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二哥?”长云从书房走出来,正遇见过来寻他的长风。这时候的长风,已近而立之年,却依然风度翩翩,不失少年雅俊。一袭青衫,负手凭轩,正望着院里荒芜杂乱中倔强怒放的野花。
“云弟,好久不见。”长风转过身,看了看面前的长云,他愈发的瘦了,像秋日后的枯木般的,脸色也有些惨白,但精神是好的,这让长风心疼中又夹杂了几分庆幸。
“是啊!二哥最近过得如何?”长云对上长风的眸子,那波纹细细的未盛满水的湖,如今少了许多的明亮和温柔,更添了几分岁月刻下的沧桑,这些年,受了不少的苦吧……
“我啊,只要有酒喝就行,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乐得自在。你呢?我看你一个人生活,很是辛苦啊!院子里的草都长满了。”
“辛苦倒是有一些,但她在这里,这里就是家。”
长云露出久未出现的微笑,眼底是无限的温柔,提起她,他才可以有片刻的温柔与幸福之感,如今,二哥来了,别久重逢,也算得上一件喜事,这也令他很是开心。
长风跟着长云一同来到了厅堂,一间普通的小木屋,厅堂也不大,只摆了些长云素日里极爱的字画,正前方的那幅画,是一个正在跳舞的女子,
身姿绰约,体态婀娜,眉目间都藏着温情,以一双美目注视着屋内,一张方桌,几个座椅。
“你画的,可真像啊。”长风坐下来,看了看画中的女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然觉得她从未离开。”长云简单的沏了壶茶,给长风倒上,两人相对而坐。
“二哥,这茶莫要嫌弃啊!”
“无妨,这些年,什么茶都喝的惯了。”长风端起茶,小心的用嘴吹了吹,但还是有些烫,他只抿了口,便又放下了。
“这些年,可有白姑娘的消息?”
“没有。”长风摇了摇头,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还打算继续找吗?”
“天涯海角,至死方休。”长风的眼里的坚定令长云感慨,从来有情人,坎坷多,磨难多。
两人多年没见,瞬间又熟络起来,时间的距离使他们身体相隔甚远,但心却拉近了不少,这些年的故事,也非三言两语可以道尽。
就这样,两人一直从清晨谈到了傍晚,日落时分,长风才起身准备道别,长云万分留恋,但还是起身相送,灯火下,长云和长风并肩往前走着,院子里的草,使这里更加显出阴森森的感觉。
“二哥,若是以后我死了,你把我与牧歌葬在一处吧。”
“好,都依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长风终于是走了,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长云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静默而立,良久。
这些年,很多事情都变了,白衣派渐渐地扩大了,彤云也离开了长风,陆家早就败落了如今才开始振兴,多亏了陆义轩。乔家落败了,牧歌也走了。可是有很多东西却没有变,长云依然守着那座孤坟,长风依然等着那个不辞而别的人。
长风不会想到,这是两人最后的相见,不然,他怎么忍心,让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长风一路漆黑的走到了街上,街上人来人往,有些喧嚣和杂乱,虽然今日见了长风,但长风心中依旧郁郁寡欢,他寻了家酒楼,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起了酒。
往事,又重新浮现在脑海,清冷的风,吹不醒浓醉的人。
“公子,深夜喝酒,可是有什么心事啊?”衣衫凌乱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顺势坐到了他的怀中,一双纤细娇柔的胳膊轻轻上移,环住了他的脖颈,吐气吸气之间皆是令人迷醉的酒香,长风没想到,又喝到了深夜。
长风望了望她,眼眸中是实实在在的不屑,“我的心事,怕是与姑娘无关吧!”
那女子却依旧柔声细语,百般魅惑,长风愤怒的甩开了她的手,将她推倒在地,踉跄的走出了酒馆。
如果说,这故事,要掺杂那么多的离合悲欢,坎坷曲折,才能重新开始,那就让我去做故事的开启者吧,只要结局是你,别无他求。
等我。
第一章 元夜风波
农历正月十五元夜时,花市灯如昼,人声鼎沸。
陆老爷兴致大好,携了爱妾一同去看花灯,怀中抱着不满周岁的粉雕玉琢的小儿子。五彩缤纷的花灯,映的街市通明。各色的裙摆,或急促,或不紧不慢的脚步,在街市中构成了一条流动着的彩色的长河,卖花灯、卖小吃的铺子挤着挨着占满了街边,一直延伸到街尽头的小桥,过了桥,也照例是这些。看着小儿子肉乎乎的脸蛋在灯的包裹中更显白嫩,浅粉色的小嘴微微的张着,大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陆老爷不禁心生爱怜,用手指逗弄着他。一旁的小妾见陆老爷笑的开心,自也是笑魇如花,更添了几分妩媚之姿。
忽感衣襟下摆一紧,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陆老爷皱了皱眉,腾出一只手用力地将衣襟扯了过来。
“禾儿?你在这里做什么?”随着陆老爷衣襟的拉扯,加之用力太大,陆禾被带的滚了出来,她奋力的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陆老爷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儿,怒火中烧,瞬间失了和颜悦色。
“父亲,我……我也想来看花灯。”看着陆老爷铁青的脸,陆禾知道事情不妙,她怯懦的吐出几个字,眼睛只看着地面。陆禾小时候从来天不怕地不怕,只因自己的母亲最为受父亲的宠爱,可是一年前,母亲染病而死,自从母亲死后父亲便移情别恋,对待她的态度愈发的恶劣。如今,正月十五夜,陆禾想起,去年父亲答应自己要为自己买一个花灯,便想提醒一下他,谁料,如今这番场景……
“父亲你忘了?去年你答应我,要陪着我去看花灯,买我喜欢的花灯给我的。我想父亲是大人,不会说话不算话的。”陆禾不安的搓着双手,等待着回答,这是她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口的。
“老爷,小姐只是想买个花灯,老爷就依了她吧。”架不住爱妾撒娇式的央求,陆老爷消了消气,语气也平和了许多。
“哦?既然有这事,那,汉生,你陪小姐去买花灯吧,买完就送她回府。”老爷随便的吩咐的了小厮,便继续往街的深处走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人潮中。
陆禾呆望着父亲远去的方向,怅然若失,只听汉生唤着她,急急的催促,便垂了手跟在汉生身后。
“你说,父亲不记得给我买花灯的事情了,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是不是也忘记我母亲了?”陆禾问,
“这个,小人也不知。只是,小姐若不尽早买完花灯回府,又少不了一顿数落。”
陆禾不再发问,她幼小的心灵显然的是遭受了打击和挫折,这打击和挫折不是来自别人,正是来自曾经最疼爱她的父亲。她随意的买了盏灯,递给了汉生。
循着回忆,他想起母亲,对自己最好的人,就那样香消玉陨。她将自己最喜爱之物留给了她。她垂着的手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摸向腰间,确是空空荡荡的,那里,那里最珍贵的东西不见了!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她慌乱的摸遍了全身,依然空空荡荡的,她手足无措的在身旁寻找着,一边找一边喃喃自语道,“没有,没有,去哪了呢?”
她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的,满大街四处乱窜着,穿过一群又一群的人流,走过一条又一条陌生的巷子。
待汉生回头,哪里还有小姐的身影。找了几圈没找到,汉生虽然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但依然硬着头皮回了陆府,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过错。小人知错了,小人罪该万死!”汉生跪在院子中央,头紧紧磕住地面,动也不敢动,只大嚎着求饶。
“你知道的,禾儿是我唯一的女儿。”陆老爷端起茶杯,烟雾缭绕,氤氲笼罩着他的脸,看不出是喜是悲,他轻轻的抿了口茶,又继续说道,“今天,若是她回不来,你就也随她去吧。”语气平静的像是一个局外人,天知道他忍得有多么的难受。
派出去寻找的人迟迟未有消息,汉生吓得颤抖着,却不忘咬牙说出是字。
“狗奴才,连个孩子都看不好。”爱妾坐了起来,安抚着老爷。“老爷别担心,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好了,安静些吧!”陆老爷坐着,心中慌乱不已,手心也冒出了汗,不管怎么说,那是她的女儿,即便……她,陆禾,绝不能够出事。
街市中人群早就散去了,热闹过后就只剩一片冷清。唯有酒馆还未打烊,不是有酒鬼吐着醉话,花灯还亮着,铺子已经关了门。陆禾躲在桥边柳树下的草丛里伤心的哭了起来,将今天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尽数倾吐。
“喂!”有人从陆禾后面拍了她一下,她吓得抖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了下来,那是个十岁左右的毛小子,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穿的很随意。一双眼睛像是未盛满水的湖,有些忧郁却也有些温柔。
“喂,叫你呢!你看我干嘛!大半夜的,你哭什么!”少年看着她,满脸的好奇。
额,此人太没有礼貌了吧。陆禾心想,不过这大半夜的,能找到个人说说话,实在难得,便也顾不得这许多。“我的东西丢了。”她擦了擦眼泪,望着河水,月光从天空中洒了下来。
“东西丢了哭成这样,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那是母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一直挂在腰间的。今天,却弄丢了,还被父亲训了一顿。”
“你母亲?”少年也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想起了记忆里不多的温暖的时候,一个中年的女子他的母亲,轻轻的亲吻了自己的额头。“那我帮你找,好不好?”
“我找过了,没有!”陆禾说,
可当少年问她是什么东西时,她却将笛子二字脱口而出了。陆禾的心里,突然有了些希望和温暖。“再找找吧,我们一起。”
“好,起来吧!”男孩伸出手,将陆禾从地上拉了起来,“跟着我吧!”
陆禾被拉着,多了几分安全感,空荡清冷的街,因为这双手,陆禾感到一种神秘的力量,两个孩子就这样相互拉着,在街市上,四处找寻着一个不知被丢在哪里的东西。
“小姐,小姐,终于找到你了!”一群家丁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拉着陆禾就准备回府,也不顾陆禾的反抗。“我的笛子…”
“小子,你也早点回去吧!”家丁看了看男孩。
男孩不屑的应了声,“哦”望着陆禾离开的方向:“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
这时已是夜深,但陆老爷并没有睡着,他的额头竟也由于担心冒出了丝丝的汗珠,爱过,爱过,如今恨着,怎么恨得起来,书房里,他拿着毛笔凌乱的在纸上画着,画出的都是同一个女子,写字写着,也都是同一个名字,白芷,终究还是忘不掉,忘不掉,是劫啊!
“老爷,老爷,小姐找回来了!小姐找回来了!”
陆老爷丢了笔,冲出了书房,爱妾听到消息,跑去书房急于告诉老爷,却只见白纸墨色的字画。白芷,看着这几个字,她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扎了几下,你心里始终记着她!不管她做什么!你都还爱着她。她咬咬牙,将指甲掐的嵌进了肉里。转身便又回到了卧房。
“你!你还知道回来!”陆老爷望着陆禾,那与芷儿相似的脸,,又是愤怒,又是不忍。
“父亲。”陆禾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我知道错了。”由于种种的委屈,加上父亲的大吼,陆禾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这一哭,陆老爷的心也跟着扯痛了一下。他吩咐丫鬟送小姐回去。
“你也回去吧!”他看着跪着的汉生。“我今天累了。”
第二章 人生转折
陆禾是累着了,这一觉,她一直睡到了下午。
等她睁开眼,父亲陆老爷正坐在床头,眼神是与从前一般无二的疼爱,他摸着陆禾的头,慈爱的笑着,陆禾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禾儿,醒了?”父亲有摸了摸她的额头。陆禾笑着,撑着手想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躺着吧!你发热了,好好休息吧。我给你请了大夫,大夫说,吃了药休息几天就会好的。”父亲的语气,竟也是如此的温柔。
“我去忙了,你好好休息。”陆禾乖巧的点了点头,陆老爷替她掖好了被角,便离开了。
可这病,却迟迟不见好转。一连拖了几个月,等陆禾终于可以下床走路的时候,陆老爷却倒下了。这一倒,就再也没有起来。
陆禾跪在父亲屋前痛哭,央求着见他最后一面,却被那爱妾拦在了门外,膝盖在地上硌的生疼,凉意也渐渐的蔓延到了身体。
到了黄昏,风雨大作,陆禾却不愿意起来,她的倔强不允许她就此认输。衣服都淋湿了,头发也黏在了脸上,她却依旧是直直的跪在雨里。汉生看了不忍,忙的跑过来劝说,为她撑起了伞。
“小姐,你这又是何苦,身体重要,先回去吧!”陆禾不语,泪水和着雨水往下滴。
少顷,从屋子里缓缓走出一位女子。她用手帕拭着泪,看了看雨中跪着的人。
“你本不是老爷的女儿,老爷一直待你不薄,如今老爷走了,你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了,你走吧!”
陆禾怔了怔,“不是老爷的女儿”这几个字久久的在大雨中回荡,在脑海中回荡,不,是她在骗我,她想赶我走。不待陆禾反应,自己就被几个家丁拖着,一直拖着了门外,那扇大门重重的关上了,将陆禾关在了门外,陆禾知道,这扇门再也不会为自己打开了。
风雨依旧是无情的、肆意的侵袭着弱小的又无助的她。这些痛苦,却不能随雨水一并冲刷掉。她重重的倒在了大雨之中。
再睁开双眼又不只是几日后了,陆禾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抓住被角,蜷缩在被子里,努力的抓住这渴盼已久的温暖。面前的白衣中年男子,看着她,目光里流露出爱怜和心疼。陆禾看了看他,他的脸,虽有些消瘦,但是棱角分明,蓄着的胡须不仅不显得老成,反而更添了几分稳重的帅气。一身白衣与白皙的肌肤相互掩衬,,像是从月光中走出的仙家,半点无烟火尘世之色。那几分怜爱,难能可贵,瞬间让陆禾觉得,有了几分亲切。
“孩子,你受苦了。”白言看着刚刚转醒的陆禾,一阵心疼。
陆禾没说话,一双眼睛呆呆的望着他。莫不是遇见仙人了,神仙也太好看了吧!
“你好好养病,等你病好后,我带你去银浦。”
“那是哪里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白言理了理她的头发,看着她,“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转而拿起桌上煎好的药,为她服了下去。
走出门前,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心的为她掖好了被子。陆禾乖乖的闭上了眼睛,也许是药的作用,她很快就沉沉的睡去了。
月光下,万物都像披上了一件极清极薄的华衣,夜,也是如此的温柔,让人不忍心睡去,勾人想起幽幽的往事。往事是往事,终究是过了,去了,像风般的飘散了。白言站在月光下,白衣就在月光下,柔柔的,飞着。他拿出玉笛,月光下,依稀可见笛上刻着浅浅的“芷”字,一曲断肠祭过往,一曲柔情诉衷肠,一曲微遇寄希望。几曲终了,潸然泪下,“芷儿,我找到她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他喃喃道,像是对着身边的虚无,像是对着某个消失了的人。
第二天早上,陆禾醒的很早,一觉醒来,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吃完早饭服了药,白言便问她哪里可还有不适,她摇了摇头,见她气色也不错,白言觉定回银浦了。
“那走吧!”
一路山高水远,但山清水秀,风光秀丽。一路辗转颠簸,好在并不喧嚣,倒也乐得清闲。
最后走的是水路,陆禾坐在船边撑脸望着天边变幻莫测的云,还有看不到边际的林子,一林子的桃树,此刻含苞待放。青山抱着绿水,一派清静。
“我们还有多远到啊?”陆禾眨着眼,问一旁不语的白言。
“看到前面那座山了吗?穿过山洞就到了。”
陆禾抬头望前方,果然那山有一个窄窄的缺口,有多窄呢?看起来只允许一搜小船勉强通行。里面有些隐隐的光亮透出来,看起来别有洞天。却不能将洞中天地一窥无疑,既然看不见,陆禾也干脆就不看了,只盯着那款款浮动的水波。
突然眼前一暗,这是到了洞里吧,有过了一会儿,黑暗褪去,光明来了。陆禾缓缓的抬起头,眼前的景象有如仙境。
层层的阶梯,直往山上通,白玉砌的雕栏,白玉色的阶梯直通到一座洁白无暇的长殿,隐隐有些雾气,在长殿周围氤氲着,像是仙殿。殿前的花草树木,相互的退让着,一直退到长阶的旁边,皆是些清新淡雅之树,陆禾跟着白言,阶阶的向上走着。由于前些日子大病初愈和一路的颠簸,陆禾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她一屁股坐了下去,冰凉的台阶,好舒服的感觉,这么一坐,感觉再也不想起来了。没想到这么辛苦,竟然有人这么闲,在自家门口修这么长的阶梯,回个家都累的不行,当然,白言看起来,确实像是那么清闲并且无聊的人。正琢磨着,却感觉到不对劲,白言正望着自己,忽然一双大手伸过来,将她打横抱起。“累了吧!我竟忘了你大病初愈,又这几天的颠簸。”白言稳稳的走着,陆禾终于感到了一阵轻松,被白言抱着的感觉,有些温暖,又有些陌生,却有一种沉沉的安全感,让陆禾不由得想起了陆老爷,当年,他也这么温暖的抱起自己,给过自己所有的温柔。
长阶终于是走到了尽头,算起来,大概有几百阶,白言抱着有些重量的她,竟然可以如此轻松,毫不费力,果然是个厉害的人,陆禾想到。“暮秋,去,把几位弟子都叫到书房里吧,就说我有要事。”穿着一袭白衣的少年应了声便退去了,暮秋?是叫暮秋吧!挺好听的名字。白言领着她走进书房,这里的书卷浩如烟海,墙上挂着的是各位名家真迹狂草行楷,各显其美,画作也多为清新脱俗之作,写意山水画,一挥一毫间皆是隐逸之风。
“以后,你不再叫陆禾了,就改叫白清颜了吧!我,就是你的师父。”
“谢谢师父,清颜拜见师父。”虽有些楞,但礼节还是没有忘记。能拜这样的人为师,想来也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清颜,这个名字,无论是写着还是念着,可都比陆禾好听多了,白言知道,像陆禾这样的名字,恐怕只有陆老爷这种俗人才想的起来。她虽然年纪不大,才刚刚九岁,却有些成熟稳重,而且有着她母亲独有的清淡,眉宇间透露着一丝倔强。清颜虽无法尽诉她的全部,但足以概括出她那超凡脱俗的气质。
“弟子白江辞,”“弟子白初仲,”“弟子白浅夕,”“弟子白楚离,”“弟子白司玉,”“弟子白林川,”“拜见师父!”几个弟子过来了,齐齐的行了叩拜之礼。
最左边是大弟子,白江辞,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一双眼睛有些光芒,看起来给人踏实和老实的感觉,其次是二弟子,白初仲,眉清目秀,长得倒像是个小姑娘,其次是三弟子,白浅夕,一双杏眼,眉目也都淡淡的,却给人一种极美的感觉,倾国倾城大抵不过如此,其次是四弟子,白楚离,长得倒是一般,比起大师兄显得白净了些,比起二师兄显得粗糙了些,五弟子白司玉,是个有些英姿飒爽的女子,眉目流露出一种刚烈,六弟子白林川,看起来倒是比初仲更加清秀,一种超尘脱俗之感,当的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清颜不禁多看了几眼,小小年纪却学会了贪恋美貌。
几个弟子,没有说话,都看着清颜,还有师父。
是什么事情呢?
第三章 初入师门
“她以后就是你们的师妹了。”白言说着,当然他是说清颜,
众人啊了一声,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师父向来是这么的随意,不按常理出牌,没办法,谁让他是掌门人呢,又是自家师父。只是不知道当初信誓旦旦说只收六个弟子亲自教授如今又该如何解释。
不过更令人好奇的是清颜,只刚九岁的小丫头片子,怎么就被师父看中了收为弟子呢?真是令人费解,待师父给清颜介绍师门规定的时候,几个人还为此事争论不休,师父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做事肯定还是有他的理由,不至于胡乱收弟子吧。最后得出来的一致结论是,这个姑娘一定不简单,肯定是是天资聪颖。
由于只收六个弟子,所以只备了六个寝房。清颜被安排着和三师姐浅夕一起住,浅夕看起来,倒也像是个友好的人,白言派人给她搬来了一张床,装上了纯白色的床帘,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白色的,纯白,洁白,给人以无暇的感觉。清简,又不单调。
清颜回了寝房,换上了白衣派的衣服,一袭白衣,穿上显得人更加的利落和干净。她想起,母亲也素来钟爱白色,她的衣裙,也大都是白色,白色在她身上,却穿出了温柔的感觉。虽然同是简单的,但却各有各自别样的风韵。
“师妹,终于有人陪我一起住了。”浅夕回来了,她朝清颜友好地笑了笑,“你不知道,一个人住这么大个房子,好冷清啊,还好你来了。”看那笑,并不像是刻意假装出来的,反倒是一种真诚的开心,察言观色,是清颜从小就学会的。清颜也笑了笑,“以后我就陪着师姐一起住,师姐就不会觉得冷清了。”两个孩子笑了笑,瞬间感觉消散了陌生的拘谨。
“师妹,师父是怎么发现你的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父母都去世了,我被家里人赶出来了,是师父救了我,我淋着雨,又生了病,不记得了。”清颜说着,坐到了床上。
“好吧!你知道吗,咱们师父可不会轻易收徒弟的哦!”
“不会吧!”可是自己也没啥特别的啊,为何就这么幸运。
“师父当初说,只收六个弟子的。我们都是白衣派里层层选拔的人,因为天赋异禀所以才被选中的,得以在几千弟子中脱颖而出。”
“有几千个弟子!?我怎么没看见啊?!”
“那些弟子是由各师兄们教授的,不与我们同住,我们本也是那里的。”
清颜整理了一下思绪,就是说,师父是掌门人,师父的弟子是教授的老师,而师姐她们小小年纪因为天资聪颖被选中,由师父亲自教授,等等,那这么算的话,师姐她们岂不是直接被提到了和原来的师父同一辈分了,千人中选的,自己是走了什么运啊,竟然一下子成了掌门人的亲传弟子。
“师妹,别发呆了,过来跟我一起睡吧。”
“好啊。”清颜走过去,钻进了师姐的被窝。真舒服啊,好温暖。
“好久没两个人一起睡了,真暖和。”师姐感慨道。
夜浓了,几个人都熄灭了灯,沉沉的入了梦。只有清颜和师姐还悄悄地说着话,师姐基本没下过山,对山下的事物感到异常的好奇。正月十五夜的花灯,又甜又好看的糖人,软软糯糯的桂花糕,还有,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师姐一脸的向往,最后两个人在糖葫芦的美梦中入睡了。
明天,也会很美好的吧!
“师妹,快起床啦!”清颜刚才做着吃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的美梦,便被师姐喊醒了,擦了擦口水,蓦地想起昨天师父说的话,卯时起床,去练基本功,违规者罚。清颜急急忙忙的穿上衣服,跟着师姐一路小跑的到了院子里。几个师兄师姐早已经到了,只是师父还没来,暮秋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差一点就迟到了,还好!”三师姐气喘吁吁的说到
“师姐,师父怎么没来啊?”清颜问
“师父从来不来管这些小事的。”答话的是大师兄,白江辞,有些憨厚的语气,
“才不是呢,我看啊,是师父他老人家起不来吧!。”这次是白司玉,五师姐,
几个人笑了笑,都赞同她的说法。清颜看着她们说话,努力的把他们的名字和长相对号入座,这才勉强记住了几位师兄师姐。
师父也真的是太随意了,可惜不能像他那样随意,谁让他是师父自己是徒弟呢。
暮秋站在前面,给他们做着演示,几个人照着他的身形腿法和拳法认真的模仿了起来,倒也像那么回事,只是清颜却感觉自己力不从心,仔细一看,果然就自己做的最不标准,而且还肢体不协调。
一遍练完后,暮秋不再做演示,只是看着他们做,大家都像复制一般的做了起来,唯独清颜,早已将招式忘得差不多了,只小心翼翼的瞄着前面的大师兄,做出来的也依然是乱七八糟,手忙脚乱的。
“小六,你干嘛呢?跟个猴似的。让你练武没让你即兴发挥啊!”一向严肃的暮秋竟也被此时此刻的清颜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还借清颜开起了玩笑。
几个师兄师姐也都看着清颜,哈哈哈的大笑着。当初还以为是个天赋异禀的神童,现在看起来,资质却比一般的人还差了一大截。这动作,哈哈哈,是在耍猴啊?还是猴啊?哈哈哈。。。
几个人笑的停不下来,清颜也被他们逗得笑了起来,更加努力的继续自己的耍猴,觉得自己好像是主角,逗得台下观众一笑,自己心里也开心了不少。
“清颜。”正当清颜表演的尽兴之时,白言走了过来,几位师兄师姐连忙恢复了原位,清颜被三师姐小声的提醒了一下,也赶紧停止,站到了原来的位置。
“既然你这么喜欢表演这个,那以后,你就每天多表演几次吧!还有,这半个月,长阶的打扫工作就交给你了。每天傍晚,准时去打扫。”听语气,白言是怒了。
“是,师父。”清颜嘴里答着,心里却暗自叫苦,最讨厌那长阶,那么长,还要每天打扫,这可如何是好,可不该贪那一时之欢。
“暮秋散了吧!今天的早练!”暮秋躬身直到白言离开,主人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毛病又犯了,他明明是心疼着这丫头的啊。
师兄师姐们也是满面愁容,想着清颜要遭受惩罚。清颜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和不乐意。“要不这样吧!我们轮流来打扫!”大师兄提议道,
好啊,几个师兄师姐也都附和着,清颜一阵感动,却不知如何感谢。
“那你们打扫的时候,我就陪着你们吧!”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几个人都连忙点头同意。
大家的关怀让清颜受宠若惊,但她慢慢的发现,大家好像都是这么的讲义气,真像一个大家庭,在这个大家庭里,每个人都相亲相爱。这些,让她慢慢的感受到了温暖和归属感。
看着大家有说有笑的互相帮助着,白言的心里也有些开心。刚刚自己是有些失态了,不过,白清颜,这丫头,竟然如此的调皮,不能不好好的治她一治。
几个人经过几天的扫阶经验,发现长阶也没有那么的脏,根本不需要每天打扫,于是开启了偷懒模式,几乎两三天才打扫一次。白言也许是知道,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做过多的计较。
日子好像就这么愉快的过着。
第四章 决定深夜努力练功
“大师兄,你扫的好慢啊!”白清颜坐在台阶旁,看着打扫台阶的白江辞,扫的太慢了,看着都难受,天都要黑了。
“我尽量快些。”江辞努力的加快速度,汗都流了一身,
“哈哈哈,大师兄,天都要黑了。”二师兄白初仲轻轻摇着扇子缓缓的走过来,坐到了清颜的身旁,清颜感到一阵细微的风从耳边轻轻拂过。
“小师妹,凉快不?”他边说边摇着扇子,冲着清颜使眼色。
清颜会意,配合的说“是啊,师兄,好凉快啊!”
大师兄的汗,一直从脖子里,额头上,滴到了台阶上。但他还是不说话,任凭清颜和初仲取笑着他。
“呦呦呦,这又是犯了什么事啦?每天都看见你们在这儿打扫楼梯。”这是从白衣派过来汇报情况的人了,见到这情况不免得嘲笑一番。没想到这些个关门弟子也会这么皮啊。
“关你何事!”初仲有些怒了,清颜拉住他,不想让他冲动。
“二师兄,这个月已经扫了一个月的长阶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啊。一时冲动,就又要多扫几十天的地了。想到这里,初仲也是一把辛酸泪,好吧,好吧,先忍他一忍,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一时海阔天空。
那人见两人无心找事,自也就放了心,毕竟,自己肯定打不过他们啊。
大师兄这边还慢慢吞吞的,初仲和清颜干脆就直接另拿扫帚帮他打扫了。若问这次又犯了什么事情,就是大师兄起晚了。大师兄也很愧疚,不过还好,这次师父仁慈,只罚了七天,每人一天,就可以了。师父真是会罚,刚好七天,清颜心里时不时地嘀咕着。
二师兄初仲倒是利落,很快的便扫完了。浅夕和司玉两个人一起的打扫着,楚离和林川也都打扫完了。这时候,就轮到清颜打扫了。
“师妹,师妹”
清颜正累的浑身冒汗,却听见有人唤她。扭头一看,是大师兄过来了,他拿了杯水,小心的跨过长阶走到了清颜的面前。
“热了吧!给你拿了水,快喝点吧!”清颜笑着接过水,大口的喝了起来,
“谢谢大师兄!刚才师姐她们也送了水过来。”
“别急,慢慢喝。”大师兄拿过她手里的扫帚,替她打扫了起来。大师兄总是这样,默默无闻的心疼着自己。清颜感到一种被关怀和保护的温暖。
大师兄虽然扫得慢,但清颜依旧是认真的等着他。
“师兄,你们从小就在这里吗?”清颜问出了她的疑惑
“我从小被人抛弃,幸得白衣派将我收为弟子。”大师兄说着,“那时候我记得,饭也没有吃过一顿饱的,没地方睡觉,师父,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如果没有他,此时此刻,我想必早就饿死了。”
清颜想起,自己好像也是这么惨,不禁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我虽见过父母,但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以后,这里就是家。”大师兄安慰着她。
以后,这里就是家。清颜觉得,这是听过最温暖的安慰。但是那丢了的笛子,依旧使人感到遗憾不已。
扫完了台阶,两人已经累的不行了,一起坐在台阶上看渐渐变黑的天空。
江辞在想,什么时候可以下山,可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清颜在想,还会有机会找到笛子吗?还有当初那个笑着说帮自己找笛子的小男孩,清澈的眼眸,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吧!
“大师兄,小师妹!”二师兄和三师姐一起走了过来,分别坐在了两人的旁边。
“想些什么呢!”初仲问到,
“没想什么,看看夜空。”大师兄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真想去山下的世界看看啊!”三师姐浅夕说,一脸的向往。
“是啊!我已经好几年都没下过山了,都忘记山下是什么样子了。”初仲说,大师兄想起来,刚才自己一直在想下山的事情,跟着说了声是啊。
清颜给他们讲起了山下的故事。这里是白色的世界,山下就是彩色的世界,有各色的人,各种可口的食物,说书的,唱戏的,每一件都足以让他们产生无限的遐想。
分开的时候,大家商量着,有机会一定要一起下山去玩,师父如果不让去的话,那就偷偷的去。 白言坐在书房里,抚琴一曲。看着门外认真练基本功的几位弟子,心中浮现了种种骄傲和自豪,真不愧是千挑万选的英才。记忆力和理解能力还有底子都这么的深厚。可当他把目光落到白清颜身上的时候却紧紧的皱了皱眉,这丫头,竟没有半分练武之才,看起来天资愚钝。
可是,若是没有防身之术,以后该如何自保呢。白言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如果不在别人面前把这丫头教好,便面子上过不去。等练完功,白言示意清颜暂留一步,众师兄师姐都紧张了起来,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示意她见机行事,态度真诚,或许还能减少惩罚。
空空的书房里,独留下清颜一脸懵的站在那里。
白言轻轻的抿了口茶,茶香在唇齿间萦绕,茶雾弥漫,在书房里氤氲着。
“你练了,也有十几天了吧!”
“是啊!”清颜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师父都很惧怕,唯独自己,只觉得万分亲切。只是,现在,她在脑海中努力的搜索着最近干的事情,似乎没有什么违反了规定,她这才镇定下来。
“但我觉得你,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师父,弟子已经很努力的在练了!”
“你努力了就好!你知道,我愿意教你,可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你再不做出点成绩出来,我的老脸可就要被你丢尽了。”
“师父!”白清颜跪了下来,觉得自己真的像做了很大的错事一般,“师父,弟子知错了,弟子回去一定勤加练习,绝不让师父丢脸。”
“好了,你知道就好!下去吧!”白言招了招手,看了看白清颜瘦弱的身体,又是一阵辛酸。
“暮秋,你说,我把她收为弟子,究竟应不应该呢!本想,可以让她们远离江湖纷扰是非,自己却又将她亲手推进了无望的深渊。”白言一阵的感慨,接连叹气。
“未必啊,我看白姑娘傻却有傻的好处,只习得一点防身之术就好了,危难时自保,在白衣派,定能保她一世无忧。”暮秋倒是看得开。
有时候暗流下是怒条卷霜雪,看不到风是因为时时身处飓风之中,谁又能料到以后会怎样,一世无忧究竟是幻想,白言也知道自己难以保护她,就像不能时时陪伴在白芷身边那样,无能为力。现在自己尚有羽翼,以后呢?不如让她自己明白,好好学些本领。
白清颜退出书房便如释重负,还好不是由于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师父也没有要惩罚自己的意思,真是开心。一回到寝房,浅夕便一脸担忧的迎了上来,清颜若无其事的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用受惩罚,简直是太好了!”清颜自顾自的开心着,却看见浅夕开心不起来,忙问到,“师姐,怎么了?”
“你还是去好好的练功吧!万一师父不教你了怎么办啊!”看着师姐一脸愁容,白清颜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理由不用功。况且师父和师兄师姐都对自己这么好,自己没有理由去丢他们的脸。
想着,白清颜瞬间来了斗志,可是白天都在练功,只能晚上加班了,这对于一向爱睡懒觉的她来说,无异于忍痛割爱。看在这么用功的份上,可要让我好好的赶上师姐啊。
待师兄和师姐们都已入睡了,白清颜走出了寝房。如果告诉师姐要去练功,她一定会担心的陪着自己去的,可是清颜知道,师姐也是爱睡觉的,便不好意思让她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来陪自己。
月明星稀,长阶屋后的林子里静静悄悄地,有些枯枝残叶,踩起来咯吱咯吱的轻响,白清颜蹑手蹑脚的走进林子里,生怕遇见什么怪物。这是清颜白天就看好的地方。
前方却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白清颜吓得一愣,大脑一片空白,也说不出话来,转身就准备离开。但是她刚要跑,便被一个树枝子挂住了,她一激动,并不扯树枝,反而继续往前跑。
狼狈的摔在了地上。手也被树枝划伤了,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但是此刻,这些都不能让她分心,她躺着,还没有爬起,却听身后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近了近了,她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完了完了,莫不是遇上了什么鬼之类的东西,啊!早知道就不应该一个人出来,现在大家都睡了。。。。。。
“谁?”
第五章 不如不遇倾城色
清颜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时候,装死也是可以的吧。
“清颜,你在这里干嘛啊?”
听见自己的名字,清颜才松了口气。听这声音,感觉很是熟悉。抬起头来一看,月光柔柔的在头顶,而那张脸,极美,刚好在月光的中间,四周都是淡淡的光晕,那浓密又狭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打了厚厚一层的阴影。眸子,却深沉如月光的光,似是要将人揉碎进去。白清颜看了看那眸子,深深地陷了进去,这注定,是一场惊动时光的邂逅。是缘还是劫,局中人,难看破。
少年也看了看白清颜,觉得这姑娘八成是吓傻了,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
“清颜,清颜,快起来吧!”清颜这才缓过神来,想起来,原来这是六师兄白林川啊,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气质不俗,如今看来,果然是啊。
清颜抓住林川递过来的手,白皙的皮肤,手由于太瘦而像树枝般的。但依然给人一种很有力的感觉。清颜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林川也帮她拂去了头发上沾染的杂物。
“清颜,你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啊?”林川和她一起坐了下来。
“师父说,让我好好练功,我本来就资质不行,所以要趁大家都睡着了才偷偷的练功的。“师兄,你呢?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我啊,我也是啊,出来练功。”林川低着头拨弄着地上的草,并不看她。
“师兄,你教教我吧,我实在是太笨了。”
“哦,”林川思索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教你可以啊,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哦!”
清颜点了点头,师兄是害怕被知道后不好吗?毕竟大家都是一起练的,如今师兄却要和她一起晚上更加用功才能赶得上大家。
林川拉了她起来,两个人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月色照的白衣像是在发光,林子里静静悄悄的,只有剑起剑落,白衣翩飞的声音。
清颜跟着师兄,一招一式的模仿着,都还有些吃力,但是她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尽力的握住剑,随着师兄。师兄的脚步很稳,拿着剑却有隐隐的杀气,剑在林间穿梭,在树叶之中飞舞,他全神贯注的望着剑指的方向。树叶扑簌簌的落了一地,他收起剑,坐在了地上。
清颜也学着他,手起剑落,削下了几片树叶,然后挨着他坐了下来。
“我可没让你坐啊!再过去把我刚练的再练一遍我看看。”林川虽没有仔细的看她练,但听她的脚步,看她连剑都握不稳,就知她资质平庸,本非练武之才。也有些纳闷,为何师父偏偏选了这么一个弟子?即便师父不拘规矩,但也不至于对自己的面子啊!毕竟师父最爱他的面子了。
清颜乖乖的站了起来,努力的回忆起刚才的招式,虽然她肢体不协调,但记忆力确实有过人之处。她一边练着一边想着,倒也没有卡顿。
“还不错,只不过还要继续练习。今天就再练几遍吧,我陪你一起练。”
林川站起来,站到了清颜的身后,两个人仅仅隔了几厘米。他从后面轻轻的握住清颜小小的手,然后用力。清颜一怔,觉得自己脸红了,怎么也用不上力。任凭林川在后面摆弄着自己的肢体。
“清颜,握紧剑啊!”林川感觉她心思飘忽,连剑都握不住。
清颜确实心思有些飘忽了,月光下师兄的脸更显白皙,在自己的脸旁,时不时轻轻的触碰一下,清颜的心跳的厉害,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可是师兄清浅的呼吸声还在耳边萦绕,还有他刚刚说话的声音,清颜是疯了,是真的疯了。
有些感情不知道为何来的突然,突然的让人无法控制。清颜想起,小时候,父亲为她请了算命的先生。父亲那时候爱她,就想把握她的未来,想她一生顺顺遂遂,可是未来谁又知道呢?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逆天改命吗?“小姐一生,处处不顺。”算命的先生这么说到,陆老爷急了,忙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消灾解难,那人摆摆手,钱也没收就走了。清颜倒不信他这一套,甚至觉得好笑,做什么将自己搞得那么神秘莫测,故弄玄虚。不知道为什么,清颜却在此刻突然想起来了。
林川夺过剑,轻轻的放到了旁边,他扶了清颜,两人又坐到了草地上。
“在想什么呢?”林川看着她,笑了笑。清颜生的并不漂亮,是个普通女孩子的样子,有些稍圆的脸,略带些肉的婴儿肥,倒也显得很是可爱,但那一双眼睛却生的水灵,圆溜溜的杏眼,里面泛着泪点似的光,像眼睛里面有星星在闪烁,一时让林川挪不开眼来。
清颜顿了顿,好像突然被打断,又好像在组织语言。
“师兄。”
师兄,你为何生的这么好看呢?
林川等着她,知道她一定是有话要说。
“师兄,你相信天命吗?”清颜望着师兄。
“天命?哪有什么天命,命运是握在自己手里的,清颜。”林川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心智却比很多成年人都要成熟,一番话,越发让人觉得他深不可测。倒不必怀疑清颜会猜测些什么,这丫头,除了记忆力好些,其他地方都是单纯的。想来,从未受过苦吧。
“算命的说我,一生坎坷,我也不信。”
“算命的,不过是为了挣些钱故弄玄虚罢了。”林川说道,
“可他没收钱。”
“许是换一个好名声罢了。你也不必担心这些,就算真的有天命,也是天说了算,不是算命的说的算。哪有人能够窥探天命呢。我就偏不信这天命。”
“师兄说的对,我信师兄的。”清颜心底深处也觉得,天命不可说,不可信。
“饿了吧!”林川从怀里掏出两个纸包,看起来很是精致。他仔细的解开缚在上面的小彩绳,露出了一块金黄色的酥饼,他把其中的一个递给了清颜,自己又开始解另一个。
“谢谢师兄!”清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腮帮子鼓鼓的。
这丫头,林川轻轻摇了摇头,笑了笑,“小馋鬼。”自己用纤纤细手握住纸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师兄吃起东西来倒像是他的脸那样清秀,安静。
“吃完了回去吧!”林川看了看她,眼里满是宠溺,替她轻轻的擦去了嘴角的残渣。
“好啊。”清颜坐了起来,跟着前面带路的林川,她一晚都迷迷糊糊的,觉得一切美好的像梦一样,月光下林川的脸模糊又清晰,望进去就散了,触一触就化作烟了似的。
林川送清颜回去,看着她卧房里的灯关了才离开。他的心里,隐隐的作着痛。她的天真与可爱,惹人怜爱,像小桃那样,小桃……想到她,他的心更痛了,他在黑夜里无声的流了泪。
“清颜,清颜,清颜,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
清颜的梦蓦地被惊醒,一骨碌爬起来,被子早就被师姐拽走了,她揉了揉眼睛,就被拉着披上了衣服,草草的穿上,跑去练功了。
“还好没迟到。”两人一起松了口气。清颜却还在打着哈欠,头发乱糟糟的像一撮鸡窝,衣服也皱皱的,穿的甚是随便。
“浅夕,今天怎么这么晚啊。”大师兄江辞问到。
“哈哈哈,昨晚没睡好吧!”初仲一向调皮,这时候也不忘幸灾乐祸一番,倒是没有恶意。
浅夕推了推清颜,她没有反应。“我倒想问她呢!不知道昨晚干嘛去了,早上怎么叫都叫不醒,被子扯了还继续睡。”
“没迟到不就好了,看样子以后还是早睡吧,我也不习惯这么早起。”五师姐司玉也感慨道。
“能睡未必就不是坏事。”楚离也说了话,倒把大家都逗笑了,他惯以长者口吻说话,活像是小孩学大人说话。
“师父来了。”林川轻轻的说了声。
清颜被众人叫醒了,睡眼朦胧的跟着大家一起训练,但是想起白言那日跟自己说过的话,丝毫不敢有任何松懈。
“这丫头,有些长进。”白言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只是,太笨太懒了些。”
“是啊。”暮秋附和道。
“以后,你来看他们练,记得随时来信报告他们的长进。我得出去走走喽,闷在这里要发霉喽。”白言伸了个懒腰,这时候的他,很是随和。
“记得给我带……”
“桃花酿,杏花酒,都有都有,放心吧!”不等暮秋说完,白言就接上了,这些年,最了解他的也只有白言了,当然,最了解白言的恐怕也只有暮秋了。
白言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打开卧室,轻轻地按动桌上的一支笔,笔里弹出一把钥匙,又按了按墙上的芷字,弹出一个插钥匙的孔,将那钥匙插进去左半圈右半圈的拧了下,就显出里面的密室,里面的白木桥,一直通往山外。
暮秋轻轻摇着头,笑了笑。替他收拾了书桌。
“什么,师父出去游完了?”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立马要炸开了锅。“太好了。”
“想什么呢!”暮秋坐在书房正中,故作深沉和严肃,“他虽走了,我还在呢!我会替他监督你们的。”
“是,弟子谨记。”
“好了,你们下去吧,江辞,你留一下。”
“哈哈哈,太好了,师父终于出去游玩了。”初仲开心的笑了起来,众人的脸上也都显出笑意,清颜不解。
“师父每年都会出去游玩几月,而暮秋没有师父管的那么严,所以我们可以不用晨练,而且有时候还很自由。”浅夕与她解释道。
清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了看身旁沉默的林川。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林川却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清颜甚至怀疑,昨晚的那个温柔的林川和今天的林川是同一个人吗?
“师弟师妹们不懂事,你要好生的看管好他们。”暮秋语气有所缓和,在江辞面前,倒是不必装的那么严肃,江辞是个好孩子。
“是。”江辞走了出去,大家已经先他一步走了,只有初仲还在那里等着他。
“大师兄,你来了。”初仲转过身,微微笑了笑,迎了上去,这模样,和平时的放浪不羁有些不同。
“是啊,师父不在,暮前辈难免担心,就多嘱咐了我几句。”
“哈哈哈,嘱咐你也没用。”
看到初仲矜持不过一会儿,江辞忍不住想嘲笑他一番,不过……等等……他刚说啥?!
“说啥呢你?嘱咐我怎么就没用了?”江辞拍了拍初仲的肩膀,却反过来被初仲架住了肩膀。
“以前哪次没嘱咐你,最后还不是……哈哈哈。”初仲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你小子……没大没小的。”江辞无奈的摇了摇头,笑了笑。两人相携回了寝房。
第六章 温柔的师兄
师姐,师姐。”清颜睁开睡眼,轻轻的叫了声。她没有睡觉,这时候,该是去练功了,见师姐紧闭着双眼,轻轻的均匀的呼吸着,便蹑手蹑脚的扯开被子,走下了床,轻轻的穿上了鞋袜,披上白衣。
今晚没什么月光,清颜也没有拿灯,走出寝房门口还没几步,就开始有些害怕了。漆黑的夜,黑的深不见底,黑的像要把人吞噬,而一切的看不见的,都足以令人恐惧。
“清颜,我在这里。”林川提了小小一盏灯笼,发出了微弱的暖黄色的灯光,在清颜寝房外面的小路上等待多时。
清颜小心的跑过去,尽量不使自己的动作发出声音,然而,脚一滑,整个人猛的像地面直直的摔了过去,还不待林川反应,清颜已经躺在了地上,很疼吧,但是清颜依然忍住没有发出声音。
林川从背后扶了她起来,还好,只是轻微的有些擦伤,但是还是流了血,血顺着清颜雪白的肌肤滴滴的渗了出来,清颜虽然疼,但依然是强忍着眼泪,跟着林川的脚步一步步的走着。但还是不慎在楼梯旁险些摔倒。
林川把灯笼递到了清颜手中,清颜有些愣,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林川一只手伸过肩膀,另一只手完美配合,把清颜打横抱起。“疼就别忍着,越忍越疼的,以后走路的时候小心一些。”
清颜委屈的哭了起来,有时候,温柔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明明自己是不想哭的,但是一听到师兄的安慰,清颜就瞬间忍不住了。
呃呃,林川也愣住了,没有说话,任清颜哭着,将她抱入了练功的树林。
“你怎么了?别哭了。”
清颜抬起头,脸上沾满了泪水,就是觉得委屈啊,好委屈,母亲离开了,父亲也离开了,自己又被赶了出来,又发现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被白言救了,却被带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的师兄师姐们都是天赋异禀的,自己却要趁着大家都睡觉的时候,出来偷偷的用功,就为了不给师父丢脸。
林川用手给清颜抹了抹泪,蹲在了她对面,托着她的脸,看着她泪眼汪汪的双眸,不停的流出眼泪,“别伤心了,好吗?”
清颜哭的更凶了,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林川无奈的摇摇头,任由她哭着,自己听着她哭,能够这么放肆的大哭,也是一种幸福吧。他盯着天上的月亮发着呆。他相信她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此刻需要发泄,等发泄完了或者就不需要安慰了。很多路都只能一个人走,伤心的时候自然也不例外,如果自己不能够想明白,别人就算再用力去安慰也是徒劳,如果自己想明白了,那么就好办了。
“师兄,”清颜自己也用手抹了抹眼泪,尴尬的笑了笑,太丢脸了,怎么在师兄面前这么狼狈。
“没事的,哭出来就好了。”林川摸了摸她的头,发丝是柔软的触感。
“师兄,我们练功吧,上次你教我的那个功夫,我已经练的差不多了,你能不能再教我一点别的东西啊?”清颜揉了揉眼睛,决定振作起来。
“好啊,那你可要好好看了哦。”师兄用脚把剑提的飞起,一只手半空之中稳稳的接住了剑柄,半空之中飞舞的剑身也停了下来,另一只手同样迅速又沉稳的抽出了剑刃,将剑鞘轻轻一弹,落在了脚边。只见白衣飘飘,人随剑动,其速度之快,脚步之轻,令常人难以企及。少顷,剑鞘被脚弹了起来,飞入半空,正刚好落入闪着寒意的剑刃,林川带有些许杀意的眼神也随着剑刃的收入而有所缓和,眸子里多了分因月光的照耀显得虚无缥缈的温柔。
“师兄真棒。”清颜凑了过来。
“你练一遍吧,我看看。”林川把剑递到了清颜的手中。
清颜握住有些重量的剑,心里一阵胆怯,却还是鼓起勇气学着师兄的样子,把剑从剑鞘之中抽出,循着回忆之中师兄身形摆动的姿态模仿了起来,有些慢,有些不稳。
看起来她的基本功还是有的,毕竟已经那么久的基本功锻炼,但是,她的招式,她每次刺向空中的力度,都看起来像是有些内力,而清颜,才练了这不久,怎么会有内力在体内,难道是看错了?
“握剑要稳,出剑要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林川叮嘱着她。
清颜如一只翩飞的蝴蝶,缓缓在月光下沐浴着,长发虽不及腰,但也随着身形飞舞着。随着一声收鞘的声音,剑刃的光芒消失在夜色里。清颜缓缓走向了林川,两人并肩坐了下来。
“你从前练过功夫吗?”林川问到。
“没有啊,我从前从未练过。”
“那就奇怪了。”林川暗自沉思,想不通一个从未练过功却因为练了几月就有了些内力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师兄。”清颜见师兄一脸的疑问,不解。
“哦哦。”林川笑笑,“没什么。”
“再去练几遍吧。你跟着我一起练。”
清颜随手捡了根竹子,跟着师兄练了起来,明天不用晨练,确切说,师父回来之前都不用晨练,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早起了,两人又一起练了好几遍。
“清颜,回去吧!”师兄收起剑,将剑插在了身后,从地上拿起了灯笼,清颜扔了竹子,发现脚还是有点痛。刚才练功的时候只专注于模仿,忘记了脚上有伤,这时候,越发的疼了起来。
“师兄,我脚疼。”清颜委屈巴巴的说。
“哦,我把这个给忘了。”林川再次把灯笼递给了清颜,将她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
“师兄,我自己可以走的,只要你走慢一点等等我。”
“会疼的,我抱着你就不疼了。”师兄温柔的说。
清颜乖乖的不再说话,林川将清颜抱入了自己的房间,放在了椅子上。他利落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白玉色的小瓶子,打开倒出少许的白色粉末,轻柔的涂在了清颜的伤口处,小心的按摩着。
清颜感觉到师兄清凉的手指缓缓在自己的伤口处按摩,伤口竟变得不再那么疼痛了。她环顾四周,看着师兄的房间,宽敞又整洁,和师姐浅夕的房间差不多,只不过这里感觉冷冷的,并没有自己和浅夕房里那种温暖的感觉。
揉完脚,师兄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卷白布,撕下一点,小心地缠了上去,看起来,林川这里有很多伤患药。
“我送你回去吧!”林川又将她抱起,直走到她和浅夕的寝房门前才放下,像从前那样,看着屋子里关了灯才走开。
清颜蹑手蹑脚的走进了房间,小心的躺到了师姐浅夕的身旁,又扯了被子盖在身上,这里的天气,由于受到地势的影响,常年凉爽,盖着被子才觉得暖和,这也有着不好的地方,说不清楚为什么,清颜觉得,大家都需要太阳,需要炽烈的光,或者是师兄师姐之间的同门的情意,或者是……是什么呢?爱吗?她爱上别人了吗?是……是林川吗?他那么温柔,爱上他,总归不是一件坏事情。清颜想起,刚刚他为她揉脚,为她涂药,抱着她走了那么远的路,她在温暖和遐想之中沉沉的睡着了。
第七章 预谋下山(一)
“清颜,清颜,大懒虫,快起床啦!”师姐每天喊清颜起床已经成了习惯,甚至把它当成了一项工作,对于师兄师姐们来说,他们从小接受训练,晚起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浅夕一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叫清颜起床。
清颜揉了揉脸,睡眼惺忪,抓起衣服就穿了起来,穿好衣服后就下了床。
“啊!”糟了,忘了自己脚上还有伤,还有些疼。
“清颜,怎么了?”浅夕担心的跑了过来。
“没事,没事。刚滑了一下。”清颜不想让师姐知道自己受了伤,她会担心的,尤其是不想让师姐知道她每晚都出去偷偷的练功,何况……
师姐扶她坐了下来,“我去帮你把吃的拿过来。”师姐走了出去。
“好。”清颜这才小心翼翼的拆开那几层白纱布,揉了揉伤口,发现好了些,刚也许是太突然了,不能让师姐发现,她把纱布又缠了起来,小心的穿上了鞋袜,静静的等待着师姐的饭,这时候,确实是好饿啊!
“清颜,饭来了。”师姐把饭放在桌子上,又走到床边扶了清颜过来,清颜虽有人搀扶,但仍然努力的自己走着。
“清颜,你怎么会受伤呢?”睡一觉脚就伤了,想来也是奇怪。
清颜坐下,拿起筷子吃起了饭。“师姐,我也奇怪呢!”清颜大口的咬了包子,鼓着腮帮子说到。“或许是,昨晚从床上摔了下去。”
“可是,我怎么没有感觉到。”浅夕正纳闷着,清颜却笑了。
“师姐睡那么死,怎么可能知道。”每晚出去师姐都不知道,何况是从床上掉了下去又爬了起来。
“也对。”浅夕摸了摸头,笑了笑。“你慢慢吃,别噎着了,我给你倒杯水。”
“好,谢谢师姐。”清颜抬起头,冲师姐笑了笑,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像是自己还是那个躺在父母怀里撒娇永远也不会长大的陆小姐。
师姐过来捏了捏她的小脸,肉肉的,软软的。转身去倒水。
“三师姐,清颜,你们都在啊,刚好,有个事情要跟你们商量商量。”司玉走过来,迈着大步子,很多时候,她看起来像个剑客,而且,是个类似于好酒洒脱的男剑客。
“司玉,你来了,坐吧!”浅夕端过茶,走向清颜,司玉也跟了过来。
“清颜,你这是怎么了,坐床上吃饭。”司玉问到。
“她脚伤到了。”浅夕像照顾病人一样,一边极细致的吹了吹水,一边回答着司玉的问题。
“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司玉轻轻的抬起清颜的脚,想要看一看她伤到了哪里,严不严重,想起自己好像有缓解伤痛的药。
“不严重的,不严重的。”清颜忙把脚缩回去,心里跳的厉害,脚上还绑着林川师兄的纱布,如果被发现,或许不好。看起来倒像是怕被师姐们担心。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啊,我改天给你拿药来。”司玉坐了下去。浅夕把残羹剩饭收拾了一下。
为什么受伤呢?浅夕和司玉都不解,清颜却沉默以对。三个人都沉默着。
“对了师姐,”清颜像是抓到了难得的救命稻草,“你刚刚说,要跟我们商量事情,你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
“哦哦,一看你受伤,我担心坏了,关心则乱啊,我倒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师姐笑了笑,“我们想下山,你们一起去吗?”
“你们?都有谁?”大家终于可以换个话题了,清颜瞬间激动起来,林川也会去吗?
“对啊,说说吧!”浅夕也问到,她也在关心某个人去不去嘛?还是单纯的,她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够去。
“我,和初仲还有楚离,目前只有我们三个。”
“那林川呢?”浅夕问。
“大师兄呢?”清颜也想问林川师兄的,但听到师姐说到了他,大师兄,大师兄自然是会去的,只要大家都去,他自然是担心出事的,与其劝说他们回去,这可比登天还难,不如跟着他们一起走,这样或许还能够保证大家的安全。那么林川呢?他会去吗?清颜此刻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甚至在这么小的事情上,都不能够猜到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大师兄不肯,他执着着呢,不过没关系,只要大家都去,他也会去的。林川也会去的,只不过还没找他商量。”
“这么说,大家都回去了,那我和清颜也要去。”浅夕说到。
“我也去。”清颜说。
这是大家第一次准备出山,难道是因为清颜的到来所以大家对山下有了更加浓厚的兴趣了吗?还是说,大家一直都想下山去看看。应该是吧,毕竟闷得久了,应该出去看一看了。外面,会更加精彩的吧!
暮前辈,多喝点。”初仲揽着已经有些醉意得暮秋,不停得往他得碗里倒酒,暮秋一边推脱着,一边却又端起酒碗酣畅淋漓得灌入了嘴里,对于酒,他向来是没有丝毫得抵抗力。
“来来来,我们都陪暮前辈喝。”楚离也端起了酒碗,大口得喝了起来。
“快醉了吧!”司玉立在暮秋身后,对着初仲说道。
“要浓醉才好,继续喝,来来来!”初仲似乎也有些醉了,喝着喝着就开始胡言乱语,“江辞啊!在哪儿呢!胆小鬼,胆小鬼啊!不敢喝酒就算了!不陪我喝酒!还不让我下山!胆小鬼,胆小鬼,胆小怕事……”
“好喝!过瘾!”暮秋见初仲醉得开始说话而忽略了给自己倒酒,心中暗笑,果然啊,好小子,喝不过我还要喝!自己伸出手倒酒。
“我来,我来,我来陪您喝!”楚离见初仲有些醉意,忙过来替他。司玉扶了初仲出房间,这要是喝醉了,可怎么把他弄下山去,何况,他还死沉死沉得。
清颜和浅夕这时候也赶来了,因为清颜脚痛而稍稍来迟了些,正撞见被司玉扶出来得初仲,看起来脚步凌乱,踉踉跄跄。
“二师兄这是怎么了,喝醉了?”清颜问。
“对啊,司玉,怎么回事?”浅夕也一脸的疑问。
“是啊,不知怎么就醉了。”司玉回答道。
“放开我,我没醉!”由于司玉正专注于回答问题,手上扶初仲的力气也稍稍有些减弱,初仲趁机挣脱控制,后脚步踩着前脚步,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清颜的身旁。瞪着眼把清颜和浅夕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然后头往下,瞬间就要倒了下去。
“师兄!”清颜大叫一声,在还未倒下时扶住了他的肩膀,而另一双手也随后的扶住了他的腰身,那双手正是来自三师姐浅夕,清颜和浅夕相视一笑,司玉也稍稍的松了口气。
“哈哈哈哈哈哈……”初仲站起来,稳稳当当的转了几圈。
“师兄,你你,你没醉啊!”浅夕大吃一惊。
“二师兄,你装的可真像!”清颜感觉被骗了,但仍然觉得很是好笑,机灵古怪的师兄。
“哈哈哈,这就骗到你们了,看来,我还是很厉害的嘛!”初仲毫无掩饰的笑出了声。
“好了,我们去看看楚离吧!”司玉拍拍初仲的肩膀,像兄弟那样一起走进了屋内。清颜和浅夕也随后。众人知道,这样的酒,根本不会醉,因为他们喝的那坛酒,根本就是水,而暮秋喝的那坛,是某一次找山下的酒鬼师弟要的,那师弟虽好酒,但并非性情中人,反而是个酒色之徒,胆小懦弱之辈,经不住司玉和初仲的恐吓,乖乖的交出了酿了很多年的女儿红,至今为止,一提到那壶酒,司玉和初仲还能笑很久,那个胆小鬼,就成了大家闲暇时取笑的对象。本来以为,喝掉半坛,暮秋前辈可能就会醉的不省人事了,剩下的半坛还可以以后再用,谁想到半坛酒喝完,暮秋仍是将醉未醉。
虽然大家喝的是水,但喝多了仍然使人感到难受,楚离喝了几碗后,林川拿过了酒碗,接替着来喝。他就立在那里,一袭白衣却比任何人都显得清瘦,秀气的脸庞,是冷静,不属于这个场合,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静。他端起酒碗,倒了大杯的水,一只手把碗送进嘴里,另一只手轻轻的撩起袖摆那有点长,也许会落到桌子上,粘上酒水的混合物。
清颜看着他,一碗又一碗地喝,心里有些心疼,但又有些开心,她觉得,好像在师兄那里,所有的大事都可以化为小事,所有的小事,也都可以化为无事,也许是这样,在清颜的心里,师兄是她的庇护,和安全感,如果他庇护所有的人,那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安然的解决了吧!
“还是林川厉害!”楚离擦了擦嘴,白衣袖上留下了一大片的水渍。
“是啊,你呦!还要苦练几年再来。”初仲也打趣到。
“你还不是一样,笑我。”楚离瞥了他一眼,还嘴道。
清颜没有说话,似乎也听不见他们在说话,双眼盯着一碗碗水入肚的林川,司玉观察着暮秋的醉意,焦急的等着他喝醉。浅夕也没有说话,她的目光,与清颜一样,落在了同一个地方,她们的头,都扭向同一个方向。
第八章 下山之路
如果清颜稍稍不专心,扭头看一看,也许就会发现什么,浅夕也是一样,但遗憾的是,两个人都没有转头,甚至没有动一下。
突然,暮秋倒了下去,脸紧紧的贴在了桌子上,手里的酒碗也滑落到地上,清脆的与地板碰撞了一下,滚到了林川的脚边,暮秋的手无力的垂落在桌子下,另一只手只撑住了半边脸,酒水的混合物沾了他满满的半张脸。林川蹲下身子,捡起了那只滑落的酒碗,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又走过去,用力的摇了摇暮秋的肩膀,“暮前辈,暮前辈?”
大家都深吸了口气,望着暮秋,他却死死的闭着眼睛,打着如雷鼾声,没有回答,大家这才放下了心,大功告成,下一步,就可以把暮前辈送回卧房的床上,然后去那艘小船上,就可以小心的划着出山了。
初仲和楚离准备去把暮秋送进卧房,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架住他的臂膀。 将他有些沉重的身体拖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却在半路遇到了赶来的江辞。
“大师兄,你来了?”初仲一脸的惊喜,楚离却是一脸的忧愁,大师兄还没有答应要和我们一起下山呢!只是最了解他的是初仲,初仲知道,即使他现在不愿意跟他们一起下山,过一会儿他也会妥协的。这并不是因为他很容易妥协,不坚持自己的原则。只是事已成定局,也不是靠他一个人能够改变的他懂得这一点,更重要的是他也不希望大家出事。
“我不来还不知你们要搞出什么事呢?”江辞说到,他有一点点的生气,语气中夹杂了几分怒气。
“大师兄,暮前辈已经喝醉了。”楚离说到。
“现在山中就只有我们七个人了,下山的东西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晚上就可以下去了。”初仲也说到。他甚至猜到大师兄的心里,此刻正在谋算着如何下台阶,好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是妥协认输,减缓尴尬的气氛,还能保持他作为师兄的威严。
“罢了,罢了。既是如此,那我就和你们一起下山吧。我若不去,若是出事了,谁担待得起?”大师兄摆了摆袖子,进了里屋,那里几个人还立着。
大家冲着大师兄开心的笑着,显然他们是听到了刚才在外面的对话。大师兄也笑一笑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大家点了点头,清颜觉得,大师兄的内心深处肯定也是想下山的吧。大家散了,各自去各自的寝房里收拾东西,刚才说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显然是编的为了骗江辞的话。
江辞也回去了,一边想着这太不像话了,成什么体统?一边又为着好不容易得来的下山的机会而窃喜。自从他上山以来,很久都没有下去看看了,甚至,他都忘记了山下究竟是什么样子。
水声在耳边响着,两只浆颇有规律的划着水,四周是黑暗,隐隐可以看见山的大体轮廓,很高,那样沉默的立着,可以包揽一切的树木,可以吞噬掉所有的喧嚣,甚至,像个笼子一样把七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关进去了。众人激烈的讨论着山下的生活,每隔一会儿换一个人去划桨,清颜像她来的时候那样,双手撑着脸,望着水。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到处都是黑暗的,到处都是寂静的。
到了后半夜,大家也都睡了,带着憧憬和幻想,紧紧靠在一起睡了那样会有些温暖,不至于着凉。
清颜没有睡意,左边躺着的是浅夕,均匀的呼吸声传进她耳朵里。右边是司玉,她也没有睡,传来了声声的叹息声。
“清颜,想什么呢?”司玉望着如墨的夜空,尽量很小声的问到。
“在想……过去和现在。师姐呢?”清颜也问。
“我已经在白衣派练了七年了,我父母送我习武,希望我将来驰骋疆场。”司玉的脸在黑暗中紧绷着,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那……师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我父亲是武将,他从小教我习武,从我六岁的时候,可是,他战死沙场了。他的遗愿,就是希望我可以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
“师姐,”清颜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可以安慰她,但此时此刻安慰显得如此的苍白和无力。
“没事,或许,每个人都有他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吧!”
“也许是的吧!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找到。”
“快睡吧!”司玉在黑暗之中又叹了口气。
清颜嗯了一声,更加的清醒了,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之中。为父母的愿望而活吗?等到愿望完成后,师姐还可以用剩下的人生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可是自己呢?不知道怎么样活,为了什么而活!这些月发生的事情,简直像梦一样,更名换姓,从过去彻底的脱离了出来。所谓的,一直渴望的幸运,如果来的太过突然和容易,就会怀疑它的真假,增添了几分不被珍惜。就像现在,下山容易,激动也不过持续了那么几个时辰。
到底是睡着了,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夜,还是很黑。林川也发出了极轻微的叹息声,随着微凉的风飘得不知所踪。
清晨在晨光之中睁开眼睛的时候,船已经划到了离源头不远的地方,几乎可以看见,那边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茂盛的花草。
大家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气神,准备一鼓作气的划到对岸,在黑暗之中,甚至连划到哪里都看不见,而光明,却拥有着洞穿一切的能力。
清颜揉了揉眼睛,做了个噩梦,大概是关于她被父亲赶出来后,又被其他的人欺负,全世界都不愿意相信她。还好遇见了师父,清颜想着,站了起来,小溪的尽头,近在眼前,清晨的空气甜丝丝的随着呼吸进入了身体里。
司玉和浅夕,还有其他的师兄也都站在那里呼吸着新鲜空气。江辞奋力地划着船。
第九章 各怀心事
下了船,又距离山下近了几分,几个人脸上那惊喜的神色更加添了几分。一路倒也顺利,下山的路,都是下坡。
转眼来到了一个市集,大大小小的店铺和小摊摆满了两旁的路边,早饭有粥有包子甚至还有饼子,金黄色的在朝阳下闪着诱人的光芒。
“去吃饼子吧!”大师兄说道,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有钱吗?”清颜问道,在山下,无钱可谓是寸步难行,大家这才意识到,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刚走向饼子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这听起来未免有些可笑,太可笑了,下山玩却没有带钱,那令人流口水的金黄色得饼子,看起来外酥里嫩,还夹杂着肉末,香味在几个人中间萦绕。
“几位,要不要来几个大饼啊,刚烤好的饼,还有肉末,怎么样,来几个?”店家看他们已经徘徊在店铺前良久,心下以为几人想吃饼,便趁此机会招揽生意,看几个人的打扮,像是江湖侠士,应该不会不理睬的吧。
“要钱吗?”初仲问到,这种如此弱智的问题被他一本正经的问了出来,连店家都有些诧异。
“客官,你有见过不要钱的饭吗?”店家几乎是快要笑出来了,难不成客官天生风趣幽默,给自己开玩笑呢?“客官这就说笑了!”
“要钱就不吃了。”初仲说。他想起山上的生活,吃饭从来不需要钱什么的,在山下可真是麻烦,还要钱,看我们的样子,像是有钱吗?事实上,初仲也没见过钱。
“那走开吧,我还要做生意呢!”店家一改和颜悦色,像是赶狗一样的驱赶着他们。初仲有些怒了,江辞心中也不悦,但是清颜和司玉劝说着大家走开了。她们大概是明白其中缘由。
“我上山前的那些年攒了些钱,大家可以一起用。”司玉把自己的私房钱贡献了出来,看起来有些多。
“我也有。”林川也拿出一个小钱袋,里面鼓鼓的装满了钱。
“你们怎么不早说!还被那店家嘲笑。”初仲说道。
“哈哈哈,让你们看看钱的重要啊!”司玉笑着说。
“本来以为没有机会用这些钱了,现在好了。”林川笑着说。清颜心下正纳闷,怎么师兄那里什么都有,有酥饼还有钱?大家不是都不可以出去的嘛!难道是,下山之前自己攒的私房钱?然而,这也太多了吧!
大家再也不愿意回到刚刚那家饼子铺,即便那里的饼子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味可口,几个人找了家早餐店,有粥和包子,吃着倒也不错,青菜馅儿的包子,肉馅儿的包子还有各种豆馅儿的包子,让大家吃的很是满足。
吃饱喝足之后,清颜和司玉担任起了找住宿的地方的责任。楚离一个人闲逸的走在后面和初仲江辞攀谈。浅夕和林川走在最后,谈的很是开心。
“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虽然下了山,也没有钱还是要回去的。”浅夕赞扬道,他是她的师弟,但他只比她小两岁,大家年岁都差不多,只有清颜比大家小了四岁。但林川看起来,已经有些成熟的样子,翩然若仙,温柔体贴。
“师姐,哪有。”林川笑了,浅浅的弯了弯嘴角。“师姐可曾下过山?”
“没有,我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上的山了。自从我记事以来,都是在山中度过的时光,从前未拜入白师父门下的时候,还有些机会下山,只是我一心练功,被师兄师姐们排挤,所以也没有机会下山,就是有,也没人带着我。”想起往事,不免有些伤感,好在努力得到了回报,成功拜入白言门下,认识了大家。
“我倒是下过几次山,不过也都没什么印象了。师姐,往事不值得烦扰。”林川看出了浅夕脸上一闪而过的忧愁,安慰她道。他受过那么多的苦,自然可以从深处读懂每个人,感受每个人的情绪波动。
“也是,如今开心了许多。有你们,有清颜。”还有你,最重要的是有你,这句话浅夕怎么也说不出来,但心里很开心,能够和林川一起练功,可以说说话,就很是幸福了。
“开心就好。”这话听起来,总像是敷衍,但从他口中缓缓吐出,竟有了几分的开心,因为师姐的开心而感到开心。
两个人又陆陆续续的聊了许多,浅夕开心的已经快要飞起来了。而清颜和司玉已经找到了客栈落脚,男女各一间房,浅夕这才和林川分开,各自进了各自的房间。
暮秋这时候已有些清醒,睁开了眼睛,想一想事情的前因后果,整理了一下思绪,心中暗想,中计了!不禁大叫一声不好!走向书房,书信一封,自然是写给白言,落款处落了暮秋的大名,字迹有些潦草,过于着急所致。
然后锁了山门的大门,下山去先到白衣派将山上的一切托付给了白言的师弟白兰,匆匆的下了山。
浅夕今天很是激动,清颜早已察觉,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傻傻的笑。只是清颜并不知其中缘故。晚上躺在床上吹灭了灯,清颜睡在浅夕身旁,司玉一个人睡在隔壁的床上,大概是由于白日里太累,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师姐,”清颜问,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
“嘿嘿,”浅夕又傻笑起来。“因为,我和他说话了,他还对我笑。”
他?“师姐,谁啊,让你这么开心,是不是喜欢的人啊?”清颜越发的好奇了!楚离?初仲?江辞?还是……林川?
“你猜……”两个字过后又是一阵笑,如果还亮着,也许能看到她那痴痴傻傻的表情,真令人羞涩,十几岁的孩子。
“大师兄?二师兄?还是四师兄?或者是……六师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说到林川,她都下意识的顿了顿,她似乎有些察觉,但是心里又不愿意相信。大师兄和二师兄一向走的很近,亲如兄弟,对各位师弟师妹们都是同样的好,师姐对他们似乎也是普通的感情,而楚离,楚离看起来,捉摸不透,深不可测,似乎从未与清颜和浅夕说过几句话,至于林川,他待人温情,风度翩翩,又会有哪一位妙龄女子不为之痴迷,就连自己……
“是林川。”浅夕说到,“他是我见过的,这世界上,最最英俊的男子。”
“师姐,”真的是他,果然是他,自己和师姐竟然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可是自己心里很清楚,她喜欢的东西,就必须要他的全部。他若是喜欢浅夕……不,他也许会喜欢浅夕,浅夕那么美丽,又天赋异禀的……而自己呢?一定是……他喜欢浅夕的话……那我就放手吧!“师姐,这世界上的男子,你才见过多少啊!”
“就算我都见过,我也觉得他最英俊。他的嘴角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眼睛看起来盛满了柔情,他练剑的时候那么稳,身姿动起来的时候简直像是白衣的仙人!”
“师姐,你了解他吗?”根据师姐的描述,不能不使人想到师姐的肤浅,仅仅因为他的外在就如此轻易地被迷惑了!不过,自己好像也是如此的,清颜摇了摇头,想着自己根本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他生的英俊,而是因为他待人温和,可能这十几年,只遇到了如此一个温柔的男子。
“他待人温柔。”浅夕说,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可他待所有人都温柔。”
好像确实如此,清颜也觉得,但她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浅夕又说:“可是只要能在他左右,我就已经很是满足了。”
清颜仍是没有说话,她该说什么呢?此时此刻,她真的说不出来什么,跟师姐公平竞争吧,可是林川喜欢谁呢,也许谁都不喜欢呢!半天没有回应,浅夕以为清颜已经睡了,自己也睡去了。
月光从远方的树林里轻轻的升了起来,月亮那么高,高的让人感到不可触摸。几个人都已经睡了,呼吸声均匀的散落在夜里。
门轻轻的打开了,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从门缝之中生了出来,细瘦的身姿也闪了出来,又轻轻将门合上,下了楼,爬上了隔壁房间的楼顶。
月光下,他的脸看的很清楚,他面目狰狞,眼神悲哀,四处找寻着什么。
已经很久了,有些晚上他听见有人在叫着他的名字,偏偏却又是他熟悉的声音,小桃,是小桃那柔美的声音,那声音纤柔娇柔,仿佛遇到了什么不顺的事情。他披衣起身,那声音指引着他,第一次,他发现了自己山上寝房的暗道,那条暗道,像是新挖成的,里面只有几盏灯,不太昏暗,那声音似乎在暗道的尽头,他循着声音,却不小心下了山,声音消失了,仿佛只是为了让他发现这一暗道。他并不想知道这些,他只对那声音感兴趣,因为那是他最爱的小桃的声音啊。他在暗道的尽头声嘶力竭,依然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如今,那声音又来了,急促却又温柔,痒痒的挠着他的心,勾起了不少不堪回首却令人难忘的往事。
小桃不叫小桃,她生来没有名字,她出生没过多久,就被父母抛弃了,她和一群流浪的孩子一起,尽管被欺负但是可以填饱肚子,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了林川,那时候的林川,也只是个孤儿,父亲死后不久,母亲就与别人跑了,撇下他,不问死活。是小桃带着他一起,有吃的她都会给他分,有一次她要到一个桃子,两人一人一口的吃完了。林川感叹说,桃子真好吃啊!小桃也喜欢,林川说那我以后叫你小桃吧。小桃笑的那么开心,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名字,还是这么可爱的名字。每次想到这些,林川的心里就像针扎般得疼痛。
第十章 神秘黑衣人
那日他被一群恶棍欺负,遍体鳞伤的样子被小桃看见,她气不过但是也没有办法,寻郎中却因为没有钱而被赶出来,只好自己去采一些药材,他躺在草堆里,一双眼睛半睁半闭,朦胧之中看着她走远了,背影充满了孤单和落寞,但逆着光,看起来多了几丝的倔强。他再也没见过她,她再也没有回来,整个镇子他找遍了,都没有她的影子,他开始做梦,那么奇怪的梦,她拿着草药回来了,带着伤也带着笑,为他敷药,给他喂饭,然后她消失了,一点点的消失,从梦境里消失,从现在和未来消失。林川的泪顺着脸滑落,几度哽咽,他忍住了。
不知何时,脚边放了一瓶酒,上等的好酒,古朴的酒坛子,林川只瞥了一眼,看到了身边的黑影。林川忙的擦了眼睛,身旁多了个黑衣男子,他的衣服黑的很纯正,像是很名贵的一种材料做成的,袖口处用金色的丝线绣了一朵花,细致却又恐怖,那花攀附到了手腕,伸着花瓣吸血似的,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技意极其高超的绣工所锈,拥有这样的衣服,不仅身份显贵,恐怕也非善类。衣服整个与黑夜融为了一体。脸和脖子也都被巨大的斗篷遮住,一张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面具是黑色,与面部完美的契合,仿佛是量身定做的。
林川赶忙的擦了擦眼泪,不过看这样子,自己就算有眼泪,他应该也看不见。他当然知道他哭了,他已经看他哭了很久了。
“你是谁?”林川怯怯的问。
“这么俗套的问候语吗?我是你的老朋友啊!”黑衣人八章开口,却是女声。
“你遮这么紧,就算是老朋友我也认不出来啊!”林川从悲伤之中迅速的缓了过来,想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刚……明明是小桃……她叫我。现在,又出来这么一个人,声音粗狂豪野,依稀可以听出是女生。“是长得太丑了,不愿意见人吗?我又不介意!”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声音冷冷的,似乎并没有被林川的话而触动任何的情绪。
“我偏要知道。”林川的脸上瞬间显出凌厉之色,一只手就往对方脸上抓过来。既然二师兄那招不管用,那就来硬的吧!
“交出小桃!”林川怒吼着,这是少数时候他没有控制好他的情绪,一切也只是因为,小桃。
黑衣人手掌一翻,越过他直直伸出来的手,一下子掐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牵制住他的手,动作之快,令人恍惚。果然,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林川愣住了……愣了很久,难怪他会愣住,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会愣住,何况林川自以为自己的功夫已经在很多人之上。如今,见了她,感到自己实在还需要再闭关修炼几年才能够救出小桃。他没有挣扎,事实上,挣扎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她的力气,远在林川之上。
林川用短暂的时间整理了思绪,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有何企图,但用小桃的声音诱惑他,给他拿他最爱喝的酒,足以说明,对方已经清楚的知道了他的底细,敌人在暗我在明。但从这几次来看,对方根本没有对自己做什么,说明对方无意伤害他,至少是在达成目的之前,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至于利用完了之后暗杀,那就另当别论了。明白了这些,林川松了口气。
“你是谁,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小桃在哪里。”林川的语气平静了许多。
“我认识她。”黑衣人说,仍旧冷冷的。
“需要我做什么?”林川的声音也冷冷的夹杂着急切,他无疑是想利用对方救出小桃,不,是甘愿被对方利用,只要能够救出小桃,即便是让他去死他都愿意。他甚至没有问对方,没有怀疑对方是否真的认识小桃,不是他丧失了判断力,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牵引着他,小桃就在附近。
“她现在很好。”黑衣人说,给林川吃了定心丸。“不过以后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林川当然知道这话其中的深意,只是就算他看不见她,他也要她平平安安的,即便他为了她死,他也要她开开心心的。
“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
“不是什么大事。”不是大事,那就是超大的事。“你只需要接近白清颜就可以了,以后的事,下次再说。”
“好。”林川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你的功夫还不够深。”黑衣人说着,边说边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瓶,林川猜,那是药瓶,装的也许是某种毒药,类似于可以控制别人的药。
那确实是药没有错,但不是毒药。黑衣人将药放入了林川白皙的手掌之中。
“每月服用一颗。”
林川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三颗,这是不是意味着,三个月之后她又会过来呢?林川大胆猜测。
“此药珍贵,服之可以强身健体,保功力日进。务必于每月月圆之时按时服用。”
“是。”林川合上药的封口,将药藏进了袖间,转过头,发现黑衣人已经消失在了夜空之中,夜,依旧是黑,一切,像梦。林川轻手轻脚的回到了房间,楚离、初仲和江辞睡得正香。
林川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三人睁开眼,见林川立在窗前,看着朝霞映红了半边天。早餐已经摆在了桌子之上,几个人开心的对林川一阵夸赞,恨不能抱着他转几个圈。林川笑了笑没有说话,眼里藏不住的哀伤。
清颜和浅夕也起床了,大概是太过兴奋,见桌子上的早餐已经摆好,心中一阵欢喜。忙问司玉。
“我也刚起来,你们看我像是那么勤快的人吗?”几个人对视,各自笑了笑,只是谁买的早餐还不清楚,不管了,先吃吧。
吃完早餐,大家为去哪里逛一逛而发愁,索性去了师兄们的男生的寝房里一起想办法。
“不如随便去街上逛一逛吧,反正这里大家也都不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大家一致商量的结果,虽然仍是有些草率。
街上还是挺热闹的,卖胭脂的,卖首饰的,卖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的,琳琅满目的摆在各种铺子上,对于清颜她们来说,这些虽然有趣,但没什么意思,胭脂首饰早就已经从她们的生活之中被抹去了。爱美,是天性但被骨子里争强好胜的尚武之气所掩盖了。所以当大家看到对面卖刀枪剑戟各种武器的时候,瞬间来了兴趣,忙的跑过去看一看。
“最喜欢这样的剑,又细又硬,修长锋利。”清颜手里的剑,窄窄的,剑鞘处挂着天蓝色的流苏,这种颜色的流苏挺少,不禁使人眼前一亮。
“对啊,我也喜欢这样的,看着轻巧灵便。”浅夕也凑过来,拨弄着天蓝色的流苏。“这个流苏好漂亮啊!”
“虽然小,但是不好使啊!我还是喜欢这样的长枪,或者是宽刀。”司玉手中拿着长枪比划起来,这倒是使人想起战场之上跨在战马上肆意拼杀的女将军。她说过,有一日将要驰骋疆场,不管她愿不愿意。
其他几个男子却四处逛着,没有看到中意的武器。楚离直接站在门外发起了呆,他对于这些杀气重重的东西,总也不能够提起兴趣来。
大师兄一会儿摸摸剑,一会儿摸摸枪。“还是觉得平日里练功用的那把剑与我是绝配。”
“是啊,我也觉得。用的久了,就再也对别的剑不感兴趣了。”
林川缓步走到清颜身后,低头去抚摸清颜所看中的那把剑,点头不止。“既然这么喜欢这把剑,不如就买了吧!”林川说。
店家一听这话,忙的跑了过来,“这可是把好剑啊!姑娘和公子好眼光,前日里有位落魄的少侠过来当了这把剑,我一看,就明白这是世间绝物。”
“哦?既然是这样,那就买吧!”林川说。
“那位少侠,想必还会过来赎的吧!被我买去,那他就没有机会再用这把心爱之剑了!”清颜说。对于习武之人而言,剑乃贴身之物,是武器,更是朋友,那位少侠想必是遇见了极其困难的事情,不然怎么舍得将如此心爱的宝剑当掉,如果买了,岂不是夺人所爱。
“你不买,别人也会买的。”浅夕说到,“清颜,不要想那么多。”
林川终于是没有买那把剑,他觉得清颜说的有道理,从店里出来,店家的脸拉的老长。浅夕没有再说什么,清颜说的话她可以不赞同,但林川说的话她还是十分乐意听的,即便清颜和林川所说的都是同样的意思。
虽然没有买到喜欢的剑,但清颜还是很开心。大家又买了些糖葫芦山楂之类的小吃,晚饭也吃的很是丰盛,今天一天,玩的倒是很开心。
夜,悄然而至。每个人又都进入了甜甜的梦乡。窗外,月亮圆了,今夜是农历十五的月亮。林川轻悄悄的下了床,外衫已经褪去,露出有些松散的内衬,身形更显瘦弱了。他拿出那瓶药,倒出一粒在手心,黑色的,纯黑色的药与那人的黑衣一般,神秘又令人心生恐惧,但是他吞了下去,立刻感到体内有一股气流通向了全身。
从此,他想,大家都还是自己。只有他,不是林川了,变成了某一颗任人摆弄的棋子了。黑棋子和白棋子也都无所谓了。
第十一章 是缘还是劫
接近清颜似乎是个很轻松的任务,清颜很单纯,师兄师姐们对她都有些格外的关心,林川对她的好倒没有显的很例外。只是浅夕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他觉得林川对清颜是过于好了,甚至超过了自己。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事情还没有超出她的控制。倘若……倘若他真的喜欢清颜,只要他开心,那也好。也好,她们都会好。
“师姐师姐,那里怎么围了一大群人啊!”清颜兴奋的说到。
“过去看看吧!”浅夕禁不住清颜的央求,决定过去看看。林川也跟了过去,今天大家因为意见不和分头去玩,林川借保护清颜和浅夕之名跟在了她们的左右,尽管他对于此类热闹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尽管他觉得两个女生一起去玩会非常无聊。
那是个街头卖艺的表演,一男一女舞着剑,一身红衣的女子外着轻纱,更添了几丝妩媚,一袭青衣的男子颇有江湖侠士之风,两个身子在空气之中旋转,颜色剧烈的移转,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浅夕看的不禁拍手叫起好来,林川看的也有些兴趣,清颜却注意到了身旁那个黑衣的男子。那身黑衣,黑的纯正黑的在阳光下发着光,那个男子饶有趣味的看着被众人围在中央的两个卖艺的男女。
他的侧脸很好看,是有些黑,但是却因此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这些都不重要,清颜真正关心的是他手上的那把剑,那把挂着蓝色流苏的修长的剑,正是今天在店里看到的那把,几乎一模一样。是他的剑吗?还是他买了那把剑?
“姑娘,你好像对在下的剑很感兴趣?”那男子看向她,笑着说。
“对啊!”清颜注意到,他的脸很英俊,是不同于林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那般温润如玉的英俊,而是一种稍有凌厉但更多的是阳刚之气的英俊,总感觉似曾相识。刚盯着他的剑看了好久竟然被发现了,着实令人感到尴尬。
“姑娘好眼光。”他把剑递给清颜,好让她仔细的看一看。
“公子这剑?不知如何得来?”清颜把玩着这把剑,方觉刚才的话有些唐突冒昧,但想收回已经没用。
显然,浅夕也注意到了这把剑,她没有说话,一边注意着那对舞的唯美的卖艺男女,一边时不时地看一看清颜这边。
林川很早已经注意到与清颜对话的男子了,他身上的黑衣和那天晚上所见的衣服简直惊人的相似,甚至……他的衣袖口处,也有一朵金色的花,吐着舌头般的花瓣伸向手腕,他不敢说话。
“这把剑,是我大哥所赠,江湖上只有一把。”那男子说道,他倒是对这一群穿着白衣的人当然是清颜、浅夕和林川颇感兴趣。
“昨日在铺子里也曾看到一模一样的。”清颜说。
“哈哈哈……”那男子笑了,笑的很明媚。这确实有些可笑,这把剑大哥说从他练武开始就一直陪在他左右。“我已经看到过好多了。不过是仿造的而已。天下好剑,也不过那么几把,大多都是仿造的。”
清颜把剑又小心翼翼的递给了他,心想还好当初自己没有买那把剑,不过世间只有这一把,想想也是觉得很是可惜。
“不过这剑,还是更适合女生用,姑娘喜欢,可以送给姑娘。”那男子说道。
“公子,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不要送人吧!”林川好心的劝说。
“不了不了,我虽然喜欢它,但是我配不上它,更何况,怎么能夺人所爱。”清颜推辞到,原来这位公子是个性情中人。
“剑也像人一样,渴望找个知己。改日姑娘想要时可以随时来找我。”他拿着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可能遇见了朋友。事实上,他对每个人都很好,除了……但他没有朋友。
“对了,我叫乔长风,长年浪迹江湖,四处为家,近日逛到这附近,改日有机会可以一起吃饭或者逛逛。
“我叫清颜,这是我师兄林川,这是我师姐浅夕。”清颜也很乐意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好嘞,记住了。”那人转身离开,临走时还不忘给他们留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咧开,一副可爱的模样。
“真有意思的人。”清颜回头说道。仿佛因为又多认识了一个人而开心不已,浅夕也点了点头,但总觉得此人奇怪,平白无故的送这么名贵的剑。由于自己常年穿着白衣,总觉得那一身黑衣邪恶不已。
“别轻易相信陌生人。”林川说道,那一身衣服使他恐惧,虽然那一脸的真诚和笑融化了隔阂,但这根本不足以让见识过这一身衣服的林川感到一丝丝的放松。“清颜,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说,让他接近清颜,却又派了如此一个人过来,是怕自己办事不利吗?这话说出口后,他有些后悔,他自己也是如此,竟然还提醒清颜。
“好吧,师兄放心。”清颜乖巧的点了点头。卖艺的舞剑已完,林川在那盘子里丢了些钱,便跟着清颜他们回到了客栈。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几个人吓得脸色已经发白。白天遇见不对的人就像晚上遇见鬼一样的可怕,比遇见鬼还可怕。
“你们很不错,玩的还挺开心,我低估你们了。”暮秋坐在那张房间里唯一的桌子前,与坐在山上的书房里有所不同,这次,像是一家之主在训着不经事的贪玩的孩子。
“尤其是你,江辞。”他顿了顿,组织语言,“我记得叮嘱过你,没想到你也不懂事。我已经把你们住店剩下的钱要回来了,赶快收拾好东西,跟我一起回山。”
“可是,暮前辈……”初仲说道,可是还没玩儿够呢!何况,如此赶回去,以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下山了。
“是啊,暮前辈,不如明天再回山吧!”浅夕道。
“暮前辈想必一路赶来也很是辛苦,如果此刻回山,又要劳累,不如在此歇息一夜,明日回山,岂不两全其美,既全了我等小辈留恋之情,也可以安顿您的身子。”林川说道。
暮秋撑着脸,沉默着,思索了片刻,觉得林川言之有理,于是点了点头。“罢了罢了,就依你们吧!”
因为这一点点的妥协,大家开心的从刚刚的哀伤之中迅速抽离,此刻如同被放入水中的鱼,又活蹦乱跳起来。
“行了行了,迟早要回去的。”暮秋转身另去店家那里交了钱,去了另一个房间,令人欣慰的是,那个房间离大家挺远。
既然看到大家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也可以暂且的放宽心了,当务之急是要先给白言书信一封,告知这里一切安好,也好让他放心的游玩。做完这一切,暮秋便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了。这群孩子,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而几个人经历了短暂的兴奋之后又马上陷入了沉思,想到不过乐了这么几日,回去可能又要受罚,实在是太不值得了。不如赶快想个办法再次逃离,只要躲过了暮前辈就好。
好在,还有一个下午供他们思考和闲逛,几个人出了客栈,漫无目的的走着。
“清颜,清颜”听见背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白清颜转过了头,少年一袭白衣朝她跑了过来,脸上仍旧挂着那一抹俏皮的笑。仔细观察的话,那两颗小虎牙在嘴角处若隐若现,甚是可爱。
林川一眼就认出了他,只不过如今他换了一身素服,昨天穿成那样,冒着被武林人认出的风险出现在众人面前,难道只是为了告诉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控制着,或者是,原是同派人,不必揭穿。
“是你啊,乔大哥。”清颜笑着看他跑过来,“真的是好巧啊!”
“是啊,我还是觉得你们的一身白衣好看,所以我也换了,你看,好看吗?”说着他绕着身子轻盈的转了一圈。
“好看。”清颜说道,她喜欢白色,她喜欢的人,母亲,师姐,师兄,师父,都穿着白色。
其他人继续往前走着,不知情的江辞和初仲拉着林川询问情况。不是旧相识,令大家感到奇怪的是他们也不过认识了那么一天,说过几句话,就已经熟络的像是朋友一样了。浅夕司玉也感到疑惑,大家在前面走着,留意他们的动向却又不打扰他们。
“今天怎么不带剑啊?”清颜问,
“天天带着,都带的厌烦了,带着剑,就不能好好的玩了。”长风颇为苦恼,倒像是一个孩子。
“也是。”
“清颜,改天我们可以一起去吃饭啊!”长风说。
“可是……”清颜皱了皱眉,“明日我们就有可能要回去了。”
“不会吧!”
“我也不想走,师兄师姐们也都是。可是没有办法,师命不可违。”
一路上,长风和清颜聊的很是尽兴,眼看天色已晚,清颜就要和师兄师姐们一起回客栈收拾东西了,转身就要向长风告辞。
“乔大哥,太晚了,我们该走了。”清颜说道。
“这样吧,你们跟我一起去我妹家,这样也许还能在这里多留几日,你师父应该也找不到的吧!”
众人听了这话,都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清颜也开心的答应了。几人就踏上了去李家宅子的路。
暮秋早已转醒,收到了白言的回信,信中之字,工整遒劲,信上的字让暮秋看完不禁微微笑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松了口气。
“虽闻徒儿皆已私自下山,但料可增长些许见识,终日锁于山中,不与外界所接触,亦非我所乐见。你可一路跟随他们,务必不要使之发现,暗中保护,安危皆系于你。只因居处不定,若无大事,可自行处理,不必书信告知。望保重身体,顺便观察江湖动态。
白言”
第十二章 有意思的事情
黑暗之中,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林川房前闪过,此时林川还没有入睡,出于好奇,他跟了上去。
那人迈着轻巧的小步子,一身黑衣,黑的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那人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反而是将林川引入了院中的草丛里。
月光照着那人的脸,仔细一看,正是今日那拿着剑意气风发的少年。
长风?林川早就猜到了是他。不如看看他要搞什么鬼?顺便有些问题,他已经困惑了很久了,如今他来了,不如就趁次机会在他那里寻找答案。
“出来吧!”长风对着身后说道,他将剑上的血迹用袖子擦着,那朵金色的花瓣似乎像是个凶猛的嗜血的怪物,瞬间将花瓣都聚敛了过来。
“你是个聪明的人。”长风的嘴角勾起一抹饶有趣味的的笑,控制别人令他感到快乐,如今,遇上了一个聪明人,游戏,真的是,越来越好玩了。
“我不聪明,”林川笑了笑,“你若是无意让我知道,我猜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有些事情想问你。”林川说道。
“说吧,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做的很简单。接近白清颜就好了。”
长风将剑擦干净后,把剑收入了剑鞘。
之后,那光也随之消失。
“这些事情,我本也管不着,只是,最近有些闲,不如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
接近清颜?似乎听起来,并不像是个有意思的事情。“她太傻了!为什么是她!”
“我想,有些事情确实有必要告诉你。我就知道,她办事不利。”他口中的她,也许就是那个同样黑衣的女子。
“说吧,我会保密。”后一句话总像是废话,除了保密似乎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你过来,我告诉你。”
林川凑近,听他小声的说着,不禁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尖叫了出来。“什么?你是说……清颜她……是……”
早就应该想到的,她从山下来,明明是一个小姐,体内却拥有内力,非常人所能及,她看起来肢体不协调,动作又粗笨,资质一般,却拥有过人的记忆力,不像是等闲之辈。定然也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白言收留了她,就直接将她带入山中,这一切……原来如此!白言作为各门派领头人白衣派的掌门竟也有着如此不堪的过去,实在让人吃惊。
长风只是笑了笑,这些事情,他从小就司空见惯了的。“事情并不总是像它看起来的那样,甚至更糟糕。”这是十几年来他所领受到的一切教会他的。“我们并不想害她,只是她是我们不可多得的、必须牢牢握在手中的筹码。”
不是害她吗?这都不算是在害她吗?“我明白。”
长风转身欲走,留下了让他也早点去休息的结束语。林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很多东西,就在那一瞬间坍塌了,所谓的正义,所谓的坚持善良,可是,和小桃比起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黑暗之中,月亮也只不过占了天空的几万分之一罢了,表面的风平浪静,内里确实波涛汹涌。
突然,从黑暗之中闪过一道人影,还没有看清就消失了,脚步细碎的不可捉摸,令人很难猜透他前进的方向。
林川心慌了,这种时候也许是有人发现他们了,是谁呢?他回去的路上看到大家房里的灯都黑着,门也关的紧紧的。实在难以寻找蛛丝马迹,他失了眠,觉得周围像是有无数的眼睛在看着他,站在正义之上,站在良心之上,他们发现了他和黑衣人勾结,会怎么办呢?杀了他,不,这些都无所谓,他怕有一天在光明之中被**裸的揭露。
长风并没有睡,他取出酒,不拿酒碗,直接对着酒坛子喝了起来,喝了这么多年的酒,有时候,就像喝水一样,这绝不是他想要做的事情,然而他生在这里,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如果可以选择,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做个山野村夫,做个浪荡游子,或者闲云野鹤,四处为家,但是他没有选择的,为着这些,他已经痛苦了十几年了。控制一个人其实并不难,就像他控制林川一样,他手里握着他的把柄,他被他哥长安控制也并不难,他让他习惯了这种嗜血为生的生活,在黑暗里生活的久了,如果不是有什么支撑着你就会失去对光明的渴望,终其所有,不过是为了苟活,为了活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长安成功的让他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结束就再也没有可能。也许有吧,那时候他死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酒入愁肠,喝不出尽兴。却听见门外有人轻声的敲着门,不用猜,长风也知道是谁。他将酒放在床头,颇为不快,最讨厌喝酒之时被人打扰。
长风将门打开,却用力过猛,将门开了个大大的缝,看着面前的女子,女子一脸的担忧望着长风。
“长风哥哥,你怎么还没睡,我夜里醒来,见你屋里灯还亮着。”
“没什么,就准备睡了。”
“你喝酒了?你怎么又喝酒。”长风的酒味传入了彤云的鼻子,将她熏得捂住了鼻子,这种味道,一向令她难以忍受。
“没什么,睡不着,喝几口酒助眠。”
“我那里还有些解酒药,拿来与你解酒吧,宿醉会头疼的。”彤云担忧的说着。
“不碍事。”长风揉着眼睛,心里想着赶快找个借口,好把她打发出去,半夜里扰人喝酒。
“那个,很晚了,你还是快回去睡觉吧。我就睡了。我关门了啊。”
长风轻轻的关上了门。留彤云一个人在门外,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才迈着步子回自己的房间。
他总是不懂她,罢了!她也只不过想看着他像小时候那样,她也只不过想看他重新展露笑颜。她在等,她一定会等。
到那时,他能不能低声轻唤一声她彤云,她能不能轻声叫他长风,没有哥哥和妹妹,这些都不需要,她所渴求的,不是亲情,而是爱情。
第十三章 再次相遇,戏水
第二天,清颜起了个大早,因为昨晚睡得早又睡的很香,醒来之后,感觉世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没错,咱就是这么容易满足,睡个好觉吃顿好吃的就感觉好开心啊。如果知道,昨晚很多人都没睡好,也许她会感到更加的幸福吧。
她一直对外面的宅子感到很有兴趣,这些会让她想起陆府。尽管她被赶了出去,有一些并不愉快的经历,但是,她依然很想念那里,那是她的过去,回忆的大半组成部分,更重要的是,那里的时光里,有母亲。
她欢快的在宅子里转了一转,想着清晨的空气可真是新鲜啊,而且,可能这时候大家都没有起床吧,这又是一件足以另她开心的事情了。
这个宅子,看起来比外表大很多,虽然它平时可能都只有一群丫鬟仆人们,伺候着一个千金大小姐,客房尤其多,估计平日里有很多的客人,这家的主人,一定很有钱吧!清颜走过了正院,见彤云已经立在亭子前赏花了。她没有看到她,她就已经跑到了花园了。
花园的建设足够令人感到惊叹,雕花的窗,各种形状的窗子,映照着外面的山水,山是假山,郁郁葱葱的树也遮不住,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立在各个角落里,水却是真的水,从一扇小圆门出去,可以看到一个湖,显然是人工湖,但依然使人感到很美好。
清颜跑下去,有一个阶梯直通向湖面,她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用手拨弄着像天空一样蓝的,想镜子一样平静的水面,水从指尖滑过的感觉使人兴奋起来。
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想是一种开玩笑的推法只会让人吓一跳并不会使人掉入湖水之中,但清颜由于过分专心,吓得直直的往湖里钻了下去。
一双大手从背后抱住了她,将她整个的身子拯救了出来。那人的手是那么的有力,但却并没有让她感觉到疼痛,有一种淡淡熟悉的温柔。
转过头,只见一张笑脸迎了过来。不是林川,是长风,这让清颜有些失望。
“刚可把我吓坏了,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这都把你吓着了。哈哈哈。”
清颜瞪了他一眼,哼,说什么吓坏了,这副样子看起来明显是幸灾乐祸,欠揍。
“刚可是我救了你,你还瞪着我!”
“若不是你,我坐这里一天也不会有掉下去的风险!”清颜转身撩起一手掌的水,朝着乔长风那死皮赖脸又欠揍的脸上肆意的挥洒过去。
长风压根没有想到会这样,来不及闪躲头上就遭了一击,前面帅气的两撮长刘海就这样滴着水耷拉在了脸的两旁,落了水的鸭子一般的,让人感到狼狈又可笑。
这下子,轮到清颜哈哈大笑了。长风气不过,也撩了水过来,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在水边嬉戏着,水把长阶溅的到处都是湿湿的,看起来像是遭遇了一场小雨。
“好了好了,我认输。”清颜捂住脸的手放下了,一脸的委屈。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这么厉害。哈哈哈……”长风看着她的狼狈样子,大声笑了出来。
清颜坐在长阶上,准备让风吹干衣服和头发,可是清晨的风未免太凉,这让湿了身的她有些忧伤。
长风紧靠着她坐了过来,顺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轻轻的为清颜披了上去,又用衣袖为她拂去了头上的水滴。清颜反而感到更加的难受了,因为长风的衣服也是有些湿的。但她没有说话,长风为她擦湿发的时候,他与她的目光紧紧的对住了,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披了两件湿衣服了。
“怎么起这么早?”长风问到。此刻两人都从刚才的兴奋之中缓了过来,平静了下来。
“很早就睡了。”清颜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这样会使她舒服一些。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她一样,早早地入睡。
“院子里可还好玩?”
“挺好玩的,尤其是这里,有山有水的。”
“我都看的腻烦了,不过是些人造的景物罢了。”腻烦?好像当初拿着那把剑,他也说过腻烦了。
“我从山上来的,但那里的山,我不喜欢,虽然比这里美了很多。”
“难不成,也是看的腻烦了?”
“不啊,若是没有那山,也许会离自由更近一步吧!”那山拦在那里,总是人觉得难过,就像他们是笼中的鸟,山中的困兽。没有那山?也会有那条河,没有那河?也会有那道门,没有那门?自然,也会有师父。
“山中既然无聊,不如在这里多待几天。”
“好啊,只要暮前辈不来找我们,我们就不回去。”
“我可以带你们去好玩的地方。”
“那真的是要麻烦你了,叨扰多日。”清颜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这里这么无聊,就我和云妹妹,你们来了,还多了些趣味,怎么就叨扰了,我还要感谢你们呢!”
“那就留在这里陪你们吧。”清颜调皮的笑了笑。身上的衣服仍旧是没有干。
“乔二少爷,终于找到你了。小姐正寻你吃饭呢!”一旁的丫鬟大声喊了出来,焦急的催促着他们回去。
“来了来了。”长风一面应着,一边拉了清颜起来,清颜急急的走着,长风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
“不用着急,别走那么快啊。”
“怎么好让她久等。”清颜说着,又加快了脚步,长风也只好一路随着她的脚步。这时候大家都已经入座,看见长风和清颜都吃了一惊。
清颜的身上还披着长风的衣服,而两个人的身上,都有些水渍,尤其是头发像淋湿了一样。
林川倒没有感到很惊讶,这一切,也许是他计划好的吧!利用种种机会接近她,利用她。
“长风哥哥,怎么头发湿了啊!衣服也是,进去换一件干的吧!”彤云又担心了起来。
“哦,没什么,先吃罢饭再说吧!”长风说着就入了座,吃了起来,不理会彤云的关心。彤云却依然担心,从内屋里拿出一件披风给长风披了上去,长风没有抗拒,就那样披在了身上,吃完了早饭。
清颜回屋换了一身干衣服,感觉舒服了许多,湿衣服被长风尽数交到了丫鬟手中。
第十四章 寒疾
清颜病了。
似乎病的并不突然,自从早上湿了衣服后,就总是感觉不舒服,浑浑噩噩的到了晚上,才告诉了浅夕,浅夕去找长风。
彼时,他正坐在窗边发呆。见了浅夕,简单的问候了几句。
“是吗?她病了?”长风紧紧皱起了眉头,难道是因为今早自己给她洒水,所以使她病了?
“是啊!”浅夕也是一脸的担忧。
长风忙的去请了大夫,大夫来时,清颜躺在床上痛苦的闭着双眼。周围围着的,是众位师兄和长风,大家也都是一脸的担忧。
年老的大夫紧紧皱起了眉头,思索了片刻。(事情不简单)“姑娘,大概是有寒疾,近日可能又受了凉,所以致使寒疾发作,需要静心修养一阵子了。”
“大夫,寒疾可严重?可会伤人性命?”浅夕拉着大夫就问。
“轻则无妨,修养即可。若是受了凉,不及时调理,则有可能会伤及性命。”
“那这寒疾,可有什么法子可以根除?”
“寒疾是先天就有,或者是身体不好,后期受了凉未及时医治,久而久之就成了寒疾,调养倒是可以,但根治就不太可能了。”
众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清颜不能够再轻易的受凉。
“我给姑娘开些药,姑娘按时服用,切记不要着凉,修养一段日子,就可以了。”
长风拿了药单,交给仆人去取药。另派了一个仆人送老先生回去。这时候,彤云也赶了过来,问及白姑娘的病情,以及需要的东西,长风都一一的告诉了她,她关心了白姑娘,见她依然在休息,就不便打扰,轻悄悄的离开了。她眼里,长风哥哥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
大家为了不打扰清颜,先先后后的离开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浅夕,林川和长风。
清颜醒了,药刚好也已经熬好,浓稠的液体被一股脑儿的灌进了她的嘴里,奇苦的滋味,令清颜欲哭不能。
“终于喝完了!”师姐对着空碗开心的笑了笑,又拿手帕给清颜擦了嘴。好像喝完了这些药就可以好了似的。
“师姐,唔,药好苦啊!”清颜做出一副想要呕吐的样子,感觉喉咙里都是苦的,胃也是苦的,舌头也是苦的,苦不堪言。
“良药苦口利于病啊!”林川在一旁说到。
“喝点水吧。”长风端来水,给她倒了些。喝了水,果然是好了些,虽然口中依然没什么味道。
“还苦吗?”长风问到。
“嗯,还苦。”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去给你弄点好吃的来。”长风一转身就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这些日子,他再也没有穿那件黑色的衣服,很多时候是一袭青衫或是白衣,看起来倒是潇洒,少了很多抑郁之气。
清颜刚想说不用,忍一忍就好了,可一抬头看,长风就消失在了房间里,罢了罢了,由他去吧。
“清颜,你好好休息,我和师兄先出去,不打扰你了。”浅夕出去了,林川也跟着出去了,门被轻轻的关住了,只留下了一条缝隙,透出些阳光来,薄薄的洒在地上,这给清颜营造了一种良好的睡眠氛围。
清颜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她落了水,被水包围着,呼吸不过来,又感觉自己的四肢动弹不得,一种濒死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这种感觉很熟悉,每次只要身体不舒服或者生了病,她就只能躺在床上,可是一闭眼,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可能是生理的不适导致了心理的难受。或者有时候,她无聊的发着呆的时候,她会在想,这些梦,是不是预示着些什么。
待醒过来时,见长风举了糖葫芦的手和笑脸,方知刚才不过是大梦一场,虽舒了一口气,但心里仍有余悸,额头上因此又多了些细细密密的汗。长风将糖葫芦一个个的弄下来切成两半,一点点的喂进她嘴里,又拿帕子轻轻的去擦她额头上的汗。
清颜没有犹豫的张嘴就吃,也不费什么力气,就轻易地吮吸着甜甜的糖的味道,唇齿将山楂咬破,山楂籽吐了出来,长风用手去接,清颜竟不好意思吐了,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本来让长风如此照顾清颜她心里就有些不适,像是受宠若惊似的,如今又这样……这实在是不妥。
“那我去拿个帕子。”长风一眼看出了清颜的心思,没有揭穿反而迅速的过去拿了帕子,胡乱的摊在了手上,让清颜吐籽。
“你做了噩梦吗?刚来时见你一脸的惊恐。”长风问道。
“是啊,梦见我溺水了。”
“梦,当不得真的。”
“这就难说了,我小时候曾梦见母亲去世哭的湿了被子,母亲告诉我,梦都是反的,让我不要担心,她还说,以后一定会永永远远的陪着我的,后来没有过多久,她就离开我了。”身体的脆弱使心理也脆弱了起来,过去的种种伤心事又重新浮现在了眼前。
“别伤心,我从小都没有见过我母亲,她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可是你知道嘛?我很多次都在梦里梦见她,她抱着我亲吻我的额头。”这些当然,都是长风随性而编的谎话,他十二岁之前的记忆,早就成了一片空白,从他记事起,他就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了。但看清颜这个样子,也只好这么说来安慰安慰她了。
“糖葫芦真甜,谢谢你,乔大哥。”清颜咧嘴一笑,脸色依然很苍白,一双眼睛却依然像有着闪闪发光的星子一样,细看,似乎有泪水盈在眼眶之中。
“甜就好,那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长风不忍心再看这样的眼神,躲躲闪闪的走了,他不愿意这样残忍的看着她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给他看,他不是她的亲人,朋友都不算,他利用她!他也没有办法安慰她,他根本不想去为了一颗棋子浪费自己的感情。浪费时间倒还可以,时间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留下清颜一个人默默地躺在床上,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过去,暗暗的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