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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夕山洵     第九妖主txt下载     第九妖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落子,女皇的杀棋

    距星罗城一百五十公里外,罕无人迹的丛山密林。

    逃出星罗城的四人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飞跃荆棘丛与泥泞沼泽,施展轻功点着树枝前行,直至密林深处,才终于停下。

    苏以云转身回望四人,抱拳一拜:“就到这里吧,我苏以云能逃出星罗城,也托了各位的福。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相识一场,我们就此别过吧。”

    “别这么说,我们还得感谢苏兄你将我们放出去呢。”一位狐面相的银发青年道。他是江湖上的大名鼎鼎的怪盗银狐,虽风流倜傥,但劫财劫色什么事情都干得出,除了不劫贫这唯一的一点外,可谓是个真真正正的人渣败类。

    “没错,苏兄的恩情我们定会记在心里,今朝一别,他日见时若有需要我鲁某人的,我绝对二话不说。”这位粗糙的大汉是江湖上有名的暴熊。他的小媳妇儿被家乡的恶富豪土霸王戏凌,而他报官不成反被贪婪的县太爷抓了起来受尽折磨,一怒之下爆发出天生神力杀尽了恶官恶富,从此便浪迹江湖自修内功,杀了无数恶官走狗。

    “在下也是。虽然不知今日过后此生还会不会再见,但苏兄的恩情,在下会铭记一辈子。”最后的这位是一个书生,他因笔伐朝廷命官而遭到抓捕,在天牢了挨了整整五年。结果反让他修成传家的内功,一只毫笔、一身修为,实力丝毫不弱于目前的苏以云,是个“歪打正着”的天才。

    苏以云微微一笑,对三人再度拱了拱手:“诸位的好意,苏某心领了,那么再会。”

    “嗯。”“嗯”“嗯。”

    最后的交流完毕,四个人分别朝丛林的东南西北方向离去。密林复杂,万叶遮目,一旦分开不需要担心谁会尾随而来图谋不轨。这正是苏以云的考量,也是其他人都心知肚明的。

    无论是银狐,暴熊,还是书生,他们今后可以继续任性而为,也可以从良不再犯事。做什么选择都是自由的。但是苏以云他不一样,他只有十三岁,天赋冠绝天下,只要给他时间,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他做不成的,可除了证道圣德以外的,他还有一个必须做到的目标,那就是让长流村的乡亲与父亲到圣都来看看,堂堂正正抬头挺胸地在圣都的街头欣赏武朝最繁华的都城。

    而想做到这一切,本来用正道是最完美,可现在正道已经闭塞了,他两年累计的声名一夜倒塌,完全浪费了这么多的心思。

    “事到如今,只能再选一个起点了。姑且重操旧业吧。”飞跃中的苏以云默默地想道。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离他上千公里的圣都都城,一场腥风血雨正在悄然地酝酿诞生。

    ......

    圣都,皇宫,宣政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碧辉煌的**殿堂内,一身凤威的武皇仞高坐在的鎏金龙凤雕盘的皇座上,对着跪满台下的大臣们一挥大袖。

    “平身。”“谢皇上。”

    众大臣站起身来,很快靠旁站成两队。

    紧接着女官婉儿便走上前来道:“有本请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要奏。”

    台下当即传来了一个略显老迈的男声,一位长须大臣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他手持笏板,用严肃的语气道:“陛下,臣听闻陛下此次星罗城之行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件极其严重的天牢罪犯集体越狱事件......”

    他刚抛出话头,旁边的大臣们就开始面面相觑起来,显然早就对这件事有所耳闻。

    武皇仞的表情有些不好。她想苏以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自己为了帮他离开星罗城之前还革了原城主的职,这老顽固还提起这件事干嘛?

    “老顽固”继续道:“臣听闻那个事件的主使者苏以云,是个十三岁先天五品的天才武者,按正常的流程来,是肯定会进圣都学院的。但他犯下重罪被关进天牢,不知用什么手段打破枷锁后还放出了天牢内所有的重刑犯,害得星罗城军队死伤惨重,百姓财产损失数不胜数。之后,还逃之夭夭了。”

    朝堂上的私语声顿时比之前高了一倍的分贝,武皇仞看情况不对,立马冷道:“所以呢,卿要上奏的是什么内容?”

    “臣谏请陛下,派出隐卫搜寻暗杀他。”他掷地有声地道。

    隐卫是帝王家最隐秘也最可怕的势力,其中先天金丹的武者多如牛毛,放在江湖,各个都是能同境界一打五的顶尖好手。一般只有镇压叛乱才会动用中央军团,而更困难的事情,才会交给隐卫去办。他们每一个人的命,都比一座明晃晃的金山金贵!

    “帝王的隐卫岂是你一介臣子说出动便出动的?苏以云他罪大恶极是不错,但抓捕他还不够格隐卫出动。”武皇仞如是说道。她说的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话,更不怕旁人看出她与苏以云的关系。

    结果那位老臣非但不知退反而更上前一步,他目光炯炯,斩钉截铁地道:“臣恳求陛下打破惯例,因为此子长成后,必成我大武朝的心腹大患呐!”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惊。

    武皇仞凤目微眯,掩盖下略微加速的心跳给身体带来的反应,道:“卿有什么根据?”

    “他突破天牢的那晚,星罗城的夜幕被宛如白昼的烈光照明,天穹上出现了一道神话中的三足金乌的虚影,并久久不散。无法用功法解释,只有神迹可以解说。臣斗胆进言,这像极了历代王朝的天诏。未来但凡我大武朝的朝政出现什么问题,他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奉为天命......”

    “闭嘴!你是在咒朕吗!”突然,武皇仞大吼出声,俏容含怒间一掌猛地拍在龙椅的扶手上,激起一片白蒙蒙的尘雾。鎏金台下的众臣皆被武皇仞许久未见的暴怒弄慌了心神,一个个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伏下来。

    “请皇上息怒!”

    出言的主人公也被吓到了,他老脸煞白,顿觉自己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他“咚”的一声四脚着地,年老的身躯抖得很筛糠一样。

    武皇仞一威发后,怒极反笑。她笑了起来,笑得很是恐怖,恐怖到女官婉儿眉头紧锁胆怯地躲在一旁,恐怖到台下众臣没有一个人的脑袋敢有所妄动。

    “朕是不是将这朝堂放得太宽了,让卿们觉得可以为所欲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朕之能力,天下共睹;朕之民心,遍布西陆!你觉得大武朝的朝政会出什么问题?哦,朕明白了,你觉得那名十三岁的少年才是身负天诏的真命天子,我一介女流,不配掌握武帝大统,是吗?”

    武皇仞的话如同幽幽森鬼一般环绕在整座大殿,吓得在场的老臣手脚冰凉。他们谁人不知当今女皇还是长公主的时候继位大统受到了多大的阻碍,杀掉了多少妄图使江山易主的亲王侯爵。那个时期,整个圣都在哪儿都能隐隐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因为被隐卫屠杀掉的“反贼”已经是真的颅堆成山、血流成河了。

    无论哪个时代,女性继承帝王之位,都是“法则之外”的事情。圣荒大陆有王朝文明与历史,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圣德之灵,是从地球的人类文明中诞生出来的。这里的人们和中州大陆古代的人们一样,天然抵触着“女帝”的存在,但是武皇仞太过强势,太过英明,不仅貌美无双还能击溃周敌,这才泯却流言蜚语,坐稳了这龙椅江山。

    而这老臣哪怕今日的真意是要灭杀苏以云防范于未然,但他在朝堂上公然说了这话,还激得武皇仞重提旧事,在满朝文武看来,都是一个死人了。

    现在,整个朝堂都蔓延着死寂的氛围,没有人敢抬起头,没有人敢说一句话,他们生怕平日里仁德圣明的武皇仞一朝暴怒,要重见殷红。

    “没人说话是吧,好,看来卿们已经明白了。至于你......”武皇仞冷漠地指着进言老臣的脑袋,“打入天牢,株连......”

    “陛下!”在武皇仞说出“株连九族”的前两个字时,他像打了鸡血般猛地吼了出来。老弱的身躯在这一刻充满了力量,被岁月磨化好不容易锐利一次的精神再见亮剑决心。

    他像一只狗急跳墙的老狗,站起来对着身侧的殿柱奋力撞去,武皇仞神色一变,想抬手用内力阻拦,可抬到一半动作便莫名地僵住了。

    “砰”重击脆响。老臣的脑壳应声碎裂,殷红的鲜血涂抹在金赤龙图的殿柱上,如小溪般流下。

    惨剧酿成,满朝文武的脸都抬起来了。他们的表情有的惊疑,有的可惜,无一不是在痛惜这条老命的惨逝。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代代臣子都要时刻警告自己的名言,时隔多年重新浮现在了他们的心里。而武皇仞头顶的幻惑众臣的完美光环,也在此刻悄然碎裂。

    他们想:武皇仞到底不过是一个普通皇帝罢了。

    台下台上,坐在最高处的武皇仞当然看清楚了众臣的表情。她心知肚明老臣的意思是要防范于未然,诛杀苏以云这个未来可能坐成的反贼。他是个难得的忠心老臣,但水胧月的爱护苏皓的心情与武皇仞对天命皇命的逆鳞在这一刻同时爆发了出来,在思维的海洋里冲撞出了矛盾的火花。

    那个瞬间,掌控武皇仞身体且与武皇仞的身份合而为一的水胧月的精神,分不清自己是水胧月还是武皇仞,就这样脱口而出了。结果就是逼得老臣在无戏君言说出的前一秒,领罪自尽,惨死在宣政殿的大殿上。

    明君在朝堂上会逼死上谏的老臣吗?这是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答案的问题。

    “结束了,我费尽心思延续的武皇仞的英明之名......”水胧月面对着数十张惊恐或掩饰惊恐的面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像结了冰一样,浑身上下僵硬得难以动弹。

    苏以云已经被陷害失去了官途,被迫在邪道中飘摇,证道圣德如同在沙漠中找出某一粒沙子一样希望渺茫。而自己也紧随其后,失去了民心,这未免也太荒谬了......

    就在水胧月心如死灰之际,突然,老臣的冒死谏言犹如一道雷光再次闪过水胧月的脑海。她的心里冒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可怕想法,一个从所未有的疯狂念头。一直以来无论是她还是苏以云都因识破了对方的身份而被感情蒙蔽了,其实证道圣德很简单,他们两个人,只需要一个人赢就足够了!

    “兵部尚书!给朕上前来!”

    她以凶狠的姿势单手按着龙椅的扶手,一双凤眸中陡然爆发出强烈的血腥杀气。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奢求的幸福

    再说苏以云,他与银狐、暴熊、书生三人拜别后就一路往西遁走。路遇猛兽绕道而行,晚上就睡在滴露水的山洞中。

    这一天晨起,太阳的层层光晕探入幽暗昏沉的洞穴,苏以云半边身子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睫毛轻颤,然后睁开了眼睛。

    “我竟然睡得那么沉。”他自言自语道。入睡前他的头脑昏昏沉沉的,但是现在已经清醒地跟透明的水晶球一样澄澈。

    他钻出洞穴望了眼天空中的太阳,判断了当下应是九时,接着便继续赶路。

    目的地?没有。但是再重新开始前,他想回一趟两年未回的家乡。因为苏以云的恶名在不久后便会扩遍武朝的城池,届时盯着自己的眼睛将不只是朝廷与星罗城。故在第二轮的沉浮开始后,他要一口气爬到巅峰,杜绝亲人被小人暗害的可能性。

    苏以云的眼眸中尽是坚定之色。长路漫漫,一个人,一双脚,无惧风雨,星夜兼程。

    ......

    三日后,苏以云终于徒步回到了水城外的大平原,眺望平原的尽头,依稀能看到远方白云下的群山。那是苏以云在这个世界的起点。

    看到它们,苏以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会心的微笑,家人的身影一个个从记忆中活生生地跳出来,出现在他面前,与他打着招呼。

    还有王晶儿,当初俏丽可人的少女如今也是十六岁的小姑娘了,不知道两年的时间会让她变成什么样子。换作平常人家,应该已经结婚生子了才对。

    “唉,到时候再说吧。”苏以云挠了挠头,忽然发现自己心里对王晶儿还是不能轻拿轻放。这一世没有水胧月,如果自己能功成名就,娶她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情。

    进入了熟悉的大山群中,苏以云绷紧了两年多的心态终于放松下来,在这里他就变回了一个单纯的小孩,与大山中的涓涓细流、鸟鸣花香是一样的。

    这儿是家,一个温馨的,可以放下所有防备的地方。

    想着,苏以云加快了脚步,穿过一座又一座大山,终于,他踩在一山之巅,看见了山脚下的长流村。

    人行闲步,村烟袅袅,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映在苏以云的居高临下的视线中。他扫视了一下村子的布局,发现除了一些房屋改建扩大了许多外,其他的还跟原来一样。这种既熟悉又略带些许陌生的岁月感,让“时隔两年”这四个字眼在苏以云的心中分量更甚。

    “我回来了!”他仰天大笑,一跃而下。从高处坠落的迎面强风对于他来说如同微风拂面,催动功法后肩胛骨上亮出一对璀璨的翅膀,迅猛一振就带他翱翔长空,一举飞落到村子的中央。

    苏以云的招摇降临从村民的视角来看简直就是神仙下凡。但当他们齐齐聚集到村子中央广场看到真人的时候,顿时热烈欢呼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村子里的人就都知道了苏以云回村的讯息。

    他本人在村民的热拥下走进了自己家的院落。这里已经大不一样了,作为全村富足的功臣苏以云的父亲,他在乡亲的热情帮助下建造了崭新的房子,并娶了互相喜欢的王晶儿的母亲作为续弦,一家三口住在新屋内。

    “嘎啦”,推开房门。以探头探脑的乡亲为背景的苏以云第一时间看到了那道美丽的倩影。王晶儿她坐在一张精致木工的大桌子前,正聚精会神地织着衣服;双条纤细白嫩的胳膊从露出来,灵巧双手十指跳跃在丝线与织针中间,这会儿突然听到门口的响声,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

    “谁......”一瞬间,她与他对视,空气好似凝固,一汪秋水在她眸中荡漾而起。

    “以云,你回来了!”她惊喜地扑了上来,眼角闪过两抹动人心神的泪光。苏以云没有动作地被她抱了个满怀,柔软的娇躯像陷进来了一般紧紧地贴上他的胸膛。两条藕臂勾上他的脖颈,苏以云也被这气氛打动,手不由自主地揽上了王晶儿的柳腰。

    “晶儿,我回来了。”他发自肺腑地感动地道。

    “嗯,我知道。”王晶儿也深情地回应,她将埋在苏以云肩膀的脸蛋抬了起来,两行喜极而泣的清泪划过柔美的双颊,反射出无限美好的光辉。

    此情此情,宛如镜碎之夜的轮回。苏以云不知不觉的湿了眼眶,盘腰的双手更紧了。

    “你们俩还不成亲,更待何时啊!”这时,站在门口围观了许久的乡亲们开始笑嘻嘻地起哄。王晶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人背后聚满了看热闹的乡亲,登时霞飞双颊满脸通红的将头重埋回了苏以云的怀抱里。

    苏以云没有说话,但他嘴角的笑意却流露出他心里真实的想法,此生此世,短则三年,长则五年十年,若能与王晶儿携手度过一段时光,也不失为一件圆两人之梦的好事。

    曾经的再相遇的承诺,没想到竟然在先龙秘境的圣德中实现了,该说是命运第一次眷顾了他么......至少,现在的他希望这个模拟世界不是单单的假象,而是某种程度的真实。冥冥之中,自会有丝线将人与人牵连。

    “王晶儿,现在成亲,破坏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吧......”苏以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埋在苏以云怀抱内的王晶儿小声说着,比蚊子嗡嗡还轻声地挤出一个字,“我不介意的,如果......你愿意和我成......”

    说到最后,苏以云低头已经完全看不到王晶儿的正脸了,估计她的脸儿已经彻底羞红,没眼看对方了。

    “成亲吧,你们俩。”这时,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出现在苏以云耳畔,苏以云惊喜地抬起头,面前站着的果然是父亲的身影。他穿着宽松的睡衣,而他身边,还站着有些害羞地拉着父亲手指的王晶儿的母亲。

    “父亲,那我现在应该叫她......”苏以云心道果然是这样,只是王晶儿的母亲成为了自己父亲的妻子,自己和王晶儿岂不是就是非血缘关系的兄妹了?

    管他呢!喜上加喜。

    “妈。”“哎......”王晶儿的母亲在“新女婿”,不,“新儿子”的面前也有些害羞,叫苏以云感叹不愧是一对母子。

    “好啊好啊,那我们一起来帮你们俩操办吧,后天,不,明天就帮你们搞定!”围观的乡亲们热情高涨地笑道。

    苏以云没理由推拒这份热情,自当满面笑容地应下了。因为时间紧迫,又没有盘缠,他无法给家家户户带来城都的伴手礼,只能在这之后用自己的力量为村子的建设再尽一份力,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

    ......

    苏以云与王晶儿即将成亲的事情很快全村皆知,家家户户都来祝贺。大妈们来帮王晶儿置办婚服首饰,大叔大哥们则为婚礼现场的布置尽心尽力地准备着。猎队的队员们抬来一只又一只壮硕肥美的猎物,当作婚宴的食材。苏以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真心觉得自己能生在长流村这个朴实美好的地方,真是太好了。

    当晚,苏以云的卧室。

    久违地盖上温暖的被子,后背陷入在木床之上的棉床垫中,舒服极了。就算家里大变了样,温馨感却不会变。他甚至有些安逸起来,忘记了自己是打破天牢屠戮守城士兵的苏以云。

    毕竟自己头上可是那个水胧月附身的武皇仞,肯定会帮自己减轻压力,剪除敌人的。没必要担心多余的事情,回到了长流村,就在这里好好安歇一会儿吧。

    想着,苏以云的上下眼皮亲密地贴合在了一起,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苏以云自言自语道,家里也就三个人。

    他掀开被子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背面的月光洒在变宽的门缝间,叫她的脸在不点灯的房间内显露了出来。

    “晶儿。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苏以云看王晶儿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免觉得奇怪,明天可是他们的大婚之日,她应该高高兴兴才对。

    “不,我只是有些忧虑,我怕明天会出什么岔子。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老是想着明天要是花门塌了,或者踩着婚服的裙摆会不会很尴尬......”王晶儿咬着嘴唇一脸忧愁,仿佛真的在思考这些一样。

    苏以云哈哈大笑,展开怀抱搂住了她,他轻轻地抚摸着王晶儿的头,温柔地道:“傻丫头,净知道瞎操心,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唔......你别这么温柔,你赶紧放开我,明天才是洞房之夜,今晚,你忍着点儿。”王晶儿闷在苏以云怀里,“义正言辞”地道。

    可在苏以云听来,她的声音总有种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而自己胸口感受到的对方的心跳,也在“咚咚咚”的加快。

    到底是谁要忍着点儿啊。苏以云心里笑道。

    “嗯,那明天见。”苏以云放开了王晶儿的身子,举起手摆了摆。

    “嗯。”王晶儿也“嗯”了一声,然后飞快地跑掉了。

    她踩在木地板上的小脚发出的声音,听在他的耳朵里总有种可爱的感觉。

    “啊,我真是......”苏以云后知后觉,手拍在脸上,感觉到微微的发烫。他们之间,要说害羞苏以云也不差,对于洞房花烛夜的紧张,倒也彼此彼此了。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件一直忘掉的事情。

    “唉,等等,我好像才......十三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长流殷红

    翌日,一大早乡亲们便忙碌起来。负责场地的负责场地,负责婚宴的负责婚宴,房屋内外被装扮成婚房的模样,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王晶儿没有见苏以云,而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由母亲亲自为她梳妆打扮,为她穿上大红色的婚服,佩戴珍贵漂亮的首饰。

    王晶儿对着铜镜中与往常大不一样的自己,幸福之余多了几分羞涩。今晚她就要与心爱的男孩子成亲,然后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虽然苏以云比自己小三岁,但个头已经比先发育的她高了,抱着很有安全感,而且他也很喜欢自己,很爱护自己。

    想到这,王晶儿不由得自己对自己笑了起来。看得为女儿梳妆打扮的母亲边摇头边笑,直想着女儿长大了。

    屋内没有一方空气不飘着幸福的味道,作为婚礼的男主角的苏以云,他一大早就换好了金红相间的华丽婚服,光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就显得潇洒无比。

    他没有待在即将举行婚礼的现场,而是徒步走上最初修炼的那座高峰。一步一步,走在开辟的石道上,回味着自己的过往。

    原先这山里,是野兽横行,遍地泥泞的。长流村的人们想要上山困难无比,还容易遭遇危险,后来苏以云以自己的力量领头,斩杀无数凶恶的猛兽,与猎队齐心协力用石头铺了一条平稳的上山小路。

    他现在脚踩在石路上,每一次触碰,仿佛就有无数张面庞,无数个记忆中的画面在脑中浮现。那是温情与岁月的痕迹,自己成长的同时,也是村子的长大。人们的幸福,亦是他自己的幸福。

    一边回想往事,一边爬上山顶。苏以云时隔两年再一次登上了当初他在紫气东来时勤奋修炼的山顶。抬头看,明媚的阳光从最高处洒下,回头看,忙碌且喜庆的村里比五年前繁荣的多。

    “五年,对于我来说太长太长......”苏以云感慨万千,他二十岁与罗相遇,进入修真界到先龙秘境途中也不过经历了一年的时光,但在模拟世界中,五年的光阴竟然就这样过去,飘走的一刹那连个影子,一片衣角都不留。

    他从最黑暗的角斗场,突然被吸入到一个崭新的世界。勾心斗角,生死鏖战,染血俏容,还有身边无数条连陪葬品都算不上的生命,一直与这些东西为伴的苏皓突然再也不需要看到这些东西,反而过上了阖家幸福,积极努力,正义勇武的人生,连人一生最大的婚姻幸福也悄然而至。虽然不是与水胧月,而是与“童晶儿”。

    当苏以云再一次回到长流村,回到这个起点,仰视白云苍狗,忽然萌生出一种他本来就是出生在这个世界,是圣荒大陆的人的错觉。

    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不要管什么证道圣德了,也不要去杀人了,安安心心地待在长流村,与王晶儿过一辈子幸福的生活。等到白发苍苍时,再魂归现世。

    不理纷争,多赚一世,也没什么不好的,休息一下吧,你苏皓本来就是

    凡人啊。

    “我苏皓,是个凡人吗?”他自言自语道。本来清明的精神世界中,一股迷惘之雾不知从哪儿生出,瞬间席卷了整个识海,将他的灵魂笼罩在摸不到尽头的迷宫中。

    而沐浴在阳光中的苏以云,瞳孔开始渐渐失去焦点,最后化灰般呆立在那里。

    ......

    风云在加速移动,落日在加速坠落,转瞬间夜幕就降临了这个世界,璀璨迷人的星月重挂在高高的天穹。但此时,一股浓浓的烈火黑烟从山脚下腾腾而起,火势随风变强,很快就张牙舞爪地将烟抹在星空之上。

    宛如失去灵魂一样的苏以云在山顶站了整整一天,当浓烟蔓延到他站立的位置时,他身体才本能地抵抗起来,这一颤抖,便唤回了苏以云的意识。

    他的瞳孔重新变得有神,喉咙也被烟雾呛得咳嗽起来。无论怎么说,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好险,好险。我差一点就被迷失了......”醒神后的苏以云跑到无烟的林子里大口喘着气,他一手抓着胸前的衣服,感觉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大概能懂,在圣德第五关的世界中,但凡他起了一点放弃的念头,灵魂就会彻底迷失在无尽的迷宫中。他必须时时刻刻保持着证道圣德成为胜者的念头,才能在这个世界留存下去。

    可这么一来,王晶儿又该怎么办?

    苏以云的内心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不过远处飘来的浓烟在此刻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瞳孔剧烈收缩,突然意识到浓烟来的方向正是长流村的方向。

    难道王晶儿的担忧,真成了现实?

    苏以云下意识地咬破了下唇,拔腿用出全身的力气向村子的方向跑去。父亲,母亲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一个个浮现,王晶儿满脸幸福的模样如同冥冥之中的一只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心脏,让他难以呼吸。

    “求你们了,千万不要出事啊!”

    ......

    终于到了!苏以云一个飞跃冲出了密林,上山时毫无破损的婚服在下山时被树的枝杈划破了好几处,连脸上都带了几道划痕。

    可是,当他看见村子的模样时,他彻底呆住了。

    无数间房屋倒塌在熊熊的烈火中,浓重的黑烟覆盖了大半边天,到处是断壁残垣,到处是破碎的器具。一幅毁灭的图景猝不及防地映入苏以云的眼中,让他几乎大叫出了声。

    不过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苏以云快跌下悬崖的心情突然刹车,他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看到一具尸体,也就是说乡亲们可能已经逃走了。

    想到这里,必须确认这一点的他奋不顾身的冲进了重重黑烟中,他发了疯似的跑,凭着感觉向自己家的方向跑,但黑烟好似无穷无尽,怎么也看不到光明。

    “砰,”他的脚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又重又宽,将本来就平衡不稳的他直接带倒在地。他吃了痛后急忙爬起来,想去看刚才拌倒自己的是什么。

    结果,一张染血的熟悉面容赫然撕碎了他最后的一丝侥幸。那人眼神失色,七窍流血,脖颈上有一道又深又长的刀口,血已经流到干涸。

    是他的父亲!

    “爹!”苏以云惨叫出声,他抱着父亲的身体,不轻弹的眼泪根本压抑不住地夺眶而出。

    一阵风从侧面吹来,刮散了厚厚的浓烟,苏以云眯着眼泪垂流的眼睛向那儿看去,模糊中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究竟是谁!”苏以云顿时暴起,猛然挥出一道刚猛的拳风!螺旋的拳风刺破重重黑烟,将背后的一切彻底暴露在他的眼前。

    全身裹着黑甲的一群战士占据了自家房屋前的一片空地。他们动作干手起刀落,用滴血的白刃收割着一个又一个村民的生命。满地惨然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那儿,表情皆是恐惧与迷茫。还活着的在逃的村民绝望地哀嚎出声,然后被追上来的战士一刀砍成两半。

    触电的麻痹感一瞬间从头顶直通全身,苏以云的双眼瞪得全是血丝,两只手攥得爆出青色的筋络。

    “你们在......干什么!?”他歇斯底里地喷声大吼,身体如同一支劲霸射出的血箭,卷起螺旋的气流冲进屠杀村民的黑甲战士中间。

    一名战士第一个看到了冲来的苏以云,可他刚发出半个音节,就在一声堪比炮弹坠落的“轰”声中连甲带人地化作肉泥,血溅当场。

    巨响惊动了所有正在屠杀村民的黑甲战士,他们纷纷把头转向苏以云,然后马上丢弃了手中的目标,右手正握着剑,左手拔出背后的盾齐齐地包围上来。

    士兵!苏以云残存的理性告诉他这个事实,但他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他像一个失控暴走的战争机器横冲直撞地撞进黑甲士兵的包围圈。左手右手带着一万分的杀意狠意动起来更甚雷霆。

    “轰轰轰轰轰!”恐怖地堪比八级台风的气浪再现当场,他如风魔在世一般挥动双手将无数具穿在黑甲士兵身上的铠甲隔空打得凹陷下去!从包围圈中漏出的暴风把剩下的浓烟直吹到八百米外。砖瓦吹飞,老树俱断,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无烟的天空,掩盖了星月,亮得仿佛在正午时分。

    苏以云不知自己轰了多久,打出了五百拳还是一千拳。待拳消力竭之时,他像失去丝线的木偶一样双膝跪地。他周身五百米内没有一个人影,换种说法,他跪在半径五百米的圆形血痕中,再往外,是残破的铁片与恶心的肉糜堆在一起的血环。

    世界失去了声音,也失去了色彩,苏以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什么都不想,昏沉沉地睡去。

    “好可怕啊,苏以云。”突如其来的男声惊醒了即将昏倒的苏以云,他强行分开已经紧紧贴合的上下眼皮,朝声音来的方向看去。

    一身更为纹路装饰更为狂放的黑色战甲,一张不带头盔露出来的不认识的脸庞。

    男人的手中提着一个长发的头颅,他怪笑着踩着堆积到小腿的肉糜闯入了苏以云刚刚肆虐过的领域,对苏以云抛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然后,他将手中的头颅对苏以云用力一掷,头颅砸在苏以云的脑门上,然后咕噜咕噜地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终正脸对着苏以云的眼睛停下了。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那时,他的耳朵边只能听到这样的声音。眼前的世界盖上了一层古旧电影特有的沙影,所有的事物都被划上灰线,被撕碎后一个个从他的眼中消失了。

    “怎么了?怎么跟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别担心,她死前还是清白的,只不过身体被兄弟们拿乱刀剁成了肉泥罢了。”黑甲将领充满恶意地道。

    但是苏以云听了还是一动不动,甚至连多余的颤抖都没有,他真跟死了一样,低着头跪在地上。

    黑甲将领看自己这么拿刀在对方的心上割对方都毫无作为,嗤笑一声后顿感无趣。

    “算了,你杀了我五十名先天境界的精锐士兵,现在也不可能有力气说话了。死前给老子听好了,你老子我是被你害惨了的星罗城城主!你这个贱种,害得我们星罗城人心惶惶,害我被革职软禁!你放出穷凶恶极的罪犯,夺走了多少条生命,毁灭了多少个家庭!你这个披着少年皮囊的病态恶魔,今朝我抛却道德屠你全村,就是要让你尝到这种人生毁灭的痛苦!和我一起去到十八层地狱吧,你这个怪物!”

    星罗城主歇斯底里地喊完疯狂的复仇宣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跪坐的苏以云面前,举起刀刃,怒劈而下!

    银光掠过,血溅四方。一个人,应声倒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低谷时刻 萍水真情

    星罗城主的大刀以力劈华山之势朝僵死跪地的苏以云斩了下来,下一秒,清脆的刀刃入肉声响起,一团水球似的鲜血喷溅而出,啪地拍在地上。

    星罗城主的动作僵住了,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俯视着面前的苏以云。

    苏以云低着头,他的左肩被大刀深深切入,如半关的水龙头一样滴着鲜血。但是此刻的他是站着的,他的右手不知何时扎入了自己的腹部,剧痛且麻痹的感觉跟见了鬼一样。

    “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内力耗尽了......”星楼城主忍着剧痛提气道。他的四肢不知为何已经不能动弹了。

    “嗬”苏以云张开了嘴,但是从他嘴里发出的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形似魔兽的嘶吼。白蒙蒙的气团从他嘴巴两边漏出来,眼眸被垂下的发丝掩盖,光看着就恐怖至极。

    下一瞬,“咔嚓”的闷响碎裂声从星罗城主的肚子中传出,星罗城主当即面如死灰,殷红的血液从他闭不上的嘴巴中涓涓流出。

    那是苏以云突然发狠,一爪子捏碎了对方的金丹,摧毁了星罗城主的所有道行。

    从反扑到结束不过三四秒钟,星罗城主感到体内空无,大脑晕眩,他的双腿开始发软,支撑不住披着沉重铠甲的身体地弯了下去。最终,他的眼眸逐渐化灰,临死前只说出断断续续的半句话。

    “为什么......我可是金丹......”话未完,他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苏以云“哧”地抽回右手,任他仰面倒在逐渐蔓延的血泊中。

    做完最后这个动作,苏以云的身体也摇摇欲坠地摇晃了两下,接着沉重地摔在地上。

    五感离他逐步远去,无边的黑暗与冰冷蔓延过来包裹住了他,让他的心如同万年寒冰一样的冰冷。

    都完了......

    ......

    这一睡,睡了一个整个长夜。等凌晨的东方一轮白日爬上天空的时候,苏以云才重拾起五感,头昏脑涨地醒过来。

    还没看清由模糊变清晰的天空,无尽的酸楚由心而生的冲上了大脑,流灌至十指与脚尖。泪水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肆意横流,最后滑到脸颊的两侧。

    浑身麻痹,无法动弹。肌肉上尽是撕裂般的疼痛,丹田里也空空如也,一缕内气都见不着。稍微摆一下脖颈都会感到断掉似剧痛。

    肌肉撕裂,骨骼粉碎,内功尽失,苏以云恍然明白,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右臂是漆黑的,从皮肤到指甲都是漆黑的,那是他在油尽灯枯时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功法第九式的代价。这一只手经络尽毁,就算治好了内气也不能其中流通了。

    可如果能够用他的死亡换昨夜的灾祸不曾发生的话,哪怕让他被凌迟处死,他也心甘情愿。

    “父亲......晶儿......乡亲们,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啊啊啊啊啊!”苏以云疯了一般的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声音在他干枯的喉咙中跳动,宣泄着滔天的怨气。

    “苏兄!你怎么了!”一道敏捷的人影从苏以云的头顶了飞过来,旋转落定在地。

    苏以云止住吼声,透过朦胧的眼帘看清了来者的面庞。竟然是银狐。

    “你,你怎么来了。”他有气无力地道。银狐的出现超出了他的预料,不过无论他是来做什么的,他都无所谓了。

    长流被屠,信念坍塌。苏以云已经输了。证道圣德,终究只是浮生一梦。罗之子在这个世界的投影,只是个一无所成的妖孽罢了。

    “不只是我,他们也来了。”谁料下一秒,银狐突然道。

    暴熊和书生接连赶来,他们一个个急慌慌的样子,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快离开森林时感受了一股军队特有的肃杀气息,我想摸清他们的行军方向便折返了了回去。隐匿在远处观察时,我看到了一大队的黑甲士兵,而他们行军的方向正是往苏兄离去的西面。本来我打算明哲保身的,但是书生和暴熊竟然都回来了,我们三个一碰面想法即合,于是了尾随这些士兵,想探清楚他们是否是奔着苏兄而去。”银狐解释道。

    “可是......”银狐面色难看地扫视了一遍一片狼藉血流成河的长流村,嘴巴干涩地道,“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苏兄,这......”另外两人也跑了过来,他们看到这地狱般的景象,心惊肉跳之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啊,没错,我的乡亲,我的父母,我的未婚妻,全部被他们屠杀了。领头的是星罗城的城主,我恨了我自己为什么会来晚一步,我为什么还要醒来,我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死......”苏以云的声音低跟海平面一样低,他没有力气歇斯底里,话音中也失去了对生命的渴望。

    赶快结束吧,死了算了......我已经不想待在这个世界了......让我死,让我走......

    苏以云在心中默默地道。

    “苏兄,你现在莫非是在想,是自己的越狱才导致了村子的惨剧吗?”银狐表情一变,一改风骚的气质道。

    苏以云把头转向他,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果然是这样,”银狐不叹反怒,“你是什么人?天之骄子,未来的修为注定比武皇仞还要高,你应该是站在圣荒大陆顶点的那个人,可你现在为什么要拿他人的仇恨与疯狂铸成的事实来惩罚自己!”

    暴熊与书生面面相觑,他们不懂银狐为什么不安慰刚刚丧父丧妻的苏以云,反而怒吼他。

    苏以云的心中生出一股无明火,他扬起下巴道:“难道不是吗?如果我能一直待在村子里,这群屠夫就无机可乘了,村民们也不会被屠杀了!我刚回来的第二天,乡亲们帮我置办婚礼,营造出满村的喜庆。可我给他们带来了什么,我将爱我的人都害死了!我是怪物,我是一个混蛋!”

    “啪!”清脆的耳光。苏以云懵了,而银狐半跪在地上,正揪着他的大红色的前襟。

    “苏以云,我不准你自暴自弃!你是一个能爬上云巅的人,但却在晋天大比中被陷害而坠入尘埃。就算是这样你也从肮脏的天牢中带领我们逃了出来,给了我们新的人生。亲人都死了是很惨痛,可我从小被父母抛弃,无法理解你痛的多深。我只知道,你现在该做的就是不能让你的父亲你的妻子你的乡亲们白白死去,你得让害死他们的幕后主使血债血偿!”

    这一番不符合采花贼江洋大盗气质的话语从银狐的嘴巴中吐出,他娇玉般的脸扭曲着,恨苏以云不争气。旁边的暴熊与书生虽然插不了话,但也缓缓点了点头,并握紧了拳头。

    “你们......”苏以云被惊呆了,他没想到与自己萍水相逢的被自己利用过的人竟然会在自己失去一切的时候折返回来找他。他明明根本就没有想过与这些人再见一面的。

    天牢是恶魔的囚笼,关在里面的应都是人渣败类,但这股真情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银狐说的对,苏兄,你能凭一己之力屠杀这一百名精锐的黑甲兵,还杀死了金丹境界的武者城主。说实话,我心里有点产生了‘你修行的到底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内力’的想法。你的力量跟魔鬼一样可怕,但用对了地方,便是能掀翻世界的力量。就算你现在倒在这里,我也坚定了跟随你的决心。”暴熊忽然真挚地道。

    “我已经没有家了。”书生站在一旁,单单说了一句。

    苏以云闭着嘴,说不出话来。

    银狐松开苏以云的衣服,平静下来道:“苏兄,身体上的伤我来为你治,心灵上的伤我们无能为力,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振作起来。仇恨可以让蝼蚁撕碎巨龙的,而巨龙的疯狂,能撕开我们头顶的天空。”

    说罢,银狐蹲着对暴熊和书生说:“我在这里为他治伤,你们去搜黑甲士兵们的尸体,看看能不能查出他们的身份来。”

    “好。”

    ......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银狐在废墟中搭了一个简易的医棚,苏以云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任由银狐检查。

    “全身有六七成的骨骼粉碎了,经络也被你糟蹋的一塌糊涂,肌肉更是几乎都撕裂了。右臂......唉,不过五脏六腑受到的波及比较小,如果你能在体内重新生出内气的话,倒还有一丝康复的希望。”银狐检查完,有些落寞地道。不过他同样惊讶,为什么这个人受了这样恐怖的伤势,还能活着。

    “康复的希望么?现在你也明白了,我就算重新站起来,也不可能做一个武者了吧。”苏以云出乎银狐意料地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且以我现在的伤势,恐怕短时间内连一丝内气都聚不起来。而我的功法偏偏需要海量的内气累积与超出后天限制的**强度才能修行,哪怕重新做武者,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武者罢了。”

    银狐听了也有些低落,不过他很快振作起精神:“我不管你未来能不能恢复原本的修为活着更上一层楼,现在治好你都是我的职责。你就安心配合我治疗吧,往后的事情再说。”

    “嗯。”苏以云乖乖应道。

    “快看!我们找到了这个!”这时,暴熊和书生一道进来了医棚,暴熊摊开手掌,掌心是一张完好的不想是从尸体堆里找到的纸张。

    “这是什么?”银狐问道。

    “是从某个士兵的衣服里找到的。他的铠甲破损相对完好,衣服内襟里藏着这个。”

    三人一同看向那张纸,银狐将纸上的字为苏以云念了出来。

    “忏悔书......”

第一百五十四章 重生,反贼道!

    忏悔书

    昨天我从长官那里收到了命令,与九十九个同伴编成一支不能透露身份,不能携带军旗的队伍。新的长官是调来的,好像也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身份。我以为我们只是去执行一些隐秘的任务,可当到了目标地点外,长官才告诉我们,我们的工作是屠杀眼前的村庄,逼出那个罪大恶极的犯人苏以云,谁敢放走一个活口,就按军法处置。我是士兵,士兵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哪怕是屠杀手无寸铁的村民的命令。我的心摇摆不定,害怕自己经此一次就化身魔鬼,我不想失去良知,但我的家里还有母亲与妹妹需要我的军饷才能生活。神啊,祈求你原谅我,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剑,今后只为和平而挥。

    ......

    银狐读完了之后,众人皆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苏以云道:“这个士兵隶属于一支精锐军队,是被上头的命令临时编到队伍里的。无论是从文字中分析还是其响当当的修为,都不可能跟星罗城的兵卒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星罗城主死前对我透露了他被革职的事情,他犯下了这么大的失职重罪,如果没有人捞他啊,他怎么可能有带队的机会。其背后一定有个幕后主使,也许不止一个。”

    “这也是我怀疑的,幕后主使一定具备极大的权力,捞罪臣,掌兵权,计划屠村,胆子大到这个程度,怎么看也不想是一个人能做到的。”银狐附和。

    “他隶属的军队可是准线为先天境界的军队啊,只有朝廷才会有这种程度的军队吧。那给星罗城主撑腰的是朝廷命官吗?”暴熊问。

    “是的,是朝廷命官没跑了,”苏以云回答了暴熊的问题,“但是当今皇上治政有方,是民心所向的明君。朝廷中应该也不可能会有一手遮天的大奸臣。我宁愿相信有多个主使者。”

    “但是最最重要的动机没有。除了星罗城与武者世家,比他们地位高的人谁会恨你到这个地步,宁愿犯下如此大的业障也要干屠村这种事情?难道是星罗城主的后台?”书生道。

    “他有这么广的人脉吗?多个朝廷命官不惜做这种一旦暴露就是重犯的事情,仅仅为了他一颗应该被丢弃的棋子?话说回来,这种情况也只是可能性很低的假设。”银狐反驳。

    正当三人七嘴八舌地讨论时,苏以云突然道:“哪一种假设都不成立的。无论是能够做到这些的权力与做这样的事的动机,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符合。而且就算星罗城主有后台,他头上的人能把他捞起来就不错了,想报仇,何须正规军队,找江湖杀手便是。一百个江湖杀手,杀我还不容易吗?”

    “呃”几人面面相觑,心道明明一百精锐军加上金丹头领都被你干掉了......

    “不管下命令的人是不是恨我,他想杀的心都是绝对的。他非常之想杀我,找不到我就来屠我的村子希望借此抓到我。可究竟是谁,我到现在还没有一丝头绪。”苏以云目光坚定但又有些无奈地道。

    “唉,你们说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符合。那不对啊,还是有一个人的。是她的话,动机和权力都不是她的限制。”暴熊冷不丁地道。一时间其他人都转头看他,把他盯得活活后退了一步。

    “你们......什么意思啊?”

    “对!我知道了!”银狐大叫道,“只有她了,当今皇上!苏以云在她亲临星罗城晋天大比现场时杀了人,还在她留宿星罗城的晚上打破天牢放出罪犯逃之夭夭。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个苏以云简直是个藐视皇威的暴徒,直接用舆论打成反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几个人逃出来之后都还没进过城,谁知道苏以云现在是不是朝廷钦犯。”

    书生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但同样程度的恐惧也伴随而生:“你说是皇上亲自下令的?同时对多个朝廷命官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苏以云,这样的话真的有可能。管他星罗城主是不是有后台的,他的价值就是在这支临时小队中充当狠意与杀意的箭头,利用其疯狂的意志力。”

    “绝不可能!”苏以云猛地打断了银狐与书生的对话,他愤怒地道,“水......武皇仞不可能对我下这种命令,她......”说着,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结果没抬起来,反而引发了强烈的刺痛。

    “你别动弹,你说。”

    银狐急忙固定好苏以云的手臂。不过苏以云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手指。原本戴在食指上的金针指环现在却不翼而飞,苏以云突然想起来,那个东西好像早就不见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就是落在星罗城主的尸体上。不过他这是在做什么,用金针指环证明武皇仞正是当他在天牢时救他的人吗?

    苏以云这般想道,不过他发现三个人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那个眼神仿佛在说“为什么你敢称呼皇上为武皇仞?”一般。

    “喂,苏兄,你可真够胆儿啊。这要让第五个人听到,指不定就要给你打上一个大不敬的反贼名号呢。”一旁的暴熊心有余悸地道。

    “反贼,反贼,你怎么可能一个个都说我是反贼。我怎么可能反她,我......”

    那一瞬间,苏以云的舌头突然顿住,他的脑海里跳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赫然摄住了他的心神。

    难道说

    骗人的吧。武皇仞要害我,武皇仞真的要害我!可她为什么又要给我金针指环,难道她就是为了让我破牢而出,好给我打上钦犯的名头将我逼至痛失亲人绝境,毁了我的人我的心再将我杀死?

    苏以云愣住了,他本来有一万种逻辑可以盘出武皇仞就是水胧月在圣荒大陆的降临之身,但现在他突然迷茫了,一切的线索与思考都被破坏至最初的起点,一点不剩。

    “难道我从一开始......就错了......”苏以云喃喃地道,他的瞳孔剧烈摇摆,看得银狐暴熊书生三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的,从一开始就错了。让我逐步自信的地基本质上是不确定的伪逻辑。就算圣德之灵用陨石给我传递无敌的天赋,无敌的功法,让我接二连三地遇上与现实世界同名同姓的人。但这其实证明不了什么,降临体的身份与背景依旧是不定的。命运更不是可以推算出的东西。换言之,与武皇仞相遇的巧合,也是“刚刚好”,可能她是真正的皇帝,怕我的天赋威胁到她的地位,也可能是楚涓,毁灭我就是他的胜利。

    这么一想,就全都通了!

    “呼”苏以云闭上瞪得酸疼的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有了闪烁的神采。

    “银狐,暴熊,书生,我有一个想法,为此,我会拼命努力地恢复好自己的身体,请让我依靠你们吧。”

    “虽然不是很懂,但你振作起来了。我听到这个结果,反而吓得腿都快软了呢。”暴熊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

    银狐也笑了:“总之你有了信念就好,我会全力医治你的。”

    书生说:“我也会尽我的能力帮助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说。”

    “嗯。”苏以云感动地道,“遇上你们真的是我苏以云的福气,现在的我还无法报答你们。今后,一定......”

    “别说了,明明是我们在报答你才对。”三人异口同声。

    是嘛......

    “不说这个了,我现在有一个想去的地方,能抬我去吗?”苏以云道。

    ......

    一个小时后,众人抬着苏以云走到了一处幽深的密林中。不多时,一块巨大的陨石映入了众人的视野。

    陨石通体漆黑,上面还有些许风化的痕迹,苏以云明白这是自己的起点,自己是通过触碰它才得以得到强大的天赋与功法以及知识。

    但是最初自己在被陨石灌输的时候,是被自己父亲强行打断了的,虽然之后自己也有再次去摸陨石,可那种对自己来说强烈的吸引力已经没了。

    陨石曾经改造了他的身体,所以这一次来,他单纯是为了碰碰运气的。

    “把我抬到那块陨石旁边。”苏以云道。三人照做。

    银狐看着面前比自己还高的石头,感慨万千:“陨石,从天而降的神石......这可是祥瑞与凶兆的双重化身,一般只有帝王才会应神石降世的天象,没想到你的村子里竟然也有这种东西。”

    “我知道你吃惊,可惜,它就是坠落在山林里了,我把它搬到这里,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外人进村的时候,不会看到它。”苏以云神色黯然,他又想起了乡亲们的惨死,心抽搐地疼。

    他躺着担架上逐渐靠近了陨石。身体内隐隐生出一股渴求的火苗,但这股火苗太弱,弱的连身体的主人都感觉不到。

    “托着我的手,让我摸摸它。”

    “好。”

    于是,暴熊小心翼翼地托着苏以云的左臂,去触碰陨石的表面。手指与陨石的距离不断地缩小,苏以云的心跳也渐渐快了起来。

    最后,肉与石碰到一起,他体内的星星之火瞬间熊熊大涨,顷刻之间就变为了燎原烈火。陨石中神秘的通道再次打开,数不尽的光流与苏以云的身体通过这个贴面时隔五年再次连接在了一起。

    强烈的刺激遍布全身,苏以云突然大吼出声,其狂吼的状态瞬间吓到了周围的其他三人,但是其手掌已经与陨石紧紧地粘在一起。任暴熊想要将他与陨石分离,也无法做到。

    “轰!”一记震耳欲聋的爆炸响彻山林,惊得千山鸟飞。烟尘四起,陨石爆炸的冲击波将苏以云四人弹到十米之外的地方,几人的手与手分开,苏以云也从担架上飞了出去。

    “喂,苏以云,你没事吧!”烟尘中,三人勉强站起,呼唤着苏以云的名字。两三秒后,一股狂风猛然出现,倏忽间掀翻了所有沙尘,叫迷眼的一切吹散扫清。

    烟沙却后,一道披着破旧婚服的背影笔直地站立在三人的眼前。他停了一会儿,旋即迈出了轻快坚实的一步,身体转向三人。

    脸还是一样的脸,但眸子却是摄人心魄的纯金色。淡淡的金意铺在眼底,无法散去,瞳孔则是王霸威风赤金瞳孔。眨上一眼,都给人光屑四散的辉丽感。

    他重生了!

    漆黑的右手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不过上面爬满了金色的符咒,苏以云对着三人淡淡一笑,用大拇指弯起中指,朝身体右侧“登”声弹动。

    顷刻间,刺目的白光铺满了整个世界,三人受身体本能地闭上眼睛,等穿透眼皮缝减弱了无数倍的光线缓缓消失了,三人才试探着重开眼帘。

    一眼,看到了苏以云右侧一马平川的无林之地,延伸之远,目难极视。

    三人惊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而只有本尊才明白被陨石改写的现状:一根手指,即是“昼”。曾是“金乌天轮 功”,今乃“十日山海诀”!

    他于心底冷然地发誓:武皇仞,我要掀翻你的天下!证道圣德反贼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七年叛途 武朝危舟(上)

    时间长河静息流淌,若入梦睡去,再醒来便恍若隔世。

    七年间,圣荒大陆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其格局混乱,非和平的七年前可以预见。

    七年前,一个神秘的组织在武朝势力的边境都城悄然诞生,他们专杀贪官污吏,恶霸地主,穿梭于各个都城的市井之间,将百姓敢怒不敢言的“尊贵恶棍”尽诛之。他们劫富济贫,帮助百姓,曝光官商之间的丑恶交易,破坏当地权贵们经营多年的压榨规则。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无论是黑道实力还是白道势力,都抓不到他们的影子。

    渐渐的,他们的名号在底层的百姓之间传开,这些因为他们而有了二次人生的苦难贫民,用自己的亲生经历打响了他们的名号“行昼者。”

    但凡行昼者所到之处,将清除此地所有的肮脏龌龊,平民百姓会得到他们真正应的挺胸抬头的人生,而官商则会失去本不属于他们的权力。他们用神诡异莫测的能力与无须担心报复的能力破坏着这个世界底层僵化而扭曲的规则,将一个个麻木而沉默的灵魂刺激觉醒。当朝皇上的手也无法触及到的地方由他们来扫清,他们是平民的天神,权贵的天敌。

    背有金色火轮的纯白斗篷,是他们组织成员的衣着的姿态。从边境的小城逐渐开始,平民家里供奉的不再是什么财神爷,武天尊,而是他们行昼者的木像。被救赎过的百姓相信,只要自己用心祈祷,他们便有可能再次降临在自己的城市,剿灭妄图再次萌芽的“恶势力”。

    对于百姓来说,行昼者是用于打破规则给予底层人民救赎的英雄,但对于权贵来说,他们就是一群披着白衣的暴徒。官兵无法镇压,权贵们就联系江湖势力刺杀。江湖势力刺杀无果,城主就向管辖己城的高级都城寻求帮助。

    第二年,大量的正规军分散驻扎到边境的各个小城,其中不乏高手,如伏蛇出手就偷袭杀死了数量不菲的行昼者。他们揭开了行昼者的面纱,但却引起了当地百姓强烈的不满。行昼者与官兵的矛盾被别有用心的人引导激化为百姓与官府的矛盾,边境小城一个个泛起了抗议的浪潮,抗议官府自身的**,抗议官府不能接受民间人士代行正义的私心。

    而就在这个时候,行昼者真正的领头站了出来,他通过不知名的渠道广发会面帖,要求官府立刻停止残害行昼者成员的卑劣行径,并要求与空降到边境小城整肃行昼者的官兵头领在十一座边境小城与高级都城的环带中心天鹿平原进行和平会面。

    会面之事受到了十一座边境小城数十万的居民的紧张关注,那一日,官府这边遵守了诺言,只来了十余名有话语权的人物。而行昼者这边,只来了一个人行昼者的头领。

    一眼望不到头的广袤无垠的平原上,一袭白色斗篷的不露面容的男人孤身站立在萧瑟的寒风中,与官府一方的人员进行了长达一个时辰的谈判。

    谈判即将结束的夕阳西下时,双方人员达成共识后,有礼道别,但行昼者的头领在离开没有任何遮掩地形的平原时,却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突然出现的铁蹄围堵!

    行昼者的领袖失踪了,官府的阴险作风彻底在百姓面前露出了血腥的獠牙。而剩余的白衣成员与支持他们的百姓在当天夜里,就遭到了官府密探的暴露与黑甲士兵的残酷镇压!

    一时间,血雨腥风遍布武朝的边境都城,行昼者带来的对百姓来说美满的东西被一夜之间狠狠打碎。行昼者彻底被官兵灭了,而热切支持他们的百姓也被一连绑着好几家抓进了小城的大牢中。

    接着,一个个半年前一年前倒台的权贵再一次出现在了其他百姓的视野中,他们戴上自己惯用的虚伪假面,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剥削与压榨。

    但是,已经尝过自由滋味的,被解放过的麻木灵魂,却不会那么简单地再次接受“尊贵恶棍”的压榨。

    不知是从哪个脑袋里先开始蹦出来的想法他们都被武朝女皇一传十十传百的“圣明”麻痹了,以为自己生活的现状已经是皇帝仁德的象征,殊不知皇上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管他们这些边境的蝼蚁。朝廷放任底层的贪官,放任恶霸,官府治他们权贵的安。而他们这些边境的平民百姓,都是被朝廷抛弃的,是被认为无法为国家创造价值的废物。

    皇上不会保护他们,而愿意保护他们的行昼者大人们,已经被朝廷的阴谋害死了!

    ......

    初起的第一年,毁灭的第二年,然后是重生的第四年!

    没有任何征兆的,一场范围席卷边境所有城池的叛乱突然爆发了。叛军如雷势动,短短三天就摧毁了边境十一城的官家堡垒。汪洋一般数量的身披白色铠甲的士兵闯进官府,杀死官兵,擒住官员;还有的爬上城楼,折断了武王朝的旗帜。

    而后,一个身披白衣的男人高站在水城的城楼,对着城下所有的百姓宣言道:

    “我,又来拯救你们了!”

    火速急报快马加鞭地赶往圣都的朝廷,但为时已晚,掌管了十一座城池的白甲叛军们以难以置信的行军速度汇聚在天鹿平原之后的星罗城外,打响了一场云泥之间的战争。

    一道急讯一日间传遍武朝的各个角落。行昼者作为叛军复活了,而他们的军队只花了半日的时间就将高级都城环带的门牙星罗城,破城了。

    据传,白甲叛军破城没有耗费一兵一卒。他们的“王”站在纯白汪洋一般的兵阵前方,一拳掀返了从天而降的死亡箭雨,一拳照瞎了城墙上弓箭手的千里眼眸,一拳轰裂了凶兽潮也久攻不下的星罗城门。

    星罗城沦陷了。而从圣都派出的平叛的黑甲军团,也与其他高级都城派出的兵团一支支汇合,最后在叛乱开始的第七天,汇聚成一支兵力庞大的帝师!

    三十万叛军与八十万帝师的战争一触即发,一方的背后是边境无数不愿屈服的灵魂与行昼之主,一方的背后根深蒂固的势力江山与武朝女皇。

    ......

    烈日当空,灼热大地令空气扭曲。但一马平川的平原却并不安静,若谁敢于将耳朵贴在六十度的大地上,便能听见远方压迫力极强的铁蹄行军声。

    行昼之主与他身边的三位白昼将军站在星罗城的城楼上,遥望着远方即将被帝师踏上的土地。他们紧抿着嘴唇,目光比任何士兵与行昼者都要坚定。

    “书生,文章准备好了吗?”

    “当然。只要此战一胜,我做的一切准备就会马上发生连锁作用。武朝圣都人心惶惶,朝廷命官互相猜忌,我们的军队将直接挥师圣都,取下那狗皇帝的首级。”

    “好。那银狐,你埋得楔子怎么样了?”

    “完美无缺。世家贵胄必起内乱,残王残族歹念滋生。连大武皇宫的后宫都会不得安生。光是萧墙之祸,就够所谓的英明神武的武皇仞处理的了。”

    最后,行昼之主将目光投在了暴熊身上。

    “你跟我讲的战略布置,现在如何了?”

    “嘿嘿,包在我身上。绝对让帝师还没走到星罗城门口,就减员两成!”

    “是吗?看来大家做的都很好啊,那我也不能落后于你们。”

    行昼之主一振衣袍,任风将袖摆吹至身后。

    “帝师,武皇仞,走着瞧吧。这一战,我苏以云会狠狠挫败你们所谓的自信,军团?武者?皆在我的脚下!”

    他说着,璀璨的金眸深处荡漾起回忆的波澜。

    长流殷红,身损心残。天陨还道,十日山海。

    正如苏以云赌的那样,天陨的光流传输在自己八岁那年被父亲打断,而在五年后,在他苏以云濒死绝望之时,沉睡的天陨又被再度激活,将剩下的光流续输到了自己体内。

    和自己在现世死亡后得到罗的完整传承的命运,一模一样。

    他重生了,并得到了名为“昼”的最强力量,超越圣荒大陆的内功,直达修道的境界。而后他站在暗处发挥出银狐、暴熊、书生三人各自的能力,算计人心,苦心经营,凝聚出最初的小规模的团体,再由他将“昼”的力量分给他的部下行昼者,让他们拥有凡人难以企及的诡异能力,以达到惩奸除恶后来去无踪的效果。

    严格的管理加上崇高的理念,使他们行昼者的行为得到了底层的民心,推崇他们的人将他们称为“无惧的正义”,然后就是迎接官府反扑的时刻。

    朝廷在天鹿平原组织的围杀早在苏以云的计算之内。他有超出这个世界常识的力量何不加以利用?在做出真诚为民的姿态后假死,让人民尝到官府的阴险与枷锁复还的滋味,顺便让朝廷以为行昼者已死放松警惕。

    而那段时间里,早就做好入主黑道准备的四人由地上转至地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席卷了边境十一城的黑道势力,覆灭原先的王者,然后自己在黑道称王。

    打好地基后,他们就开始了堪称疯狂的灰色交易,勾结黑商黑官,权钱交易也好,权色交易也罢,做一切黑道会做的事情,聚敛了大量的军器与财富,招兵买马,做好发起叛乱的准备。赐予优质部下“昼”的力量,在引动组织成员的欲念的同时牢牢地把控住他们。

    他们累积起了恐怖的资源网与人脉网,手脚超出边境十一城,延伸入高级城池势力带。考虑了一切可以趁乱拔起的“混乱爆点”,在第四年发起叛乱。

    然后发生的事情,就是明面上发生的了。

    苏以云停止了回想后,暴熊脸上泛起担忧地道:

    “以云,虽然我知道这话不该说,但是三十万对八十万,兵力到底是悬殊了。虽然我们的将领都有‘昼’的力量,但在战场上正面交锋的话,实力与经验都是精锐的帝师绝对不是可以越级扳倒的存在。你在战前一直瞒着我们,是不是有决胜的法子。”

    苏以云听闻后淡淡一笑:“武朝根基深厚,无论我们在暗地里准备到什么程度,一朝一夕都是不可能扳倒他们的。更何况武皇仞到了战场上就是制霸战场的女武神,就算我能与她抵消,朝廷中的那些个镇国大将军也不是其他人能抗衡的。”

    “你的意思是持久战?但持久战我们不可能赢过资源丰厚的圣都兵团?”银狐疑惑道。

    “不,我们会赢,”苏以云诡异一笑,“你忘了圣荒大陆,还有另一个国家吗?”

    “什么?你联合了周朝灭武!?”三人异口同声地道。感觉苏以云的身影突然离他们很远很远。

    银狐的表情最为意外,他干扯着嘴角,对苏以云道:“以云,反武没错,但是叛国......就有些......”

    暴熊和书生转看向银狐,对他的勇气佩服至极。虽然他们与苏以云称兄道弟,但真正的王者,只有一个。

    结果苏以云淡然地笑道:“放心吧,我没有与周朝的人有所联系,我只是认为,此等机遇,周军必定不会放过。届时武皇仞外忧内患,必定要考虑与我军议和的事宜,而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胜机!”

    他眺望极东之处,心道:“楚涓、林杰坤,以你们的能力,想必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吧......武朝强大,若不趁此机会内外夹击,等我们消亡之后,你们依旧赢不了武皇仞。所以你们,一定会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七年叛途 武朝危舟(中)

    苏以云停止了回想后,暴熊脸上泛起担忧地道:

    “以云,虽然我知道这话不该说,但是三十万对八十万,兵力到底是悬殊了。虽然我们的将领都有‘昼’的力量,但在战场上正面交锋的话,实力与经验都是精锐的帝师绝对不是可以越级扳倒的存在。你在战前一直瞒着我们,是不是有决胜的法子。”

    苏以云听闻后淡淡一笑:“武朝根基深厚,无论我们在暗地里准备到什么程度,一朝一夕都是不可能扳倒他们的。更何况武皇仞到了战场上就是制霸战场的女武神,就算我能与她战力相抵,朝廷中的那些个镇国大将军也不是其他人能抗衡的。”

    “你的意思是持久战?但持久战我们不可能赢过资源丰厚的圣都军团?”银狐疑惑道。

    “不,我们会赢,”苏以云诡异一笑,“你忘了圣荒大陆,还有另一个国家吗?”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三个人的眼睛瞪得滚圆,直愣愣地看着苏以云。好似他的身影突然离他们很远很远。

    银狐的表情最为意外,他干扯着嘴角,对苏以云道:“以云,反武没错,但是叛国......就有些......”

    暴熊和书生转看向银狐,对他的勇气佩服至极。因为即使他们与苏以云称兄道弟,但真正的王者,只有他苏以云一个。银狐敢说这种话,实在是......

    结果,苏以云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淡然地笑道:“放心吧,我没有与周朝的任何人有所联系,我只是认为,此等机遇,周军必定不会放过。届时武皇仞外忧内患,必定要考虑与我军议和的事宜,而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胜机!”

    说罢,他眺望极东之处,心道:“楚涓、林杰坤,以你们的能力,想必已经通过情报网猜出我的身份了吧......武朝强大,若不趁此机会内外夹击,等我们消亡之后,你们依旧赢不了武皇仞,所以你们一定会来!”

    三人听完苏以云的分析后面面相觑,不由得苦笑。没有布置,没有协议,苏以云为何能断定周军已经会来,若周军真的插入了他们与帝师的战场,那说苏以云是预言神算也毫不为过了。

    说曹操曹操到,这时,远方的空气中传来隐隐的铁蹄声,其声虽远,但充满了肃杀厚重;骑兵人影未见,可它们掀起的漫天尘土与隔着很远便横扫而来的雄壮气势,无不彰显了他们是一支怎样的雄师。

    暴熊先前还自信满满,这会儿反倒第一个咽了一口唾沫,心惊肉跳地喃喃:“我们能赢吗?”

    “自然。暴熊,打信号,展开埋伏!然后我们打开城门,迎击!”苏以云嘴噙微笑道。

    正当苏以云准备让两军正面相撞时,突然东方的大地也开始微微颤抖,四人的眼睛第一时间看向那个方向。

    是一样的,是另一支雄师!

    苏以云迫不及待地施展能力,金色的眸子看穿至千里之外,瞬间发现了高举周旗前行的银甲军团。它们骑兵重步兵战车弓兵应有尽有,身后运粮草的粮草车也数量不菲,显然是有备而来。

    而坐在军团最前方的银铠战马背上的英俊神武大将军,是一个玄发如瀑、威悍稳重的男人。他一手按剑,一手握缰。苏以云光观察他骑马的姿势,就能明白他的体内蕴含着怎样的盖世力量。

    “主帅......”苏以云自言自语,不过他很快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正面的战场上。听声音的话,大概再有一刻钟的时间,城墙这边的士兵就能看到远方的帝师了。

    暴熊打出了**信号,一道斑斓的烟花一飞冲天,炸响在白日天空。而远在数十里外,一场舍身以小还大的埋伏战作为引线,彻底打响了这场反贼与君王的战争。

    ......

    三日后,一切如苏以云所料,战争落下了帷幕,

    星罗城外的平原上遍地都是士兵的尸首,小部分是白甲士兵,中部分是银甲士兵,而大部分,是来自圣都的黑甲士兵。

    苏以云的三十万大军并没有和周朝的六十万大军一起合攻圣都大军,他们心照不宣,在正面、侧面不遗余力地回击着圣都雄师的强狠进攻。阵法,陷阱,战争策略在这片广袤的平原上接连上演,三方势力足足斗了三天三夜,最终以星罗城被反叛军守住,周朝暂时性退兵,圣都军团折损三成兵力,军心不稳,不得不撤退告终。

    此战的结果以风火之势席卷整片圣荒大陆,苏以云的反叛军一战成名。他们以三十万中四万的兵士伤亡阻挡了八十万圣都帝师胜券在握的平叛,而许久不对武朝动刀兵的底蕴深厚的周朝,也在侧面帮助了三十万反叛军,将圣荒大陆帝河以西拖入了三方会战的胶着战争中。

    战争暂停时,朝廷文官自然不遗余力地口诛笔伐号称“行昼者”的反叛军是一边打着“守护平民百姓”的虚伪之旗,一边行通敌叛国勾当的肮脏贼子。但书生与银狐的布置同时也发挥了作用,将原本就混乱不稳的圣都朝廷搅得到处都是风风雨雨。官不可靠,贼更可恶,天子脚下一时间成了最危险的地方,百姓人人自危,烧杀掠抢的恶事断断续续发生了多起。

    而行昼者的头领,也在这个关键时刻向天下宣告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苏以云,四年前星罗城晋天大比上因“失手杀人”从冠军之位跌落天牢的天才武者苏以云。夏家家主在我手中坦白了那件事的“始末”。是夏家的夏骞在比赛开始前对我的对手方昊暗下毒手,等到决赛终盘我使出全力一击时,夏骞引爆隐埋的血星之力,让方昊无法用内功抵抗攻击,导致了其爆体而亡的惨剧。我与方昊一废一死,而夏骞则渔翁得利,得到了圣都学院的名额。

    之后星罗城主与武者世家暗地勾结,将犯下杀人罪的我打入天牢,还打压了一切想要调查真相的人,以此达到做实我的罪名将我杀死的邪恶目的。我为了活命不得不逃跑,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连皇上都要对将死的我做手脚。

    我借助武皇仞暗暗递进天牢的神兵逃出生天,但圣都的屠戮骑士却紧跟着我的足迹来到了我的家乡长流村。它们将这个无辜祥和的村子一夜之间屠杀殆尽。我的乡亲全部被分尸而死,父亲被砍下了头颅,手无寸铁的未婚妻被活活剁成肉泥。而等我发现异常时为时已晚,百名屠戮骑士站在尸山血海中看着我,并将我包围。

    本来我也是注定会含冤死的,但上天仿佛偏偏不让我死,我生死之际觉醒干掉了所有屠戮骑士,干掉了公报私仇的星楼城主!为什么?因为天命不允许这内心扭曲心狠手辣的女人坐在皇位上,不允许这个世家与官员勾结便能只手遮天的世道存在在这片大地上,所以我苏以云活下来了,行昼者应运而生。

    守护弱势的平民百姓,撕碎被阴险世家与贪婪官员只手遮住的虚伪天空,行昼者才是正义的使者,而妄图剿灭行昼者不惜使用阴险手段的武皇仞则是恶毒的昏君!邪君必诛,武朝必将迎来新生!

    ......

    一张洁白的竹纸上写满了龙飞凤舞霸劲有力的墨迹,苏以云的宣言,书生的笔迹,通过文章的形式流到了武朝的所有城池,也流到了圣都大内的皇宫中。

    正在上早朝的宣政殿,高坐在鎏金龙椅上的武皇仞双手拿着写满苏以云诛灭邪君宣言的竹纸,面色阴沉地像即将要倾倒暴雨的乌云。

    “嘶啦!”金色的内气从武皇仞的指尖猛地爆出,瞬间撕裂了白花花的纸张,其余波凶悍还拂及台下的大臣,直接将前排的几位大臣掀倒在地。

    “好文章!好文章!这个苏以云,真是贼胆包天!”武皇仞狂放大笑,端庄华贵的年轻美貌扭曲成一团,叫人见了心生惧意。

    笑完了,武皇仞冷冷地看向台下的大臣,道:“众爱卿,有何意见啊?给朕提出来?”

    本来该是大臣提出意见的时刻,但台下竟没有一个大臣敢站出来,连抬起头的,都一个没有。

    “呵呵,”武皇仞冷笑一声,“朕不会责罚说出实话的人,只要你们别犯了和某人一样的错误便可。”她指的是之前撞死在宣政殿金龙柱上的老臣,话语中丝毫不掩饰其狠色。

    台下的众人听了皆暗暗吸了一口凉气。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的皇上的性情就逐步走向昏庸残暴的深渊:多疑加上突然暴怒;冷漠赐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被陷害的老臣;毫无人性地派出黑甲兵团屠戮长流村的无辜居民;反复无常地下令围杀孤身前来谈判的行昼者头领;抬高赋税并将治理农业商业的资金挪作军用......诸如此类。

    前朝尚且如此,后宫便更加恐怖。身边死于小错误的宫女每日皆有,一直以来相敬如宾与她的天衣别只因某晚来御书房劝阻她的行径便被重重打伤,打入冷宫软禁起来。女官婉儿在她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而传闻原本私下里皇上是拿婉儿当亲人看待的。

    皇上变了。曾经那个仁德圣明,姿态华贵,体恤臣下,爱护子民,忠于感情的武皇仞如今已经异化为 滥用暴力与军权的昏君,而改变的点,他们只猜测可能是因为横空出世的苏以云。

    台下继续着死一般的寂静,正当武皇仞要打破沉默的时候,突然兵部尚书站了出来。

    “皇上,臣有意见。”

    “说。”武皇仞面无表情道。

    “臣以为,这个苏以云大逆不道是不假,但在周朝突然进攻我大武朝的关键时刻,为了大局考虑,我们应与苏以云的叛军暂时达成休战协议。待将周朝军团彻底击溃之后,再回过头来收拾叛军,方可固我大武朝的根基,保我大武朝的江山。”兵部尚书认真恳切地道。

    “卿说的倒并非无理,但卿的意思是,朕还要放纵这个叛贼,任由他割走朕的部分疆土吗?卿可是忘了这叛贼在朕的疆土肆意发放他的文章,污蔑朕的声名的事吗?朕看卿保的是大武朝的江山,不是朕的江山呐。”武皇仞眼中血色一现,毫不客气地道。

    “臣不敢!”兵部尚书吓得立马跪下,额头上尽是瞬间冒出的冷汗。

    这么一轮,朝上便再也没有一个人臣子敢进言了。

    “哼!”武皇仞大袖一挥,面如寒霜,“将朕的号令发下去,黑龙兵团兵士尽出,去讨伐侵入朕大武朝疆土的周朝兵团;星罗战役中汇编成帝师的城池兵团,给朕再次出击,半年之内,务必将叛军剿灭或彻底赶出朕的疆土,砍下苏以云首级者,朕赏黄金万两!退朝。”

    “吾皇万岁万万岁!”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七年叛途 武朝危舟(下)

    圣荒大陆圣都以南,周朝军团的驻扎地。

    一个月前,周朝的银甲军团以势如破竹之势攻下了地处战略要地但久疏兵防的虎牙关,并以易守难攻的虎牙关作为敌方疆土中己军的临时大营,稳扎稳打,毫不畏惧从圣都派遣而来的黑龙兵团,挡下了数次强力且狠的进攻。

    排列有序的坚实砖块堆砌成了极具防御力的城墙已经在银甲军团破城战后被他们修复完毕,高高的城楼上飘扬着周朝的英武的大旗。它随风猎猎,仿佛在藐视城楼下十公里外的武朝军旗。

    城楼上,一位身披威武银铠的将军拄着手中的宽刃长剑,迎风眺望着远处久蓄未再发的黑龙兵团,目光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黄将军,您在想什么呢?”这时,银甲兵团的副将军从城楼道上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黄乾冰,也就是林杰坤在圣荒大陆的降临体转头看向自己的副官,叹息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感慨。我大周朝与帝河以西的武朝已经又多久未曾开战了?这一场战事又会有多少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永远睡去?”

    “这个......”副官仿佛也懂黄乾冰的意思,他半眯着眼看着远方的武朝军营,道,“平衡并不是不好,两个王朝的百姓安居乐业,国力又能蒸蒸日上。我们大周的天子英武圣明,但武皇仞已经没有发展武氏王朝的能力了。说到底,她们一家也不过就是个半路出家,底蕴浅薄的伪王罢了。”

    “是么?”黄乾冰若有所思地道,“如果光看表面的话确实如此。不先安定内部矛盾,反而大开两面战线。加倍的劳民伤财下,她武朝帝氏仅存的江山底蕴也会很快被耗损一空,根本就不是我们大周军人的对手。”

    副官也附和道:“是啊,只要武朝国内的叛军,叫什么‘行昼者’来着的,他们的头领足够聪明就行了。我们两方都使用拖延战术,不出三四年,武朝必定国力空虚,民心大乱。”

    “是啊。”黄乾冰应了一声,没有再回话。

    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武皇仞为什么如此愚昧?一个副将都能看穿的指令缺陷,为什么她一个聪慧绝顶的女皇会坚持实行?为什么数年前英明神武的明君女皇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地突然堕落为昏君?这背后的原因是单纯的还是复杂的,有没有别样的心机在里面。

    这个时候,他不禁感叹自己在这方面果然还是不如楚涓,如果远在京师的轩辕泰、楚涓能点拨他一句两句,那他估计就能茅塞顿开。但现在他只能单单在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轻视武皇仞,不能轻视她的每个举动。

    正当黄乾冰沉浸在自责的意识活动中时,旁边的副官突然提高声音提醒了他一句。

    “将军,黑龙兵团动了。”

    黄乾冰立即醒神。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一动便尘土飞扬气势猛然拔高的黑压压的兵团,履行将军的职责,飞快地为下属布置任务,准备迎敌。

    两个王朝的精锐军团全力碰撞的战争就此打响,而此战也在后世被称为虎牙关战役。

    在此战中,武朝战无不胜的黑龙军团在周朝大将黄乾冰率领的银翼军团的无死角守势下,连续攻打了两天两夜都未能破城收回失地,反而被黄乾冰刁钻果敢的兵法折去了四成兵力。最后的交锋中,黑龙的统领在万军丛中被黄乾冰砍下首级,由此黑龙兵团彻底兵败,只得夹着尾巴退回圣都。

    而一战点燃了士气的周朝军团并没有长驱直入,反而逐步蚕食起了武朝势力中靠帝河的边境城池。在断掉一臂的黑龙兵团回到圣都后,武皇仞“理所应当”地震怒,并且发动举国的力量,打造兵甲,征收战马,强编武者,朝周朝的银翼军团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反扑。

    当然,将猥琐战术贯彻到底的黄乾冰继续保持着“敌来我退,敌退我进”的战术,打掉了一次又一次武皇仞胜券在握的反扑。让整个武朝的百姓,都陷入了害怕战争继续失败下去的恐慌感。

    另一边,起义军头领苏以云也没有浪费黄乾冰堪称“围魏救赵”的战果,他迂回地迎击再编的帝师,以游击战的方式配合“行昼者”在白日的诡异能力,打赢了一场又一场兵力相差悬殊的战争。同时,他将自己的后方治理的很好,补充的兵力都是自愿参军的百姓,而其他百姓都过着安稳的不得了的生活,仿佛完全没有战争的紧迫感。

    久而久之,仍处于武皇仞手掌范围内的城池中的百姓之间就开始泛起谣言,说苏以云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他拥有神秘的力量,打仗靠的完全是自己的谋略与军队的能力,不仅不劳民伤财,作为叛军反而比堂堂正正的皇帝让身后的百姓生活的更好。

    ......

    战争的结果是经年累月各种因素形成的必然结果,一年、两年、三年......真如苏以云与黄乾冰预料的那样,与武朝的战争形势已经彻底逆转了!

    武皇仞手下的将士们屡屡未能建功,平叛与抗外皆不能成,反而将国内弄的乌烟瘴气。她自己更是在焦躁中彻底毁去了曾经树立的高大英明的女皇形象,变成了一个残暴无能的女昏君。一提到武皇仞,圣都的居民便怨声载道,朝臣也都连连叹息。

    第一次有百姓逃出武朝的领土,进入起义军的城池;第一次有圣都内的义士展开了对武皇仞的刺杀;第一次有皇亲国戚与周朝的军队私下接触;第一次有人为苏以云洗白,说他只是被迫的,但做的却比武皇仞更好......

    不过这些人被军队或隐卫抓住的结果,就是凌迟处死,血溅九幽台!

    重税压民,治安恶劣,刑法陡严,连连战败,暴君昏庸!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武朝在恶性循环,武皇仞也在不断地重蹈覆辙。直到战争进行的第四年,行昼者出现的第七年,终于,武朝陷入了空前绝后的危机。

    ......

    黄沙漫漫的戈壁,这里原本是武朝北斗城外的一片葱绿的原野,有矫健的羚羊,迅猛的狮子,还有伴在他们边上奔流不息的江河。但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了银翼兵团的占领的土地,环境被破坏,农牧业全灭,百姓也几乎流失的不剩下了。

    而就是这样一片除了小股大股士兵以外不会旁人踏足的死亡戈壁,一道模糊的人影却在逐渐变得狂暴的风沙浪中一步一步地走着。他浑身上下被麻布裹得严严实实,头顶一个斗笠,从斗笠边沿挂下的纱布彻底遮住了他的容貌,但从体格上来看,能看得出是一个一米八左右的男人。

    风沙中,男人的身影忽隐忽现,等下次尘归黄土之时,透过黄茫茫的天洒在在戈壁滩上的夕阳金辉中,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

    同年九月,起义军攻下了三座环绕在圣都边上的高级城池,另一头的银翼兵团也在一次强力的兵力补充后对武朝西侧的两座高级城池发动了攻击,结果是胜利。

    站在名为瞻天的最高峰上,苏以云面无表情地眺望东北方的漫漫平原。再往那头过去一些,就是繁华的圣都,曾经他无比向往且想要带长流村的乡亲们去看看的圣都,他花上百倍的的努力也要获得其学院的名额,在这里证道圣德的圣都。

    只不过物是人非,过来的这段时间在过去谁也不知谁也不晓。

    长流的亡魂已经在这冷情缥缈的天地间飘荡了七年,他苏皓的孤魂,也在这个圣荒大陆飘荡了整整十二年。十二年太久,久到苏以云差点忘记了自己其实是降临者,是苏皓,是与水胧月共同降临的罗之子。

    今年,苏以云二十岁了,与现世的本体是一个岁数。他冥冥之中有所感应,该到了结束一切的时候了。

    明君堕为昏君,王朝只剩虚壳。圣都已经烂了,鎏金的龙椅上已经坐不了人了。按剑的王者,是他苏以云。起义军的头领,是苏以云!

    而原武朝的疆土中半边江山的民心所属,也是他苏以云!

    成王败寇,在决战之前,他已经赢了!

    苏以云握紧了拳头,心中充满了摘取胜利果实的慷慨心绪。无人能体会他这七年的人生,作为他心腹的银狐、暴熊、书生,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体会。他筹谋了足足七年,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武皇仞必须为她下令杀死长流村的暴行付出代价,而利用他的周朝,他也不会有丝毫顾惜。

    三天后,按剑之手将拔出帝王之剑。倾覆武朝,君临天下,无人可挡!

    苏以云冷笑了一声,朝远方的平原最后望了一眼,回身回了营地。

    数不胜数的帐篷,已熄的火堆,还有散坐在四处的士兵们,这里起义军前锋军的营地,安静地出奇。因为无人讲闲,兵士们都在专注地擦拭着兵刃,他们的眼眸照在反光的刀刃上,一个个无比的有神。

    圣荒大陆的天下,会在他们手中改写。

    苏以云满意地看了他们一眼,便自顾自地朝主帐走去。坐在地上的士兵们也没有起身特地向他行礼,只有路过的士兵才会向他点头表敬这礼已经被苏以云免了。

    走进门口两侧各有一个侍卫站岗的主帐,苏以云安心地坐上了白金刻火轮的王座,眉头也舒缓了下来。

    平时事务繁忙,他要以一人之脑调度壮大到八十万的起义军,还要兼顾后方的百姓。也就午时的一个小时无人打扰他,他可以在这个时候虚眯一会儿,或者喝口热茶闭目养神。

    抬手,拿茶壶,斟茶。举碗,一饮而尽。

    “啪”,他将茶杯放回茶几上,双腿盘起,正打算养神运功。忽然,一股夹杂着苦味的剧烈刺激感从他丹田处冲出,极快地蔓延到四肢百骸,顺着血管脊椎,还要往大脑上撞!

    苏以云面色剧变,猛然意识到茶中可能下了毒,连忙用内力护住心脉。但这时帐外闪过两道铁色的残影,苏以云中毒之时目力大降,什么都没看清,双肩就被残影正中贯穿。

    “什么......人......”他想呼喊,但是声音也衰弱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他惊骇无比,但是已经迟了。

    两道齐声的脚步从帐外传到帐内,苏以云勉强分开好似正反两极的上下眼皮,将眼前模糊的景象纳入眼帘。

    一男一女,穿着侍卫的衣服,手中各拿着一根延伸至自己身上的锁链。一人凄恨,一人愤怒地看着自己。

    “叛军头子苏以云,你大逆不道的恶行......到此为止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谭郭之刺 兵至圣都

    喉咙里充满了苦涩的酸味,四肢百骸尽是麻痹感,被刺穿的琵琶骨释放着剧痛的信号,但大脑却昏昏沉沉,叫他只想睡去。

    苏以云不知道怎样的毒才会对他这个金丹境界的武者产生如此恐怖的影响,但现在好像已经不需要思考了,因为两个刺客就站在他的面前。

    “你们......不是我前锋营的人,你们究竟是谁......”苏以云强提一口气,缓缓说道。

    男人冷笑一声,但苏以云却在他的嘴角察觉到一丝苦意。下一秒,他抬起左手撕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来的脸竟然让苏以云无比的熟悉。

    “谭信!”苏以云顿时大惊失色,而另一个刺客女似乎也不需要去定义了她自己也揭开了面具,是郭颖颖。

    “苏以云,是我们。没想到吧,我们也没想到,我们全身心相信的朋友竟然会掀起叛乱,甚至与周朝联合,也要灭了他的祖国!谭信的表情仿佛心底打碎了五味瓶一般,对苏以云又有情又有恨,复杂地要抓狂似的。

    “谭信,”苏以云虚弱地喊了一声谭信的名字,他蹙眉道,“你们真的去了圣都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不仅如此,你们还被分配到刺杀我的任务,足可见你们的如今的能力。我很欣慰......”

    谭信没料到苏以云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一时愣住了。

    “住嘴!苏以云,你这个骗子,疯子,不要再提起旧事了!你知不知道当初谭信为了救你,差点让他的捕快父亲被武者世家害死。结果你却辜负了我们的信任,真变成了一个罪大恶极之人。我真是看错你了!”一旁的郭颖颖愤怒地吼道,她拽动锁链,引得苏以云再次吃痛。

    “不是这样的,”苏以云脸色更加苍白,“我是被迫的,是被陷害的!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一切,现在的我早就在圣都立稳脚跟,带着乡亲们一览圣都的风采了!我向往圣都,向往向女皇尽忠。可她却背叛了我的敬仰,屠杀我的家人,我的乡亲,你们难道能给出一个让我不去报仇的理由吗!?”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但声音却被无形的枷锁压制着。

    “这七年来,她为非作歹,是不是暴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平心而论,你们还要站在她那一边,反来杀我吗?”

    说这话时,苏以云眼中水波流转,配合上他苍白的面容与虚弱的声音,以及悲愤的神情,简直叫人心疼地百蚁挠心。

    “我说以云,”这时,谭信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话,“你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好等侍卫发现异常吧?”

    苏以云的表情僵住了,而谭信手上则冒出了湛蓝色”的星辉,郭颖颖也是。星辉内气缠绕在插入他琵琶骨的锁链上,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向锁链的尽头。

    “你们......”

    “郭颖颖说的没错,我一家人差点因为你的罪行被害。可在关键时刻救了我父亲,救了我全家一命的人,你猜是谁?是皇上。就算她变成愚民口中的昏君,但我相信她的本质不曾变过。只要你死了,周朝战败了,她就会恢复原来仁德贤明的模样,并还是那个让天下人都敬仰的女皇。所以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下辈子,我们再做朋友吧。”

    谭信下定了决心。他们知道,当两人的星辉内气注入苏以云伤口的时候,就是他的毙亡之刻。

    “是吗?你们已经下定决心了要置我于死地了吗?”苏以云垂下头,面如死灰地道。

    筹谋多年一心报仇,最终却在临门一脚时倒在了亲友的手里,着实讽刺。谭信怀着这样的心情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去看苏以云死在他手上的那一幕。

    可就在星辉内气即将进入苏以云体内的前一刹那,苏以云忽然抬起头,眼眸中闪烁出一圈别样的神采。

    融合了岁月与友情,矛盾与敌对的复杂感情,最终凝结出的结晶,是名为“遗憾”的东西。

    “可惜我们之间,没有下辈子了。”

    “轰!”突如其来的剧烈的爆炸掀翻主帐的顶篷,所有士兵瞬间进入了警戒状态。当看到爆炸的方向是主帐时,一个个都大惊失色,抬脚便往那个方向冲去。

    漫漫烟尘中,苏以云居高临下地望着倒在地上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谭郭二人,伸手不把自己身体当身体地拔出了插在双肩上的锁链,掷在地上。

    此刻,只有离他最近的谭郭二人能看见,他的眼眸在那一瞬间变成了完全的白色,空洞的令人害怕。

    “你怎么还会有行动能力......明明已经中了......”谭信倒在地上,惊骇地道。

    “明明已经中了毒是吧?”苏以云的眼眸重新变回富有神采的金色,他面无表情接过谭信的话,道,“我确实是无法活动了,但是‘昼’的力量是绝对的,我命令我的身体发动反击,仅此而已。”

    苏以云说完,谭信猛然顿悟,他的眼睛陡然瞪得滚圆:“怎么可能?绝对命令,这种力量.......”

    “啊,所以这个世界上除我以外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我的朋友们,你们可以去死了。”苏以云淡漠地道。他眼神中不含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情感,仿佛已经在五秒前的生死关头,做出了决定。

    不等谭信与郭颖颖做出反应,苏以云已如猛虎下山扑向半坐在地上的两人。他的双眸又化为了无神的白色。两声清脆的头骨碎裂声响起,飚溅而出的鲜血抹上了他清俊的面颊。

    烟雾很快散去,周围的士兵蜂拥而至。这会儿苏以云眼眸中的白色已经褪去,他冷然地抬起头站了起来,对士兵们道:

    “将这两个已死的刺客扔到山涧里去。”

    “是。”士兵们两两抬起了头颅已碎的刺客尸体,朝远处的密林深处走去。

    前锋营的营长瞟到了苏以云双肩上的血洞,待士兵们散开后小跑到苏以云身边,轻声询问:“您没事吧?”

    “无碍。”苏以云微微摇了摇头,给了前锋军的将军一颗定心丸。但实际上他现在之所以还能做简单的动作,完全就是他自己催眠自己残留的余效。

    毒还没有解,两边的琵琶骨也受了重创。现在的他需要安心地养伤,但计划已定,三日之后,他必须率领跟上前锋军的八十万起义大军,冲破圣都的城门。

    他用力地握了握拳,滴血从手指的缝隙中流淌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绽出朵朵血花。

    ......

    三日后,战火起。

    八十万起义大军从瞻天峰出发,长驱直入圣都城外的最后一片平原。

    东南面,黄乾冰也率领周朝的银翼军团半包围了圣都,投石车、攻城锤、云梯等攻城器械已经排在了圣都城外。太阳升至最高位的瞬间,以燃烧箭雨与裹硝巨石为头炮,打响了冲击武朝圣都的最后一战。

    宣政殿内,一群朝臣被武皇仞临时召集起来,他们各个手脚无措,左挪右转地,仿佛焦急地完全停不下步子。

    这时候,女官婉儿与武皇仞一同从帘纱后走了出来。武皇仞大袖一挥坐在鎏金龙椅上,表情中非但没有亡国的绝望,反而平静地诡异。

    众臣跪拜,武皇仞很平常的道“平身”。朝堂上的气氛没有阴沉地像滴雨的乌云,也没有阳光可言。

    “轰!”“轰!”两道隐隐约约的爆炸声从圣都的东南方向传来,众朝臣闻之皆浑身发抖,各张阴晴藏也藏不住。

    这时,去年刚换新的丞相从队列中主动走出来,跪在地上便道:

    “陛下!圣都西有叛军,东南有周朝军团。臣斗胆进言,圣都沦陷只是时间问题。就算陛下武功盖世无双能击退两军,战后化为废墟的圣都也难以居住了。所以无论从哪种情况来看,臣都恳请陛下赶紧离开圣都一路向北。北方还有我大武朝四座兴盛城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您还在,武朝就不算倒!”

    “是啊,陛下,臣恳请您赶快离开圣都吧。”

    “陛下,圣都的兵力已经阻挡不了叛军与周军了!臣请陛下尽早转移。尽早转移呐陛下!”

    “陛下!”“陛下!”

    台下开始接连响起群臣的附和声,武皇仞不气也不恼的样子,更当远处的轰炸声如耳旁风。她单手拖着腮,以十分悠闲地姿态道:

    “丞相的态度倒还不错,只是你们,若非朕将你们召集过来,恐怕你们早已经带上准备好的行囊往北方逃了吧。”

    “陛下,臣不敢呐!”“陛下,臣不敢呐!”

    又是一模一样的声音,几张脸连惊恐的神情都极度相似。

    “罢了罢了,”武皇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掌,“你们想滚的可以滚。朕不会离开皇宫,更不会离开圣都。朕就待在这把龙椅上。要么你们誓死守卫圣都,要么朕今日,就与敌方的首领在大内皇宫决战。”

    听陛下这么一说,台下的群臣都慌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跪下来跟捣蒜一样磕起头。他们可没忘了这七年间武皇仞都做过什么,且就算不是喜怒无常的皇帝,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怎敢在皇上与圣都共存亡的时候离开。

    但无论台下的磕头声如何响,如何乱或者整齐,武皇仞都没有一丝的上心,她不管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用手托着脑袋就在龙椅上闭目歇息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血染宣政殿 亲刃同心人

    紧张,绝望,死亡即将来临的压迫感重重地压在群臣的头顶,他们本以为今天皇上看上去稍微算正常,可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武皇仞彻底疯了!她想死,还想拉着朝臣们一起死。亦或者做着在宣政殿反杀苏以云与黄乾冰的大梦。反正不管哪一种,他们这些臣子,都逃不过家破人亡的命运......

    这时,有一位年轻的官员躲在跪伏的百官身后,悄悄地摸向宣政殿的门槛。女官婉儿眼尖,俏脸显怒挥手就是一记内气打将过去,直接正中了那位想逃的官员的后背。

    一声闷响与没有下文的惨呼,将前所未有的恐惧施加在了朝臣们的身上。下一秒,闭着眼睛的武皇仞然道:“婉儿,没必要杀逃官。朕说了,你们想逃就逃,反正对于周人或者叛军还是朕来说,你们都已经没有价值了。”

    武皇仞的冷语宛若凛冽寒风中陡然飞来插入他们心脏的一根冰刺,成为了压倒他们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突然,一位官员站了起来,向武皇仞深深地鞠了一躬,视死如归地踏出殿外。女官婉儿心中纠结,直到那人的影子消失在了她的眼中,也没有出手。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既然武皇仞将话抛在这里了,就是彻底不要他们了,那他们还在暴君的掌下尽什么忠呢?没过一分钟,几乎所有的朝臣都站了起来,你看我我看你,步步向宣政殿外退去。

    最后,唯有女官婉儿和丞相没有离开。丞相面色复杂地望着武皇仞,支支吾吾地道:“陛下,您救了臣的一家,对臣有知遇之恩。可臣愚钝,无法解决圣都的民乱,是个不称职的丞相。那么至少在最后,让臣用不值一提的武功,陪伴陛下吧。”

    武皇仞没有说话也不睁开眼睛,只剩下三个人的宣政殿一下子陷入了冷清。丞相站了起来,站在与女官婉儿相对的武皇仞左前方。他们的眸子对准了宣政殿的门口,双手十指攥紧,静候着敌人的到来。

    一秒,一分,一时。轰炸声渐渐熄了,打杀声逐渐靠近了皇宫。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伴随着一记震耳欲聋的石裂声,皇宫的大门被炸开,一路混乱的脚步声双耳可辨地逼近了宣政殿。

    一道背着阳光的黑影率先踏上最高的玉阶。他几步迈进殿来,真容随即暴露在两人的目光中。

    一头玄发,面若冠玉,金眸含星,身披不沾一滴鲜红的纯白铠甲,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能令敌人萌生退意的王者气场。

    苏以云。

    但更令他们吃惊的是,苏以云的背后还有一个又一个的人影窜上台阶,并在殿外一字排开。这些面孔竟然是之前陆续离开朝堂的大臣们!

    两方都没有动,只见苏以云扫视了一遍空荡荡的朝堂,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他开口道:

    “武皇仞,时隔七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武皇仞缓缓睁开了久闭的双眼。她的眸中没有惊慌,而是笃定。嘴角微微勾起,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你也让朕等了好久啊。本来朕还以为你会和黄乾冰并肩逼宫呢?”

    苏以云平淡地回应道:“那苏某实在是无法回应这种期待啊。无论如何,我大武朝的江山还轮不到周朝人来插手,利用价值尽了,不滚回帝河东去,只有死路一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武皇仞仰天大笑,“好一个轮不到周朝人插手,这么说来,你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向朕复仇么?”

    “论支撑我七年来的最大动力的话,这样说也没有错。”苏以云坦诚笑道。

    宣政殿内的气氛可谓诡异,一个王朝被颠覆的女皇,一个掀起叛变的反贼,双方竟然像正常相交的人一样谈笑风生。

    不过这样的平衡并未维持多久。双方笑毕,苏以云率先打破了诡异的平衡。

    “武皇仞,笑也笑完了。从你下令屠杀长流村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今日我就是带着你的臣子来逼宫的。哦,说逼宫也不太对,你不需要交出玉玺,因为我不会放你一条生路。”苏以云杀心已显。

    “这句话朕要还给你,今日,你无法活着走出宣政殿。”武皇仞也道。

    没有废话,苏以云瞬息而动,劲霸踏地,身化风雷,神拳瞬出!

    “轰!”三色内气旋即猛烈撞击在一起,苏以云以一敌冲上来的女官婉儿与丞相。面色淡然,丝毫不落下风!

    外边的天气略显暗沉,浓厚的湿气萦绕在圣都上空。宣政殿内内气对撞的异常激烈。伴随一声怒喝,耀眼的昼光刺破了低沉的殿色,凶猛的气浪挥斥在闲靠在龙椅上的武皇仞脸上,将她鬓角的发丝与衣袖都吹飞起来。

    “砰”,“砰”,白光散去,女官婉儿与丞相相继倒在台下,嘴角流血,不知生死。

    “唉,到底还是要朕亲自出手。”武皇仞摇了摇头,终于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强悍的内气从她周身猛然激荡而出,掀起气浪的同时,空气中仿佛还夹杂着一声嘹亮的凤鸣。

    十二年,如今武皇仞年至不惑。但她的容貌几乎没有变化,肤如凝脂,俏容无双。青春年华仿佛时间静止一般停留在了美好的时期。聚集在她眉间多年的阴霾也在她解放了力量后一挥而去。

    现在的武皇仞,身上毫无煞气,仅有纯粹的帝王威严。

    “来吧,苏以云!”她朗声道,辉煌耀眼的凤影一点点浮现在她身后,凤目中的赤金之影突然闪尽殿际,下一秒,她已然瞬移至了苏以云的面前。

    “轰!”白皙无瑕的玉手与悍然刚猛的拳甲刹那相交,金光与昼光将世界分割成了两半。围观的群臣已经退到老远,生怕被巅峰强者之间的对攻余波所波及,但预料之内的气浪反而没有出现。

    密度极大的空气被压缩到了双拳之间的那一寸毫米级的空间。也只有当事人知道,其中的气流一旦全数释放,宣政殿必会轰然垮塌。

    “怎么了,武皇仞?你全力相开,也不过和这种程度的拳头强弱五五吗?”苏以云嘲讽道。

    但武皇仞仿佛没有听到苏以云的嘲讽,她的美眸中映着金青色相互交替的拳与拳间,十二年来的记忆如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上演。

    ......

    初至圣荒,降临在女皇的身上。床边是妖娆的面首,殿外是嘈杂的皇宫。人心复杂,皇权责重,能够依靠的苏皓不在她的身边,所有繁杂的事情只能由她一力承担,还不能在群臣宫女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失态,免得惹人怀疑。撞上天衣别,来得不是命运的邂逅,而是可笑的镜象。

    ......

    “砰!”同一时间,苏以云与武皇仞双拳齐收,毁灭性的狂暴气浪并没有被释放出来,而是在两人的心照不宣下被掐灭在摇篮。

    转瞬,就是百来记高速腾挪时的拳掌交接和臂切臂的近身互搏。两人的身位飞快交替,白昼之光金凤之影频频闪亮。

    “轰”一道漏出的气浪撞在殿柱上将其剥蚀大半,“轰”一道凌厉的拳风劈开鎏金龙台,炸碎了至尊的象征。

    巅峰的对决,生死只在一瞬间。下一秒,有可能是苏以云被武皇仞一掌断头,有可能是武皇仞被苏以云一拳分尸。

    风还在卷,影仍在动。

    ......

    最初的一关过去后,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与要做之事。她培养新的心腹,扩大情报网。同时,她也没有落下一次早朝与一封上书,兢兢业业地管理着武朝的疆土,扮演好明君的角色。

    终于,苏皓化身苏以云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本来她以为一切都将步入正轨,携手证道更可期,但突如其来的意外撞碎了她的美梦,苏以云阴沟翻船,被夏骞害了一把,落入死局。

    ......

    “哧!”一记迅猛的掌刀穿过武皇仞的防守区域,结结实实地切在她的右小臂上。剧烈的疼痛直灌全身,她闪身退却,苏以云却穷追不舍。用掌挡掉连续的猛攻后,武皇仞她令人目不暇接的身法终于停了下来。她站在龙椅的碎块中间,右臂随重力而垂,上面挂着不少滑动的血滴。

    同时,苏以云也踏回赤金色的地板上,一脚踩开一滩殷红的鲜血。“咔擦”,蛛网似的裂纹突然在他的铠甲上迸开,左半身的铠甲应声碎裂,一块块坠在地上。

    喂,苏以云,不,苏皓。现在的你,是否狠我狠得刻骨铭心呢......

    武皇仞的眼神如一滩深情的潭水,但空气中弥漫的烟尘遮住了苏以云眼中的她的眼睛,他们彼此看不到彼此。旋即,两人再一次发动了你死我活的交锋。

    ......

    苏皓,对不起。那一天晚上,我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屠杀你的亲人,这样只有恶魔才会想出的办法竟然是我想出的。

    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武皇仞在你心中就绝对不是水胧月了,你会以仇恨我为食粮,彻底抛弃正道与“邪道”。我知道,你会走反贼道。而我,应该最终被你诛杀。

    为了胜利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榨干自己的一切也要夺得最后的胜利。这是你亲身教我的,而那时,我决心将之做下来。

    我化作残忍昏庸的暴君,逼自己变得冷酷。摧毁了一道道敬仰的眼神,看了一张张绝望的面孔。我是个暴君,我要被所有人憎恶。

    夜晚时,我只能睁着一只眼睛睡觉;用膳时,我让宫女替我验毒;上朝时,我要承受所有人的恐惧眼神。无人爱我,只有无尽的恨萦绕在我身旁。每当我坚持不住的时候,只要听到你率领的叛军又夺下了哪座城池,又俘获了那里的民心,我便会充满动力。

    ......

    狂风披靡,将殿柱殿壁切得乱七八糟。苏以云与武皇仞死命地拼杀,纯白铠甲被一块块打碎,锦绣凤袍被一寸寸撕裂。鲜血从雪白的肌肤中溅射而出,打在地上,鲜艳而浓重。

    ......

    七年,你是背负了怎样的东西爬到这里的,我都知道。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故意设置兵防让你顺利成章的救下那些臣子,更不知道即将死在你手下的是真正的水胧月。

    我骗了你,让你进入了我的局,但我却一点都不高兴。

    喂,苏皓,再过一会儿,你就取走我的命吧。你是诛杀昏君的救世主,你会得到武朝所有百姓的民心。是你的话,再加操作,定能证道圣德,夺取胜利。

    ......

    “砰!”武皇仞一掌正劈在苏以云的胸口,炸裂了他上半身仅剩的武装。气刃将他的肌肤割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殷红伤口,但与此同时,苏以云也猛然欺进,一拳重击在了武皇仞的腰腹。

    一拳,娇躯被打至弯折,如炮弹般激射在殿壁上,然后伴着碎石滑落下来。

    腾起的烟尘一秒被苏以云挥掌扇飞,他跳跃并落在武皇仞的头旁。目光居高临下,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上一柄纯白色的宝剑。

    生命的气息大把大把地从武皇仞的身上流走,带着凤辉的眸子也逐渐灰暗下来。她的眼睛中映着苏以云大仇得报的表情,映着利落插下的剑刃。

    这样就好,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苏皓......

第一百六十章 神始新帝 愿尽圣荒

    “嘶”剑刃摩擦着骨与肉,拖着满满的鲜血从武皇仞的胸口拔了出来。武皇仞的瞳孔失去了聚焦,气息与脉搏,统统都消失了。

    苏以云将甩掉鲜血的长剑插回剑鞘后,深深地看了地上这个一生传奇的女人一眼。他本以为与圣荒大陆的最强者之一武皇仞的最终决战必定是场血腥的惨战,但没有想到,从开始到落幕,仅仅过去了不到三分钟。

    反贼翻牌即是革命者,一代女帝陨落,而他将成为新王!

    苏以云长吁出一口气,却仿佛怎样都舒缓不了心中的郁结。再睁开眼时,他七年不散的眸中金色终于消退。他神情复杂地自言自语着:

    “长流村的大家,父亲,晶儿,我为你们报仇了......”

    话音未落,他一个大好男儿,已经泣不成声。

    “踏踏踏”,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苏以云转头看向殿外,没想到来的不是群臣,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白衣男子。

    “仞儿!仞儿!”男人表情紧张,步伐飞快。他一个健步跳上了破碎的鎏金皇台,苏以云为他让开空间,任他扑在武皇仞的身上。

    男人双手抱起武皇仞的尚未冰凉的尸体,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垂在那张俊玉如雪的面容上。他喊着“仞儿,仞儿”的,还去搭武皇仞脉搏,去感受她的鼻息。

    苏以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道原来武皇仞还有这样一位心系她的翩翩美男子。他不冷不热地道:“不用试了,她已经死了。倒是你,你觉得你这样继续抱着她,在我这里还会有命在吗?”

    男人听闻停止了哭泣,他轻轻地将武皇仞的尸体放下,缓缓站了起来。

    “你就是苏以云?”他语气平淡地道,丝毫不像是对一个杀了他心爱女人的仇人的语气。

    “正是,你又是谁?”苏以云察觉到了一丝诡异,反问道。

    男人转过脸来,虽然他眼角红肿,但眸中已经没有了哀意。

    “我是天衣别。”

    “天衣别?原来你就是民间传闻中武皇仞此生最爱的男人。”苏以云讥讽道。

    “什么爱不爱的,她在我眼里,不过是将我从家乡抓走,自作主张地囚禁在名为皇宫的鸟笼的人罢了。”天衣别淡淡笑道。

    苏以云顿时明白了原委,他笑道:“是吗?那你不为武皇仞的死感到哀伤吗?无论怎么说,你都是她的男人。”

    天衣别嘴角一咧,自顾自地在破碎的鎏金台上踱起步来。

    “哀伤,或许有些吧。被她深爱,伴在她身边做她的亲人,在她治理国家劳累时当她心灵的港湾。这是我能做的全部,我并不喜欢她,也不希望她将心思放在我的身上,我们十二年前就说过了。”

    苏以云心里寻思,十二年前不就是他们降临的时候吗?

    “不管你喜不喜欢她,你都是个男人。你们之间有着二十余年的缘分与感情,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来杀我吧。”苏以云右手按上了剑柄,道。

    天衣别哈哈一笑:“报仇?我没有任何内功与武功啊。”

    “那你的容颜为何与武皇仞一般青春不朽,你说你不会内功,说出去谁人能信?”苏以云并没有放松警惕。

    “不知道,也许我是生于雪山,长于雪山的雪男吧,”天衣别摇了摇头,没有摆出防守的架势,他对上了苏以云的双眼,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苏以云,你能接替仞儿,将武朝治理地国泰民安吗?”

    苏以云愣了一下,然后坚定地道:“我就是为此起义的。虽然战争给武朝的疆土带来了破坏,但比起慢慢的腐朽,死后的新生才是王道。王朝更迭,强极则弱,一切都是为了世界的进步。”

    天衣别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那么武朝的百姓,就交给你了。”

    说罢,天衣别轻拂染血的衣摆,迈着缓缓的步子从苏以云的身边走过。他自始至终没有摆出过任何防御架势,而苏以云的剑柄,直到最后也没有出鞘。

    多重而纷乱的脚步声终于在殿外响起,苏以云知道这回是朝臣们来了。他们是被武皇仞抛弃之人,在战火连天性命不保的时候被自己救下,不管他们是否感恩戴德,总是可以使用的。

    接下来,就是将妄图篡位的皇族亲王以及周朝的残兵彻底驱逐的扫尾工作了。

    和平尚未到来,但真正的斗争,已经落幕了。

    苏以云面向着阴云密布,随时都会降下倾盆大雨的殿外天空,背对着永远睡去的武皇仞,喃喃自语道:

    “都快闭幕了,你会还不出现吗?我的傻月儿,你真是太傻太傻了......”

    ......

    圣安二十二年,女帝武皇仞被行昼者起义军的头领苏以云手刃于在宣政殿。前半生仁德贤明,后半生昏庸毁誉的一代女帝,真正意义上的驾崩了。

    而占据了大武皇宫,得到了传国玉玺,赶退了银翼军团,皇族亲王屈于其兵,大半个国家民心加身的苏以云,理所应当地成为了新的帝王。

    行昼者、起义军,跟着苏以云打下江山的所有忠下,全部封官加爵,风光无限。而武皇仞留下的武朝旧臣,苏以云也没有亏待他们;四成留在了新的朝堂,六成辞官回乡,无一人自杀。

    汉朝取代了武朝,新的年号为神始。

    ....

    神始元年,新帝的军队编为帝都兵团,出军北上,向圣都北边的四座高级城池以及边境小城进军。战争压力与怀柔政策双管齐下,不费一兵一卒,剩下城池的百姓官员就全部归顺了汉朝的统治,残留在汉朝疆土的心向武皇仞的旧部也被新帝以软硬兼施的手段彻底消灭。

    神始二年,初春祭祀。新帝大力推广农工商业,民本为主,将国库的资源倾斜于改善民生。重开科举考试,削减武者的特权,不论出身贫富,只论真才实学,大量地招进因为官途潜规则而埋没在民间的人才,并得到了底层百姓的一致拥护。

    神始三年,盘踞在帝河的周朝军团再次渡河攻打汉朝,新帝御驾亲征,率领帝都兵团狠狠打击了周朝兵团,并俘虏了除了黄乾冰以外的另一名镇国大将军,以其为质要挟周朝五年之内,不得再动刀兵。

    神始五年,战争残留的痕迹已经被新帝抹消殆尽,帝河以西的疆土再次焕发了繁荣的生机,其兴盛程度,甚至超过了圣安年间武朝最鼎盛的时期。国泰民安,新帝的仁德与贤明被百姓们称颂,人们将武皇仞的残暴记在心头,更对新帝将起义时的宣言完全付之于实际而感到高兴与感恩。

    同年,苏帝在他的家乡长流村举行了初春的祭祀。以厚重的皇家之礼,祭长流两百余的亡魂。在世间孤零零地飘荡了十二年的亲人的亡魂们,终于得到了安息,归眠于祖祖辈辈生息的大地。

    时隔十二年,二十五岁的苏帝再次登上少时修行的高山。他眺望苍茫的远方,感慨万千。

    一位鬓角微白的玉面男人静静地侍候在他身边,他既是苏以云最信任的心腹,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

    “尹浒,卿觉得朕,是否要挥师大周,一统天下?”苏以云缓缓地问道。

    尹浒微微躬身,认真地道:“臣以为,攻不攻大周,都是可以的。陛下如今已经深得民心,无百姓不奉陛下为明君。战争必会带来劳民伤财的后果,若战败,对陛下的民望会造成不小影响。但若是成功颠覆了周朝,陛下之名,将贯通大陆的未来。陛下,您会千古留名!”

    说到最后,尹浒的眼眸亮了起来。苏以云听得出来,丞相显然更希望自己选择后者。

    其实他自己心中也在衡量,是否要见好就收。地面上只有他一人知道,他接管了武皇仞“完好无缺”的隐卫与情报司。楚涓是轩辕泰,林杰坤是黄乾冰,他也都知道。

    到底是派出刺客暗杀他们结束这个世界,还是挥师大周堂堂正正地击溃他们,将自己的胜算拔高到绝对的层次。

    “是吗?朕想......”

    这时,一只浑身淡金的神羽鸟从天边飞来,苏以云看到了它,第一时间抬手接住了它小巧的爪子。他从绑在鸟儿小脚上的信筒中取出了一张小纸。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周朝以举国之力发兵,请陛下速回帝都,主持大局。”

    苏以云不到半秒便看完了纸条,又再度扫视了两遍。不知不觉,他的嘴角浮起一缕笑意,一缕充满了阳光气息的孩童笑意。

    尹浒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苏以云的表情,他因帝喜而喜,道:“陛下,飞鸟传书,写的是什么好事?”

    苏以云转过身来,与尹浒四目相对。他将纸条展开,展露在对方的眼下。

    “丞相,看来我们不需要多想了。”

    尹浒愣了一秒后,两人皆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果然是喜讯,陛下。”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归来,圣德印主!【爆】

    黄天苍茫,云楼盘旋,天地一孤雁,风飒帝衣凉。

    神始九年。苏帝站立在周朝的祭天台上,仰望长天,手端国玺。周朝的国君已然在紫宸殿中自尽,而他低下头,便能看到被自己的士兵们牢牢押着的周朝丞相轩辕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苏以云的眼中蕴含着睥睨天下的至尊帝意,他**地沉声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台下的士兵整齐地高声呼和。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对祭坛上这名君王的尊敬与敬仰。仿佛他就是他们生存的意义,是他们此生尽忠到死的王。

    “呵呵呵......苏以云,你要杀便杀,不需要再在老夫面前宣言什么了!”年迈的轩辕泰眸中滴出刻毒的狠意,他死死地咬着下唇,仿佛那是苏以云的肉。

    “大胆!敢直呼吾皇的姓名!”押着轩辕泰士兵怒容顿起,一脚踩在轩辕泰老化的腰背上。

    “哎,不需这样,”苏以云伸手阻止了士兵的行为,“反正周朝已灭,这忠心的废相,送他归西便是。”

    “闭嘴!苏以云!”轩辕泰猛然挣扎起来,“你给老子装什么仁德贤明的帝王!别忘了,你就是个山野村夫反贼出生的卑微烂泥!”

    苏以云冷漠地看了轩辕泰一眼,背过身:“输也输的这么难看。士兵们,送轩辕泰上路。”

    士兵们早已按捺不住愤怒的情绪,飞快地架起刀,直接往轩辕泰的脖颈砍去。

    “苏以云!此世之外,我定将你碎尸万段,杀得永世不得超生!”轩辕泰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伴随着清脆的劈肉断骨声,他的嘶吼戛然而止,怨恨到扭曲的头颅也死不瞑目地掉在地上。

    “呼”耳畔传来了呼呼的急风声,苏以云感受到了来自现实世界的拉扯之力,静静地闭上眼睛。

    摇篮三年,出世两年,复仇七年,为帝九年。苏以云二十九岁,已是一统天下的帝王与最强的武者。得民心,治天下,证圣德,千古留名。

    但他明白,若没有天降陨石中的“罗之力”,没有水胧月心甘情愿地成就自己,他无论如何都站不到世界的顶峰。现在,马上,他就要回去现世,脱离这个世界敬仰他的所有人。

    之后,这个世界是会分崩离析还是一直存在,苏以云是彻底消失还分离出新的意识留存在圣荒大陆,他都不得而知,他只知道

    二十一载光阴,二十一载羁绊,永别了......

    云气加速,日月更迭,寰宇中豁然打开一道金色的通路,它照在苏以云的身上,带走了苏皓的灵魂。

    圣德第五关,破!

    ......

    灵魂在不知名的轨道中飞速前行,仿佛穿越了一个又一个光年,待终点的光晕照亮了灵魂的全身时,苏皓睁开了眼睛。

    但不是在现实世界。

    苏皓第一时间低头审视自己的身体。既陌生又熟悉的黑色长袍,腰间的芥子袋,还有内府中缓缓游动的墨色法力。

    毫无疑问,这是“苏皓”的身体。时隔二十一年再次回到本体,苏皓与苏以云两者生活的时间差以及内功修真的不同,让他差点忘却了掌控本体的方法。

    不过所幸,四肢动弹了几下,还算是熟悉,毕竟是自己的本源。

    审视完自己,苏皓算是彻底把自己的意识从“苏以云”的框架中脱离出来。拥有什么,不拥有什么,要事先分清楚。行事风格不能再是帝王的作风,实力也并非碾压式的强大。

    “嗯,我是苏皓。”苏皓抬起头,环顾四周。他没看到水胧月、楚涓、林杰坤等人,他现在所处的空间是一片完全空无的空间,除却飘浮在空中带来光源的片片金屑。

    “这是哪?有人吗?”苏皓喊道。

    “在这里呢。”圣德之灵的声音从苏皓背后传来。

    苏皓转过头,发现了面前若隐若现的穿着古袍的古人虚影,还有旁边另外一个形似的。

    “圣德之灵与圣德真君?”苏皓语气平和地问道。也许是因为这些人这些事在他脑中过去了太久了,他仿佛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将圣德真君喷得逃远的了。

    “嗯。”圣德之灵回道。

    苏皓沉默了一会儿,展颜笑道:“我没有与其他人同一时间回到第五关开始的石室,而在这片空间中,也就是说,我可以认为我证道成功,是第五关的胜者没错吧。”

    圣德之灵看着苏皓的眼睛,嘴巴有些僵硬地道:“确实没错,但我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你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不是那个蓝衣女子故意化作昏君被你诛杀,当你的垫脚石。你赢不了的。”

    苏皓坦荡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江山易主改朝换代,王者无须解释什么。我与水胧月虽然因为规则无法互认身份,但我们最终皆猜到了彼此的心思。这一点,我还得感谢你的布局。”

    圣德之灵看了苏皓许久,透过他纯粹的黑色眼睛看到了他的心灵。

    他惊讶了。如果说之前苏皓的道心是一颗无可挑剔的大邪之心,那么现在,他竟然从臭味十足的大邪气息中,发现了一缕圣德的光辉。

    很小,但是很耀眼,就像黑暗的寰宇中忽然亮起的恒星之光,一瞬间就照亮自己眼中的世界。

    圣德之灵迷茫了,他是规则中诞生的法宝之灵,判断的事情本应该是正确无误的。大邪应是距离圣德最遥远的存在,因为他们为了“胜利”不择手段,且拥有着与圣德同等程度的心性。一旦成功,更会成为极端中的极端,不存在任何回头路。

    但是苏皓竟然......改变了?就在圣德第五关中?

    “你难道在某个时刻,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吗?”圣德之灵问道。

    “嗯?”苏皓不明所以。

    果然是这样啊。圣德之灵暗暗叹息,但心中又萌生出一丝庆幸。

    如果不出他所料,因是“情”之一字改变了这个男人。长流被屠、亲人尽亡的恨,还有武皇仞对他超越了世俗人心的爱,正是因为两者混合,才造就了崭新的苏皓。

    男人,若心中有情,则可胜万物。由大邪到圣德,也并非全无可能。

    “受教了。”圣德之灵向苏皓低头拱手,苏皓有些惊讶,但明白圣德之灵是真正认可了他。从被敌视到被敬重,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十分微妙。

    然后,圣德之灵抬起头立直身子,郑重地说道:

    “那么接下来,就由你继承圣德印吧。”

    突然,苏皓举手道:“等等,我还有两个问题想问您。”

    “什么问题?”

    “第一,圣荒大陆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为什么我的身边会出现那么多熟悉的人?”

    圣德之灵答道:“对于那个世界的人们来说,那是真实的。而你出现在你身边的人,自是作为神的我根据你的回忆捏出的。”

    苏皓听了仿佛松了一口气,圣德之灵戏谑他道:“怎么了,有一个爱你的心上人,还对另一位女子念念不忘吗?”

    “呃......”

    苏皓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神情,想解释什么时,圣德之灵打断他道:

    “快问把问题问完吧。事先说明,就算你继承了圣德印,也不具备能够操控模拟世界的能力,想再次进入那里的想法,也都算了吧。”

    “我没这么想啊,”苏皓感觉自己解释也是无力的,他道,“第二个问题,圣德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在这上面费了二十一年的功夫,却不知道我得到它能有什么用。”

    圣德之灵的表情顿时认真了百倍:“圣德印既是大道又是法宝,你持有它,便可参悟圣人之道,便可用神光镇压一切邪恶之人。当然,若你心生邪念,必被圣人之道与圣德印反噬,永世不得超生。”

    苏皓无语了,如此“正道”的法宝,恐怕也只有真正的圣母才能发挥其作用。不过放在自己手里烂着,也比被诛妖盟的人得到的好。

    “还有,出了圣德后要留心一个隐藏在秘境中擅使尸雾的妖道。如果不出我所料,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元婴期。他们本是上一代冒险者中上河宗的同门师兄弟,因为一些变故反目成仇后,两败俱伤被先龙秘境关了整整八百年。我找一个继承圣德印的传人,某种程度上讲,也怀了帮我徒儿报仇的心思。”

    圣德之灵说道,还看了旁边的圣德真君一眼。圣德真君低下了头,有些不愿想起那段往事。

    “哼,别说你们的仇,我自己还有仇要与他算呢。”苏皓冷笑道。

    “行,”圣德之灵伸出左手,“把你的手伸出来,我要与你缔结契约。从此之后,我既是你的器灵,亦是你的监督者。你虽背负着罗的命运,但我相信,你一定能挣脱罗的枷锁!一如你在圣荒大陆做的一样,成就一番功德大业。”

    苏皓听完了圣德之灵的一席话,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也伸出了左手,旋即与圣德之灵的虚幻手影上下拍在一起。

    一刹那,数不尽的规则大道通过契约直接传输到了苏皓的大脑中。古往今来,无数伟人的思考感悟,无数真实的世界之意,此刻尽在苏皓掌握。他仿佛一瞬间看透了世界的构成,参悟了三千虚幻。

    他的左手心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的圣痕,与此同时,一道光辉无比的金灿大道在他的识海里铺开。他明白,只要走上去,就走上了传说中的圣人大道。

    比古修真界的修士感悟三千大道成仙,更强也更难的一条路。但再不济,也等同一条顶尖的仙道。

    他苏皓从未想过,赢得圣德印竟会有如此好处。什么天妖罗,什么人仙上官,天下谁能束缚的了他,命运将被他紧紧地握在手心,再也溜不走了!

    “天真!”忽然,一道来自深渊的声音猛地出现在苏皓脑海,他顿时大惊,却发现无尽的墨绿不知何时已经侵入了他的识海,一眨眼的工夫就将他的元神死死地包裹住。

    “罗真君,你想干什么!”精神遭到镇压的苏皓拼命反抗着,但他在罗真君面前就是蜉蝣撼树,什么也做不了。他眼睁睁地看着罗之力将金灿灿的圣人大道侵蚀染黑,然后彻底吞没。

第一百六十二章 清醒

    “罗真君,你想干什么!”精神遭到镇压的苏皓拼命反抗着,但他在罗真君面前就是蜉蝣撼树,什么也做不了。他眼睁睁地看着罗之力将金灿灿的圣人大道侵蚀染黑,然后彻底吞没。

    “不!”苏皓嘶吼,眼珠子瞪得尽是血丝。

    “不你妈的不!死小子,已经是本尊的人了,还想着逃跑。本尊不出手,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罗真君的声音飘荡在苏皓的元神边。苏皓的元神视角看不见除了墨绿以外的一切,无奈之下意识只能回归本体。

    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与圣德之灵仍然保持着掌贴掌的动作,但是一只墨绿色的鬼手却从自己的胸口钻出,穿透了圣德之灵的“心脏”。

    墨绿色的裂痕从贯通处扩散,逐渐染黑圣德之灵的灵体。他满面惊恐,却只能眼睁睁得看着罗之力将自己渐渐吞噬,至于他的徒儿阿回,早就被撕得不见不剩一点儿了。

    苏皓想动,但冥冥之中好似有一个壳套束缚着他,他努力地挣扎,身体却只能微微抖动。

    “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皓愤怒地道。

    “为什么?”一道声音从他的左耳边传来,苏皓转动眼珠,勉强看到一个从自己背后冒出来的墨绿之影。

    罗真君贴着苏皓的耳朵冷冷地道:“我看你是还没从二十一年的转生体验中清醒过来。圣德印?圣人大道?你究竟是在狂妄什么?”

    “我不懂你的意思。”苏皓反驳道。

    “呵呵,很简单一个道理。不论他给你的圣人大道是否可行,你若接受,必被束缚神魂,被刻下等同于心魔大誓的印记。届时无法使用阴谋诡计的你面对诛妖盟的楚涓与上官清,不仅毫无胜算,还会害你的心上人陪你一起死。”

    苏皓听完顿时心头一凉,是啊,罗真君说的才是真理,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二十一年给他留下的痕迹竟能这么深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罗真君一边吞噬了圣德之灵的灵体,一边嘲讽道,“被刻下的痕迹深不深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在他的眼里道心里都开始冒金光了!你是本尊的传人,注定要入大邪之道,想改道当好人,怕不是嫌自己命长了。”

    “而且,在第四关的通路中,他自己都承认自身的存在比本尊低等,你可是做梦做傻了吧!”

    被罗真君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完后,苏皓像被冰水浇了头一般清醒。他的瞳中再度散发出了幽幽的墨绿光影,看圣德之灵濒死的模样,心中本有的悲哀也烟消云散了。

    是啊,当邪者想回头时,他便离死不远了。这个道理,他早就明白的。无论圣德之灵安的什么心,他又欠了罗真君一个救命之恩。

    “罗真君,多亏了你的提醒,现在我已经完全清醒了。”苏皓冷静地看着圣德之灵被罗真君完全灭尽直到最后一刻。完了后端详着自己左手心黯淡无光的圣痕,想起了用圣德印控制圣德的方法。

    “解!”

    他举起右手,对着这片灰暗的不知名空间轻言。下一秒整个空间应声碎裂,苏皓脚下一空,随重力往下方坠。

    “接下来就由你自己来解决吧。”罗真君说完,隐回了苏皓的身体。

    当然。苏皓心道,眨眼间踏入某间石室。

    “苏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皓未见其人已面露喜色。

    “月儿!”他闪身到了水胧月的身旁,一把将她的娇躯揽入怀中。右手环在腰间,左手轻抚秀发,紧紧地,仿佛一松手怀中的人儿就会像风一样溜掉。

    “唔......”突如其来的怀抱让水胧月发出一声叮咛,也许是意识刚刚回归本体有些迷茫,也许是苏皓的拥抱太过热情,她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软软地陷在其中。

    “苏皓,我......”

    “什么都别说,让我好好抱一会儿。”苏皓嘴巴贴在水胧月的耳旁,温柔地道。

    富有男性气息的风抚过水胧月的耳廓,激起一阵酥红,水胧月这才鼓起力量挣出苏皓的怀抱。她明眸闪躲,细白的玉指顺了一下鬓角的发丝,竟是有些心虚羞涩。

    “怎么了?”苏皓笑道。

    “没什么......那个......第五关的世界,后来怎么样了?”水胧月转移话题地问道。

    苏皓了悟附身武皇仞的水胧月在第十二年就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后面的九年是无意识的,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对她的愧疚。

    他上前,手掌自然地抚上她可爱俏丽的脸颊,他直视着心爱之人水波流转的明眸缓缓地道:

    “我做了九年皇帝,一统了圣荒,刚刚还得到了圣德印。如果没有你,我根本做不到。月儿,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

    苏皓正深情时,水胧月却放松地拍了拍胸口,对苏皓莞尔一笑:“我就相信你能做到,不过那件事,我真的对不起你。”

    是指屠村的事啊。苏皓明白:“这事儿就不必提了,我都还活着,活在当下,并且在圣德赢下一城,化解了被诛妖盟围堵的危机。这样就够了。”

    水胧月感受到了苏皓的心思,颔首时,左手悄咪咪地把右手的袖子往下拉了一点,正好遮住了手背。

    心里有鬼的做完小动作后,水胧月转头看向对角石台的方向。

    “对了苏皓,我的意识回归本体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不见了。”

    苏皓没察觉到水胧月的小动作,自信地道:“我手握圣德印,圣德已经是我的地盘了。”说罢,他唤出沉睡在他左手心的圣德印,只见金光一闪,一方金灿灿的大印便跳跃到他的手心。

    由于圣德之灵与圣德真君的灵魄都被罗真君吞噬了,圣德印也自然失去了圣人大道的加持,品级大降。饶是如此,此物仍是法则所诞,是属于古修真界的正统灵宝。

    苏皓他在圣德第五关的二十一年光阴,绝非白费工夫!

    “传送!”苏皓吐出二字命令,圣德印旋即发出一道金黄色的流光,将苏皓与水胧月包裹进去。下一秒,他们便踩在了石质的地板上。

    这里是最初的石室,他还没忘记这里睡着一个他们的助力,金丹期的红猴王。

    “月儿,他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苏皓问道。

    水胧月上前观察了两秒,道:“基本上伤势都恢复完好了,就是丹碎没有办法,修为恐怕只剩先天中品的样子。”

    “你已经尽力了,接下来交给我吧。”苏皓也上前,一掌蕴含着神性的能量拍在齐岳筋的胸膛。

    “咳咳咳!”齐岳筋咳嗽起来,没过多久,就幽幽地睁开了双眼。

    “我......竟然还活着。”他迷茫地喃喃。

    “当然了,主人和女主人全力救你,你不活着谁活着。”苏皓的笑脸映入了齐岳筋的眼帘,他伸出手将齐岳筋拉了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救了水胧月,是我们两个人的恩人。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恢复修为。”苏皓坚定地道。

    齐岳筋眼眸一亮,看着苏皓的眼神,总觉着尊者和之前变得有些不同了,但他没说出来。

    “谢谢您,能当您的部下,我齐岳筋三生有幸。”

    “哪儿的话。”苏皓笑道。他搀扶着齐岳筋起来,又看了水胧月一眼。

    “你们抓住我的胳膊,我要带你们离开这里。”

    “嗯。”

    手臂抓好,苏皓站在中间,握着圣德大印。

    “圣德,开!”

    ......

    圣德的地门开了,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在天上划过一条彩虹般的弧线,降落在已经被焚烧得只剩下焦骸的森林中。

    满目的残象映入齐岳筋的眼中,他沉眠了许久的心,再次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小心!”齐岳筋感伤之时,苏皓突然大叫,他抓住齐岳筋的肩膀闪电后撤。几乎是在脚前脚后的时间,斜里杀出了十来根符文金矛,擦着齐岳筋的眉毛过了去。

    “月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楚涓。”水胧月道。

    苏皓转头,发现楚涓正在站在离他们二十余米外的距离,他的眼中冒着海洋般的金色符文,全身披上了耀眼夺目的符文圣装。他竟然逃离圣德竟然是打算在这里狙击他们。

    楚涓背后的空气中,飘浮着一支支被他凝聚出来的符文兵器,苏皓一眼数清,竟是有百支之多!他摆出了百兵列阵,其列阵神兵挪动得飞快,眨眼便包围了苏皓三人。

    阵已布下,楚涓旋即双手合十,连身上的符文圣装都溶解进去,百兵列阵立刻金光大盛,威势灵压直逼苏皓头顶。

    他的眼中是犹如地狱烈焰的复仇恨意,一扫以往冷静阴毒的姿态。

    “这家伙,输疯了吗?”苏皓冷冷地望着疯狂输出符文能量的楚涓。他在正面透支自己释放术法,身边一个队友都没有,这会是楚涓做的事?

    “没关系,以我们现在的阵容,楚涓与上官清还有其他人一起上都并非我们的对手,你在这里使用‘乾坤挪移’,周旋过后,取了这傻子的人头便是。”水胧月在苏皓身旁平静地道。

    苏皓听闻,略感诧异地看了水胧月一眼,水胧月好像才发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顿时脸蛋发烫。

    “啊,我忘了,不好意思......我竟然指挥你。”水胧月缩了缩肩膀。

    苏皓展颜一笑:“不愧当过女皇大人的月儿,你的想法,和我完全一样。”

    “你们当我不存在吗?”远处的楚涓突然吼道,苏皓这才将视线重新对准了他。

    他轻描淡写地一笑:“手下败将,还能扑腾什么?”

    “好啊!今日,我就要报圣德之仇!”楚涓怒极反笑,溢满了符光的眼眸中闪现出一缕血丝,下一秒,他双手下压,百兵列阵爆发出杀伐戮灭的死亡气息,各个血锋毕露,势取苏皓项上人头。

    “有趣。”苏皓粲然一笑,举起右手;而同一瞬间,楚涓也狞笑着抬起右手,刻印血箭一触即发,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瞬间穿透了苏以云的手掌!

    乾坤挪移?怎会让你使出!

    “杀死罗的人,是我楚涓!”他狂妄大笑,然而就在百兵戮灭阵即将触碰到苏皓前一瞬间,他瞥见了苏皓毫无愕色的眼神。

    苏皓形如鬼魅的左手带着残影从背后甩出,掌心大印,首次对敌!

    “邪道驱散!”他掷地有声地喊出了审判的宣言。旋即,楚涓眼中的世界宛如镜像破碎,百兵戮灭阵被顷刻瓦解成渣。

    血气上涌,楚涓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地倒在地上。

    苏皓收回暗淡的大印,连嘲讽的话都说不出口。他觉得楚涓的行为太过异常,毫无逻辑地让人害怕。

    就在苏皓想上去补刀楚涓的时候,面前的空气掀起一阵波动,在苏皓惊讶的目光中,夏骞现身在了倒地的楚涓边。

    他抬起左脚,一脚下去砰!

    灰白污物与血浆喷射在夏骞的裤腿上,他一脚踢开已经死绝了的楚涓,对苏皓露出了一个恶魔般的邪笑。

第一百六十四章 金丹道临

    一刻钟前,灵草之森西南方。

    一双伤痕累累的玉手拨开茂密的树枝枝杈,鼻梁上的眼镜只剩半边,头发沾血凌乱披肩的男人从阴暗的丛林中走出,脚步不稳地跑到开阔而有阳光的地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杰坤。他被传送出圣德之后立马撞上了一群先天境界的妖兽,将其击杀后自己也已经身负不轻的伤势,但他仍然坚持不懈跑到此处。

    林杰坤面色青白,强撑着身体向前走了几步。他抬头一看,一只崖角峭立的葱翠小山正在他的正前方那是他们最初的基地,这里便是山脚。

    “就是这儿。”林杰坤以冰棱法术剥开泥土,泥土中很快冒出一角青白。一块画满了血色符号的半径两米的石盘暴露在空气中,血线在光线的照射下隐隐反光,他抖了抖衣摆,一屁股盘腿坐在石盘了之上。

    双手掐诀,嘴里念念有词,没过多久身下的石盘血阵就开始沸腾,并冒出朦胧的红光。空气中的能量波动,也像浪潮一般一**叠高。

    林杰坤皮下筋脉根根清晰毕露,无数热腾的血雾在他的皮肤上爆发出来,他双目紧闭,思沉识海。

    阵式已起,四周没有什么能阻碍的了他。

    “血契,半身招来!”他猛地睁开双眼,精光一乍间,他的头顶旋即出现一个血色的旋涡。

    是时候来了,我的黄鸟!

    轰隆!雷鸣天响,遮日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林杰坤的方向汇聚而来,天空暗下,血红的电龙游弋于丛云之间。

    下一秒,一道澄黄色的身影从血色旋涡中一闪而出,血色雷霆也恰在同一时间神雷天降,飞流直下般劈在而来那黄色的身影上。

    光芒将林杰坤的面容照得红彤,他睁开眼睛面露喜色。因为雷光乍落乍收之后,他的黄鸟毫发无损地翩翩落地。

    不,说黄鸟貌似并不合适,因为它不是“它”,而是一个身披黄羽灵衣的女人。棕色的长发干爽利落,斜缠的蝎子辫加上一条细长如柳的额前发丝让她的气质更显锐利。肤白腰细,行步轻盈,和一个气势强悍的女修士无甚不同。

    “你成功化形了。”林杰坤欣慰地道。

    “全托主人的福。”黄鸟躬身行礼。

    “哈哈,我们本就是一心同体的。”林杰坤站了起来,脚步略有些踉跄,黄鸟上前扶着他的手臂。

    林杰坤轻笑:“现在你不再是我的阿黄了,既然化作女儿身,应当取一个女孩子家的名字。”

    黄鸟微笑:“请主人赐名。”

    林杰坤略一思忖:“就叫柔羽吧?”

    “啊?”黄鸟有些意外,不禁摇头苦笑,“主人看我,是该叫柔羽的样子吗?”

    “我说你叫柔羽就叫柔羽。”林杰坤宠溺地摸了摸柔羽的头发,他们相差一个半头的高度,摸头之景看起来颇为和谐。

    柔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退离了林杰坤的爱抚,顺便把右手递到了林杰坤的眼下。

    “主人,您看这个。”她作认真状道。

    林杰坤见到柔羽手背上的刻印后眉头跳动,他递上自己的右手与对方拳拳侧贴。两枚刻印一左一右极为对称,如果假设林杰坤的刻印此时是清晰完整的话,那两印正好组成一面巨大坚实的血盾。

    林杰坤想到了柔羽通过血契传送到自己身边时,天上降下了一道血色雷霆击中了她。现在想来,那是刻印降临的象征。

    “柔羽,刚才刻印降临时,你的脑海里有没有响起什么声音?”林杰坤问道。

    “没有。”

    林杰坤明白了,柔羽与他生死相连的血契关系,故她在进入秘境的一刹那,就得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刻印,虽说是附属,但也是一枚货真价实的刻印啊。

    况且让她在第二十五天的关键时间点进入秘境,是自己从开头就打好的算盘。

    这时,不远处的密林里传来了细枝被踩断的声音,柔羽眸中警惕之色顿起,挥掌就是一道青色的狂风,树干瞬间被刻上杂乱的刀痕,树叶统统被卷上天空。

    呼幽暗处突然筑起一面土黄色的沙墙,与青色的狂风抗衡。沙墙崩溃后风浪也弱了下来,一名身着虎铠的男人从密林中走出,面如止水地望着林杰坤与她身边的女人。

    “林杰坤,我的人化丹好用吗?”沙虎岚道。

    如果苏皓在这里,一定会面露古怪之色且确信沙虎岚与血妖众有过关联。人化丹,乃是用百血卷的药方炼制出来的能让妖怪破格人化的奇丹,能让后天妖怪化人,让黄鸟化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林杰坤抱拳:“沙兄果然没有欺瞒在下,林某反倒是为了与墨兄暂时结盟与沙兄为敌,自责的很。”

    沙虎岚表面平静,心里冷笑:“林兄不必过于自责。当初我们约定的是我给你人化丹,让你的御妖在炼化融合之后进入秘境。前面我用黄虎佣兵团为你保驾护航,后面你则用一个接近伪丹的大能保护我,虽然中途发生了很多变故,让我们被迫分开,也让我们互相猜忌,但现在,这个约定应该还作数的吧。”

    林杰坤与柔羽对视一眼,柔羽道:“主人,虽然沙虎岚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确实让我化作人身了。我不想以怨报德,不过主人想做什么,我定会百分之百的遵从。”

    林杰坤点了点头,对沙虎岚道:“我林杰坤行的正坐的直,居于弱势时为了保护弟子我采取了过分的手段,但现在我不会食言。而且我还要借助沙兄的力量,现在无论是绿袍还是楚涓还是罗,都不是可靠的。”

    沙虎岚抱了抱拳表示感谢,心底却痛骂林杰坤这个虚伪的小人。什么此一时彼一时,不过是因为三大强者争锋,为求保命不得不与自己重新联手罢了。这个结果他来之前就已经猜到,否则他怎会前来送死。

    “林兄诚信,沙某佩服。兄弟们,可以出来了。”说罢,阴影里走出几个黄虎佣兵团仅剩的团员,邱心锐,豹斑赫然在其中。

    “林兄,我们互换情报吧。”“沙兄提议正合我心。”

    正当沙虎岚与林杰坤准备互换情报的时候,天空突然传来了久违的天之声,之前聚拢而来的乌云被一扫而散,赤金色的光芒洒在先龙秘境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血腥味重的埋骨之地还是未被冒险者涉足的灵气浓郁灵植丰富之地,仿佛在这一瞬间一视同仁得到了升华。

    “这是?”所有存活至今的冒险者,全部抬头望天,惊奇地感叹着突如其来的异常。而与夏骞并肩而走的灰雾真君,此刻喜上眉梢,忍不住哈哈大笑。

    “七枚刻印终于集齐了,金丹道要降世了!”

    天穹之上传来了敖古大尊久违的声音。

    “恭喜诸位冒险者集齐七大刻印,本尊将兑现承诺,降下吾的金丹大道,谁能取之,则成为吾的在世传人,亦成先龙秘境四大洞天之主,当然,秘境也会在六日之后关闭......”

    谁料天之声突然话锋一转,带着七分玩味三分恶意,怪笑着道:“届时,没有拥有刻印的人......将永远留在吾的秘境中!最后的幸存者们,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开始互相残杀吧!”

    天穹下的冒险者们大惊失色,沙虎岚的亲卫,潘家仅剩的兄弟,还有森隐众的四人......林杰坤则面色复杂,因为他知道,若是他们的弟子们还活着,必定是不能全身而退的,无论他怎么保护,都不能......

    一处隐蔽的洞窟里,水胧月正在为苏皓输送法力,齐岳筋站在门口护法。他们也听到了天之声的传音。

    “难怪。”苏皓听完天之声最后的话,心中了悟。为什么圣德真君与不灭真君会被关在先龙秘境中一个轮回,为什么历代离开秘境的冒险者少之又少,那都是因为敖古大尊的阴谋!

    留到最后的冒险者越多,最终决战就会越混乱,因为那些大能或天骄的平庸手下们不甘心就这样被封印后死去,杀不够敌人,就杀同门!在自己的生命面前,背叛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苏皓现在反而有些佩服楚涓,敢于承受幸存者的仇恨与怒火,清理掉了那些修为低微的弱者。从某种程度上讲,他缓解了所有还活着的势力头领的压力。

    他成功了,也没有被报复。可惜最终在大决战来临前被半路杀出的夏骞做掉,一身的枭雄气魄,全成了夏骞的垫脚石。

    苏皓边感慨边看了齐岳筋一眼,见他有些心神不宁,对他道:“小齐,放宽心。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带你离开先龙秘境。”

    齐岳筋挠了挠头,说出了他心中所想:“我不担心这个,我只是担心......尊者,上仙,你们都有先天大圆满的实力,当初收我为御下也是看中了我的金丹修为,可现在我反倒成为了你们中最弱的那一个......”

    “说什么话呢,”水胧月哼道,“我们能救你一次两次,就能救你三次四次,你还舍身救过我,现在反倒担心我们俩是忘恩负义之辈吗?”

    “呃。”齐岳筋尴尬地笑了笑。他效忠的两人竟能为了他一个手下说出这种话来,这对妖孽情侣,还真的是......

    这短短的半分钟内,各方各人思绪各异。

    突然,一道粗如巨塔的光柱从天而降,轰隆一声落在先龙秘境正中的位置。冲击掀起陨石坠落般的尘土与热浪,方圆百里的森林被夷为平地,飞禽走兽无一幸免。

    而热光与烟尘彻底散去之后,留在原地的竟是一座金碧辉煌的金字塔建筑。塔身有无数龙王图腾、龙族历刻,通体灵金而造,隔着百里都能闻到其浓郁到恐怖的灵气味道。

    塔的顶端有一粒宛如白昼的光源,它出现的一刹那,仿佛仙界降临,洪荒重现,恐怖的威压宛如泰山压顶隔空镇压在先龙秘境所有的活物身上,苏皓、水胧月、上官清,甚至不灭真君,全都不由自主地战栗,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

    令众人魂牵梦绕誓要夺得的合虚期大能的金丹道,终于在这一刻问世!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取代

    “什......”苏皓瞪大了眼睛,多次眨眼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事实貌似就摆在他的面前。

    无头的尸体,无法模仿的招式,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楚涓。

    可是多谋阴险的楚涓,竟然就这样死了?

    “楚涓,死了?”苏皓喃喃地道。

    “没错。”夏骞眼眸中闪过得意与杀意,右手背上燃起两道双生相缠绕的血色火花。

    ......

    一刻钟前。

    一只巨大的铁色长梭停留在光秃秃的焦黑森林中央,距离铁梭十余米外的某处土地上突然凭空出现一片金光,一个身着乾坤黄袍的人影被金光喷吐而出,手脚无措地摔在地上滚了两圈。

    “唔,究竟是怎么回事。”男人捂着眩晕的头自言自语着,世界在他眼里尽是幻影,好不混乱。

    他在地上躺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终于将身体撑了起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第五关的石室吗?还是说我失败了,直接就被弹出来了?”楚涓凝视着右手上已经恢复清晰的刻印,心里蔓延开来无限的不甘。

    在圣德里至少已经过了三天的时间,他不仅输给了罗苏皓,而且还以这样的姿态跌入尘土,与上官清与林杰坤这些棋子也走散了。

    楚涓偏头看见了停在地面上的铁梭,上面一个人也没有。集团也分裂了。

    他的五指抓入泥土中,上下牙齿咬得紧紧的。

    “苏皓,我与你势不两立!”

    “不必了,这就是你的结局了。”楚涓说完话的一刹那,他的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邪恶的男音。

    “谁?”楚涓猛地弹跳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灵敏的残影,但是他发现他的背后除了被微风轻轻卷动的落叶以外,什么人都没有。

    楚涓立马感到不对,但是已经晚了。后脑突受重击,令他压抑不住喉间疯狂上涌的血气,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而他腹部着地的一瞬间,敌人凶狠的一脚也踩在了他的背上,将他好不容易续接好的被苏皓斩断过一次的脊椎,再一次折裂!

    “卑鄙小人......”楚涓吐出一口微弱的气,想要去瞥见敌人的面容,但敌人一点机会也不给他留,直接将他的脸踩入泥土之中。

    “卑鄙小人?”上方传来了嘲讽的笑声,“这个词说的应该是你吧,你利用了所有的冒险者,想要以双刃剑战法除掉先龙秘境中能与你竞争的所有人,可惜你的能力不及你的器量,功亏一篑了!最终的战斗,由我接管了。”

    下一秒,楚涓直接被不知名的敌人打昏了过去。光线照在击败楚涓的黑衣人身上,他抬手掀开了兜帽,露出了一张爬满诡异血纹的脸。

    “第二十五天了,你们真的让我等得好久啊。”夏骞怪笑着从袍摆里取出一团扭动的活蛊虫,在楚涓的后脑勺剖开一条口子后,将蛊虫塞了进去。

    ......

    “就是如此简单,怪就怪他运气不好,刚好一个人撞进我埋伏的领域。”

    夏骞摊手以三言两语讲完了前因后果,苏皓面色难看,因为他知道楚涓不仅输在被埋伏,还输在意识刚刚回归本体被夏骞掐准了最虚弱的时期。

    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同情楚涓的念头,不过很快就被对夏骞的杀意冲淡了。

    “夺走了他的刻印又如何,就凭你赢的了我吗?”苏皓一拍芥子袋,毒剑颢青当即跃上手心,并缠上了墨绿色的法光。

    “月儿,小齐,注意四周!”他神识传音道。

    “晚了!”铺天盖地的灰雾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出现,以一日千里的速度瞬间遮蔽了苏皓三人的头顶。凡是被灰雾席卷过的残木皆化作一滩散发恶臭的烂泥,看得苏皓心惊肉跳。

    当初水胧月就是险些死于此招,在这里战斗他们三人毫无胜算。

    “只能在这里先撤退了,乾坤挪移!”苏皓当机立断,抬手大喝。夏骞尖锐大笑,目中流露出说不尽的讽刺。

    血色刻印没有一丁点的反应,本应出现的白光也毫无露头的迹象。苏皓脑中突然想起楚涓死前发动了刻印能力。莫非就是在那个时候?

    战场上,一瞬间的失神可能就是生死之隔。思维的火花电光闪烁的一刹那,溢着死亡气息的灰雾已然扑面而来!

    “苏皓,快退!”水胧月娇喝一声,十指掐诀掀起漫天寒风,将包围而来的雾气吹退三分,苏皓猛然醒神,面色难看地飞身后退。

    他明白,在某个自己无法干涉到的时间段,夏骞的情报量已经对自己形成了鲜明的优势。他赢不了夏骞,用圣德印也赢不了。

    三人扭身化作三色遁光,朝唯一还没被灰雾霸占的北方遁去。

    “尊者,我们该怎么办?”齐岳筋急切地问道。

    “怎么办?圣德印无法短时间使用第二次,乾坤挪移也被封禁,我们......”苏皓低声盘自己手中仅剩的牌,竟发现自己已经无牌可打,无手而出了。

    “苏皓,你上次是如何逃脱的?”关键时刻,水胧月点道。

    “上次?我是以灰雾妖道破坏平衡激敖古大尊出手才化险为夷......”

    话说一半,苏皓顿时醒悟。他回头一看,对自己的想法更加坚定不移。

    刚刚的几秒,他们已经遁出千米又余,按上次的经历来说,灰雾行进的速度快得变态,而现在却只是紧紧地跟在身后。为了等夏骞是说不过去的,因为只要灰雾妖道追上他们三人,就是他们三人的死期。

    想罢,苏皓忽然扭转遁光,在水胧月齐岳筋无法反应的一瞬间朝反方向冲去,一股脑扎进等同死亡的雾海。背后的两个惊骇地呼喊,但苏皓早已不在他们的视线。

    伸手不见五指的灰雾中,苏皓以魂为罩,以瞳透敌。一缕摇曳的血气飘浮在前方约莫五十米处,苏皓冷面飞驰,很快就在灰雾中与夏骞相见。

    “我没想到敖古大尊竟会帮我帮到这个地步。如果我所料不错,你的元婴助力已经无法对任何冒险者出手了,所以不管我们逃不逃,都不会有事。反之,逃跑的话,前方还会有未知的危险。你在前方设伏了,对吧?”苏皓冷静地道。

    夏骞眸中毒意闪烁,他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地道。

    “你为什么敢赌到这种地步?你就这么相信你是罗,你不会死吗?”

    “无需废话,今日我绝对要让你葬身此处,再也无法出现在我眼前!”苏皓声如沉冰,杀心毕露。他双手合十,眉心墨光一动,眨眼便勾勒出一枚妖异的符文。

    “罗变!”

    妖异的黑光从苏皓全身的每一个毛孔狂涌而出,将他包裹成一个双眸亮绿,一身幽影的怪物。

    夏骞反射性地做好了迎接瞬移攻击的准备,结果苏皓出乎他意料地没有立刻发难,而是在原地拉开一个夏骞无法理解的冲拳架势。

    嘶哑如鬼的声音从黑影的嘴中吐出,那是一个字夜。

    灰雾之外。

    “苏皓!苏皓!”

    水胧月与齐岳筋焦急非常,苏皓一声不吭地回头闯入进之必死的灰雾,在水胧月看来简直就是牺牲自己为两人换取生机的行为。

    “怎么办?上仙。”

    “我去救他!”水胧月握了一下右手,目光坚定地道。

    就在此刻,茫茫灰雾忽然爆散,风卷残云,尘崩地裂,无尽的极夜当即笼罩了水胧月与齐岳筋,眼前的视野被完全遮蔽干净。

    五感无用,唯有能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狂风巨兽,在暴走咆哮!

    否极泰来,万籁俱寂。

    睁眼。一圈深至地下五米,半径二十米的巨坑代替了原先的平地,短暂的极夜终究被长稳的阳光所取代,水胧月与齐岳筋也得以见到生死未明的苏皓。

    一道身染鬼火的黑影,一拳正打在一名灰发枯槁的老者的掌心。老者的身后,那诡诈阴毒的夏骞此刻双瞳失神,裆部的黑布上有一圈湿润渐渐扩散开来;一秒后,浑身僵硬地跌倒在地。

    “小子,你猜错了,老夫我仍然可以出手。”不灭真君冷然道,但他的表情却不符他应该高兴的话语,异常的严肃。

    “是吗?我也只是随便诈诈,既然你将我逼到这种状态下,就算没有外力,我也可以带着他们全身而退。”黑影苏皓不带一丝感情地道。

    最保守的估计,他在先龙秘境的三十天内也使用了三次罗变。第一次持续时间足够,第二次很快击败夏骞后就解除了;而这第三次,只够他出一拳的时间,最多再加上使用鬼影替身的时间。

    “小子,这么有自信吗?”不灭真君怒瞪道。

    “是啊,看你颤抖不停的老手,怎能没有自信呢?”黑影苏皓出言嘲讽。他的眼睛看得真切,不灭真君阻挡他“夜”的手一直在颤抖。而他没有动手重聚被他吹散的灰雾,也是因为身体的不允许。

    不灭真君虽然肉身强悍,但顶多了算是油尽灯枯且修尸道的元婴期。苏皓此式乃是从“苏以云”的招式中感悟出的精华之最,将磅礴的罗之力异变为纯粹的力量,就算是不灭真君也无法安然吃这一记十成威力的“夜”。

    回到现实,两人四目相对僵持到了四秒的时候,水胧月率先发现了苏皓的不对劲。她拂衣飞身落在苏皓身边,抱住他的腰闪电暴退。

    这一放,苏皓与不灭真君的架势都崩了。不灭真君一个踉跄半跪在地,另一只手却没有丝毫停歇,施法间灰雾已经似饿虎扑食般向三人再度聚来。

    “快!”苏皓急急喊道。在灰雾即将抓住三人的前一秒,苏水齐三人齐肩而站,苏皓闪电掐诀,使出一圈黑洞将三人眨眼包裹。待灰雾彻底淹没黑洞的时候,鬼影之力已经将三人带离了这里。

    “可恶啊!”不灭真君愤怒地青筋暴起,他转身一把掐住夏骞的脖子,用力将他活活提了起来。

    “都是你!你这个拖油瓶,每次都说能够杀死罗,结果两次都没能做到!他一个先天下品,能屡次戏弄老夫,都是因为你!”说着,不灭真君手中劲力大增,将夏骞掐到脸色发青,嘴唇发白才放了下来。

    夏骞趴在地上剧烈咳嗽着,但他的眼神却不正常的冷静:“不灭真君,你以为我这十余天来的隐忍都是白费的吗?我搜取了楚涓的记忆,论这先龙秘境的冒险者中,拥有最多的情报量和掌控大局的能力的人,非我夏骞莫属!”

    “等着看吧,不出半日,七印汇聚就会达成。金丹道出世之时,先龙秘境将沸腾到最后一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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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妖主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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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修真时代的背景下,苏皓被世界第一穷凶极恶之魔头“罗睺”入侵凡躯,踏上血火与阴谋交织的无尽之途。斗法,杀人!
“人仙上官清在未来必定会成为我的死敌,所以在他还未大成的时候,我要先下手,毁他的道基!”
第九妖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九妖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九妖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