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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夕山洵     第九妖主txt下载     第九妖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水胧月,天衣别

    五十年前,中州大陆西北地区。

    亘古雪峰,青刀凛冽,旭绫遮熄,万皑生灭。一望无际的群山冰峰,青白交接,了无生意;而地堑中央,却有一碗波光粼粼的俏湖,浮波荡荡,如纤纤玉手,是这纯白的冻结天地间,唯一的流体。

    风萧萧,雪茫茫,就这样过了仿佛无尽的岁月,不受节气的熏染,一成不变。而此刻,俏丽无草的冰湖湖畔,却躺着一位昏睡着的衣不蔽体的美人。

    说穿,不如说披。她披着一袭湛蓝色的丝袍,其上锦绣,做工精致美丽,凸显端庄大方,显然不是凡品。然而华美的衣衫上却布满撕裂,炸裂的破漏,透白的冰肌玉骨从中呈现出来,并被刺骨的寒风吹得红彤彤的。寒风紧,使破衣裹紧了她的曼妙身材,令人视之心软动荡。

    在足以冻死普通人的长久寒气包裹下,她鹅毛刷般的修长睫毛忽然动弹了下,一双迷惘的秀丽眸子抬起眼皮,看清了这个白色的世界。她苍唇轻启,呢喃一声。

    “好冷。”虚弱的声音,仿佛承受了暴风雨后侥幸活下来却怎么也抬不起头的嫩苗。

    遥望四周,无尽的冰雪,没有一草一木。她有些害怕了,清丽的鹅蛋脸上染上一丝丝心悸,她承受不了这里急冻的寒风,四肢麻木,丹田里无气可提,唯一有些生命感觉的就是冰湖,但它的温度却低于冰点......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我明明......我,我为什么不记得了。

    正当她陷入绝望的时候,雪原上突然传来了轻轻的声,她耳朵仍旧灵敏,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

    那是一匹汽车大小的雪狼,全身披着纤细柔软的白毛,迈着谨慎的步伐,一双有着宝石韵味的蓝瞳紧紧锁定着她,狼耳颤颤,忽然仰天“嗷呜”一声。

    顿时,无数隐伏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八,不,足足十二匹大小相当的雪狼登时围住了她,每一匹都用幽幽的目光看着她,想要将她吃下。

    女人惊呆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冰湖湖畔,她忘记了自己曾经是谁,做过什么;突然,又出现一群雪狼包围了自己。

    我命里该绝吗?不要......我不想死。

    最终,在头狼凶狠地朝她扑出的一刹那,她紧闭双眼,缩紧身子,放弃了挣扎。

    “呼”下一刻的撕心裂肺的伤痛并未传来,头顶背部的高空上突然刮来了一阵强风,其力仿佛要把女人纤弱的身躯活活按到冰面上。

    “铿锵”地撞击声响起,紧随而至的是一声近在咫尺的唳鸣,尖锐刺耳,又雄荡四方。女子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回望,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的一片羽海。

    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有着钢锐雄霸的外形,排排开来,宛如万里刚劲的草原。她抬头,想一窥救命恩人的全貌。

    它是一只那头狼还大上一倍的纯白大鹰,大鹰的利爪能将这坚硬的冰原撕豆腐似的撕出四道深深的沟壑。刚才就是它将那头狼击退,还见了血。

    “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弱女子,你们还配得上雪狼一族的骄傲吗?都给本君滚!”一声浑厚而不失温润的男声从的白羽之顶传出,阵阵音浪下,那头狼呜嗷一声,就连退数步。

    原来还有一个人,他才是救我的人?好大的威严。女子心想。

    随着头狼率先转身,跟随它的一众狼群也退散了。女子终于见到到白羽之顶真人的真容。

    黑瀑长发,纯白净袍,一双凤眼,如玉佳貌。但他先前却爆发出无尽的气势,自称本君,喝退群狼,下一刻,他用温润而不高高在上地语气道: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女子看着对方的样貌出了神,突然想起自己衣衫褴褛,毫无得体之色,连忙猫下了身子,羞地低声道:“能先给我一件衣服吗?”

    男人愣了一下,仿佛对她此番举动很是惊讶,仿佛想了一阵什么之后,就哈哈一笑:“哦,是这样,本君明白了。”他旋即将自己的净袍像甩旋风一般脱了下来,扔给了女子。他袍下是白底蓝竹的战衣以及银涟的腰带战裤,她偷偷瞄了一眼,也管不了这衣服一直穿在异性身上,赶忙躲在雪鹰的大翼下换掉了自己破烂的衣裙。

    她还拿着闻了一下,发现衣服上不仅没有男性的味道,而且只有一片清淡的雪味,清香沁人。

    穿好了,她有些不自在的走出来,心道接下去要干嘛,请他指路吗?这大雪茫茫的......对了,应该问他这里是哪儿?

    “那个,请问这里是哪儿?我不记得我自己为什么会到了这里。”她咬着嘴唇轻轻道。

    男人奇道:“有趣,你竟然不知道这里是何方就到了此处。这里可危险的紧,要说具体方位的话,就是中州大陆的极西北处,叫天山。”

    “天山,”女子咬着词,“总感觉听过,但好模糊。”

    “这世上谁不知道天山雪域是中州大陆第一秘地,你竟然只是有印象,你是哪的人?”男人好奇道。

    “不知道,我......好像失忆了。刚才好可怕,如果不是你管我,可能我已经死了。”两汪清泪在她明丽的大眼眶中打转,她双手相握,攥地死死的。

    男人看她这样无助略微起了点恻隐之心,他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两人沉默了半晌后同时出言。

    “我暂时带你回我的住所吧?”

    “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两人异口异声,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女子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她道:“你愿意管我吗?我本是想麻烦你带我出这片雪域的。”可是出了雪域之后内,中州大陆她人生地不熟的。

    “咳咳”,男人装作咳嗽了两下,“本君刚才既然已经管你了,就不能中途把你撇下,更何况我的仙袍也是很珍贵的,就这样轻易给了陌生女子,是要给长老们责罚的。”

    女人一扬眉头,不知为何觉得男人的语气很奇特,仿佛是在欲擒故纵。她心道现在也没有其他可信的人,如果孤身一人走在雪原怕是很快就被群狼吃了,也只能硬待着这人身边......

    “那......好吧。”女人仿佛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那你上来吧,阿白,让这个小姑娘上来。”男人发令了,座下的大鹰仿佛在揣测主人的意愿,两秒后也伏下了高大的身子,让这女子抓着它的翎羽光脚爬上来。

    女子穿着男君的袍子坐在了巨大的鹰鞍上,这鹰鞍刚好可以坐两人,不过女子脸有些红,男君以为她是害羞,殊不知她是因为不确定能不能相信此人但只能照做内心憋屈的。

    “起飞时风大,你要怕摔下去,就抓住本君的腰,本君不会在意的。”

    这人......好无语。

    女子很乖巧,她干脆直接就抱住了男君的腰,闭上眼心念念“我抱的是一个萝卜,我抱的是一个萝卜”。她想,省得被吓之后慌张抱住,那样更丢人。

    男君嘴角轻笑,对这样一个捡来的奇怪女子十分感兴趣,他的脑海里飘过了族中禁令,但又被他压下去了。

    “走了!”他振鹰缰,纯白的大鹰挥动着可以掀起狂风的翅膀,瞬间,直冲云霄。

    “呃呃呃呃”急风强得宛如台风一般,她紧紧锁着男君的腰,低呼后大叫:“飞慢点!我怕!”

    “哈哈哈,你还真是有趣,一会儿欲拒还迎,一会儿又不怕麻烦本君地提要求的。”

    “这不一样!现在我上了你的鹰,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假,可是你是男的啊!”女子把头缩在男君的背后,忍风讲道。

    “你也说有理。”男君“嗯”道。

    高度上去了,风也慢慢缓下来了。女人之前太紧张,现在浑身紧绷的肌肉都松了下来,干脆就把前   面这位男君当了个大白枕头许是被封藏的记忆其深处的个性在作怪。

    “你现在能详细讲一下天山雪域的情况吗,还有你要带我去哪儿?”女人道。

    男君一翘眉:“我好歹是救了你,我们现在又是同骑一头鹰的关系,能不能不要 唤‘你’啊‘我’啊的。本君反正已经破例了就破个彻底吧,本君叫天衣别,你可以叫我别君。”

    “好像你的名字很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似的,”女子撇嘴道,“我唯独可以记起我的名字,我叫水胧月,请叫我全名。”

    “好的,”天衣别仿佛很开心,他卸下君的包袱架子虽然对水胧月本身也没多少,“水胧月,我现在要告诉你了,你认真听。”

    “天山雪域是中州极西北的一片雪疆,自古以来就是我们天山圣族的家乡。雪域禁止凡人入内,但其实也不算明令禁止。因为雪原广袤寒风不止,并与外界的气候变迁相隔绝,没有金丹期的修为护体进来了根本就走不远,很还容易迷失。外人以为那白皑皑的群峰就是天山,为了一窥传说中的吾族,古往今来有不少冒险家长眠于此地。但只有吾族专属的圣白雪鹰,才能突破天空上的隐藏结界,进入真正的天山。但是真正的天山有禁令,不允许族人以外的任何外人进入,违者格杀。”

    “啊?!”水胧月惊了,“那你还带我来干嘛,这不是领我进火坑吗?你想做什么?”

    天衣别不慌不忙,他轻笑道:“不过以上规则,是对普通的族人。普通的族人只能骑雪鹰,本君贵为君级人物,骑圣白雪鹰,也能带外人入山,只不过你到时候见了长老们要立生死大誓,至死不泄露天山的讯息给外界。圣咒十分厉害,只要是于精神层面上有泄露的意向,就会立刻被圣咒杀死,你可要小心。”

    水胧月香肩抖了两下,想着自己是进了什么狼窝。

    “那......进去了我还能出去吗?”

    “可以啊,会给每人配一只雪鹰的。”

    水胧月还是不安心,这样一来自己的生死包括其他一切不都被这个天衣别牢牢掌握在手心了,他要想做什么......完了,她捂脸为自己的飘零的命运哀伤。

    忽然,水胧月感觉身体经过了一层虚无中的水膜,**上精神上仿佛被洗礼似的渡了一般后,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简直是神域啊。翱翔在湛蓝无尽的天空,头顶是温暖融身的骄阳,眼下是青白相间的连绵雪山和茂密葱翠的满山植物,以及无数白壁蓝饰的端丽建筑。

    空气中没了干涩的冰意,充满了暖洋洋的植物清香,被寒风摧残得都红了的雪白肌肤也受了温暖,开始好转,十分舒服惬意。

    水胧月心底冒出一个毫无理由的想法,在这样的桃花源中生长的人们,应该不会差劲吧。

    这时,迎面飞来两只雪鹰,上面的各骑着一身银铠的士兵。水胧月当即紧张起来,把整个儿身子努力缩到天衣别的背后。天衣别和两名士兵照了面都缓缓停下,座下雪鹰轻扇大翅悬空不动。他们对天衣别躬身抱拳行礼。

    “恭迎天下司司君大人审查期满重归家乡!族长大人让我们二人在此等候,请您马上至议事殿报道。”

    “好的,本君这就去,不过我带了一个女人,有些不便。本君要先回一趟家,等会儿沐浴梳妆后再去拜见族长。”天衣别礼貌道。

    “这......”两位士兵面面相觑,一人道,“不太好吧,就算是司君大人,带外人回来还让族长等着的的话族长会不高兴的,而且对这位姑娘也......”

    天衣别笑道:“天衣胤那老家伙整日闲着,事儿都归五司管,让他等一会儿怎么了,我可是个男人,不能让无依无靠的女人受委屈。照本君原话告诉他,让他干别的事,一个时辰后我自会到议事殿找他禀报。”

    士兵无奈,道:“劳烦司君大人了,我们这就去禀报。”

    士兵走后,天衣别再驾鹰缰,以比刚刚稍快的速度向青白翠色的群山深处飞去,他笑道:“如何,本君厉害吧。”

    水胧月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连累到天衣别,有些小愧疚。

    “嗯。”她轻轻道,安实地侧头把头放在天衣别安稳的后背上。

第四十七章 天山圣地,别君居所

    英武的圣白雪鹰振翼起来气势十分的雄伟,葱葱群山被一座座抛在脑后,水胧月偷偷往下看,也被这高度惊地连忙把头缩回来。

    毕竟飞低了扇风力度大很影响百姓的生活啊,但天衣别飞高了,也无法阻止百姓热切的眼神。下方一条街人流密集,应该是市集什么的,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聚集起来,统统向遮住太阳的大黑影看来。

    “你们快看!是圣白雪鹰!”“是哪位司君大人回来了?”“应该是别君大人吧,十年之期刚到,他任务完成了。”“是别君大人啊,太好了!又有外界的事情可以谈天说地了。”

    “恭迎司君大人归来!”

    圣白雪鹰的肚皮下,传来泛泛层层的音浪,连高空的水胧月都听到了。

    “天衣别,你被认出来了;看来你民望不错啊,至少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水胧月扬起头,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肚皮。

    天衣别听闻失笑:“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本君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怎能这么猜忌本君?本君会心痛的。”

    水胧月小小哼了下,她道:“只是当一个女子的安危与行动完全被一个陌生男子掌控的时候,内心本能的危机感。”

    “啊......”天衣别愣了一下,“你不说,本君还真没有意识到呢。嗯,马上就到本君的住所了。”

    圣白雪鹰忽然加速,水胧月后仰了下不得不紧紧抱住天衣别的腰间,她心嗔天衣别一定是故意的,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忙道:

    “你家里有长辈吗?”说完,水胧月都觉得自己哭笑不得。正当她沉入自我谴责为何要嘴贱的时候,忽然眼角瞥到了天衣别的脸颊。他在笑。

    完了,这个天衣别果然往歪处想了!

    水胧月忍着不说话,等圣白雪鹰安稳地降落在一处四面通路的山顶后,底下无限温暖的潮湿微风被大翼荡起拂面,让她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总之,待在天暖的天山,总比那死寂的雪域要好吧。为了保命,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

    “啊,哦”,天衣别回神,发现自己刚才光顾着笑了,“没有,只有一个管家和一些侍仆。走吧,下鹰。”

    见着天衣别身法敏捷,不借法力,一个飞跨就翻身下了鹰。他英姿飒爽,竹衣起舞,站定之后,温和笑着将右手递上来,示意水胧月牵着他的手稳稳走下来。

    “不,不必了,我也可以。”水胧月心想得保持点距离,就拒绝了天衣别的绅士,当然,她下鹰的姿势着实不好看。

    “水胧月,你不是凡人吧,能在雪域的寒风下坚持这么久,为何不见你用法力呢?”天衣别问道。

    水胧月迷惘道:“我也不清楚,丹田里没气。”

    “好吧,”天衣别转身,“这就是本君的住所,本君现在领你进去,你就暂时安顿在这里。”

    跟上天衣别白玉般的手掌移动视线,透过围墙与玉栅门,映入眼帘是一片花草亭子样样俱全的白瓷砖前广场,最具份量的当然是中央一座庞大的白色建筑。两人高的拱门,四层楼每层大约有十扇窗户左右,长宽难估。仅仅是外壁就有着精致的装饰与高超的雕刻,房顶铺着一片片湛蓝色的砖瓦,海洋一般。正面的三角檐上立着一只圣白雪鹰的华美雕塑,栩栩如生,像极了阿白。

    这样的华贵精美的房子,水胧月发自心底地觉得漂亮,不过关于名贵的方面,她潜意识里倒是没有任何惊异与不适应。

    无需天衣别多言,士兵早已恭敬地准备开门,也没有对后面的水胧月有任何多余的眼神。他们能看得出她身上披得是司君大人的衣袍。

    玉栅门开了,水胧月跟了天衣别进去,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子,陌生的人,她心里有点紧张,但又好奇地看着周围。这里虽然名贵,但是风格较清新淡雅,她还是很中意的。

    而对于天衣别来说,他已经十年未归了,春去秋来,花草树木都变迁变换了不少,但是这个家还是和十年前一般,很熟悉。

    “那个,天衣别,我以后就住在这里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天衣别在前面领着路:“对啊,怎么了,这里的气氛不好吗?虽然门口有两个士兵,但这里是本君的私人住所,气氛很轻松的,本君对待侍仆也很亲切,你可以随意去问嘛。”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水胧月赶上两步,与天衣别并肩望着他,“我是在担心你们的族规禁令,虽然你是司君大人,是个很厉害的官,但是就这样把一个陌生女子带到家中,藏......不,这样太大摇大摆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天衣别笑了笑,回过头。他忽然停下拦在水胧月的身前,水胧月差点撞上去,一双阳光下湖泊似的美眸眨巴眨巴对上了他的那对凤眼,巴巴地看着他。

    好高,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水胧月心扑通扑通的跳,不知道他会干什么。

    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很温和的道:“水胧月,你无家可归,又没了记忆,待在雪域很危险,本君既然一时慈悲救了你,送佛送到西,更何况你又这么美丽动人,自然是会一直护你周全。你不用紧张,也不必担心禁令,你的身份由本君解决。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待在天山,也可以四处走走,等你恢复了记忆,想去哪儿或是回家,本君会亲自送你回去。”

    水胧月仰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天衣别清淡如雪的气质彻底覆盖了他,但是她的心间却淌过一丝暖流,安心了不少。

    “谢......谢,没想到天衣司君你这么善良,之前水胧月明明受了恩惠却一直大大咧咧的叫你天衣别,甚是无礼,还望见谅。”她低下了头。

    天衣别不在意,回身继续走:“没事,本君都说了本君很亲切了,不管是陌生的小姑娘还是我的管家侍仆,工作上的下属,本君对他们都是很好的。”

    走近房子,拱门自开,身服纯黑西装的绅士老者在拱门之后恭迎了主人和“小姐”,他灰发整齐,灰胡子可爱,咪咪眼;气质挺立,手脚利索,是个忠心的老管家。

    大堂也是雪白的白色,天衣别真的很爱雪色的东西,瓷砖,家具,花瓶,装饰,壁画,统统都干净如雪,头顶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吊灯,现在天明未开,但它唯美绽放的身姿有种特殊的魔力,深深映入水胧月的脑海。九片花瓣,如水波游。

    “灰爷,去准备一下四楼的房间还有......女孩子家的衣服。”天衣别吩咐道。

    管家听到,稍稍停了半秒,随后说了声“是”,侧看了一眼披着天衣别外袍的水胧月,旋即快步走上宽阶旋梯,天衣别与水胧月在后面慢慢走。

    “一楼是会客大厅,后面有后花园,二楼是管家与侍仆的住所,他们定时采办,定时整理家务,不会随时出现在你的眼前,本君吩咐了之后他们也不会主动打扰你;三楼有客房和一些娱乐设施,茶休室,以及餐厅。四楼就是本君独居的楼层,本君闲的时候在家里处理公务,一些官府机要文件都存在那里,也是机关重重。本君虽然把你安在四楼,但请你不要去除了本君书房卧室以外的房间。”天衣别道。

    水胧月听了一愣,她奇,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问。她开口问道:“可是客房不是在三楼吗......”

    天衣别很坦然,他道:“这个啊,三楼客房是标配,四楼环境更好一些,本君想你会住的更安心,而且在四楼见到陌生人的次数也会少很多。”

    是啊,水胧月确实初来乍到不愿多见人,这一点两人都明白。对此水胧月很庆幸天衣别关照她,不过她依然暗暗腹诽什么叫“不要去除了本君书房卧室以外的房间”。

    许是自己想多了吧,自己身份不明,自然地位低微,天衣别贵为司君,应该会很成熟的,也不会想歪处方面的事情。嗯,没错,自己安心住下就可以了。

    等水胧月和天衣别到了四楼之后,雪白的墙壁与地板都已看惯,白玉的窗户有序地坐落在水胧月的手边高度。他们走到一扇开着的棕色房门前,天衣别说“这是你的房间,看看吧。”,水胧月自然进去了。

    当房间的景象撞入她的视野的开始时她是淡定的,墙壁的颜色还好,不是雪色以外的颜色。玉制的桌椅茶杯,白玉落地窗,纯白的家具;房间里还有隔间,有阳台,有浴室,有精致华美的帐纱大床,湛蓝色的地毯,花瓶里插的是粉与白的玫瑰,眼光的另一侧还有心心相引形的纤细假树制作的吊篮......

    等等......这里......

    “小姐,您的衣服都在这衣柜中,您可以随意取用。”灰爷管家微微躬身道。

    “啊,灰爷,我能叫你灰爷吗?”水胧月张手道,不知为何她有些慌张。

    “自然可以。”

    “我叫水胧月,您不必对我用这种礼节的。”

    但显然灰爷还是很恭敬,他道:“这是对待客人的礼节,水小姐不必介怀。”

    “没错,你去看衣服吧,沐浴穿戴好了之后去走廊另一侧的办公室找本君,就隔两个房间。本君会带你一起去族殿,报告完顺路去工户司****明。”天衣别道,并把管家一起唤了出去。

    “给你半个时辰,好好挑,但也别花太久。”他在门口慢声道,但是水胧月听得清清楚楚。接着,门就被带上了。

    她的脑子有点乱,慢慢地走向衣柜,一开,足足两层叠柜两层挂柜,只算挂柜一目下去就至少有二十余件衣服。各种样式,浪漫型,休闲型,礼服型应有尽有,颜色也多种多样。

    每一件质地都非常的好,做工都十分的精致。怀着某种心思怀疑地打开叠柜,睡衣拖鞋应有尽有,还有一些看上去十分不好意思的贴身衣物。

    天衣别对她未免太好了吧,给一个客房就行了,这么大一个房间,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平米,装修家具更是早就精心准备的。这么多衣服,与其说是暂时借给她这个客人,不如说它们摆在这是为了等一个人。

    她失去了记忆,但有常识,对于女孩子家应该知道的东西她都知道,粉玫瑰的花语是感动、爱的宣言、铭记于心,白玫瑰的花语是天真、纯洁、尊敬。还有心心相印的吊篮。

    这个房间是天衣别准备给她妻子的吧,不知道他有没有妻子,这么来看应该没有。他的家里也不住长辈。

    水胧月摇了摇头,她很清楚天衣别的身份地位有多高,他自然也是行事成熟的,即使对周围的人可亲,做事有些任性,但这些更加印证了他是个地位超然的人。

    我水胧月不过是一个外面捡来的女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天衣别如果不往邪处想,而是往另一处稍微正点的方向想的话,他对待这方面的事必定是慎重的。所以我没必要想太多,这是他出于礼貌的表现,他对我有点兴趣,并想了解我,仅此而已。

    是的,仅此而已,没必要露出退缩或者喜悦的情绪,那想的太多了。

    好不容易有了个安身之所,水胧月取了件浴巾走进了同样开阔样样俱全的浴室,在舒心热水的冲刷下好好理清楚思路,接下去要干什么,有什么事情是自己目前可以推断出来的,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天衣别,自己的记忆又怎么取回,慢慢地想。

第四十八章 外世异心

    半个时辰后。

    天衣别正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格调与大局装修全然不同,家具统统都是棕木色调,以示严肃。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一身蓝白相间的正式官服,较先前的白袍严肃不少。

    他正在整理玉简中所录的外界见闻,凭重要程度分类排布。虽然这个工作他早先就做好了,但他习惯上交前再与自己的记忆核对一下,以防有误。

    不过,误自然是没有的。做好这些后,他又取出了一枚崭新的玉简,用灵毫笔将水胧月的身份申请表写入其中。这件事十分重要,如果水胧月到时候测验不合格,就算他贵为司君,也难以保全她。

    “本君雪清目明,连师父都曾这样夸奖我,可见看人的本事绝对是一流,水胧月绝非泛泛之辈,通过测验的难度虽然上升了,但是一旦通过,地位绝不会仅仅是平民。”天衣别自言自语道。

    “叩叩”,这时,门响了。天衣别看了一眼挂钟,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他工作也已做完。想着水胧月会穿什么衣服,嘴角微微一笑。

    “进来吧。”他心怀好奇地道。

    “吱呀,”门开了,首先进入视野的是一只纤纤玉手,白皙动人,是水胧月没跑了;那只手缓缓地推开门,动作不快不慢,好似有点紧张。一会儿,门全开了,水胧月的全身模样也映入天衣别的眼帘。

    清瘦的鹅蛋脸,弯弯的柳月眉,星海般的眸子,轻点樱色的娇唇,还有羊脂玉白的肤色。中分造型的纯黑长发在发顶盘成圆髻,点缀上银月银花的发饰,自然垂落的长直发甚是唯美,从里到外透出一股温婉而柔美的气质,一瞬间深刻地印在天衣别的心中。

    水胧月依旧选了一件湛蓝色的衣袍,花纹不多但做工精雅,于她失忆前的穿着水色衣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很配她的名字;而丝质的材料更裹出她曼妙可人的身材,同时营造出不可亵玩地堪称仙子的气场。

    一秒,两秒,五秒,天衣别仍然在从头到脚打量着水胧月。而水胧月本来就是穿人家的衣服,此时有股难以言说的羞躁。毕竟衣柜的每一身衣服,肯定都符合人家臆想中的审美啊,穿在身上总有种就是为了穿给他看的异样感觉。

    “不错,”天衣别轻道,他雪般清澈的目光就安在水胧月的脸上不放了,“天山圣族的女子多是如雪的冰清,而水胧月你是水似的温婉,看来本君已经没必要帮你修整打扮了。”

    水胧月明白他说的意思,可就是听不牢他讲的话,一片浅浅的红霞不知不觉地飘上她秀丽的面庞,她侧头道:“太失礼了吧,天衣司君!”

    天衣别干脆直接站了起来,漫步悠悠地靠近了他,明目张胆地仔细端详。他高挺的身躯以压倒性的气势笼罩了水胧月的娇小身姿。水胧月小退一步,一只大手不知何时已攀上她的发梢。

    “梳妆到没有忘记,像个公主。”

    “天衣别,”水胧月羞躁地撇下了天衣别的手,“有些事情我很谢谢你,包括救我,包括给我房子住,但有些话我也得跟你讲清楚,我虽然寄居在你这里,身不由己,但可不代表我心里愿意被你观赏。”

    “哦,那么说你已经认清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的事实了吗?”天衣别一出口,水胧月愣了一下,直接就逃似的跑走了。天衣别反倒像没事人似的扬声道:

    “在门口等着本君。”

    十分钟后。华贵的房屋门前,天衣别和水胧月并排走着。着装都是蓝色调,十分和谐,引旁人往某方面遐想。

    “天衣别,你......”“在外人面前要叫我别君。”

    “哦,”水胧月有些心虚,“你换衣服啦。”

    “本君穿的是官服。”天衣别言简意赅,看了身旁的水胧月一眼,水胧月则避开了天衣别的视线。

    走出玉栅门后,阿白主动伏地迎接他们,水胧月准备等天衣别先上鹰驾,谁料头一转,人没了,腰间忽然传来一双大手的触感,下一刻站在她身后的天衣别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地就把她托上了鹰驾。

    “哎,天衣......别君......你干嘛?”水胧月低呼一声,一旁的士兵偷看了一眼连忙低下头。

    随后,天衣别也潇洒地跨上了鹰驾,形容灵俊,对她说:“抱紧本君。”

    “呼”阿白大振双翼,掀起一股遮天盖地的气压,一旁的两名士兵脸皮都吹歪了,它才心满意足地直冲云霄,融入辽阔的蓝天。

    至于水胧月,除了全身心地埋在天衣别的背后以外别无他法。天衣别摸了摸的阿白的羽毛,心道一声真通人性。

    蓝天上,水胧月吞吞吐吐地问天衣别:“别......君,那一会儿我要见谁啊,要做什么流程?”

    天衣别淡淡道:“总之,先在族殿外等我报告完,等个一到两个时辰的时间,然后等本君出来带你去工户司报个道。如果族长同意了你入天山圣族的外籍后,明日会给你安排检测,那是圣咒‘天衣九花’对你神魂与体质上的全面检测,通过考验的话,你自然就是半个天山人了,和普通天山圣族百姓地位一致。”

    “那为什么我......要站在那里等两个时辰啊,也太......”水胧月有点心烦。

    “没办法,本君总不能把你藏在本君的府邸;让你在族殿外等着,是为了让他人明白,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威胁,心性是否配得上被司君亲自带入天山圣地的殊荣虽然你可能不喜欢这种说法,但这是天山人民共通的想法。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本君可以把你送回去。”

    “不不,不用了。”水胧月心道自己已经给天衣别添麻烦了,不能再任性了,再说这片天山圣地对自己来说完全就是陌生的地盘,也只有站在天衣别身边才能获取少许安全感。

    她道:“在殿外等你总比无聊地待在房间里好。我失去记忆,就只能把别君的家当作自己的家。我会努力获得身份证明的,而且我也不喜欢被你‘藏’着,别人说起来多难听。”

    天衣别听完心底一热,就是这样。心下对水胧月的评价更高了。

    “果然不负本君的期望。”他笑道,水胧月则无奈。

    族殿很雄伟,放眼望去是一座小型的白色宫殿,里三层外三层,目极所至之地几乎都是天衣别家的放大版。

    水胧月跟着天衣别,没有过很多门禁,因为天衣别走得是司君长老们独占的尊贵通道,但一路上也少不了被殿军士兵的左看右看。他们嘴上说着“恭迎天下司司君大人归来”,底下却大多腹诽着“这个跟司君大人一起回来的女人是何等来历,不会是司君在外世找的情人吧”之类的。

    水胧月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方面没想到。她被带到一座高大宽广的大殿前,不,是大殿前九十九级玉阶之下的广场。大殿并没有璀璨夺目的堂皇,也是纯白与淡蓝相间的色调。九十九级玉阶梯被分为三个均等段,每段间隔一片宽平地,而水胧月自然就立在最下方的最大广场上,被左右两排站岗的殿军瞧来瞧去。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

    两个时辰甚是漫长,她双手交叠对着族殿恭敬地站着,脚酸,肩麻,不过这些都比不上空气中一群陌生人对她各种打量的气氛更难受。而就在她站到快尾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

    “你是何人?”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水胧月身后传来,她不情愿地转头,一个看上去五十有余的中老年壮汉以铃铛似的大圆双目盯着她。这人一身云紫色战纹宽袍,没有任何战甲贴身就有一股武将之气环绕在他的身上。铃目,雷声,就是对他最好的诠释。

    “大人,小女子在殿外等候一位大人。”她低声下气道。

    “老夫问你是何人,你又在等候谁?”他雷声震耳,双目圆睁。

    天山圣族还有这种粗野的人啊!水胧月心中不爽道。天衣别大半天在水胧月脑内建立起的“天山族人都是温文尔雅”的形象彻底崩塌。

    “小女子名唤水胧月,是外世人,误入雪域失了生机,得天衣别司君大人仁慈搭救。大人正在族殿内向族长汇报公务,命小女子在此等候。惊扰了大人,小女子对此十分愧疚。”

    我这样说的圆满谦恭,应该没问题了吧......可千万别找我麻烦。

    结果,那武夫老者一声冷哼,水胧月的心就坠入谷底。

    “哼!外世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个个都在觊觎天山圣地这块宝地。天衣别那个黄毛小子也就是驻外驻久了,心才和正常的天山人不一样,不淡泊清明,给你这个女子迷惑了!”

    靠!直接就盖棺定论!水胧月心中跳脚,但她表面上眉头也不抬,口上更说:“大人批评的是,司君大人他也是临时起了善心,之后很快就会送小女子回到外世。”

    老者当时就吹胡子瞪眼,旁边的士兵听得都站直了:“临时善心,很快送还?放个屁,你当老夫这么好糊弄,马上送走怎么不在雪域直接将你送走,还让你在族殿外等候他报告,分明就是想告诉所有的司官长老,你是属于他的!我看那小子就是精虫上脑,三百年的道行都成了个屁!”

    老者怒了,水胧月也慌了,她努力保持镇定,但是这种又偏激又年老的人最是难以对付!

    不能拖累天衣别,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忍,至少要不能辜负了天衣别的恩情。她想着。

    .......

    族殿内,议事厅。

    仪事厅内,花白胡子的族长坐在厅内一角居中的位置,台阶高于平地。他坐在玉座上,面前桌上铺着天衣别送来的玉简,他背后的墙上是宽大的天山族刻圣花降世图。一座高峰,一群围着山顶的人,天山人;高峰上是一朵绽放出无尽光芒的圣花,九片花瓣,天衣九花。

    而天衣别,本应站在厅正中央,但他站得位置里族长较近,显然是厚爱所至。

    “族长,天衣别报告完毕,以上就是外世十年来最重要的信息。”他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

    “别儿,”族长老迈,已没了十足的中气,他亲切和蔼地道,“你觉得其中最重要情报是什么?”

    “回族长的话,天衣别认为是楚氏上位诛妖盟首席的政治事件。上千年来,都是诛魔仙家上官氏领军诛妖盟,其本身仙道实力强盛,手下家族精锐奇多,又有无数次诛杀天妖罗的功绩在身。天衣别无论如何也难以想到,这一回十年盟会,竟然将上官氏投票投到了第二位。”天衣别情真意切地疑惑道。

    “别儿你分析分析,应该是何原因。”

    天衣别道:“天衣别言轻,大胆揣测,应是楚氏有了异心。虽然上官氏楚氏千百年来亲如一家,不少代的族长都称兄道弟,也结了不少姻亲,但本代楚氏族长楚云轻与上官氏族长上官鼎并非真情相交;这是天衣别分析各路情报得来的。而且......还有关键一事并不在那些玉简上。”

    族长来了兴趣,道:“是什么事?”

    天衣别再次躬低身姿:“是关乎我天山圣族的大事。根据情报,楚云轻于第六代诛妖盟盟主就职言    说上亲口发表自己的治妖计划。他说他要”

    “净化西北,彻挖天山!”

第十八章 线索指向苏皓

    南栖会,资料室。

    “究竟是哪位少爷扬言要一展神威,狠狠地打谈判对象一个耳光啊。结果到头来,调查还要借用对手的资料室。为了这权限,我可赔了不少老底。”是年轻的男音,还有不怀好意的搭肩声。

    “额,这个.......我,我们比较厉害嘛,本少爷要告诉他们就算我们纡尊降贵用和他们一样的情报源,也能完成他们所不能完成的......调查,你说是吧?”另一个声音稍显稚嫩,说话畏畏缩缩,最后低到听不见。

    “是吗?还真的有心了,如果扒下脸来请求别人的是你不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向师傅汇报他的孙子已经成长了的的。”方昊对秦梦炎轻轻笑道,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带着刺。

    “哎......啊!我找到了,你看!”突然,秦梦炎叫得快跳起来,他把站在他身侧整理书面资料的方昊拉到电脑面前。

    “你看看这个。”秦梦炎点了点鼠标将文章放大。

    “这个怎么了?”方昊一挑眉,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宿管失踪案而已。

    “什么怎么了,你再看看这个。”说着秦梦炎又调出了之前苏皓于酒店智退蝠妖的新闻报道,那上面的有些话还是苏皓和周子棋一起添油加醋拼凑出来的。当然他们并不知晓。

    “苏皓?这人谁啊?”方昊问道。

    “哎啊,你真是笨,一点串联信息的能力也没有。还多亏了我们用了南栖会的资料室,不然还看不到这些东西。”

    “长他人志气。”方昊给了他一个白眼。

    秦梦炎给方昊看了另外的一个网页,那是南栖会内部的资料网,最上面的入会信息就是苏皓,他们因为权限问题看不到照片,但是入会的日期还是有的。

    “还有这个,南栖凤不是说他们折损了一个人吗?喏,就这个,王昂。”不过除了王昂这个名字以外,其他的信息都是不详,显然是看不到的。

    “嘶”方昊摸了摸下巴,眼睛专注地盯着电脑,显然已经开始思考起来。

    “要把这些整合到一起看,苏皓的新闻,还有王昂死亡的新闻。这里写了王昂的伤口形状脖颈间有两个利齿的齿洞,尸体又是干尸。所以说,他遭遇的大有可能就是袭击苏皓的妖怪。一边是血妖,一边是蝠妖,这两个也许就是同一只。”秦梦炎看向方昊。

    “是有可能,不过就这样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再者说我之前遇到的血妖也是群居,它们说不准亦有同伙。”方昊反驳道。

    “有这个可能就行了。哎,你杀过血妖?”秦梦炎突然问道。

    “嗯,我十岁那年和师傅出去历练过,虽然那时我还小,不过一般的妖怪还真不是我的对手,”方昊谈及旧事,目光没有一丝波动,毫无炫耀之意,“我们端了一个血妖用村民做实验的窝点吧,不过罪魁祸首带伤逃脱了,真是可惜。”

    “哈?你这种说不是为了装x吧?”秦梦炎的羡慕嫉妒恨溢于言表。

    “当然不,我只是突然想到,这其中说不准还有什么因缘......总之血妖一般都是狡诈狠毒,长于智谋,狡兔三窟的。”

    “行了行了,”秦梦炎无奈地打断方昊的陈词滥调,“关键是现在这个议题,ok?呃,我刚说到哪了?”

    “你说到袭击苏皓和王昂的血妖是同一只。”方昊提醒道。

    “哦对!哎,你不觉得这个苏皓有问题吗?瞧瞧这新闻上主人公的采访,啧啧,又是利用心理又是利用时机的,跟写小说似的。这些屁玩意儿哄哄不懂行的人还行,我们可是除妖师高级精英培养基地里出来的专家,一看就知道这些行不通。”

    秦梦炎继续分析:“更何况连王昂这种南栖会中流砥柱级的熟练能手都栽在蝠妖的手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又怎么可能在蝠妖的攻击下活下来。”

    “你的意思是苏皓有问题?可他又有什么目的,利用他又能得到好处?”方昊反问,因为这并不符常理。

    “问题大了!最奇葩的就是被蝠妖隐秘抛尸的王昂竟然被游客找到了尸首,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看这血妖也该找棵老槐树吊根绳儿脖子一伸,事儿就完了,省的降低血妖的平均智商水平。”秦梦炎嗤笑道。

    “还有这个苏皓,他被袭击后逃得了一条命也就算了,但他却在第二天加入了南栖会,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大有文章。就算他退妖有功,就这样允许他进入除妖界,南栖会未免也太过儿戏,想是有什么细节我们并不知晓。”秦梦炎用手指弹了弹屏幕。

    “我想,我差不多知道你的意思了。”方昊舔了舔嘴唇,“你是想说王昂尸首被发现的事情和苏皓有关是吧?这怀疑虽然有些牵强,不过苏皓确实在第二天上午就加入了南栖会,而且受了惊吓后反而继续深入险境,这的确不像是个普通人会做的事情。不过他既能从蝠妖手中活下来,本身也就异于常人。”

    分析到这里,方昊突然打了个响指。

    “失踪宿管所在的大学,正是苏皓所在的大学!”他指着两个网页的文章上各有的“z大”字样,这是秦梦炎开头提到的。

    “有苏皓在的地方,什么东西都觉得奇怪呢。”秦梦炎得意地接道,显然是胸有成竹了。

    “这南栖会,究竟为什么会放任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留在协会里?”方昊自言自语道。

    “谁知道呢,我们马上出发吧,去调查这个学校。”

    “好。”

    方昊放下手头的一沓资料与秦梦炎一起离开了资料室。灯关,房间顿时暗下,只剩下电脑屏幕还在发着不真实白光。

    翌日下午,车水马龙。苏皓拿着一张名片端详了半天。抬头望去,马路的对面是一幢全白漆的建筑,还带有“胜人武馆”的金属招牌。

    “莫名其妙的,就过来了。”他自言自语道。

第四十九章 君思何?

    “净化西北,彻挖天山。”

    “哦?”天衣胤听闻,眉头一扬,轻轻哼了一声。

    “楚云轻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我天山圣地乃中州大陆第一秘境,要想进入秘境,雪鹰族,天山血脉,阵法关键,三者缺一不可。外世人修为再强,又怎么可能进的来呢?”

    显然,天衣胤对楚云轻是不屑一顾的,天衣别知道。

    “天衣别有一言不知是否当讲......”他犹豫道。

    天衣胤正在斟茶,喝茶。他直接道:“你是想说,如果天山族出了叛徒,那么这些条件都会不攻自破是吧。”

    天衣别心烦意乱,他道:“正是。”

    “不会的,天山民风淳朴,皆视外界为浊臭逼人之地,怎会有人放下天衣九花所赐的圣人尊严去帮外世攻破自己的家园呢?更何况就算进来了,我们天山族数百年未动干戈,实力底蕴非外界能想象。”

    天衣胤站了起来,他双手背后,左右徘徊,道:“不过既然你与同我讲,本族长自当与四位长老轮番日夜监视天衣大阵,护我圣地。”

    天衣别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展颜:“劳烦族长了,天衣别主动请缨,愿加入轮换列队。”

    天衣胤一笑:“我知道你有心,阿遥的徒弟是很棒的,不过最近你可能没空吧?”他的笑意味深长。

    “族长说笑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妮子,是什么来路,你清楚吗?”族长直接插话道。

    “这个......”这也是天衣别唯独有些心虚的地方,“明日测验,以圣咒一试别知,无论是来历还是种族,身怀何种功法,又有何种思想,都一目了然。”

    “看来别儿你是什么都不明白就把这个小妮子带回圣地,也不顾禁令,直接带回家了是吧。怎么,你那间自修建起空了一百多年的那个房间,要有主了?”天衣胤打趣道。

    天衣别连忙一拜:“天衣别不敢,一切由圣咒作主。如果不合格,是外世间谍的话,天衣别绝不袒护,我她二人任凭族长处置。”

    “哟,还绑上了,本族长到想见见这位小妮子,看她究竟有何等魅力,又是哪方倾国倾城的美人,能迷倒我的别儿。”

    天衣别心底一乐:“报告族长,她在族殿外等候我,如果您不介意,可以马上让她进来。”

    “好啊。”

    天衣别恭敬后退转身,忽然,他耳廓一动,听见了族殿外的声音。

    ......

    “ 你说不出自己的来历,就想凭失忆蒙混过关,什么时候外世间谍的手法如此拙劣了!你骗的了男人,骗不了本长老!马上跟老夫去邢武司,士兵,将她扣押!”

    “大人,你为何咄咄逼人,小女子是真的失忆啊!而且天衣司君还在殿内,你为何......”

    “好!你不去是吧,那老夫就在这里给你上搜魂术,看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

    “糟了!极长老那个家伙!”天衣别眉头一皱,心底一紧,他白袍旋荡,顾不上殿规,直接瞬移了出去。这当然逃不过天衣胤的眼睛。

    他神通何其广大,早先就知道了殿外有极长老在难为天衣别带回来的女子,却不说破,他是要试一试此女的心性,不过既然危及生命了,也就放天衣别去护了吧。

    殿外。四名银甲士兵左右两侧制住水胧月,让她无法动弹,而极长老右手冒出湛蓝色的光辉,转眼间就要拍在水胧月的天灵盖上。

    水胧月美好的面容此刻充满了焦急和害怕,她本能地感觉到,这道光辉很可能严重伤害她的精神。可是她无论怎么用力地扭肩挣扎,还发出“嗯”的哼叫,都挣脱不了四个男人的控制。

    蓝光飞快地降下,水胧月脑海中最后出现的,是天衣别的身影。

    “住手!”“砰!”随着一声清冷的男音低呵,水胧月身边凭空出现一圈湛蓝的光华,四名银甲士兵即刻被震飞老远,而一袭白袍,玉手急探的天衣别在千钧一发之时出现,格下了天衣极的搜魂术。

    “极长老,此女好歹是本司君带回来的人,至于劳您亲自动手,动用私刑么!”白光绽开,天衣别白鸢般的身影陡然插入了水胧月与天衣极中间,他冷冷地说道,毫不藏不悦之色。

    极长老也怒了,他放下手,怒道:“你这小辈,竟为了一个外世人冲撞你的长辈!就此一条,此女便有扰乱族政的罪名。还有,吾天山圣族自立族以来就有禁止外世人入内否则格杀的律例,过了多少年,何时加上了‘允许司君带外世人入内’的隐规则了。”

    天衣别放下冷脸,他对极长老抱拳一拜:“还望长老通融,往上数百年,都或多或少有给外世人一个外籍的先例,外世人如果并非间谍并发誓于圣咒,是有资格在天山圣地生存的。”

    然而天衣极不吃这一套:“你说错了!本长老担当刑武部司君的时候,可从未有允许过任何级别的人冲撞天山圣族的律例。而且你说的例子,不都是你们这些被外界影响的天下司的人么!一脉一个样子,败坏族风!”

    水胧月躲在天衣别后听得很不是滋味,不过她相信天衣别一定会护她周全的。

    然而下一秒,天衣别的话语让水胧月吃了一惊,只听他声音逐渐走高:“长老,天山族闭关锁族,视外界可恶,但民众仍不依旧盼望我们天下司的司官为他们带来外界的各类讯息?我们天下司一脉为族人奔波,不辞辛劳,少有时间归家,可长老单以吾等与外世沾染就下‘败坏族风’这样的定论,不怕寒了我们天下司司官众人的心吗?你这话的意思,是要驱逐我们一脉吗!”

    天衣极被噎了一下,但他马上回击:“无礼小辈,本长老何时这么说了,你这是偷换概念的污蔑!”

    “哦?那么本司君问你,天山圣族的族人人皆七情六欲,凭什么我们天下司的司官就要舍弃自己的感情,活最苦,情受累,那么谁还会继承天下司一脉!长老如此偏激,别君实难沟通,本司君只说两句话:一,我是司君,您是长老,我们在族规上属于平级,我的师傅是四长老,更是族母,她十分的支持我;二,水胧月是我的人,动之前也要掂量着点儿。话说完了,别君告辞。”

    天衣别面色冰寒,直接抓住了水胧月的皓腕,在水胧月仍然懵在天衣别先前的宣言之中时,把她连拉带拖地带走了。

    极长老则是怒目注视着他,没有丝毫办法。这时,玉阶顶端出现了族长的身影,极长老见了也只能暂时作罢,对其一拜。

    “族长,十年期过,天衣别的思想已经脱轨了,心性反倒退化,还望族长明鉴,给千百年来为族牺牲情爱的先辈一个交代。”极长老道。

    结果族长却道:“天衣别是个好孩子,又承于阿遥门下,他为族考虑的心极长老无需怀疑。而且外世最近纷争不断,天下司也是焦头烂额。极长老不如暂先放下这些小辈间的事,此女是否触犯律例,当代刑武部的司君你的徒弟会办的,而且你来族殿是找本族长有事吧,到议事厅说吧。”说完,他转身瞬移走了。

    现场只留下一群被天衣别打倒的一脸慌张的士兵们和剩下的风中凌乱的士兵,以及面色难看的天衣极。

    “天衣别,你休想破坏族规!我脉代代为族奉献生命鞠躬尽瘁,就算你有族长和族母师傅撑腰,也休要压倒我!”天衣极恨恨道。

    ......

    高空上,阿白乘着天衣别和水胧月,正飞往工户司的方向。水胧月自刚才以后就没有跟天衣别再讲过话,不知道埋头在想些什么。天衣别也处于沉默中。

    终于他开口了:“天衣极是我们五司刑武司的前任司君,为人严厉,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就算是他的弟子,犯了族规,一律重罚。所以本君早先就预料到他会反对,不知过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巧,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的。”水胧月也不知听没听进去,随口道。

    “水胧月,本君还有一些重要的话对你说。”他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嗯,什么?”水胧月反应慢了一拍地应道她现在心里也有点慌乱。

    天衣别刚才说“七情六欲”,还说她是“他的人”,水胧月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些词语当作从没听到过。

    “本君坦白了说,本君确实对你有兴趣,你身世神秘,美丽动人,性格也很让我喜爱,但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我们互相认识也不过半天;本君并非无礼强硬之人,不会逼迫你做你不喜欢的选择。刚才的那些话过于露骨了,本君很抱歉,宣示‘主权’并非最好的法子,但本君在那时也只能那么做了。如果你害怕了,或者不愿意在天山再待下去了,本君可以立刻将你送出这里,一言九鼎。”

    水胧月静静地听完天衣别一番诉衷肠的话语,她没有给出回应。她将眼睛闭上,不再看蓝天,不再看天衣别的背影,把脸轻轻地贴在他的背上。触之时,天衣别的心里仿佛有一阵电流用过,****。

    她很累,希望有一个港湾,哪怕是暂时的。

    “天衣别,我信任你。”简简单单,悠悠的七个字,让天衣别卸下了心中的担忧,嘴角微微上扬,发自内心的微笑。

    “好,那我们就按部就班,继续去工户司。”

    夜幕降临。

    天衣别带水胧月去了工户司,时间已接近了闭司的时间,但无论是看门的士兵还是做记录的小小司官,都对天衣别毕恭毕敬,丝毫不提禁令之事。这边的外籍申请申请完毕了,族长宗祀司那边的圣咒检测也知会好了,现在就等着明天了。

    看着水胧月心事重重的样子,天衣别心里也叹了一口气,他明白,只要检测能过,水胧月就不会被交给邢武司处理;只要是在其他地方,以他司君的地位和手下势力的散布,护她周全是没有问题的。

    “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回家吧。水胧月“嗯”了一声。

    ......

    天衣别早已推掉了族长提起的接风宴,回到家中,灰爷和府邸的侍仆们已然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为天衣别回到家里安顿下来庆祝。

    宽长的餐桌上,唯有水胧月与天衣别两人。银器白布,黄豆大的明烛,与数十道风味别致色泽诱人的美味佳肴一同摆在两人面前。天衣别启了一瓶以天山顶雪为水制的仙酒,为水胧月的酒杯倒上。

    水胧月看着他,有些拘谨。两人离得很近,看着天衣别嘴唇噙笑,白袖微捻缓缓地倒着深红色的酒液的模样,水胧月仿佛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怎么了?放轻松点,本君可是把你当顶级的贵宾来招待。”

    水胧月心跳脸不红,不知为何,她看着天衣别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来气,她道:“顶级的女贵宾,你会把四楼的卧室给她住吗?那间卧室,别有意味吧?”

    气氛中天衣别“盘布的爪牙”终于稍稍向后退了一步,他故作淡定:“怎么会呢?别想多了,对于你而言,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卧室罢了。”

    这样说话还行,省得那么有侵略性,水胧月安心地想道。

    “嗯,确实。”

    “就目前来说......”天衣别幽幽地说道,然而水胧月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下一句。

    嗯?嗯?嗯?下半句呢?这个句式,这个语气?

    水胧月心下明白天衣别是赖定她了,一会儿放宽,一会儿紧逼的......这个高高在上的司君,怎么就这么厚脸皮呢?

    她以进为退,笑道:“那就拭目以待吧,可别忘了,你可在阿白背上发过誓,‘不强迫我,只要我要求,就将我送出天山’的。”她莞尔一笑,举起酒杯,红色的酒液诱人荡心。

    “本君从不说谎。”他同样举起酒杯。

    “干杯!”

    砰,两支酒杯碰在一起,醉色的酒珠凌空激荡,在辨不清楚的瞬间零零散散地落在对方的酒杯里。这一杯散散了两人对明日将至的担忧,融合了二人的九曲回肠,最终通往一致的幻想。

第五十章 圣咒检测

    水胧月醉倒了。在仙酒的力量下,她的俏脸红扑扑的一片,醉色抹也抹不开。忽睁忽眯眉眼里漏出来的是水波流转,仿佛要滴出酒液一般。双手也失了大脑的指令,不知放在哪里的样子。

    最后,她趴倒在餐桌上,天衣别觉着好笑,就把她抱回了她自己的床上。纯白干净又温暖的大床,她一触就着,昏昏沉沉地彻底睡过去了。

    在天衣别眼中,她那毫无防备埋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彻底刷新了他内心波动的高峰,三百年来他一向只认为自己的阿白稍稍有那么点可爱,现在,又多了一人。

    一觉到天亮,翌日上午八时。

    天光透过纱帘照到水胧月的脸上,她睫毛微睁,从迷迷糊糊中醒转,她这发现她正躺在床上。

    还好是自己的床......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总感觉记不起来了。

    喝醉了?她突然惊觉,然后她紧接着发现自己的衣服也被脱光了,只剩下一件很薄很露的透纱内衣,登时,她的脸就红透了。

    “天衣别!”她大惊,脱口而出叫道。

    “水胧月?怎么了?!”就仿佛应了她的惊叫似的,门外突然出现天衣别的声音,他的声音好似带着焦急,没给水胧月半分半刻的反应时间,门砰的开了,一袭白影瞬间闯入隔间,闯入她的视野。

    顿时,一副春光美景就毫无保护地展露在了天衣别的面前,天衣别也完全没想到,眼睛顿时就直了。

    “啊!”水胧月大叫一声,羞怒上了头,直接把枕头狠狠扔出去,径直砸在了天衣别的脸上,另一手也飞快地把被褥拉过脖子,整个人小小的缩成一团。一双水汪汪的美眸就那样恨恨的盯着天衣别,仿佛要把他吃了似的。

    天衣别自知理亏,别过头去吞吞吐吐道:“啊,你,一大早上叫那么响,本君还以为你遭了什么危险呢?”

    “我就住在你的家里,能有什么危险?天衣别你老实说,昨晚是不是我喝醉了,你对我干了什么?你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水胧月简直要气坏了,俏脸急得绯红。

    “没啊,你怎么能这么想本君。本君是看你喝醉了,才亲自将你抱回你的房间。本君什么都没做啊!”天衣别辩解道。

    “那这衣服是怎么回事?”她强忍着羞意,挪出一条穿着透透地啥也遮不住的丝衣的胳膊指给天衣别看。

    “这,自然是侍女帮你换的,本君翩翩君子,怎会做如此龌龊之事。”天衣别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就咚咚跳得很快。他感觉自己今天好奇怪,以他的容貌修为财富地位,三百年来什么美人计的阵仗没见过,不过是一件睡衣罢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

    “龌龊之事?”水胧月眼中的汪汪仿佛要溢出来一般,“这房间是你准备的吧,这衣服时你自己挑着买的吧,给我换衣服的侍女也是你的吧,就算不是你亲自动手,你说不定就是给侍女下了什么......指示......”说到最后。她脸上本来就堪比晚霞的红晕蹭地一下彻底没救,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好似在脑子里脑补出了什么画面。

    “不!不是的,要么就是那个侍女自作主张。”天衣别心道冤枉啊,但他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就彻底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够了!天衣别你给我出去!我要换衣服!”水胧月像鸵鸟一样把自己深深埋在被子里,再这样下去估计她怕的脑子可能会热到瘫痪掉。

    天衣别无奈地退了出去,关上门的一刹那,他眼睛尖,发现走廊角落有个侍女在偷瞄。呼地,他如一阵风瞬移了过去,顿时就把那个侍女吓得坐在了地上。

    “你在这偷窥什么?”天衣别眼睛眯起来,声音一重,稍稍严厉道。

    他这模样吓得那侍女直接跪在地上:“小仆错了!小仆只是......只是侍奉小姐的......”

    天衣别打断她的话,意味深长地道:“哦?这么说昨晚就是......”

    侍女忙把头磕到地上:“主人饶命!都怪小仆自作聪明,才害主人被小姐骂了,主人饶我这一次吧!”

    结果天衣别一反刚才的严厉姿态,他压抑着笑意,轻轻道:“没什么,你做得好,你去灰爷那领点赏钱吧,就半年的工资好了。”

    “啊?”侍女表面上惊了。

    “去吧去吧,知道你会耍小聪明,快滚!”天衣别挥挥手,表面上严厉得很,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是。”侍女喜出望外地下楼了,她心里想的是她赌对了,果然主人对那个小姐不一般。

    而天衣别,则在那里摸摸下巴,心道:“本君表现的有这么明显么?至于连下人都看透么?唉”他扶额暗叹。

    至于水胧月洗漱穿戴好了的半个时辰后,两人坐在三楼的精致餐厅,面对着面,掩饰尴尬地用着早餐。水胧月自然是气还没消,故作平静,一句话不说;天衣别么,就厚着脸皮,继续跟水胧月讲话,讲    一些等下圣咒测验要注意的事项。

    “等下十点左右,本君会带你去天山圣峰之顶的圣殿。在那里,族长会亲自为你主持天衣九花的圣光沐体。之前忘了告诉你了,天衣九花乃是我们天山圣族的神物图腾,我们天山圣族的先辈,也就是第    一批天山人,就是受了天衣九花的降世圣意,遁入了这与世隔绝的完美空间,并繁衍了族群。”

    “......”

    “天衣九花呢,本身亦是一种可以齐圣的玄奥之法,其法特殊,从一花到九花九个境界,本君现在还不能与你多说。而圣光沐体,就是圣殿的图腾降下光辉,洗沐你的肉身与灵魂。你的神识会被她看透,记忆会被她所知晓;你的身体情况会被她剖析,血统亦得到检索。准确的来说,这世上没有一个生命,能隐瞒的过天衣九花。就算你不记得自己的记忆了,她也能把你的曾经抓出来。”

    “......”

    “然后,天衣九花会判断你的资质和情况,给在场所有的长老包括我答案,诸如你是不是外世派来打探天山情况的间谍这样的嫌疑,到时候你自然可以洗清。其次,如果你被圣花检测出心性不足可能会给天山带来危险,那可能就无法待在天山了,到时候会请九花抽取你在天山的记忆,本君会亲自送你出天山。不过到时候,你可能连本君叫什么都不知道,本君自然也......不会再告诉你......”

    天衣别说到这里有些落寞,他自然是不希望水胧月出现这两种情况的,但是水胧月仿佛对此没有反应。

    “说完了吗?”她突然道。

    “没,”天衣别忽然燃起一种想追问的**,“水胧月,本君真心地问你,你也要诚实地答,如果你被洗去记忆,你会不会伤心?”

    “伤心?”水胧月笑道,“届时,你既无法违背族规留下我,而我作为一个被迫洗去记忆的人,就算伤心,也不过是几秒钟,之后,就会像之前莫名地倒在雪原那样,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对,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天衣别整理了一下情绪,“当然,最好的就是第三种情况,你符合天衣九花的要求,可以作为外籍加入天山圣族,安稳生活。”他藏了一句“留在我的身边”没说。

    然而,水胧月却说了这样一句话:“那问你,如果我得到了外籍,却想离开,是不是也要洗去记忆?”

    “是。”天衣别答,但他总有股不详的预感,结果真的应验了。

    “所以,到时候我既已觉醒记忆,就算没有,你也可以告诉我你看到的我的记忆图景。既然我知道我来自何方,要到哪去,为何还一定要留在天山呢?”

    天衣别愣住了,是啊,她为何一定要留在这里,留下她从来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还有第四种情况的!虽然可能微乎其微,但是如果真让你碰上了,你就不得不留下了!”他急中生智,禁忌之词夺门而出!

    “行了行了,到时候本姑娘自会考量的,毕竟天衣司君你的话,条件还不错,对本姑娘也算是一片赤诚......”水胧月好似气消了,她可爱地对天衣别眨了下眼睛,“除非......本姑娘想起了失忆前有关心上人之类的记忆。”

    天衣别给噎住了,饶是他贵为司君,气度超然,也受不了水胧月这种逗弄,顿时有点生气了:“走着瞧吧,本君还不一定一定会接纳你呢?”

    水胧月心下一动,这家伙,傲娇都这么破绽百出啊。

    “行吧,那我们出发吧。”她道。

    “哼......”

    省过路上惯例的亲密飞途,两人按时落在天山圣峰之顶。一前一后走过狭窄的高峰雪道,看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圣殿。

    连族殿都没有的辉煌碧金,此刻呈现在两人眼前。因为他们天山圣族的神物图腾,就放在殿中。

    径直走进去,宏伟盛大的金色殿堂其内部的一切都落在水胧月眼中,地板墙壁壁饰统统华贵耀眼,宛如皇宫。

    殿内早已站齐了五人,族长天衣胤面色和蔼,大长老天衣庄平静庄重,二长老天衣极闭眼冷漠,三长老天衣康左顾右盼站不住;四长老天衣遥,这里面唯一的女性,虽然脸上留着岁月的痕迹,但依然不影响她犹存的风韵,此刻正以一脸宠爱之意看着天衣别。

    关系天衣别早已跟水胧月说过了,他和遥长老是师徒关系,族长天衣胤也就是他的师爹,他们是天衣别的亲切的长辈,自然希望他喜欢的水胧月能符合圣花的要求。

    而天衣庄是前监吏司司君,照理来说应该是站在天衣极那方持反对态度的,不过他虽然年迈,但仍旧是公正的化身,只要圣花同意了,那么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康长老嘛,和天衣别关系还可以,多半是摆着看热闹的态度。

    “这就是本君与你说的族长和四位长老,快行礼。”天衣别提醒道。

    “嗯。小女水胧月拜见族长,各位长老。”她躬身行礼道。

    “嗯......好,品貌端正,是个够别儿喜欢的女子。”族长笑道。

    “族长见笑了。”天衣别补上。

    思徒心切的遥长老也道:“别儿,这小妮子若真能通过了考验,你是要娶了她吗?”

    问到点子上了,天衣别的后脑流了些许冷汗,他偷看了一眼行礼完毕的水胧月,发现她并非不为所动,而是微微埋头,嘴唇小抿,俏脸微红。

    这是教科书式的见家长的演技啊。天衣别还不傻,能明白。

    “这个,还是等圣花应诺了吧。”他笑拜道。

    “果然呢。”他师父很高兴的笑着,看上去对水胧月印象不错。

    “那么就不多拖时间了,直接开始圣咒检测吧。水胧月小姐,你准备好了吗?”族长发问道。

    水胧月则仰头,正式道:“准备好了。”

    “请站到殿中央的纹阵上。”

    水胧月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殿中央果然有片纹路,她还以为只是地板的花纹。二话不说,她就站在了上面。

    “三成三几率死,三成三几率失忆,三成三几率自己选择,来吧,圣花,你会给我什么答案呢?”她心想。

    “请圣花天衣大人,施圣光沐浴!”

    族长抬起手中的黄玉权杖,那是唯一能与圣花产生联系的典物,只见一道温和而不刺目的光辉从族长背后的圣花降世壁刻中的圣花处亮起,金色的壁刻虚幻得剥落,显露出神性般的金玉色,而水胧月的头顶,那盏天衣九花形的殿花则应和着盈盈亮起,散落下点点圣光。

    水胧月沐浴在圣花之中,被耳畔空灵的神女低语声催动,静静地闭上眼,她的神识体仿佛进入了一片只有圣花和圣花存在的金玉色空间。然后空间扭曲,在她眼前内旋出一个海色的幻洞。

    水胧月的神识体伸手向那个洞穴摸去,下一刻,她就被一股陡然出现的巨大的吸力给吸进了幻洞,无尽的记忆如洪流瀑布,直砸向她的脑海。

    “啊!”外界的水胧月忽然惊恐地惨叫道,她闭着眼,眼皮缝隙中溢出泪水,当即就把在场的众人吓了一跳。

    “怎么会......天衣别失礼了,”他惊慌地向维持仪式的族长拜道,“天衣别忘言一事,就是她现在失去了记忆,所以才会在意识追溯中大叫,可能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惊扰各位了。”

    “这一点本长老早已向在场的几位说过了,”极长老在一旁冷冷地道,“是记忆之事,我们不会追究,但若是遭圣花圣力排斥,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天衣别瞥了他一眼,又转回来看水胧月。

    忽然,笼罩水胧月的圣光柱剧烈地抖落了数下,温和的金玉之光眨眼间变换成刺眼的血色,再异变为冰蓝,一共变换了八种颜色之后,成了干脆的死白。光柱中,再也看不见水胧月的身影。

    一切发生在五六秒之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而天衣别则张大了嘴巴,仿佛被这异变洗刷了人生,彻底呆傻在那。

第五十一章 纯粹的圣女

    圣殿的中央,水胧月彻底被惨白色的光柱笼罩,光线太亮,以至于连人都看不见,而这样的异象,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间谍是血火,威胁是蓝冰,可为什么会九色变换?”一旁的极长老疑惑道,这种景象他没有见过。

    “为什么迟迟没有记忆图像出现?”

    “是啊,好生古怪。”

    “从未见过天衣大人降下如此琢磨不透的圣言。”

    天衣别终于从呆愣中恢复过来,他面色复杂,不知是大喜还是大悲,但有一种情绪他是肯定的,那就是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在场的所有人,只有天衣胤和天衣别知道此异像意味着什么。天衣九花,九色变化,圣花大人的意思是

    此人配得上继承天衣九花秘法的资格!也就是说,此人就算身怀外世血统,却他们先祖的纯粹持平,乃是绝对不可能中的可能。

    数千年前,上一次天山浩劫结束之时,天衣九花降下圣言:下一次浩劫来临前,将会有一外世之人来到天山,获得她的无上的认可,封此人圣女之职。授其荣光地位,圣奥妙法,才有抵挡浩劫的一丝希望!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也是只有天衣胤族长知道,或者说只有历代族长知道:并非天山圣族从建族开始便禁止外人进入,而是浩劫圣言降下之后,他们才更改历史,让所有人以为自天山圣族建族起便有着禁止外人进入的禁令。

    他们以为只要封锁了因果的“因”,绝不让任何外世人进入天山应了圣女预言,天山圣族的浩劫来临的“果”就永远不会应验。然而,这样的自作聪明在数千年的传代中稀释,最终还是应了!

    所以在场,表情最崩溃的不是天衣别,而是天衣胤。他身子骨不佳,差点一个踉跄就跪了下来。当即,他老泪纵横,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哭道:

    “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咻”白光乍收,水胧月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跌坐下来。天衣别一个箭步冲到水胧月的身后,稳稳地将她抱在怀中。

    她面色苍白,双颊上残留着两道泪痕,然而眉间又舒展开来,不知是心情沉重,还是彻底放松。

    另一边,遥长老和庄长老搀扶着族长,族长的悲色遍布充满岁月痕迹的老脸。极长老也焦急地问他:“族长,究竟如何了?此女究竟合不合格?”

    “别......别说了,此女会留在天山的......别儿,你带她回府吧。”说完这一句话,天衣胤仿佛失去所有力气,昏了过去。

    怀里还抱着水胧月的天衣别左右为难,不知是该带水胧月回府,还是留下来照看族长。

    此时,遥长老关怀道:“别儿,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族长的,刚才的异像我们还需向族长询问,你就全心把水胧月带回府,安心照料吧。”

    天衣别挣扎了一下,看着怀里不省人事,十分虚弱的她,终于道:“好吧。”

    天衣别将水胧月安置在自己的前面,与自己绑在一起,然后驾着阿白飞离圣峰,朝自己的府邸飞去。

    他火急火燎地回到家,不顾任何人惊异的眼神,一路焦急地抱着水胧月跑回了四楼的卧室,灰爷也急忙忙地跟在他的身边。

    待天衣别将水胧月在床上放好后,他对灰爷说:“去拿九颗上品绿生石,本君要亲自为她治疗。”

    “是。”

    灰爷走后,房间里就剩下天衣别和水胧月两人,水胧月躺在宽大的床上,天衣别候在一旁,搭着她的脉,才发现她的脉搏已经虚弱至此。

    不过没关系的,所有身怀天衣九花秘法的人都是最好的医者,因为天衣九花,就是这天地间第一掌控生命的秘术!

    很快东西便拿到了。水胧月的四周,宽大的白床上放置九颗绿色灵石,每一颗都有棱有角,光彩饱满。所有人退出去后,天衣别便盘腿坐在一旁,白袖影动,玉手变诀,无数淡白色的灵光从天衣别的身上散发而出,激起潜藏在九颗绿石之中的波澜壮阔的生命能量。

    九星汇聚,所有绿光共同注向水胧月的身体。而天衣别的眉心上,也逐渐显露出一朵金玉色的天衣九花纹刻,金色的九片花瓣,其中一片大放异彩,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第四片。

    “四花,回天!”

    一道璀璨的金光自天衣别的眉心喷射而出,注入与九绿相连的水胧月体内,她哼出一声呢喃,身子微微弓起又落回床上。

    半刻钟后,所有的光华消散,九颗上品绿生石化作无色晶石,而水胧月的脉搏,此刻也终于变得弹跳有力,充满活性;她的脸也恢复了红润的光泽,呼吸均匀。

    “这样就好。”天衣别擦了擦额前的汗,饶是他的修为,施展天衣九花秘术也是有些吃力。

    一花愈,恢复伤势。

    二花荣,恢复法力。

    三花脉醒,刺激潜能

    四花回天,激活生命能量

    五花灌顶,醍醐灌顶输送修为

    六花身祭,祭祀己身复活亡者

    七花招魂,八花迁神,九花溯间,更是玄奥无比。

    就算是天山人,也只有被圣花圣言选中的资质超群,生命力极强的天选之子,才有资格修行天山秘术,而且这些秘术,都是为他人而用,也只有一到四花的境界术才可对自己施展;所有境界术消耗的都是天衣九花独有的“天力”,除自然恢复以外非增加先天元气也就是寿元的天材地宝不可加速恢复。

    天山圣族寿命悠久,但即使是这样,也只有拔尖的人担得起如此消耗。同样,付出如此代价,换来的力量自然堪称“半神之手”,复苏万物,乃是死神的大敌。同样,对此只知零星传说的外世人,眼红贪婪也是人之常情。

    水胧月已经安全了,天衣别也就回到自己的卧室,仰面躺下。

    他们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三天后。天衣别从沉睡恢复中醒来,他容光稍黯,但依旧是神光四射。

    沐浴更衣后,他接到族殿的传书。是族长有事与他商议。

    “水胧月醒了么?”房间外,他问侍候水胧月的侍女。

    “回主人,还没。”

    “这样啊。”天衣别颔首,若有所思。

    水胧月,等我回来。

    族殿,议事厅。

    在场的只有族长天衣胤和天衣别。

    “别儿,族长重大的事情要与你说,其他的几位长老与司君,也都知道了。”天衣胤缓缓道。三天不见,他仿佛老了十岁,这让天衣别很是心疼。

    ......

    “什么!要让水胧月做圣女?圣女......从来没听说有这种职位。”

    “这是被族长一脉封印了数千年的禁忌预言啊,圣女,浩劫,你们小辈,想必从未听说过吧?”

    天衣别认真道:“浩劫的话,或许真的是该来的躲不掉,只能抗过。先祖的这些行为,也只能说是自欺欺人吧。”

    天衣胤倒是赞同,没有无理迁怒于水胧月,毕竟是圣花大人选她作圣女。他道:“事到如今,看来楚氏确实可能对我们天山造成威胁了。刑武,监吏,工户三司已经在着重排查有背叛嫌疑的人,天下司的所有驻外司官,也都要遣返。”

    天衣别则摇了摇头:“这谈何容易啊,天山已经太平了千年,人人丰衣足食,没有刀兵之灾,民性和乐,少祸少乱;如今突然说要抓可能和外世勾结的人,反而会导致民心不稳的。”

    “没办法,而且你的部下,所有天下司的人,都是监管的重中之重。虽然全族中某人背叛的可能性不到万分之一,但天下司的隐患,仍旧是最大的。”天衣胤无奈道。

    “好吧,”天衣别叹了一口气,“不过有句话叫祸起萧墙,还望族长多多约束他们,免得应了最讽刺的结局,让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嗯。还有,那个小妮子醒了吗,圣女之冠必须尽早为她戴上,还有天衣九花秘法的修行,就由你亲自做她的师父,儿女私情,在族群大义前,应暂先放下。”天衣胤语重心长道。

    天衣别则一拜:“这一点,别儿还是非常明白的,请族长放心。”

    天衣胤点点头,欣慰一笑。

    “唉,就是不知道这小妮子是何身份,又是何血统,没有往日画卷,一切都是谜,明明这世上不存在能隐瞒圣花的东西的。”

    他们都以为,只要圣花大人出马,没有什么秘密是无法知晓的。

    “天衣别斗胆进一言。众人皆知,两方灵宝乃至圣物的特殊神通博弈,灵性或神性强大的一方,特殊神通才可完美施展,并免疫对方的神通。就算一件法宝的能力再霸道,比如即死,可若是受术者身上怀有灵性更强的护身法宝,那么就算‘即死’这个神通恐怖如斯,也会全然失效。”

    天衣胤被天衣别的思路惊了一下,他道:“你的意思是,水胧月的身上可能藏有比圣物天衣九花神性更强的宝物吗?”

    “不能说更强,但至少应该是持平的。否则没法解释圣花大人通晓一切的神通失效了。”天衣别道。

    两人都沉默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毫无疑问对天山圣族自祖辈起全心信奉圣物天衣九花的信念是个打击。

    “罢了,就算是那样,至少也说明圣花大人是信任她的,就算那是一件神性与她伯仲之间的宝物,也会站在她的身边,守卫她的族群。这个想法,你不要去与任何第三人说,就算是她本人,都不行。”

    “是,族长。”

    ......

    云海归途。广阔的蓝天下,云衣飘飘,天衣别一袭白袍,坐在阿白的背上俯视这万水千山与黎民百姓,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情绪。

    那是从所未有的情绪,之所以之前没有,是因为他们从未想过,甚至想不到因为他们从未受过真正的威胁。

    那个感情是,保护他们的族群,保护他们的百姓。

    是啊,我要保护我们的天山,我们的百姓,还要保护她。天衣别心想着。

    其实危机落幕之后,他还是有点开心的。前三种情况他们说不定都要分别,只有最不可能的第四种情况圣花认可她修行秘术的资质,才刚好让他们能继续这份感情与缘分。

    司君与圣女,定会是万民期盼的一对。

    天衣别怀着这样的想法,降落到府邸外,他一进府邸,远处就有侍女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怎么了?”他问道。

    那侍女火急火燎,上气不接下气道:“主人,好......好消息,水小姐醒了!”

    “什么!”天衣别登时喜出望外,他顾不得那么多,像一阵风似的席卷过大厅,楼梯,走廊,直至水胧月的房间。

    他刚一打开门,冲进隔间,就看到半靠在床头的水胧月。她黑瀑般的长发被身旁的侍女梳得笔直,放散下来很是好看,藕臂放在被褥外,双手交叠,很是乖巧;而俏脸,亦是白皙粉嫩,充满朝气。

    唯一煞了风景的,就是她直视前方的呆愣眼神。天衣别想许是她累了,连忙挥退侍女。

    他有太多话要对水胧月说了。

    “水胧月,你终于醒了,身体情况如何?”

    他赶忙坐到水胧月的身边,握住她的纤纤玉手,而水胧月疑惑而无神的目光,此时终于转过来对准了天衣别的明眸。

    天衣别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他急切问道:“水胧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这个眼神本君看着好难受。”

    结果眼前的她却说:“水胧月......那是我的名字吗?可是您又是谁?”突然,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平白造出的笑意,“看样子好像和我很亲近的样子,我能信任您吧?”

    “天衣别,我信任你。”

    曾几何时,她趴在他的背上,那时她没有记忆,没有港湾,却选择了无条件相信他。

    此时,她如此姿态,竟然......还是......

    天衣别醒神时才发觉自己已经看不清眼前雾蒙蒙的一切,水胧月熟悉的娇呼近在耳畔,但是他却悲从心来,心酸之至。

    圣花大人让她作圣女守卫天山圣族毫无问题,因为她洗去了她全部的记忆。

第五十二章 浩劫

    半年后。天山草原。

    这是万山葱翠之后的一片无际的草原。风轻轻拂过,漫漫的草海上就仿佛荡过一层波浪,露出草海隙间的一些零星的小野花。风吹草地见牛羊,这儿亦是天山族的牧场。

    远处,茫茫的草海之中,躺着一个白色的影子。走近了看,才知道是个男人。那人容貌清俊,一尾随意扎起的乌黑长发漫散地铺在草地上,身上的白袍也贴着慵懒的身子安安静静地趴在草地上。风静静地吹在他的耳畔,周围尽是草儿地摇动声。

    除此之外,便是万籁俱寂,好不清闲舒适。

    这是天衣别最喜欢的放松活动,躺在草原上,安心地闭上眼,不想任何事。

    听风,半眠。

    “师父。”一声轻柔的呼唤打破了这汪平静的水潭,天衣别微微一笑,继续装睡。

    陡然闯进视野的是一名形容俏丽的女子,她身上穿着白底蓝带的长裙,头上戴着简约的首饰,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宛如一条长长的黑色绸缎挂在她的背后。她几步靠近了天衣别,跪坐在他身旁,拿出她不知从哪处薅下来狗尾巴草,笑着轻轻伸向天衣别的鼻孔。

    “阿月,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幼不幼稚啊。”天衣别的手忽然就搭上了女子的手背,饱含温柔地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

    半年前还是水胧月的阿月。她靠了过来,道:“就是因为是跟师父玩儿才不幼稚嘛,还有师父,你老握我手的习惯怎么还不改啊,我们可都是成年人了,这样阿月很害羞的啊。”

    天衣别面不改色,道:“为师握弟子的手有何不可,话说回来,你......你为何又趴在为师身上了?”

    是的,水胧月体态娇小,此时像个八爪鱼似的趴在天衣别的胸膛上,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身上的柔软尽贴于天衣别的胸膛,让天衣别连她的手都忘了抓住了。

    这下天衣别就有点难办了,不过水胧月的神情并非是那啥啥的含情脉脉,反而显得是过度依恋。她俏脸粉嫩,此刻离天衣别的脖颈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

    “师父不是喜欢睡在草海吗?阿月也喜欢睡师父肚皮上啊。阿月累了,师父别动......”

    天衣别心累,心道这槽糕的台词......

    就在他不动弹的几秒钟,身上就传来了水胧月轻轻地呼吸声。她睡着了。

    他仰望天空,思考人生。身上压着水蛇般体态轻盈的小徒弟,他到不觉得重。

    离水胧月戴上圣女之冠已经过去了半年了。半年前,水胧月毫无记忆地倒在雪原,被他拾到。他堂堂司君,竟阴差阳错被一个小小的陌生女子吸引了注意力,打算把她当正室候补来养着当然无论是正室还是候补人员统统都只有她一个。结果,她受了圣花圣言的洗礼后,却被认定具有修行天衣九花的资格,还牵扯出一大片曾经的预言秘辛,最后在不明状况的情况下成为了天山圣族的圣女。

    她被圣花洗去了记忆,以为自己自降生以来就住在天山,是名叫天衣月的天山人;从小与天衣别司君亲近,故偶尔住在他的居所。后来的事,就是天衣别与其他长老顺理成章地把话圆好,天衣别做了她的师父。

    而以为自己是接受了“仪式”误打误撞失去了记忆的水胧月,则全身心地信任天衣别,对待情商下降至邻家小妹等级的水胧月,就算是所有人都不在乎圣女与司君,“徒弟”与“师父”的爱情是否触犯了什么,天衣别自己也着实不好意思对变得更小孩子模样的水胧月下手。

    于是,他们就成为了极为亲密的师徒关系,日日夜夜同居在一处,但始终隔着一层无法捅破的纱膜。

    “至少,本君还没放弃,等你心性再长大了点儿,本君就不得不出手了啊。”天衣别心里想着一些难以启齿的话。萍水相逢的一见钟情变成了互相依恋的师徒亲子,这样的发展,他真真没想到啊。

    看着水胧月倒还挺喜欢自己的,天衣别心里明白,以她目前“情窦未开的进化程度”,最多是看师父老摸她的手,故而以进为退,反贴上去让看上去“心里有鬼”的师父缴械投降罢了。

    “唉,究竟要等到何时啊。”天衣别十分的矛盾,一会儿想着来日方长,一会儿又等不及似的,道心都给水胧月的影子灌满了。

    “阿月,为师知道你醒着,说说,天衣九花现在修行的如何了,有没有偷懒啊。”

    果然,水胧月呢喃了一声,撒娇道:“哎呀阿别,你带我来草海不就是来放松的嘛。怎么又问功课了,好烦啊。”

    这酥酥的叫法!天衣别顿时心跳加速,他连忙运转心法,压下心中的悸动,不然让徒弟发现就不好了。

    “阿月!你应该叫师父,不准调侃为师!”他假装正经道,明明两人的姿势就是一上一下,外人一看都脸红。

    “好好好。”水胧月轻盈地翻了个身,躺在了天衣别旁边的草地上。

    “三?应该是四花境界了吧,你看。”她指了指额头,只见淡金色的细微纹路在她的天庭处平白出现,几笔画成一朵散发着微微金玉之光的四瓣花。

    天衣别心中暗暗啊吃惊,明明晋升三花境界才过两个月的。自己那个时候花了多久?半年?一年?

    他不过三百岁就已是九花境界的司君,但是眼前这个小圣女才半年就从零基础升到了四花境界,这天赋是得有多么凶悍。恐怕不出百年,天山就又会诞生一个九花的至强者了。

    现在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推断了,水胧月的身上,一定身怀一件神性堪比天衣九花的宝物,也许不藏在识海内府,而在更深处。

    所以他当初完全没看错人。

    “不亏是为师的圣女徒儿,施个境界术给为师瞧瞧吧。”

    “不要,天术不能轻易施展的,而且这里又没有伤患,我想师父也不想破坏草地让我施术吧?”水胧月应道。

    “那倒是,行吧,回去再说。”天衣别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啊?这就回去啦,没劲,师父不是答应要给徒儿猎一只荒牛的吗?”她仍旧跪坐,巴巴道。

    “这个,”天衣别伤脑筋,本来就只是想来草海躺会儿放松一下,水胧月非要跟来闹着要坐骑的,“大荒原太远了,就是阿白也要飞个整整一天呢。”

    “可是你答应了......”

    “我没啊......”

    “......”

    “你这么漂亮,骑个牛作甚,说实话那模样都不忍直视啊。”

    “......”

    水胧月装作气鼓鼓地跑到远处,大喊一声:“你!臭!”

    “......”天衣别无语了。

    忽然,两人看双方的脸都暗了下来,原来是风云变幻。一粒粒雨珠噼里啪啦地滴落下来,天衣别起初还不太在意,突然,一道惊雷直劈下来,轰在远处的雾山上。

    登时,山火大起,黑云袅袅。

    天衣别连忙跑到被异变震住的水胧月旁边,用袖袍笼住她的头,把她抱在怀里。

    “这天不对劲,阿月,我们得回去了。”天衣别的心中总有股不详的感觉。

    谁知怀中的水胧月突然道:“云雾的气味变了,混进来了好多......好多混浊的气息!”

    天衣别心惊,他道:“真的?!”

    圣女有无上的灵觉,无论身在天山圣地何处,都会对云雾大阵的异动有精准的感应。这与天衣九花的境界无关,是圣花大人的赐予。

    他神识念动,一道巨大的白影就从茫茫的草海边际冲了出来。他抱着水胧月飞身上空,阿白便急速地钻入他的身下。

    “砰,”两人精准地落在鹰鞍上,天衣别抓着鹰缰,一振,阿白便腾空而起。

    “告诉我,混浊的气息在哪?”

    水胧月说道:“在族城上空的‘门’那里,就是离族殿和我们家都不远的地方。”

    “门?”那不是自己带水胧月进天山的地方么?天衣别心道。

    天衣别施了一个防雨罩,用自己尚干的衣袍擦了擦水胧月遍湿的头发,水胧月很乖巧地任由他擦拭自己的小脑袋。她眉头紧锁,似在感知什么。

    “师父,我分辨出混浊的东西了......里面有法力,是外世人的法力波动!很多,挤满了门的位置。”

    “什么......”天衣别大惊,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这一天还是来了,本来我以为至少会等你有了七花境界浩劫才会降临,没想到,仅仅是你当上圣女半年后。”他不甘浩劫竟来得如此快。为什么?有内应吗?

    水胧月还在状况外,她虽然被灌输了圣女有关的知识,但彰显她是外世人的预言她显然不知。

    “外世人?天山不是决不让外世人进入吗?果然,这些混浊的气味,难怪不讨我们族人喜欢。”她轻轻道。

    “哈,”天衣别干笑了一下,“外世人才不是气息与我们相异那么简单呢。他们那里人口与资源不对等,资源奇缺。他们可以为一己私利引发无数战乱,为了争夺粮财弄得尸骨遍野,其上位者更是享受权利享受得不够,觊觎我们天山族的悠久寿元。因为他们寿均不过八十年。”

    曾共驻外数十年的天衣别比任何人都明白,天山族之所以是一片乐土,是因为他们资源丰富,不愁吃穿,不愁寿命,没有最大的欲念来源,他们才有资本努力地经营这一切。而外世人则是既贪婪又可怜的。

    “可是我们天山族天生便长寿,这是圣花大人的恩赐,他们又如何夺得走呢?”水胧月疑道。

    “这,”天衣别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为师也不曾想过他们会用什么方法达成长生的目的,也许是夺走秘法天衣九花吧。”

    水胧月心怀好奇,她小小的手抓住天衣别的内襟,抬头仰望着他的脸。虽然不得答案,但她总觉得永远有着超然气场的师父今天心情格外的沉重。

    “天衣九花,本质是舍己救人之法,以八十年寿元折换成天力,就算苦修十载有所入门,也不过救治一人便会耗尽了所有寿元,为人延寿应该也办不到吧。”水胧月问道。

    “哈,半年四花境的徒儿你还真敢说啊,”天衣别挤出一丝笑容,“总之,此秘法绝不可流入外世,因为圣花大人有圣言如是‘人间,充斥着**与不公,死亡是外世人间唯一公平的东西,若是连死亡都不平等了,那么整个人间,就会尽毁。’可想而知,那些拿捏着下面人生杀大权的家伙,会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做出什么。”

    “是吗?我还以为外世人就算气息混浊一点,应该也是和我们差别不大的人族呢。”

    水胧月有些落寞。

    天衣别听着了她的语气有些心疼,他下意识地单手揽住了水胧月的身子,让她紧紧地靠在自己怀里。

    “阿月,别再想这些了。相信族长和长老们。极长老和他的徒弟一定会带领着刑武司的军队对抗敌人,保卫天山的,我们也要赶快到达那里,支援他们。”

    “嗯。”

    暴雨乌云之下,雷霆暴乱,山河破碎。万水千山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而在阿白行两个时辰路程的距离之外,族城,大殿,街道,府邸,早已成了一片火海。

    原本萦绕着淡淡云袖的云雾大阵之门此刻阴云缭绕,大阵彻底被捅开一个大洞,源源不断的修士军队从“门”如蜂涌出。虚空闪烁着无数缤纷各异的法术之光,而底下是统一用雪色法光阻碍他们肆意破坏民居伤害百姓的天山军队。

    立于阴云之顶的,是领头一行人。中间的是一袭乾坤黄袍的黑须中年人,亦是“浩劫”的主使楚云轻;右侧的是须发皆白的慈面老者,上河宗宗主明清道君;左侧则是一身红色军装与披风的红城城主,他是青年才俊。

    他们傲立于阴云之上,单单看着从门中汹涌而出的部下,全力攻击着天山军队的防护罩。

    “没想到毁灭天山竟如此简单,”楚云轻嗤了一声,“除了云雾大阵让‘万劫符方’解了好一阵子以外,其他的就完全不值一提了。也不知道他们在世外桃源中占据着如此资源,在修什么道。”他仿佛在恨“天山族的浪费”。

    “没什么好说的,松弛太久,军力太低。如此劣势不全力进攻反而分心护民,此战他们不败,令我方的军队情何以堪。”红城城主冷漠道。

    “哼,也不知道是谁肯耗大力来攻打,现在把别人贬得一文不值,届时可别见着长生之法,眼红抢夺啊。”明清道君呛声道。

    “罢了罢了,”为了不让这两家主子吵起来,楚云轻亲自出面调和,“早先便说好了,这天山圣地,我们三家一家三成,剩下的一成残渣,扔给剩下的势力去抢个你死我活就好了。莫伤了和气。”

    于是,就在三人的见证下,天山的中心族城彻化火海。无辜百姓受余波惨死,青年士兵为护百姓批批断送,司君司官死伤无数,年迈长老沧桑献族。

    而对这一切尚不知情的天衣别和水胧月,此刻却骑着阿白,义无反顾地向族城的方向飞去。

第五十三章 火种与黯灭

    族城火光通天,圣峰亦被围得水泄不通。

    放眼望去,整座圣峰里里外外包括周围的天空都堆满了人,身着白袍的天衣族只剩下二十余人守在圣殿门口,与源源不断的外世修士斗法搏杀。

    而殿内,是浑身污血奄奄一息,靠倒在他徒弟宗祀司司君天衣周身上的大长老天衣庄。

    “师父,你坚持住,徒儿马上就为您施回天之术。”一束黑长马尾,一袭纯白净袍的女子抱着她身受重创的师父,泪水止不住的啪嗒啪嗒落下。此刻她再不是威严承礼的大司君,而是一个害怕失去师父的徒弟。

    “周儿,莫再费力了。”天衣庄努力地睁开眼睛,“为师天力耗尽,就算是天术也回天乏术了,听为师的话,拿上天衣九花逃走。你是宗祀司君,天山一族现在面临灭族的危难,只有你能担此重任。”

    “不!师父,周儿宁愿与整个族群共赴黄泉,周儿宁愿与师父您携手奈何!师父您千万别抛下周儿,周儿一定会救活您的!”她哭着,不再愿理智。她的眉心亮起金玉色的纹刻,对准了天衣庄的纹刻,就要渡先天元气给他。

    天衣庄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喊道:“不要周儿!不要这么做!门口的二十余死士在法术绞肉机中前赴后继的牺牲,不是为了让你固执与我们一共送死!快带上天衣九花走,师父会为你断后!”

    “不要!我就要和师父一起死!”女子哭喊着,眉心金光毫不犹豫地射出。

    “混账啊!”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事,已经奄奄一息的师父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愤怒地扇了她一巴掌,将她直接扇懵过去。

    “为师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辨是非的徒弟!族群大义族群大义!你懂吗!若是让圣花大人落在外世人手上,不说天山圣族彻灭,连整个中州大陆都会遭遇灭顶之灾的!天衣周,为师最后一次命令你!你必须听从!”庄长老激动地大吼着,门口的死士愈来愈少,就算是有圣殿的法阵支持,他们至多也活不过一分钟了。

    一分钟后,铺天盖地的修士将会疯涌进来,抢夺圣花。

    天衣周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也擦了擦自己满是泪痕的双颊,但此刻她的眼中却有一丝零星的光芒微烁着。

    “师父,为什么......”

    “听师父的话,”他语气软了下来,“不为中州苍生,不为天山圣族,不为圣花大人,为了我,好吗?周儿,带圣花走。”

    这一番话,宛如一记重锤极大在天衣周的心口上,她娇躯一震,素雅干净的面庞微微泛了一阵红晕。头脑微微晕眩过后,她的面庞上浮现出坚定之色,她又有了笑意,仿佛下定了决心。

    “师父!周儿一定会在他处重建天山圣地,师父您一定要兵解,答应周儿。有朝一日,周儿定会将您的魂魄重新招来,将您复活!届时,我们再共建天山圣族,将宗祀司传承下去!”

    她笑,是因为她得到了师父的认同,得到了师父的......

    “好,为师等着你。”天衣庄也展颜一笑。

    下一刻,天衣周决然站起,一刻也不耽搁。这一回,她再一次化身成意志超绝的女司君。她飞身冲向圣花降世图,招来权杖,剥落封刻,将一朵金玉色的圣物神花,接在手心。紧接着,殿顶的殿花也响应她的号召,自然掉落,与神花一同进入黄玉权杖的内部空间里。

    她念起了禁忌的圣咒,黄玉权杖之中爆发出无数晦涩的咒文并笼罩了她。她与师父隔着咒文之壁相视一笑,随着金光大烁,带着天山圣族所有希望的天衣周便被大转移法术跨越空间瞬迁到了不知何处。

    “轰!”就在天衣周前脚刚走之时,后脚整座大殿就开始颤抖倾斜,金玉砖瓦纷纷崩离,灰黑色的天空暴露在天衣庄的眼前。

    二十死士早已灰飞烟灭,而铺天盖地宛如蝗虫群的外世修士军队此刻也彻底笼罩了他。

    “老东西!交出天衣九花!饶你们族群一条生路!”一袭乾坤黄袍自分流的人肉包围圈中缓缓走出,他的出现就是一道至高无上的号令,引动所有人的视线,汇聚在他的身上。

    “你是谁?报上名来。”天衣庄在回光返照的状态下堪堪站起,他横眉冷道。

    “我?楚某乃是第六代诛妖盟的盟主,净化西北计划的最高指挥官!楚云轻!”他骄傲地道,肆意狂放。

    但他张狂的表面下,却是一颗比所有人都冷静,都聪明的七巧玲珑心。

    “楚云轻?你就是下令发动战争,掀翻我们祖祖辈辈传承下来圣地的人。”天衣庄轻轻道。

    “没错,就是我。如果你乖乖交出天衣九花,本盟主会行使权力,饶你们天山妖族不死。”他嘲弄道,眼中的意味很明显就是将整个天山圣族视作一群蝼蚁的蔑视眼神。

    “哈!天山妖族?哈哈哈哈哈!好啊,那老夫就给你吧。”天衣庄听闻这歪曲事实的一番言论,怒笑出了声。

    妖不要妖族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这群人觊觎长生之法,这个出兵理由,足够了!

    大笑平复,他点了点眉心黯淡无光的天衣九花纹刻。他天力耗尽,金玉色的丝线现在只剩下点灰灰的影子。然,他平和了数百年的眼瞳极怒圆睁,金玉色的纹刻陡然凹陷,化作一片仿佛能吸噬骨髓的深黑。

    否极泰来,生极黯灭!

    “楚云轻,老夫有幸拉你这个首领陪葬,太好啦!”

    天衣庄于心中嘶吼,周身爆发出无尽的黑洞,黑洞蔓延极快,触之即湮灭!而牢牢包围他认为他毫无反抗之力的修士军队,此刻再也爆发不出他们一日千里的遁光,瞬间被统统吸纳入天衣庄牺牲自己换来的湮灭黑洞。

    楚云轻慌了,他跨步后退,急摸腰间的星盘,但是黑洞边际的蔓延之速快过水天一线的落日瞬间。楚云轻在他生命的最后一瞬对上了化作无尽黑洞的天衣庄的恐怖眼洞,然后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

    “抱歉,周儿,为师......不能赴约了。”在神识彻底化烬的最后一刻,天衣庄如此想到。

    最后,他连同被他拉入黯灭一起陪葬的庞大军队,彻底消失在这天地,不入轮回。

    从远处望去,原本连绵的山峰,原本高耸的圣峰,其山体现在只剩下一个光滑无限的圆坑,一切都消失了。

    一袭乾坤黄袍的楚云轻遥望着圣峰附近被湮灭的一切,遥望着上一秒还威风堂堂的自己的替身所处的位置,他摸了摸腰间的星盘,鄙夷嗤道:

    “狡猾的东西!”

    他侧头看了看目前包围了族殿的明清道君率领的军队,心毒一笑,默不作声。

    半炷香后,几乎要被攻陷的族殿也化为了湮灭的黑洞,相拥献族的天衣胤与天衣遥舍弃轮回彻底消失,换来的是上河宗修士四成的损失与领头人明清道君永远也修复不了的断臂伤口。

    天山族于挣扎中的毁灭,还在继续。

第五十四章 月别离

    天雪湖。

    乌云,雷霆,暴雪。此雪峰包围的是彻骨寒冷的冰湖,驾着阿白飞至此处的水胧月与天衣别顶着漫天风雪来到这里,却看到了远处烽火连天,法光不断的曾经繁荣的族城。

    天衣别从来都镇定自若的面容彻底崩溃,远处的火光映在他的皓若星辰的明眸中。他怀中的水胧月,亦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族城......我们的家,我们的家到底怎么了?”水胧月失声大喊。也就是听完水胧月的绝望呐喊之后,想要奋不顾身冲进战场的天衣别才稍稍冷静。

    他发现胯下的阿白在害怕,但圣白雪鹰的骄傲依旧在迫使他动起自己的翅膀,飞向自己长大地此刻正面临灭顶之灾的家园。

    “阿白,停下,落地。”灰暗的天色,看不清天衣别阴影之下的眼睛。阿白没有法子,只得照做,降落在冰湖附近。

    “天衣别,你干什么?族城大火,一定死了很多人,我们要赶紧进去救人。”水胧月转身抓着天衣别的内襟,落泪惊呼道。

    但是天衣别没有反应,在最初的震惊后,他的眼神仿佛像死了一般,身躯僵硬,任由水胧月捶打而不为所动。

    “死了,都死了......我再也感受不到庄长老的气息了......还有族长,师父,师父!啊啊啊啊啊啊啊!”在水胧月满是眼泪的朦胧视野中,天衣别失控地露出了崩溃的神色,绝望,哭号,此刻统统上演在天衣别曾经犹如天外云烟的佳容上。

    “阿别,阿别你怎么了,阿别你别哭啊。”水胧月心仿佛被揪紧了那般疼,她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玉手抚上天衣别湿透的面颊。

    突然,她环抱住了天衣别的腰,娇小的头彻底埋在他的胸膛,止不住的抽泣,仿佛除了这一方港湾之外,就是令人恐惧的死亡。

    她也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黯灭的气息。至少有三位长老级的人物,施展了“生极黯灭”,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为什么师父你要黯灭,为什么啊!为什么啊!”用一个词形容天衣别,那就是疯了。

    没有什么,比亲人不入轮回,彻底消失更惨痛的了!

    心死成灰。

    时间静静地过去,远处又传来一股黯灭的气息。这些长老在自己生活了近千年的家园彻底遭到毁灭,子民受到屠戮的时刻,选择了与族群共存亡!哪怕自己粉身碎骨连十八层地狱都没有他的位置,他们也要把他们无比憎恶的敌人,彻底杀死。

    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看来敌人的内部,也是有矛盾的......”一会儿后,天衣别强行冷静下来,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为什么......”水胧月埋在他的怀里,小声道。

    “因为外世人很怕死,他们不惜丧尽天良也要夺得长生之法,也要夺得无上荣耀,怎么敢冒着彻底寂灭,灵魂不入轮回的风险继续逼迫各大长老。可是众长老的‘生极黯灭’还在继续,就说敌人内部没有第一时间统一情报......或者说他们,全都疯了!”

    天衣别声音喑哑,水胧月不知他说这么有何意图,但下一秒,她的身体就被天衣别托住,天衣别抱着他一同飞下了鹰。

    “水胧月,听师父的话,师父有一方法,可以保你平安。”他看着她的眼睛,道。

    “师父,你是不是要让阿月逃?阿月不要,阿月要与天山共存亡!”她充满了水雾的眼睛里,满是坚毅,更深处,是她自己也说不出的情愫。

    “怎么可以?你还这么小,还没有自己喜欢的人,还有一生要过,怎么能轻言‘共存亡’......”天衣别摸了摸她的头,下定决心。

    只听他缓缓道:“更何况我们都骗了你,其实唯一有资格做圣女的,就是外世人中能得到圣花大人无上认可的女人,天山不是你的家。半年前为师带你来天山的时候,你还嚷嚷着要走呢?”

    “怎么会......”水胧月愣住了,突然有人告诉她自己的家不是家,实在让他无法接受,“我不信!我才不信!家园要灭了,师父却跟我说这不是我的家,要我逃!我怎么会信!师父骗子!”水胧月捶打着天衣别的胸膛,泪丸肆意垂下。

    “这是不争的事实,”天衣别的神情比任何时刻都要认真,他捧着水胧月的双肩,“听话,现在天山族的倾覆避无可避,无论你是要当不相干的外世人,还是天山子民的圣女,师父都不允许你去死。天衣九花只有修行到九花境界才可施展‘生极黯灭’,只有我让他们都畏惧,你才有活下......”

    “啪!”清脆的响声,水胧月突然扇了天衣别一个耳光。她脸上挂着泪,愤怒地看着天衣别。

    “生极黯灭,生极黯灭,你们都觉得自己很帅是不是!永远死亡与敌人同归与尽很英勇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有人会因为你这样心痛到不想独活!天衣别,我看错你了!我宁愿死,也不要你用它!”

    水胧月双手抓住天衣别的脸,愤怒地将他按到地上,然而这时一旁的雪山却传来了轰隆的雪崩声。两人抬头望去,一袭红色军装披着披风的男人领着一群同样红装的修士士兵,居高临下俯视二人。

    “红城城主,三军主帅之一。识相的就放弃抵抗,还能让你们无痛的死去。”他冷酷地道,包裹在手套里的手掌挥了挥,他从身边的将帅说,“抓活的,那个男人是司君,肉身宝贵。”

    突然,天衣别摔开水胧月,扬袍站起,他喊道:“停下!”

    他将水胧月挡在身后:“看清楚了,本君乃当代天下司司君,九花境界的至人,你们若敢再上前一步,就别怪本君拉你们同归于尽,不入轮回!”

    “呵,”红城城主居高临下冷笑一声,“你说的是黑洞的招数吗?就算你说得是真的,你也不敢!因为你深爱的女子就在你的身旁,你以这里的所有人为质,就是想保全她,所以你根本不敢施自灭术。将士们,上!”

    眨眼,无数红衣身影如浪潮扑下,猩红的法光之雨铺天盖地地向天衣别轰来,他撑起一片法力光幕,堪堪抵抗。

    “阿月,快趁现在骑阿白逃走,大荒原的尽头就是天山的另一个出口,快走!”天衣别很是吃力,但他喊的却比今生喊的所有话都要大声。

    他要水胧月活下去,只要她活下,他就死而无憾。

    可是水胧月却躺在地上,满面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心口。自刚才情绪严重失控开始,她就感觉心口处急冻一般的疼;一道湛蓝的圆形影子从她的身体里冒着光,忽然破膛而出,但不留伤口。

    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是一颗圆滚滚的蓝色宝珠,此刻正滴溜溜地在水胧月身体上方选悬空打转。水胧月强忍着撕裂大脑的痛苦,在无尽的记忆洪流回溯中勉强抓住一丝神志。

    “走......带上我和......”她对宝珠说道,瞬间宝珠大放异彩,连通着冰湖所有的水行元素,笼罩了水胧月的身影,但她还未说完“我和他”的命令,就被宝珠的法光摄昏了心神。

    “嗖”在天衣别与红城军队的震惊目光下,那枚尚未出现就被天衣别判断出其存在的神性灵宝已席卷了水胧月,彻底消失。

    风雪凋零,大批大批的目瞪口呆,仿佛自己错失了什么绝世宝藏一般。而天衣别从震惊中平复心态,放声大笑道。

    “水胧月!走得好!你一定要带着本君对你的爱,生龙活虎地活下去!”

    说罢,他再无后顾之忧地修为全开,一击波纹就掀翻跳落的大批红城修士,一双内蕴星辉的眸子中只剩下这位傲立于雪山之顶的红装军人。

    “让我告诉你,我们天山的雪山之顶,只配由我们站立!”

第五十五章 现状

    中州大陆东南沿海带一处靠近城市的密林。

    时至正午,炙热的骄阳高高悬挂在密林上空,宛如一枚燃烧的车轮,滚动着释放它的热光。然而厚实的深绿色树冠层却挡住了绝大部分的燥人热量,一片片灌林丛生的草木,因此变得幽静阴凉且舒心。

    但在这正午的荫凉的背后,却藏着两股躁动的妖气。只有剥开层层的叶影,才能看到这两尊互相争斗之妖的真容。

    银衣黄绒,娇耳利爪。如迅雷移动在树干灌木之间的是一只大如黄狗的猫妖,它从一处树干跳到另一处树干的身姿,仿佛身上按了磁铁一样,“被吸引”至另一个落脚点快速而准确。

    猫妖的轻灵身姿固然难以捉摸,但追逐它的黑袍人形影更似鬼魅。

    此人将全身上下都裹在猎猎的黑袍之中,漆黑的面部阴影里洞射出宛若幽烛的目光。举手投足之间,漆黑的长衣袖摆泻出浓浓墨绿,他的身法,也仿佛招魂的鬼灵,无所不至,难以甩脱。

    “咻”在一猫一人的追逐战中,黑衣人不断拦截在猫妖可能变向逃跑的方位,两股妖气的距离也拉得越来越近。终于,一形似蛇影的物件自黑衣人的袖袍内疾射而出,登时击碎了连连三根树杈。

    坠落中的断裂枝杈锋利无比,笼罩在猫妖的必经之路,给它造成了阻碍。

    而在此击完成前的细微瞬间,那条蛇影于空中微微旋动,似鳞叠游,藏在其内的细密血珠溅射向粉碎状的残枝败叶,连同的落枝一起包围了那只猫妖。

    “赤血灵媒,微玄于内,爆!”与黑衣人阴冷气质重合的清冷的男音自兜帽下发出,随着细密的水珠爆裂声接连响起,那银皮猫妖尖叫一声,重伤坠地。

    一直以来处于残影状态的猫妖的全身模样,现在清晰地暴露在大自然面前。

    “银光猫妖,你的妖生告终了。”那人脚尖点枝的,轻盈地落在地上。看着猎物四肢都布满血污难以动弹的惨样,他心道大功告成,摘下兜帽。

    暴露在森林光线下的,是一张清俊白皙的瘦削英容。他的眼瞳,正泛着幽深的墨绿之光。

    墨绿双瞳,血滴阵,黑鳞,鬼影身法,不是苏皓,还能是谁?

    “卑鄙的人类,我只是想用荧光之心救我的伴侣,你我无冤无仇,何至于要追杀我至如此境地。一尸三命,你就这么狠心?”被逼到绝境,那猫妖竟然口吐人言。他的竖瞳一阵缩一阵舒,叫平常人看得心里发毛。

    “一尸三命?我当然知道荧光之心是你族的禁术,非救族类心切不会使用,”他冷道,“但你们猫妖一族生性残忍,为了汇聚生命之能施回天之术,一个晚上,你这妖怪就吃了八个尚在恒温箱之中的胎儿!”

    说到此处,他义愤填膺,秀容中挤出极度的恨色:“所以我不仅要杀你取心,更要让你的巢穴血河挂壁!”

    话语间,苏皓双手迅动,飞快变诀,残留在猫妖身上剩余的血滴之力集体气化,成为与其皮肉相连的血牢。

    眼看着自己身受重伤又彻底被缚,银光猫妖却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求饶之意。他的黄色竖瞳化作最可怖的形状,他用刻骨怨毒的声音道:

    “好!人类,你今天害死了我们一家,我们一家的怨灵都会附在你的身上,令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得安宁!等死吧!”

    当即,他的心**发出白茫茫的荧光,那是荧光之心也就是他的心脏自爆的前兆。苏皓则笃定自若,左手袖口仿佛受风一扯,三条分裂的外骨骼血触眨眼腥染四方!

    “哧”的一声,它们刺入了猫妖的心口,在他惊愕的一瞬间,三足掏心!

    三秒后,猫妖的瞳孔失去了神采。一颗散发着微微光亮的荧光之心也在血触恢复手形之后,落在了苏皓的手掌上。

    苏皓受黑市雇主所托,杀妖取心。因此物珍稀,并自触碰空气起就开始失去灵效,他很快将还热乎着的荧光之心装进早先就准备好的宝匣之中,盖上盖子。

    接下来就是拿黑皮袋子收了猫妖的尸首,是收集战利品的一贯流程。苏皓掐着这货的脸时还在想:你不是要化作厉鬼附在我的身上吗?你附啊,只要你敢附,我就将你打入第七道鬼狱,永世不得超生。

    与鬼为伴,奴鬼为力,苏皓已经对这一切习惯了。

    自z市灰烬之夜起已经过了半年有余的时间。那晚,他在炼制血丹大功告成之际突然遭遇洞穴崩塌,躲进炉鼎中险险逃过一劫。

    那时他身受重伤,饥寒交迫,甚至险些窒息而死;死境中他抱着爆体而亡的风险赌了一把,以后天下品的修为基础强吞可以晋升先天境界的血基丹。结果就是直接被爆炸式的血元之力冲裂经脉,陷入休眠。

    三个月后,因祸得福的苏皓以堪比后天上品的血元能量突破死关,在地穴废墟中开出一条生路。他偷偷进了z市城区,并发现了自己在法律上已被定为“死亡”的现实,百般唏嘘下,终于掩面接受。

    他对南栖会抱有愧疚,但显然对方不知道全部真相并给了自己一个英勇就义的名号,对此,他除了接受以外也别无他法。难道去活生生地出现在亲朋好友面前,告诉他们,苏皓不是作为除妖师牺牲的,而是作为妖怪仍然活着的吗?

    父母,周子棋和周沐替他去看过几次,他心怀感激,恨自己不能现身。因为比让父母知道他的死讯更可怕的是,知道他是一个杀人的妖怪。

    于是,苏皓遁入深山老林,远离了z市所在的省的辖区,三个月来与这附近的地下黑市做着买卖妖怪器官的渠道不正当的生意,以此匿名谋生并潜心吞吐日月精华修行。

    当然,他也没有荒废鞭法与血滴阵式的训练,刚才那手“藏滴于鳞”,就是他努力了两个月终于修成的杀招。

    生活普普通通,就是有点儿寂寞。

    在路上走走并回想曾经,一阵工夫很快就过去了,苏皓也终于走到了城市西北一处不法地带的黑市交易所门口。

    根据暗语进入一家表面上是饰品店的小店。他帽檐下带着面具,出示了那个宝匣。店长中间人立马联系雇主,电话接通,查验货品,交付事前说好的价款现金百万。

    一百万是一笔巨款。稀有的银光猫妖为危境之中的伴侣吞吃了医院里的八个胎儿,施展禁术凝结荧光之心;而苏皓需要在所有警方之前查出猫妖的下落,在猫妖用心施救或自爆前杀之取心;然而妥善保管,并将这价值不菲的救命神药送至雇主处。

    如此微小的几率串接在一起,行动难度更是巨大,货品本身的救人价值无上限,故定价一百万。

    苏皓简单用神识验了下一黑箱子里的钱,心道无误,提箱便走。阴暗的店内,那店长漆黑的墨镜下闪动着诡异的光。

    破落的九曲回肠的小街,苏皓快步而走。忽然,他本能感到一丝威胁,紧接身躯突然一震,背后多出个青烟袅袅的大洞。

    他假装惊愕地倒下,噗通一声跪倒趴伏在地。阴暗的巷口处旋即涌出来**个持枪暴徒,各个儿黑口罩辫发垂,带着统一样式的骷髅耳钉。

    半光头半披头辫发的领头的对身旁的小弟道:“去看看他死透了没。”

    身侧小弟谨慎地走上前去,途中还被不耐烦的领头的踹了一脚。小弟拨弄着苏皓的脸,看见苏皓“瞳孔涣散七窍流血”的模样,积极道:“头儿,死透了。”

    “好!一百万呢?”

    “也是真的。”小弟开箱验钱,高兴道。

    “哈哈哈哈!除妖师不过如此嘛,辛辛苦苦杀死妖怪,战战兢兢做着黑市买卖,到头来还不是给我们骷髅帮解决了!”一群小弟随声附和道,很是高兴。

    “臭小子们!那是你们的头儿的震音弹厉害!学到了没,一弹千金就是这么用的!这一票赚大了,头儿请你们尝尝神仙散!”

    那骷髅帮的头儿干瘦中带着狠劲儿的右胳膊高高举起,下面自然是群鸦附和。

    “杀人夺财,干得溜啊!”忽然,一声幽冷的哼声从骷髅帮的包围圈中响起,所有人都感觉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故障,齐齐看向缓缓站起的苏皓。

    苏皓的诈尸将那个验他的小弟顿时吓到失禁,手脚臀并用地爬出了包围圈。其他人自然也是懵圈儿了。

    不过那个头儿是个狠角色,一看苏皓没死,二话不说就拿起装了一匣子震音弹的改装大黑枪对着苏皓就是一阵突突,剩下的人也四散开用手枪对着苏皓一顿狂射。

    可苏皓会被一群用枪的人类杀死吗?

    他眼神冷漠,不为所动,任黑袍千疮百孔,其下的防弹衣中波流阵阵:那是特殊皮甲,内有装液层,里面尽是苏皓的鲜血,可以化作坚硬的薄薄血壁,刀枪不入。

    “人渣。”只见苏皓面露厌恶,手裹墨流轻轻拂开冲到他脸上的子弹;紧接着,他操控全身的波流反震,神情是毫不犹豫!

    枪林弹雨被皮甲中的血壁层吸收后反射,无情地笼罩了这群最多不过二八,最小不过十九的误入歧途的年轻人。一阵惨叫血溅之后,骷髅帮的人渣们歪歪扭扭,或趴或躺,零落地被摆在阴暗的小街上。

    阴风阵阵,给这条本就犯罪率极高的小街增添了新的亡魂。

    苏皓呢,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群恶心的尸体,连一口唾沫都懒得加给他们。他拿起手提箱,转身便走。

    不是苏皓杀人不眨眼,因为这已经是他混迹黑市街区三个月来第二十一次被围杀了,而被骷髅帮的势力截道,就有五次。不然,这个有胆色持枪的帮派这会儿也不会只剩下**人。

    只是走了不到五分钟的路程,苏皓便停留在一间五金店铺的门面上。这家的店主是个肌肉地中海。苏皓也不掩饰染有血污,全身弹洞的黑袍,径直走了进去。

    “啪”,他将黑箱子拍在了柜台上。

    “老板,‘毒剑颢青’,交货时间到了。”他当着老板的面打开藏有百万的黑箱,捏了捆捆大约有四十万的现金,慢慢地放在柜台上。

    老板很淡定,他钻进店里深处取了一个长方形的匣子,拿给苏皓。

    “全部按照您的吩咐,足足五斤的绝灵散,全部被南青矿液固定化了。只要是金丹以下的身负灵根者,触之便会丧失所有法力,妄动即死。”

    苏皓别有意味地打开匣子开了一眼这把他前后花了六十万定制的毒剑,撇嘴一笑。

    “老板,也就只有您这儿能拿得出如此多的绝灵散。剑我就不细验了,这里是四十万现金,剩下的所有价款,收好了。”说罢,苏皓将剑匣子收好,不停一刻抬脚离去。

    这时,背后匠铺的老板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先生,冒昧问一句,这钱是你刚刚杀人夺来的吗?老头子我做些正经买卖,可不想摊上什么骷髅帮之流。”

    苏皓背对着他冷哼一声,默默出言:“放心吧,骷髅帮已经灭尽了,这钱也是我交易得来的。话说,您老还纠结这些作甚,都是黑恶势力,难道谁谁的钱是干净的不成。”

    “那倒是,先生慢走。”

    苏皓不言,将面容埋入黑暗之中。

    他走出黑市街区,漫漫一大段路,再也没有影子来找他的麻烦。

第五十六章 湖心妖

    与往常一样,苏皓在山石乱林之中的自己开辟的洞穴中静息养神,不过今天他又有新的事做,那便是观赏自己为自己做的武器。

    毒剑颢青,通体墨绿,三尺有余。其分内外两柄,中间的部分可以拆出来当一把小匕首来用,无论大小,毒性一致;主材料自然是苏皓在南青洞坍塌之后,于乱石之中收集而来的南青岩矿。至于它的威力如何,等到与修士敌对之时,便可见分晓。

    收好颢青,连同剑匣子一起放入芥子袋后,苏皓出发继续捕猎。

    此山脉乃天泉山脉,漫山遍野的葱翠,山沟沟的极隐秘处有不少温泉,温泉的附近更是长着些许灵果。不过自从庞大数量的妖怪盘踞于这山脉后,计算得到利益与支出不成正比的人类商人放弃了开发此山的机会。

    所以如今天泉山也是人迹罕至,并被离这最近的除妖协会东海玉寒门称作妖怪的放养地。

    苏皓放松地散步于山涧。三个月来他杀出了赫赫威名,一些小妖小怪隔着大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冲天的妖血味儿,急忙逃之夭夭。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猫妖一族已经算是天泉山脉综合实力最强的种族,不过今天苏皓大摇大摆地散步进猫妖的领地时,却没有一双眼睛出现。

    “不是说睚眦必报的吗?九命王这都能忍?”他咂嘴自言自语。说是九命王,其实道行也就百年未至金丹的样子,深居简出的,宛如一个象征。

    正当苏皓打算继续深入猫妖领地之时,远处的天空上笼罩了雾蒙蒙的一层,周围的环境也肉眼可见地变得潮湿了许多,这异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个方位的话......

    苏皓爬上高山之巅,遥望水雾缭绕的神秘地方。在极目远眺之下,他看到了一片巨大的湖泊。

    天泉山脉所围绕的水系,天水湖。天水湖碧波荡漾,纯洁如镜,一句诗词“水光潋滟晴方好”便可完美绘出天水湖可静可暖的意境。不过传闻那儿深潜着一只巨大的水怪,天泉山中无妖敢接近那里。

    苏皓双瞳微缩,纯黑转墨绿,登时就看清楚了水雾中与湖面下隐藏的淡蓝色的妖气。

    “两公里外的环境都被它的水元素能量波及到了,难怪猫妖的领地一只妖怪都没有,怕是这天水湖畔的森林内,早已鸟兽飞绝了吧。”

    不过苏皓不怕,天水湖畔的森林内生长着更多有价值的灵果灵草,有好几味都是辅佐血蛊血丹炼制的中和性药材,妖怪比之温泉灵枝守卫阵容更是强大,只只不在先天之下。现在正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天水湖的水怪,我苏皓还真得谢谢您。

    他心里想着,脚步飞快。事先勘察过的一些地点一个个出现在他面前,长枝金叶的金银叶,茎上赤下蓝的水火甘,一连串灵性丰富的五行果,小小的调和药性的翠微草,全数收入囊中。他采了整整一里路,还未打算折返时,却发现已经到了湖边。

    这里着实壮观,越是接近湖面,水雾就越是浑厚凝实,宛若螺旋升天的悠悠白云,扑面而来的庞大水汽浸湿了他的衣服,弄垂了他的发丝,他边走边望,赞叹一声,接着继续环绕着湖畔采摘药材。

    正当他以为他可以和素未谋面的水怪井水不犯河水时,龙卷风形的水雾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娇小的阴影,但宛若仙子的阴影不过出现一瞬。水涡爆破,一条巨大的黑影冷不丁地从中飞射出现,目标正是苏皓。

    苏皓大惊,连忙借层层树木躲开。但那粗壮地能盖住他全身的黑色鳞尾袭来之势又猛又快,在“砰砰”扫碎了两三排树木之后,重重地击中了苏皓。

    “噗!”喉咙一阵腥甜,苏皓喷出一口鲜血,心道绝不能被这水怪勾进湖里,墨绿色的法雾飞快地从脚上喷射而出,要带自己离开此地。

    但事与愿违,苏皓在移动中看清了黑色的鳞尾,锋利的刀鳞片片硕大锋利,簌簌抖动之间无数的成球的水元素从鳞片下奔涌而出,一刹那包裹了苏皓的身体。苏皓全身不得动弹,下一秒就成了噗通入湖的一朵水花。

    昏过去之前他还在想,为何这黑鳞藏物的攻击方式,于自己的黑鳞鞭如此相像。

    ......

    不知过去了多久,苏皓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四周尽是深蓝色的一片灰暗,而他自己正处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水牢之中。

    也许是看到他醒了,极其阴暗的湖底空间内出现了一条游荡的黑影,黑影极长,苏皓心道这便是天水湖的水怪,一条道行颇高的水蛇妖。

    它只是将自己关到水牢中而没有马上吃掉,想必是可以交流的。

    很快,天水湖的水怪便在苏皓面前显示出它的真容,漆黑的鳞片,深蓝色的蛇眸,头上顶着一对未进化完成的大角,嘴边长着几根细长的龙须,体内巨大恐能与一般小楼相媲美。

    它口吐人言:“人类,本尊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若你还要命,就莫再藏那东西,交出来吧。”

    交出来?苏皓心许这蛇王熟悉的便是自己的黑鳞鞭,他此刻受制于人,只能乖乖交出。

    果不其然,苏皓一从芥子袋中取出黑鳞,水蛇妖的深蓝色眸子就一阵收缩,它压抑着愤怒:“果然!你就是五十年前围攻本尊的人类,此番落在本尊手里,受死吧!”

    眼看着关押自己的水牢一阵地震般的颤动,空气也越来越少,苏皓脑回路急速运转,半年前朱余圣对他说得一番话印上心头。

    五十年前,薛有神跟随队伍前往大陆的第一级阶梯,参与了追杀一只金丹大妖的行动。那场战斗后,大妖不知所踪,但薛有神却起了怜悯之心与反叛之心。他窃走小队队长所取得的战利品黑鳞,逃跑了。

    他吐字如电道:“慢着!在下并非五十年前围杀你的除妖师!但得到黑鳞是有渊源不假,真的要说关系,大概算是围剿你的人的敌人的弟子!”

    “哦?”水蛇妖听闻停止了抽取空气,“说说听听。”

    “是这样的,”苏皓认真道来,“当初围杀你的除妖师小队队长是我老师很反感的人,老师背叛了那次行动,并偷走了这个黑鳞鞭,事后叛出了除妖协会。据师兄说,老师是一位认为人族妖族应在中州大陆都有平等生存的权利的人。”他姑且将师傅老朱称作师兄了。

    水蛇妖沉默了一下,道:“本尊忘了,不过那个时候围攻本尊的除妖师们确实起了内乱,本尊姑且信你。黑鳞是本尊的鳞蜕,本尊借它脱身,没成想竟被人类炼制成了妖器。”

    “鳞蜕?原来如此,看到您的这身纯色的黑鳞,在下便有所猜想。那么,在下该如何称呼您呢?”苏皓心中舒了一口气。

    “叫本尊水尊即可,”那水蛇妖说道,“不过就算如此,本尊也只是放过了你这个人。黑鳞乃是本尊的鳞蜕,极具灵性,本尊本来打算将之炼成本命法宝,没成想遭遇外敌不得不蜕鳞求生。所以这黑鳞鞭,本尊要收回。”

    水尊轻描淡写地陈述了这样一个事实,但苏皓心中很是不悦。黑鳞既然灵性强,就绝不止他目前发挥出的那点威力,连金丹大妖都要回收,成长性更不是毒剑颢青可以媲美。

    更何况苏皓已经将黑鳞当作本命法宝来温养,日日夜夜用精纯的法力浇灌,神识更是早已与它相连,若此番被正主取走,怕是会受重伤。而且,它还寄着朱余圣给他的唯一念想。

    眼看着水牢中涌现出一阵波流,黑鳞不受自己控制地就要游走,他决心一赌,大声喊道:

    “水尊等等,这黑鳞与在下神识相连,在下更是将它视为本命法宝;而且此宝经得是人类的粗糙炼制,早已劣化;相反水尊您依旧可以蜕鳞炼一真正至宝。您看能否网开一面,让在下留下它。”

    自己绝地求生大半年,竟然有一天会有求于人,当真是丢面。

    他这话一说,水尊竟真停下了动作,它语气变得严肃:“你可知你的生死现在依旧在本尊掌下,就算如此,你也要不知死活的与本尊谈条件吗?”

    “是的,”苏皓凛然道,“第一,您贵为金丹真人,在下虽然实力不如您,但不会因此摇尾乞怜,并且在下的一言一行也绝非愚蠢之作。第二,在下只是陈述在下的意愿,如果可以,在下愿用其他东西交换这黑鳞的所有权。”

    水尊蛇眸一眯:“好胆色。‘绝非愚蠢之作’?莫非你的意思是你拼尽全力便能逃脱吗?”

    苏皓心里是紧张的,但他身为罗之子,手握气运天功《神商道》与第七道鬼狱的远超自己实力的无数鬼魂,真要同归于尽,并非不可能。

    四目相接,深蓝色的蛇眸对上墨绿色的妖瞳,谁也不甘示弱。

    良久后,水尊率先说话:“本尊看人颇准,你的眼神当真是不惧本尊的样子,如果你不是有压箱底的绝招,那就是虚张声势的本事到了化境。罢了,本尊并非强压弱小之人,那就来谈谈第二个条件,让本尊看看你的底气吧。”

    苏皓心底一喜,平白想到了黑影出水前的那道雾中倩影。莫非此妖很早便可以化形成人,却硬要在自己面前维持大妖的压迫感而露出妖体吗?所以它真的是雌性?

    “好。”苏皓应道。

    “本尊不需要别物,本尊需要的的是天山雪玉膏。它是由天山峰顶的一片灵雪制成,而天山圣地每一峰所有的顶雪也是有限;珍贵的它有着净化内府杂质与清洗周遭灵气的无上作用。”

    苏皓若有所思:“那容在下问一句,水尊您要它何用呢?”

    水尊不掩饰地道:“本尊结的是完美金丹之上的纯然金丹,但由于长期生活在这污浊的灵气环境下,金丹品质稍有下降,所以需要天山雪玉膏。”

    完美金丹?纯然金丹?苏皓心中震惊地无以复加。能拥有此等品质的金丹其灵根水准绝对是天品,与自己的罗资质有的一拼,通俗地讲,自己这是遇上妖界大佬了。

    水尊能有与一般大妖不同的气度果真不是巧合,本身天赋已经远超蛇身妖族能达到的极限,所以气场超然。

    “原来如此,多谢您的告知。在下从未去过天山派把持的天山,自然也不可能身怀顶雪,”苏皓注意到,水尊在自己提到天山派之时,蛇眸之中不可掩饰地染上一份恨色,他继续,“不过在下相信水尊既有如此气度,便不可能提出要在下无法拿出的东西。所以天山雪玉膏,在下是有能力取得的,对吧?”

    水尊点了点头,它赞赏道:“看来本尊确实遇到了一个聪明人,没错,得到天山雪玉膏确有他法,那便是从离此地最近的除妖会东海玉寒门的宝库中偷取。东海玉寒门乃是西北天山派在中州东南沿海地域的下属门派,它们能怀有的最珍贵的材料便是上头赐下的天山雪玉膏。”

    “东海玉寒门......”苏皓心中一定,不由苦笑。看来自己和除妖协会还真是有缘,不过这次,是站在绝对的对立面,行为依旧不光彩。

    “怎么,不敢偷?只管说出来,本尊自会取回黑鳞,将你送上岸。”

    “自然敢!实力您可以小觑,唯独智力不可。现在,您只需要放在下走,并相信在下即可。”苏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那本尊给你种下蛇毒,三天为限如何。你可得想好了,本尊虽然待人宽厚,但也绝非什么善茬,如果失败,本尊也许便会让你自生自灭!”

    苏皓展颜一笑,主动出击:“种吧。于在下看来水尊着实是个感性的妖族女子,城府也不可怕,如果您对在下真有恶心,也应该骗在下回来让您解毒,好回收黑鳞再解决了。”

    水尊听闻哼道:“自作聪明,你就不怕本尊得到了天山雪玉膏再杀你灭口吗?”她边说边为苏皓种下了蛇毒。

    “若真如此,在下也只好听天由命了。”苏皓看透了水尊,自得洒脱。

    两秒后,一阵水波从下而上涌来,将苏皓托上湖面。水牢自破。苏皓跳上岸对天水湖心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水尊没有钻出湖面理睬苏皓,在苏皓离开后,她巨大的似龙蛇身如梦幻般波动,最终露出了她的本体一位银钗蓝衣的温婉仙子。

    她透过层层湖水看着苏皓离去的方向,璀璨的明眸飘忽不定,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另一座山。

    “天山.......阿别......”她喃喃道,不知何时俏脸上已伤泪纵横,她惊讶地抹去眼泪,自言自语。

    “都过了五十年了,你还在悲伤什么啊,水胧月......”

第五十七章 谋划展开

    视角转至苏皓这头,半天过去,繁华都市的夜生活拉开序幕。

    地下******,赌徒不分普通人和修行者,所有荷官皆有后天上品的神识修为,配合法器,杜绝了毫无技术可言的神识出千。同时,技术性的出千,不被发现,便是默许的。

    这是一个可以将人引入癫狂之境的刺激场所。

    方圆结合的黄灯天花板下是张张排列整齐的赌桌,猩红色的地毯仿佛铺满了欲一夜暴富者的鲜血。蓝黄色的牌桌,各色方块的筹码,还有各式各样的疯狂者。

    穿着暴露的红衣妖艳坐在粉色花豹衬衫的墨镜大佬的大腿上,魅惑地做着些**的动作,看得围观群众血脉贲张。但赌桌上的四人却不为所动,各方察言观色,商量好出千的眼神微动作更是频频出现。那骚衣大佬显然不在意小小身家,一掷千金只为感官刺激。

    苏皓,就在这四人之中。

    苏皓此时正坐在一张正中央的赌桌上,带着半脸面具,迎面三人各个是混迹这家赌场的老赌棍。当然,他不可能只是来赌博的。

    梭哈的最后一轮。

    “跟注,50。”左边一人淡淡道。

    轮到苏皓。

    “不跟。”他瞥了一眼那女荷官后,无趣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散牌道。

    右边一人眼神闪烁一瞬。

    “100。”

    最后轮到骚衣大佬,他嘿嘿一笑,左手伸进妖艳女子的露背装内干着一些淫邪的勾当,弄得一汪春水激荡连连;另一边豪放地按下“梭了”。瞬间,押上了所有未放弃玩家所能够跟进的最大筹码!

    登时,左右两人瞳孔剧缩,眼神交流之时,整颗脑袋都被汗水浸湿。

    然后,所有人掀开第一轮发下的等到决胜之时才可掀开的底牌,一决胜负!

    “噗嗤!”“哈哈哈哈!”苏皓掀开他的散牌时围观的人都笑了,幸灾乐祸地不亦乐乎,各种笑“惨”。

    左边人手里的是以a为首的三条,队友则在最后出现了不上不下的葫芦。但当所有人的眼神汇聚到骚衣大佬身上时,都惊了一惊。

    q、j、10、8、9,红桃同花顺。

    “靠!”左右两人愤怒拍桌,苏皓无言。而象征着三百四十二万现金的筹码则尽数落入了骚衣大佬囊中。

    “还来不来!”

    骚衣大笑三声,今晚他进账了八百余万,算是小丰收了。左右两人的“千队”加一起有赢有输,总数亏了百来万。苏皓更是很凄惨地血本无归,丢了六百多万。去掉借贷的枪械,也是欠了巨款。

    但他面无表情,仿佛这钱不是自己的一样。

    之后苏皓端着一脸的生无可恋在陌生人的刺耳笑声下默然离席。他确实不会赌博,纯粹是上来“送的”,不过今晚下来,他已有了收获。

    左右这“千队”纯粹是自作聪明的路人,但那骚衣大佬就不同了。他真名卓阳,乃是东海玉寒门三尊先天境界炼器师之温忠道温右尊的亲传弟子,修得是一脉相承的冰寒炼器法,本身道行也在后天上品;可惜行事各种败坏人品,黄赌毒也就毒不沾因为怕被师父扫地出门。

    还不止如此,苏皓从黑道消息里听说卓阳还是某政界高官的儿子,这家赌坊貌似也与他的背景脱不了关系。不过即使此人在除妖界、政商两界都有人脉,他本身并不是攻不破的难关。

    老鼠洞,苏皓在做计划时这样称呼他。

    远远看着卓阳抱着那妖艳贱货的腰扭啊扭向阴暗的角落,苏皓鄙夷地看了一眼悬挂在通道顶部“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的牌子,在心里记下卓阳又一不堪的一笔。

    慢慢悠悠地移步至赌坊出口,苏皓一摸口袋空的。他微微惊愕,想必是刚才赌输后从人流中挤出去时被偷走了芥子袋。

    芥子袋上有他标的神识印记,可此番他却是一点儿对袋子方位的感知都没有,被偷走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那个芥子袋可是价值连城,里面装满了远超这些屁儿赌资的珍贵物品。不过苏皓非但不慌得找不着北,反而心喜,因为今晚九成九的几率一箭双雕了。

    如此,偷袋子者只有一人可能上钩的鱼儿。看来花六百万演成个傻子,果真有用。

    他闪身入了出口,黑影飘飘荡荡在都市黑巷之中。

    贫民窟的一条小巷。

    这里破败不堪,灰色的墙上布满了无数划痕和涂鸦。两头的住宅窗儿破烂,溢满恶臭的垃圾桶遍地美人靠,连电线杆上的痔疮小广告都有了历史的气息,可想而知,这里究竟有多不招人待见。

    黑夜下,一头褐色乱发的披布小妹嗖地隐进了小巷,脚步轻快有度,两只黑亮亮的眼睛里是说不出的喜悦与有目的的向往。

    她的手上拿捏着一个小小的袋子,瞧那花纹样式,正是苏皓被偷的那一个。

    然而,她的喜悦至十息后便戛然而止,因为一道同样漆黑的身影从屋顶跳下,稳稳落在这个小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偷儿,别来无恙啊。”别有深意的男声从黑斗篷中传出,褐发小妹突然一惊,黑溜溜的一对眼珠子机灵地转着;旋即,她一甩脏乱的披布,登时无数“嗖嗖”响起,银针破空直逼追击之人。她的小脚儿也像泥鳅似的,一转眼就跑出了四五十米。

    可惜的是,他遇上苏皓了。

    “咚”的一声,一道黑影抢入她的视线,她一米六几的个子脸儿直接整个儿撞上苏皓的胸膛,一凹一凸,被肌肉无情地反弹到地上。

    脏兮兮的小女贼一点儿也不值得让苏皓怜香惜玉,一只大手自袖探出,结结实实地握住了小女贼的脖子。苏皓力气大,小女贼挣扎几下就小脸通红,快要憋死了。

    苏皓慢悠悠地从紧握的脏手中取出自己的芥子袋,甩了两下收好。他定了定音,凶神恶煞地道:“黑道上的神通诡盗,夏骞。你换装的速度够快得呀。”

    说罢,苏皓将这小女贼摔在地上。她磕了屁股,痛哼哼地望着苏皓,一脸的绝望。

    “这位大人,你我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抓我啊?”她娇声道。

    “别说了,你现在的妆容也连地痞流氓都诱惑不了,”苏皓毫不留情,“至于你我无冤无仇么......真有意思,你偷了本尊的芥子袋,还敢称无冤无仇。”

    “不,不,这是我交易来的,黑市里的一种交易,赌袋。因为原主活着,大家又都没什么修为或者渠道,只能碰运气看能不能凭自己解开。”她害怕地道。

    如此信口开河,苏皓怎么可能相信,他居高临下地走近几步,黑压压的气势笼罩了害怕的小女贼。

    “说谎!”他凶道。

    “真的!”小女贼拼命挤出几滴眼泪,还撇过头紧闭双眼。

    苏皓摇了摇头,即刻动手。他右指成剑,唰地刺入小女贼的胸膛,小女贼一脸惊愕,嘴角溢出些许鲜血,随即眼神涣散,在苏皓抽手后躺死在地上。

    一秒,两秒,三秒。苏皓冷冷道:“还在装死,本尊只是在你身上下了闻情虫,你就算说谎方式再高明,神识层面也会流出端倪,所以你还是不要再装了,免得虫子在你的胸腔内破卵出生,届时,你只有死路一条!”

    抛下毒辣的话后,小女贼终于睁眼动容,她怔怔地摸着胸口,忽然就开始抽泣,接着哭得梨花带雨,对苏皓嚷道:“你为什么要......”

    “叫尊者,否则杀了你!”

    吓!小女贼突然停住,继续嘤嘤。

    “尊者为什么要对小女子下手,小女子真的不是神偷夏骞啊......”她张口便来,然而下一刻她浑身一抖,眼珠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看来你会内视,那就不需要本尊了替你证明闻情虫的真假了,你自己说实话吧。神偷夏骞,你为何要偷本尊的芥子袋......”苏皓稍微收点气场,冷声道。

    被称作夏骞的小女贼见状也不哭了,她已经落得如此境地,真的束手无策了。

    “尊......尊者,小女也是见财起意,毕竟芥子袋光袋子就珍贵的很。”

    苏皓看她可怜巴巴,绝望至极反倒生勇的样子不由得暗暗点头,看来这自己已经把她真正的样子逼出来了。

    “所以你承认你是神偷夏骞咯。”苏皓道。

    “是......是......”

    “那事情就很好办了,”苏皓背手点了点头,“夏骞,刚才本尊在种入闻情虫时还种下了一条血线,就算你能内视也不一定能看见。那条血线是血络蛊,可以七日之内置人于死地,无药可解;不管你听没听过,你只需要知道,本尊找你乃是有一事需要利用你达成,事成之后,自然拔蛊给你酬劳。”

    小女贼沉默了一会儿,缩了缩肩膀道:“显然小女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尊者你下命令吧,小女会替您做任何事......还有,您是怎么做到跟踪我的......”

    怎么跟踪?不靠神识印记,靠一条藏在袋内的骷髅帮小小鬼魂,然后以鬼道神通完成追踪即可。

    苏皓不会告诉她真相。他冷厉道:“这事你管不着!神偷夏骞,你的一切本尊都知道,不过是几十万的事情,足够让和你干爷爷有一腿的芸姨把你们全部出卖。老实告诉本尊,你有天赋神通,对吧。”

    这回,情绪已经平复的夏骞心情再起波澜,她长吸了口,吐出来:“看来我这回是真栽了。尊者这是钓鱼执法啊......从现在起我夏骞发誓效忠尊者,毫无异心,闻情虫鉴!”

    两三秒后,闻情虫没反应,夏骞说的是实话。信任,有时是会从完全的绝望中衍生出来的。夏骞对苏皓是,但苏皓对水尊差点火候。

    苏皓道:“那就为本尊说明你的天赋神通吧。”

    夏骞:“是这样的,我天生异体,只要集中精神,便可无视法力的波动与神识的扫描,就连不太高阶的阵法都无法发觉我。所以我才靠这个能力闯出了黑道中神通诡盗的名号,因为我专偷修士。”她道。

    “专偷修士,好一个有脾气的神偷。”苏皓不禁笑道,不过经面罩处理过的笑声还是阴森森的。

    他伸出带手套的左手,夏骞理解了苏皓的示意,也与他握手。

    “从现在起你就是本尊的手下,接下来本尊告诉你......”

    “那个男人!给我出来!”突然,一道煞风景的喊声响彻小巷,下一刻前前后后涌出来十几号拿刀拿枪的黑衣大汉包围了苏皓和夏骞。

    “借了赌场的钱,还想跑到哪儿去!”领头的恶狠狠地道。

    苏皓无奈,明明自己已经降低了存在感地溜出去了,为何这些不开眼的还要送死。

    “枪械已抵,滚!”苏皓很想对这群赌场走狗骂一声“滚!老子就是不还!”,但在刚刚收的手下面前,自己必须维持冷漠狠毒的形象。

    “妈的!那些枪械才值四成!今天你不留下一条命,老子名字倒着写!”为首的大汉一挥手,所有人端起了黑洞洞的枪口。

    小女贼惊慌地躲到苏皓身上,低声道:“怎么办啊,尊者救我,我没办法......”

    “射死他!”

    “砰砰砰砰砰砰砰!”火舌围绕着苏皓狂喷,小女贼夏骞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仿佛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可是,苏皓怎会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狗贼破坏了他侵蚀东海玉寒门宝库的计划。

    瞬间,他大手一挥,无数鬼影从他宽大的袖袍中钻出,重重鬼头当即充斥了整条小巷,不仅遮挡了这群人的视野,还凶悍地冲向在场除他俩以外的所有人。

    “鬼啊!”

    下方的惨叫无比人,而苏皓早已轻松地夹起小女贼夏骞的腰,站在房顶居高临下地看着被鬼魂迷慌了的大汉们。

    “骷髅帮,赌场狗,你们就狗咬狗,互拉着对方下黄泉吧!”他的话森然至极,出自真心,令被夹在他腰间的夏骞听得瑟瑟发抖。

    鬼吃人,人赶鬼,苏皓不屑看这一幕,夹着夏骞飞到了安全的地方。

    落地后,苏皓第一时间是洞察周围,夏骞见尊者还抱着她,小声道:“尊者可以可以放我下来了。”

    苏皓愣了一下,手一溜就抛下了她,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但是夏骞已经从刚才的触觉中感受到了尊者至少是皮肤应该很年轻的家伙,抱腰也好,骗钱也罢,总感觉不像是地位超然的人物能做出来的事情。

    然而夏骞没有好好地落下来,苏皓的手一蹭歪,恰好碰到了夏骞的胸......

    “啊!”夏骞惊叫一声,四足落地。

    “你叫什么!”他大吼一句镇住夏骞。

    苏皓觉得自己目前扮演的是尊者的角色,决不可流露尴尬;但恍惚间,总感觉刚才柔软的手感不太对劲。

    有种软中带硬的感觉......

    “你......”苏皓一时没反应过来,手指指着夏骞的胸。

    夏骞醒悟,这才一脸慌乱地道:“我是男的!装女人是方便行动,那是易骨功!”

    ......

    苏皓震惊了。你这样子,仿佛刚才才发现自己是男的一样......自称小女子时闻情虫也没有任何异动,莫非从小到大,都......

    苏皓忍不住了,他冒出一种再也不想看到夏骞脸的冲动,背过身去,心中大骂:

    “妈的!女装大佬啊!”

第五十八章 穿针引线

    ******的洗手间。

    门嘎吱一下开了,还连带着撞击和嗯哼的声音。只见一男一女从门后出来,互相缠抱着对方。男的用舌头狂甩一着装妖艳胸脯硕大的女子,女子也积极呼应。两人像走一步摸一步似的边吻边撞进一个包间;紧接着,男人就把那女的按在墙在,呼吸粗重地开始解裤腰袋。

    “小美人儿,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可别怪你卓爷下手粗暴啊。”男人淫笑着,用吃人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女人身上裸露的雪白肌肤。

    “哎,真是的,卓爷您怎么这么急啊,怎么着也不能在这儿啊。”女子佯装嫌弃,搔首弄姿间更挑起了卓阳的欲 火,他还没解完裤子就又贴了上来,一只淫手就扶上了女人的前胸。

    忽然,他的身体摇晃了两下,手也摸歪了位置,脸上还保持着淫邪的表情,摇摇晃晃地就倒了下去。

    卓阳一失去意识,那女人就连忙从衣服中取出纸巾,拼命地擦嘴。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尊者大人,您可以出来了。”女人一脚踢开昏倒在她脚边手还抱着她小细腿的卓阳,对隔间小声道。

    随着袍摆在空中翻越的声音响起,苏皓一袭黑衣不露真容出现在夏骞和卓阳所在的包间。

    “夏骞,干得漂亮。”苏皓沉声道。

    “嗯,”女装的夏骞还在擦嘴,“不过尊者为什么要我把**水放在嘴里喂给他,这也太恶心了。”

    “怎么?你有意见?”苏皓哼了一声,夏骞自然不敢做声,低下头。

    “本尊可不是恶趣味,而是这卓阳背景雄厚,身上难免会有什么防身的东西或者充当警铃的道具。”他亲自矮在身去搜卓阳的身,果不其然,他的屁股兜里藏了一个小小的装置,苏皓初步分析了一下,应该是以法力识别的机关。

    夏骞有些震惊,他没想到尊者竟然考虑的如此周全,可能性也成为了现实。

    “真的有,好厉害......”

    苏皓扶摸着机关解释道:“你看这机关,他一发现有危险半秒之内就可以按下装置,无论装置有什么作用,想动他的人铁定是束手无策了。他地位尊贵,想通过他榨取他背后利益的人除了本尊以外绝对大有人在,所以,这只是很正常的猜想。”

    夏骞若有所思:“那尊者,接下去该怎么办,您是要绑架卓阳来做什么呢?”

    “不急,这只是一个开端,本尊还有任务交办于你......”

    苏皓判断了一下洗手间内无人,就开始对夏骞讲述自己的计划。听着听着,夏骞的眼睛瞪圆了。

    当天傍晚。一间豪宅之外。

    天色已经是深灰近黑了,一个男人衣冠不整,跌跌撞撞地从绿化带的另一面跑到豪宅面前。他几乎是用扑的动作按上铁栅栏的门铃。

    “师父!快开门救我!我被人追杀了!”卓阳大喊道,他面带青肿,破衣下有着道道殷红。

    门很快开了,卓阳冲进去之后拍上铁栅栏,几个箭步冲进豪宅内,一路摔门仿佛想要取他命的重重鬼影仍然跟在身后一般。

    他一路跑到豪宅内书房的位置,转动雕塑机关,躲进书架后的暗室里,在灰色的墙壁与走廊间转上一个弯弯,一个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便映入眼帘。

    中年人一身蓝白道袍,盘膝而坐。他旁边置着一个刚刚熄火的冰蓝色炼炉,炉边还有不少矿料器模,显然是为了卓阳的突然到访停下了手头炼器的工作。

    “徒儿,不要慌,这里时安全的,你遇上了什么慢慢说。”他捋了捋胡须,伸手示意卓阳坐下。

    此人正是温忠道,东海玉寒门的第二炼器师。

    师父虽然没有流露不悦,心平气和,但卓阳等不了了,他直接跪在师父面前,哭道:“师父!我莫名其妙被一个黑衣人偷袭了,他刀上有毒,我虽然逃出来了,但他说我马上就会死,救救我,师父!”

    “等等!你说黑衣人偷袭你,那你为什么不按为师给你的警御铃,为师不是告诉你那东西能保护你不受先天境界敌人的攻击一炷香的时间,还能告知为师去救你吗?”温忠道恨铁不成钢地道。

    “我......我没找着......师父你快帮我看看背上的伤口吧,我要死了!”卓阳已经满头是汗,他转过身来背对温忠道。温忠道叹了一口气,掀开了他的血衣。

    一道半腰长的墨绿色的伤疤斜躺在卓阳的背部,伤口处冒着黑气,黑气还在张牙舞爪,染黑了伤口四周的毛细血管。

    温忠道心底一惊:“好重的伤势,你对这是什么毒有数吗?”

    卓阳则是拼命摇头。

    “罢了,为师先为你冻住毒素。”温忠道振了振袖子,双掌端起,冰蓝色的先天法力从他的手心中不断涌出,与之相触的空气中都出现了零零星星的水珠冰晶。

    “啪!”他双掌重击在卓阳的伤口处,卓阳大叫一声,“啊”得撕心裂肺。

    在温忠道看不见的卓阳面部,卓阳的眼睛在同一时间显出了明亮的翠绿色,仿佛恶鬼附体。惨叫过后,温忠道的冰寒之力还在持续输出,可眼瞳变色后的卓阳,嘴角轻扯,右手不留痕迹地从胸衣内取出一把通体墨绿的匕首。

    毒剑颢青。

    “啊!”他再次大吼,仿佛受了极大的痛苦,几乎快跳了起来。温忠道气极,单手抓着他的胳膊肘将他强行拽回。

    刹那,卓阳的身躯如风旋转,一抹白光反射入温忠道的瞳孔,凶狠的利刃自上而下狠狠地扎入了他的腹部“哧!”

    “呃”温忠道呆了,刀伤带来的痛苦完完全全地反映到他的大脑中,他的嘴角溢出鲜血,一脸不可相信地望着面目狰狞,眼瞳翠绿的卓阳。

    “混账东西!”温忠道愤怒暴起,一掌寒冰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卓阳的脑袋上,重击之下卓阳翻了个白眼,踉跄后直接躺倒在地。下一秒,而他的耳洞内飘出一缕漆黑的鬼头之影,温忠道终于确定,他的徒弟是被什么鬼灵附体了。

    “该死!老夫早该想到的,卓阳这个吃白饭的肯定已经被敌人控制过了,敌人的真正目标恐怕是我......”温忠道恨恨地道。他紧捂着剖腹的伤口,慈祥的面容已经被痛苦彻底扭曲,粘尽汗滴。

    “沓沓”,就在温忠道伤重的时候,拐角处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温忠道惊上加惊,趴着去拿躺在旁边的他够不到的阵法盘。

    “别看了老家伙,你的阵法盘会显示没有任何外人入侵的。”清秀的男声幽幽地从门外飘来,两三息后一身黑衣的夏骞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温忠道的面前。

    “嗨!”他一脸捉弄的笑意,对地位高高在上如今狼狈不堪的温右尊打了个嘲讽的招呼。

    “你!”温忠道气疯了,他当夏骞就是幕后的主使,两只老拳上凝结冰气,朝着夏骞“呼呼”两拳打了过去。

    如果换作平时,这饱含先天修为的法力冰拳足以将弱小的夏骞打至濒死,但此刻夏骞躲也不躲,反而迎其而上;脆弱的冰拳没飞行多久,就在触碰到夏骞的胸膛之前能量耗尽地消散了。

    没有震惊,没有目瞪口呆,在夏骞蔑然地注视下,温忠道整个人侧倒在地,紧闭双眼全身疼痛到抽搐。

    “啊”他低哼,几乎要歇斯底里了。

    “忘了告诉你了,温右尊,那匕首上涂着极高浓度的绝灵散,现在的你别说使用法术,就连运转法力,都会让你疼到肝肠寸断;要是严重的话,可能会让你立即毙命哦。”

    夏骞嚣张地走到温忠道面前,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一只手像提小鸡崽似地将温忠道提了起来。他吞了口唾沫,另一只手捏了捏拳,最后嘴角一横。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夏骞大吼出自己的气势,带了法器指虎的双拳如暴风骤雨一般轰击在温忠道的飘零的叶躯上。眼见他双眼一红,倒退着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最后被夏骞一拳轰到石墙之上,缓缓地落下。

    血汗的污渍遍布温忠道的全身,他眼神颓败,仿佛就要熄火死去。

    夏骞则无所谓地走到阵法盘前面,拿起来狠狠地摔到地上裂成两半。操控者失去了,防卫宅邸的阵法自然也就成了摆设。

    夏骞扶着耳麦道:“尊者,搞定了。只不过温忠道现在快死了。”

    “嗯,干得好。”耳麦里传来苏皓的回复。

    半炷香后,同样黑衣黑袍的苏皓也出现在密室。

    “尊者,温忠道已经奄奄一息了。”夏骞抱拳报告。

    苏皓瞥了一眼死猪似的被温忠道打昏过去的卓阳,又看了眼双眼紧密满脸血沫子的温忠道。他走到温忠道面前,伸出左手。

    “夏骞,出去。”他命令道。

    “哦。”夏骞乖乖出去。

    之后,苏皓取下黑色手套,白皙的左手眨眼异化分裂成三条血触,直接扎进了温忠道的心口,汨汨的血元通过血触注入到温忠道体内,很快温忠道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嗖”,他睁眼,刚好看到血触从自己胸口收回的一幕。

    兜帽下,苏皓轻笑一声,一双墨绿色的妖瞳对上了目标惊骇欲绝的眼神。

    和计划,完美一致。

    “初次见面,温忠道,你可以叫我,尊者。”

第五十九章 棋子们

    温忠道无力地看了苏皓一眼,才发觉这人和原来的那人不是同一个,顿时心如死灰。

    “何方神圣,布置地如此周密,难道就是为了取老夫的性命的吗?”他有气无力地道

    苏皓轻笑一声:“自然不是,本尊先设计了卓阳再设计了你,怎么可能就此中断呢?”

    拐角外的夏骞心中腹诽:“其实你也设计了我......”

    “你有什么目的。”温忠道见敌人不怀好意地修复了他的伤口,不情愿地问道。

    “嗯?这才是识时务的人,”苏皓自顾自地戴起手套,然后他缓缓道,“本尊要你替本尊从你们东海玉寒门的宝库中偷取一物。”

    “什么?”

    “天山雪玉膏。”这才是正题。

    温忠道目露困难之色:“你这是要老夫背叛门会!”

    “不然呢?”苏皓嗤笑一声,“难道卸磨杀驴马上就要将你降职的门会有那么好待吗?”

    这家伙竟然什么都知道。温忠道望着兜帽下幽绿的眼睛,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老夫做不到,那是上面赐下的灵材,我没有权限......”他小声道,仿佛这样说话对他来言是一种耻辱。

    苏皓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了,温忠道,名忠道,第一反应就和别人不同;他立下赫赫功劳如今却因为这些年来修为难进被新人挤兑,可就算那样他还是忠心于只看价值的门会的。

    于是苏皓轻轻地报出一连串的地址:“m市x区x街x小区x幢......”

    与他人而言这只不过是毫无感情的几个符号,可听在温忠道耳中却令其大惊失色,因为这个地址正是他妻女的住所。

    “你,你把她们怎么样了!”温忠道谎了,张着手就抓向苏皓的衣摆。

    苏皓自是踢开他的手:“本尊还未将她们怎么样,重点是她们还不知道你的选择会对她们怎么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温忠道。”

    想通了一切后,温忠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靠倒在石壁上,心如刀割,眼角溢泪。

    他虚弱地说了一句:“卑鄙无耻......”

    苏皓听完一愣,呵呵,原来自己也有被别人骂卑鄙无耻的一天,曾经在三大势力的魔掌下不堪困苦拼死周旋的弱者,如今也自称尊者,可以设计他人了么?

    苏皓于心中冷笑一声,三连环的设计看上去很厉害,可你们谁又知道,我也是被设计的一环;所有人的命脉,都掌握在那个不需要一点脑筋光靠金丹修为就可得到一切的水妖手中。

    不愿失去黑鳞,不愿失去一个本命法器,更不愿失去包含着与朱余圣一同练习武艺的回忆之物;以变得冷酷无情为代价,只为挣扎着抓住唯一的慰藉。

    而且脚已经迈出去了,便不能收回。

    苏皓漠然地甩袍,转身径直地离开温忠道。温忠道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你不会是要去那里吧!不要,回来,你回来!”

    但苏皓却不会理睬他的哀嚎,他现在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就是要去残害无辜者的冷血魔头的气质。

    终于,温忠道被打败了。他一个头磕在地上,喊道:“尊者!老夫答应了您了!”

    苏皓退后一步,冷嘲一声:“哦?你不是对门会一片忠心,绝不与妖人为伍的吗?”

    温忠道红着眼抬起头,他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是妻女还是信义......

    “你老来得女,现在,她不过十二岁吧。”苏皓在恰当的时候,加了一把火。这番话成了倾倒天秤的最后一根稻草。

    温忠道轻声说道:“给老夫五天时间,老夫想办法去取......”

    “不!本尊明日就要!”苏皓冷厉道。

    温忠道:“可是,明日太紧了,我真的......”

    “没有余地!”苏皓决不允许此人拖沓,因为明日时间截止,蛇毒会爆发。

    现在想想当初也有点意气用事,水尊说三天就真的应了三天,办事的可是自己,真是中邪了。

    温忠道眉头紧锁:“如果是明天硬要取的话,老夫也只能不择手段了。那样的话,除非尊者您替我偷来命魂石,否则我这一去便是送死,还不如就在这里自杀!”

    确实,如果温忠道殉道自尽了,苏皓也就没有理由再以他的妻女来威逼他。况且苏皓怎么可能真的下手,全是摆出来吓对方的。

    “为什么要命魂石?”苏皓问道。

    “因为命魂石中有我当年入会高就之时存入的一缕本源神识,如果我背叛门会之事败露,无论我逃到天涯还是海角,他们都会通过命魂石找到我的位置,或者直接用咒毒之术杀死我;与其背负污名而死,不如现在就自裁殉道!”

    温忠道的眼睛里闪烁出夺目的光彩,此刻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忠于道,为道死”是他自幼修行便有的理想,更是妻子爱上他的引线,他提出这个无理的请求,也许正是为了促自己一把;比其敌人真的拿出了命魂石,他可能更希望自己就这样殉道而亡。

    他的信念是货真价实的,决心也确确实实从心灵的窗户传递到苏皓那里了。

    “好,我的部下会替你取来命魂石,告诉本尊命魂石藏在何地,巡逻站岗的时间点是何时,你是门会高层,想必追查过手下的踪迹吧。”

    “......”

    一刻钟后,苏皓带着夏骞离开了温忠道的宅邸。早晨巡逻检查命魂石的第一波守卫是八点上班,也就是说,温忠道要在八点前得手离开总部。

    一路畅通无阻,温忠道也无法使用阵图杀死闯入他宅邸的两名敌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他既生气又颓废,只能躺在地上暗暗绝望。

    明早八点之后,他的名字,他曾经的信念,都会成为他的耻辱。

    尊者说事成之后会赐他神功,助他突破二十余年来做梦都想突破的瓶颈,可是叛道之后,还要修为有何用呢?

    ......

    小巷子内,苏皓夏骞一前一后的走着,突然苏皓停下脚步,回头注视夏骞。

    “喂,夏骞,你在想什么。”苏皓问道。

    夏骞不敢看苏皓的眼睛,低下头细声道:“尊,尊者。我在想,可能以我目前的修为施展隐匿神通,无法骗过命魂石列库的所有阵法。”

    苏皓取出温忠道给他的建筑图,展开看了一番。

    命魂石列库其实就在东海玉寒门总部大厦的三里外,其内通道狭长,更设有无数机关阵法,几乎无人能够从中偷出东西,也就根除了一朝卖身又想要背叛门会的人的想法。传言说命魂石列库的图纸,是上头的天山派派下来的,绝对称的上是不人道的手段。

    “你现在能隐匿气息多长时间。”

    “十分钟多一点。我是后天下品中间段的修为。”夏骞低声道,这修为实在是太弱了。

    “那如果可以让你在短暂的时间内拥有后天上品的力量,你能坚持半个小时吗?”苏皓抬声道。

    “啊?”夏骞一时有些懵。

    苏皓随即取出了两个玉简,闭眼以神识之笔在一个玉简上刻下了一段文字,递给夏骞。

    “秘法......燃元术?什么意思?”

    “燃元术就是燃烧你的先天元气,并让你在短时间获得巨大的能量,其代价就是先天元气越少,你的寿命也会下降。如果你敢做,事成之后本尊自然会兑现承诺,赏你一本功法,让你可以快速提升修为,并且恢复寿数。”苏皓清晰地解释道,因为就算夏骞笨到不知道先天元气代表什么,寿命的减少也绝对瞒不过本人,还是事先说清楚妥当些。

    牵涉到寿命,夏骞有些退缩,他突然道:“这,如果我放弃的话,尊者您恐怕也得不到天山雪玉膏了吧。还有,尊者为何那么紧迫地要天山雪玉膏呢?”

    “夏骞,不要自作聪明,本尊不需要一个擅自揣测上意的手下。本尊没了你,取天山雪玉膏也不过多废一番周折罢了。”

    苏皓这一提,夏骞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害怕地后退一步。

    “是......尊者,夏骞会用秘术的,夏骞保证完成任务。”

    “这才是好孩子,”苏皓笑道,“你与温忠道不同,他是目标,而你是本尊的助力,就算都属于利用,但只要你能完成任务,那么对本尊而言,你便是不同的。”

    夏骞听完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但他的心中不知为何感到些许喜悦

    “我是不同的......我一个窃取别人心情与财富的盗贼,也能对他人来说是不同的吗?”

    他恭敬地退下。虽然他知道尊者十有**是为了促他使用秘法,但哪怕有一两分的可能性是真心话,那他夏骞也不枉被这样利用一次。

    谁会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夏骞退下后苏皓也走了。局已经布完,剩下的就是等棋子们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了。如果真的出现了纰漏,自己也许应该考量一下罗之力暴露和金丹蛇毒爆发哪种情况更严重一点。

    夜已深了,苏皓回到密林之中的洞穴闭目调息;与此同时夏骞也于命魂石列库外展开了行动,他双瞳中燃烧着盛大的血光,然后银光一现,浑身被神通之力包裹;温忠道的宅邸之内,他一笔一划写着计划表:取用天山雪玉膏的理由,中途遇上某人时要说的每一句话。如果不是他这“第二”炼器师已经名存实亡,他何需为权限之事绞尽脑汁呢?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神,朝霞东展,钟表的指针指向七时。

    “交上答卷吧,夏骞。”

    ......

    “我要尊者看到我的不同!”

    ......

    “东海玉寒门,你也会有今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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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妖主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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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修真时代的背景下,苏皓被世界第一穷凶极恶之魔头“罗睺”入侵凡躯,踏上血火与阴谋交织的无尽之途。斗法,杀人!
“人仙上官清在未来必定会成为我的死敌,所以在他还未大成的时候,我要先下手,毁他的道基!”
第九妖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九妖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九妖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