了。
周遭多了一种怪异的味道。
苏沫儿回头，瞧见硬撑着的苏棠。
停顿一下说道：“休息一会儿吧，一会儿再往前走。”
“嗯！”
陈戚点点头，寻了一个稍稍平坦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上去。
苏柒拿着牛皮袋子喝起水来。水里泡着枸杞，苏柒竟然喝出甜丝丝的味道。
“你们要喝水吗？”
苏柒看向苏棠。
苏棠点点头。
从苏柒手里接过水袋。
休息一会儿，苏沫儿发现苏棠靠在石头上睡着了。
活着可真的不容易啊，叹口气，视线落在苏柒身上：“我往前走走，你们在这里等着，遇见危险就跑。”话落，视线在苏棠身上停留一下：“护着小宝一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苏柒摆摆手。
苏沫儿还想跟陈戚说两句话，一转身就听见陈戚打呼噜的声音。好吧，小胖子也累的够呛。
心也够大，在这种地方还能睡着了。
苏沫儿转身往前继续探查。
往前走了将近半个小时，苏沫儿的步子停了下来。
昨儿闻到的血腥味，就是这里飘过去。
地上躺着一片的死人。
这些人还有些眼熟。
不就是当初混在流民里，打算把小宝煮了吃了的那群人，这些人不是去了京城吗？
怎么会死在这里？……苏沫儿心跳速度慢慢猛地加快，起身四望，一个人也没有看见，悬在心头的石头，稍稍放下来一点儿。
盯着地上的这些人，苏沫儿咬了一下嘴唇。
这些人虽然死了，但是他们身上的衣服，顶多就是有些破了，缝缝补补御寒什么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我把你们埋了，入土为安，相应的，你们得给我报酬。”苏沫儿小声念了一句，随后开始挖土。一个人个头不高还是少女营养不良的少女，手里没有工具，挖土的速度快不了。
不过苏沫儿并没有想要找人帮忙的意思。
人多嘴杂。
有些事儿，一旦让别人知道了，就会变质。
比如眼前这些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陈戚的存在就是麻烦，早晚会有人找上门的……把人给丢出去？万一找来的人是陈戚的家人，那她不得遭殃。
所以，这小胖子不能丢，即使是个**烦也得好好活着。
按理说，发现这些人死的时候，她就应该带着家人离开这里，离开流民聚集的地方。
只是……
没有身份文牒，去了别的地方也不会有好日子。
还不如在流民堆里，慢慢了解这个世界规则的好。
幸好之前下过雨，挖坑的时候不至于那么艰难。
挖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苏沫儿就开始摸尸。
第十五章 银子是个好东西
这一下手，苏沫儿眼睛都亮了，尸体上可不止有衣服，还有银子。
这些人不是流民，出门在外的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银子。
有了银子还怕换不来东西？
得了银子，苏沫儿更上心了，把坟坑挖的更深了，这样埋起来，才会掩盖腐朽的尸体味道，避免哪天山里的野兽下来，把这些尸体当成大餐给啃了。
苏沫儿将这些尸体扒的只剩下里衣，外面的衣服还有银子都给扣了出来，扛起尸体，把人堆到土坑里，埋了起来。
坟包埋好。
看一眼地上一堆的衣服……苏沫儿愣了一下，这些衣服还不少呢，就算能带回去，又该怎么解释？
虽然说着年头傻子比较多。
但是聪明人也不少。
抱着这么多衣服回去。
人看见了肯定会好奇。
扯不清楚啊！
还是银子好，揣在身上，藏起来就看不见了。
瞧着地上的一堆衣服，苏沫儿到底是没有冒险。
寻了一个山洞，把衣服给藏了起来。
如果在天气转凉之前进不了京城，就过来拿这些衣服御寒。
如果能够想到其他的办法去京城，这那些衣服，就在这里吧。
冒险？不存在的。
成年人往往不喜欢冒险。
除非面临没有选择的状况，才会冒险一下。
有选择，任谁也不会去冒险的。
苏沫儿揣着银子往枸杞那边儿走去。
这会儿苏棠跟陈戚都已经醒了。
苏棠蹲在地上数蚂蚁，陈戚靠在树上，时不时扭头看看。
苏沫儿靠近，苏棠立马站了起来。
迈着小步子凑到苏沫儿身边，拽着苏沫儿的袖子，一声一声的叫着姐姐。
这种被人需要着的感觉，对于苏沫儿来说，还真不错。
“我都已经摘了一篮子红果子了，你怎么才回来，有什么发现吗？”
苏柒提着小篮子走到苏沫儿身边。
目光在苏沫儿手指上停留一会儿，瞧见苏沫儿手指里藏着的泥巴，撇了撇嘴。
“看见有野味，不过没有抓到。”苏沫儿说着，视线落在附近的陷阱上，挖的陷阱还是不够隐蔽，别说野鸡了，就是野兔都没有看见一只。
这些陷阱，估计是白费力气。
“就你这样子，也不想是能够抓到野味的。”
苏柒嘲讽几句，把手里满当当的篮子提了一下，在苏沫儿眼前晃悠一下。
苏沫儿……
苏沫儿抿唇笑了一下。
“对对对，你说的对，我这样子的肯定抓不住野味，你就不一样了，头角峥嵘，一看就不凡，不如你去抓个野味去，也不用抓什么狍子野猪之流，只要弄个野鸡吃就成了。”
苏沫儿话落，苏柒原本带着笑慢慢僵硬了。
刚开始听着似乎是在夸人。
但是……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自己几分几两，苏柒还是知道的。
抓野鸡？运气好的时候大概可以扑到，但是一般时候，人的运气都是不太好的，所以什么头角峥嵘，什么不凡都是虚的。
“姐，咱接下来干什么？”
苏沫儿把手里的篮子塞到陈戚手里。
眼巴巴看着苏沫儿，脸色说变就变，一点儿也生涩感都没有，丝毫不觉得尴尬。
这特么的也是一个人才。
苏沫儿越发觉得苏柒有意思了。
这样的人，早晚有一天会干出一番成就的，当然那得放在后世。
“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吃的。”
苏沫儿还是没有放弃寻找食物。
几个人聚集一起，在山上走了好一会儿。
瞧见几颗果树。
是野生的苹果树，树上零零散散的挂着几颗苹果，地上也堆积一片发酸腐烂的果子。
果子上还趴着飞虫。
“姐，是苹果。”
苏柒说着，使劲儿咽了一下口水，不等苏沫儿回话，先一步往树上爬去。
三两步踩着树枝站在最高处，伸着手臂抓苹果。
摘下来的苹果，直接用衣服给兜住了。
“行了行了，赶紧下来吧，一会你的衣服就扯烂了。”苏沫儿见苏柒不舍得下来，喊了一嗓子。
苏柒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衣服。
到底没有坚持。
慢悠悠从树上挪了下来。
“吃苹果，多吃一些，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果树。”苏柒说着，把衣服里兜着的苹果每个人都分了几个。
这个时候的苏柒并不小气。
苏沫儿拿着苹果四下观望一番，没有找到水源。
就用少量的水把菜刀洗干净。
切下来苹果的外皮儿，啃上一口。
野生的苹果有些涩涩的味道。
不过……幸好手里的苹果是熟透的。
苦涩并不是很明显，汁水也多，甜丝丝的。
苏沫儿啃了三个苹果才停下来，苏柒比苏沫儿自控力差一点儿，直接用苹果填饱肚子了。
至于苏棠，就啃了一个，小孩年纪太小，胃也不大，吃的太多对身体负荷太高。
苏沫儿一直关注着苏棠，见苏棠伸手还要拿苹果吃，直接给阻止了。
苏棠是个听话的宝宝，苏沫儿都这么说了，自然不会去反驳。
至于陈戚，自控力很好，跟苏沫儿一样吃了两个。
苏柒吃完也没有休息，再次跳到树上，把目及之处的苹果都给摘下来了。
这番……
从山上回去的时候，每个人都兜着不少苹果。
就连年纪最小的苏棠两只手也没有闲着，一手抓着一个苹果。
回到破庙，几个小孩赶紧的往柴房走去。
关上柴房的门，还能听见外面的咳嗽声。
一个挨着一个……
秋露寒凉，一个晚上，病了至少三分之一的人。
“姐，外面那些人会不会死呀。”苏柒把苹果藏好了，听着外头的声音，往苏沫儿身边凑了过去。
在人间地狱里生活。
心脏都是比较坚硬的。
但是……这不代表不会害怕，该害怕的依旧是怕的，苏柒偶尔会有些小聪明，但是，依旧是个小少女。
苏沫儿牵强的笑了一下：“熬过去的，就不会死了。”
“那就好，熬过去就好。”苏柒双手合十,做出祈祷的状态。
虽然对外面的人并不是很喜欢，但是……
若是外面生病的人都死了，他们人数一少，说不得日子更艰难。
听说……最近消失的人越来越多了。
起先只是一些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孩消失。
现在……一些七八岁的男孩女孩也失踪了。
关键是……没有看见谁的锅里煮着对应的肉。
苏柒害怕的很啊！
她又没有胆量跟苏沫儿一样，拿着菜刀对着人脖子砍，遇见事儿不怕才怪。
苏沫儿见苏柒一副恍惚的样子，起身往外走去，苹果也可以煮着吃的，煮了以后的苹果苦涩的味道就会被过滤出来，剩下的果子就甜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