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血精术,血妖众,傅臻魔
沉浸在静默黑夜的颢山小道,染血的野草深深地埋下它们小巧的头,刺鼻的血腥与潮湿的土壤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难闻的恶臭。
形如王昂一般的干尸,此时正扭曲地躺在苏皓脚下。苏皓他一袭兜帽黑衣直立在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地上的干尸,片刻后擦去了嘴角深红的血渍。
噼啪噼啪的声音稀稀落落地闯入他沉思的世界。绵绵细雨渐渐进化,成为声势磅礴的倾盆大雨,哗啦啦地雨水在原本幽静的林间暴动起来,打翻树叶,缠绕树茎,浸润泥土。
所有的一切都在交相呼应,打起足以穿透灵魂的鼓音。最终整片整片的视野里,只剩下肮脏的泥水在持续蜿蜒着,长久不停。
“下雨了......”苏皓怔怔地看着脚下的干尸被泥水冲刷,被泥流掩埋,消失不见。
老天在哭泣吗?是为他的命运而落泪,还是对他的抉择痛心呢?
他从未见过如此乌云密布的天空,阴沉地仿佛要滴下墨汁,电闪雷鸣,白光照耀的人脸都是苍白的,可怕的。这样的天气倒与他的心情别无二致。
周遭是如此的嘈杂,令人心烦,但是苏皓只剩下哑然,不知该去到哪,回到哪,这一刻那个一直维持着他,支持着他前进的目标消却了,心被黑水玷污,全身上下毫无力气。被雨打湿的面庞恢复了原先的年轻模样,代价却是心底永远失去了什么。
“选择得好,苏皓。”轰隆**光下,大地被再次照的透亮。一个温雅的男声撕开绵绵雨夜,一把扯碎了他越团越乱的思绪。
苏皓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者内衬锦绣红衫,外披沉黑斗篷,他举着一柄纯黑的伞,脸上的表情是淡淡的笑意。
忽地,苏皓箭步转身,施了墨风的一拳狠狠地捣向傅臻魔的面庞,但他面色不改,轻描淡写地一掌接住。
“在此地争斗毫无意义,你应该是个聪明人。我特地来接你的,来我的洞府吧。”
说罢,傅臻魔主动让了拳,头也不回的向密林走去。苏皓阴着脸,咬了咬下唇,最终放弃了攻击,跟了上去。
像一架失去了关键零件火花乱窜的机器。
傅臻魔的书房。
雨夜很冷,地下的空洞也有些潮湿。苏皓与傅臻魔对坐在一座精致的刻妖暖炉前,四目相视,沉默许久。
本来是该发怒的吧?被蝠妖欺骗错修嗜血邪术,不仅失去了回到人类社会的机会,还犯了杀人的大罪,永无翻身之日。可是现在与仇敌面对面,却提不起战斗的**。
全身松松垮垮的,潮湿入骨,就是连温暖的火炉也难缓解一二。
“我最终还是堕入了你的陷阱之中,真是高明,被逼到了绝境还能反将一军,我就算是怀疑你所给之物,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苏皓认输,以平静的语气问道。
他又说:“不过,你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我是杀人吸血了,可是除此之外,并不能体现你的报复有多成功。”
一层橘黄色的光晕镀上了傅臻魔英俊的面庞,他轻轻笑道:“是啊,既然你看得开,那么就算不得报复了。不过在告知把你邀请到这来的目的前,本人还是要由衷的赞一句,你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呵。”苏皓付之一笑,只是笑声听起来有些尖锐。
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生死关头,为了自己的性命,他的欲念能成为如此大的行动力。到现在,后悔的心情都迟迟未能卷土重来。
“不瞒你说,你修行的功法真名血精术,是一种靠祭炼鲜血来获取修为的邪功。”
“我知道,我看到玉简里面的内容了。”
“那你已经修行成了。”傅臻魔点了点头,他的神情正经起来,“我还要告诉你,这不是一门普通的邪术,它的原身不仅不低贱,而且很神秘。很多陷入绝境的妖怪甚至除妖师都为了这股能速成力量的强大魔力而心动。现如今落到我们手里,我们血妖众。”
“血妖众?就在这里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苏皓有些惊讶。果然,这么多陈设,一点也不像是独居妖怪会有的。
“没错,说是‘众’但实际成员不多,目前加上我一共五位。我们联系有张有驰,人化丹的效果很好,这让他们在人类社会都有自己的生活,不过每个星期六,我们都会聚首一次,就在这儿。”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苏皓见缝插针。
傅臻魔只是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故作神秘。”苏皓哼了一声,从靠椅上站了起来,他翻腕手掌心朝上,淡淡的墨绿色妖气从掌心涌出,像一团烟雾。烟雾并不是纯粹的颜色,里面还带有若隐若现的血丝,十分古怪。
“呵,刚入门者竟能有如此法力纯度,看来石棍所给予你的天赋不低啊。”傅臻魔轻描淡写地评论道。
“怎么,嫉妒了?”苏皓轻蔑地歪了歪嘴角,“听你滔滔不绝了这么久,也不如我自己修行实践得来的认知有用。诚然这是一门不错的秘术,也难怪那么多心怀鬼胎的人或妖趋之若鹜,不过弱者就是弱者,就算修炼了血术充其量也只能当正义人士扩大威名的垫脚石而已。我并不想气你,但事实就是如此。”
傅臻魔修长的凤目微微眯起,眼角的红妆让他显得更加妖媚若水,全然不像个魁梧的巨蝠。
他温和的声音中带着锋芒:“你在嘲讽我出身低微么?你现在的这个举动,很不成熟。”
“可笑。”苏皓扬眉,瞬间一扫之前的所有颓势,仿佛之前都是演戏一样,他道:“我只是突然觉得很好奇,什么时候我们能这么和睦地面对面坐着谈天说地了。”
傅臻魔也站了起来,玫瑰色的妖瞳中刺出一道精光:“说的是。不过你悍不畏死地来这就是要套我的话?你真以为动起手来我会稀罕这个书房?不,你根本就做不到那一步。”
“是吗?托你的福我得了不少法力,但它是否继承了腐蚀的特性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我自己并没多少自信,你愿意试试吗?”苏皓挥了挥手,墨绿色的法力在空中凝成一条细小的鞭子,舞了一圈。
傅臻魔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条毒蛇。青出于蓝,生而知之,没有比这更能刺痛蝠妖的了。
“哈哈,就当是个玩笑吧。”突然,苏皓收回法鞭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打着哈哈,“言归正传,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并说了吧。”。
“算你识时务,我正有此意。”傅臻魔也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
他道:“现今你修行邪术又身负一条人命,一旦被揭露人类社会将再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你只有依傍于我们一条路。”
“我们可以教你修行,教你法术,教你生存所需的战斗技巧与智谋诡计。这也正应了你刚成为妖时力量弱小却敢涉险到我这来套取情报的选择。而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受我们控制的不会背叛的除妖师。”
“哈!哈哈哈哈,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苏皓笑得快要岔气了,笑到眼角出了泪水,“你费尽心机连尊严也不要地放弃操戈,就是为了让我当你们的卧底?万一我只是恰好有了除妖法器,而不是除妖师,那你不是出糗出大发了?”
“我从未看走眼过,人类。”傅臻魔自信地道,“你自以为聪明,尽使些不入流的小计谋,除了我一时大意被你所趁,其他的,你可就远远不如傅某了。你要是真的看穿了傅某的本质,就不会相信我会放任你离开,你也不会修炼邪功,也不会被我反戈一击。”他笑道。
“还有,再让我猜猜,你是否对那场洞穴之战有所留恋?战斗的刺激如何,敌人的鲜血如何,你再想想,你真的能完全放下这些,故作安然地回到平庸的人类生活中吗?腐烂在无穷无尽地追求物质的生活中,这样真的幸福吗?”
苏皓渐渐平复了大笑。他的神色平静异常,橘光揭开了他藏在黑暗中的面纱,展现了与阳光完全无缘的姿态。
“傅臻魔,我是绝对不会承认你比我更了解我的,我可以加入血妖众,我也可以告诉你除妖协会的情报。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和你不一样!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吸血魔头,只不过有点脑子,有点阴险罢了。而我做到这一步,完全是逼不得已。”
“我的坏只在于我不会在铸成大错后停滞不前,犹豫着等待死刑临头。不要以为你的连环计真的污染了我,也不要因为我‘堕落’成和你一般样子而兴奋,那样的话,终有一日你会付出代价。”
傅臻魔反唇相讥:“你觉得的你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吗?呵,我就当是你曾为人类的嘴硬吧。还有暗算这种事情,不是光靠嘴上说说,若真有一日你胜过了我,我们就刀下见生死吧。”他并不在意苏皓的这番话,因为百年的经历告诉他,这没有任何意义。
自己曾经是那么的卑微,为丛林里的所有的妖怪瞧不起,它们拥有力量,把自己当做奴隶一样驱使,性命当做蝼蚁一样看待。他的活命,真使“多亏”了那群大妖的大发慈悲啊。
但是结果,就在他以精湛的骗术从那个人那里学到血精术后出炉。
那日,伴着坠落于地平线的红日,他站到了大妖尸体堆积的尸山之顶这并非靠实力的碾压,而是日积月累的准备与构陷,丛林内战血雨腥风,而始作俑者却活到最后,摘取胜利的果实。
这天地间的至理,自那一刻便永远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谋到至深处的人或妖,才配掌控自己,支配别人的命运。
他瞥了一眼苏皓,这个人类又懂什么呢?这人的经历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也永远不可能胜过他,只要利用价值到头了,他这苟延残喘的负罪人生,就该结束了。
“今天是周四吧,好好掩饰一切,周六下午四点别忘了回到这里。不过来的路上要是撞见了其他妖怪,在他们不信任你的前提下,你也得有命走到这书房才是。”
“不劳费心。冒昧地问一句,其他五人的修为如何,有没有比你高的?”
“到时候自会见分晓。你有天赐良资,又同修血术,不会一个回合就被撂倒的。”蝠妖漫不经心道。
“好,那我从现在起就是血妖众的第六位成员了,怎么,你要叫我苏皓,还是老六?”苏皓笑盈盈地,变化之快,看得蝠妖都感到不适,即使这笑面唯独蒙骗不了他。
“你废了。加入邪教组织都这么开心,有毛病吗?”傅臻魔不屑地嗤了苏皓一句。
苏皓立刻反讥:“你才是有毒,哪有魔教说自己是魔教的,上古的修魔者都自称圣教,更何况现在。还有,看你这空巢老人的模样,是头么?”
“不,”他抬起头,眼神和针的尖锐相仿,“我是蝠老三,你也不是老六,是苏七。”
“苏七?哼,你们教派的代号可真是土。啧啧,走了。”苏皓转头离开,背对着蝠妖挥了挥手。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就是两日之后。
第十五章 新敌展,黑蛇除妖师
南栖会一号会议室。
明黄色的灯光下,一条“0”型的棕色长桌端正地摆在古风的房间中央,周围是灰底褐菱的地毯与墙壁,而会议桌的两端各有两人。一边是南栖会的会长南栖凤与西装挺拔的孔恂,一边是两张未曾见过的陌生面孔。
站着的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刚出头的俊秀青年,他顾盼神飞,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刚毅与桀骜,纯黑色的瞳孔反射着明黄色的灯光,颇有神气。一头简洁的黑发干净利落,除了身上那件材质昂贵的画有赤金蛟螭的衬衫,就是一身漆黑从头到脚。
坐着的是一名看上去不过十八的稚嫩青年。他衣着华贵,犹如一朵灿烂的火云,碎发上有着一圈圈赤色晕染,加上他如玉的面庞与微噙的笑意,足以让万千豆蔻少女霞飞双颊。
这两位,便是与南栖会划界共治一省的黑蛇会的来客,会长之孙秦梦炎与会长首徒方昊。
“南前辈,此次到来是奉爷爷的指令,我们两家协会互相交流交流,也顺便在互利互惠的合作中升华一下感情,共同促进家乡的发展,您说是吧?”
秦梦炎笑着开口,顺便将面前的一叠文件拿起来交给了方昊,方昊则礼貌地交接给了孔恂,再由孔恂交递给南栖凤。
“是吗?合作?可是这合同上写着的凭什么是珍稀矿脉的划分?”老妪瞥了面前的笑面虎秦梦炎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个,文件上说的很明确吧,您老与爷爷在八年前的家族交易,是时候兑现承诺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胡说八道!八年前派系斗争黑蛇会已经答应了要站在我们这一边,结果到了最终决胜之时却坐山观虎斗,现在还有脸重新找回这个承诺?”一边的孔恂被秦梦炎虚假的面孔所刺激,寒声道。
“哦两会的代表说话,你插什么嘴,你能代表南栖会吗?那时的利害关系,凭你的脑子怎理的清楚?而且在这之前我们为你们出的力,难道可以一笔勾销吗?”秦梦炎扬起秀丽的眉,目光如电,马上回击。
“放肆,孔恂是老身最得力的属下,如同亲人,你个小辈若是想这份协议还有可能继续下去,就闭嘴!”南栖凤不悦道。
“行,我闭嘴。只是你可以扫了晚辈的面子,却不能扫了爷爷的面子。当年的事情我们黑蛇会虽然在正面战场上没有明确表态,可在侧面以及善后,不知道帮了你们多少的忙,你的手下血气方刚,我看他是不明大义,前辈你深谋远虑为了我省除妖事业的发展,可不能如此。”
几番下来,会议室重归安静,终于南栖凤最后看了一眼文件,抬头开口:“南青岩这条矿脉九成在我们协会的管辖范围之内,而你们却开口要六成,未必太过了吧。”
“洗掉过抽血一般的税额后六成可不多。南会长你可还记得八年前承诺过多少灵石,逼急的话晚辈不讲,不过这矿脉嘛,我们也需要出一部分人开采,这样才好明确地管理嘛,您说呢。”秦梦炎的声音不大,但是话语中的吸血之态已原形毕露,她南栖会照着这份八年之约,不给也得给。
“欺人太甚!会长,按照规矩灵石可以给,但矿脉意义非同寻常......”孔恂怒容显现,在一旁劝诫道。
“孔长老你可还记得l市分会的事件?你的处理这般不周,小心别家分会的不满呐!”秦梦炎毫不客气地打断孔恂的话,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已十分明显。
“少爷,可以了,就算乙方谈判的形势再劣,这样程度的威逼差不多也够了。”一旁的方昊轻轻附耳提醒道。
“知道,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而且不这样,他们仍以为南家还是曾经的凤族,高高在上呢。”接受了方昊的意见,秦梦炎整理了一下仪容与表情,重新端起了温雅少爷的风范。
“行了,晚辈会和方首席在z市逗留十天,这十天里,您和您的不礼貌的属下大可以慢慢考虑,而十天后,我们需要您的答复,当然,是肯定的答复。”秦梦炎终于起身,他扫了一眼同样盯着他的孔恂,射出一道轻蔑的目光。
l市的计划就是被他以铁血手段破坏了,只是他平时冷静理智,一旦南栖风稍受羞辱,他们再提一提当年那段血雨腥风,他就失去了仪容,并不是什么可以与他秦梦炎同台竞技的角色。不过手段,还是必须的。
方昊站在一旁,随少爷移动而移动,他的眼睛明明那般有神,却看不出他的目光所向何处。
“请留步。”就在秦梦炎要走的时候,南栖凤叫了一句,秦梦炎回过头来。
“还有何贵干?”
“秦梦炎,你可知道在z市,启挖矿脉的安全点就在颢山,那个地方现在被政府建设的很好,私人或公共的设施皆有,贸然动土损伤颇大;而我们南栖会,则计划在十年之后正式开始动工,你们黑蛇会这个协议虽然是基于八年前的协议,可也不能不顾及大局的利益吧。”
秦梦炎听闻,用他羊脂玉般的修长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眯道:“没关系,政府方面黑蛇会也会出力说服,共同合作嘛。不过晚辈可听说,颢山最近不太平啊。”
南栖凤对上了他的眼睛:“确实如此,应是由血妖作怪,我们南栖会已经折损了一名除妖师。但我们的直属搜查团地毯式搜查过后,却没有发现异常。
“血妖?流游的妖怪中就属他们最是狡猾多谋,找不到说不定有隐藏行迹的阵式之类的。这事情不归我们管,只不过在这十日内晚辈要是偶有兴趣的话,会帮衬一下同僚的。”
秦梦炎说完走出了会议厅,方昊看了一眼南栖凤,黑瞳中闪过一丝光华,然后跟了出去。
门关上后,南栖凤自然地露出真容。一旁的孔恂低声道:“抱歉,我一时没忍住,太不成熟了。只是我一看到那双似笑非笑的邪恶眼神,我就想起秦阡那个老鬼头毒蛇一般的眼睛,真是有爷必有孙,一脉相承地让人厌恶。”
“没事,”南栖凤拍了拍孔恂的手,“你会受刺激也是当然,如果现在在他面前的是真实的南栖凤,恐怕也会忍不住吧。不管换了哪个人,用那段非常时期来刺激我们两个,都......算了,不说这件事了。”
“那这份合同呢,你真的要签吗?”孔恂道。
“估计是要签了吧,你也别太生气,虽然黑蛇会用心恶毒,但是表面功夫上做得实在是好,我们没有正当理由拒绝秦阡的索要。”她顿了顿,又接着道,“这个小少爷的险恶心思与他的爷爷如出一辙,但却多了这个年纪的狂妄自大,我看那个方昊也是如此。我故意引出一个话头刺激他,估摸着他们十有**会去关注这件事......”
“哎,等等。协会的直属搜查队都由我管理啊,什么时候我的手下出去搜查了我都不知道,而且我精心培养的那些精锐怎么可能空手而归啊!”孔恂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南栖凤刚刚说的话似得,反射弧很长地急急询问。
“这个......”南栖凤歪过了头遮住孔恂的视线,口中的腔调不禁多了几分戏谑,“咱当然是骗他们的啦,你看那小兔崽子多好骗啊,还一本正经地卖弄学识,笑死我了。”
听闻,孔恂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含住。
被抹黑卖了。
走廊上。
“秦少爷,您不会真上南栖凤那个老家伙的当去管那闲事了吧?”方昊声音不高不低地道。
“你又知道了?”秦梦炎显得很不耐烦,怎么每次都被这家伙戳穿。
“看你的眼睛就对了,虽然扬我会威是好事,但是每到一个地方都要从零调查和正事无关的事情,很麻烦啊。”方昊一脸管家姿态。
“哎哎,你才多大就偷懒,遇到什么都无脑一棍子。这蛮力耍多了智商要下降的啊,学学本少爷,德才兼备、智勇双全、体恤民情,我看当会长都是屈才了,就应该当......”他竖起食指,满目都是少年的肆意流光,“诛妖盟第七代领导人才对,你说呢?”
“唉,少爷你真是没救了。但话说回来,你不觉得那个姓孔的和那个姓南的关系很不一般嘛?”方昊无奈道。这会儿他说话的恭谦收了起来,如同秦梦炎的兄弟。
“不一般?喔淦!你怎么这么恶心,这都差四十多岁了吧,你离我远点。”秦梦炎先是一副内涵表情,再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地捏鼻顺带挥手让方昊滚。
“切,你才是。我只是觉得孔恂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他扶持的老迈家主而已,倒是像......”等到方昊的拉长音吸引了秦梦炎正经的一面,他却一刀劈在空菜板上似的叹息道,“我在想些什么啊......算了。”
“你的眼光一向很准,不深究吗?也许能挖出些敌会的黑料哦。”秦梦炎倒是鼓励方昊。只要他沉入自己的思考世界,也就管不到他了。
方昊无言,盯着地前进,秦梦炎也乐得自在不用被婆妈大哥在耳边吵。两人这样悠悠地走着,忽然方昊撞到了一个走向他们的行人。奈何思考被打断,他只来得急迅速瞥过撞他的人的眼睛
纯黑色的瞳孔,撞到人也没有不耐,只有陈冰一般的冷漠覆盖在这人心灵的窗户上。方昊他第一次看不出一个人心境的端倪,不过或许,他还是找到了一丁蛛丝马迹。
“怎么了,快走啊,调查后刚好可以把孔恂的脸放脚底下踩啊。他亲训的手下现在都是南栖会的高层,在八年前的派系斗争中都崭露头角立下汗马功劳的,你不觉得我们这队初出茅庐的潇洒贵公子组合完胜那批南栖会精锐的战绩很让人期待吗?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方昊转过头对上了秦梦炎疑惑的视线:“刚才这家伙有点不对劲啊,眼里杀气重的很。”
“那有什么的,毕竟是南栖会的人。和他一个年龄的也有不少参与过派系斗争的,在那个全是阴谋暗算的时期,闹过多少乱,死过多少人,九天凤凰都整成了和黑皮蛇一窝的,要不怎么说南家的凤凰不如鸡呢,走啦走啦。”秦梦炎拉住了方昊的手臂,爆发出一股拖也要把他拖走的架势。
“知道了知道了!”方昊被秦梦炎强拖硬拽地拉进出口,接受了礼仪小姐的问候后,孤疑地最后回了一次头,然而那个披着黑披风的人早已从拐角消失了。
“算了,我的眼睛只看出‘杀人’这一点已经够丢人了。”方昊心道。他看了一眼身侧心情愉悦正打算调查斩妖好嚣张地打脸孔恂的秦梦炎少爷,终于趁心中所想尚未团成毛线团时一把烧掉。
一片光亮在良久的上楼时间后席卷了两个人的视网膜,秦梦炎撇嘴叫道“南栖会怎么低调低成个土包子”,“地下难受死了”之类,而方昊面对着刺眼光亮,福灵心至。
原来是没有光明。
第十六章 赴约邪众
颢山,南青洞,会客厅。
青蓝墙壁,典雅陈设,此处房间的风格与傅臻魔的书房相差无几,是另一扇石门后的小洞天。
房间中央是矩形的红木茶几,两长两短的四张红色沙发围住茶几的四个边。三三两两的人影坐在沙发之上,有的在看书,有的在玩手指,有的在调息冥想,还有的在摆弄茶几上的花瓶。
“喂,三哥,你说的那个新人究竟来不来,已经超了十分钟了吧。”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魁梧男子退出冥想,看了看墙壁上的青铜挂钟,问道。
“我对他说路上要是碰到了你们就要看他有没有命走到这了,估计他是怕了,故意迟到吧。”
傅臻魔正在另一旁沏茶。滚烫的茶水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小巧的紫砂茶杯中,淡黄色的水波一圈圈荡漾开来,透出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新。
“嘿,他就不怕迟到被打死?”魁梧的男子呵呵笑道。
“四弟,你难道不该多想想万一到时候来的不是迟到新人,而是一群除妖师该怎么办?”
插话的是一位带黑框眼镜的高瘦男子,面色透白阴郁。他灵巧的手指翻过新一页的《太白阴经》,漫不经心地道。
“二哥,你不信我的筹划?”傅臻魔端来树纹色的茶盘,将一杯杯精心烹制的茶水一一摆放在桌上,笑眯眯地道。
“我习惯多想一层。”被换作二哥的男人随意回答。
“也是。”傅臻魔停了对话,坐到了上座。他看了一眼他的二哥,鹫妖,久释风。这里面的所有人,就属他和他最相像了,无情、善于谋略,不过傅臻魔多是为自己谋划,目的性极强;鹫则是为血妖众的大局考虑,稳重保守。血妖众的人类身份就是他帮忙筹备的。
想着,红衣锦袍的傅臻魔眼珠转到另一头,当即神色一变:“咳,老五别弄了,等下花都给你弄死了。”
“怎么会呢,多试炼几次,才好培育新品种吧。”老五转动着圆鼓鼓的眼珠笑着。
他在这群人中年龄稍长,五官奇特,因为终日浸淫于毒药毒虫毒功的修炼中,整个人原先的气质扭曲,变得有些阴沉。
傅臻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先停下吧,是他来了。”
一时间五双眼睛齐齐看向门的方位。吱嘎声过,一位穿着黑色连帽衫遮着面孔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抱歉,在下考虑欠妥,来晚了。”那人道。
“向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苏皓,不,苏七。”傅臻魔对来者举了举茶杯。
“好的,请稍等。”
应罢,苏皓抬起头,被阴影遮蔽的面孔上两道墨绿幽光洞射而出,整个房间顿时凭空冷上许多。他扬起袖子,露出他白皙的手掌与手腕。指甲颜色瞬息而变,墨绿色的法力之雾从掌心涌出, 浮在半尺的范围内。其间有着若隐若现的血丝,宛如乌云与血电的图景。
最简单明了的自我介绍,莫过于此。
“血精术?傅臻魔,你竟然擅自将功法传给一个半妖外人!”几人中最沉静的久二哥面染五色,转头向傅臻魔厉声道。
“他可不是完全的外人,他的身上有蝠血和人血的味道。”一直沉默着低头看手指的最后一人终于开口,他一坐直顿时成为了席间最高的人,比起老四的魁梧,他更适合高大这个词。他看上去不善言辞,外表无甚特点,嗅觉却是比警犬还要灵敏。
苏皓被一语道破有些惊讶,不过他反应很快:“正是如此,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我排行第六。”那人如此道,十分冷淡,漠不关心。
这时,那眼睛男再次发声了。
“够了,你叫苏皓是吧。既然你与蝠老三战斗后相识,又得到了血精术秘法,是不是该体现一下你的价值呢?我可不相信蝠老三会利用没有价值的人。”他端详着苏皓,从头到脚。仿佛想要看穿他的内在一般。
“哦,抱歉,我还有一样东西没拿出来。”苏皓明白。说罢他从衣服里取出一张白卡,那上面纹着烫金的九天凤凰,正朝天起舞。
正是南栖会的身份卡。
“除妖师?难怪。”久释风哼了一声,嗤笑道。
“没错,而且是不打不相识、潜力不小、身负命案,差点惹祸上身的半妖除妖师。”傅臻魔补充道,“我们血妖众保持五人之数已有十载,此番有个新人加入补充战力不也是挺好的吗。老大和老二资历最老成立我们这个团队至今足有五十年,后来的这些同伴也都是陆陆续续加入的。老六最迟,但与我们也有了十五年的手足感情。所以我觉着,他加入正是好时机。”
“是是,三哥你想的是挺不错的,可我看这小子帽子也不摘,看样子是对我们有所防备啊。”那魁梧的男人突然截了话头,他拉了拉他戴有黑金色条纹狼蛛领带的领口,拍腿起身。
“既然不愿以真容相见,那就让我蛛老四用拳头测验一下你的......外在吧。”他正色,踏步上前。
“老四,别再拳杀了一个预备役,老傅好不容易选的。”玩毒的蜈五阴测测地笑道,他瞥了傅臻魔一眼,可这位代理老大的三哥却开始闭目养神起来,毫不在意这伙人的举动。。
“他真这么自信?”蜈五想着收回了眼神。
只是几步路的时间,苏皓便和蛛四对上了眼。他不言,手中的法力之雾凝聚不散。
“到底还是要打一场,该死的。”他心道。原来这就是傅臻魔说的“有没有命”,真是作。
“前辈如此厉害,我又是刚刚修行,那么就三招之内......”苏皓到底还是开口,可他没想到对面的男人竟然抢先一步夺了他的话。
“三招之内打赢我,就算你赢!”他大笑着赫然出拳!苏皓仿佛能看见衬衫的手袖在一瞬间因紧绷而化作螺旋之状,随即,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夹带着破风声狠狠击来。
绝不可力敌!
登!苏皓旋身跃空倒立,黑色的长衣泻出洪流般的绿雾。那拳头追踪而来,他便挥出灌满法力的一掌。
掌**击,力道贯穿了苏皓的手掌,剧痛沿着胳膊延伸过来,惯性将他的姿势于空中变形,让他的下半身不可控制地扑向蛛四。而苏皓正好借势电光火石地飞踢过去,对方也是快速挥臂一挡。
一道血线突兀地射出,蛛四面色一变,就见着一条血蛇从手臂上蜿蜒下来。
“靴刃。”他眼神骤变,整个人化作下山猛虎,扑向即将落地的苏皓。
“这家伙!”
苏皓心紧,脚尖刚落地,他便飞快地后退躲闪。那蛛四的虎擒擒了个空也不停歇,重脚一踏就冲到了苏皓的面前。
四目相接,就是凶悍的四连拳如流星雨落砸在苏皓的手臂上。苏皓他吃了痛急忙后退,蛛四瞅准了是一记鞭腿斩向对方的脑门。
“呼!”疾风过头,苏皓以一个后仰退步堪堪躲开了这虎啸般的一踢,劲风拍打在他脸上,叫头顶的兜帽不得已地告退了。
映入众妖眼帘的,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
“喝!”掐在蛛四反射性愣神的一刹那,苏皓陡然转化动作,挥舞着法雾就撞向对方。而蛛四瞧清了苏皓的攻击,小跨一步,提腰就是一记冲踢。
谁料苏皓登时变招。轻盈的身躯轻轻一登便高高飞起,两者擦肩而过,苏皓一掌拍在蛛四的脖颈上,划空远逃。
“最后一个回合,愿赌服输!”苏皓高声叫嚷。
“想跑!”只听蛛四大喝一声,三步一跳,整个人像是踩了弹簧似的高飞而上,不给苏皓呼吸的时间就追了上来。
他的速度更快!而他若是追上了,怕是要给上全部的力道攻杀这个外来者。
眼见着蛛四自下方追了上来,自己的跃空也到了失去动力的抛物线之顶。苏皓他心思电转,一股绝不认输的勇气喷涌出来。他快手一抓,旋风似的将一袭斗篷拽了下来,呼地扔向蛛四。
而他的本体周围,迸发出一股墨绿色的气流,让他的躯体于凌空状态毫不借力地右移两尺。蛛四,下一秒就将位移到他的身侧。
五指成刀,校准了指甲的位置,对着斗篷下天灵盖的位置,怒劈而下!
不知为何就成了这样,变成了全力地反杀,连表情也阴沉如墨,双眼都喷火如星。
“空移!好身法!”突然,一个男声从后方传来,犹如一根半路杀出的钢针插入了即将顺利密合的齿轮之隙。
苏皓大惊失色,一息之已将不知名搅局者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轮,但已毫无办法。
因为一只强劲的右手从斗篷的遮盖下探出,精准无误地掐住了苏皓落下的杀手。
“抓住你了,上西天吧!”强势之力无可抵抗,苏皓被猛地拽拉过去,蛛四一个回身甩就把他狠狠掼在地上。
剧痛袭来,苏皓无法立刻起身。而蛛四早已落地,又扑了过来。
他就是想干掉他,包括血妖众的其他人。就连傅臻魔都一动不动,毫无出手之意。
那不就变成,自己再一次愚蠢地相信傅臻魔,在他获得援军时,毫无防备地投入狼窝送死吗?
“滚开!”绝望中,苏皓声嘶力竭地大吼,自我破坏地抬起右手,将全数法力,尽灌其内。闭眼一瞬,敌拳落。
“砰!”锐声鸣,如枪响。
第十七章 法宝黑鳞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苏皓手掌上炸出一团顷刻爆散的绿雾。一道黑影宛如夜幕中的反光一刃破雾刺出。蛛四下意识地瞪大了眼,但在这毫秒之间,换作是谁都没有办法躲开这冲向他喉咙的黑光。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怒岚忽现,“咚!”
再睁眼时,只见着蛛四四仰八叉地“躺”在墙壁上,而五人之中那位眼镜男,已是站起,单掌停留在横拍动作的末尾。
他的眼镜,啪地落在地上,镜片全碎。
苏皓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周遭,有点懵。
“这份演技和阴险,就是我也过犹不及,难怪你能让三弟刮目相看。”久释风冷漠地道。他一翻手,手掌上悬浮着一枚漆黑的玩意儿。
这就是那道黑光的真面目,所有人瞧紧它看,原来是一枚指甲。
“我的指甲?”苏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上面的食指真的缺了一块,就是指甲的部分。
但是却没有丝毫的疼痛,也没有鲜血流出来。
“好家伙,原来只不过是指甲嘛。拿指甲当暗器,还真是拼。”被久释风一巴掌呼到墙壁而躲过一劫的蛛四从摆脱古怪的姿势从墙壁上下来,有点跛地走向苏皓。
“虽然这种暗器,我驱动外骨骼就能挡下,但三招已过,就算你赢了。”他笑着对苏皓伸手。
结果,苏皓完全不领情的将他的手拍开,自己站起来。
蛛四正要发作时,久久不理形势的傅臻魔终于睁开了眼睛,他道:“余圣,你这话倒是说错了。若没有二哥从中作梗,你早先就败了,而刚才若二哥不救你,你估计不死也得半残了。”
“哎,你站哪边的啊,”蛛四朱余圣瘪了瘪嘴,“怎么可能啊,我将外骨骼化出来时间绝对够的,就是铁剑钢矛都刺不穿呢......”
看他结结巴巴的反驳,哪有半分武者高人的风范。苏皓在一旁都看得醉了。
“不是这个意思,”傅臻魔破天荒地站在苏皓一边帮他解释,“你没看到二哥一直是用浮空术托着它的指甲吗?我与他战过所以清楚的很,他的指甲威力巨大,又有剧毒,就是粘上一点,连用血精术去修补也得费不少功夫。若没二哥推开你,你真的有可能当场死亡。”
朱余圣吓呆了,他后怕地摸了摸脖子,又瞧了苏皓一眼,平白后退一步。
说实话他小怕的动作,还真有种不和气氛的可爱。
而苏皓也不管久释风评价的那番是是非非,他双手交叉而抱道:“听到了没,此三招非彼三招。也不知是谁说‘三招之内赢我就算你赢’啊?”
噗的一声,好似谁笑了出来。朱余圣的脸登时涨得通红:“什么......什么啊,暗箭伤人,算不得数的。”
“哦?那你脸红什么?”苏皓抓住时机赶紧嘲讽,一会儿便占据了气势的上风。
“都别吵吵了,既然苏皓已经通过了四弟的考验,那他加入血妖众,就没谁有问题了吧?”
此话一出,朱余圣挠着头没啥反应,久释风舔着嘴唇思考着,又坐回了沙发上。老五老六则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我就算作你们的一员了。傅臻魔,还有什么事要做吗?”苏皓边说边从地上捡起了他的斗篷,重新披在身上。
“嗯,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跟我来。”傅臻魔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向后门。苏皓跟了过去。
会客厅的后门后是一处装修典雅的走廊,青泽的石壁削的极为光华,点缀物亦不少,想是除了没有木地板外与人类居所别无二致。
走廊上隔着一段不长的距离就会有一扇门,经过了几扇后,他们在又一扇前停下。傅臻魔取钥匙开了锁,他们就推门进去。
“这是仓库。”傅臻魔信手一挥,房间便被明晃晃的灯光照亮。房间不大,大概有二三十平米。边边角角堆着些上锁的大箱子,另一边则是木色的书架和一些古董瓷器。
这些都不是正餐。正餐是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放着的一个锦盒。
“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入会礼品,算是几十年来从除妖师那得来的战利品中上好的一件吧。你既已是我会的成员,我也不能让你拿着把破剑出去送死。打开看看。”傅臻魔道。
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苏皓也不含糊地立马上前就打开盒子,毫不担心有什么暗箭毒气。
打开,就看到一团漆黑如墨的东西。那东西貌似是团在一起的,似绳却有铁意,墨一般的鳞片反射着室内淡薄的灯光,乍一看像是湖光的粼粼,下一眼又见到了百刀的森然。
“这是,鞭子?”
“没错,拿拿看。”傅臻魔示意道。
苏皓将它一点点从锦盒中移出来,捏住一端,猛地放散开。
好重!苏皓心底大叫,整条胳膊都快给坠到地上了。
于是他渐渐用力,并加上了法力,好不容易才拿稳了这鞭,可是如此重的黑鞭,该如何使用?
傅臻魔一脸的玩味,说道:“回去滴个血认个主,说不定感应了到就能轻点。”
苏皓知道他说得是玩笑话,因为只有修真者用的法宝,才会因认主而变轻,什么昊天塔啦,五岳印啦,都是上百吨的法宝。至于这黑鳞鞭嘛,等日后修为高了肉身强了,倒是可以随便驱使。
“行了,那多谢。”苏皓一脸心安理得地笑着,傅臻魔也十分的和煦。
将黑鳞放回锦盒,刚一端起,锦盒在他的手上突地一沉,他的腰也弯成了一百二十度。
有点尴尬。
出了仓库,出了走廊,又见着这一群血妖了,他们好似一见苏皓和傅臻魔来了,就停止了什么交谈,改为聊天。
他们的眼神......苏皓在心里想着些什么。
“好了,那我就走了,你们慢聊。”苏皓作出单手举盒的壮举,挥手与他们道别。
突兀的是,之前与苏皓不打不相识的朱余圣忽然站起,几步就走到了苏皓身边,附耳跟他说话,苏 皓也没地方躲。而听着他讲,苏皓的眼眶也慢慢地撑大,似听到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第十九章 捡个体术师傅
胜人武馆是何地方,苏皓的名片有从何而来,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上楼后,他见到了朱余圣他正在教一个班的小学生中华拳术,他看见了他笑着打了声招呼,示意苏皓等待一下。
“明明是妖怪,还弄成个老师。”苏皓心道。
那天,朱余圣附耳对他说的,就是邀请他来他开的武馆互相切磋,锻炼体技。
小学生们围绕着深蓝色的长方形垫子跑完最后一圈后,朱余圣就让他们下课了。一个个的都冲去存衣柜旁取衣服准备回家了。
朱余圣也得了空,过来给坐在玻璃桌前的苏皓倒了杯热茶。
“中华武术?”苏皓看着道服与自己曾见过的不同,问道。
“那是。”朱余圣得了称赞十分骄傲。
“这个年龄的孩子没去练跆拳道,还真是得幸。”苏皓望了望那群小学生,由衷地说。
“啊?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啊。”朱余圣摸了摸后脑勺,也看向他的学生,“现在练武的多是为了表演或者竞技,传统的太少了。我教教中华武术,其实也省去了许多搏杀的部分。”
“也是,不过这样很纯粹。”
这一幕让他触景生情了,他这么小的时候,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武馆,都是他嘴上说的培训班不巧,他也练过几年。
“朱老师再见。”稚嫩的童音,那是他的学生对他说再见。
在朱余圣别过一群群学生后,真正招待了苏皓。他们到了四楼,那是顶层,窗户是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的特制玻璃窗。
“这是我吩咐装修的给我自己练武的地方,除我以外不曾有人类来过。”
“看这架势也就是。”苏皓欣赏了一下格局。白墙壁,黑色地板都是可以用上好的砖石构成,连漆也是。对应了朱余圣超越人类肉身强度的破坏力。
“我们练几个回合吧,不用法力,免得说我欺负你。对了,要垫上垫子吗?”朱余圣笑着问道。
“来吧,先说好,手下留情啊。”苏皓跃跃欲试。
三,二,一。两人猛地弹出,臂臂交接,拳拳到肉。只见苏皓格开一击后一记直拳攻向对方的脑门,谁料朱余圣的手快如闪电,连格带掌,瞬间反击回了苏皓的额头。而苏皓正要调整姿势时,朱余圣已一脚插进了苏皓的下盘区。
勾手,压制,屈胫。一气呵成。
不到三个回合,苏皓就一脸懵懵然的被制在地上。
“wtf?”
“怎么样?”朱余圣大笑着问道。
“不怎么样,”苏皓鼓着嘴连忙退开,“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快,太过分了吧。”
“啊,”他看看了自己的精悍无比的手臂,“很快吗?只是截罢了。你要记住,渡河未济,击其中 流。若想以弱胜强,判断力,反应力,行动力缺一不可。你刚才就是吃了收招慢的亏,才躲不过我的反击。”
“是吗?我不会打架,只会拼狠。”
“这绝对不行,我想,我可以教教你真正的近身搏杀。”朱余圣表情很认真。
苏皓听了也来了兴致,正巧,有个送上门来的老师,不吸白不吸。
“那就练吧,朱老师。”他咧开一口大白牙。
半个小时后。苏皓趴在地上,衣服裤子全湿透了。
这是他自修行以来第一次这么累,在技术远在自己之上的对手面前,他毫无反抗之力。
但跟着高手练习,确实让他有了飞速的提升,尤其是理念这一块。
“别装死,快起来!我可没用重力。”朱余圣还是那身干净如雪的道服,额间没有一滴汗。他用脚趾点了点苏皓的小腿,道。
“等,等等,让我再喘口气。”苏皓艰难地一只手撑地,将自己半个身子撑了起来。
“我数一二三,就开下一轮。”朱余圣展露严师风范,不可置疑地道。
苏皓听了惊慌失措:“靠,别啊!”
“一二三!”三秒瞬息而过,朱余圣探手如蛇,灵活地握紧了苏皓的手臂。两人目光交接的刹那,他的另一只手将苏皓的躯干凌空抄起,然后一个回旋就倒掼到地上。
“别!”苏皓大嚷一声,也是出手极快,单掌重击地板而倒立,而朱余圣也是看透了苏皓的动作,一个小钩镰就扫了过来。
先前也说了苏皓进步神速,他只是交换双手就闪了开,力道也不含糊地撑地后翻两下。朱余圣也是快步欺身而进,一双缠如水蛇,动如雷火的双手就靠了过来。
直拳。斜格而握。换手破制,控。屈身前欺,踩脚铁山靠。移步而闪,换位而抱腰。
背摔!
啪,苏皓双手落地,朱余圣留手了。
“还行,能撑四个回合了。”
苏皓脱了控就将自己扔在地上:“什么还行啊,完全是一粘手就节节败退啊。
“你应该抓住弱点啊。”朱余圣道。
“可你没弱点啊,这怎么打?”
“并非是没有,而是在战斗中破绽露出的仅仅是一个刹那,重心的空档也同理。就比如刚才,第二回合我换手破制的时候你就该主动出拳打脸,我则需侧身躲开或收回一只手格挡。如此,你便脱了束缚。以攻代守,是必须要学会的。”
苏皓沉思了会,他道:“是,你说的对。让我好好思考下。”
“哈,你后台思考吧,我们换个频道,讨论讨论你那天释放的爪弹,如何?”朱余圣笑颜一展。
片刻后,面前就摆了个铁靶子。
“要发射就朝着它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决胜暗器。”
“这......”苏皓有点不好意思说当初纯粹是侥幸,但他想到那会儿指甲发射出去了自己的手也没有流血,也就不担心的决定再试试了。
还有件事,就是他的右手食指经过了一夜,早晨,指甲已经长好了。
冥思,提气,运功,注于手指,指甲变为墨绿之色。
苏皓的脸憋得通红,然几秒过后,只听“啪”的一声,一道黑影跟焉了的喷泉似的朝天一跳,轻轻地落在地上。而苏皓,正握着鲜血淋漓的食指在地上打滚......
“哎,早知道就是这么回事了。”朱余圣无奈抚额,比自己失败了还要失望。
然后他就走近苏皓,开始了新一轮的课程。
一个下午,五个小时,跟吃顿饭似的就过去了。太阳西落,黄昏降临。苏皓和朱余圣对坐在垫子上,正在进行修行方面的交流。
“原来如此,血精术竟有如此妙用。”苏皓端详了下自己缺了七八根指甲的双手,再瞥了眼最高七环的铁靶。
朱余圣教了他自由操控身体的方法,又曰练体之技。现在苏皓通过调整体内的血精术所练出的血元,已经大幅度提升了控制身体的精密度。
如臂指挥,如臂指挥,但说到底,普通人对自己身体的操控,大概只有c的程度,像苏皓这种经常锻炼的大概是c+,而朱余圣早已到了a的水准。
修行与锻体,本身就是不可分离的,像苏皓和朱余圣这样努力修身的,在修行纳灵的路上也会更加顺利。
“余老哥,你现在大概是什么修为啊?”
“嗯,纯肉身的话早已上品了吧,法力的积累倒是拖累我,算算估摸着也就中品以上,上品未满的程度。”朱余圣回答。
“法力积累,那你们不是只要......吸血就可以了吗?”苏皓似想到自己本就是人类,不由得半途压低了声音。
“吸血?”朱余圣让苏皓意外地表现出诧异,“啊,我大概已经有三年没吸血,十一年没杀人了吧。”
这回轮到苏皓惊讶了:“啊?你不吸啊,那血精术怎么精进啊。”
朱余圣倒是不别扭,他道:“没什么的,就是不吸血依旧可以修行。血精术经过老大的改良已经将嗜血的副作用降到最低,而我在吃了人化丹之前的本体是巨体狼蛛,也并非是喜好鲜血的妖类。相反,我更加喜好近身搏杀,一击将猎物毙命。”
“难怪......哎,那这么说你其实也会毒咯。”苏皓想起了某本生物教科书中的内容。
朱余圣一愣,随即失笑道:“是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教你发射指甲的。从狼蛛变成人,身体的构造改变了许多,但若是我想,我的手指顷刻就能变成注射毒液的触角。不过我没那么残暴的将指甲射出去,只是学会了喷射毒液罢了。”
“是吗?”苏皓再度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朱余圣这次确实是帮了他大忙。他的指甲被妖化后就变得富有剧毒,他亲测过。它们对一切**都有巨大的腐蚀力,包括人类,而食物则是没有问题;另外,也变得锐利难当。
而他若是能近距离发射一击致死的爪弹,那将会大大提高他的战斗力与生存力。
“说真的,”朱余圣突然改变了双臂后撑的闲散姿势,靠了过来,“你毕竟是人类出身,想必对杀人吸血也有抵触。今天相处下来,改日他人要是说你是为了变强而杀人,我第一个不相信。而今,你又有了我这个路标在你前方,如果你愿意不再靠吸血提升修为,专注于练体之技,我倒是可以当你的老师。”
苏皓讶然,他看到的目光极为有神,让他不禁觉得紫霞之美也不过如此。而更令他惊讶的却是:他竟然从一个血妖的口中听到“不要再吸血”的劝诫。
这世界,未免太奇妙了吧。
“嗯。”苏皓呢喃道。
“你说啥?”
“我说,好。我太愿意不再碰人血了,也更愿意当你的学生。”苏皓发自肺腑地道。
朱余圣的表情变得开怀,他用手蹭捉着苏皓的头,大笑着。他说“太好了”。
苏皓也笑,但多是抹不开的,但他的心里是真的十分开心。他还有种错觉:这会不会是一个梦。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在堕入魔窟之后,重新感受到百倍的人性之爱,师生之情。明明日光已经不再有温暖的热度,他却感到自己的一颗心被融融暖日给暖化了。
......
“今天多谢你了。我这就要回学校了。”
“嗯,有空常来。我也下班了,送送你吧。”
两人在胜人武馆楼下挥手道别,分道扬镳。晚高峰下,苏皓依旧能见着朱余圣奔向快速公交站的身影。
血妖众真的别有意味,有臻魔,有余圣,反倒不太像是个纯粹的魔窟。在尔虞我诈的社会隙间、自然妖界生存,竟也能保持如此纯正的一颗真心。
“我也许,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应该还回得去,还来得及......”苏皓的眼里,绽放出连他自己也难以读懂的色彩。
第二十章 敌人的推理
同天傍晚,z市大学,宿舍楼天台。
春风瑟瑟,橘色的云霞瑰丽的让人失魂。
吱嘎一声,天台的门开了,两名青年清俊从门后走出。他们的身上不复鲜血晕染的秀发或黑底龙图的服装,以低调便服出现在这大学中。
“少爷,我好了。”方昊问道。
“我也是。我们把搜集到的证据都先铺开吧。你先告诉我你在周子棋那有什么收获。
他们分头搜集证据两日,这是证据搜集已到瓶颈的汇合与整理。
“嗯......周子棋说他那晚一觉睡到天亮,问他苏皓是否在的事情他也一脸迷茫,说不懂我在说什么。”
秦梦炎听闻皱了皱眉头:“意料之中的答案,不过什么叫一脸迷茫?你的眼睛不是能看穿人的内心吗?周子棋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
方昊无奈:“一开始为了不打草惊蛇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等我刚要问有关苏皓的事情时他的女朋友就来了。”
“你不是有爷爷给你的警察身份吗?怎么会被一个女人打岔了?”秦梦炎挑眉。
“喂,用那个就真的打草惊蛇了,那样的话除了警惕以外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好吧?反正自从他女朋友来了之后他的眼神就混乱之极,我辨别不了。”方昊道。
“你呢?监控总没问题吧?”
秦梦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跳了起来:“谁能想到这破学校半个月覆盖一次监控,简直醉了。”
方昊定定地看着秦梦炎:“这么说,路走死了?”
“不,你还没听我的分析呢。”秦梦炎信心未泯。
“好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在电话里跟我讲在天台汇合?不会是看风景吧?”方昊环视一周,天台地板上的一些角落还有湿迹,显然是两天前的一场雨以及最近的阴天所致。
“当然有深意了。”秦梦炎很肯定地答道。
“什么意思?”
“我负责监控这一环,对这栋建筑自然也就比你了解。”他顿了顿,清了一下嗓子才继续说道:“失踪者是这栋大楼的宿管甲,按照规定24点整结束巡逻后就会回到和宿管乙同住的寝室,但是他却没有回来。”
“12点10分,失踪者曾到427寝室检查行规。那么失踪者极有可能是在427寝室走到自己寝室的这一段路失踪的。他不可能是自己离开,应是由他人绑架的。而且还有一个巧合,那就是苏皓与周子棋的寝室正好在最短的必经之路上。”
“嗯,你继续。”
“既然说到绑架,就有现有的线索可用了。警察已经做了取证工作,他们帮我们排除了失踪者仍然在大楼内的可能性,并且对窗口都进行了取证,同样排除了绑架者与失踪者从窗口离开的可能。”
“所以你断定绑架者是从天台将失踪者带走的?可这是高达20米的楼顶,就算是夜深人静,从这离开肯定也会被其他人发觉吧。”方昊接上了秦梦炎的话。
秦梦炎打了个响指:“你说的没错,但是人极有可能是从天台离开的,总不可能是被人切成块提着带走了对吧。先要相信警方的取证。”
“那要说是天台就证明一下吧,就算是业余侦探也必须严谨不是吗?”
“啧啧,你这样怪不得每次调查都要我领头呢?”秦梦炎一脸嫌弃,“去贴一下门把的指纹来看看。”
方昊听了秦梦炎的话,走到门旁拿出贴膜覆盖上去,结果却是全然空白的,外面的把手和里面的把手都一样。
“并没有,少爷。”方昊道。
“对!”在方昊话音刚落的一刹那,秦梦炎面露喜色大叫一声,差点没把方昊吓出心脏病来。
“你干嘛?”
只见秦梦炎快步走到方昊身边,夺过贴膜,定睛一看,笑道:“你看,空的才是对的。宿管乙告诉我天台没有上锁,问过学生多多少少也有去过的,所以门把手上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呢?这就说明有人销毁了证据,抹去了指纹。自然,天台是绑架者离开的路径这一点已是板上钉钉了。”
听了秦梦炎这么一分析,方昊的眼里也透出些许精光:“你说的没错。”
“哈哈,对吧!既然我们已经知道绑架者是从天台离开的,那么绑架者又是如何不被人发觉快速地把失踪者带下去呢?方昊,这可是你说的,快想!”秦梦炎十分骄傲,还趁机“公报私仇”了一回。
“这......既然我们是除妖师,那我是不是应该猜是妖怪啊?”方昊试探性地道。
谁知秦梦炎点了点头:“嗯,可不是么,当排除了所有其他的可能性,还剩下一个时不管它有多么的不可能,那都是真......”
方昊旋即打断他:“说人话。”
“别打岔,”秦梦炎装腔失败有点气恼,“现在提出可能性一,假设绑架者就是那吸血蝠妖。”
“哦?那我倒是可以帮你一秒验证。”方昊笑了笑,他转向空旷的方向,闭眼调息一会儿。
当谁都不知道他究竟要干嘛时,他突地睁开了眼。
两束金光从内洞射射出。原本纯黑色的瞳孔已化为黄金的竖瞳,片片金光照射在空旷的天台上。随即,墨绿的烟气与猩红的薄丝被捉奸似的终于显现,一刺溜就破灭在空气中。
秦梦炎开怀道:“是血之妖气!是蝠妖!没想到可能性一就成功了。”
“只是有可能,”方昊闭眼收回照妖金光。他的瞳孔恢复成纯黑后,声音也变得稍稍沉静,“我想到一点,失踪者是从必经之路被绑架的,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天台。我问你,一个人怎样才会去一个原本不打算去的地方。”
秦梦炎迅速回道:“听到了什么声音?”
“没错,你觉得一只吸血蝠妖可能想出在零点弄出声响勾引宿管来天台并把他抓走吸血的绝妙办法吗?而且这还是在零点之后。这不符合逻辑,我看也只有和宿管有‘深仇大恨’的某些脑瓜尖的学生能想到这一点了。”方昊分析道。
“但是蝠妖也不可能胆子大到深入楼层之间抓人,而且这一点你依旧可以一视便知。”秦梦炎即刻反驳。
“不必了,我想行凶者不是蝠妖。”冷静地,方昊说出他的论断。
到这时,秦梦炎终于后退一步,他右手抚摸着下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你挺精明的啊,我果然是骄傲了。”
“能自我检讨就不错。”方昊倒是笑着勉励了一下秦梦炎。
他这一趟的任务本就是保护历练的少爷,并让少爷在历练中磨练智慧与意志,所以他才让着秦梦炎。
毕竟单凭他黑蛇会首席这个名号,就知道他的才智不可能输给于温室长成的花朵。
“嗯。”秦梦炎不再骄傲,他很快说出下一句话,“所以抹去门把痕迹的家伙,是人。”
“那么我们此番前来,出发点是谁?”方昊笑接。
“苏皓。”两人会心一笑,秦梦炎即刻补充,“行凶者是血妖已经被确定,但是抹去痕迹者和行凶者却不是吸血蝠妖,这种情况下比起怀疑存有其他血妖,还不如怀疑是苏皓所为,毕竟他可是和蝠妖有过牵连又莫名加入南栖会的诡异存在。”
“但是周子棋说苏皓那晚没离开过寝室。”
秦梦炎很清楚方昊在引导他,他道:“他怎么知道苏皓没离开过,他不是一觉到天亮么?又或者,他根本就是在说谎呢?”他停下了呵呵笑了两声,“他倒是极有可能说谎的,他虽然是个百分百的人类,可是他们是多年的兄弟,又情同手足,如果苏皓铸成大错,周子棋说不定头脑一热就帮他毁了证据。”
经过两天的调查取证后,他们最终得出了最大嫌疑人。天空的亮度下降地飞快,太阳也终于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走吧,说不定能在门口撞上我们的嫌疑人。”秦梦炎作了个手势,两人便一前一后地离开天台。
......
z大正门。
刻有厚德载物四个浓墨大字的雄伟巨石安静地横躺在宽敞干净的校门口,那是由全省有名的书法家所题之字,有着“道德高尚者能承担重大任务”的寓意与对学生的期望。
巨石的周边围绕着清雅兰洁的丛花,令人一视便能感受到它的清雅与芬芳,不似姹紫嫣红的乱花迷眼。而在电动铁拉门附近则有三五成群的学生进进出出吗,苏皓也是其中之一。
他刚从胜人武馆回来。想起即将再见的周子棋的脸,两天前的那一幕便不由自主地又一次回荡在脑海中。
从蝠妖的洞府回来的那天中午,他和周子棋碰面了。他搬出半夜接到童晶儿的约会讯息,陪她出去吃宵夜散步网咖通宵的说辞。
周子棋什么也不问,和他说说笑笑和平常一般无二。
由于计划被破坏,照理周子棋应该见到了安神香,为什么装作不知道呢?而且苏皓也不是蠢人,他还是能轻微地感觉到两人的交谈与平常相比有了细微的差别:周子棋的演技笑话,较平时也干巴了不少。
兴许是做贼心虚的自己的心理作用吧。周子棋啊,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他这样想着,迎面看到了两个人,两个俊秀挺拔的男子。
想不注意都不行,因为周围的女同学无一不睁大了眼睛看向他们,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痴形于色。 她们的目光中心牵引了苏皓的视线。
他也朝正对面走来的两人看去,就是俊秀的青年人罢了,没什么特别的。对方也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目不视其的走来。
苏皓错过身子,与其中一人几乎肩贴着肩的交插而过。这一刻,模糊的记忆从脑海深处袭来,内心仿佛有股悸动想要引爆,可在关键时刻撞上了坚冰,念头就此中断,再也想不起什么。
自己什么时候撞见帅哥都会觉得什么时候见过了,站在这里的可不是周子棋,对面的也不是美女。
苏皓压住下妄想,与这两人渐行渐远,对方也没有回头看他,就像是陌生人之间的萍水相逢,甚至也相逢都不是。
“方昊,怎么样?”秦梦炎轻声道。
“他的神识极弱,发现不了我的神识扫视。在我有意遮蔽的情况下他是无法对我们产生好奇的情感的。”
“我哪是说这个,我说你留了神识印记了没。”
“呃,留了,这肯定的啊。”
“那就好,后续的追踪就交给我吧。”秦梦炎胸有成竹地道。
方昊听闻,看了他一眼,怀疑道:“你?为什么?一起行动不好么?”
“你不信任我?我可是你的少主兼兄弟,我们一同从高材生基地出来的,我虽然没有你这么高的天资,但是解决一个被你照出那么一丢妖气的对手,用脚都是屈才了。”
秦梦炎绕过方昊的探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反正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作为黑蛇会未来的接班人,总归是可以有那么一点小任性的吧?”
方昊定定地看着秦梦炎,想了一会儿便撇过头,仿佛是随意了的意思。
“好吧。”他如是说道。
第二十一章 蛇伏六日终吐信
隔天的下午,胜人武馆。
“喂!老朱在吗?”苏皓一上楼就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很快,多重的踏踏声回应了他是孩子们结束了课程。
穿过孩子群,苏皓再一次看到了朱余圣,他依然是那副为人师表的满足笑容,让苏皓感慨之余多了 几分小嫉妒。
“苏皓啊,我还以为你要罢练了呢。走走走,上面坐去。”朱余圣走了过来,热情地拉上苏皓。
“不过两天没见而已,怎么啦?”苏皓倒不是很抵触这种肢体接触,任他牵了。
“哎,好不容易找个能练的,手痒了。”
四楼。
嘿!嘿......嘿,嘿嘿,嘿!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两人格斗时为气势而发的声音。
错手,制肘,踩膝撞,插下盘,倒!
还是四个回合。
“小同学,不行啊,我还以为你这两天回去暗推了呢?”朱余圣居高临下玩味道。
“你怎么回事,前两天,四个回合你还说好来着呢。况且我要是没暗推怎么可能两天一点都没退步啊。”苏皓不甘叫嚷道。
“行行行,算你有理。再来。”
一个小时过后,两人都盘腿坐在毯子上。现在是休息时间。
“目前最高的成绩是六个回合么,进步挺大啊。”朱余圣拍着苏皓的肩膀。
苏皓则是摸了摸拳头,平淡地说道:“不行,感觉还不够。你说我练个一年能和你战平吗?”
“臭小子,你还真当格斗术这么好学啊!我可练了十来年哎。”朱余圣忍不住去拍他的脑袋,苏皓则缩着身子躲过。
“哎,对了,我今天带了那件武器,我想你帮我看看怎么用,哎,真是沉死了。”苏皓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将一旁的挎包艰难地拖来,手探进去取。
“什么东西......哦,难道是三哥给你的那个?”
“嗯,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跟我来。”
“是那个吧?”
“对,就是它。”说着,苏皓从挎包里拿出了一团黑色的东西。那东西通体漆黑,宛如铁绳,在淡 白的日光下呈现出湖光似的粼粼。
“鞭子?”朱余圣奇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会送我这样一件武器,怕不是要让我干瞪眼。”苏皓捏了捏下巴。
朱余圣捏了捏黑鳞鞭,他道:“这件东西我好像......对了,我见过,这是老大取得的战利品吧,好像是从某个除妖师那窃取来的。”
“又是老大,改日你一定要给我讲讲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苏皓道。
“嗯,一定。”
回到正题,苏皓刨根问底:“所以这是什么?法器吗?”
“这个嘛......”朱余圣犹犹豫豫,还把它举到头顶细看,而这一举,他突然就发觉不对地急忙收手。
“这么沉!”
苏皓很无奈,他对上朱余圣那对不知所措的目光,以一副你难道看不出我也很迷茫的模样无声回应道。
“这么沉的枪戟我倒使过,鞭子还是头一次。”他来了兴趣似的从地上爬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
然而没那么简单。以他略胜傅臻魔一筹的力量水准,在用七分力留三分的情况下,连风声的舞不出来。那泛着幽光的黑鳞鞭在地上被笨重地拖着,活像一个不肯吃饭鼓足了牛劲儿的小顽童。
“这个,我对鞭法也只略通一二,不是我吹啊,你站远一点。”朱余圣努着嘴唇让苏皓赶紧走开,苏皓也很识趣地高速扭臀摩擦着远离眼前的是非之地。
“呼呼”两声,当即风起。
只见朱余圣稳住腰部与下盘,以腰腹的力量带起了沉铁一般的重鞭,那鞭在空中被舞的极为凌厉,鞭所至处无不扫出一股劲风。
摔,刺,削,捣,搅。
接着他不断跳跃起来,以脚尖为轴,不断回旋,不断跃空变位,黑鳞鞭也跟着起舞。
他的重心既在灵动地变,又含着不变规律,旋转之势一浪高过一浪,身法也从一开始的肉眼可见加速至非常人能视。他像狂蝶一般肆意地拍动着翅膀,宛如海的彼岸已掀起灭世的风暴。
就是这样轻快却携带着骇人的力量,朱余圣的武力尽数施展出来,将这一条十二余斤的重鞭舞的比舞姬的水袖还要绚丽。空气中,仿佛激荡起战歌擂鼓,看着就让人热血贲张,背心冒汗。
折,按,停,收鞭。一曲终了,朱余圣重新站稳。他额间出了汗,显然并不轻松。
“太厉害了。”苏皓眼冒金光,极快地鼓着掌。他大喊一声“师傅请受徒儿一拜”后倒头便拜。
想想都觉着刺激。要是这番鞭法能为自己所施展,那就算是不被洞穴所局限的傅臻魔也不再是他的对手。无论他再怎么腾挪,只要稍触,就是翼骨折裂的下场。
届时,他就不必再忌惮傅臻魔了。
“喂,你干什么?”朱余圣走近了匍匐着的苏皓。
“什么干什么?师傅请受徒儿一拜,教教徒儿这手鞭法吧!”苏皓扬起头,用纯真的眼光看着朱余圣。
血妖众者的漏网之鱼,快教教我咩。他心想。
“这......”朱余圣汗颜,他用指头抠了抠鬓角,“你要学也不用这样,请老师喝杯酒就可以了。”
“好!那我们马上就下楼,我请你,最好的!”苏皓拍着胸脯打包票。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一个学生党哪来的最好的,你先坐下,冷静点好吗?”朱余圣一巴掌把苏皓的连肩带人摁回了毯子上。
“在我跟你讲解鞭法之前......”朱余圣走进大厅的一间小门,回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一副金丝眼镜,手上拿着一块小白板和签字笔,一副要给苏皓讲课的模样,颇有几分滑稽。
“噗!”苏皓差点笑喷。
“笑个屁啊,”朱余圣一脸认真,“我拿这些家伙什是要给你讲鞭法的理论。在这之前,我还得告诉你一句,这也许并不是什么法器。”
“不是法器,那是什么?法宝吗?”
“法宝也不知道谈得上谈不上,那种修真者才能驭使的东西我也没见过几件,”朱余圣道,“总之无论是法器还是法宝,只要注入足够的法力,就能产生预设的变化,威力变强,或是发出什么技能之类的。但我之前已经注入了许多法力,都是石沉大海。然后,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嗯?”
“那就是我试了试血精术的血元,没成想,竟得到了回应。”
苏皓的脸上变化着惊喜,错愕,孤疑等多种情感。
“也就是说,这条黑鳞鞭,必须要血元才能使用,是专属于血妖的兵器吗?”苏皓面色不太好。
“也许吧,注入血元,能减轻着重量对你的负担,使用起来威力也更大,但如果你不吸血,单靠榨取自己获得血元很明显的是不够的。三哥送你的兵器并不弱,只不过他很明显是不想你跟我一样,放弃吸血修行。”
朱余圣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气馁,还有一丝对傅臻魔的成见。
苏皓思考良久:“那算了吧,我又不是没了这鞭子就不能活,不用就是了。”
他笑的有些失落,朱余圣看在眼里,安慰道:“你也别太失望了,勤加训练,提升境界强化肉身,还是能用的。而且这兵器上并无太大戾气,想必还有其他不用血元的驱使方式。”
“嗯,”苏皓端坐,郑重点头,“那现在就开始教我吧。”
“好。”
就在朱余圣和苏皓投入到教学训练的时候。在胜人武馆的街对面,一名清俊男子手掌现代感十足的神识罗盘。
他的存在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不是因为出众的容貌,而是混在一群疲惫中的毒蛇般的眼神。他看着那武馆的顶楼,深邃的目光仿佛要扎入那不透明的玻璃,看清里面的苏皓。
“只有在这里神识被屏蔽了,看来血妖还真的不只一个。”男子轻轻地道。
时间飞逝,距上次约聚会已是一周。
苏皓在与平时无二的四五天里,每天都往朱余圣的武馆跑,上午没课就上午,下午没课就下午,都没课就全天,而且是真的全天。朱余圣也乐此不疲。
那魔鬼训练真不是盖的,因为他已经步入了后天,体质和常人有着质的不同,恢复期也快;所以这四天,其实是当**天来用的,煎熬程度更是翻了几番。
朱余圣不仅是武功好手,更是个好老师。他教会了苏皓这一套由他的经验领悟出的最快适应黑鳞鞭用法的基础理论和实用套路,紧锣密鼓地安排苏皓肌肉训练的同时,更将他自己所会的血精术练体之技倾囊相授。
加之苏皓底子不错,撇开实践来说,完全学会也就是时间问题了,当然这个时间,也许是旷日持久的。
砰的一声,黑鳞鞭飞旋之快已超越了苏皓能掌控的范围。它狠狠地撞在地板上,力道反挫将苏皓刚生好的虎口又一次震裂,苏皓额头冒汗忍着疼,捂着手开始了下一次练习。
以目前的力量与武功,离真正能成,还早着呢。朱余圣摇了摇头。
......
约定的周六,苏皓找血妖众聚会时间再上颢山。
周六的例会苏皓是觉得真心没什么用,还容易惹人怀疑,估计唯一的作用就是大家聚一聚看看有没有谁的身份被查被抓了。
不过总归,还都活着,老兄弟们感情也都有联络。
集会结束,朱余圣留下吃晚饭,老五和老六特立独行先走一步,还有苏皓。他可不想跟一群不熟悉的血妖共进晚餐。
下山的途中,苏皓经过一片密林。这里是洞府区与正常区的交界线,苏皓记得很清楚,因为这里埋葬了他杀的第一个人。
他停下了步伐,边回忆走到大概的位置。
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
大自然的手很自然地冲刷掉了所有的痕迹,此时此刻,也许往前走一步的他会隔着土踩在他尸骨头上,也许往后退一步就会踩到尸骨脚上,往左往右,不动也是一样。整片林地仿佛都是由那尸骨重重叠叠构成,走到哪里,都逃不开死者的怨魂。
很奇特的是,在那之后苏皓并没有经历过冤魂索命的恶梦。他杀了人,但他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唯一不快的就是他并没有让对方痛痛快快的死。
说起来李宿管也没有做过让他很讨厌的事,本意他并不想下手。如果没有与周子棋友情的重要性的一瞬间对比,也许自己真的会放过他。
罢了。苏皓像是为了挣脱无形的枷锁一般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而去。这些都没有意义,事已铸成,无谓的伤感只会徒添虚伪。他自从变成妖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选择。既然已经流完了泪,直面了刀山火海。现在他背对被他征服的时间,就说明那些斩断软弱的决断,做的正确。
挺胸抬头,目视前方。披荆斩棘过后,被抛下的东西,谁管它呢?一切都将步入正轨,未来的路虽然曲折,但总归是光明的。
没错,这么想就对了。
天空不再是下午两点时最耀眼的模样,黄昏也尚未到来,还有很多事情可做。
既然是黄昏,既然是这里,不如去缅怀一下童晶儿吧。苏皓想。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风声,苏皓几乎以为是错觉,可不待他转头,什么锐利之物就射入了左肩。
如烧灼般的逼人大吼的剧痛下,他定睛一看,是一支有铜色炎纹箭头的箭矢。它从他的背后射来,正好插在锁骨与肩胛骨之间。
“谁!”苏皓愤怒地大叫,想要去找是哪来的暗箭。
危机突然降临,苏皓的心底略过一丝不好的预感,阴霾遮盖了他的面庞。
然后又是不在视野中的嗖嗖破空。下一刻他的身体被强行移动两次,发狂的伤口燃烧着,颤抖着。两支箭,一支右腹,一支左大腿。
咚,苏皓双膝落地。
第二十二章 毒蛇公子
苏皓不甘的双膝跪地,他满面愤恨,太阳穴的青筋暴如虬龙。
伤口处燃烧般的剧痛正在无情地剥夺他对身体的控制权,而偷袭者却迟迟未现身,难道要他在看见敌人的面孔前倒下吗?
“苏皓,z大大二学生,于中州历2016年4月1日加入南栖会,与蝠妖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是z大李先生失踪案件的嫌疑人,同时也有身为血妖的嫌疑。我说的就是你,没错吧。”
阴测测的青年男声从密林深处缓缓飘出,踏踏的轻轻步伐闯入苏皓的耳膜。
敌人很快就出现在苏皓的面前:挺拔,英俊,有一头比醉霞更醉的火色碎发,他的嘴角带一丝玩世不恭的邪笑,但却被更具存在感的毒蛇眼神所掩盖。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弩,弩上还装填着未发射的弩箭。
偷袭者就是他,秦梦炎。只不过苏皓并不知道他是秦梦炎罢了。
只见他向苏皓招了招手后,一粒萤火虫大小的神识光点便从苏皓的皮肤上冒出,它并不飞回到秦梦炎的手上,而是落在烧伤的伤口处,刺溜一声燃作飞灰。苏皓发出野兽般的怒号,一缕猩红的妖气同样从伤口处逸了出来。
“喏,现在不是嫌疑人了。”他宛如毒蛇吐芯地笑。
“你是谁?”苏皓绷紧全身地问道。插在他身上的箭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发热,灼热之痛由几处伤口逐渐蔓延到全身。
“我?呵。”秦梦炎并不打算回答苏皓这个问题,他径直举起手上的弩。
那弩通体灰黑,幽如星空,精致的弩弓上绘有七颗内含法阵的朱红色星辰,是为七星弩。他瞄准苏皓的要害,手指轻而有力地扣动扳机。
“咻”!火铜箭矢破空而去,直奔苏皓的眉心。
苏皓并不打算坐以待毙,他在被烧烂的经脉中强行运转血元,全身上下登时血雾腾腾;同时,他撑起双腿向身侧闪去,箭矢擦肩而过。
“咻咻咻!”秦梦炎一言不发地再射三箭,三箭呈倒三角状飞向苏皓的位置,封锁住了所有方位。 他的左手没有闲着,精准而快速地完成了上箭动作。再然后他几个跨步转变身位,又一次瞄准。
这一切都在飞矢飞行的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眼见着危机来临,苏皓全然不惧。他双腿摆空,双手着地,撑地侧翻将自己抛至空中,闪出了其中一箭的范围。两只染了血污的秀手动如脱兔,将肩、腹、大腿的箭尽数拔出。
灼热的鲜血冒着烟呲出了体外,三支血箭被苏皓牢牢捏在掌心,连环掷出。一箭撞,两箭撞。
而第三支箭,直取秦梦炎手中的弓弩。
“唰”,扣动扳机。两箭相撞还是朝秦梦炎的脑袋飞来,他不得已的放弃了连射。苏皓则抢在这时钻入了密林之中。
“狡猾的家伙。”秦梦炎恨恨地道。他快步移动,手中的弓弩端得极稳。咻咻,两箭脚前脚后地射出,在苏皓的身影与林林树干之间穿梭的瞬间,两箭的组合毫不费力地贯穿了一根庞大的树茎,穿透而出。
一箭烧熔,一箭穿透,看来树后绝不安全。苏皓看到这一幕想着。
但是这样一来,他搭上的三支箭,便只剩一支可以连着发来。
“苏皓,如果你是想消耗我的箭矢,那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估计你就是跑到脱力,我的箭囊还是鼓鼓的吧。”
秦梦炎边跑边追。苏皓在树梢间移动,他则在地面上奔跑。瞄紧了就是两三箭齐射。
他射的极准,好几次都擦破了苏皓的皮肤。光是灼热的气息就令苏皓身上多了七八处烫伤。
苏皓再一次躲进合抱的树干,秦梦炎眼睛虚眯,耳廓轻轻震动。
他右手上下抖动了一下七星弩的弩身,顿时七颗朱红星辰中的三颗被点亮似的冒出灼红的炎光。三支在弩弦上的火铜箭从头到尾缠上了确实的火流。
“呼”三支箭,倒不如说是三条裹满了火焰的巨龙齐齐冲向了树干,风长其火,火动其风,声势与先前破空锐声全然不同。
而隐在树干上九十度向上跑的苏皓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热流,本能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反射性的要往斜跳,脑海中却灵光闪动地想到了之前的三角箭阵。
抓住斗篷,用力向上一扔。
旋即瞪脚,整个人失去着力点的仰跌下去,三条火龙凶狠地闯入他的视线,顷刻将那百年的木质以及自己的斗篷焚化的连渣都不剩。
绝好的机会,果断反扑!
苏皓无声地在空中调转身姿,轻巧落地的一瞬,猛地从树干后冲出来。他的手插入腰间,触到了缠在腰上的黑鳞的鞭柄。而面前则是秦梦炎由上及下的眼珠和一瞬间的怔神。
“注入血元,能减轻着重量对你的负担,使用起来威力也更大,但如果你不吸血,单靠榨取自 己获得血元很明显的是不够的。”
那就,注入!
滚滚血元气势汹汹地淌入黑鳞的大海,将毫无波澜的海面搅得沸腾。
用上朱余圣教授的所有技巧,拔刀一鞭!
鞭梢如蛇,暴起伤人。
秦梦炎于极限时刻后仰,鞭梢疾疾刮过秦梦炎的发丝。他从后仰的姿势恢复过来时,苏已然摆开了架势。
滑步,定心,旋腰,上身动。十二斤的黑鳞重鞭瞬息间在地上划过一道土痕,鞭势复返,狠狠打将。
秦梦炎只得急退。连装填都来不及的时候,苏皓的下一招又接踵而至。
“用鞭作武器,当真有趣。”秦梦炎嘴角一歪,连续后跳,来来回回数次的回旋鞭打都被他悉数躲开。
然而,就在秦梦炎以为距离已经拉开,正要装填摆正准心的时候,尖如鹤戾的破风声刹那间刷过他的耳畔,沉重的风压倾在秦梦炎的脸上,宛如无数细密风刀切割着他的皮肤。
“什!”秦梦炎惊叫一声,可是他微弱的声音已然被下一道轰轰烈烈的雷鞭之势掩盖。这次是更疾的风,他堪堪躲过。谁知轰的一下,旁边的树干发出了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他无意地瞟了那地方一眼宛如被炮弹打中一般生生缺失了一半。
这真是鞭打的伤痕?
没有给秦梦炎质疑的时间与空间,疾风骤雨般的鞭打疯狂地袭来。炮打了的伤口接二连三地出现在秦梦炎周边的树干上。原先妨碍他猎杀苏皓的障碍物,现在反倒成了秦梦炎苟且偷生的避风港。
看那苏皓,他的旋转之姿和朱余圣完全铺开的动作如出一辙,犹如暴雨海啸之中的雄鹰。他拍打着钢铁般犀利的丰满羽翼,五岳压顶似的俯冲向偏安一隅的敌手。
裹挟法力的风劲排山倒海地肆意冲撞,眼前,草木被摧折,大树被拆卸,一圈圈荡漾的波纹是全速飞行的一轮轮长鞭。接近,濒临眼前!
“该死!”秦梦炎干脆直接转身逃跑。他的衣袖在逃跑过程中被劲风撕碎,擦伤的手臂被印上血痕。而他正借着身体位移的惯性,向树木更密的林子里全力冲去。
“砰!”鞭分大地的声音就像近在咫尺的庙钟,他的耳廓一阵抽搐,眼前的路竟被截上一截。
黑影跟上来了。同样借了惯性之力的苏皓移动起来就像是发了疯的陀螺,他越是攻击,攻击的速度就越快;攻击的速度越快,移动的速度便更快此乃朱余圣所授的蝶步。
蛇线折来的小型旋风走得是与他相平行的路线,不过片刻距离又贴近了三分。
“疯子,疯子!”秦梦炎气得跳脚,他闪入两株合抱的大树背后,谁知对方比他更不讲理,三下五除二就将这障碍拆得粉碎。“砰砰砰!”三条新鲜泥土被除却的交线瞬间呈于秦梦炎的脚跟后,若是他再慢上一步,这只腿就要断成四截。
怎么可能,一个刚入门的小子怎么会使出如此可怕的攻击,这其中一定有着致命的弱点!
秦梦炎心思电转,提起气来脚下便更加灵敏。轰轰的树枝断裂声杂乱的在极近处响起,而暴躁的旋涡深处,那游丝的调息声,愈发的大了。
“六轻一重,他的体力告罄了。”秦梦炎估算,终于明悟。
他快步跳向一旁的巨树茎干,拦腰一鞭紧随而至,而他双脚一踩,整个人以镜面反射的角度高高地跃向空中。
在空中,他看清了苏皓的脸,整张脸上血雾腾腾,分不清是面色潮红还是法力透支。他吸气的幅度极大,持鞭的右手上充斥着密密麻麻的道道殷红。
虎口都快撕碎了,这家伙果然是拼了命。
秦梦炎将三声大笑强行吞回口中。他以滑翔的姿势摆出了标准的瞄准动作,在逃跑过程中填装饱满的七星弩对上了苏皓的眉心。
第一次,七箭连发。
啪啪,两箭被一闪过的黑鳞之影拦腰打断,三箭被躲过插在地上,而剩下的两箭,精准地扎在了苏皓的右腹侧腰。
当即,秦梦炎的战局峰回路转。
高速旋转后肌肉撕裂的腰身与尖锐的箭矢碰撞,呲拉一下就拉出个十倍的创口。滚滚血团落在荫凉下的土地上,喷薄出了氤氲热气。
苏皓的双腿几乎在血花喷洒间就有了跪落的趋势,但在这里倒地就意味着死。他强撑一口气,以一掌法雾喷出强行扭转姿势,朝远处跑去。
猎人和猎物的角色再次转换了。
“跑啊!你倒是跑啊!”秦梦炎终于爆出了他畅快的大笑,他单手单脚沾地便豹子似的弹射而出,“咚咚咚”,沿途的树木被胡乱地钉上火色,排排飞矢连接起来指向的方向,正是苏皓绝地逃遁的方向。
“快跑吧,快跑吧!”他像潜伏多时的毒蛇一朝出击,唾沫星子满口都是,隐藏在理性下的蛇性暴露无遗。
苏皓逃不开,只不过几个飞跃,原本望其项背的身影就触手可及了。秦梦炎的身姿化作展开膜翼的蝙蝠,在树枝上蜻蜓点水地飞飘数次,轻盈地落在了苏皓的面前。
落地的一瞬间,他大吼一声“疾”!漫天箭雨被洒将出去,火铜的锋锐笼罩了苏皓的周身,苏皓尽力地躲避了几只箭后,右手的大小臂各插上了狰狞的箭矢。
他再也握不住黑鳞,松开了手。
伤口处,箭头与皮肉血管搅在一块儿,一息间就露出烧糊的模样;火矢又是高温,铁与肉烧凝在一起,散发出浓浓的焦臭味。
热气与血雾糅杂汇聚,化作猩红的云雾缭绕在苏皓身上,他的皮肤透红无比,额间的青筋几乎要爆炸地扭动抽搐,分外狰狞。他的面孔映照着被痛苦淹没的神色,但是他不能停下,停下就是死亡。
于是,他榨干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气力,朝后方奔逃。
“真能坚持啊,不过你要是选择和我同归于尽的话,我倒是会佩服你几分。虽然,那不只不过是送死......”
秦梦炎殷红的唇上噙一丝嗜血的笑意,他大步流星地追上了苏皓,刷刷几箭横扫过去。此番苏皓已经丧失了高速移动的气力,只得在丛林间上蹿下跳着奔逃,平衡不稳时甚至用掌击了几下地面。
穷途末路,油尽灯枯。
“必须......回到南青洞......去,那个迷识结界......”他疯狂地迈动早已力竭的双腿,背后不断传来火矢钉树上的声响。
这样距离,他不可能射不中,明白着是要嬉闹着追猎他。苏皓的心中咒骂着这个恶劣的敌人,在每一秒都带着即将被射穿却不得不跑的恐惧继续奔跑。
随着肌肉剧烈地震荡一次,苏皓整个人轻飘飘的被抛了起来。箭矢自后向前贯穿了苏皓的腰背,箭头开膛破肚,迸溅出熔岩色的热血。
第二十三章 心机
“砰”,苏皓像被剪断骨架的风筝,零落地坠回地面,溅起薄薄尘埃。
啪嗒,是秦梦炎的靴子踩在苏皓面前土地上的声音,脱水的落叶被踩碎,发出呜咽的悲鸣。秦梦炎一把抓住苏皓的领口,狠狠的将他摔到了一根树干上。苏皓仰面朝天颓滑下来。
“还跑吗?”他把带矢的弩箭抵在苏皓的咽喉,充满恶意地道。
苏皓无言,脸上尽是伤重濒死的衰败。
见苏皓并不买他的账,秦梦炎反而有点恼火。他烦躁地用五指叉过额前的红色刘海,收回弩箭,一脚踹在苏皓的脸上。狠狠的一下让苏皓的脑袋震了两震,连树冠上都掉下几片落叶。
“呸!”苏皓吐出被打碎的牙齿与口中的血沫,他用平静的眼神回视秦梦炎,“你想如何?还不了结我吗?”
“哼!装!继续!你以为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我就会有所怜悯吗?!”秦梦炎怒笑道。几分钟前被逼入死角缩起脑袋的记忆是他的噩梦,他无法忍受自己的相!
他用了极大的力道踩,碾着苏皓的脸。揪住箭尾就大力的拔出来,血箭飚出来,而苏皓则是闷哼了一声。
他再次把箭头抵上苏皓的鼻间眼前,冷笑道:“你想活命吗?”
苏皓不答,眼底被视死如归填满。秦梦炎旋即狞笑,锋锐的箭头刺破苏皓的皮肤,从鼻梁到左颚,在他清俊的脸上狠狠划出一道横跨左脸的伤痕。火蛇作祟,伤口处像是贴覆了一条蘸了硫酸的蜈蚣。
“我不会直接杀了你的,你只要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我自会押送你回审判庭。”秦梦炎直勾勾地盯着苏皓的眼睛。苏皓的瞳孔墨绿幽深,但在强撑起视死如归的障壁许久之后,障壁还是动摇破碎,露出了深处的一丝希冀。
秦梦炎暗自得意,因为只要是心怀希望的人,就会露出巨大的破绽。
“你问,我答......以我的伤势......撑不了多久的。”他虚弱地道。
“告诉我蝠妖老巢精确的位置。”秦梦炎问。
苏皓犹豫也不犹豫,直接道:“此处的西南方,行走四百米后可以看到一处有壁画的小城墙,在那附近找一块有断面的大石头。向断面对照的方向走,你会看到下一块有断面的大石头,以此类推,直到第十三次。因为南青洞的周围有一圈结界,有制造幻障屏蔽神识探测混淆五感的作用,这条路通向的是结界唯一的缝隙,之后你只需用妖力探测仪便够了。至于出来,直接走便是。”
苏皓回答详尽,让秦梦炎不由得陷入思索。
“竟然如此复杂,难怪他们会无功而返......不过区区血妖竟会如此阵式,我倒是小瞧了。”他自言自语道。
接着他又发问:“蝠妖的洞窟里有几只妖怪?修为如何?”
“五只,最高后天上品,最低也有中品。”
“详细报来。”
于是苏皓便一一把几人的特点和大概的种族报了出来。他对这群妖怪本来也就知道不多,除了重点刻画了傅臻魔的形象外,其他都是一句带过。这在情理之中,也正好省去了关于朱余圣的情报。
谁知,下一秒秦梦炎就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
“住在胜人武馆四楼的,是哪一只妖怪?”
苏皓瞳孔猛地一缩,破破烂烂的心房竟剧烈跳了两下,而他的微表情都在秦梦炎的观察之下。
秦梦炎道:“这没什么好惊讶的,你身上有我种下的神识印记,每当你走进胜人武馆四楼时,罗盘便感知不到印记的方位。我已观察多日,所以你不用做徒劳的掩饰,那只会给你带来**上的痛苦。”
“说出来吧,反正也是一群血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想必......也是被他们害的吧?”
其实也不需要秦梦炎的循循善诱,在几番天人交战之后,苏皓还是低下了头,开口轻声道:“他本体是巨体狼蛛,排行第四,人类名字叫......朱余圣。”
“你们在那都做些什么?”
“他在教我武学。”
秦梦炎点了点头,苏皓的详实回答让他甚是满意,而对方最终出卖朋友的颓唐神情也让他极为享受。他这一套先刑再审的手法又一次建功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大学失踪的李......”
“是我杀的。”苏皓唯恐再触动了曾经的记忆,抢答道。
“杀人动机?”
“他撞破了我修行血术后的形容枯槁。”
一问一答,很快结束。
“很好!鉴于你故意杀人、勾结妖怪、修行邪术的几项罪名都已成立,虽然你及时改邪归正将功补过,但还是功不抵过。照例,我可以以除妖师的身份将你就地正法。你是要悄无声息的被我埋藏,还是要大张旗鼓的被法律审判,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罪行?”
秦梦炎强忍着说话的激动颤抖,他最终露出了他的獠牙,眼底藏有迫不及待的兴奋。
“你直接杀了我吧,”苏皓仿佛早就知道会是如此,“我是将死之人,你不用担心我说的话有假。我之所以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是为了死后一报被蝠妖拉上贼船的仇,不管你信不信,因为我这不是在寻求怜悯。”
他抬头,眼眶中最后投射出一道的光:“我只想最后问你两个问题,你是南栖凤派来的吗?周子棋是否知道一切的原委?”
秦梦炎假慈悲地回答:“答案都是否,你的身份会连同你的身体永远埋葬在这里。”
“好,那我放心了。”最后的希冀飘散在晴朗的天空下,苏皓低首,闭上他墨绿色的眼睛,“成了妖怪,杀了人,与仇人一窝,这样的生活太痛苦了,我有时会想,要是有个人来发现我多好......但我终究是没有勇气自首......”
话毕,苏皓仿佛陷入安详的沉睡。他累了,秦梦炎不用碰也能感觉到他渐渐微弱的脉搏与呼吸,其实行刑与否,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先后罢了。
原先的他是如此疯狂执着,终焉之时却又一派安详。这模样一点点浇灭了秦梦炎心头病态的**。
他四周环顾,确定没有任何异常。这种情况下,若是蝠妖他们不来,苏皓是必死在他的手下的,不过就算是来了,也赶不上救他。
秦梦炎最后谨慎地确定完情况,抬手将弓弩上的火铜矢抵在了苏皓的额头上,他说:“去阎王那儿记得告诉他,审判你的人,是我秦梦炎。”
然后扣下了扳机。
“哧”,尖锐之物破皮入肉。秦梦炎悬着的小石子终于落入水潭,溅起一片小水花。
然而,苏皓的眉心仍是好好的,弩箭之弦也没有被触发的迹象。
忽然,秦梦炎感到手腕上有股刺痛。他想也不想是否是苏皓做了手脚,干脆直接就把箭头刺了过去。
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皓明眸瞬睁,动如急电。他把头撇到一侧,差之毫厘地躲开了攻击,受伤的双手在此刻陡然爆发,直接擒住秦梦炎的大臂小臂,瞄着关节,全力一折!
咔擦,秦梦炎的右臂关节顿时就被扭断。他彻悟了这只不过是苏皓拖延时间恢复伤势并让自己降低警惕的计策,受了严苛训练的他不顾疼痛,举起左手掐住了苏皓的脖子。
苏皓岂能允许他反抗,他的双脚同时如枪刺出,正好将秦梦炎的一条腿夹住,剪刀腿出,秦梦炎霎时就失了重心,被剪倒在地。而苏皓更如猛虎下山,一个风样的转身就是一记铁肘向着对方的膻中穴砸下!
噗!他瞪圆了眼睛喷出唾沫,全身剧烈抽搐。
眼见着秦梦炎终于被连环击打僵了身子,苏皓杀心立起,另一条手臂直接横于其脖前,紧紧压住其 咽喉。秦梦炎被压得几欲呕吐,痛到翻白眼。
他根本也想不到,苏皓竟然隐忍至斯,一朝爆发就要置他于死地。
呕,秦梦炎干呕出来,口腔张开。
时机已到!
苏皓毫不犹豫,施肘的右手宛若探黑云之电蛇,对准秦梦炎的口腔就是一插而下,仅剩的法力统统榨出,全部汇集于食指指尖一点。
爪弹,也就是之前他偷袭秦梦炎手筋的爪弹。
死亡即至,秦梦炎终于害怕了,眼泪像喷头似的嗒嗒出来,也不知何时给他留了这么多。他呜咽地嚷着:“别......杀我,你杀不得我的,我是......”
哧,爪弹已出。苏皓没有余地收回更没有余地想收回。
最终,秦梦炎猛烈地动弹了几下,眼珠子一翻,就死翘了。
疲倦与疼痛如潮水般袭来,苏皓在确认了秦梦炎的死亡后几乎就要昏倒过去,但他知道,他这一昏,将再也没有机会醒来。
求生的**引发了他体内对鲜血的渴望,他的獠牙不驱己出,而更像是獠牙驱动他似的,叫他整个人扑到秦梦炎的身上。
尖锐的齿锋无停留地刺入白嫩的年轻脖颈,皮下尚未失去活性的热血被比心脏更大的动力所引动,统统流入了苏皓的嘴里。
他双眼赤红,血精术本能地运转,皮肤上冒出源源不断的血雾,逐渐向上飘去。
不多时,一具崭新的干尸摆在了地上。而苏皓之前被秦梦炎打下的所有伤包括毁容的伤疤,统统修复完毕,结痂脱落。
被黑鳞抽尽的血元,又在体内饱满了。
风吹树叶飒飒而动,夕阳下,苏皓乏力地躺靠在原先的树干上。他的嘴角还没擦干,尚留着秦梦炎身上修行者之血的味道。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无端要杀我,自然要做好被我杀的觉悟。我的伤都是你打的,所以取你的血恢复伤口,也是无可厚非。对此,我没有半点内疚后悔。”
苏皓轻轻地道,不知是对面前的干尸,还是对自己。
总之,这场突如其来的伏杀,终于他妈的结束了。
拉伸了一下筋骨后,苏皓站了起来,决定搜刮一下秦梦炎身上的战利品。
扒下除了一点灰尘和血迹外其他都很干净的外衣,里面的装备不出意外就是除妖师的制式皮衣,只不过颜色和南栖会的有些不同,是深黑色的,还有王昂着装所没有的华贵装饰。
“不是南栖凤派来的?他应没理由骗我,难不成是别的协会的除妖师么?”
苏皓嘀咕了一番继续搜寻。很快他就从皮衣的各兜中搜刮出了不少玩意儿。
符,烟雷,罗盘......没见着放弩箭的口袋。
“原来如此,他是有芥子袋的。”
果然,苏皓从秦梦炎的腰带附近发现了一个袋子状的物品,他欲动,却发现打不开。
“既然主人已死,那你也这点最后的倔强还是乖乖碎稀了吧。”苏皓努了努嘴,按捺着心中的喜悦,将自己的神识侵入其内。秦梦炎的神识锁已然外强中干,很快就被他打破。
果真是芥子袋,里面少说有几十立方的空间,东西更是堆了大半。
这下真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苏皓暗笑。突然,他在里面搜到个大不一样的东西。
一块小半掌大的令牌,褐木色的,上面凹凸有致地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黑蛇,黑蛇虽然小巧,但瞧那模样却是无比的凶神恶煞,颇具灵性。
苏皓单手把玩着它,想思考又停下。
“还是先毁尸灭迹了吧,只是这林子里的烧坏的洞,可能真的没法子修复了。”
毕竟火烧森林的做法,他苏皓还是做不出来。
可就在苏皓满以为周围不可能有人随自己做事的时候,一股风忽然从颈后吹来。
他惊魂地转头,却料想不到才转到一半后颈就已针扎般疼,两道模糊的人影在视界中一晃而过,然后他的意识便沉下黑暗的湖面了。
第二十四章 三寸不烂博弈栽赃
再醒神时,四周都是漆黑的一片,眼睛好似张不开,只能听到外界的声音。耳边不断的传来是不同人的声音。理智还没有重登灵台,只知道好像有人在争辩些什么,依稀能察觉到他们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好像过了百千时,又仿佛只有一瞬。在他忍耐不住全身无法动弹无法睁眼的鬼压床似的境况时,突然他就能睁开眼了,环境与思绪顿时清晰明朗起来。只是面前的光景还是漆黑的。
好熟悉,这里是......南青洞的穴底空间吧。
下意识的想揉眼睛,却突然发现现在的他上身受缚,正躺在石地板上。而他面前弧形排开的五人,正是血妖众的几个家伙。
“为......”一时,他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结果其中一个人上来就是一脚。
“为你个头!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们,不说清楚我就打死你!”那人愤怒地大喷唾沫,一脚就踢到他头上。
疼痛之后,苏皓算是清醒了。原来如此,最后偷袭他的就是这家伙毒怪老五。
“还有一个是谁,在背后搞我的人。”苏皓冷冷地出口。
“刺晕你的是我的毒钩。”是站在毒老五身后的老六,不过他只平淡地说了一句。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鄙夷,但是他的高大的身影至始至终都隐没在其他人的怒气后。
“我明白了,原来就是你们俩隔岸观火,见死不救,现在还有脸站在我面前!”苏皓环视了一下面前的众妖,目光飘过傅臻魔冰冷而难以辨析的双眼,又在神情复杂的朱余圣脸上停留片刻后,重新直视暴怒的毒老五。
“见死不救?哈哈哈!难道要救你这个叛徒吗?”他仿佛笑岔了气儿似的,接着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地喷出了一口怒笑,一个大脚上前就踹在了苏皓的脸上,活活让他在地上拖动了一米多。
苏皓呸出一口血沫,用能掐出毒液的眼睛盯着对方。
“你再瞪?信不信我马上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毒五是凶神恶煞,说话间就要上前,而朱余圣一个箭步就跨到了他面前,拦住了他。
“五弟,你别冲动!还有,苏皓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弃他于不顾由他被除妖师杀吗?”
毒老五瞪圆了眼:“你强出什么头,我告诉你,他可是把你的情报全部告诉敌人了,你教他这么多武功,他还背叛你,现在你还为他辩护,你傻不傻!”
“住嘴!”未等朱余圣开口,苏皓大吼一声,紧接着挪着腿站起来。
在这里,他可以被所有人误会甚至敌视,但唯独朱余圣不可!
苏皓的眼中仿佛有火花雀跃:“你们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吧,我无所谓,但我仍是要说清楚,否则我看你们今天也不会放过我。”
“好,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毒老五反唇相讥。
苏皓抬头挺胸:“听好了。我确实对那个除妖师说出了关于南青血妖众的情报,但是我并非是背叛了你们,而是出于战术目的拖延时间,降低对手的警惕,最后一击制胜!”
毒老五听了更不乐意,他张口大骂:“去你丫的战术,你要是用战术为何不编凑假情报欺骗敌人。全盘脱出?呵,我看你是想着如果失败,还可以反将我们一军,让我们给你陪葬吧?”
“五弟说的确实不错,你那时究竟是如何想的,我都谁都不知道。”久释风在关键时刻接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真正舍弃些什么,又谈何扭转战局?我对此问心无愧,更何况,我确实一招制敌,敌死我活下我又吸血疗伤,欲毁尸灭迹,不更证明我离你们近了一步吗?背叛的说辞,着实可笑。”苏皓毫不示弱。
见着苏皓铿锵有力的反击,毒老五更是捏紧了拳头,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但是他动不了手,朱余圣一直盯着他。
他抓捕苏皓的理由,仅仅只有这一个,而且他没想到即使这理由严重如斯,自己的这群白痴队友还是一副不动如山,想要继续听苏皓讲下去的模样。
杀心动,毒老五的指尖展露出细密的百足毒触。而他正要抢在苏皓说下番话前让他永远闭嘴时,颈间却突然端上了一缕寒芒。
朱余圣尖锐的蛛爪,横在他的脖间,他寒声道:“我不允许你就这样对我的徒弟下杀手。”
苏皓见势不好,他虽知道朱余圣保护他是好意,但这会激起血妖众的其他人的愤怒,眼下一怒未平,若见着朱余圣如此保护自己,他们定会下心思除掉这个祸害。
“朱余圣,放下锋刃!他要冲我来就让冲我来!”
朱余圣听闻,转头向苏皓投去了疑惑的眼神。而毒老五趁着朱余圣转头的空档,狞笑一声就一巴掌推开了他,几个箭步冲到被铁链绑缚的苏皓面前,要一招取了他的命。
苏皓笃定一切,毫不示弱,就立在那里躲也不躲。
“荒唐!”一声大喝。苏皓微笑。
久释风到底还是出手了,毒老五的毒触离苏皓的脸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动作突然被迫停下,一圈风流无影无踪地裹着他。紧接着他一个踉跄,就被活“捉”着退了回去。
“无影的风牢,久二哥还真是明事理啊。”苏皓笑道。
没错,这里会出手救他的,只有为大局谋算的久释风,因为他不清楚自己的底细,以他的性格绝对是会多多观察才下定论的。
对于他们几人的性格特点,苏皓早已向朱余圣了解过了。
“少说废话,你要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吧。只不过我认为,你对于上一个罪名的解释还不足以让我们信服。”
久释风说的话份量比毒五要重上许多,苏皓自觉应认真应付。
“好,我还有一个我始终没有放弃杀敌的证据,那就是它,”苏皓背过身,露出墨绿的指甲。
“朱余圣已经教会了我发射爪弹之法。爪弹剧毒,人类触之即死。一方面我确实不是那个叫秦梦炎的家伙的对手,用尽余圣哥所授也只得周旋数分钟,所以我便利用我那时濒死的伤势来了一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戏码。秦完全不知道我留有一击制胜的底牌,故放松警惕。”
苏皓滔滔不绝,在他说到‘爪弹’时,朱余圣的眼中掠过一丝欣慰的光芒。
他看在眼里,接着道:“我之前也说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因为对方是专业的除妖师,我若是全说谎言或者说大部分的谎,九成会落得个被戳破身死的下场。我忍辱负重,甚至最后以死演戏,就是这么多地基层层堆叠起来,才最终令其放松警惕。他最后环视了一下四周,就代表他已完全不认为我仍存在威胁,所以转而观察四方。”
“秦梦炎就是这么一个强大而专业,谨慎而狡猾的敌人,毒老五,现在你敢用你那微米级的脑袋想想你之前的可笑之言吗?你现在,还说的出口么!”苏皓带着绝强的气势,以利剑般的目光刺向这位暗害他的妖怪。
“你!”还被压制着的毒老五愤怒到五官都扭曲了,但是他身上的风牢一刻不松开,他便一刻不能动弹。
最终,也只能以刻毒的眼神凝视着逐渐说服众人的苏皓。
“最后一点,我与朱余圣的情感并非小人可以揣测,纵然相处时间不长,我们也都是以一颗真心对待对方的。到最后,大不了一死,我也可以发射爪弹拉一个垫背的,不会危害到朱余圣的性命。”
面前,五人,五副面孔,表情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苏皓知道,他成功了。
朱余圣是欣慰与感动,久释风是被自己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傅臻魔依旧是冷冷的,但瞳中也没了敌意。
蝎子精老六还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仿佛一直置身事外的他想必也不会再与自己作对。毕竟那时,他也没下很重的毒量。
最后,就是作为说服者之中的弃子,毒怪老五。他再怎么恨自己也没有关系。而且他和自己本身也 就不熟。
“所以,现在可以解除我的绑缚了吗?”
苏皓刚一开口,朱余圣便看向久释风,而在对方很快点头的许可之下,三步并作两步跑来解了苏皓的锁链。
“既然我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那现在是不是该请这位毒老五同学,解释解释你的行为?听你的口气,好像战斗的点滴你什么都知道,虽然不清楚你究竟用了什么秘法,我也不想了解,但你做出此等隔岸观火的行为,便是对组织情谊的背叛!你不考虑助我杀敌,反而胳膊肘往外拐,在我干掉人类除妖师后对我痛下毒手,然后对同伴叙述你想让他们听到的事实。”
苏皓步步紧逼,下一秒,毒老五几乎能猜到他究竟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单纯的偏见吗?也许吧,因为我只是个必须和你们绑在同一条船上的半妖,你大概,也不是想独吞珍贵的芥子袋和七星弩的吧?”
“闭嘴!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他妈别想拿脏水泼我!”毒老五赶忙大叫,妄图打断苏皓的话。
苏皓故作意味的口气立变,极快极凶:“该闭嘴的人是你!芥子袋乃珍贵法宝,里面更有几十立方米的宝物道具,七星弩亦是法器中上品的上品,你想独吞吧!我倒是想问问各位,这家伙有没有告诉你们这些东西的存在啊!”
眼前,事情败露的毒老五露出了惊慌乃至恐慌的神色,苏皓明白,他赌对了。
这家伙的动机,果然!
“好了,都停下!”
一声严酷的厉喝停止了这场争辩,是一直闭口不言的傅臻魔。
“苏七,虽然你的论点确确实实,客观来说,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但那毕竟只是当前的结果。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你死了,敌人却活了下来,那么南青血妖众将面临灭顶之灾。你带来如此隐患,没理由不受任何惩罚。五弟虽然行事有所偏颇但也是为大局考虑,你的战利品,就当充公了吧。”
说罢,傅臻魔一声“散了”便遣走了所有人,他亦转身回房。苏皓的身边,只剩一名朱余圣。
而最终也没讨到好处的毒老五更是用恨不得将苏皓祖上十八代都投入毒池的愤恨眼神剜着他,然后拽着老六的衣角进了傅臻魔的房间。
苏皓双唇紧闭到青紫,双拳握到指甲差点刺伤自己。
“该死的傅臻魔,渔人得利的渔人,原来是你啊......”
第二十五章 十年秘辛 百血邪卷
傍晚。
离开南青洞后,苏皓回到了寝室。这里黑洞洞静悄悄的。春季的夜来得有这么快吗?他不禁想问。
周子棋躺在上铺小憩,仿佛没察觉到他的回来,说来,最近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些少了。
哈,周子棋是个学霸啊,对于好学的人来说,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也该开始期末冲刺了,难怪最近累的够呛。他苏皓虽然是考上了这个不错的大学,成绩也只是平平淡淡勉强不算混吃等死了,加上最近的事情......呼,大概是已经没有那啥那啥的心情了吧。不对不对,要是想吃在人类社会生活的这口饭,还是应该回归正轨,做一些符合学生身份的事情。
“看一下时间。”苏皓自言自语。
20点了,快到和朱余圣约见的时候了。
在离开南青洞时,朱余圣邀他吃饭,说顺便告诉他一些事情。苏皓就直接定在了xx排档。
要是师傅是女的估计就是旋转餐厅,烛光晚餐之类的了吧,不过男人之间,果然还是要在这种热闹似火的地方。
夜晚,灯火琳琅,繁星彻空。好天气。
“差不多了。”苏皓摸了一把被食物撑满的肚皮,用纸巾擦了擦沾有孜然和酒渍的嘴角。大桌前盆碗乱摆,丰富的内容已是被他俩全部干掉了。
“唔,不再喝点吗?”朱余圣扬了扬酒瓶子。
“别,肚子快给‘水’撑爆了,再喝小苏皓又要工作了。”
“切。”朱余圣自己一口闷了。
“我看,可以聊正题了吧?”苏皓边扶额,边敲着桌子,真没想到,师傅他老人家还是个隐藏酒鬼,习武之人啊,真没看出来。
“别急啊,再催我该忘了。”
“那就忘了吧,服务员,再来一箱啤!来来来师傅,我给您满上。”
“好好好,十年秘辛是吧。”朱余圣不再卖关子,“你可知道血妖众共有几人?”
“这我早发现了,从二到七,缺了个老大是吧,老大去哪了?外出旅行了吗”
“很遗憾,他已经不在人世了。”朱余圣摇了摇头。
“啊,抱歉。那为什么没有人顶替老大的位置?按理来说应该由久释风来担任,无论是资历,还是为同伴筹谋的能力,他都是上上之选。而现在,却是傅臻魔做代理老大。”
“嗯,你说的有理,傅臻魔刚上位时也有人不服他的,不过他的手段确实很高超,加上修为强悍,连二哥也是服他做这个代理老大的。服务员,来杯解酒茶!”
等朱余圣接过手脚麻利的服务员递来的一杯茶并小啜一下后,干等结束的苏皓又问道:“那你们为何不直接让他做老大,这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朱余圣的神情有些迷离,仿佛意识穿越回了曾经:“这里有一些你不知道的原由。我还是从一开始的时间跟你讲吧。”
“也好。”
朱余圣放下酒,开始讲述曾经的故事。
五十年前,有一名天才却不得志的除妖师,叫薛有神。他修炼天赋属于末等,但他在旁门左道上却高歌猛进,尤其是炼药摆阵以及翻译古文字上。
当时,恰逢诛妖盟变革,主张驱逐大陆所有异类的诛妖盟排行第二的世家人智楚氏在万会公投时首次超越了一直以来排行第一的诛魔仙家上官氏,主张受允,发兵西北,驱逐西北群妖以及天山妖族,那场战争持续了整整三年,成片西北都是饿殍尸骨,血肉淋漓的。战争亦影响到了东部。那个时候,薛有神便对除妖界一贯的正义产生怀疑,他的思维与常人不同,觉得无论是人是妖,既都诞生在了中州大陆,便有生存的资格。但妖为食食人,人为丹斩妖,复仇的来来回回,更有天降凶妖罗每五百年发动的欲倾覆人族气运的战争夹杂其中,说不清楚。
在人妖世仇的中州,薛有神便是人族异类。
他跟随队伍前往大陆的第一级阶梯,参与了追杀一只金丹大妖的行动。那场战斗后,大妖不知所踪,但薛有神却起了怜悯之心与反叛之心。他窃走小队队长所取得的战利品黑鳞,逃跑了。途中他还回了一趟本部,用自己经久的布置取走了血精术的原版。
然后,他就开始了漫漫的寻求同伴之路。鹫妖,蝠妖,蛛妖,蜈精,蝎精。几十年,时而舟车劳顿,时而有一家可以落脚。
他视我们成为朋友,我们便与他成为兄弟。他教授我们血精术,苦炼人化丹,为我们几个提前塑造人形。我和他相处了二十年有余,他就像我的真正的兄长一般。
不幸的是,十年前某一天,老大老二老三从他们经营已久的小村庄里回来,人人带伤,说是被除妖师袭击了。老大为了保护两个兄弟身负濒死之伤,不得已使用禁术恢复伤势。但那时已回天乏术,强行使用让他走火入魔,六亲不认,他发狂要炼杀我们五人的生命作为补充,关键时刻是一直以来不顾同伴劝阻沉醉人血到了极点却修为最高的傅臻魔挺身而出,冒大不韪杀了老大,救了我们......所有人。
“原来......是这样,他杀了薛有神,所以无论他有多少才华,多少功劳,他都不能成为老大是吗?”苏皓沉入思维的海洋,不断地吸收其中的情报。
“确实,老大的死就像一根刺,扎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朱余圣的情绪有点低落,许是怀念出的悲伤。
“那‘血精术的原版’是什么意思?和我们所修炼的有区别吗?”苏皓捕捉到一点,马上问。
“确实有区别,血精术的原版是古文字,并非你我所用的汉字。而翻译出来的名字,叫‘百血卷’。据说《百血卷》是数千年前魔教被灭神功被正派取走后从内部流传出来的版本,是魔教典籍的阉割版。上面不记录功法,而是记录了所有与血术有关的珍贵知识。老大薛有神对其向往许久,一朝得到,便沉入其中无法自拔。”
“不过呢,这《百血卷》也确有其独到之处,只不过因为是古文字以及魔教地域风俗的缘故,难以翻译,到他驾鹤时,也不过只翻译出寥寥二十余道术法,丹,阵,体皆有。”
苏皓灵光一闪:“所以练体之技乃是百血卷所记载的吗?”
“没错,挺会举一反三的啊?”朱余圣露出微笑。
“那南青洞外的阵法呢,也是?哎,那个好像不是血术。”
“啊,那个是傅臻魔的做的,是在薛有神死后布置的,具体三哥他也没有透露给我。”
“那真是奇了怪了,傅臻魔难道会比薛有神还渊博?”
苏皓自言自语道,朱余圣则是干笑两声,毕竟他对此很有疑惑。
“对了,目前的功法,是由百血卷之下的一道秘法改编而成的,那就是血精术。”
苏皓听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忽然他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圈,他试探道:“那那个《百血卷》,就是古文的原版,能让我看看吗?”
“借你倒是没有问题,我因为想多观摩观摩,不想局限于短短的翻译截篇所以从老三那拿了整套过来。不过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
朱余圣口袋里取出一块三指宽的小型玉简,递给苏皓。
“这么小?”这比“假纳灵术”玉简要小多了。
“因为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是特制玉简。我现在开放了一个锁孔,你用你的神识认证一下就可以获得权限了。其他人要是得到,妄图获得其中信息的话,玉简只会自毁。”
苏皓笑了一下:“安全措施还挺好,那......等我观摩观摩就还你。”
“也不用,你爱看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也用不到,切记别丢了就行,虽然备份还多着,但总归是不好的。”
好像十年秘辛也说完了,这聚会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朱余圣有些犹豫地道:“徒弟啊,其实还有件事,我想同你讲?”
“你尽管说。”苏皓很高兴,拍着胸脯爽快道。
“嗯,虽然你与三哥有许多不快,他曾经对你做的事情也确实怀有恶意。但那些或多或少都已经过去了。他对我们这些弟弟看似严苛,实则宽厚包容,对我们而言他亦是珍贵的兄长。没有他,我不可能这么安逸的醉心于武学,因为他帮我们把黑暗的世界都开辟了;否则,我现在恐怕也是躲在暗处,阴着脸算计这算计那的坏模样......”
“所以我想,既然你也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一份子,不如就让心安心住下,也许总有一天,你也能改善对他的印象,世界上有很多的情感羁绊,一开始并不美好,你我,不也是么?”
苏皓愣着良久,他叹了口气:“啊,说的没错。”
抬头望了望天空,心情莫名的有些复杂。
这世上真的有人,会真心的对另一个人前后态度反差如此之大吗?俗话说的不打不相识,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只是我苏皓不过是一个把柄尚在人手的半人半妖,在妖怪的世界,不谨慎一点早成一黄土了。傅臻魔三番五次的设计我,刚才又阴了我一下,我如何能心安么?
忽然,头顶飘来稀稀落落的水珠,打断了他的思绪。
“要下雨了,有带伞吗?”苏皓仰着头问道。
“带了,你呢?”朱余圣起身,拍了拍屁股。
“嗯。呃”苏皓伸了个懒腰,也起身。
雨点稀稀的下来了,朱余圣结了账,两人也都撑开了伞。到了门口,方向不同,便要分别了。
“那么,下回见?”
“好。”
朱余圣踩着沓沓的雨声走了,苏皓仍然是看着对方的背影。也许是受景影响吧,他总觉着有些心酸。是啊,今天的运势着实不好,从忘却烦恼的状态中出来后,他才察觉到那么点不自然。
他叫了一声。雨从稀疏到倾盆不过顷刻,雨点如雷声般大,但朱余圣仍听到他的呼唤,转头看他。
“什么事?”
“我,”苏皓欲言又止,待朱余圣脸上的疑惑还未完全扩散开来时,他苦笑了一下,轻轻挥了挥手,“没事,今天,谢谢师傅。”
“嗨,这有什么的,师徒谈心而已嘛,走了。”朱余圣真的很洒脱,他干净利落地告别走了。
最后,人烟凋敝倾满雨水的店门前,只剩下几盏苟延残喘的黄灯与苏皓的身影。
“其实,我......”苏皓从怀里掏出那份记录了《百血卷》的玉简,神识探入,粗略了扫了几眼后,他的心海开始荡漾起波涛汹涌的浪潮,整颗心跳得火热。
“砰砰砰”
当他第一次打败傅臻魔进入南青洞时,傅臻魔给他“纳灵术”时便提到古文字一次,刚才朱余圣又说出了秘辛。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确实能看懂每一个字符。如果要说为什么,也许,就得问历史悠久,神通诡谲的石棍了吧。石棍入体,转人为妖,夺天地之造化。虽然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妖种来历毫无头绪,也未曾得到任何功法传承。但到目前看来,石棍让他无师自通了一门古语。
一门魔教地域所产的古语。
紧握着小小的一方玉简,上面记录的是薛有神穷尽一生却未能参透的古术学识,而今,尽数落在他的手中了。但就攻敌篇的种种,个个都是以血为源的强大邪术,没有数条性命,都无法展开。
“师傅,我很想现在就告诉你这个消息,但您走的是练体的修行之道,对这些怕是嗤之以鼻。可您不想要,傅臻魔却想要。而他若得到,我便真真切切的永无翻身了。反之......”
手心的汗湿与冰凉的玉感混为一体,苏皓内心天人交战,最终作出了选择。
第二十六章 南栖内鬼
两小时前,南栖会的资料室。
“砰!”白瓷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滚烫的开水飞溅开来,宛如最后的烟火。
一个暴怒的男人猛烈的锤击了下桌面,层层叠叠的纸张纷乱的散开,落得一片狼藉。
“该死!”他尽力地压低声音咒骂着。哪怕裤腿被刚才的开水溅到,很烫,他也来不及管了。
“发什么疯!安静点!”书架背后,一个男人几个箭步走了出来。书桌前的人回身怒视其一眼,两人火热的视线交织在一处,让人担心是否要迸出火星子。
“方昊,我警告你,你弄坏了这里的东西是要赔偿的,如果你还有脑子,就最好不要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男人冷哼了一声,怒容化作冰冷。
“滚吧,用不着你指手画脚。”另一边,方昊强压怒火,喉咙里发出野兽的低吟。他狠狠地剜了孔恂一眼,便收回目光。
不过是个垃圾。他心中咬牙切齿道。
而孔恂,扫了眼杂乱的桌面和失态的方某人,便拿着一叠资料走出去了,临走前,还嗤了一声重重带上了房门。
人走门闭。方昊终于凶恶地踹飞了椅子,将孔恂来时掩在身后的东西展露出来。
那是一个小巧的盒子,盒子中央用铜圈固定着一块刻有黑蛇纹印的晶石。那不是什么普通物件,而是能纳入主人神识借此呈现主人生命迹象的命魂石。大的在本部,而小的,则被作为护卫的他贴身携带。
是的,这正是秦梦炎的命魂石。原本应该散发出盈盈而稳定的蓝光的石头,现在完全熄灭了。这意味着黑蛇会会长的孙子,他的少主,阵亡了。
“妈的......你一定是在逗我吧,从发热到熄灭,一共还不到五秒钟?说好的交给你省心呢......我还没出发去救你,你就......死了?!”他不愿相信地怒吼,而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也喑哑了。
这未免太过不真实了。以他的身手全速的话从这里到颢山也不过十分钟,若是秦梦炎遇到危险,以其素质怎可能拖不过十分钟。所以他才敢放任秦梦炎自己胡闹。更何况那家伙的芥子袋里有堆成一山的师傅给他的宝物,就算是遇上了无法对抗的敌人,也应该能逃得掉。
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雷打不动。无论多么奇怪,都是真的。
方昊的脊背上留下冷汗。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秦梦炎是会长秦阡得意的孙子,而且会长除了他以外已经没有尚在人世的血脉子孙了。这是绝后的要命事,偏偏,还是自己的保护不力。
他忍着要把命魂石扔在在布满水渍的地板上的冲动,愤怒的转换目标,一脚踢的铁打的书架上。
他真的有点害怕得虚脱了,脑子一团浆糊,满头汗水流经鼻梁。
他会被秦阡如何处置?就算他是黑蛇会的首席,就算他有才能,可即使是一般除妖协会求也求不来的他,对于秦阡来说也不过是个捡来的恰好有价值可以利用的兵器。
他太了解自己师傅对犯错者的惩罚手段了。犯下重罪的他会被施以怎样的刑罚,他不知道。会死吗?不会,怕是比死更痛苦!
方昊开始幻想师傅阴着脸,将他打至残废再丢到群蛇魔窟中的画面,无数毒蛇要命的在他的身上爬啊爬,钻啊钻。麻痒,痛苦,毒性上头,神智崩毁,流着哈喇子死去。
啊......方昊,方昊,你快醒醒,幻想过度了,事情绝不可能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你是别人可望不可及的天才,纵然是秦阡那种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的家伙,应该也会有所顾忌吧?毕竟黑蛇会崛起的希望,就只能靠你了啊。
内心深处,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冷嘲热讽着:“哈哈,方昊,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孔恂那敢个怒不敢言的懦夫有什么区别?当惯了老匹夫唯唯诺诺的徒弟,就忘了你本该有的傲气吗?那可真是卑贱!”
我绝不能如此,我绝不能如此,我绝不能如此......
当他清醒时,他整个人都已经匍匐在地上了。许是师傅的残酷手段在他童年留下的阴影太深了,他竟然被自己的幻想一击即溃,落得如此不堪的境地。
他抬起头,心神渐渐重新稳定,目光也朝向远处,凝聚而有神地酝酿着什么。
他的拳头握得很紧。说到底,黑蛇会只是个单身汉白手起家的产物,现在师傅也老了,无力周转这么大的产业了。祖孙俩更是一脉相承的毒蛇性子,黑蛇会,就跟污水潭一样。
“啊,没错,秦梦炎这个累赘,死了还倒好。让那老东西认清自己的现状,完全把黑蛇会的未来寄托在我身上!”
方昊稳稳当当的站起来,他再也不要当一个被暴殄天物的师傅浪费才能的懦弱者,他要反叛这一切!
他面孔冰冷与秦如出一辙,手指指着屏幕上苏皓的照片。
“苏皓,好歹我和秦梦炎也师兄弟一场,你杀了他,我自会为他报仇,你就洗净脖子,等死吧。”
......
南青洞。
某一扇门后,昏暗的石廊。一对哒哒的脚步声前后紧贴着。
“三弟,刚才你的态度......最近你究竟在想什么?”
“怎么了,我处理的没什么问题,一方面搓一搓这个人类的锐气,也让想动歪脑筋的老五消停会儿。”
“那这一次事发呢,你觉得苏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他真的全部心思都在反败为胜,而不是对我们下手吗?”
“哼,这种事情,怕是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吧。大概,也就是无论生或死,都把结果变成最利于自己的。”
“那他便是有反叛心思咯,你还留他干嘛?”他急了。
“二哥,留他,当然是为了用他。他是一柄双刃剑,这一点我早已知晓。”
久释风道:“那你不会真的看上了这个人类,想要把他培养成我们血妖众的第七员吧?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允许!”
“哈哈,最初的时候我不就是这么同你们讲的吗?你们不也同意了?”傅臻魔笑着道,后方的哒哒声戛然而止,“别急别急,我开玩笑的。”他连忙说。
久释风叹气:“看来我们两人的看问题的思路始终是凑不到一起啊。我明白你利用他获取除妖协会情报的心思,但就我自己而言,我是绝对不会让一个有异心的家伙来破坏我们兄弟之间的和谐。这与他是人与否并无关系。”
两人重新开始迈步。傅臻魔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我们血妖众者的五人就算再亲密个几十年,也还是分你我的不同个体。单纯的兄弟论不能适应这个时代,而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持福祸共担的福。苏皓他,远不止间谍这一个价值。”
“怎么说?”
“先去密室吧,到时再跟你讲。”
走了一会儿后,他们来到了密室门前。傅臻魔举手印在掌印锁上,并喷出淡红色的妖气。
门吱吱呀呀地开了。
“来这,是因为‘它’又发来讯息了吗?”
“嗯,不错,只不过是审判苏皓的前几分钟。”
说话间,傅臻魔推门开灯,久释风也跟了进去。
里面也是一方被开辟的石室,有存放秘密典籍的书架,珍稀药种的花瓶,墙壁上更是有许许多多的圆形壁刻。傅臻魔把手放到其中的一副壁刻的一角上。登时,隆隆声从地板的中央传来。
一块长方体的机关石从地板上浮现出来。
傅臻魔抚摸上机关石,从侧面的暗箱里取出了一块椭圆形的黄铜镜。他的手指灵巧地在上面跳动几番,黄铜镜上便如涟漪荡漾,现了只形容俏丽的水墨凤凰。紧接着,又逸散为三列毛笔写的字迹。
今日下午,一名黑蛇会的除妖师会找上你们。他的目标是南青洞血妖和苏皓。特征为红发,十八岁青年相貌。请务必解决,条件如例。
求也
久释风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时你姗姗来迟,原来是感应到求也发来了讯息去看了吧。”
“嗯,如上所言,苏皓今日斩杀的就是这个红发除妖师,黑蛇会的秦梦炎。只是黑蛇会的人为何会来到这里呢?只有只言片语,解释全无......”
傅臻魔冷冷一笑:“到现在,你还觉得我们之前的布置万无一失吗?求也最近送来的讯息是越来越片面了。看上去好像是给我们预警情报,实则不过是想借刀杀人,它耍这种小聪明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久释风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这家伙的心思未免太重了,三弟,你看我们是不是要把他结果了。”
“结果?”傅臻魔大笑一声,“我看怕是它要来结果我们了。过河拆桥。它为我们预警,排除危险,我们则当它的刀,帮它排除异己。在它眼里它是与虎谋皮,十年了,估计它也想清算了。”
久释风有点迷茫:“我觉得应该还不到时机吧,原定计划是你晋升先天后,我们再转移住所的,而且z市,我们又生活了这么久。”
“所以说,我们的处境现在已是腹背受敌不容乐观了。这几次它的行为又让我加重了怀疑,求也怕是已经快查完了我们血妖众所有人的人类身份。而秦梦炎这次,若非是苏皓这枚棋子在关键时刻发挥了挡箭牌的作用,我们现在怕是已经完了。”
傅臻魔转头与久释风对视:“南栖会收了苏皓,无非是想借这条线探到更多我们的信息,但是只要苏皓还活着,未曾背叛我们,南栖会的这一手将军就始终无法下下来。苏皓他,正好起了至关重要的制衡作用,但这制衡所能维持的时间微不足道,所以我必须马上晋升先天,保大家平安离开。”
后天晋升先天谈何容易,没有合适的素材,等待的时间几乎就是永远。久释风深知这一点,也明白正主也懂。
忽然,他心窍一动,明白了傅臻魔的言下之意。旋即,他目瞪口呆。
“你,你是要一箭三雕。怪不得......”
傅臻魔则微笑:“知吾莫若汝,苏皓他,就是有这样的价值。”
第二十七章 揭榜除妖 南孔合谋
“阿皓,发什么呆呢?”
“啊,没什么。”
一只手托着脸颊的苏皓有气无力地回应道。大概三四秒后,他头一撇,发现和他打招呼的那个同学已经转而加入其他同学的聊天圈了。于是他又无神将目光转向窗外。
学校的日常,开始有点提不起兴致了。他想。
窗外的乌云随意地布在头顶的天空上,眼见着就要落下绵绵细雨。这个时节总是如此,雨司也不厌其烦。
说起来,清明也已经过去了。自己那时候在干什么来着?住院?修行?还是打妖怪?
爸妈在老家,离这儿远,来回一趟好久,而且爷爷辈的亲人都还健在。爸妈心疼他累,也就通了个电话叫他不用回去。
他又换了只手继续扶着脸发呆。上课铃响,而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也传来了来短信的振动。
他打开一看,是南栖会的官方邮件。
尊敬的准除妖师:
您好!您于4月1日登记成为我会的准除妖师,需在一个月之内完成d级及以上的任务作为初试任务,获得正式除妖师的资格。温馨提示,您还剩七天的时间完成任务。若您不能按时完成,将被取消准除妖师资格并永不取用。复命时间截至5月1日0时。
祝您旅途顺利,初战告捷!
南栖会人力资源管理部
......
南栖会。
苏皓又一次穿上便装斗篷进入大厅,妖气检测门也一如既往的乖巧安分。他径直走向贴有楼层分布图的墙边,看了眼除妖公榜栏的位置就准备走过去。
然而去的途中并不顺利。拐进走廊还没走几步,就有个人从房间里脚底生风地走出来,苏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与他撞在一起。
“啊,抱歉。”苏皓第一时间道了个歉,对方也礼貌的同时说了抱歉。
这时,苏皓瞥到到地上躺着个东西,想到刚才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于是他很自然地弯腰捡起它,顺手还给了对方。
然而在这一个呼吸的时间,他看清了那个东西,瞳孔猛地收缩了下。
它是一块褐木色的令牌,巴掌大的令牌中央雕刻着一只水墨风的凤凰。这样式图案,岂不是与那秦梦炎的黑蛇令牌有异曲同工之妙?
“嗯,有事吗?”因为一瞬间的呆滞,苏皓的手指竟好死不死的没有松开,一下子就惹来了对方的怀疑。苏皓醒神连忙放开连声道歉,顺带着将对方的脸庞映入眼帘。
这是一个相貌硬朗充满线条感的男人。
“孔恂,有什么事吗?”门内传来了一个老妪的声音,苏皓听着觉得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便凑脑袋去看。好嘛,“冤家路窄”,这不是被他蒙蔽的南栖会把门老大娘么。
于是,同样被认出来的苏皓被请进去喝茶了。他纵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也没法儿拒绝,
“孩子,最近生活顺利么?还有遇见诸如蝠妖袭击之类的事件么?还有买回去的装备,操练着可还好?”
“这,嗯,还好.......没有,好......”苏皓还沉浸在后悔中,一时有些懵懵然。
“南会长,你都快把这孩子问傻了。”一旁的孔恂附耳提醒道。
“呵呵,你瞧我。唉,真是老了,”老妪一反考验苏皓时的态度,眯眼微笑道,“请允许老身重新自我介绍。老身名叫南栖凤,是这一代的南栖会会长。”
“南栖凤......会长?!那之前为何?”苏皓惊。
“哈哈,无聊的时候看个门也没什么嘛,怎么,很惊讶吗?”
“啊,不,也没......”苏皓心累地摸了摸脑门,才发现额头上湿漉漉的一片。
随后,他重新正视面前的会长与随从,说道:“最近还好,多谢会长关心了。蝠妖,好像也销声匿迹了,大概是怕被干掉,躲藏起来了吧。”
“是吗?孔恂,蝠妖的b级任务被完成了吗?”南栖凤抬头向站在一旁的孔恂询问道。
“报告会长,还没呢。暂时被撤下来了,情报还需要校准。”孔恂以标准口气回答。
“哦?”南栖凤又笑着将头转回来,“苏皓,你第一个月的新手任务还没接吧?要不然,这个给你试试手?”
“这,”苏皓脸部的肌肉僵硬的抽动着,摆出一副苦笑的姿态,“会长,就别调侃我这个新人了吧。这可是b级任务啊,跟我的差两个档次呢。”
南栖凤瞬间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姿态,拿捏着唇齿说道:“哎,怎么会呢,会长可是很相信你的潜力的,你可千万别忘了当初你加入我们协会时所发的誓。这个任务,会长会为你留着的!”
“啊,哈哈......谢,谢谢,报仇还是要报仇的,不过这个话题请容晚辈延后再谈。”
“哦,那是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本会长吗?”南栖凤察觉到了苏皓的意思。
“嗯,刚刚,晚辈生出个问题不知道您能不能解答......”
“问吧,看你可爱,只要是你能知道的都会告诉你的。”南栖凤觉得继续调戏这个小朋友也不太好,就暂且放他一马。
“那我就问了。刚才那个孔前辈掉地上的东西,那枚木牌,上面雕刻的是凤凰吧,我们又是南栖会,那么这块令牌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你就想问这个?也太无聊了吧,浪费一个会长亲自解答的好问题啊。”孔恂不耐地撇了撇嘴,眼底闪过一道别样的流光。
“不要这么冷酷嘛,”会长倒是温和,“想知道就告诉你,这不是一般的令牌,而且诛妖盟统一发的认证令牌,代表着我们南栖会在诛妖盟中的地位。南栖会在本省经营协会的权利,也都是诛妖盟赋予的。”
“诛妖盟?”苏皓重复道,“相当于除妖界的政府吗?”
“也不全是,相当于所有工会的中央上线,有自己的直属力量,但没有权力对下属工会进行具体干涉。”
“哦,和邦联差不多吧?”苏皓点出。
“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这么讲,”南栖凤亲切笑道,“还有,这令牌也不是谁都能戴。在南栖会,只有正副会长和分会会长才可以,还有,我们是本部。”
苏皓醒悟:“那这么说,他是......”他瞪向孔恂,一根手指头指着。
“哼。”男人双手抱胸闭眼昂首,显然是对苏皓之前认为他是随从十分不满。
“副会长,之前多有冒犯,见谅哈。”
“下次留点神儿!”
又拉了几番家长里短后,苏皓见时机已到,便要撤退。
“会长,副会长,晚辈还有事,这就告辞了。”苏皓起身,鞠躬道。
“加油,新人,好好干哦。”南栖凤眼睛弯成了个儿月牙,这就算放走了他。
嘎吱,门闭上后,苏皓走出几步开始自个儿叹着气。
“看来闯了大祸了。”
没想到,那个名叫秦梦炎的红发除妖师,竟然是一个相当有地位的人物,那块令牌上纹着一条诡异的小蛇,估计就是同省的黑蛇会无疑了。
真的难以想象,如果他不死,自己将受到怎样的报复。
“算了,反正人也死了,嘴巴也闭上了,我还是安心地去做任务吧。”
会议室内。
“孔恂。”
“会长有什么吩咐。”
“我有事情拜托你。”南栖凤的表情变得有些认真,“马上派人紧盯苏皓,然后执行‘任务诱导’。”
任务诱导是除妖协会上位者都知道的秘密,为此都有了专业术语。顾名思义,是通过调整榜单数量,任务等级,就近人员,对监视目标要揭哪个任务单的判断进行诱导。从而使目标选择他们想要让他选择的任务。苏皓他自己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会长的特别关照对象。
“那要选哪个?”孔恂对会长的行为表示高兴。
“7天前登出来的l市的c级任务。”
孔恂还以为会长要整他,结果令他空欢喜一场。他迟疑地回答:“为什么?这个任务属于偏调查向,任务地不算近,也难以检测他的深浅。”
“谁说我要检测他的实力?l市处于黑蛇会与南栖会势力的边界点,我让他去自然有我的用意。”
“这......”孔恂完全想错了,他没想到南栖凤竟然不怀疑苏皓,让苏皓去接触和黑蛇会有关的地盘......不,南栖凤并非是不怀疑他,而是跨过了怀疑的过程,得出结论之后选择帮他一把。
问令牌本身是个有些唐突的问题,他与南栖凤又在这充满内忧外患的自家地盘谋算经营了十余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纳入他们的眼睛,让他们去揣测背后的用意与逻辑。
“你有话说?”南栖凤问道。
“栖凤,我想,你也是在令牌上想到了什么吧,比如‘他见到了相似之物’之类的,不然也不会派他去黑蛇会地盘的附近。你是不是想借此让他搜集情报,好让他应付他们?”
南栖凤对视孔恂,此刻她秀丽的美眸反而有些令他看不透彻。
“确实如此,苏皓他,怕是已与秦方二人......”
“不是怕是,而是已经。我一直有跟踪监视秦方二人,他们一直在秘密调查苏皓。而最近,方昊有过一次情绪失控,之后虽然稳定下来,但神态举止都有了能见的变化。而秦梦炎,则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住宿的酒店中。”
南栖凤听到自己的猜想被印证,还是叹了一口气:“孔恂,我们与黑蛇会既是同僚,又是对手。我虽然不喜欢在你面前露出这一面,但我还是想跟你透露心声苏皓目前不能死,他对我们还有大用,不能被黑蛇会干扰的;我们虽不可能出面帮他,但比起秦阡老狗的属下,我宁可帮一个陌生人,何况还是我们南栖会的孩子。”
孔恂也不是傻子,立刻明白那天后南栖凤应该是彻彻底底地调查过苏皓了,和他一样。
他道:“我明白了,我自当支持你的选择。不过,这样用他,恐怕引火烧身。”
南栖凤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背过身,注视着墙壁上的除妖会势力分布图。
“烧就烧吧,有些东西,不得不铲除,哪怕用些不光明的手段。”
第二十八章 猎物与猎手
和南栖凤与孔恂计划的一样,苏皓在面对整版的a+、a、b+、b任务时沉默了。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深山老林里竟有如此多的凶险。b级都是目标明确或者搭上了除妖师性命的,a级则是正主曾为祸一方,现在躲起来,也不知上哪找。
而压线的d级任务,没有。除去这些,整块板上也就只有一个不上不下的c级任务了。
“稍微安全点的c级都没了,c级,还真是最抢手的啊。”苏皓的手搭在唯一写有c级的那张黄纸上。
《委托查明l市罗瑶山的人员失踪异象》
l市罗瑶山是城郊的一座山,山下有三四个小村庄,依山傍水的罗瑶山也是村民埋葬先辈的风水宝地。然而自三年前起罗瑶山就出现了奇怪的现象。最初是当地一所学校师生春游时走失了二十余人,此案警方经过了大规模搜查但一无所获。
后来是清明节,上山祭拜的人无辜失踪。而后又发生了几次失踪事件,我们总结出了规律,凡是在雨天仍留在山道的人,无论人数多寡,皆没有回来的。现在这在警方那被判为悬案,若不是10天前的第一个经历山雨的生换者回来了,我们也不会将此事报到除妖协会。
10天前,本地人杨某准备下山碰到下雨,他迷信惧怕传说,没有强行下山道,而是爬上山顶。结果,他在雨中的树林里看到了非人生物的影子。据杨某说,那是一闪而过的绿影,在暴雨下的水雾里看不清楚。生物十分矮小,会发出惊悚至极的怪叫。跑上山的途中,他更是发现了多个树干上又尖又细的爪痕以及泥泞土地上的小小脚印。暴雨持续了一天一夜,无法联络外界,他就在山上一直等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他才安全下山,也因此成了唯一的山雨生还者。
但据其所言,他在下山时是照上山路径原路返回的,却再没看到一个爪痕和脚印。
事情原委就是这样,我们终于想通是妖怪作祟。如能解决,赏金由乡政府与受害者家庭联合出资,二十万元。
联系人:张某
电话号码:139xxxxxxxx
生还者:杨某
ps:杨某不透露电话号码 由联系人间接联系
“莫名的好恐怖。”看完,苏皓捏着下巴感叹道。
早先南栖凤就提醒过他,除妖师是一个可能曝尸荒野的职业,每一次出任务,都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但若非是这样,又怎配得上如此高的酬金,又怎会被社会接纳并需要呢?
“行,就你了!”苏皓英姿勃发地撕下黄纸,揭榜除妖,正是热血男儿该做的事!
至于他本身就是妖等等诸如此类的矛盾,早已被他抛之脑后了。
......
次日告假,乘动车来到l市。跨市的旅程不过是动车内的两小时睡眠罢了。
“喂,您好,请问你是罗瑶山任务的联系人吗?在下苏某,是领受任务的除妖师。请问您现在方便吗?嗯,好,我们约个地点见面吧。我想了解下详细情况,最好把那个杨先生也带上。”
午后十六点,苏皓从咖啡厅走出。他散步在人声闲杂的街道上,边思考边向罗瑶山的方向走去。
他的手上拿着从生还者和联系人那儿记下的笔记,用铅笔勾勾画画着。
“果然,更一步了解十分必要。”左手啪地将笔记本合拢,苏皓他闭上眼睛,久久地回味了一下满满十余页的情报信息。感受到情报在大脑里自由穿梭交错最后连接成一幅详尽图景后,苏皓睁开自信的眼神。
午后十七点。这时候的天空本应是分外亮的,但由于春雨时节,天边又是乌云密布;虽无轰轰隆隆,但是老天爷的雨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与天气预报偏差不大,下雨的时机刚刚好。
罗瑶山与颢山相差甚远。颢山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从山麓到山顶至少有七八片餐饮业聚集的人烟繁盛区,除开三条大道,更有许多登山者酷爱的林道。产业开发的完成度相当之高。
而罗瑶山,更多的是民宿文化以及几条盘山公路附近的农家乐以及山上原住民,更没有游乐场这种玩意儿。所以罗瑶山便是那种真正适合长途爬山锻炼的并且清明节车辆人流络绎不绝的山。
学生时代也算是被春郊“祸害”过的苏皓,此刻以超人的肉身行走在林间小道上,健步如飞。
他时不时靠近一旁的树木,用从南青洞里收集来的妖怪皮屑制作标记这些标记在墨绿妖瞳的妖气探识下犹如夜月下的路灯那般明显,即使是在战斗中,也能在大老远一瞬间明白自己身处的位置。
现在他所处的位置大约是三分之一山腰,只要向东走两百米就是公路。在公路上可以一览无余地将l市的高楼大厦与江河收于眼底。
附近的地形他都以神识之力完美记忆在脑中,又有标记佐之,就算是土生土长的妖怪,在这方圆千米内也休想凭地利战胜他。
轰滴答滴答
随着天空的一道雷鸣,雨滴泼似的笼罩了半个l市。罗瑶山上,苏皓仰面接受倾盆大雨的洗礼。突然,他的眼神迸发出专注的精光,脚一跺就腾着墨绿色的妖雾浮到树顶之上。
这是驾雾术,虽不能用作飞翔,但是腾空一段时间或是高速滑翔还是可以的。修为进步,还得多亏了秦梦炎的血。
高处一览无余,雨已经淅淅沥沥地将整片森林的一草一木都沾上自己的分身,一切都十分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笔记第一条:对于失踪对象,无论男女老少,仅一个共同条件,那就是雨天仍留在山上的人。如果有妖,他们感受到自己的气息应该会出现的。
“难道因为我用出了驾雾术,所以它们不来了吗?”苏皓心道坏事。但他将法力灌注于双眼后,目力所及之处,没有一丝一毫的妖气。
也就是说如果它们出现了并窥视过他,是一定会留下痕迹的。但还有疑点,那就是之前那么久的时间里,怎么会不留下一丁点痕迹?
“难道根本就没有妖怪,”苏皓有些茫然,“也不排除那人看错了的可能性吧,不过......”
突然,他想到了颢山的十三石幻障结界,他一踢到一个十三分之一,视线里就立马都是妖气和血气了。
“难道说,这里也有类似颢山的结界吗?哎真的有可能!”
苏皓有点兴奋,不过若事情真如他所想,那么敌人的智慧将越过预估线。
只能先降落了。墨绿色的雾气一吞一吐,缩小笼罩范围后一股脑地缩回苏皓的脚掌。实用且结实的漆黑战靴重新踏在泥泞的土壤,溅起一方污浊的泥花。
苏皓将视线转向身体八点钟的方向,那里有第一个明灯标记。
然而,那里却空空如也。
他下意识地咧了咧嘴,挂在太阳穴上的汗珠与蜿蜒而下的雨水混为一体。早该意识到的,驾雾时没看到标记不是被树冠挡住,而是消失了!
在虚空中真实存在的结界已经在悄无声息间把他纳入了自己的圈地。
转身,再转身,没有妖气,每个灌木丛都因为势大力沉的倾盆雨珠不停地抖动,可是景致太过笼统,根本无法辨别或有或无的敌人将从哪个方向出现。
“意料之外的情况,出师不利啊。”他自嘲道,说完,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猛然转身,向东全速冲刺。
两百米,三百米,哪儿都没公路的影子。
“靠!”苏皓怒骂了一声。因紧张而导致的心跳加快让他喘息起来,他开始毫无防备的朝一个方向注视了五秒钟,而他的背后,一片有他的靴印的泥地里却缓缓冒出了一个绿色的尖角。
“咕噜咕噜”那绿色的尖角缓缓地浮出泥土,泥水泡泡的低鸣被掩埋在雨打泥泞堪称狂暴的杂音中。苏皓没有发觉。
轰!惨白的电蛇划破长空,暴雨仿佛在这一瞬,势更大三分!
就在这一瞬,锋锐的尖角如贯天的长枪,伴着嘶吼奔雷刺出!苏皓的后背在一对小小的眼睛中无限放大。而下一秒,那被黑袍覆盖的背又突然拉远,男人爆发了勇气与狠色的面庞扭转过来!
“铿锵!”疾拔腰间剑!雪亮的剑背撞上了绿色的硬角,虎口处传来一阵巨力,苏皓脚跟着地拼命的向地一跺,勉强拉开了距离。
反射着灰暗的天光的短剑被崩开了一个口子,从那个缺口正好能看到了敌人的全貌。
目视着约一米四左右,头长尖角,倒不如说大半个头就是一个倒三棱锥的怪异形状,和整个角头相比小的可怜的脸上长着一对小小的眼睛,鼻子针孔大小;至于嘴,反而要比人类大上一倍,里面尽是尖牙利齿,与鲨鱼的一般无二。
“身材短小,四肢看似纤细却力大无比,还有那大的跟裁缝剪一样的三根爪子。”苏皓飞快的将敌人的信息纳入脑内。胶着对视的时间不过两秒,被苏皓暂时命名为“角地精”的妖怪甩开膀子,伴着刺耳的嘶吼凶怒地冲向苏皓。
“滚!”早已准备好了。苏皓运转法力,赤红的血元一半转化为肉身力量,一半注入黑鳞,他做出拔刀斩的姿势,旋身斩出了漆黑如墨的鳞鞭。黑光砰的与角地精相撞,强大的作用力一下子将它掀翻了过去。
而当苏皓面露喜色之时,角地精只是凌空翻了个身便稳稳落地。
它用三棱锥似的巨大角头当盾牌完全防住了。
爆头都不死!?苏皓震惊,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既然头部硕大坚硬,那么瘦小的身躯毫无疑问就是要害。他单脚划出圆弧,腰身旋转迅猛地收鞭再攻。那角地精动作灵敏,轻而易举地躲过攻击后继续杀向苏皓,小小的双脚在泥泞的土地上踩得飞快,如鱼得水。
“智力是硬伤。”苏皓在心底暗自甩下一句评论后,再发一击。
对付这样的敌人,佯攻最有效。
来了!角地精穿越黑光组成的火线,又一次冲到了苏皓面前,苏皓甩出一鞭正处于空隙期,眼见着只能弃鞭闪躲,但黑光仿佛夺命钩镰从其身后旋斩而来,而角地精已经跃起,枪一刺出哪有收回之理。露破绽者即死!
哗!是风声。定音一鞭竟然打空了。临面的角地精变魔术般突破物理法则地掉回了地面,土地对它就跟沼泽似的一扎即陷。
消失?
“这!”“嚓!”几乎与苏皓的惊疑同步,他的腰背突然就被从后而来的三道利爪砍伤,破碎的布片染着热气腾腾的鲜血一股脑飞走。剧痛直撼脑髓,令苏皓浑身痉挛,简直要昏厥。
还好他经历过了伤至濒死的战斗,对疼痛了有了耐性。他心中大骂一句,旋转上脚。
一记鞭腿将偷袭的敌人踢至空中,紧接着缺了口的短剑也脱手而出。这柄被加注了法力的凡间兵刃一眨眼的功夫就承受不住,四分五裂地爆炸开来的。
能插断骨头的刀片被角地精的盾牌毫发无伤地挡住,它的身体的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即将落地。
“抱歉,这次你没这么好运了!”
苏皓脚下生雾,宛如鬼魅般闪到了角地精的后方,伸手牢牢掐住了它的脖子。另一只手蛇咬而上,可腐蚀妖怪钢皮的墨绿指甲顿时插入了角地精脆弱的脊椎,剧毒蔓延,只是顷刻,原本凶残的怪物就耷拉下了脑袋。
一击毙命。
“哼!”为了防止有可能的下沉,苏皓将怪物的尸体扔到树梢上,靠着树扶了扶受伤的腰部。脊背还在滴血,如果从后方看甚至能隐隐约约见着森森白骨。要是那一下再深上几毫米,恐怕他就瘫痪了。
苏皓咬了咬牙取了块绷带将伤口绑住:“好凶残的敌人,先前说你弱智真是对不住了。”然后尽力调息。血元能治愈伤势,他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刚才的战斗中,他发现即使妖怪正正站在他的面前,他也感受不到一丝妖气,如果这真的是结界的效果,未免也太变态了。还有,就是刚才被砍的那一下。
“一秒不到的时间,从无从借力的浮空状态下土遁下去,然后从我的背后跳出来阴我一招。这样的技能,太赖了吧。”苏皓用手比划着。
除非......
就像是为了映衬他的怀疑,熟悉的嘶吼又响及耳畔了。
一只角,两只角,三只角......一共六只角从面前的泥地里缓缓钻出。三角头,镰刀爪,皆是角地 精。而某一只的三角头上,还残留着一丝血元的气息。
第二十九章 幕后黑手
苏皓拉开架势,身上呜地腾出墨绿色的细雾,迎面的角地精们凶狠地嘶吼一声,齐齐冲出,并很明显的分散至半包围的阵型。
“来得好!”苏皓大笑一声,旋即抬手扬鞭,砰吱的一声,头顶躺有角地精尸骸的树干应声落下,几乎所有的敌人,小小的眼睛都下意识地看向同伴的尸首。
旋身踢!树干落至面前被他猛烈踢出,一排击倒了三只敌人,而苏皓也趁机向左边突击,脚下生雾,眨眼便脱离了包围圈。
“嘶”包围圈中最靠近他的那一只最先反应过来,它挥动着大剪子般的利爪飞驰向苏皓。在泥地里有着天然的行动优势的它,率先接近了他。
换句话说,就是暂时“落单”!
苏皓急急后退,目中闪过一抹冷芒。接近了,唯一的敌人毫无新意地发出了“头槌枪刺”,一直被 苏皓掩在身后的左手则摆动出来
“铿锵!”两只角头猛烈交击,擦出了火星以及明显的痕迹。他左手拿的不是别无,正是先前的尸骸。
别角,借力打力!苏皓操使着尸骸的三角头将对方的平衡轻易打乱,随之而上的是早已预备好的鞭腿。一击,直至空中,抖手,刺出凶狠的一鞭!
“嗤”!,长鞭没有意外的凌空贯穿了角地精瘦弱的身躯,污浊的妖血应声洒出。两秒之内,胜负已分。
“吒”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宛如万针夹风地袭来,苏皓眯着眼,快步后退。之前未被树干击倒的两只角地精,已经追赶上来了。
“要尸首,给你们!”苏皓厉喝,顺势向串着新鲜尸体的黑鳞回拉扫向这两只敌人,它们没有灵动闪躲,而是用三角头硬吃了这一击,它们接住了同伴的尸体,同时也被甩开了十米有余。
高速腾挪间,苏皓目极所至并无另三只的身影,但是耳边,很清晰的传来地遁的声音。
下一秒,鲨鱼背鳍似的三角头倏忽间冒了出来,一左一右,夹得极近。
“刷!”利刃绝刺,溅起漫天泥淖,而苏皓也火箭腾空,险险闪避开来。
“登登登”耳畔传来利爪钉物之声。苏皓的脑海中闪过唯一的画面,接着猛地扭头望向斜方的树冠。
一张喷洒着口水,乱齿可怖的巨口,从天而降!
“这些家伙不仅可以潜入土中高速遁行,他们的身形,也十分适合在树木间移动!”苏皓咬着牙,怒视着接踵而至的绝杀一击。敌人预判的很好,但是,这并非是绝境。
再是“铿锵”的撞击声,苏皓甩出了建功过一次的角地精尸体,将即将得手的敌人撞飞,紧接着腾雾后翻数下,躲开了下方的攻击。
“好家伙,果然擅长团队进攻!”重新踩上泥地的苏皓咬牙切齿地道。
当真是棋差一着,就会粉身碎骨。
而现在,敌人统统消失在视野中了。
一秒,五秒,十秒,没有任何反应。苏皓密切关注着四周,然而别说被结界掩盖的妖气波动,就连比针掉在地上还轻的声音都没有。
敌人有着学习力,它们进化了战术,现在还剩下五只,统统选择隐遁,他是没办法躲开下一次袭击的。苏皓的心里泛起一股子紧张,也许他这次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天边,灰蒙蒙的乌云牢牢实实地压在头顶,让他踹不过气来。雨滴啪啪地滴答在他乌黑的短发上,滴在他的鼻尖,滑落到下巴,凝成一团将落未落的水滴。
“混蛋......还要蹲到几时......”一分钟过去,仍然没有丝毫动静。
于是苏皓,有意识地松弛了紧张的姿势。
“吒!”尖锐之声,彻炸耳畔!从后方传来!
原来就在这么近的地方!
苏皓几乎是用尽了最大的力气转动腰身,可尖锐的三角头距离胸膛,已不足二十厘米了。那三角头上有着血元的气息,仿佛是无声的嘲笑。
“噗嗤”,热血迸溅。就算是它有过瞬间崩破铁剑的先例,他苏皓从未想过三角头的锐利竟如此可怕。它刺透苏皓的左掌心,一路剥皮割肉势如破竹地将他的左臂几乎解剖掉了大半,白骨和角锋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断裂的经脉垂得垂,落得落,赤血将脚下的土地泼成一汪汪,一片片。付出了如此代价,才勉强别开了攻击。
“伤我者,该死!”他愤然大喝,提腰,猛烈直踢!没有将之凌空,而是直接踹在了树干上。
“叮”,破空的爪弹钉心入树,再消灭一只。
同一时刻,四周均分一百二十度的三个方向的三四米处,齐齐露出了鲨鳍般的角锋,它们以约莫六十码的速度嗖地冲来,几乎是瞬间合拢并阻断了逃生之路,苏皓看脚下,那里同样闪过了一道三角形的影子,并融入了他的影子之中。
苏皓的眼中浮现出一星点的犹豫,电光火石后又被另一种奇妙的光华取代,并非破釜沉舟,而是期待。
他甩动臂膀将残废的左臂呼啦啦甩过一圈,奔流不止的鲜血映衬着苏皓苍白如雪的面色,随惯性在地上浇出了个一个巨大的圆形。他右手弃鞭,掐诀。霎时,地上的热血便腾腾而起,他的身体,亦外放出血元的光华。
“赤血灵媒,微玄于内,壁!”他大喝出声,腾腾的血雾飞快地变化形状,逐渐凝实,好似要完成一个半圆形的罩壁。
四周愤怒的吼声已然笼罩了他,三道角锋从土地中一同暴起,仿佛要赶在防护罩完成之前杀死这个害他们同伴殒命的仇敌。雾角相接,却毫无阻拦的被穿透,下一秒,苏皓的肉身就要被三,不,四只角分尸裂骨。
“玄机轮转,囚!”苏皓白皙的手指闪电变决,周身的血雾随即变色,轰的一声,烟尘四起。袅袅的土黄色散去之后,从外看,只剩下一层暗红色的罩壁,以及四只后半身和爪臂在外的角地精。
《百血卷》之化阵篇血滴阵。可为壁,可为牢。
望着前后左右头顶四只极度愤怒地摇晃着头,龇牙咧嘴喷口水的怪物,苏皓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他长吁出一口气,摇摇晃晃几乎要半跪在地。
左臂失血过多,虽然被他以血元暂时压制出血,但显然这么大的量还是超过了人类昏迷的界限,苏皓之所以能不昏倒,已是用修为强行支撑身体。
“本想把你们挨个儿带回去当材料贩卖的,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个机会了。”苏皓自言自语道。说罢,他破碎的左臂开始扭曲异化,分裂成三只又长又尖的触角,弯曲扎进了三只角地精的颈动脉。
它们的身体被固定,大头又笨重无比,根本无法反抗苏皓的吸血妖术,只能发出刺耳的哀嚎。
棕黄色的古怪妖血咕咚咕咚地流经三只触角被苏皓吸入体内,这一幕看得他他分外不爽。虽然他黑着脸,但是被解剖了失血过多的右臂,却生机勃勃地充实了起来。
五秒后,三只触手灵动地从三只被吸得恐怕连髓都化成渣的干皱皱缩成一块的东西上抽离,雀跃着重组为左臂,规规矩矩的开始再生。经络血肉骨骼肌肤,排列的井然有序。不一会儿,一只皮肤透白的左臂便好端端地接在了肩膀上。
不过这群角地精的血,意外地好用。
不过这些问题都往后推,因为他头顶上的禁锢着一只角地精。
“解。”苏皓轻吐一字,暗红色的血壁咔咔解体,并裹着滚滚乌黑的血雾尽数注进了头顶那最后的生还者体内。他轻轻向后挪了一步,上面的角地精便啪登一声砸在前面的泥地上。
它肚子圆鼓鼓到让人担心随时会爆,看它细长的四肢与笨重的角头,显然是失去了任何行动能力。
一丢丢的怜悯之心刚冒出芽,苏皓就把它们连根拔起。他哼了哼鼻子,手伸进黑袍取缚妖网。
可还没等他拿到,面前的角地精就砰地爆炸了。暗红与棕黄混合的鲜血喷洒了苏皓一身,苏皓恶心的连忙退开。
在那四分五裂的尸首中央,他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土黄色。
自决了?苏皓迅速否定了这个推断。
“是谁暗中下手,出来!”苏皓拿起黑鳞,大跨一步跳上树梢,紧张地观察四周。
暴雨沥沥而下,继续冲刷着猩红色的地面,周遭的一切除了雨声外别无他物。
这时,幽暗的树林中,传来了与这景致格格不入的脚步声。苏皓放神经紧绷,甩动黑袍,将自己的躯体隐藏于长衣下。
来者从阴影中剥离出来,灰色的天空下漏出的光还足以让苏皓判断,对方是个二十中旬的人类。但他并未有丝毫地放松警惕。
“你是谁?”
“我是谁?”那人高傲地扯动着嘴角。他一袭花纹黄袍,黄袍下的装束极为眼熟,肩带,腰带,上面挂着囊囊件件。
“常山武,黑蛇会除妖师。”对方声音略粗,有些刺耳。
“黑蛇会?”苏皓心中一紧,“这里有结界,你是如何进来的?先前,我并非发现你。”“走进来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如你所见,我在除妖。”苏皓道。
“除妖?那你就是南栖会的同僚咯,幸会幸会。”
常山武操着古怪的腔调。下一秒,他从背后取出了一只角地精的尸体,尸体的胸口镶嵌着墨绿色的爪弹。
以这种姿态被杀的,只有一只。
苏皓眼光一撇,之前那棵钉有角地精的树上,已然空空如也了,也就是说,这个人看到了他使用血壁的场景。
苏皓还没开口,常山武就翘嘴道:“一个除妖师,指甲上有着剧毒也罢,竟然可以使用鲜血之术,还能再生肢体。你还真是奇特啊。”
听到此言,苏皓眉心郁结出一团乌云。
又是黑蛇会!这群该死的蛇皮狗,为何总是纠缠不休!
“血术?笑话,我是修士,自是有灵符灵丹。没有眼力的东西,屁股都懒得朝你。”
苏皓装作一副高高在上浑不在意的模样,待他跳到另一处树梢上的瞬间,手中的黑鳞朝常山手中的尸骸电射而出。常山武后退一步,任苏皓捆住了自己手中角地精的脖子,由他收了回去。
“你这就走了?不处理一下现场?”
“你既然想来分一杯羹,我又何苦破坏你的用心良苦呢?”苏皓继续跳跃。
“可是,暴雨结束之前,雨山结界是不会打开的,我也很想帮你来着,可惜照这天气来看,嗯,大概还要再下个半个多小时吧。”常山非常淡定地道。
苏皓的动作僵住了,他回头,神色变得极度可怕。
“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如何知晓?”常山嘿嘿笑了一下,旋即,他潇洒地舞起漂亮的花纹大黄袍,然后一个半跪双手极其有力的拍打在潮湿的泥土上。
顿时,两列又细又尖的土刺如雨后春笋般接连钻出,弧形排开,苏皓还没反应过来。土刺阵就包围了尚在树梢上的他。
“三年内唯一的漏网之鱼已经永远闭嘴了,你啊,不该来这的。”
常山武很平淡地噙着微笑,那表情不是在说“你该死”“去死吧”,更像是在说“抱歉”。然而他动起手,完全没有一丝的手软!
土刺阵听其号令,下一秒全弹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