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人类,野火烧不尽
五百年前。
萧索的风层层叠叠如海浪般斩在青黑色的断崖上,视野扶摇直上,只见穹顶孕育着墨绿色的旋涡,周围是乌黑而浓厚的云牢以及夹杂在其中闪现游走着的隆隆雷蛇。
“轰”白电照宵,一瞬间,看清楚了天上地下。
万里沃土焦黑殷红,成河的污血遍地蜿蜒,斗折蛇行,散发着腐烂血腥的恶臭。成片成片的人类和类似野兽尸骸堆在这曾是古战场,现又成为大战之所的土地上,放眼冒着无数段滚滚硝烟的暗褐色的天地交接处,没有一处是没有骨与血的。
百万,千万,无法用眼睛去了解,用语言去描绘,大概也只有冷冰冰的数字才能正确且无情的让人明白,这里葬送了多少道英魂和魔鬼。
人妖大战。血肉之躯的士兵、道法高深的修行者与残忍嗜血的野兽、诡诈可怖的妖怪之间的战争。
这是跨越整个中州大陆的战争,王朝,修真界,万物生灵皆卷入其中的恐怖的战争,空气浑浊到正常人吸一口就会肺中带影,毒虫尸鹫借机而起,将本就充满祸难的地面搅的更加难以生存。
不,或许多活一会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多杀一个,一个又一个红着眼披着皮的侵略者,至于身后,今后,什么管不着了。
地面上是百万伏尸,而断崖上,天空中还有生灵。
被灰尘污血沾染的猎猎白袍被迫人眯眼的急风扯得纷飞,宛若在暴风中随波逐流的折断翅膀,翎羽残败的白鹰。须发皆白的老者一手端着三尺洁白如玉的利剑,一手拿印凝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像在暂时治疗自己的伤势。他剑眉下含星的眸子,浑浊中带着清明的目光射向穹顶卷动着墨绿色妖气的穹顶云间。
“上官兄,我们退吧。”老者的背后,一个束着黑间白丝长发的身着暗黄色长袍中年人,脸上溢满绝望以及恳切,满目焦急,一会望向天空,一会儿又投向身前这位和自己有着深厚情谊自己又百般敬重的人。
“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的人马,对面的手下几乎都已经死干净了。”
眉间一汪疲惫随着中年人的开口难以抑制的扩散开来,老者低下头,说着不符合身份的话语。
“人妖大战,人类已经拼尽所有,再退也只有西北边的荒原,就算是那里,修行顶尖的人也已经死在我们前面了。再退,就是把中州让给罗,妖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此后人类将永无反战之力,沦为它们的笼中鸡兔。”
天妖罗。他从天而降,是神通广大的至尊妖魔,万年前的修真界是万仙齐飞的文明,自他降临之后,人类就成了倾尽全力与妖族对抗的文明。而人类中领衔对抗罗的就是诛魔仙家上官氏,传承了万年的仙道家族。
“可是,您的伤......再上也......”中年人欲言又止,他想说“再上也是徒劳送命”,可是他又不可能对上官兄这般无理道。
“再上也.....是浪费自己的性命,是吧......”老者低头,无奈的自嘲道。他何尝不知道呢。这乌云滚滚中,是可以掌控上亿鬼魄的天妖罗,他手握的那柄墨绿石棍,更能动迁世界的气运。
拼到最后,他们上官氏仅剩的四人,和身后中年人一起的楚家的两人,以及各大修真门派掌门级的高手总共九人一起,组成了陷魔仙阵,他们正在拼上性命与那唯一的敌人殊死搏斗,为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待自己的伤势有所好转,与罗同归于尽!
是的,就是这么残酷,不是诛魔阵,而是陷魔阵,不是回归斩杀,而是同归于尽。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它们,都清楚明白这个现实。
每隔五百年罗摄世界之运重生,而这一代的强大远超他们所料,更重要的是,他时机掐得太过刁钻。
“是老夫的错,若老夫能早日下定决心将力量与气运传给鼎儿,也不至于被算准了衰老力竭的时期......”
“上官兄没有错,是那罗太阴险了!”楚氏的族长大声打断老者的话,接着,扬起的眉头又软了下去,“上官兄,你我相交三百余年,我们一次又一次并肩着出生入死,早就祸福与共,既然您不退,那老弟我当然没有任何理由苟且偷生。人类的未来,我也要拼尽全力守住。”
白发老者转头看向他,在他朦朦胧的目光中,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三百年,他们俩第一次因为家族的原由见面,谁也让不得谁,自己是这一代守护中州抵御罗统领妖军反扑的人类第一力,而他,则是少年成名意气风发,以少族长之身谋阴阳断乾坤的人类第一智。
快一万年了,远及中州历公元前八千年,今及公元一千五百年。罗从天而降起就这般强,愈来愈强,他祸乱天运与灵气导致修真界整体水平一步又一步难以遏制的下跌,如今这般朝不保夕种族岌岌可危的局面想必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今后,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又将牺牲更多。
但是,人类不总是能赢么,能把外敌统统消除么?纵然平日里高贵可恶,但每当危难关头,就总是有英雄豪杰如野草般疯狂的生长,涌出,敌人割了一茬又一茬,但是没有用!人类总是会在暴风雨中保留自己的种子,用令敌人胆寒的无畏将一切敌人赶出家园。
士兵都死了,我就是最后的援军以及毋庸置疑的人类的王牌,这就是我诞生的理由,就是我的宿命,不是么?
闭上眼,年迈的上官心道。而下一次睁开时,那双眼睛里只剩下了守护与决绝。
“好。那就再一次并肩作战吧。”沙哑虚弱的声音撕扯着枯萎的声带狠狠冲出,可又显得那么的有底气,仿佛一定会胜。
是的,一定会胜!这五百年的罗,还是应由宿命的上官来与他做最后的了结!
迈出一步,迈在断崖的末端,苍发狂舞的上官轻挥利剑,身后是和他一般决绝的结拜兄弟,而云牢正中那片墨绿色的暗影终于也随着妖气暴散露出真容,包围他的九人此刻化作九只染血的断弦风筝无力地坠落下来。
傲立于虚空中的,是一袭长袍墨绿纹妖,一头玄色张牙舞爪的俊秀男子。他是那样的妖异而美丽,嘴角眼角殷红无比,神态里邪魅狂狷到了极点。他随意舞弄着三尺墨绿石棍,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一个老迈不中用,另一个弱得可笑的两个人。
“要活下来啊,老弟。”
“那当然,不然怎么为家里的兄弟们收尸啊。”
轻笑止,风动,人动,弹指间风云色变!
外传一 起点之前,大蝠妖
黑夜,雷鸣,暴雨,泥水蜿蜒着铺满了地面。雨珠们互相看不得先后地“啪”在地上,炸开了花。
在男人的视线中,一棵棵又长又细的树木在黑夜中快速移动着。耳边仿佛传来刺激跳动的战鼓,世界是那么的急促,急促到让心脏不间断保持着一百二十次每秒的速度跳动着。
然而,他身处的不是什么虚幻的游戏或是梦境中,而是一片真切的森林。
黑暗中的约莫三十岁男人身着复古制式皮衣,活像西方捉拿吸血鬼的驱魔人。他手持一杆雕花刻纹的棕色间金纹步枪,躲在一棵粗细刚好够一个人藏身的树干背后。
男人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阴影,观察着这片隆隆声不断却阴森至极的空间。因为在这漆黑的四周的某处,隐藏着另外一个影子。
除妖师,这是人们对这个职业的称呼,也是一个令他倍感自豪的称号。他之所以全副武装深夜来到这里,是接了悬赏令,知晓了有一只行迹诡异的嗜血蝠妖有可能在这附近出没,特地来猎杀的。
这样的工作与赏金猎人差不得多少,可又比赏金猎人多了不止一点的责任感与守护感。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虽然根据线索超幸运地发现了蝠妖,却难以制服它,或者说,是在遭遇之后或自愿或不愿地打着拖死人的游击战。
他想杀这蝠妖,蝠妖也想杀他为了将发现它行迹的人类斩草除根。而且,这蝠妖身材壮硕又敏捷异常,配合此情此景竟让他逐渐生出几分害怕的感觉。
“王昂,除妖师铁则第十三条,除妖陷入持久战时先害怕得一方必死。你晋升笔试时默得好好的,现在真碰上了,可千万别应了不吉利的话。”名叫王昂的男人控制着急促的呼吸,眉头紧锁着心道。
最初遭遇目标时如玩这个时代的游戏“pokemon”时遇上珍稀妖怪的兴奋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身置黑暗,对四周未知的事物的恐惧。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来得太莽了,尿意也不和时宜的涌上来,逼得他胡思乱想。
风声似凄厉的冤魂在嘶吼,于王老二视线的死角,一只巨大的黑影从被风雨打的花枝乱颤的树冠中悄无声息地飘出,如猫般不留痕迹的贴在了王老二藏身的树干的另一侧;以暴雨为掩,静静地挪动身躯,到达最佳位置后,和棕熊一般大的巨爪自阴影探出,猛然间暴起,撕裂风雨!
“阿嚏!”突然间,王昂感到鼻子忍不住的痒,管不了会暴露位置,一个大喷嚏就打了出来,整个人也向前弓去。正正好好,宛若被命运女神不经意的一督一般,躲过了这致命的攻击。
“靠!”老王后知后觉,还好多年来备受锻炼的反射神经没有辜负自己。
他一个灵敏的前滚连翻就远离了身后的树干,接着顺势伏地端枪,快到没有丝毫停顿,砰的一枪正中之前魔爪伸出的位置。
然而,之前刮得他脊背发凉的爪影没再见到,树干边缘的阴影处更是没有出现丝毫异动,让他怀疑这后面究竟是否有着乾坤。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树干,仿佛要看透这木头直视那蝠妖的幽幽兽瞳。
“切!被锁定了位置,看来是有什么......超声波吗?”老王心想,“这样一次完美的偷袭都没成功,看来命运女神果然是站在我这边的呢。”下巴上有着一层细密胡须半老不老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这一刻,他的内心平白地涌出无穷无尽的勇气,像是没有后顾之忧的放手一搏。
他满是青筋老茧的大手迅速从自己腰间的皮套中掏出了一个护目镜,再戴上。接着,刚落下的手快如闪电,变招似的直着投掷出一物,啪的砸在临近树干的地面上。
忽的,刺眼的白光炸开,一道黑影反射般从树干后弹出。
老王就等着衔接了!他端枪扣动扳机,随着袅袅青烟逸出的瞬间,那影子如同被针狠狠地扎了一般,痛苦地扭动着身躯急速遁入树与树,叶与叶之间的阴影。
“与习性一样的超声波,与习性一样的畏惧光,真是太好懂了。”他已经完全进入了战斗状态,大脑高度冷静,注意力集中到极致,枪法又快又准。他迈着脚步缓慢轻巧的步伐一步一步的靠近蝠妖藏身的树冠。
而在那浓密的树叶后,交错的树枝间,蝠妖宽大的血色膜翼随重力垂下,其上正中有一个拳头大的窟窿这是被那杆特制步枪射出的驱魔银弹击中腐蚀成的。人头大小蝙蝠兽首上,射出一道饥渴而怨毒的眼神。
又轻又快,几个呼吸间老王已悄无声息的接近了蝠妖藏身的树冠。就在老王即将将树冠笼入自己射程范围的那一步抬起的瞬间,树冠爆裂,无光下黑漆漆的叶片向四周激射散开,一个黑影向着老王所在的方向劲射而出!
那巨翼完全展开足有三米宽,一下就遮住了老王的大部分视线。
没有慌乱开枪,他只是一个侧撤步躲入计算好的最近的树干背后。只听擦的刺耳摩擦声起,木屑横飞,树干上留下三道深深的爪痕,距离男人只差半掌距离。
蝠妖的袭击远没有结束,一击不中后它放弃了捉迷藏的战术,开始前后左右时而画圆时而画方的飞速腾挪!巨大的身躯更是极为灵巧地在一片又一片树干与树冠之间穿梭着,一时间残影密布,落叶纷飞,加上疾风骤雨,好生有一股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之感。
树枝噼里啪啦的折断,落叶被劲风暴卷而起,在已经撤下护目镜的男人眼前,蝠妖那已快到看不清的身影更显模糊。
下次会从哪个方向攻来?左?右?它停下了?它扇翼的力道突然变大了?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是有无数念头霸占原本冷静的大脑,再久的话,陷入混乱的人类是不可能躲过下一次致命攻击的!
然而不等蝠妖出击,老王闪身对着右侧斜上方就是一个甩枪,而回馈他的则是子弹入肉的令人欢喜的声音以及蝠妖骤然变慢的身影。
命中了!
银弹击中了蝠妖的大腿嵌在两根骨头之间并很快展现了它克制妖怪的威力,圆圆的弹孔一下扩大了数倍,能见到森森白骨。
老王迅速起手,一推一拉,一枚长条弹壳就飞迸而。以士兵的速度装弹,紧接着又是一枪,射中了蝠妖原本就受伤的膜翼之顶的长骨。
蝠妖刹时就失去了平衡的力气,随惯性歪头撞在了一旁的树上。啪啪啪,四五颗弹壳接连着落在湿漉漉的泥地上,将被水浸松的泥土砸凹几分,而因撞在树上难以快速调整飞行的蝠妖则是正正当当的由四肢躯干吃了这四五枪。
“吒!”蝠妖张大它满是利齿的可怖大口,发出凄厉的吼声。它逆着弹道暴起,身后更是被震裂的漫天树皮屑;它修长的手臂带着五指巨爪冲破风雨眨眼便到了老王的面门前。
后撤步,左手抽短刀格挡,借力打力,脚尖旋转平移。然后,在身体完全协调的轻微后仰姿势下,男人右手顺惯性摆到一个完美的角度,手中黑漆漆的枪口直直地对准了那急停转身后蝠妖张开的血盆大口。
砰!噗嗤!俯视老王的巨大身子轰然仰极,被超近距离下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后倒去,它砰的躺倒在了地上,溅起一滩烂泥。蝠妖没有出人意料的再做挣扎,战斗结束了。
以一滩飞溅的烂泥落幕,倒和它卑微的生命如出一辙。
“果然,当我知道命运站在我这一边时,你就绝不可能胜了。”这会儿看,春风得意的脸庞在阴影的衬托下颇有几分帅气,可老王的嘴角一勾起就没了边,得意的表情停也停不下来。
他吹着口哨,哼着小曲儿,走几步弯下腰开始检查他的战利品。不用补枪,因为以银弹的威力从斜下方贯穿口腔直至头颅,蝠妖是一击即死的,他玩枪玩了十年了,和用拳头打拳力靶还会打偏的年轻人可不一样。
他用手抚过蝠妖的额头,还没有别的动作时,剧烈的疼痛忽然从手腕处席卷而来!鲜红的动脉血如喷泉涌出,他痛花了眼,还以为是错觉。
“啊!”真正的疼痛如一根锐利的长矛划破长空猛地贯穿了他的大脑,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左手捧着右手,右手的手腕活活少了一大块肉,只剩一点皮肉可怜的挂住手掌,炙热的鲜血仿佛倾盆倒水,哗啦啦地往下落。
“不......不......”原本倒下的身躯再一次居高临下,老王的瞳孔剧烈收缩,绝望的恐惧挣破了他的眼球,他还剩下一点点求生的本能,本能驱使着他的左手去摸地上的长枪。
“咔哧”尖牙撕破脖颈与骨骼摩擦在一起,从脖颈处能感受到海量的鲜血从那两个指尖大的洞口不断地被吸走。头昏,力竭。他想不通为什么了蝠妖吃了这一枪还活着,更可怕的是,他就要死了。
“啊......”男人惨叫也惨叫不得,连声带也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他哀鸣着,眼神逐渐失去光彩,饱满的肌肤肌肉眨眼间枯萎下去,变成灰暗的皮包骨似的一具东西。
勾勒出头骨的脸,密密麻麻的隔皮肋骨都昭示着一个结局他成为了一具失去生命的干尸。
“咕噜咕噜”,巨大的蝙蝠头贪婪的吮吸着,吸到双臂中的那人已经轻的让人怀疑是不是骨髓都被吸走了之时,才停下。
雨止风静,乌云远然,苍凉的月光泼在蝠妖的身上,它一直处在黑暗下的身形也彻底暴露出来。
两米有余的身高,端在肌肉虬结的结实肩膀上的人头大的蝙蝠头,修长而有力的手臂与大腿。它披至膝盖的膜翼经过饮血已然再生的完美无缺,黑里透红的铁皮肌肤在冷然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可怖又邪气十足,略弯的尖长利牙刚刚饱餐了一顿,拥有着森然的白与鲜红欲滴的色彩。
“命运站在你的身边?可笑!本妖最不信的,就是命运!”蝠妖的喉结动了动,竟口吐人言。他轻蔑地咧嘴一笑,邪恶至极。呸!一个黑影从它的嘴中飞出嵌入地面。
借月光看去,那是一枚有着古朴雕花圆框的铜镜。镜面背框被一枚长如手指的银弹贯穿,裂缝呈放射状蜿蜒开来。不难明白,是这个小东西早先躺在蝠妖的嘴里,挡下了这本该致命的一枪。
好一个假死之局。
蝠妖抓起了老王干瘪的尸体,舒展着新生的血色膜翼展翅而去。而在它离去的背后,月光铺处,变化呈现出一条诡异的路一条直路,路上点着稀疏的叶影,直往幽深的密林深处。而那枚已经成为废物的铜镜竟然在那条月路上,缓缓地开始移动。
明天的朝阳升起后,这座不冷僻的山上将会盛满人的气息,气息续着昨日的气息,延绵不绝。只是夹在月夜下的亡魂,将永远沉沦于归墟。
第一章 凡人男主小幸运
我叫苏皓,今年二十岁。父母都是工薪阶层。我就读于z市大学,今年大二,黄皮肤黑头发。虽然相貌并不出众但也是五官端正,身高一米八,身材匀称有力,因为我是排球校队的一员,久经锻炼。我算是中等的人吧,三观正常,守序中立,性格嘛,一般和善。
也许今后的人生也不会有什么波澜,因为我最讨厌的事莫过于惹麻烦,努力学习的话将来会做个还可以的公司职员,娶一个颜值和我旗鼓相当的聊得来的女性成家,然后安稳生活抚养孩子,赡养父母。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打记事起便从未更改过的信条,可我从未想过,我的坚持,我的生活将会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被打的支离破碎,在虽空洞却安稳的的都市生活竟可笑地成为痴心妄想了。
中州历公元2016年3月21日。春分。
清晨,苏皓睁开眼,一股既往的纯木色木板映入眼帘。将飘动的尘埃全部暴露出的阳光从侧面的窗户照来,金色印在他的清秀的脸颊上,温暖舒适。
他在寝室,寝室有四个床位,不过真正住着的只有两人。
打哈欠,坐起,穿衣叠被,踩拖鞋,下床洗漱。
“唔啊” 悠扬绵长的**突兀的响起,不用说,是他的对铺。
“哟!小耗子你怎么今天起那么早啊。不要光顾着向往温柔乡就不顾你哥们的睡眠质量啊。”说话的是苏皓的室友,也是他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唯一第一死党周子棋。他模样清俊,五官眉眼和在一起组成了一股气质,叫作帅。周子棋与平凡的苏皓不同,他身上有着绝大部分高中生大学生都会羡慕的闪光点:超强的交友能力,女人缘,以及领导风度,而且还是一个富三代。
言归正传。周子棋打了个哈欠,翻身而起,双手扶栏,睡眼朦胧的模样加上可以摇摆的鸡冠头与以往一般无二。换了平常,苏皓一定“不厌其反复”地狠狠嘲笑一番。可今天他却无意于此,专注于洗漱的伟大事业。
说到周子棋那迷一般的话里乾坤,就要追溯到昨天的酒吧联谊会了。
昨夜,周子棋自导自演自拉人的酒吧聚会正如火如荼地展开着。周子棋当然拉上了苏皓,并以一手登峰造极的飞行棋斗酒术左右开弓地激起了周围女生的千层音浪。周子棋当然不会让苏皓在女生群里落单,所以苏皓理所应当地“被入伙”,只是他一直适应不了这稀奇古怪的气氛,别提有多不自在了。一边周子棋以高超的撩妹技巧与层出不穷的奇妙话题成为了女生的中心,另一边苏皓则被一群女生以火辣辣的眼神剜着。
“苏皓你这个bitch,竟然抢了‘wuli’周周身边最宝贵的位子!”苏皓在心中阴阳怪气的道他正在学那群女生的心声,因为他毫不怀疑那群女生心中所想就是这个样子,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当然,他也毫不怀疑自己脸上的那个“大写的尬”的持久程度。所有人都被周子棋活跃气氛的能力带动了,只有苏皓单手托着个下巴,颇感无奈。
抬头,就像是看到一只只穿得姹紫嫣红却完全没有辨识度的白面萝卜,还有鹤立鸡群的看了十几年脸的基友牌胡萝卜。
能操控萝卜们的情绪,还真是厉害呢,虽然我一点都不羡慕就是了。
突然,左手臂上传来温润的触感,那不是被不小心碰到了,而是确确实实的被握住了。苏皓垂死病中惊坐起地抖了一下,突如其来的触感让他迷茫。
“苏皓!”一个他不曾听过得灵动女声穿透萝卜们嘈杂的呐喊,进入了他的耳朵。苏皓被那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拉着,硬是拽出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萝卜地。而周子棋的聊天话题正卡在关键时刻,他只来得及撇了一眼苏皓就在萝卜们的督促下不得不继续了。不出意料地,一个伺机已久的萝卜插入其中,接替了苏皓的宝座。
“谁?”苏皓心道。他只知道那种触感是女生的纤纤玉手独有的,可怎么会有一个女生主动抓他的手臂的把他强拉出来呢?周子棋邀请的人里面应该没有和自己特别熟的人吧。
眼前的甩着长马尾的背影把他一路拽到了吧台,终于转过身来。苏皓心中一跳:是一个脸蛋可爱美丽白嫩水灵的女生。
“苏皓吧,总算找到你了。我说,混在一群聊不起来的没好感的女生之中怪难受的吧。”看着像女孩,但实际年龄估计早满十八了的女性抬起头,用她澄澈的黑眸正视苏皓的脸。
“你是......谁?认识我?”自来熟?苏皓想。
“啊......”女生单手置于嘴前,似是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失态,忙调整了表情露出一个微笑,“不好意思啊,太唐突了。苏皓学长,明天有空吗?我想约你出来喝杯咖啡。”她满眼希冀,宛如粉星闪耀。
“唔......”苏皓完全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不认识女生主动相约。他对自己的条件尚算有自信,不过完全没有谈过恋爱,所以除了尽量保持镇定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
“明天上午九点整,校外星巴克见面,手机号暂时保密,但请一定要赴约哦。”酒吧的灯光让苏皓看不出她脸上是否有红晕,不过甜美的声音不是很连贯倒是一般的人都能听出紧张的意味。她左手抵在心口,一边看着苏皓一边迈着可爱的小步伐急急倒退着离开了。
正当她要转身之时,苏皓终于发声叫了一句。
“同学,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童......”
背景音乐太大了。苏皓皱了皱眉,他只听到了第一个字。不过他并没有追问,仅仅张手以示再见。
“被约的感觉......还不赖嘛。”苏皓望着姓童的女生离开的方向,那里是和周边一般无二的男女跳舞,彩灯乱漾的地方,但他却一直看着那里。
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心道:“希望是好运的事情吧。”
回到当下。
“你啊你,没想到啊,亏我还一直担心你会守着你的元阳之身直到终老。简直让我大开眼界啊!看来跟爸爸混,还是让你偷学了一招半式的嘛。放心,爸爸不会在意你偷学的罪过的。等你炮完还记得孝敬爸爸就行了。”周子棋展现了和昨夜在萝卜丛中游刃有余挥洒魅力完全相反的浮夸演技,没有任何为了形象的修饰,就是单单纯纯的彰显男人间友情的最好方式互相笑骂挖苦对方。
“噗!你特么有毒啊!别人说不定只是单纯的找我有事而已呢。”苏皓本在周子棋的演技轰炸下游刃有余,可一听到“炮”这个字,就瞬间破功喷了镜子一大口漱口水。
“咦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唉,人家还什么都没透露呢,净瞎意淫。唉,乱欲酒色啊,整天约炮约炮,是爸爸没管教好你。唉。”苏皓也搬出无奈的模样反唇相讥,两人的演技倒是相得益彰。
“哈哈!我刚才说的是“泡”,你看你本性暴露了吧!伪装成禁欲系的痴汉!”
“****!”
离z一大最近的星巴克,也就是相约地点。苏皓提早了10分钟来到了这里。他一眼就透过玻璃看到了看到了昨天的那名女生一身淡粉色的休闲着装,发型变成了一梳到底的直发,那张漂亮且辨识度高的脸蛋和昨天没什么差别。只见她一手撑着下巴似乎是在发呆。让苏皓惊讶的是对方竟然来的比他还早。
“你好!我来了。”苏皓走进门右拐,走到有她在的咖啡色桌前。挥了挥手,对方也发觉了他的到来。
“苏皓学长,快坐。”她微笑。
苏皓也坐了下来:“那个,不好意思,昨天环境太闹了,我没听清楚你的名字。请再告诉我一次小姐您的芳名吧。”有点尴尬的事情,还是早说早好。
女生盯看苏皓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脸上荡漾起微微红晕,活像是蘸了朱砂的毛笔蜻蜓点水地在池子里点了一下,红晕波纹一般快速展开,又被清水冲淡,可爱清新极了。
“真是的,这种说话的口吻完全不适合苏皓学长您呐,是那个公子哥周子棋的吧。”
“啊......被识破了呢。”苏皓笑了笑,气氛似乎一下子就活跃开了。
“咳咳。我叫童晶儿。童话的童,水晶的晶,儿就是晶儿的儿”童晶儿清了清嗓子,巧笑倩焉地说道。
“童晶儿......好清新灵动的名字呢,就像是散发着宝石光泽的镜湖一样。”
“苏皓学长你夸人也太中文系了吧,不过张嘴就来,很厉害嘛。”
“别叫苏皓学长了,怪长的,要么就......”
学长?苏皓心道,保守地都想扇自己一耳光。
“那我就叫你苏皓了?可以吗?”童晶儿开心的笑了,笑容让苏皓无法拒绝。
“你叫的顺口就够了,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苏皓稍稍回避了一下童晶儿明媚的笑容,看了一眼桌子又抬头说道。
“没有正事,只有私事,别想太多了,就是最简单的逻辑一名姓童的学妹观察学长您有段时间了。起初只是路过排球场随意一督,也许是上天的安排,有了几次近距离观察的机会,他不和其他男生一样闹和宅,声音好听,话说的也舒服,就算了单方面的看着也让人觉得和他相处会很不错。夸人诚恳,本人也老实不失有趣,性格方面好像还挺稳重的,所以她对他很感兴趣。”童晶儿双手交叉搭桥支着她那鹅蛋脸,笑道。
“从我的角度来讲,是谬赞了。不闹是因为我除了周子棋以外没什么像样的朋友,也没你说得那么有吸引人的气质啊。”苏皓闭了闭眼睛。
“哈哈,普罗大众中眼光好的本来就少嘛,”童晶儿很顺地说道,“我和你差不多,不过你也太谦虚了,有的时候真的很有帅气的闪光点呐。再者说,女生都找你表白了,我们都对彼此有个了解了后, 进一步也......”童晶儿眨了眨眼,话里地意思也很明朗了。
虽然好像她说她观察我许久但我都没有注意到她,但就冲这份性格和说话感觉,太符合我脑中的形象了!苏皓心中有了一份小激动。
“我懂了,今后就相互多多了解吧。童晶儿。”
“嗯。”
两人对视,喝了咖啡,又聊了许久的天。终于站起,苏皓理所应当地结了账,两人肩并着肩一起走出了店门。
“接下来去哪儿呢?还有很久的时间,这算是约会,没错吧。”童晶儿道。
“我想想,饮食方面pass,那么,看电影可以吗,要么公园逛街......”苏皓有点拿不定主意,他问过周子棋,不过好像他跟她的女朋友也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在一起,做情侣约会该做的事情。用苏皓的理解来说,就是“很俗”。不过当他遇到这一关了,他还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毕竟俗人嘛,逃开了这些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玩呢?
也许是我以前什么都不懂,或者要求太高了?
“我想......你心里应该会想,如果是女方提出的提议,无论好与不好都容易接受吧。我可明白的很,男生比女生好满足的多呢。”
“亏你能把男女的特点说的这么直白扼要呢,好聪明好直爽。”苏皓由衷地赞道。
“嘿,我想......去能和你多说说话的地方,电影的话看电影多于说话呢。既然是和你在一起,第一次约会也不用去舒缓尴尬的地方,那这样吧。我们去游乐园逛逛,这样能多看到对方的笑脸,正好在颢山顺便也可以爬爬山,我也是挺爱好运动的呢。”
“这不是提议的不赖嘛,就听你的了。”
苏皓由内至外,完全的沉浸在喜悦与舒适中,今天,确实超级幸运啊。
第二章 漂灵伤情月下路
爬山是件有闲情雅致的事情,特别是跟喜欢的人并肩前行,总会因为聊得投机而忘记腿脚消耗带来的疲劳。这两人正是如此,不知不觉都已经来到山顶了。
“颢山啊......老家附近好像也有这样的一座山,每周都跟父母一起去爬啊,不过自从高中之后就再也没和他们一起爬过了。”苏皓望着满目葱翠心道。
交错斑驳的金屑透过剪影般的树冠落在人工修缮的石板路上,天气很好,暖阳与微风混合成了人最喜欢的温度,耳边总能听见虫鸟不停合奏的乐曲,不经意间抬头,甚至能见到松鼠这样可爱又难得一见的动物在魁梧又错综复杂的香樟树干上蹿下跳,在一瞬间让人们露出因好奇嘴角不经意勾出的弧度后一眨眼又借着暗色的树皮与苔藓的掩护从人的眼皮底下儿溜走,直叫人暗道可惜。
石阶石路时而笔直,时而斗折,时而是能够两步作一步走的规规矩矩的石阶,时而是哪怕从上往下也可以跑着跨着的远宽石阶。路旁是低矮的灌木,林石,苔藓地衣,暗绿带湿的模样在心情好的人们眼里并不显得难看,反而更衬出几番远离喧嚣的自然之感。颢山上山的大道有那么几条,不过苏皓走过的最多的就两条其实也没走过几次,一是有圆石围绕的巨树,旁边有喷泉壁画广场的一条大道,另一条则是路经庙宇的一条。后者离山顶的游乐园比较近,不过苏皓和童晶儿仍然选了比较开阔人更多的前者。
有大妈的聚舞,有随身带着气球板子与气枪的游戏商人,一切都那么的相似,和家乡一样。不过还是有不同的,那就是这会儿自己变成了“迎面走来的情侣”之一,让苏皓在不由得小小感慨了一下。
茶花园之后就是游乐园了,正值周末,但游客量也并不算得很旺,既不感觉到空旷,也不感觉到拥挤,很舒适。苏皓与童晶儿来到园里基本上想玩什么玩什么。两人的肩膀时不时摩擦在一起,走着,有说有笑地在大地上拉出短短的却紧密相连的影子。
用过午饭,时至下午。拎着一些装着比如写有搞怪类,情侣类黑字的白t恤这种东西的袋子的两人从游乐场走出来,边散步边向下走。偶尔沉默一下也不尴尬,看对方的表情几乎都是会心的微笑。白色的休闲鞋踏在不再有青石板的土地上,向着不是两条大道的另一条路向下走。走过的路边有能激起童心的宽敞草坡与涂鸦着彩画的袖珍城墙,这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景致,于是暗暗记下。
深处在是树与树间隔不远小林子里,好似连鸟鸣声都远离了一般地方。在苏皓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们逛了这么久的时候,紫红得妖艳的彩霞正巧从淡红色的天边映了过来,红衬紫的光线流过两人的身体,在身后圈出了长长的黑影。
“童晶儿。”苏皓头朝前方,轻轻唤了下身边的人儿。
“嗯?”青丝掩面的女孩温顺的回应道。
“我想......我们在一起吧。”青年有点支吾的开口,停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压下激动的心情,沉静晓畅地道。
“唔......嗯?”女孩仿佛不信听到了什么地发出了疑问的语气,秀丽的脸快速转来,扬起两肩如瀑的黑发。风动,如优雅的男士捻着少女的手指一般捻着发丝起舞。
“童晶儿,我们在一起吧,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青年也将头转过来,一双清澈纯净的黑眸对上了女孩漂亮的眼睛,“和你一起,非常舒适,非常开心,即使是沉默的时候,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好。”时间流逝了三个呼吸后,女孩点了点头,开心且确定的回应道。
苏皓心满意足地笑了。正当这时,他脑里忽地天启一般的收到一股感应,他转头,着紫红霓裳的赤红夕阳射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辉,穿透他的睫毛,点在了他的瞳孔上。
同时,肩膀上搭上了一只少女的手。
可少女低头弯腰,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的朝着苏皓的胸膛倒了下来。
“你怎么了!不舒服了?累了?”苏皓大惊,忙双手扶住怀里的女孩,青丝直着放下,只露出两边眼睛的小半边。
少女抬头,肤色苍白,令人怜惜。虚弱的样子仿佛有着气场,让苏皓也深受感染的后退几步,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喂!你怎么了!”苏皓慌乱,一边上下抚着女孩的背,一边问道。
天地变色,太阳就像是以被射落的速度下坠,能让女孩的脸稍显血色的红紫晚霞转瞬消失,一片清丽的淡蓝洒下,更显得怀中的人儿的脆弱可怜。
“苏皓,我......”黑夜寒风如同等待时机许久的野狼,在两人毫不设防的情况下从幽暗处的冲出。冷风咧咧,树叶刮过苏皓的脸庞,几乎让他感到一股刺痛。一切都变了,不再符合常理了。一种未知的恐惧从苏皓的心底生出,向上蔓延,一瞬爬满躯干四肢,爬上那张品貌端正的脸。
一切的一切,都从那一瞬的天启之后改变了,从最后的那一道金辉起改变了。苏皓仿佛能听到黑白无常在虚无的蓝夜中和着寒风围着他们飘荡的声音,他们是来带走她的吗?他的脑中莫名出现一个疑问:她是不是人?
“对不起,我不能继续当你的女朋友了,我的生命即将结束......能在最后听到你说喜欢我,真是太好了......”苍白如月的女孩虚弱的喃喃道,她好似知晓这一切,可对于苏皓来说,一切都是未知的,这一切袭来的太快了!
“什么意思!你是谁?你为什么来到我的身边,你为什么要死!告诉我啊,童晶儿!”苏皓几乎失去理智的大喊道,他手指冰凉,却仍紧紧的抱着女孩。
“我.....只是一个显世一天的魂魄,为了找你,为了把你带到此时此地才接近你的......”女孩的声音说不出的凄凉,她似乎想说些别的,可还是把最后的时候留给解答苏皓的问题。“......是别人,有一个声音让我这样做的,他给我力量能显世一天,呵,不过一天罢了,我本应该无牵无挂的散去,可是现在,我却一点儿也不想走......苏皓,求你不要怪我,我没有想害你,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青年哑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从开头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一个好似超出现实的未知力量不知为何要把自己带到这里,为什么还用上了美人计?他不能像把声音传到女孩头脑里一样直接传给自己吗?他不能动吗?这是个陷阱吗?
从出生起,从未有过的恐惧遍布苏皓的身躯,他似在黑暗凛冬中被孤零零困在雪地中央的小兽,什么都做不了,四周都是未知的。黑漆漆的一片。
可是他没有害怕到把身边马上就要离去的魂魄通俗的说就是女鬼的扔开,推开,明明抱着一块冰,却无法忍下心抛掉她。
唯有沉默了。哪怕这是怀中的女孩最后的时间。
“咔擦咔擦”,奇怪的声音猛地在苏皓耳边响起,他再次垂死病中惊坐起地抖了一下。在他的视野中,女孩身上亮起雪白透光的裂纹,好像是从腹部辐散而来的,一眨眼间就蔓延到了女孩雪白的藕臂与凄白的脸颊上。
忽地,女孩推开他,不,是借推他的反推力离开了他,女孩站了起来!浑身裂纹的她背对着惨白的月轮与苍凉的蓝夜,汪汪的清泪早早就盈满了眼眶,这会儿沿着脸颊从下巴处滴落,滴在了苏皓的膝盖上。
彻骨的冰。
女孩好似放弃了所有一般,不再看苏皓,也不敢看苏皓。她转过身面朝月光,伸出破碎的小手,仿佛那月就是六道轮回,就是魂湖,就是她的归宿。苏皓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他曾经悸动的心已经被体温中和地凉透了,但现在,又开始痛苦的抽搐起来。
女孩的身体渐渐虚化,她踮起脚尖,仿佛要升空。
两人的距离越发地远了,女孩真的飘了起来,就像是要被月亮吸走了。
“不要!”苏皓扯着沙哑的嗓子喊了一句,他身体冰凉,动弹不得,天暗,看不清他红透了的眼眶。
“不要!”他如同在用声音激励自己,让自己动起来,也不知真正束缚他的是这犹如牢笼的寒风,还是他自己渴望这一切都是梦境的心。
而童晶儿,并没有转头,甚至闭上了眼。她朦胧虚化后身躯暴露在苏皓含泪的眼中,原来,她是那么的清瘦,孤独飘零,她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才强逼着自己去坦然接受这不公平的死亡。
坦然?简直是放屁!谁坦然!谁能坦然!她究竟有多害怕,谁能知道?可是,绝对比自己害怕!
“咔”,苏皓扶着树干陡然站起了身,还带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冰渣碎裂声。
迈步,一如那个被童晶儿所喜欢的举止轻快稳健的苏皓一样,他坚定的,几步就将两人的距离化为零。张臂,从背后抱住了女孩。
虽然感觉像是拂过了一层水雾一般,但还有触感,就说明她还没有消失。
“童晶儿,是我不好。别害怕,我......还有我在你身边,我送你一程。”青年轻声说道,他放下了一切动荡的东西,只留下了让人安心的温暖沉稳,他只想在此刻,把只剩下这些东西的自己放在女孩的身边。
女孩的身体抖了一下,苏皓的话语触动了她流着泪将自己的心封闭等死的外壳,她簌簌抖动,雪白的肩膀起伏着。苏皓没有去看她的眼睛,只用臂膀,并安安静静地站着。
过了今晚的今后,每当苏皓想起月下自己的行动,都能一缓心神,因为他行动了,他做了男人该做的事,不留有懊恼和悔恨。
虚化好似停止,发亮的裂纹也渐渐暗淡下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静静环抱的时间似乎很漫长,慢的足够时间的白驹跨过整片西北草原,苏皓闭上了眼,童晶儿也闭上了眼,两人的身躯不再冰冷,都被彼此的心温暖了。
“太好了......和你度过最后的时光,是我做的最好的选择......”一曲终了,童晶儿睁开清透的明眸,神色安宁,不剩一丝一毫的恐惧和慌乱。苏皓也在她话音未落时睁开眼,静静地透过她的发丝注视着铺满清凉月色的大地。视野的角落,是她洁白无瑕的脖颈。
风静了,依旧浸了蓝的夜还在,但之前那些让人心神错乱的恐怖臆想统统消失。静月下,唯有彼此。
童晶儿转过身子,水雾般的触感再次抚摸了苏皓坚实的双臂。两人的眼睛再一次相视,这是穿越生与死,安详与恐惧的再一次相视,也是两个人的最后一次。
“有缘再相会。”异口同声地,接着一愣,双双微笑。
“看来,我也被你的说话气场感染了。”童晶儿展颜,抹着眼角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接着在苏皓没反应过来的瞬间闭上眼,秀美清丽的脸蛋忽地靠近,将娇嫩的粉唇落在了苏皓的脸颊上。
“啊......”苏皓心中一跳,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发展。镜湖般的心神也起了骄躁的波纹。月光遮不住他脸上急速泛起的红晕,简直就像是觉得自己被夺走了什么体验一样。至于对面的人儿,嘴角得意一笑。
“千万注意安全,我也只是身不由己的行事,听不听那声音的话,都由你自己选择。”
终幕来临时,直如一阵风,真是一眯眼的工夫就没了。女孩牵起男孩的右手,然后,顷刻风吹如雾散。
手上还残留着魂魄的温度,而温暖的中央,却突兀的插入一股冰凉。
苏皓低头一看,手心中多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枚古朴雕花的铜镜。
然后在他的身边,一条笔直的月下路,铺开了。
第三章 石棍?魔头!
眼睛向下看,自己的手心里躺着一枚古朴的雕花圆框铜镜,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铜镜?铜镜......童晶......儿......”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他苦笑道。
一轮二十四小时过后,自己还是自己,身边的位置依旧是空的,就像是平白绕了一圈,回到原点。
然而,并不是真的回到原点了,昨日他还埋在复制粘贴的校园生活中,而此时此刻,却真切地走出了边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了。
器灵,这个鬼神志异中常常出现的东西,竟真实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在阅读《山海经神话篇》这种闲书时也曾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神妙力量并非只有当今的科技。万年之前,同样是这片中州大陆,有着另外一个人类文明,一个鼎盛时期的修真文明。那个时代神佛齐天,仙魔对立,同样是人类,却拥有这无与伦比的力量。
他们还拥有一种东西,这种东西是人类永远的梦想长生不老。
不管神话中能如何扯,现实就摆在他的面前。骤然降临的夜和凄风,月影斑驳却诡异地形成一条笔直的小径。风吹在他的后颈,凉丝丝的,沁入骨髓。
风声呜呜,夹杂在其中的是嘤嘤的细音,好像婴儿一样,若皱起眉头去仔细聆听,最多也只有愈加明显的沙哑刺耳的磨刀声。
“那个声音”,童晶儿口中的那个声音,现在已经对他抛出了橄榄枝了。
走?踏上这条请君入瓮的意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小道,还是直接折返,就当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苏皓是个不喜欢节外生枝的人,给他一百次机会,也许九十九次都会选择离开,可不巧的是,在此之前,他刚送走了一个和他相处了一天,名叫童晶儿的“女孩”,他不想虎头蛇尾稀里糊涂的让一切戛然而止。该说是鬼使神差吧,他就像着了魔一般,天人交战中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选择了向前。他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主宰着这一切。
他捏了捏手掌心的铜镜,冰凉的触感中诞生出勇气,主导着他的思考与步伐。
人影覆盖在月光小径上,没有什么奇异的事情突然发生,一步一步,月光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他走进了十步之外看还是漆黑的地方,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可怕,月光小径如仙人指路,静悄悄地指引着他。
应该是下坡,他心想。成片的树林不断倒退到他的身后,两侧开始出现灌木丛,植被也变得更加稠密。幽蓝色的灌木有着蓝颜蓝玫瑰的色彩,零星的还能见到一点灵动的小光点,他庆幸是这些小家伙取蚊虫代之,让他心底多了一分舒适的安宁。
目光所至,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山石,石壁上布满青色的苔藓,油油滑滑的,而那条超出物理常识的月光小径,正通向其中的缝隙内。原来,这是一处隐藏的山洞。
人是天生便喜欢干净和光亮的生物,阴暗潮湿的环境一般是唯恐避之而不及,所以这处山洞,也许从来都没有人进去过。
既然来了,就抛掉所有的扭捏吧。苏皓拿手机作手电,一束白光射入其中,他扶着黏黏的洞壁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别说,底下还真挺凹凸不平的。
一直是恰容一人行走的穴道,阴森的滴水声也时不时是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如果手电照射处突然多出一个凶神恶煞的忿怒佛像之类的东西,他估计自己能一瞬间一魂归位二魂升天了。能走到这儿,他自己都觉着自己胆子也太大了,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
光束上下左右的摇晃着,照出了一个四方形的洞口,估计到了那里,景象就会不同了。
没错,当苏皓怀着忐忑的心理将小半只前脚掌踏在洞沿时,映入眼帘的是让他震惊的画面头顶是一片极大的空间,一簇簇天然的水晶倒长在洞顶,散发着青色的微光。大约往下一米的凹地上,是一块面积比他们家房子还大的空间,四周洞壁是摇曳的盏盏青烛,三重漆黑的圆台坐落于其中,每层都和一级楼梯一般高,每一处砖块上,都有着古怪的鎏金纹路,龙飞凤舞的,活像是鬼画符。让人绝对无法忽视的是四根交叉在圆台中央的沉铁巨链,每一根都足足有他小半个腰那么粗,末端挂在洞壁上,仿佛是因为自己带来的空气的流动,让它们沉睡已久的身子哐当哐当地舒展起来。最后是明眼人都能看穿的重头戏了,三层圆台之顶,四个方位的铁链交叉之处,锁着一根插入圆台正中央的黑棒,纹路和祭坛一般模样,似铁似石,难以分辨。
祭坛。这个字眼从苏皓的脑子里蹦了出来。还有这祭坛正中央的东西,石棍?
恍惚间,苏皓只知道自己发现的东西,是不应该被正常人看到的。这样的氛围,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完全相信了这是古代遗留之物,斜里的没有活蛛的蜘蛛网,还有一股子扑鼻而来的腐烂的泥土味。鬼影重重的。
“我只是一介普通人类,如果有神灵被我惊扰,千万恕罪啊。”苏皓瞪大眼睛,感觉自己闯了什么古墓,有点儿惊惧地神神叨叨着。
回踏一步,一瞬间尘土飞扬,不争气的鞋底让他滑了一跤,一跤就将他送到了地面上。
“不要慌,我没有恶意。”无尽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好像是直接在脑里响起,苏皓的大脑乱成一团浆糊,所视之处,皆是飘忽的烛影,其中即将要爬出鬼怪。
“我去!”这阵仗,这样一个孤身的男子汉的胆识也终究是到了极限。他紧紧地闭上眼,希望自己能像骆驼一样逃过一劫。
“小男孩,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恶意的。”又是一样的声音,苏皓将眯起的眼挤出一条缝隙,可是四周哪里有半个人影。不过如果真有人,他估计会两眼一翻直接昏过去了。
“谁在说话?”他战战兢兢地说道。
“就在你面前,我是器灵,和你手上的铜镜少女是同类,我,石棍的器灵。”
苏皓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将自己从地上撑起,缓缓的靠近祭坛。
“你?石棍?”他顿了顿,“在神鬼志异中有吗?哪路神仙?”
“我忘了。”
苏皓反射性地翻了个白眼,不过这下他也不怕了,声音空灵也只是他的心理作用,当接受石棍会说话的设定后,把这个东西当成人,也不过就是一个偏青少年的声音,比自己的还好听一些。
“不过我知道,当我寻觅到天命之子时,将他和我一并,我便能恢复记忆,当时候我自然就能告诉你我是哪路神仙的仙宝了。”
“是吗?那这么说,你的主人......”苏皓道。
“这不明摆着死了嘛,我正在找下一任主人。”它回答的轻快简洁,简直没心没肺。
“好家伙。”苏皓无奈道,不过他眼珠子一转,“咳咳,你要找的天命之子,是谁啊?叫什么名字?找到他你就认他为主是吗?”
“没错就是你,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别废话了,帮我一把,我大老远地把你从城市里呼唤出来我容易嘛我!”石棍的声音活像赌气的青少年,还有点像苏皓三四年前的样子,这么一折腾,所有阴森恐怖的氛围不知不觉间全都烟消云散了。
“等等等等!别急啊,话说,你为什么要通过一个美少女魂魄来找我,这一切都都是你设计的?”
“是啊,不用美人计你上不了钩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短暂的萍水相逢,女性的爱恋也会激起你百般的勇气。”
“嚯!那你还真是了解我,恐怕我肚里儿的蛔虫道行都没你高吧。”
“我了解我即将到来的新主人的一切,就像算卦一样的,好了,你快上来。”石棍不耐烦地催促道,可能是错觉,苏皓他觉着插在祭坛上的它自己急地在动弹。
“喂!那我拿了你,有什么好处和坏处啊。”耳根子软的苏皓,一脚踏上祭坛,边说道。
“你想要的一切,你幻想过的一切。无论是飞黄腾达纵横于人间,还是圆你那御剑飞天的儿时英雄梦,修习仙道,长生不老,我这种级别的仙宝都能帮你做到。这么说吧,你撞大运啦,我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实际运用隐人耳目之类的就靠你自己运作,总之就是如此。我就找个主人不用被困在这儿,不是我选的是卦选的,和谁都一样。”
“行行行,和谁都一样,我是次要的。”苏皓放松地耍起了嘴皮子,嘴角更是难掩激动兴奋的感情,虽然不明白,但是对方说得貌似很厉害的样子,也许是时来运转了,这个世界也许不是那么苍白无趣,自己就是人山人海中的那一个主角也说不定。
他伸手抓向了石棍,“哎,这么粗铁链子我没办法。”
“这些都是封内不封外,你碰我一下就好,和大唐高僧揭五行山的符儿一样。”
“你还知道这些呐,可以啊,和书里那些迂腐做作的器灵相比你给我的印象简直就是清流啊。”苏皓打趣道,俨然已经把这个玩意当做了好朋友。他的手指摸向到石棍,而就在即将触碰到石棍的一瞬间,他一个抖激灵,停了下来。
“最后一个问题,我就卖最后一个关子。你,为什么被锁在一个小山洞里,为什么** 在祭坛上,被四根大铁链子牢牢封印住?”这是苏皓突然想到的,五行山下压的是童年偶像齐天大圣,他是犯了错被压的,那么这根黑黝黝的石棍呢?莫非是主人被谁打败了吗?可是为什么要封印?一说封印,他的脑海里变涌现出一些不好的字眼。
突然,石棍安静了下来,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风嚎扯动着忽明忽暗的青烛,铁链摇摆着,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没有了一言一行都紧贴自己兴趣风格的少年声音,同样的环境一个呼吸间就变回了自己刚进来时的一样,阴森可怖。
“喂,别吓我,你说句话呀。”苏皓干笑着,手指颤抖着迟迟没有落下。他的腿也开始战栗,后心一凉,万般空虚就如同被掏空了心窝,灌入九幽的风。
“为什么被封印?傻*!因为老子是魔头啊!”少年的声音陡然变得邪恶,还没等苏皓的心凉个半截,突然间地面剧烈震动,洞顶哗啦啦的降下尘土,苏皓一个不稳,手指就触碰在冰凉的石棍上。
世界颠倒,视野混沌,苏皓如陷入飓风的中心,身子被震慑力巨大的风压疯狂地拉扯着,迷迷糊糊间好像有着滔天墨绿翻涌而出,铁链崩断的声音在耳边接连响起,他好像闯了大祸,但他眼睛一闭便不省人事了。
第四章 危机乍临黑心起
恍恍惚惚间,面前仿佛有层层纱窗似的东西遮挡着,嗡嗡的嘈杂声响在耳畔。又是一阵剧烈地头晕,仿佛有一柄打铁打的通红的铁锤一股脑地从头顶锤了下来。四周有繁乱的光晕,一个一个,有的在天上有的在地上,咻地一声就从身边刮了过去。
神志有些清明了,才见得模糊的一片。豁然开朗之后,是午夜的马路,自己站在人行道上,身子僵硬僵硬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红绿的交通灯还在尽忠职守,画着有规律白线的马路上还有零星的汽车飞驰而过,人行道上,就他一个人。
“......这是哪儿?”苏皓迷茫,他努力想回想起什么,却又感到大脑一阵绞痛,不由得停止了思考。
“算了,打的回去吧。”苏皓张手叫的。
跟见了鬼似的,半个小时过去了,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靠!连寝室也不让回?难道我还真只能风餐露宿了?”苏皓不信这个邪,右手抓进兜里,胡七八糟地掏出了钱包钥匙手机卡,他想给周子棋拨个电话,然而,手机黑屏了。
真是撞鬼了!苏皓心道。
“等等,这是什么?”刚才心烦意乱的乱掏时,他无意间碰到了腰间,那里一片冰凉,好像有一个铁棍什么的东西别在裤腰间。
抽出,是一根三尺长的墨绿短棍,棍间凹凸不平,暗淡细密的鎏金纹路飞龙凤舞于其上,实地摸起来,虽粗糙却不失手感,然后就是冰凉冰凉的。
“这是......‘cosplay’的道具?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苏皓讶道,像小孩子般左右挥舞了一下,不轻不重,比校武术队的练习刀剑差不了多少。
左右环顾了一下。还好没人看,不然拿着这么古怪的东西,一不小心就被当成神经病了。
接下来,放弃了回校的他大概知道这里是颢山的另一头山脚,他打算找个快捷酒店对付一晚,明早再回去。反正也没课。
仰面躺倒在舒适得能睡两个人的单人床上,苏皓懒洋洋地望着明黄色日光灯不甘寂寞努力发出的光亮,身下很舒服,像是被果冻轻轻地托住了一样。
一张快捷酒店的床都能有如此感觉,可见他现在是有多累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与学校方向相反的颢山的另一头,看到自己脚底的泥土,才估摸着自己可能是从山上下来的。
可是,为什么大脑里一点相关记忆都没有,自己的记忆能差到这种和老年痴呆症差不多的水平吗?然后就是头疼,每次想想起什么,都会头晕,像极了玩电脑玩通宵的感受。
最后,就是身边这根只能用莫名其妙四个字来形容的棍子了......
苏皓感觉自己思考到离关键只隔了一层细小的膜了,但是无论如何都捅不穿它。罢了,先休息吧。
毕竟苏皓现在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太过超越现实的东西,自然也不可能感到这石棍有什么玄机。连上山的契机童晶儿,都被他遗忘了。
充好电,给周子棋报了个平安。好吧,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跟室友报平安有点怪怪的,不过这可是他爸妈交代给他的,他也习惯了。只见屏幕那方的人秒回了一个怪笑表情。
“哎哟,才认识一天就夜不归宿啦,老司机啊。”
嗯?苏皓一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他回了一个“?”,然而对面的人只当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回了一个抠鼻孔的表情表达鄙视之情就没下文了。
苏皓压下马上打个电话过去问清什么的冲动,他想着要是周子棋故意黑他,自己这么着急岂非中了埋伏,回去非给笑死不可。
累,但是还没有到眼睛不自觉闭上的程度,周围的陈设也很清晰,一点儿也没有离他远去的意思,他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睡着。还是玩会儿吧。
夜幽幽,窗外下起了绵绵细雨,淡淡的乌云遮起月光,窗外除了霓虹灯和街灯以外,再无任何光亮。窗户上也是水珠延绵,看一眼就能感到外面的潮湿难受,它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衬得屋里的世界温暖亮堂了许多。
眼睛半闭半睁,丝丝睡意像壁虎爬壁一样终于快到了顶点。
而在这静谧的夜晚,完全隐没在黑夜中的一个影子,悄无声息地绕着建筑间的阴影,振着被雨珠打得哗哗直响的膜翼,靠近了苏皓房间的窗户。
叮,尖利的爪子插在了玻璃上,放射状的裂纹应声展现。
砰!巨响!一整面玻璃窗倾盆泼雨似地轰然爆散开来,哗啦啦的撒在木色的地板上,苏皓只听见一记震耳欲聋的巨响,全身上下被电了似的剧烈抽搐了一下,活见鬼地转头看向那里。
怪物!第一个反应。什么东西!第二个反应。他的睡意顷刻间降至零点。
它双脚抓着窗户沿,足足是人的臂展两倍有余的巨大黑红色膜翼狰狞地扬起,那是身体比人还修长的蝙蝠头人形生物,浑身岩石般的肌肉更是凶悍至极!
他呆滞了,如果眼前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是妖怪!作为都市奇谈存在的妖怪!这种古怪的东西竟然接踵而至了!接踵而至?
“兽首人身,嗜血成性,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这一句曾经苏皓看到过的描写蝙蝠妖怪的话第一时间从他的脑袋里蹦了出来。不过和干巴巴的空谈相比,眼前这尊,实在是太恐怖了!尤其是人头大的蝙蝠头,吓得苏皓太阳穴青筋暴起的同时,让他胃里一阵翻涌,只想呕吐!
俗话说心念电转,这一切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狰狞的蝠妖打碎玻璃冲进房间,加起来的时间,只是乌云电闪的一瞬。
电光火石间,眼前的视野被巨大的黑影完全笼入黑暗之中,破风的爪仿佛在尖啸着追魂夺命而来!
苏皓下意识地举起手边唯一有点防身色彩的石棍勉强一挡,突然,身体晃了一下,不,是他自己被打飞了,生生撞在了墙壁上。
后背的剧痛让他磨牙,右手也是一样,他勉强低头,只见虎口处一片殷红,竟然开裂了。
头昏发胀,刚才是左半身先撞在墙壁上,所以后脑勺险险躲过一劫。只是他现在浑身发麻,骨头吱嘎吱嘎地发出直让他发狂大叫的痛,也许被车撞了,也就是这样的感觉。
眼帘一闭一开,小巨人大的蝠妖迈着它修长健拔的双腿,已然向他走了过来。兽的瞳孔冒出嗜血的妖光那分明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猎物!
苏皓颤抖着手,一揽子将在地上滚的石棍抓了起来,恐惧生硬地指向眼前的怪物。
“为什么要杀我!我与你无冤无仇!”苏皓凄怒地大叫。双腿和后背摩擦着地板和墙壁强迫自己站起来。
蝠妖不言,它走近了,脚上的利爪叮地踏在地上的同时,右手宛若一阵漆黑的旋风,带着死亡的气息抓向苏皓的脑门!
一击插中,必是五个流下红白之物的血洞!
苏皓感觉自己简直要窒息了,排山倒海的压力轰然压下,让他的身体不得动弹。他想,为什么身体不动呢?是不是已经放弃了,就这样死去更好?
“啊!”下一刻,苏皓如同被人推了一把,将头猛地向右一摆,只听轰的一声,五爪深深的扎进墙壁里,他的耳朵能听到极近处的尘土和砖砾稀稀落落掉下来的声音。
我才不要死!求生的本能让他绷紧了匀称结实的身体,他踹着后墙向着蝠妖的侧边一个大扑,右手的石棍甚至也没忘了抡上一抡。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蝠妖的手竟然完全没有因为插入墙体而动弹不得,反而在他躲开的下一秒瞬间横扫了他之前头所在的地方,顷刻间在上面留下五道狰狞恐怖灰尘四起的爪痕。而他的身体,却躲开了石棍的一抡,让开了苏皓前扑的身子。
苏皓一个前滚翻远离了蝠妖,重新站起,强忍下所有伤痛,用恨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蝠妖,他不要害怕,他要拼死一搏!
他怕死,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在心底想,他永远也不会自杀,更不允许被人夺走他的性命,哪怕是他绝对无法企及的人要他的命,他也要疯狂地挣扎到最后一刻!
他一直是如此异想天开的人,老实寡言的他的内心世界,其实比谁都丰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丰富得有点愚蠢可笑的念头再一次涌上心头,他手中的短棍竟然隐隐嗡嗡颤抖,他刚惊讶,才发现原来只是自己的幻觉。
“没有被我吓住直到死,还算是个人才。”蝠妖口吐人言,声音沙哑幽暗,饶是平时苏皓一定会小小震惊一下,可性命攸关之际,他就一股脑地把一条条不请自来的信息全吞下去了。
“为什么要杀我?杀我你有什么好处!”苏皓换了个思维恨恨问道,突然他瞳孔放大,微微抽动嘴角,“不会是想吃我吧?你不怕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你?这里可是城市里!”若是如此,那他死的也太冤了。不,不可能是这个理由。他想。
既然妖怪的都市怪谈是真的,那么除妖师协会估计也是真的,不然这么多妖怪早从深山老林里跑出来了,政府警察根本抓不住他们,所以它必定是畏惧除妖师的。他活了二十年了,父母也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听闻过一次妖怪侵扰可靠性大的事件。
蝠妖笑了,人头大的蝙蝠头也拟人化的勾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渗人却更恶心的笑容:“不不,我要的,是你手上的东西。”
他竟然真说了目的!苏皓惊讶,他快速地瞥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东西,对啊,单独看只是古怪,可是和对面的蝠妖同框,竟是那么的和谐。
这个物件,属于有妖怪的世界,铁定了不是人类社会的东西。
“你要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宝物我要定了,今天不是我,改日感受到了它的气息的更厉害的妖怪也会来杀人夺宝。所以”蝠妖理直气壮地教训了一通苏皓,右手摊开,就苏皓索要。
太古怪了,他为什么能做到这样,前一刻杀人做得不留情面,后一刻就像真以为自己会给他一般自然地讨要宝物。苏皓的大脑简直不够用了,这个敌人,究竟是心机深沉,还是喜怒无常?
“我给你的话,你马上掉头就走,不杀我?”苏皓吞了口唾沫,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你也只能选择相信我。”蝠妖语气不变,让人猜不透它究竟在想什么。
“好吧。”苏皓战战兢兢地收了僵硬的肩膀,一步一步挪地地走上前,蝠妖也靠过来。苏皓灵光一瞥,不经意间看到了蝠妖右掌上长条状的伤痕,皮肉微卷又向内拢住,如同被腐蚀的烂肉。
苏皓赶忙垂下眼帘,让蝠妖看不清他的眼神,不过成功在即的蝠妖,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一瞬间的古怪。
一步一步,本来两人就隔了三四米不到,一眨眼便到了,蝠妖两米多高的身躯靠近了实在是很有压迫感,苏皓也是恐惧又无奈,一脸忐忑。
右手前递,棍间与蝠妖的爪子即将碰到一起,交易的真实性也会在下一刻得到答案。
蝠妖狭长的邪目微眯起来,他的眼底迸发出强烈的光芒,眼前的人类实在是懦弱可笑,竟然不知道一旦交出了这宝物,将没有一丝一毫的自保能力,生死任由自己宰割。想到自己活着的这一百多年,多少次死里逃生,多少年忍辱负重,一个弱小的吸血蝠妖而已,根本没有妖怪看得起它,但是它还是活下来了,而那些狠狠欺凌过它又假意仁慈放过它的妖怪,都死无全尸了!
这样卑微的人类,向敌人摇尾乞怜,又有什么资格活下去呢?
在它的指尖触碰到那石棍的一瞬间,蝠妖臂如闪电,以十二万分的速度向苏皓的脖颈挥斩过去,炽热的鲜血喷涌而出,人类的头颅被抛到高处,蝠妖它那张可怖的面庞上,爬上一丝快意与嗜血的笑。
它的笑僵住了,因为它臆想的画面根本就没有成为现实,它难以置信,自己的攻击竟然落空了!
蝠妖的眼神反射性的下移。那人类整个人矮缩成一团,如狸猫怀爪顷全力往它的怀里撞来,两人的目光一上一下闪电交错,如同染血的战兵扭转厮杀在一起。
这个阴冷的眼神,这个出手的时机,竟然与它一模一样!
第五章 棋差一着落黄泉
右手前递,棍尖与爪子仅一毫距离,下一刻,却南辕北辙!
苏皓的眼中的狠色大放异彩,他的身子猛然弓起,双手紧握着石棍,一个箭步就将自己缩起来的身子整个儿往蝠妖的怀里撞!
撕裂空气的爪风几乎是在脚前脚后的时间从苏皓的头顶狠狠刮过。蝠妖果然是个阴险狡诈之徒,过河拆桥之辈!若是苏皓听信了它那一套放过他的言辞,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吧。
“噗”,完美躲开蝠妖攻击又灌注苏皓全部力气的一击命中了。手上的传来的触感仿佛是石棍戳入了厚厚的泡沫塑料层一般,虽然轻脆,却也让他的手顿住了。
腥臭恶心的液体溅射到他的鼻翼上,散发着令人呕吐的气味儿。苏皓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汨汨流出的液体,殷红血腥。
他原以为这柄武器只是能像道符克制鬼怪一样可以伤害到蝠妖,却没成想对方那比最强壮的人类还强悍的**,竟如一张薄薄的纸片被它生生捅穿了。
苏皓愕然,不过眼下,最震惊的人还是对面这只蝠妖。
“唔,你竟敢......”蝠妖瞪大了它的妖目,不可置信地道。居高临下的气势被彻底打碎,它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只卑微的蝼蚁,竟敢拼了命地反抗。
腹部的痛楚疼得让它几乎发狂,它想要暴起,但伤口处传来的幽幽寒气却残忍地剥夺了它的力气。那感觉犹如百道鬼爪好不容易从地狱之门钻出,拼命地想要攘取它的生命。
噗地,苏皓将石棍狠狠抽出,蝠妖庞大的身躯也连带着一阵抽搐。猩红招摇的血之花再一次绽放于地面,被打穿的蝠妖踉跄着退后了几步,砰地半跪在了地上。
原本仰视怪物的人类一下子在高度上凌驾了对方,苏皓漆黑的瞳孔中荡漾着惊、怒、喜、惑,最后揉成一团复杂,他突然右臂高举,还滴答着血液的石棍被扬起,甩出一串红珠。苏皓的眼里萌生出他此生从所未有过的情绪,那是恼怒不堪的杀意。
可苏皓还是迟疑了,他觉得这一刻控制他身体的已不再是自己的意识。杀人,哪怕是杀一只危害自己性命的妖怪,第一次也不是说下手就能下手的,这一手挥下,就是一个生命永远的沉寂,杀它,无法像杀蚊子一般心安理得。
也许正是最后这一个原因吧,苏皓放弃了将石棍捅入蝠妖大脑的打算。他拔脚,用尽全力的向门口跑去。拧,推,甩,一气呵成就这样跑了出去。
头顶是间隔两米左右就会有一盏小黄灯的走廊,脚下是菱形花纹的棕黑地毯,两侧是褐色的门与白色的墙。就是这么一条小道,奔跑在上面却感觉脊背发凉,似有凶魂恶鬼穷追不舍。
也就是跑出这么一小段路苏皓就后悔了,他早该一棒子捅进蝠妖的眼睛,将它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如今放虎归山,不说今后还要杀多少人,现在就连他自己的小命也并不安全了。谁知道它伤得多重,说不定还有行动的力气。
其实苏皓并不知道,蝠妖是假装的。哪怕它受了再重的伤,伤不致命,也依旧能爆发出可观的力量。只要刚刚苏皓再稍微靠近一点点,将石棍挥下,等待他的将是角色反转下的抓握缴械与穿胸一爪。
视野在剧烈的晃荡。苏皓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像被关在小瓶子里的蚂蚱。身后的走廊突然传来了有分量的踏踏声。果真是这样,他惊骇无比地想道。
好在更明亮的灯光已从左边射来。这家酒店的客房层是h型结构,中间的那条横杠就是电梯的出路。他跳入一处更大的空间,不料砰地被撞倒在地。
“哎......哎哟!”近耳的是不合时宜的痛呼声。
苏皓瞪圆了眼,他真觉得这是老天给他开的一个玩笑!在这种时候,居然让他撞上了这楼层的清洁工婆婆,靠,她不是早上才会在的吗?
“喂,你别喊。”苏皓赶忙站起抓住老婆婆的肩膀,也就是一会儿,他心念电转,正不知道怎么安置老婆婆的时候,身后的走廊内又传出了呼呼的风声。
蝠妖振翼,它还能飞!
明明身后还有可怕的恶狼追赶着,自己却被突发情况给绊住了,这让他又惊恐又急躁,求生的念头宛如毒蛇一般爬上苏皓的心头。
不行,不能逾越人的底线!
“老婆婆,快起来,我身后有翻窗进来的盗匪,你看我身上这些血迹,快,快走!他要追上来了!”苏皓忙扯了扯自己染血的衣服,他瞄了一眼紧闭的电梯与正在下坠的数字,移开视线,看到了该层的平面图。
“你......小伙子你受伤这么重......”
“别管我了!盗匪只被我看到脸,你可千万别被牵连进来!”老婆婆显然也是被满身污血的苏皓吓到了,被他推搡着就推到了拐角处。苏皓做了决定便不会更改,他推着老婆婆小跑到了安全出口的门后,看着对面恐慌的眼神,他故作镇定的,“我会挡下他的,您快下楼报警吧!”
几乎是完全不给还在状况外的老人一点思考的时间,苏皓拍上了门,而来自走廊另一头的呼啸声已然临近了。
如果它负伤了还能飞,那么他是绝对跑不掉的。这里是四楼,等电梯不可能,跑楼梯也会被追上。不是身临其境的人不会明白,那就像是一个两米的肌肉巨汉狞笑着接近一个一米五的孱弱瘦子,不是矮子手里拿着能伤人的刀就会有安全感的,一旦再度被那股噬人的气势所笼罩,恐惧之下,苏皓他必死无疑。
所以......苏皓看向右侧,紧挨着的门上写着“员工洗手间”五个字。据他所知,这间不像客房,它是有窗户的。
他要跳窗逃生!
轻快地推开褐色的木门,再关上。血红的眼珠正好在下一秒望向了“h型”的另一条走廊。
锋利的十只脚爪踏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每走一两步,上方便会滴下一颗豆大的血珠,在地心引力的完美操作下于地毯上溅成一个完美的圆。视野再向上,只见蝠妖一手压着腹部上的可怕伤口,一边用阴森森的眼神探寻着四周的一切。
它并没有在飞。它确实伤的很重,重到不能飞行勉强滑翔。那翅膀的扇风声是它故意做出的,旨在煽动猎物恐惧的情感,从而慌不择路,绝望就擒。
没成想这个人类,真的有急智。
踏、踏、踏.....沉重的脚步上一轻一重的靠近了苏皓的藏身之所,苏皓就靠就窗户旁,手脚僵住,还没来的及打开。他屏住了呼吸,冒汗的右手握紧了粗糙的石棍,他想如果蝠妖破门而入,他就一股脑往后撞去,横竖都是死,跳楼还有一线生机。
一步,两步,三步,脚步在门口停下了,苏皓的神经绷到极限,仿佛稍稍一碰就会骤然断开。他几乎能听见即将到来的门把旋动声。而就在这时,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陡然间撕碎了这要命的寂静。
苏皓后知后觉,才发现那竟然是个老人的声音,熟悉的仿佛刚刚就听过。苏皓眼里闪过一丝痛色,果然是那个老婆婆,把她蒙在鼓里却压不下她的怀疑。她折回来了,看样子,也没搬来救兵。
蝠妖的脚步步又响起了,这回却是迅猛的。苏皓的心沉入谷底,他不敢再去想象门外的场景,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苏皓转身推开窗户,小心翼翼地爬出窗外。z市的今夜是一贯的寂静,除了霓虹灯和路灯以外,就没多少灯火了,就连大楼的广告牌也悄然睡下。眼皮底下漆黑又静谧,被照成暗橙色的大马路上没有一辆偶尔行驶过的车子。
今天真是撞鬼了吧,苏皓用力晃了晃头,心里抱怨着。
每一层楼都有着几个空调机和摆放它的小平台,以他的体训过的抓握力一层一层把自己放下去是没有问题的,说是跳楼,可他绝对不会把求生之路变成困兽之斗。
清丽的月光洒在他的手上,淡蓝淡蓝的,倏忽之间,那里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苏皓眨了下眼睛,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噗!什么东西填入了他的身体。
一时间满世界嗡鸣,脚下空荡荡的一片,他好像已经凌空了。
闯入眼帘的是一只黑红色的狰狞巨掌,长着修长指甲的五指上挂着细密的血溪,看着分外殷红。他低头,那只巨掌的末端,正在他的胸口中央。
“唔......”苏皓从迷糊中醒神了。他感觉到胸口好似火烧一般的剧痛,喉咙里一阵腥甜,有一股液体狂涌而上,冲破齿舌的阻碍,喷洒出来。
血,血。
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的身体被蝠妖的手臂像串糖葫芦一样串了起来,由着胸口的大洞与蝠妖的手臂融为了一体。那种失去血肉虚脱感,那种强行被填充的满溢感,混杂在一起,让他咿咿呀呀的,除了目眦尽裂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人类,东躲西藏的,可真自以为聪明啊。”苏皓的五感正在被剥离,但是耳边蝠妖腥臭的口气却拂了过来。他的耳朵上没有长眼睛,但也能“看”清楚旁边的是一口獠牙与上下连成丝的唾液。
“怎么可能......”
“连能被我追踪到的石棍都不丢给那个老太太,也能算是让别人替你受死的计谋么?”蝠妖发出渗人的笑声,阴测测的,仿佛逐渐接近苏皓的森森刑具。
“闭嘴......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到......”苏皓强吐出最后一口血气,他的眼睛被血丝充满,太阳穴与手臂上青筋暴起。他竟然能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用灵动的手指调转棍头,凶悍地向蝠妖的眼睛插了下去!
蝠妖未料及被活活贯穿的猎物还能有如此的挣扎力气。现在,它已经半只手没入了苏皓的身体,想要在如此近的距离躲避,是绝对来不及了。
噗哧。长棍没入蝠妖血色的右眼中,溅起令人作呕的朵朵白黄。蝠妖凄厉地大叫一声,左手不顾一切的抓住了石棍想要阻止它继续捅进去。一切未呈现的恰在这时一起呈现了,蝠妖的右眼眨眼间被灼蚀成焦黑色的凹陷,连握住石棍的左手也呲呲地被烫掉了一层皮。蝠妖终究不能忍耐这非人的痛苦,松开石棍的左手重重地拍在了苏皓的背上,将串在自己手臂上的他砰地拍了出去。
下面,是没有任何可抓物的一片空地。完全凌空的苏皓仅剩的一条路,通向奈何阎罗。
就算变成厉鬼,我也一定要看到你沦落到凄厉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你这样的灵魂,哪怕被折磨到发疯发狂痛哭求饶,我也再不会有一丝怜悯!
这是苏皓作为人类的纯黑色瞳孔,所能透出的最后的也是仇恨滔天的眼神。他的身体被引力肆意摆弄,视角被迫转到月伶无星的浩瀚夜空,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去看这个世界。
然后是无数影影绰绰的人影,有父母的,有同学的,有一个贱帅十足让最有安心感的人的,还有一道好似陌生,又好似熟悉的倩影。
永别了,我爱的人们。
苏皓闭上了眼睛,任由身体坠落,坠入无尽黑雾,然后触碰到地面上。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那样的清晰,然后周遭的一切消失了。
第六章 捡回一命 夜花朝拾
再一次睁开眼,是在雪白色的医院,好友周子棋闻讯赶来,已经是整整一天一夜在床边守着他了。
“吓死我了,为什么你开个房都能遇上妖怪,怎么样,童晶儿没事吧。”
这是苏皓恢复意识,听到的第一句话。望着周子棋隐隐有着泪痕还强装贱气的脸颊,他也不好说什么,更没力气和他继续飙演技了。
“童晶儿......谁啊?”苏皓当时这样回答道,由于刚刚死里逃生地醒来,头痛极了,根本没有什么自主意识,就这样脱口而出了。后来才周子棋惊诧的眼神中,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是你自己跟我吹的有个女生追你,第一天就夜不归宿了,现在跟我装懵?”
苏皓实在是完全不想整理乱成毛线团的记忆,干脆倒头又睡了过去。而他刚睡着,负责酒店蝠妖案的警察人员就到了,在周子棋的大力要求下,他们也只能面面相觑,说等下次他醒了再来。
不得不说,这真是好运气。进入梦乡的苏皓也得了个至关重要的喘息之机。
在梦里,他梦到一个女孩,她穿着淡粉色的衣装,俏脸微红的伴在他的身旁,场景变迁,从夜晚的酒吧,上午的颢山,中午的游乐场,到黄昏的阔叶林。他们有说有笑。梦是奇怪的,有的时候是第一视角,有的时候都转换成第三视角,反正做梦的人,是没有什么发觉奇怪的能力的。
然后一切都从黄昏的最后一缕金辉起变了,黑夜忽降,寒风缠身,佳人缩在自己的臂弯中,很冰很冰。他望着那张苍白柔弱的脸,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水。
伊人散,月光路,古墓洞。鎏金祭坛,谈笑少音,莫测石棍。
四象锁断,墨妖风起,似气似液,灌四肢百骸。
然后梦醒了,镜中花水中月皆坠云雾,云开雾散,换来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不知不觉,苏皓的眼角已经湿润了,还带有一点点红肿。他歪头,周子棋不在,不过他的包还在,想必是临时出去了。
“童晶儿......”干燥的喉咙发不出像样的声音,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忽地,他瞥见一枚破了相的古朴镜子端端正正的躺在床头柜了,他伸手去拿,上面还贴着一张有着周子棋娟秀字迹的纸条。
“这镜子是从你破烂的衬衣的上衣口袋里取出的,好像坏了,不过先放在这里吧。铜镜,童晶儿,想必是她送你的?或者是你自己买的吧。嘿嘿,睹物是治不了相思的哦。祝你赶快好起来,接着泡妞。”
苏皓轻扯嘴角,笑了。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在梦里的那一桩桩,一幕幕,仿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些听在耳畔的话语,竟然没有随着梦醒而消失,想必,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吧。
一天,不,是两天,他已经有点记不清童晶儿甜俏不失清新的声音了,伊人已逝,余下的只是回忆罢了。那周子棋倒是好,什么也不知道,也乐得自在,哪像自己,被接二连三的意外搞得不人不鬼。
苏皓决定对周子棋隐瞒一切,毕竟没有经历过的东西,就算是听别人说了也不会信的。更何况......
他看到了梦里的最后一幕,无穷无尽的墨绿之气通过七窍灌入自己的身体,那样的场景现在想来还是后怕无穷。也许是错觉吧,他总感觉什么已经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体内,只是他不知道,医院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来。
“对了,石棍呢?”
警察来了,苏皓也将当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警察说了经过加工。他思考了整整半天,将石棍这一要素从故事中摘出后,费了好生一顿功夫才将故事中的每一个细节填满,当然也不是面面俱到,他可以推说自己受伤了,而且这群警察又没见过妖怪,怎知道具体的情况。
最后警察们也安慰了一下他,并说他运气真好从四楼掉下来也就轻微脑震荡和皮外伤而已。
没错,可怕的透心伤消失了,石棍不知所踪,苏皓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为了诓骗警察累得够呛,干脆不再思考了。
然后是下午发生了一件让苏皓脸发红却又惊喜的事情。那个清洁工婆婆没有被蝠妖杀死,竟然还带上一家子登门拜访,还有一副锦旗,估计他们是看了新闻吧,毕竟现场满满的蝠妖鲜血让他的话有了极高的可信度他给了蝠妖几乎致命的重创。
受周子棋怂恿的苏皓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写有“智勇退妖”四哥大字的锦旗。其实他对婆婆的事情还心怀内疚,觉得自己根本没做什么,还将对方卷入事故中,不过望着老人家殷切的眼神,为了自己想要以名声蒙蔽说辞漏洞打消警察怀疑的目的,他腼腆地收下了。
苏皓成了z市的风云人物,更别说在学校了,周子棋在的苏皓留院观察期间看望他时还跟苏皓讲,现在围在他身边的女生,有不少都在向自己询问苏皓的状况。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呀,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能将好兄弟的魅力值生生挖走一块,佩服佩服!”反正苏皓是毫不留情地给予了他一对白眼。
在医院的生活一天一天过去,满打满算也快有一个工作周了,周子棋帮苏皓办理完出院手续,说要带他的女朋友一起来接苏皓出院。
“那里那里。”周子棋抓着苏皓就跑了起来。出了自动推拉门后,是两侧都有着五色花坛的巨大广场,花娇嫩缤纷,叶葱翠欲滴。不远处是停靠在路边的一辆深紫色悍马越野,还有亭亭玉立在旁边的周大小姐。她穿一袭浅蓝色的衣裙与同色披肩,潇洒的齐耳短发与耳环衬得她与寻常女性不同。她面容姣好,心地也很善良,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飒爽英姿与温柔魅力往往能给初次见面的人一个极好的印象。 不过苏皓与她可是旧识,三人初中以来一直在一起的。
“嗨,周沐,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潇洒。”
“你也是啊,小耗子。”周沐笑眯眯地回应道。
“好了好了,上我的车,我请客,给耗子接风洗尘。”周子棋很无赖地插到两人中央,一手一只肩膀搭住了两人。而周沐也丝毫不给他蹬鼻子上脸的机会,直接自个儿上车了。
“啧啧,看来你不行啊,怎么还这么冷淡。”苏皓不怀好意地笑道。
“切,那是有你这个熟人,故意踩我呢。平日里出门可给我面子了。”周子棋仰着鼻子道。毕竟是一次表白就过的恋情。
“得了吧,是谁跟我吹一群女生围着的,该啊,该啊!”苏皓很欠揍地道。
坐上了真皮座椅的后座,苏皓伸了个懒腰。前面的周沐也转过头来,好奇地道“哎,耗子,听说你有人追了,真的假的?”
“假的假的,人家不要我了。”苏皓连忙道。
“周沐,你别听他胡说,他们可第一次见面就开那啥了啊。”周子棋赶紧补刀。
“屁话,你自己看酒店记录,我一个人的名字。”苏皓翻了个白眼,“人家嫌我太冷漠,你看,我住院她不也没来看,一看就吹了。”
“啊,太可惜了。”周沐皱起眉头,眉头一弯一弯的煞是可爱,“没事,需要的话跟姐说,姐帮你物色。”她拍着她分量足够的胸脯豪爽地道。苏皓也就摆摆手表示婉拒,他知道对方说的是真心话,要不果断拒绝可就麻烦了。
三人去了一家高级的海鲜餐厅,饱餐了一顿后苏皓表示先行回寝室,二周多次劝阻无果也由了他,自己俩去过二人世界去了。
目送深紫高贵雍华的汽车离去,苏皓不禁感叹一声世事无常,男女朋友就是男女朋友,三人行的日子和以前还是有了差别。不过他也没有想太多,挚友不比恋人,是一生都不会背叛的,这样的友谊多可贵啊。
他转身回了寝室,瞄了一眼放在自己书桌上的周子棋的笔记,径直走向了反方向的床边,把自己抛在了床上。
童晶儿,神秘祭坛,石棍,蝠妖。一切都结束了,他不想再想,石棍丢了就丢了吧,反正铜镜还在,蝠妖也不会在找上门来,就当是一次奇妙冒险。
苏皓翻了个身,裹上被子就陷入了梦乡
“让你飞黄腾达,纵横人间,御剑飞行,长生不死!”
青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皓又翻了个身,醒了。
竟然是午夜,太背了。苏皓心道。他爬起来去厕所解决了一下尿意,又到洗漱台边以漱口代喝水解了一下渴。
开灯,照镜子,久久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长叹一声,还用手摸了摸镜子前的自己的脸。
吓!苏皓倒吸一口凉气,他盯着自己的手指颤抖不止他的指甲,竟然变成了幽暗深沉的墨绿色。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赶忙伸出另一只手,一样的墨绿。指甲好像还变得更加细长,外形活像是另一个版本九阴白骨爪。肉色的肌肤在苍白的灯光下显得死白没有生机,白皙的可怕的同时还有蚯蚓般的青筋张牙舞爪着,呼之欲出。
“怎么可能!”苏皓几乎惊叫出声,他瞪大了眼睛,然而映在镜子上的,却是另一双眼睛,一双墨绿色的眼睛。
凄白的灯光在眼球上反射着,宛若阴森古堡上空的一轮惨月。与其说是死气沉沉,不如说是森然邪恶,摄人心魄。最初的惊愕过去之后,剩下的是战栗的恐惧。
怎么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样,简直就像是......
“傻*!因为老子是魔头啊!”
尘封在苏皓记忆中的一句话在最恰当的时候炸了出来。苏皓几乎是失去了力气地踉跄着退后了几步,阴森的墨绿色瞳孔中迸射出的是无止境的难以置信与绝望。
妖怪,我变成妖怪了......
“啊!”
“不要!”苏皓大吼一声,整个人猛地弹射起来。还没等他看清周遭的一切,就感到一股深深的眩晕感袭来。
周围是亮堂堂的。哦,原来已经天亮了啊。
是梦,是梦,太好了。苏皓长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果然是被这几天的出生入死弄怕了,整天疑神疑鬼,内心惶惶。不过这样一来,他就更加坚定了忘掉一切的念头,什么妖怪,什么宝物,都见鬼去吧。
他用右手撑着头闭了一会儿眼,又晃了晃头,终于感觉好点了,便再一次睁眼。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墨绿色的指甲。
嗬!苏皓的嗓子眼猛提起一口气,一颗心如同被魔爪狠狠捏出,他跌跌撞撞地滚下床,连滚带爬的冲到了洗漱台前。
阳光很亮,他几乎是一瞬间就辨认出来了墨绿色的瞳孔。
纯黑色的眼睛与他永远告别了,也意味着人类的身份与他永远告别了,从此以后,苏皓就是一只妖怪,一只来历不明的妖怪!
他沉默,沉默的像死了一样。他后退几步,靠着身后的墙滑坐下来,一脸颓败。眼眶润湿,一粒又一粒不轻弹的泪珠在红红的眼白间打转,最终承受不住地心引力的力量,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呜......”这是一份能将男子汉逼疯的绝望,他选择了哭,用泪水释放尽情释放着一切。他不能嚎啕大哭,那不属于他,他只能低声抽泣,那是无论多久,也要哭干的泪水。
半个小时后,他从冰凉的地板上再次站起,他的眼眶已经红了,俊朗的脸颊上也布满了泪痕,好不难看。可是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哭意。
“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是该学会打算一切了啊。就算是当妖,也不是不能过人类的生活。”他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摆出了坚毅的神色。他成长了,无论是智慧,还是意志。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接下来,他还需要更多,更多。
第七章 骗遁除妖会
z市第一大学的食堂。一个带着鸭舌帽与墨镜,穿着棒球服带一双手套的学生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端着一盘饭菜,径直走到了一个俊秀帅气的学生对面,坐下。
“喂,我说,小耗子,你没吃错药吧?”周子棋眯起了他秀气狭长的眼,“你这是干嘛?装扮成一副‘我要降低存在感大家不要看我’的模样,要在大街上也就算了,这可是学校食堂,很扎眼的好不好。”他用手指连戳桌面。
“墨镜不是最近的潮流吗,不行?”苏皓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停止狡辩!吃个饭还带帽子墨镜,喏诺,还有手套,简直有病啊,那么多人瞅着呢,别丢你哥们的脸好不。”周子棋的数落劈头盖脸而来。
“不要,我爱怎样怎样。”苏皓很娇气地回道。
“你!”周子棋一个电光火石就将手甩了过去,可苏皓就像未卜先知一样灵敏一躲,闪开了,没让墨镜被摘掉。
周子棋正要言语,只见苏皓意料之外地自己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玲珑剔透地让人沦陷的纯黑色瞳孔,他的眼光神采奕奕,好像在取笑周子棋的孩子气。
这一双漆黑的瞳孔也算是苏皓的特色了,中州的大部分人类都是深浅褐色加黑色的瞳孔,而苏皓一出生便是纯粹的黑色,透亮透亮像黑珍珠一样。周子棋有时候都会想,果然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苏皓只有对热络的人才会抒情畅谈,对不熟的人冷淡的很。他给旁人的印象总是少言寡语的,他的言辞总是简短诚恳直指真相的
他的眼睛,也与他的为人一样,是高洁的黑珍珠。
可惜周子棋这一番感性的感慨是要落空了,因为对面的只是一副美瞳,恰好苏皓的眼睛本身又比较特别,周子棋明明是与他共处最多的人,却阴差阳错被完全蒙蔽了。他当然不会想到苏皓这样‘正直’的男孩子会带美瞳,更不会想到虚假的黑幕下是墨绿的夜空。
再是摘掉手套,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每一个指节都显得孔武有力,可外观不仅不粗犷,还很秀气,简直是刷了校队的三观。
两人聊了一会儿最近的见闻,再嘿嘿几下那天苏皓离开后的二周世界,便各自奔向不同的教室了。
“周子棋没有起疑,那就很好办了。”但是总会有人认出来他戴美瞳美甲的,到时候说起来不好听,万一给周子棋扒光了就彻底完了。而且洗澡也总是要摘这些东西的,说到底,能拆穿他的到头来还是他最亲近的人周子棋。
权宜之计终究是权宜之计,这一点苏皓早就明白了。想要根治这些妨碍他正常生活的妖怪体征,就必须做出行动。苏皓思来想去,只得到一个可笑的结论与一个可笑的对象蝠妖。
当初他是那么的害怕它,它要杀人夺宝,他拼死反抗却因为一时不该有的仁慈导致功亏一篑最终惨然坠楼。而如今,他也变成妖了,变成他在警察面前口诛笔伐的该死妖怪了,真是造化弄人。
蝠妖会看在他也变成妖了的面子下帮助他吗?怎么可能!它巴不得把自己煎皮挫骨呢。这还是它本性恶的结论,再加上自己将它的肚子活活洞穿,将它的眼睛打瞎一颗的华丽战果,它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
但总不能去寻找所谓的除妖协会,自投罗网坦白承认错误吧?再说‘错’,何错之有?
也许会有一线希望,不过凭着苏皓看影视剧的经验,这样的组织总是会有几个认死理的脑残,命就一条,就这样交代了实在是蠢到家了。
最后看来,人类已经没有能帮助他的了,只有那只蝠妖还存在着一定的可能性。
苏皓想了两天,明白利害关系后决定一赌。反差大的是简单的问题纠结了这么久,反倒是看起来没有头绪的蝠妖藏身之所现如今异常的好辨别。
“假定这世上有着除妖协会,那么城市的边界一定会被他们牢牢把关,那妖怪应该不可能是从城外进来的。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它的老巢就在城中。由它所说,它是被石棍吸引来的也是第一只到达的妖怪,石棍又来源于颢山山洞,那么大胆猜测一下它自己本身就寄居在颢山的某一角。巧了,山这么大,要是山洞深入山的内部,倒真会是个不错的避人耳目的窝,蝠妖又喜爱潮湿阴暗......这个假设是充分条件,对上目前的所有推断都没有冲突。”
苏皓自信地望向天际。既然心中已经有谱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做多了。虽然,他并不打算直接去找蝠妖送死,更不打算把这一切告诉抓不住蝠妖的警方。
翌日一早,苏皓就背着个休闲包离开了学校。他回忆着与童晶儿走过的路,一路走到山顶,再随记忆向下走。看到了彩绘的城墙,继续。繁茂幽静的密林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不过这一次他目标很明确,是要找到那个祭坛山洞,再探究竟。
就算推测蝠妖可能也在这座山里,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在与蝙蝠习性相反的早上来寻找。
可惜,算漏一步。没有月下路指引的苏皓很快就找不着北了,他平时好用的临时记忆能力也到了极限。正是穷途末路之际,又有鸟鸣烦耳,他一横心就选定一个方向走去,不能找到也得保证出去。
啪,苏皓脚突然被绊了一下,好在他急忙扶上了树。等他再定睛向绊他的地方看去时,发现那里有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更形象的说是一只手,一只被深深地埋在土里的手。前几天有没有下雨苏皓并不记得,只是这活埋一般的景象,着实令人生畏惧。抱着尝试的心理,苏皓刨出了这只手的主人。
那是一具干尸。极富有冲击性的画面赫然搅乱了苏皓的视线与大脑。不过他近日承受的打击已经超过以往的总和了,说不好听,就是麻木了。
他只干呕了几下便振作了起来,带上手套检查了一下干尸的外表。他是谁?他是被谁杀死的?这些疑问萦绕在苏皓的脑海中。
苏皓并不信教,但也敬畏死者。在看到干尸只用肉丝连着的右手与脖颈间的两个圆洞后,他的心中荡过一圈凉意。他几乎肯定这就是蝠妖干的,而自己若不是被打下楼,说不定也是这个下场。
而这具干尸,恰好又完美证明了蝠妖就在这个颢山。
一股凛然之气从苏皓的心间生出,他要帮这个受害者报仇,连同他自己的份一起。
几分钟后,苏皓在干尸穿的皮衣皮具上找到了钱包身份证,一把银色子弹,还有一张特殊的白卡。白卡上是一行行黑色的小字以及烫金的纹路,那纹路如同九天凤凰,涅重生。
“南栖会,王昂......”白卡的背面还有一行极其细密的小字,看样子是地址。苏皓捏着卡片不停拍打着左手,神情专注,正在思量些什么。
不一会儿,他就露出了开怀的笑容。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要用这张卡借助到南栖会的力量作为面对蝠妖的筹码,不过在这之前,还需要准备一下其他事项。
苏皓有的是耐心,等到又一天的早上来到后,他根据白卡上的地址在一个小胡同里找到了那间房子。
苏皓轻轻地叩动房门,不一会儿,老旧的铁门咚地一下开了,里头露出一张老妪的脸。
“你找谁?”老妪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苏皓并不在意,直接取出了白卡在老妪面前晃上了一晃。
在看到陌生人手中的白卡的一刹那,苏皓仿佛看到老妪的眼中爆发出一瞬精光,但又好像是错觉。
“给我看一下。”老人道。苏皓把卡递给了她。
“王昂......”老人又抬头看向苏皓。
“不知能否进去说呢,老奶奶。”苏皓装作亲切地道。
老妪抽动了一下嘴角,说了声很轻的“请”后,就往屋内走了。苏皓也跟了进去,顺手带上门。
房间里的陈列异常的简单,和寻常人家没有区别,大小也就八十多平米,对于一个独居的老人来说刚刚好稍偏大,不过前提是眼前的这位是平凡的独居老人。
“你是怎么得到王昂的身份卡的,昨天下午,警察已经验过尸体了,新闻里也写的清清楚楚,你......”
“不,警察验的是尸体,而我手上的白卡只是在掉落在林子里被我捡到而已。”
“你以为这种说辞我会信吗?新闻播出后,你就捡到了王昂的身份卡。捡到,那可太巧了,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老妪毫不留情的喝道,苏皓垂下眼帘瞥了瞥四周,墙角边有露出一角的黑影,还不止一处,果然是有人在保护这里,他要是不能好好回答这个问题,估计将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我的回答很简单,我的名字叫苏皓,一周多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我被蝠妖攻击,而我又在新闻里看到了王昂前辈的伤口情况,他脖间的齿洞让一下子就想到了蝠妖。很不幸的是,王昂前辈死了,我却能死里逃生。想必是蝠妖已经被王昂前辈所伤,我才会运气好地再伤它一次吧。试问换作你在新闻里看到如此相似的遭遇,你自己会不去一探究竟吗?
“哼,他可是专业的除妖师,你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又怎能相比。”老妪冷冷地道,表示对苏皓“不敬”语气的鄙夷。
“我确实不如王前辈,我只是在回答我的问题而已。”
没错,这样完全遮盖了上山的理由了,至于评价,他才不管呢。语气,只是手段罢了。
“好吧。”老妪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王昂也算是资深的除妖师了,没想到一着不慎,竟然惨死于蝠妖手下,真是可惜。”
苏皓继续看着老人,眼神就像是说快问一般。
“你有什么想要的,既然白卡阴差阳错地落在了你的手里,你就有权利一窥除妖界的面目,当然你要是想要钱,我可以不多不少给你一点,然后你就把白卡交给我,以后再也不准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苏皓早就等着这句话了,他脱口而出:“我想要加入你们,拥有自保之力!”
几乎是同时,苏皓好像看到墙角的黑影动了一下,这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过还好,老人没什么异动,那几个应该是保镖的家伙也不会动的。
“加入?你当是愚人节吗?明明刚刚被妖怪袭击过一次,死里逃生出来,又看到王昂死时的惨状,却还要加入?不过是一个刚满二十的少年郎罢了,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别拐弯抹角的了。”老妪语气不改。
“说了你也不信,我是不愿意那么平白无故地被袭击,然后就此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容易寻到一枚除妖协会的敲门砖却只得一笔钱就走,那是懦夫的行为。”苏皓用拳头打了打自己的前胸,“坦白讲,蝠妖杀我的时候我害怕极了,多亏了它的轻敌我运气好重伤了它,但它毕竟没死,说不定哪天又回来报复,而且它给我带来如此大的痛苦,我又怎么可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永远躲着它过胆战心惊的生活,男人,就要报仇!”
也许是亲身经历让苏皓的一番话格外慷慨激昂,面前的老人听得竟然一句话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老妪再一次赐了他一个冷哼。
“年轻人,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我活了大半辈子,见证了多少青年入了这门槛,却曝尸荒野再也回不来。报仇?年纪轻轻的,懂什么!”冷哼后是破口大骂,只是在苏皓听来,竟有一丝欣慰。这是难得的来自一个陌生年长者的关怀,可是从最初起,自己就骗了她。
“我不会后悔!我只是想自卫杀敌!”他依旧是慷慨激昂的模样。
老妪最终还是妥协了,她走到书房,在桌台上按动了一个机关,随即暗门出现,书房的木地板上露出一个地道。
“这下面是一个你无法想象的巨大地下空间,走进了这地道,就等于是进了南栖会的心脏。不过现在,你想回头也无法回头了。进去吧,年轻人。下面自然会有人接待你,你已经通过考验了。”
“本来我也未曾想过。”苏皓一仰头,凛然地踏了进去。
第八章 南栖凤,孔恂
木板隆隆地闭合,苏皓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而老妪则是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随即,她正眼看向墙角阴影处,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无足轻重一般。
“栖凤,我回来了。”一直藏着的黑影终于站了出来,那是一个年方二八的男人,一身笔挺西装,英姿勃发。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龄相差无几左右的黑衣壮汉,他一挥手,便让这两人退出去了。
“嘿,不打个招呼吗?”
见是这男人到来,那名老妪便轻轻摘下了套到脖子的人皮头套,露出一张秀丽大方的美人脸庞,她的声音变得悦耳动听,不过许是装老妪装的久了,还有一丝暮气未曾离开。
“孔恂,辛苦你了。事情进展如何?”
“解决了,分会的哪些个不安分的声音已经再也发不了声了,而且如你所预料的那样,是有别的协会在我们内部搞鬼。”男人目光炯炯,视线自从盯上了名为栖凤的女子的脸开始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是么,那么果然是黑蛇会吗?”女子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应该如此,毕竟在本省我们两家算是两虎相斗多年了,我们管东南,他们管西北,不过论有利可图还是我们占了大头,所以他们自然不会那么安安分分。”
“哼,我们南家凤族在东南扎根百年,岂是一个小小的暴发户可以觊觎的!”栖凤的面色变得有些不悦,不过很快转换神色,以温柔的笑迎上男子炽热的目光。
“总之,这一趟多谢你了。”
“小意思,这么多年我早已喜欢上了做你的羽翼,现今根基稍稳,你就别操心了。那些活,我操心就足够了。”
刚当上会长时,她势力不稳固,手下人心驳杂,自己更是因为身受不可挽回的重创不得不戴上头套隐瞒身份,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身边保护她,爱着她。
“话说回来,没想到我刚离开一会儿,会里就钻进来不知哪路洞里的小老鼠啊,这回,你把关把的不是很好啊。”孔恂话锋一转,皱起眉头将矛头直指苏皓。
“的确,不过不得不承认,即使这是个谎,也是十成圆了九成。”
“我刚到,也了解了事情的一些始末。王昂兄的尸首被发现时有被抛却的痕迹,现场没有明显的脚印,不能确定是不是蝠妖抛的尸,如果是的话,它滑翔抛尸也正好对得上,白卡也有可能半空中掉落, 一切都没什么纰漏。”年轻男人一手抚着下巴认真的说道。
“你瞧,这不是没什么问题么。你是不是有偏见啊,看那小子完全不在意王昂老哥死的样子。”栖凤失笑道,不过笑到一半却笑不大出来。毕竟王昂是他们的根基左摇右晃时也坚定站在他们这边的人。
“没错。”男人道,“但我总觉着这小子有问题,你不觉得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提前到了现场,拿走白卡,将被蝠妖抛弃的尸体再搬到易于被路人发现的角落,抹去痕迹。离开,再等到新闻播出的第二天再来。这样我们谁都不会怀疑他心里有鬼。”敢爬王昂尸首上位的人,怎么会是好人,他想。
“这,你的分析已经建立在了他心里有鬼的条件上了啊,跟我编悬疑小说呐?”栖凤很小女孩地吐了吐舌头,“若是那样,这孩子到底想隐藏什么呢?又想靠加入南栖会谋取什么呢?我还是希望事情是单纯的比较好呢。”
“你还是那样,你一点而也没变。”男人走近,轻轻抚摸了一下栖凤的脸颊,他喃喃道: “可是我的预感,总是很准的啊......”
苏皓一步步踏在红石砖所铸的阶梯上,这是一个环形螺旋向下的楼梯,出了阶梯的地方全是同色的墙壁,一盏一盏火鸟展翅的橙色明灯等距离地分布在墙壁上,仿佛在给苏皓指引向下的路。
许久,阶梯到了尽头,那是一扇钢门,苏皓上前试探性的一推便开了。瞬间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的宽阔豪华的大堂。头顶凤灯金碧辉煌,墙上的壁画亦是精致典雅,华丽大方。大堂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柜台与身着红白制服的端庄女人。大堂极为广阔,四通八达,来来往往能见着不少人。各种红木标志牌标志着这一条走廊通往哪里,更有显眼无比的铺着金红色地毯的花岗岩楼梯了。瞧着陈设,谁能想到这是一个地下三四十米的地下空洞里的建筑,这一份别有洞天,可算是让苏皓长了见识了。
“您好,先生,新被选定有资格的除妖师请跟我来。”
甜美的声音响起,苏皓这才注意到左右手边还有两个貌美窈窕的工作人员,他跟着左边那位女性一路走,拐进一条走廊。在左拐的前一秒,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经过的大门。门的周围有一个套在外的矩形框,并被金红色的漆很好的隐蔽了,如果苏皓没有回头的话,根本就看不到上面一行“妖气检测仪”黑字。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来混入这除妖协会的路途,竟步步都藏有杀机。想来,自除妖协会创建起,要混进来当间谍的妖怪并不是少得可怜,而是多得发指。
奇怪的是,自己进来时仪器没有反应,但是如果放任妖的体征在自己身上安居的话,保不准有一天,那个仪器会因为身体逸散出来的妖气而报警。
他垂下眼帘,紧跟着工作人员拐进了走廊,进了接待室。
苏皓做完简单的手续之后便得到了自己的白卡,上面印有九天凤凰浴火重生的金纹,更有“南栖会 苏皓”样的黑字。
被看门的老人同意进入密道之后的事情很简单,和社会上的工作流程没有多大的区别,但这也愈发引动了苏皓的好奇心,这样的除妖协会,运作所耗想必非比寻常,仅仅是除妖师揭榜除妖再由除妖协会抽取赏金份额的话,真的够吗?
不过苏皓还是低估了除妖协会,或者说是除妖界。这样一个外表气派内里底蕴十足的大协会,除了在地面上有庞大的产业挣取金钱以外,还同时管理着三个城市的除妖活动。
妖怪没有像人们想的那么少,只要不是穷山恶水的地方,大多都会有野生的妖物精怪。一般的妖物精怪见到人类是会避开,不让人类发觉的,俗称为好的精怪。而像蝠妖那样杀人吸血的凶恶妖怪,则是由除妖协会出面调查或者地方受害者举报贴榜等待除妖师揭榜除妖。除妖师领取包含政府补贴与受害者自愿投入的酬劳。
当然,对于除妖难度不同任务,协会也会收取不同梯度的佣金。而且除妖师猎到的妖物,是需要将其整个带回来,因为这不是一个单纯的做慈善,伸张正义的机构,他们需要妖怪身上的器官作为材料,放到另外的市场上进行贩卖兑换。
除妖师的市场,武器装备必不可少,还有符等一次性的道具。除妖的武器不能是一般的武器,必须是专门锻造的有斩妖效果的法器,其中含有矿石材料,固灵材料,妖怪器官等多个要素。
所以说除妖协会,乃至整个除妖界,实质上也是个以盈利为目的的商业机构罢了。
苏皓拿到了写有密密麻麻注意事项的白纸,那名美貌的工作人员在结束接引工作后也离开了,只剩苏皓一个人在接待室里。苏皓仔仔细细的阅读了一下《新晋除妖师须知》,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不少除妖行动的险恶,这是一件稍有不慎便会将一条年轻生命交代在荒郊野外的工作,而且没达到一定的任务积分升级自己的品级的话,连保险所得也是少得可怜。
不过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自己的命和亲人的伤痛。
最后,苏皓在看完一条“请在一个月之内完成一项至少d级的除妖任务,获得正式资格”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真是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去了,虽然骗过了那个看门的和仪器,但是真正难的还在后头。蝠妖,怎么可能是我能打的过的妖怪啊。”
富有行动力的苏皓开始行动了。得到白卡后的他直接重回大堂,在资料查询处逗留了一会儿后,右拐后直走一段路,便看见一处电梯。他随着一群人戴面具的成年人一起挤了进去,面具想在地面上与在地下碰到过的人遇到时,不被对方发现自己是除妖师。
电梯平稳地下落,这样的洞天下面还有更深层的空间,那就是市场,集除妖榜单悬挂与各商铺贩卖装备的功能为一体的市场。
电梯门打开之后,苏皓再次被震撼了一小段时间,不过他也见怪不怪了,这样的集市,与地面上的别无二致。
一家家店铺林立于广阔地看不到边界的石板地上。苏皓也被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给吸引了,不过凑过去一看。嚯!好家伙,最低的也是按千为单位的商品,动不动就是上万,十余万的武器商品。用的货币,是中州大陆通用的货币。
最终苏皓找到了一家堪称是新人必选的商店,好像也是一家除妖协会出资补贴,老板人又好的实惠商店了。
看着那一个个让自己心痛的价格,苏皓也只得咬咬牙,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购买武器是必须的流程,别忘了自己要去找蝠妖算账的初心。这里只要是算是好的东西,每一件都可以抵得上平民的结婚钻戒了。而他,正是平民中的一员。
但是必须的果断还是要有的, 他分的清孰轻孰重。按照资料查询处的资料来看,蝠妖的肉身至少得是二级除妖师的拿手武器才能给予相当的伤害,所以用新手武器定然是行不通的。不过,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大的战斗力,这一点,苏皓还是有点心得的。
“老板,我要一件足够二级的暂时法器,轻巧但要长,以及一张大威力的法术符,还有踏风符。”
“好的,稍等。”魁梧但面目和善的老板诧异地看了苏皓一眼,在确定了苏皓是新晋除妖师之后,才转身去拿苏皓指定的一件件物品。他也是奇怪,一般上门来这协会资助的新手店的人,要么是大大咧咧的土豪,要么就是畏首畏尾啥也不懂怕买亏了的蠢蛋新人,像苏皓这样的,着实少见。
苏皓也明白老板心里想的是什么,不禁得意。哼,资料查询处这么一大票重要的情报资料,能漏掉的人也未免太蠢了。
随后,老板拿出一柄有着火红色剑鞘的短剑,苏皓刚要拔出来瞧瞧便被老板忙地阻止:“你的要求太苛刻,我这里也就这样一件了,这柄‘火昙’威力是够杀二级任务的妖怪的,但是一旦拔出,聚灵法阵的效果就会在一刻钟内消耗殆尽,重新插回剑鞘也是没有用的。”
“多少钱?”火焰的效果应该是克制蝠妖的吧,还真是运气好,苏皓心道。
“看你聪明,算你七折,十五万。”老板轻描淡写,边说边将眼皮微眯起来,心里藏着一点坏笑,偷偷的注视着苏皓。
苏皓眼皮猛地一跳,我去,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这左右一起跳,还真是最闹心的啊。
“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八万就够了。”老板心思达成,还说出了比真实价格低上那么一点的一个价位,苏皓也接受了,看完后便去查看其它东西。大威力的符常规来说也是火行的符,这一张巴掌大的画有火灵朱砂符字的黄色符也是相当的昂贵,名唤苍火符。施展开来的话相当于一个篮球大的超高温火球。若是能一击击中蝠妖的头,那家伙定是翘辫子了。
最后是踏风符,贴在腿上能极大的提升自己的敏捷度与速度,也是一次性用品,没什么好多解释的。当然,还又其他一些不值钱的但是他却是他专门为蝠妖准备的东西。
苏皓总共花上了十五万的老婆本,望着微笑着挥舞宽大手掌说再见老板,苏皓也只能对远在其他城市的信任自己管理钱财能力的老爸老妈说声抱歉了。不过老板人也不错,送了他一套除妖师装束,那么多腰带肩带绑腿带的口袋都是用来装武器道具的。他还要了两件纯黑色的带帽披风,修长直至小腿。
一路回到大学宿舍,苏皓将买来的东西一件件铺在床上,仔细查看,轻轻抚摸后又一起收好,这一趟他透支了好几年的成熟,不过事情,也总算是办好了一半了。
苏皓重新站到镜子前,摘下了一只纯黑的假瞳,那左眼的墨绿幽光对着镜子一闪一闪,仿佛黑洞一般深邃,叫人看不出深处的景象。
“吸血蝠妖,这一回,我定会将你踩在脚下,用尽我的全部!”他轻轻地低语道,但其中,尽是陌生的生狠。
第九章 孤闯蝠窟,虎口拔牙
当天夜里,苏皓带上所有行装,向颢山出发了。
事情是有些急迫的,因为既然所有人都知道王昂根据不算太可靠的情报在颢山找到了蝠妖并交代在了那里,那么无论是蝠妖想离开老巢,或是除妖师们想来分一杯羹,对他都不利。
还是和上一趟一样,先走到山顶,再根据童晶儿走的方向向山的另一边下去。
苏皓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密林。此时弯月高挂,在云雾缭绕的天空肆意绽放它曼妙的舞姿,淡蓝的月光如绸带般轻洒下来,如梦如幻。
前几天,同一个地方,这里还有一条笔直的月下路。不过现在已是没有了。
空气沉静,连带着苏皓的心也沉静下来。他缓缓地摘下了假瞳,将幽幽的墨光释放出来。
这几天来,他在偶尔照镜子时总感觉眼中的墨绿愈发浓郁,一开始站得远还难辨认棕黑和墨绿,现在几乎是要从中冒出明亮的妖光一般。他身体的妖化,愈发严重了,不过凡事都有两面,要不是他察觉到了身体的异变,也不会如此果决。
墨绿的光在黑暗中格外的显眼,他凭着感觉行走,走走停停,终于在身旁的一根合抱的树干上发现了三道恐怖的爪痕,那爪痕极大,比人类的手掌大上的多;破裂的树皮凄凄惨惨地迸裂交错而出,可见这一爪的狂暴。
不用说,定是蝠妖无疑。
“这里,是交战点。”苏皓留下了标记,再回头,沿着上一次的标记寻找而去。来回两趟总算是计算了清楚。将这两点连成一条线,线的那一段,也许可能是蝠妖的巢穴,这比漫无目的的空寻要有用的多。
果不其然,他沿途找到许多不太起眼的痕迹,都是蝠妖飞行时留下的,然而走到了山穷水尽之处,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该死......原来它没这么耿直吗?”苏皓烦躁地抿了抿嘴唇,然而他还是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忽然,他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王昂尸体的发掘处。
“这是......”他的手搭在树茎的标记上,摩挲着。这不应该有错的,可明明是向前走,为何会回到原点?
“也许是蝠妖飞行时遗留的爪痕......”他自我安慰道,然后他选择向交战点标记的方向走去。
又是大概一百多米的脚程后,他再次回到了原点。
这次他无比清楚了。
迷路?那也太可笑了。手机的gps也失灵了,这还真是人在树林里迷路时的惯例条件。
“如果不是迷路,那”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可能性了。他望向天空,四处徘徊着游荡着。毕竟是夜里,树林里十分漆黑,这未免太浇心头的决心之火了。
而就在这时,也许是脚踢到了某块石头的瞬间,他猛地感到一阵耳鸣,紧接着眼前的景象也分裂成了五份甚至更多的重影,鼻腔仿佛闻到腥味,喉咙里也阵阵发甜,感觉五感都被剥离出现实世界,让他发晕地想吐。
而当他从头晕目眩的黑暗中恢复过来时,周遭的一切都变了。
整片森林宛如弥漫在血雾之中。他肯定月亮是惨白色的,但是被周围铺天盖地的血气一笼,反倒像是猩红一片。这时,他的眼却从漫天红雾中瞥到一缕黑色烟气那玩意儿正好在他的头顶打着旋。苏皓在疑惑了片刻后,便探寻着朝烟气飘来的方位走去。
在本该是黑夜的地方追踪着一缕缥缈的黑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感觉。
顺着飘荡的黑气一路前行数百米,苏皓终于看到了一处隐秘的洞穴,那黑色的烟气正好飘进洞内,缭绕几圈后就不见了踪影。
洞穴色青暗,未靠近便能感到一股阴森寒冷之气。苏皓反射性地打了个寒战,可内心却有一丝丝兴奋的火苗忽闪忽闪,渴望席卷奔腾而出。
“蝠妖的老巢!感觉应该没错。”他自言自语道,说罢便抬脚走了进去。
踏踏,潮湿的水声响在脚下,苏皓扶着凹凸不平的洞壁缓步前行。同样是深入漆黑无尽的洞穴,有了觉悟的这一次便大不一样。苏皓仔细聆听着洞穴深处的声响,免得被蝠妖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
“黑烟......黑烟......你究竟是什么?”他在心中默默念叨着。
随着深入洞穴的距离不断增长,周围的血雾更加浓密了,但黑烟反倒四散开来隐秘了许多。苏皓的眼睛定时向四周看上一圈,并努力将自己融入环境,用生物的本能去感受蝠妖的动静。
“来吧......来吧......”又不知道到深入了多少距离了,苏皓再一次向四周看上一圈,接着把头重新摆回正面,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汗毛骤然竖起,本能对危机的恐惧促使他瞳孔紧缩。
他全力向斜里一踏,整个身子都猛冲出去。
刷!一道巨大的黑影自黑暗中箭然射出,巨大且锋利的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了之前苏皓所站的地方,宽阔的膜翼呼啦地煽动着诡异的妖风,令它所立之处飞沙走石,烟气暴散!
然,夺目的炫光从黑夜中奋力钻出,如同撕开大地的幼苗,倔强且有力地将这片黑暗彻底开辟!一霎时黑影急忙扇翼回防,将自己牢牢地包紧。
白光熄却,荧亮的星光却充斥了整个洞穴穴道,飞舞的点点落在潮湿坚硬的洞壁上,也落满了黑影的身体,黑影解开膜翼组成的保护圈,露出了真容正是蝠妖。
“如何,偷袭不成却惹了一身骚,用来比喻你简直不要太恰当了吧。”苏皓笑着,从原先的阴影,现在已被荧光照明的地方走了出来。
“哼,人类果然狡猾。不过你愚蠢地送上门来,倒正好让我新仇旧恨一起算了!”蝠妖阴沉的说道。
苏皓可以看到它的右眼上模糊一片,腹部中央同样有个一个肤色比周围浅上许多的圆圈,显然被他打伤的伤口并未再生完成。
不过最令他在意的是,蝠妖的身上竟然粘附着八爪鱼状的游丝般的黑气。苏皓可不是什么缺乏想象力的人,到此他终于能断定,这便是蝠妖的妖气。
“好嘛,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来么?不过,正合我意。”话语间,苏皓已经将风符拍在了自己的后背脊椎上,只听刷的一声,锃亮的刀光洒将开来。他右手持剑刃雪白、灵气氤氲的火昙剑,遥遥指向蝠妖。
没有言语,一人一妖同一时间极有默契地冲向对方,爪与剑交击在一起,登时便刀光剑影,火星四溅。
蝠妖的爪极快,挟破空之声唰唰几下从上下左右多个方向袭来,而苏皓被加持了风符的身法也不慢,横斩竖切,白光如矩横于身前,叫蝠妖一时难以靠近。
“你也不过如此,瞧,不过几天而已。”电光火石的战斗中,苏皓出言嘲讽。而蝠妖闻言,嘴角一抹狠色滑过,竟是陡然变招,化为无可匹敌的一拳,直取苏皓右手。
几乎在同一时刻,苏皓右踏,轻灵的身躯左跃到凹凸不平的洞壁上,紧接着左脚飞快地踏在一根垂直于墙面的笋一般的石块上,整个人在空中直进了一尺,旋身带动腰的力量,对准蝠妖的头颅就是一刀切下!
蝠妖的速度自然不会慢,一击被躲后它举臂便挡。谁料这火昙剑竟是上好的品质,纵然只有昙花一现的时刻,却在绽放时拥有不俗的威力。一下,剑刃划过蝠妖的,留下一道火色的刀伤。而苏皓并未罢休,奇击之势未竭,他又是一个旋身挥剑,不过剑刃只是撞在蝠妖的左手掌上。
“人类,到头了!”蝠妖大喝一声,右手高举,巨大的五爪如同如来神掌降临一般朝苏皓的天灵盖劈头盖下。苏皓一直闲置的左手也在同时抽出刀鞘,奋力迎击。
可蝠妖的攻击毕竟势大力沉,叫苏皓的身子一瞬间被迫矮了下去,但是危机的背后就是机会,苏皓趁着半蹲,几乎全九十度向蝠妖的下半身俯冲了下去,雷风灌臂,剑光如星,直取要害!
而蝠妖也看穿了苏皓的动作,只不过轻跃一下,双翼排空,就以脚爪十指挡在了苏皓的点点寒芒。
就是现在!苏皓眼神自下而上如同彗星画弧一般刺向蝠妖,双方眼神交汇,蝠妖竟没由来的内心一紧。那剑紧跟苏皓的眼神飞斩而来,令蝠妖不得不全力后仰,堪堪躲开这直切喉咙的一剑。
流星破空,划天失坠。苏皓迅猛如虎的跃起,眼睛直勾勾地盯准了蝠妖的心脏,瞧着蝠妖以翼浮空 却架势失衡的一瞬间,火昙剑若游云天龙,刷地钉向敌人的心脏之处。
“叮”利剑入肉,却瞬间停滞在了一寸三分之处。蝠妖的头和视线重新回到原位,而它的左手,正牢牢地箍住了剑身。
“该死!”苏皓失声叫了出来,这蝠妖也太怪物了,在翅膀都难以滑空借力的时候,竟然强行将姿势调整了过来。
形势峰回路转,苏皓气势被破,而蝠妖的势却到达顶峰。悬空的苏皓被蝠妖一脚踹飞,凌空飞了数米后,结结实实地掉在了地上。那地崎岖不平,以那样的力道摔在地上,寻常人怕是早已没有命在。
蝠妖缴了苏皓的械后翻转剑刃,指向苏皓,没有多余言语,不紧不慢地靠近了侧身趴在地上的苏皓。那满面痛苦与狰狞的样子,恐怕是摔断了骨头,无力再战了。
“这场闹剧已然结束了!你的武功基础弱得可怜,靠着那么一点眼力与速度竟然能撑到这个时候,那我就给你个痛快!”话毕,蝠妖大跨一步,就高举苏皓的宝剑,向它的主人夺命而来,银亮的剑身上划过蝠妖与苏皓两张面孔,竟是出奇的诡异。
第十章 机关算尽,胜!
说时迟那时快,那火昙剑明明即将要落下去,却被蓄势暴起的苏皓以左手剑鞘勉强挡住,“锵”的一声震耳欲聋,苏皓的左手瞬间虎口开裂,不过这一瞬间的时间已经够了,他的右手挟着墨绿幽影刷地划来!眨眼间掠过了蝠妖的右腕,就像飞鸟点湖。
“你!”蝠妖微微吃惊,下一刻它原本凶恶的脸庞变得异常难看,它的双瞳紧盯着自己的右腕,那里有一处深深的划痕,墨绿色的,还呲呲作响。
青锋反射过洞穴内的微光,然后一动不动,径直地从蝠妖的手上脱落下来。
“我的手筋......你竟然偷......”蝠妖惊怒交加地大吼道,可是早已揪准时机的苏皓已经不会再手下留情,他的眼尖如鹰隼,脚疾如脱兔,他奋力地踢向凌空的剑柄,然后就见红光一闪,那柄锋利的火昙剑就这样直直的插入了蝠妖的腹部原先的伤口之处。
乘胜追击,或者说痛打落水狗!苏皓一个鲤鱼打挺迅捷地跃起,以敏捷的身法险险躲开了蝠妖阻拦性的一爪,然后欺身而进,右手五指闪烁寒芒,丝毫不顾及有泼妇嫌疑的招式,一爪子挠在了蝠妖的左脸,叫它差点当了完完全全的瞎子。寸步连踏,双手握上剑柄,左脚狠狠的踩上了蝠妖的右脚背,以两人的体重之力将蝠妖迅猛地扑翻在地。抽剑溅血,反握绝刺!
“滚!”苏皓已是奇招连出,频频下狠,可蝠妖一身百年资历与强劲修为,又怎会轻易地就此栽在地痞式的拳脚之下。
只听蝠妖大喝一声,急摆膜翼,那宽阔地足有半个窗帘大小的血色铁翼闪电似的抢入苏皓的视野,牢牢地挡住了苏皓的必杀的一刺。苏皓咬牙切齿,墨绿妖瞳中杀意闪如红星。奈何铁翼下力道非常,下一秒就将他整个人退了开来。
好不容易被他压倒的蝠妖借此机会站了起来,血瞳中喷薄出可怖的报复**。它挥动着钢铁般坚硬的双翼,就像挥舞着两把战刀,凶狠地逼近苏皓。战刀之翼刀刀破风,剑势难挡下斩斩见血。苏皓见状全力地驱动双腿向后退去,一边也一刻不停地急挥短剑与剑鞘。
然而不过几次交锋,苏皓的双袖已经破烂不堪,密密麻麻地分布着猩红的血痕。
“杀!”第七回合,蝠妖的攻势提升至绝颠,它的身躯与刀翼化作一枚疯狂的陀螺,旋转斩出利刃风暴,这一击悬在头顶,落下的一刻,就是苏皓殒命的瞬间。
终于到了这一刻!面对死神的刀锋,黑白无常的锁链,苏皓毫无畏惧,他的左手不知何时放下了剑鞘,从斜在胸前的肩带中夺出一把闪闪发光的粉末,装有粉末的塑料小袋顷刻间卷入那嗜血的绞肉机,然后炸出一团绚亮的银火!
银色的粉末燃烧着,银色的火神狂舞着,伴随着蝠妖突遭重创的惨叫,这被苏皓从王昂的一颗颗除妖银弹中取出的弹药粉末,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了它的作用,飞流直下的形势于绝境逆转!
“死!”苏皓发出了他最为疯狂的嚎叫,他像是一头终结羚羊的狮子,挥出了他的致命一爪,刺出了他的剑。一剑,穿过破烂如破布的膜翼,直取那颗正在敌人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脏!
剑入肉的声音再度响起,可那却并不在那个能将他的精神掀至潮颠的位置。蝠妖用它已废的右手活活挡了这一剑,两根臂骨卡住了夺命的利刃,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就像蝠妖被逆转时的片刻呆滞一样,苏皓的大脑也在此刻一片空白。可是转瞬间他就回过神来,果断弃剑后退,而这正好落入了蝠妖长臂的最佳射程之内。
被苏皓多次躲过的强劲长臂还是捉住了苏皓,巨大的手掌与五指紧紧的箍住了他的脖子,庞大的力道与斗转星移的晕眩同时袭来,他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头的右侧的被蝠妖使了十二分力道的砸在了洞壁上。
霎时,殷红肆意流淌。
头脑被重击,视线已经模糊,耳边是温热液体流淌的声音,鼻腔里是血腥味。苏皓被疼痛冲昏了头,依稀间仿佛能听见头骨嘎吱嘎吱地在作响。
完了吧。他心道。
蝠妖重伤了苏皓仍不解气,它抓着苏皓的脖子,又一次,再一次,狠狠地将他的头往洞壁上撞。鲜血更多了,夺目的殷红如溪流在苏皓的右脸、脖颈上汩汩地流淌着,蜿蜒着,一滴滴落下,与洞穴的水洼打起了悲戚的节拍。
“如何?人类。谁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乖乖送死,竟胆大包天地激怒于我。现在你落到我的手上,本尊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蝠妖的眼底尽是狂妄的笑意,它从苏皓的凄惨中汲取快乐。它话是如此,但眼前的苏皓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你......要折磨我......想都别想。”苏皓勉强睁开被血之匹练蒙盖的右眼,他的眼神黯淡无光,但那样的墨绿中,仍然蕴含着足以让妖魔胆寒的不屈。他很怕死,反而因此有了这样的意志。
“哈!大言不惭。”蝠妖怒笑道,然而苏皓却仿佛没有听见它的话,艰难地举起左手的刀鞘,以仅剩的力气击打着掐住自己脖子的大手。这一幕,几乎让蝠妖“嗤”地笑出声来。
“有趣,有趣!还幻想着活命的猎物,最有折磨的价值......”蝠妖话音未落,嘴唇已经挨了一记苏皓将刀鞘直接掷了过去。
蝠妖的暴怒与施虐**陡然被激到顶点:“你......好!好!好!”它狠狠地用脚踩上那落在地上的刀鞘,只听一声“啪”,火红如花朵的刀鞘就被踩得四分五裂。与此同时,左手的力道也猛地加大,直箍得苏皓呼吸困难,面色酱紫。
“杀了你,杀了你!哈哈哈哈!”怨毒如恶魔的笑声从蝠妖的血盆大口中传出,它的嘴角给人以能咧到耳根的错觉,嗜血双瞳中的杀意终于爆发。
它以为苏皓是要借激怒他好早死早超生,不过它最喜欢看的就是人类真正面临死亡的那一刻,那一刻的恐惧十分真实,是在再高的觉悟也无法掩盖的这个人类会后悔,而它每每看到这一幕,都会像吸了毒一般快活。
可惜它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可......惜,要死的人,不是我......”在窒息的难受下,苏皓只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在看到蝠妖神情中那一丝微微的疑惑,他的墨绿眼睛中同样闪烁起着疯狂的光。
“喝啊!”苏皓于心中大喝一声,左手五指成爪,一缕微弱的气浮现在手的表面,下一刻蝠妖面色大变,两颗铜铃大的眼珠反射性的瞪向脚下。
原来粉碎刀鞘的地方,此刻一片炽热。
呼呼!没有给任何人心理准备的时间,那一瞬间,炽热的烈焰如滑溜的泥鳅从脚底刺溜钻出,扭身化作狰狞的火龙。两股极热的火流一眨眼就盘缠在它的腿上,交织螺旋,恍惚间吞噬了眼前的一切,吞噬了它。
蝠妖凄惨地大叫,它全身冒火,黑红色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焦黑一片。苏皓得幸挣脱了蝠妖的魔爪,伏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豪赌蝠妖心理的反戈一击成功了,不过战斗,还没有真正结束。
苏皓踉踉跄跄地起身,脚步不稳地冲到那正在烈焰中发狂乱窜的身影之前。他快速地抓住了剑柄,怒地将之拔出,然后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气在蝠妖的胸膛了斩上了一个大大的斜十字,再对准被火焰笼罩的心脏的附近,奋力刺出。
这一次,再没有什么阻碍。苏皓握着深入蝠妖**的剑用力地推了几步,很快,这个高达两米的巨大身影一个踩错,就后仰过了头。
苏皓送剑,任由敌人这样倒地。它如同一只染火的飞蛾,最后折腾了几下翅膀,就跌落尘埃。
结束了,结束了......苏皓的脊椎在这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支撑身体的能力,他跌坐在地。
眼睛忽地睁开,苏皓用力摇了摇头,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在跌坐在地上的一瞬间昏睡了过去。他急忙看向蝠妖的位置。蝠妖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身上火焰的余烬尚未熄灭,焦黑的皮肤上飘着袅袅黑烟。
还好,他没睡多久。
全身的骨骼都在咔咔作响,头的右侧更是像被铁锤砸了一般的痛。疼痛钻入骨髓,仿佛百蚁挠心。不过这样的折磨,对于已经经历过生死,超越悬殊的差距最终谋胜了蝠妖的苏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了。
他的目的是从蝠妖的口中探出解决妖怪体征对他的困扰的方法。如今敌濒死我重伤的局面,倒是再好不过了。
克服了**之痛的苏皓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蝠妖身边。插在蝠妖偏心口的膻中穴上的火昙剑上仍然有着微微亮光,说明一刻钟的时限还未到来。苏皓粗暴的将剑拔出,刷地将剑尖抵在蝠妖的喉结处。
“别装死,你的恢复能力这么强,苍火符对你充其量就是外面看着伤得严重点,根本就害不了你的性命。我数三声你再不睁眼,就永远别想再睁开眼睛。”苏皓冷冷地道。
话音刚落,蝠妖并不拖沓地睁开了眼睛。它平视洞顶,此刻它的眼中没有怨毒,只有认输了的平静。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它的声音,仿佛不像是从他嘴中发出的。
“嗤,在我面前装,找死!”苏皓的脸上闪过一抹狠色,他厌恶透了蝠妖,下一刻,蝠妖大呼一声苏皓将脚狠狠的踩在了蝠妖腹部的伤口上,脚尖在焦血凝固的裂口一抹一钻。
“你!”它的眼神中重新暴露出了恶毒与愤怒,他没想到眼前这个耍把戏惨胜它的人类,见了这一处视死如归的戏码,竟然动手折磨羞辱于它。
“这才是你该有的表情啊,愤怒怨毒,不甘地恐惧着死亡,这才真实。”苏皓轻笑道,可蝠妖只从他看似和煦的表情中读出深深的阴沉,那不是病态的疯狂,而是刻毒的阴狠。
“你到底要什么?我的性命,对你还有用是吧?”蝠妖惊怒交加,它怕了,所以先一步扮演起了理性的角色。
苏皓仰着头,用睥睨的视线看着脚下的蝠妖,沉默了一会儿,说声了“是啊”。
他放下脚,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看。”
蝠妖这才看到苏皓墨绿色的眼睛。原先光线昏暗,再加上战斗激烈,它没发现,现在看过来,它才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怪不得你的命这般硬,原来你早就不是人类,是一个妖怪了。”蝠妖道,却不敢露出它最想露出的讽刺笑意,“好好的人类变成了妖怪,再加上你独身涉险未带石棍,还有你的指甲......”
“不错,原先我也不明白,现在看来,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
在他坠楼时,或许是石棍进入了他的体内,用他所不知道的妖神奇力恢复了他本该致死的伤口,也让他变成了妖怪,而能察觉妖气的墨绿色妖瞳与和与石棍同样对蝠妖身体具有腐蚀能力指甲就是完美的证据。
“所以......”蝠妖欲言又止。
“我要你告诉我隐藏妖怪体征还有妖气的方法,如果你不想死的话。”苏皓道。
蝠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的确有办法,并不难,只要修炼一门妖族功法,将修为正式踏入后天下品就可以自由收放妖气与体征了。再学点隐藏修为的法术的话,一般检测妖气的装置都不会对你起反应。”
“哦,是么,那么你又是什么修为?”
“后天上品。”蝠妖老实道。
上品?那还这么弱,苏皓腹诽道。他自是不知道石棍对蝠妖的杀伤与削弱作用有多大,况且他自己使的还都是一些让敌人致残的招数。
苏皓思考片刻,道:“那还磨蹭什么,快把功法叫出来。”
“我被你放倒在地,你还拿剑指着我,我的身上又没有口袋,叫我如何给你取功法来?”蝠妖哼道。
“那东西在哪里?”
“在洞穴深处,我的老窝里。”
苏皓的眼中闪过一串寒芒,他几乎就要以为这是蝠妖的奸计,克制不住自己握剑的手。
不过杀了蝠妖纵然能一朝成名,可是自己体内最根本的威胁却没有解除。他可不是为了名利可以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人,他之所以拼了命,正是为了保命啊。
“好,不要耍花样。”苏皓看着蝠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蝠妖以为自己这就自由了,脱了喉前剑的威胁,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洞穴不说山路十八弯,但是对于刚来的人来说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迷宫。到时候随便一钻,这人类就慌张到天上去了。
然而苏皓,再一次粉碎了蝠妖的小心思,“哧”地一声,利剑破皮入肉,它感到左肩一阵剧痛苏皓竟是将它的琵琶骨给插断了,还穿了它身下的翅膀。
再一次对上墨绿色的瞳孔,蝠妖只觉着眼前的人比它自己还像妖怪,还像恶魔,这人类要是狠毒起来,简直远胜妖怪千倍万倍。折辱阶下囚,他竟也做得如此顺手。
“走吧”苏皓让开了身子,由蝠妖自己起来。他拉长了的音调如同鬼差的催命铃音,一时间,蝠妖竟然忘了逃跑与复仇的计划。
第十一章 秘法到手,方得始终
跟着蝠妖深入洞窟,一路上苏皓见到了极多极多的交叉穴道,估计用来防盗墓贼的古墓也不过如此。也不知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是蝠妖自己挖的。
苏皓一直数着步数,大概有一百步左右,眼前的空间突然柳暗花明地变得开阔起来。苏皓看到了一处有人工开凿痕迹的圆形大厅就在出了洞口的下方,矮上三四米的位置,乍一看就如同往小型天坑里探头。而下面的洞壁色泽青蓝,粗糙间还能零星看到一两点亮光。
“这是矿石?”苏皓问道。
“没错,颢山地下的极深处是一处矿脉,南青岩。这种矿石既可以当做火行法器的炼制材料,又可以提取精华做成供修士、妖怪修行的灵石。”
修士乃是可以吸取天地灵气,施展法术,以成仙为最终目标的一群人类,不过在当今,有天赋的人类比大熊猫还要珍惜,修士这种说法,也不再普遍了。
“原来这里还算是一座小型的洞天福地,怪不得你取在这里做窝。”既然蝠妖不带恶意地主动介绍,苏皓也不再一直扮恶,重新变回了那个温和平静的苏皓。
两人走了几步了,蝠妖便停下,他指着洞壁上的石门说:“就是这了。”
苏皓点头示意,蝠妖推开石门便进入。昏黄色的灯光从石门与石壁之间的间隙中透了过来,苏皓微微吃惊,难不成蝠妖的老窝还有人类用的物件。
事实远超出苏皓所料,他进入了一个高约五米的巨大房间。天花板和墙壁自然是青蓝色的石壁,头顶上悬挂着一盏巨大的铜环灯,古朴的三四个铜环重叠交错,仿佛虚蕴一个地球。铜环上有着七七四十九只白烛,是开辟这暗色的空间的唯一光源。
再看陈设,如立松般长久直立在一旁的是同样堪称巨大的木质书柜,光看那浩渺如烟海的书背、古卷、玉简,就知道不是一朝一夕能堆砌而成的。还有人类常用的一些家具用品,比如说标志考究的书桌,典雅的雕纹镂空茶几,几只小凳,几个藤椅。装点用的符合妖怪奇诡审美的壁画与妖异色的花瓶也少不了。
苏皓确实被震撼到了,这里的一切有着磅礴气势,给苏皓一种即使你拿着剑架在主人的脖子上,也无法反客为主的感觉。不过这真是是蝠妖的居所?它真有这样的品味?不过一只吸血妖怪而已。
还有那些凳子,绝不像是独居且无人拜访的人家里会有的东西。
苏皓的警觉重新占领精神的制高点,而蝠妖却是归家般的放松与随意。
蝠妖走到书桌旁,取了一个精致的小方木盒,苏皓连上前几步,“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蝠妖从盒子里取出一枚丹药,不顾苏皓威胁地吞了进去,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它就从两米多高的巨型妖怪缩小成了一位身高与苏皓相仿的年轻男子。
如瀑的黑发披在男子光滑而毫无遮挡的身躯上,苏皓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眼前的年轻男人已经披上了深红色的锦制睡袍,长袖长摆,颇有气度如果不看那张白皙俊美的脸上醒目的五道抓痕的话。
“既然到了这里,就暂时放下先前的一切仇怨吧,毕竟你不稀罕,我可稀罕这里的物件呐。”男子转过了头,正视苏皓,白皙如玉的脸上看不见先前的一丝怨恨与狰狞,除了一身红色再看不出与蝠妖有什么关联。
“刚刚我吃的是人化丹,自我介绍一下吧,我乃颢山南青洞之妖,傅臻魔是也。”
“傅臻魔?”苏皓心里奔腾过万千野马,他再一次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阴柔的古怪男子,这家伙是,蝠妖?
“喂,傅某已经自报名讳了,人类,你不打算告诉傅某你的名字吗?”傅臻魔提醒道。
“哦,我叫苏皓。”
“苏皓......我记下你这个狡猾人类的名字了。”傅臻魔缓步绕到书桌后方,苏皓任由他离开人质的范围反正他的琵琶骨已断,看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枚玉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答应了你,就当换我这条败北捡回的性命。”傅臻魔将玉简递给了苏皓。
苏皓奇道:“纳灵术?汉字?”他看着玉简上那几个方正圆润的汉字,莫名的有点不适。
“当然是翻译品,你以为我会给你原版吗?你又看不懂。”傅臻魔调侃道。
“原版就是古文字?基础的修行功法就如此玄奥了?”苏皓问。
“哼,你对此涉猎太浅,我说了也白说。总之,这并不珍稀,是寻常修炼功法。”
苏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吧。能问你一个另外的问题吗?是关于石棍的。你早就想得到石棍这个秘宝,可是它却进入了我的体内,你不懊悔?”苏皓问道。
“懊悔?当然懊悔!先前是我先感应到了它,可是它竟躲起来去找了你,而且东西进入了你的体内与你的血肉之躯融为一体,难道我杀了你,还能把石棍取出来不成?”
傅臻魔轻描淡写的道,他很诚实地承认了自己的不甘,这却让苏皓的心里产生了一股别样的意味。
总有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轻轻地搏动:“你明明应该是一副嗜血蛮荒的嘴脸,为何现在如此的温文尔雅,被要挟却坦荡自若,一副气度不凡的模样,仿佛,我才是非正义的一方!”
当然,苏皓不可能把他内心所想暴露出来,只是这小小的心火之苗,总有一天会成为燎原的雄雄烈火。
“所以只要修炼了这门功法,就可以隐藏妖怪体征了吗?”苏皓压下心中念头,求证似地问。
“没错,入门大概十三天左右,是妖都可以修成的,因为妖和人类不同,是被未曾被上天放弃的种族。”
他这句话就牵扯到这世间的另一个现状:近千年来天地灵气逐渐稀薄,人族的灵根越来越少仿佛上天不再愿给予,但妖怪却依然能修行。这一来一回,两者实力就拉开了差距。
“好,我姑且信你这一回,只要你的方法有效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我苏皓也不是背信弃义的人,定不会将你的居所暴露给任何人。”苏皓肯定道。
“行了,拿了东西就走吧,需要我给你指路吗?”傅臻魔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不必,我自己可以。”他在鞋底抹了东西,手电筒一照就可以寻着印记走出去。说罢他再次环顾 了这宽阔典雅的房间,推着石门离开了。
他计算过时间,一刻钟快到了。
待门口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了,傅臻魔这才完全躺倒在藤椅上,宽敞的深红睡袍轻轻覆着他受伤的躯体。人化丹有着转换人妖形态的功能,虽然会一定程度上让他发挥不出原本的修为,但具备加速再生的奇效。可是被石棍与苏皓指甲伤过的地方,一直难以彻底修复。
这样的奇耻大辱与刻骨仇恨,他可以用演技将之完全遮蔽,但在内心深处,却是一丝一毫都不会减轻忘记。蝠妖是睚眦必报的种族,苏皓震惊于傅臻魔的气度,其实,本质上是没能看穿傅臻魔的心机。
“背信弃义?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人类,你竟然真的会以为我堂堂傅臻魔会将自己的把柄交在一个人类手上,由你去决定告不告诉他人?温室花朵的智慧,就算千虑一得,终究不过是三流。”
他嗤笑完,静静地将身心沉下。
且说苏皓离开了洞穴时,天尚未亮。他趁着天边的鱼肚白尚未升起,翻墙摸回了寝室。
在出发之前,他已经将备用的衣物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在回去的途中换掉了那沾满自己与蝠妖鲜血的黑衣。
凌晨时分,苏皓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寝室床上。天色已经微亮,但他睡不着。这个时候,想必周子棋和周沐都早已深入梦乡了吧。
沐浴了热水的身体比之前舒服多了,不过头侧边的伤口还是留下了,身子骨也跟散架了差不了多少。这些都要编个借口,或许还要去一趟医院检查一番,免得周子棋起疑。
翻来覆去后,苏皓第八次拿出了包里的玉简,纳灵术的那几个大字异常的醒目,仿佛是在提醒苏皓,这一场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从最初的愕然,到紧张的盘算,瞒天过海,虎口拔牙,终于终于有了回报,而这回报,就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这是一种从所未有的满足感与安心感,短短的几天,几乎让苏皓觉得之前的碌碌二十年,像是一场虚幻的梦。
还有童晶儿。苏皓将玉简妥善放好,又拿出那枚被他修补好的铜镜,他看着看着,想起了童晶儿那张梦幻般可爱的脸,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
这是一个香甜的梦,梦里有慈祥的双亲,可靠的周子棋,潇洒的周沐,温柔的童晶儿,一切都很幸福很幸福,仿佛在梦里度过了一生。
再醒来时,耀眼的阳光已经温暖了他的全身,他摸了摸眼角,湿润,有泪。
“等着我,很快,我就会重新回到你们的世界,再也再也不离开了。”
第十二章 修炼十三日
早上,周子棋和苏皓在校园里打了声招呼,一起吃了顿饭。周子棋说他就那一晚不在,之后还和以前一样住在寝室里,苏皓表面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背地里已然准备起来。
当天晚上,整零点。
苏皓从假寐中醒来,他取出一根安神香点上,片刻后青烟袅袅,萦绕着整个寝室。
周子棋睡的更熟了,苏皓才放心。他穿上衣服鞋子,看了看窗边的明月。纳灵术上写,零点至日出前,是天地灵气最浓郁的时刻,初入门的修行者最好在此刻修炼吐纳,效率才最快。
同样,零点了,管理宿舍楼的李宿管也已经回去睡觉了,此时此刻,不会有任何人打搅到他。
苏皓迈着轻轻的步伐走到了门边,缓缓地打开门,走了出去。一路直上天台他们大楼的天台一向是不锁门的。
明月西照,踏上天台后,苏皓找了个迎月的地方盘膝坐下,内心默念早已烂熟于心的吐纳口诀。静心神,通七窍,吐浊吸清。慢慢的,丹田便有些温热。
不管这纳灵术是真是假,都是他拼尽一切所得来的东西,更何况蝠妖巢穴的情报正把握在他的手上,他已经没有理由去怀疑去犹豫了。
修行。
第二天如此,第三天照旧,第四第五第六天。
妖怪果真是有天分的,六天过后,他已经能明显地感觉到空气中与众不同的灵气,不仅是奇经八脉,丹田聚气,连全身的毛孔都通达起来。沉入修行之时,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空灵,仿佛要融入这天地之间。
蝠妖并没有骗他,这让他放松了许多。白天他继续校园生活,夜晚便跑来打坐吐纳,精神不仅无碍,反而更加好了。
然而第七天,纳灵术上所述的修行程序上了个台阶。这是第一个关口,他需要让身体与天地之间存在更为广阔的通路,可是除了七窍与毛孔,哪来的通路呢?
血。纳灵术上写着,以血为媒,以伤为窍。这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修士在修行的长途中难免会有战斗损伤,但是伤痛加身时就会使低境界者难以静心吐纳,七窍的清浊交换也会因为精神的不稳失了法,保不齐会走火入魔;同时,这也对在战斗中稳定地施展法术也有所帮助。
最核心的理念是,血对外界的敏感会使修行者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变得飞快。
苏皓勉强相信了一回,用刀子在手心上割了一道,钻心的疼。但很快他就体会到天地灵气、血、丹田,三者交汇的魅力。灵与血的融合,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灵气于体内的存在感,更好地控制体内灵气的流动,对自身**的熟悉与精密控制,也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血与灵的共通,是否就等于肉身与法力的共通呢?苏皓想道,这也许是纳灵术的理念之一吧,毕竟功法千千万万,以前的基础仙法都有五行,都分三六九等,这一部的妖怪的打底功,想必也有着它自己的特点。
第八天,第九天,第十天,时间飞逝。
早晨,学校,体育场。
“苏皓,last one!”身穿黄色队服的班长双手作出标准的预托姿势,黄蓝相间的圆球在空中划过一条平稳的弧度,精准地落在他的手心,而后,他将球飞速托出,大喊一句。
“来了!”同样身着黄色队服的苏皓“登”地一声从五人中箭步飞出,四步落下就是一个斜跳,拥有匀称而有力的肌肉的右手早已摆到了完美蓄力点。起跳的时间还要早过班长托球的时间,而现在,球的轨迹已然与他挥臂的轨迹重叠。
“砰!”重力扣杀。强劲的手掌包住了高速旋动的球并将之怒扇而出,轻易扯碎了对方勉强跟上的两人拦网,而其后方的人反应难以跟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炮弹似的球重重轰在了己方边界上。
“哔”哨声起,班赛结束。
“苏皓,真有你的。”双方握完手后,一群人围着苏皓笑道。
“嗨,都是班长配合得好。”苏皓谦虚着。
“怎么会,最后一球,绝杀!哈哈哈。你啥时候攻击力变得这么强了,主攻手?”
“你就别逗我了,对面不拦出界了都。”苏皓叹了口气。眼光转向圈外的班长,他正对他点头微笑。
学校的日常,该有还是得有,总不能忘了当初吸引童晶儿的老本吧。唔,忘了她是人造灵了,那我的英姿到底是谁欣赏来着?
靠,原来她真是骗我的么。苏皓猛然惊觉,一脸迷离。
最后一天。
和前十二天一样,一样等到钟表的指针划过十二点的位置,苏皓点起安神香,蹑手蹑脚地穿上他的黑衣,离开寝室,走上天台。
静悄悄的宿舍走廊上,此刻却并不安静。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气呼呼地拿着记录册,在走廊上走着。
“427的学生真是毒,我盯了他们这么多次,就是死不悔改,看来有必要让他们知道我什么叫几率。”这位李老师,刚刚将某个寝室通宵开黑玩游戏的违规行径捉了个正着并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他 看了一眼手表,十二点十分了,超时了。
“哎,去睡咯。”他晃晃悠悠地下楼,走向下一层的自己的房间,然而在他经过苏皓寝室的时候,好死不死地停了下来。
“嗯?怎么有股烟味,难道苏皓和周子棋这两个小家伙会抽烟?”他自言自语着,轻轻推了了门进去。
他从事此行十年有余,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精通翻宿舍阳台的技巧,精通即使杆子架在门上仍能静悄悄地推开门不被发觉的技巧,虽然到了大学宿舍需要管的少了,但他宝刀未老,这一推门即使是这两人真的在宿舍抽烟,也不会有丁点发觉。
不过显然宿管大叔是想太多了。他进去后,只看到睡得沉呼呼的周子棋,还有书桌上的一根头顶飘烟的安神香。
“咦?苏皓呢?去哪儿了?记录上明明显示他回寝的......靠,竟然偷跑!别让我抓住他!”一时间,大叔的心里尘封多年的热血一股脑的燃烧起来,与不安分的学生斗智斗勇,是最能让他重回年轻态的事情了。
“还点香?很危险的好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苏皓那小鬼干的。”大叔为自己的尽职而感到自豪,他随手熄了苏皓点的安神香,再静静地离开寝室。
“唔”门关上后,周子棋梦呓一声,翻了个身。
天台,苏皓的修行已经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刻,最后一天他的血灵融合将彻底稳固,从此踏入后天下品。他为了一次成功以免夜长梦多,按照纳灵术上描述的大放了一次血。
他用鲜血在地上涂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自己坐在里面,双手结印虚托,手腕伤口朝上。
不一会儿,海量的灵气被血阵吸引过来,闪闪如星辰之屑的日月精华从空中缓缓飘落,宛如仙使,好不美丽。
“接引日月精华,成功了。”苏皓大喜,他心中默念口诀,吐纳呼吸层层递进,最终将这一份精华完完全全地收入体内。
下一刻,他的丹田犹如火烧,全身上下经脉发烫,面色肌肤忽冷忽热,表情痛苦,显然是在强行忍受。
但他脚下的血阵恰好在这时亮起猩红的光辉,血阵之光恍若凶兽之眼,一闭一睁,苏皓的身体也开始响应,剧烈地颤动起来。
他的肌肉皮肤逐渐萎缩,从精悍到正常再到瘦削,强大的肉身血力将暴躁的过量灵气包裹起来,并与之融合,吞噬,逐步化作苏皓丹田内安安分分的法力。
突然,苏皓仰天大吼,只听“轰”地一声,他的周身毛孔炸出朵朵墨绿妖气,妖气滚滚拧成一团,形成一个小型旋涡围绕本体而转。
月黑风凄,墨绿色的风暴忽涨忽减,聚拢着天台所有的飞沙走石,不受控制地打着旋。不过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妖风渐渐变弱,被苏皓吸回体内。
结束了。他睁开眼,抬手抬脚端详着自己的身躯,感受着体内大涨的法力。
身体比以前瘦了不少,但却更加有力了。这就是后天下品,他现在对妖气与体征已能收放自如,再也不用靠假瞳假指甲来掩饰了。
他看着地板,用脚踩了踩干枯失色的血阵。血已经干了,干成破片一样的屑,一踩就碎,随风飘扬。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我了,我可以无拘无束的生活,再也不怕了!”苏皓面对明月,畅快地笑着,此时此刻一切都已落幕,也没有出现坏他好事的人。
再也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了。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他心想时,身后的门竟然吱嘎地打开了。一个熟悉的粗犷中年人声音从背后传来。
“喂!苏皓,是不是你!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跑到天台上干嘛?欠批了是不是!”
啊这是来自人类世界的声音,此刻听来,虽然是被抓个正着,却悦耳无比。他的指甲和瞳孔已经恢复了人类的颜色,他要以一个转身告诉这个世界,他回来了。
“宿管好,我马上回寝。”苏皓回头,春风满面地笑道。
眼前的宿管的脸还是和原来一样,却莫名多了几分亲切。然而,他的表情抖然变得惊悚,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鬼怪,下垂的眼角扬得老高,嘴唇哆哆嗦嗦,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这让苏皓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喂,您怎么.....”
“妖......妖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十三章 杀人灭口,后悔路断
“什......”
瞬间,苏皓的表情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他先是错愕,再是恐惧,他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面带恐惧的男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到底是谁!半夜在学校天台究竟想做什么?”宿管大叔怒斥着他。他一边喊一遍后退, 突然就掉头向着门口跑去。
“你!停下!”苏皓还不明所以,但他知道事情远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要是再让这个人跑掉,估计就完了。
心思电转下,漆黑的眼珠重新绽放出墨绿的精光。墨绿妖气萦绕于脚掌,脚底生风,急速腾挪!
他一眨眼就越过了中年男子的身位,挡在他的面前。可是这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恐惧地舞着双手抓向他。
他可能是想推开苏皓好逃走了的,可是苏皓情急之下想也没想就是一记横踢,砰地一声就将男人踢翻在地。他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着。
苏皓谅这人也逃不掉,赶忙掏出怀里的镜子一看究竟,而当镜面上的图象映入眼帘的那一刻,他疯了。
那上面映着的是一张又老又丑的阴森面庞,恶心的皱纹爬满原本青春秀气的脸,而皮肤好像是因为贫血,呈现出苍白如雪的薄,青黑色的血管密布其上,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为什么大叔一瞬间脱口而出“妖怪”二字?因为就算是他本人看到,也只能想到这个词。
这会儿,他自己都被吓退两步,大脑一片空白,心底里无限的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这个怪物,为什么要伪装成学生......”大叔在地上捂着肚子抽搐着,那一脚的力道实在太强劲了,仿佛内脏都因此移形换位。而在大叔说出这一句话的同时,空气彻底安静了,犹如一潭死水。
如果刚才的丑态还可以用化妆来蒙混过去,那这样的速度与力量,还有重新暴露出来的墨绿的眼睛、指甲、妖气,又该如何解释呢?
毫无办法了,苏皓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绝望的情绪,他生无可恋地望向躺在地上的宿管大叔,冰冷如机械地道:
“为什么,你要过来发现我?零点之后,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睡觉呢?明明今晚过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发现我的不同,我就能永远过平凡的生活了,为什么,你却要莽撞地打破这一切!”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已经变得歇斯底里。他的声音沙哑干枯,已经完全听不出原来得清秀男声。苏皓的眼珠子开始泛红,血丝交叉密布,一步一步如钢矛驻地而走缓缓靠近对方。
那人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大呼救命。
“你究竟想干什么!别,别杀我!有话好好说,苏皓同学,杀人可是犯法的,你年纪轻轻......”他干笑。
“嗤。”苏皓冷嘲一笑,犯法?我的妖怪身份一旦被知道,就算是任何罪过都没有,也只有死路一条,哦不,或许能加上一条“故意混入人类社会意图制造恐怖袭击”之类的。
“闭嘴吧,你这该死的搅局者!”除了杀人灭口别无他法了,恶念一旦萌生,就如同疯长的野草,再难祛除了。
这一刻,他是真的存了动手的心思的,可是刚当他举起掌刀时,就莫名联想到酒店里自己与蝠妖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为什么自己下不了手呢?善?这种蹩脚的伪善,把他害惨了啊!
“喂!喂!你可千万别动手啊,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还能躲进深山老林,躲去其他城市过日子,可是你要是杀了我,你就会被警方追杀,触犯法律的罪是很沉重的,你年纪这么小,会承受不住崩溃的!”
大叔为了保命口吐连珠,平日里只会那几句训斥话的嘴巴一下子就将利害关系阐述得清楚明白。
他生怕苏皓真的要杀他,他家里还有老爸老妈老婆女儿要照顾呢。
“还有,你要是真的杀了人,你的朋友周子棋就会非常失望,会对你敬而远之,你的爸妈也会被邻里街坊指指点点,你的愿意把自己的罪分给你的父母你承受吗?”
最终,大叔急中生智,大吼出了这样一句。苏皓一下子愣住了,眼珠一动不动,心却飘向了远方,脚步也停了下来。
是啊,我自己已经受够了,还要让父母......
苏皓动摇了,大叔心底一松。他成功了,他成功说教要犯错的孩子改邪归正了。
几个呼吸后,苏皓的心思又回到眼前这个大叔的身上。真高明啊,“我会帮你隐瞒此事”这样的话都没有说,自己就被打败了呢。如果他说了,或许自己难压疑心,反而会更加坚定。
看样子,苏皓是放弃了,大叔心头一喜,就要站起来:“你请假吧,把脸搞回原样子,这样弄得多不人不鬼啊,我会帮你隐瞒此事......”
就在这针线隙间的时刻,一个年轻的声音从苏皓的背后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太熟悉了,而正是因为这样熟悉,听在耳畔才宛如平地惊雷,叫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周子棋。
几乎是一瞬间,大叔的表情变了,他慌张地大吼道:“周子棋,快跑!他不是人,他是......”
立谈之间,月亮都变了神色。月黑风高下,一道漆黑的身影凶猛地撞在了中年男人的身上,阻断了他将要说出的话。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几步就被苏皓捉着一起冲出了天台。
他们悬于空中,然后坠下,再也不见。
周子棋被吓呆了,他惊叫一声追了过去,还一脚踩在血迹斑斑的图案上。他满脸不可置信,还硬是要向天台外的楼下看去,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风呼呼地吹动周子棋单薄的衣袖。他回头看向地上残破的六芒星血阵:它的身体正在一片片飞往天空,被风剥蚀消亡。
他走上前取下一片,端详着,轻轻的嗅着气味。
这是抓住凶手唯一的证据。再联想到自己突然醒来看到的空旷无人的寝室,凶手的身影,在周子棋的脑中缓缓成型。他根本不愿去想,可是刚才的画面冲击性实在太大了,叫他难以克制自己纷乱的思绪。
“千万......不要是你......”他喃喃着,最终将手中的血片抛向空中,任凭善恶不分的晚风将它永远带离,他几脚就踩碎所有的干枯血渍,叫它们统统消灭在大自然的尽头。
今晚,周子棋彻夜难眠。
颢山,一处密林角落。
一个黑衣男人一把将扛在身上的中年男人摔在地上。他一落地就大咳小咳,显然是被堵在他喉咙的妖气憋坏了。
肚子很痛,他这才掀开被汗水浸湿的衬衫一看:腹部有一个深深的小洞,血从里面涓涓流出,都是乌黑乌黑的。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他痛苦地大叫道,喊到眼角都涌出了泪花。可是密林幽幽,既然苏皓敢放他说话,就笃定了周围不可能会有一个人。
“好吧,别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给你磕头行了吧,求你放过我放过我!”男人终于服软了。这个年纪比苏皓还大上二十余岁的家伙就真的在苏皓面前跪下来,用力地磕起了响头,磕到额头殷红,磕到自己都气喘吁吁。
而苏皓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默地看着他。
既然到了这里,苏皓就已经决定灭口了。也许之前自己还在纠结与父母有关的事情,可是自从他说到“容貌”这两个字后,自从被周子棋当场发现后,苏皓就已没有第二个选择。
你为什么给我磕头呢?无论你如何地卑躬屈膝,我的选择都不会有改变,而我这最后的选择,偏偏都是被你逼出来的,我又......去哪里倾诉呢?
再说一个字都是多余的,但是苏皓还是张开了口:“老家伙,你还是放弃吧。”
九个字,让这个男人委曲求全的动作顿住了。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一只再也抑制不住被审视的羞怒的野驴,扑向一直如阴云笼罩在他头顶的恶虎。
又是简单的一脚,男人只一个回合就被撂倒,并且伤得再也站不起来。
“你这个恶魔,你会遭到报应的!你终将被警察绳之以法,你要死!你要死!”他面孔狰狞,再没有理智地狂叫道。
骂的好。苏皓心中暗暗道。
此时此刻,苏皓真的不清楚自己的心偏向哪一方,明明思想矛盾地仿佛裂成两份,将执行的动作却没有半点的动摇。
“你说错了,但杀你之前,我并不是一个该死的人。而正是如此,我才不要死。因为我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我杀妖救人,却反被命运捉弄变成妖怪,要被人妄断死刑。即使这个社会的道理容不得我,我又凭什么要放弃求生的权利?”
“你说的对,这事关我的父母,我的朋友。可是我杀了你,再骗骗他们,总比承认一切,承受一切要好的多。难道我被当成妖怪被捕,我的父母就不会受风言风语吗?这对他们来说更残忍!所以,不好意思了,你撞了破我的秘密,那就由你作为祭品吧。你的死会换来我的活,我要吸干你的血,恢复我的容貌!”
积压在心中多日的怨念终于爆发,他是人啊,怎么会没有七情六欲,怎么会一直默默承受不甘,人性两面,本善在左,本恶在右,他不甘,所以他要搏!欺骗,暗算,折磨,刻毒阴险,歇斯底里,肆意妄为!
然后迎娶名为光明的虚伪新娘。
他一把制住趴在地上的李大叔,就是狠狠数脚下去,直踩得男人口吐鲜血,再到眼神涣散,动弹不得。
他取出玉简。修为进阶至下品后,他就开了神识之窍,现在一眼看去,原来那什么傻*透顶的纳灵术根本就是骗人的,玉简的内部,刻下的灵迹写着端端正正的三个字血精术。
蝠妖心怀叵测地给了他一本妖族功法,还是嗜血邪术,自己被蒙在鼓里还练得如此起劲,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连他自己都忍不住仰天大笑。
不过那些事情稍后再算,血精术玉简上写着此术在灵血融合后依靠自己的肉身精血换取修为,而当本体肉身枯竭后,就需要吸食他人的精血,回补自身。
看了几遍后,苏皓就明白了吸血邪术的用法。虽然他抵触这一切,但是事已铸成,既然已永无翻身之日,索性,就做得彻彻底底,反而还容易粉饰太平。
把牙齿挪到猎物脖颈的位置,感受着皮肤下跳动的脉搏。妖功运转,两侧嘴角下的两颗人牙就变得尖锐异常,活像是蝠妖的吸血獠牙。
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