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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炉主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窥屏的欧巴     一个炉主的崛起txt下载     一个炉主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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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炉主张损

    “小损儿,这头珠上所系的六颗星珠,是爹爹和娘亲给你留下的修行宝卷跟天后铜符、天师密印…不要忘…千万不要忘…”

    随着那断断续续,却又内蕴无尽关爱与不舍的话语声响起,张损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掌托住自己幼小的身躯,另有一只洁白无暇的玉手映入眼帘,把一串用千年沉香木所制的十二颗道门流珠,挂在自己宛若白藕一般的细小手腕上。

    就在这时,在他视线所不能及的上方,有一滴滴殷红的血珠坠落在流珠头珠顶端的绳结处,顺着红绳流淌在那垂下的六颗颜色形状各异的星珠上,显示出声音主人的情形不妙。

    而在梦中化为一名襁褓中婴孩的张损,此时心急如焚的试图转动脖颈,并努力蠕动眼珠,希望能搜索到娘亲的身影。奈何在梦境中的他人小力微,只能徒劳的张手支脚哇哇大哭,而后就感觉自己恍若被一朵云彩托住,似缓实快的往下坠落,并沉入江水中。

    “娘亲,娘亲,不要丢下小损儿…不要走,不要走…”

    一如往常,躺在千工拔步床上的张损自梦中惊醒并豁然起身,入目所见就是楠木所制的床尾栏板上,那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青蛟闹海图”。

    归功于十余年来持续不停的入定观想锤炼,让他瞬间就从残余的梦境中清醒过来,这才感觉到有阵阵阴冷寒风自帐缦之外袭来,霎时间他就感到被冷汗打湿的后背上传来针扎一般的触感。

    “哎,自从我接连观想出天后娘娘法身以及玄之又玄的道字后,不仅未能破开桎梏并结成第一道‘众妙轮’,而且连肉身都变得越来越差,如今更是惧寒怕热,比受灵气滋润的普通人尤甚,难怪天后宫中诸人不太信任我这新任的废材炉主。”

    下意识拥被而坐的张损,脑中霎那间闪过诸多念头。

    如今已是南明中兴(灵气复苏)后的两百五十一年,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对异变之后的世界,早就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力量评估体系,不约而同的把自然觉醒的异能者,后天修行者,衍生出来的神魔鬼怪统统纳入其中,并按实力划分为十阶。

    在西方,诸神国度、教廷、巫师议会、黑暗议会与诸多世俗王国一起协商后,把普通人之外的超能力者,由高到低分别以sss,ss,s,a,b,c,d,e,f,g来区分。

    而在东方,诸多依附中国的藩属王国,则是以南明帝国采用的天干划分法,按修为由高到低,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来区分。

    除此之外,南明皇家供奉阁还综合了史上道儒释三教流传下来的修行之法,制定出一部通行的《修行法典》并推行东方诸国,从而把修行境界划分为十个境界,由低到高分别是众妙轮,玄牡轮,丹府轮,神阙轮,绛宫轮,太虚轮,生死轮,命宫轮,三阳轮,梵圣轮。

    “不过为何我最近在梦境中所见却越来越多,并且隐隐有《九天金阙密》所载的开辟道家泥丸宫的感觉,那到时候岂不是可以趁机连开三阳,命宫两轮,这又该如何界定我的境界呢?”

    念头转动间,张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眉心命宫处所在,那里有块传闻与自己伴生且恍若一体的玉蝉,脑中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许多。

    今年已是南明第八任的神光皇帝,开始推行君主立宪制以来的第二十八个年头,而今日恰好是腊月二十三的小年(既西元1896年2月11日),距离叔爷爷张横遗体用封舟海葬之期,已经整整过去十日,真正沦为“孤儿”的他,却依然未能从悲伤中彻底走出来。

    此前张损的喊声虽然不大,却依然惊动了守候在卧房外间的伴当横三川,后者因幼时误食一池“地髓神乳”而异于常人,被其父母亲人视为怪物并遗弃在天后宫外,随即被老炉主张横收养,授法调教后,专职卫护于张损。

    察觉到自家少爷已然醒来,身高近两米,恍若巨人却又面目稚嫩的横三川,随即一手拎着冒着腾腾热气的大铜壶,一手撩开围帐,低头俯身钻入拔步床的围廊内,探手取下床边悬挂的炉主法袍跟狐皮大氅,上前依次伺候前者穿上,看着小主人日益瘦削的脸庞,口中忍不住心疼的问道。

    “少爷这是又在梦中见着主母了?似乎最近比往常频繁了些,倘若再这样下去身子就真的垮了!”

    张损先是穿上自己那件传承自叔爷爷的“覆海翻江袍”,顺手把右臂上的黑色孝带捋了捋,继而又把身上披着的大氅裹了裹,这才接过横三川递来的牙粉牙刷手帕,依次洗漱净面后,这才恍若无事的回道:“三川莫要担心,宫中有诸多灵物给我补足元气,我的身子好着呢!至于最近的变化,或许是因为叔爷爷突然过世的缘故,从而引动了我心中的念头,这才会频繁梦见娘亲吧…”

    就在这时,身为天后宫炉主的张损,借助手腕上流珠垂挂的天后铜符之力,他的灵觉在脑海中突然映照出一副画面:一个外穿胸口绣有“高桥镇天后宫”外衣的十七八岁青年,正面色凝重的用双手紧紧抱着一个满面恐惧惊慌神色的九岁幼童,脚尖快速点地,犹如燕子抄水一般,飞快穿过“天后宫”的大牌楼,途经钟鼓楼,越过广场上正在练武的“神童班”、“太子班”众人,直奔自己所在的“汀州会馆”跨院而来。

    “如今已是卯时二刻,那碧莲姐是不是跟往常一样,带着春生小弟去河对面的严家港采买过年用的菜肉米面了?”

    得到灵觉警示的张损,瞬间认出来人的身份,那施展一百零八道香火秘术之“海燕抄水”赶路的青年,正是候补的“报马仔”来顺,而其怀中的孩童则是应该陪在碧莲姐身边的春生。

    骤然听得少爷貌似无意的话语,横三川那稳若泰山的身躯却当即一震,知道前者往日里颇有灵异,言中必有深意。

    念头转动间,外憨内秀的横三川顿时反应过来,怕是碧莲春生姐弟遇上变故,不过他还是按耐住没有开口问询,而是迈动一双大长腿,几步绕过室中书案桌椅并窜到卧房门前,抬起蒲扇一般的双手,异常轻巧的往门上一按,一拉。掌中劲力念动即发,两扇房门上的四块门栓就自发的往两边无声跳出,房门也被他随手拉开,露出了刚刚在门前站定,欲要腾出一手拍门的来顺及其怀中春生。

    “三川哥,我刚从佑民桥经过时,恰好撞见春生正一人哭喊着往回跑,却又不见碧莲姐跟随,想着应该是出事了,所以就抱着他赶紧往回赶…”

    来顺话还未说完,其怀中的小童春生听见“三川哥”三字,就立时窜了下来,一把抱住横三川大腿,哭喊道:“呜呜,姐,姐夫,姐,姐姐被坏人抢走了,他,他们有十几个人,还,还有人会法术,姐夫快去救姐姐啊…”

    甫一听得自己未婚妻被贼人掳走,连往日里死犟死犟而一直不肯张口叫自己“姐夫”的小舅子,此时却一脸惊慌无助的看着自己,横三川心中顿时怒火填胸,左手把春生拎起往肩上一放,就要窜出门去寻人,身后却传来张损那冷静而又令人心安的话语声。

    “三川,稍安勿躁!碧莲姐也是天后宫‘绣旗队’女阵头之一,一切自有我这炉主来解决!

    来顺,我现在以天后宫炉主的身份,命令你前去钟楼鸣起警钟,让四面各村镇直接封锁码头渡口,大小通道,隔绝所有往东出海,往西过江的路线,先把这些贼人困住再说!”

    听到张损如此果断决绝的命令,来顺眼中闪过一缕崇拜之色,拱手道:“报马仔来顺接令!”

    待得来顺转身走人,张损又自袖中取出两只灵光闪烁的纸鹤,口齿蠕动间,对着纸鹤吩咐了几句,就分别放其飞走传讯去也。

    “走,先随我一起去天后阁,春生顺便与我等说说那些贼人的情况!”

第二章 幕后1

    “走,先随我一起去天后阁,春生顺便与我等说说那些贼人的情况!”

    见得张损不容置疑的带头出了“汀州会馆”所在跨院,横三川只得压下心中的急躁、担忧与怒火,驮着小舅子春生紧随其后,穿过拱门往旁边宫内那座高有两层的天后阁而去。

    “当,当时,我,我跟姐姐就像往常一样准备去严家港采买菜蔬米面,可是刚绕过弄堂,就感觉天色突然一暗,周围都是遮天蔽日的黑烟。

    这,这时姐姐身上的那块‘祈福玉佩’上,就自发放出一个白色光罩护住我们,紧接着,我,我就见到有一双满是细小倒刺与尖利甲刃的铁爪,不停的狠狠抓挠、刺击在光罩上,连同外面的黑烟一起,只用了十数秒,就硬生生磨灭了祈福光罩。姐,姐姐在最后关头,却用炉主给她保命的‘遁地符’把我送走。

    呜呜呜…我真没用,我就是一个拖油瓶,否则姐姐早就可以用遁地符自己逃走了…”

    听着春生哽咽着讲述经过,横三川心中更是难受,而走在最前面的张损则是有些心虚,却是因为他功行不够,从而导致他按《九天金阙密》所载,绘制的“遁地符”效力不够,这才让碧莲姐弟未能一起逃出。

    不过他还是听出小童前后话语中,有一个差点遗漏的细节,忍不住出言问道:“哦,那你此前为何又说对方有十几人?”

    “嗯呐,姐姐的祈福罩虽然被那领头的贼子磨去,但是那些黑烟也因此变淡,在我被灵符带走的同时,还在四面八方见到手持黑色旗幡的十数个蒙面贼子…”

    “咚咚咚…”

    一问一答间,张损三人已经来到天后阁门前,就在这时,从天后宫前院钟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原本就已渐渐苏醒的高桥镇,连带南北两面的高行、凌桥等镇一起,瞬间变得沸腾起来。无数或在榻上的殷实人家,或在忙碌的贩夫走卒,工商大贾,霎时间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所有活计,一边催促所有妇孺归家谨守门户,一边按里弄坊甲为单位,组织男丁操起兵器,抬起拒马,登上哨楼,放下水闸。

    不到一炷香时间,浦东所在的高桥以及周边数镇的民众们,就已群策群力的封住所有向东通往海上以及向西逃往黄浦江以西的沪上市区的通路。

    ……

    “咚咚…”

    甫一听到天后宫警钟响起,高桥镇上各行各业的阵头不仅没有立时赶去天后宫,反而自发的往专司雕刻天后神像的“神工坊”汇聚而去。

    待得诸人齐聚后,神工坊、神筑坊、神香坊、神画坊、神厨坊的五位主事者一齐朝四方拱手,由神工坊的萧正元老爷子出面安抚。

    “事情呢,炉主已经用纸鹤传书,大致的向我等通报了一番,却是绣旗队的碧莲丫头刚刚被歹人掳走,所以炉主就下令敲响警钟,封锁水陆通道。

    虽然此举看似鲁莽了些,兴师动众了些,但敌暗我明,这却不失为扬长避短的最佳应对之举。正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嘛!”

    听着萧老爷子的解释,诸人忍不住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碧莲丫头亦是天后宫阵头之一,炉主如此兴师动众也不算出格!”

    “萧老所言正是,今日警钟长鸣,就当是防盗御妖的演练了!”

    ……

    “不过这些贼人身份可曾查清楚了?竟然敢潜入镇上掳人,想必不是一般的凶徒吧?”

    此话一落,场中顿时为之一静,萧正元正捋着胡须的右手亦不由得一滞,口中却是随之状似轻松的接道:“这些人嘛,不外乎是出自清洪二帮以及公门道院罢了!老炉主还在之时,就把沪上常驻的三教九流,左道旁门以及帮派修者们,通通压制得止步于黄浦江西岸。如今老炉主尸骨沉海未久,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就忍不住蠢蠢欲动了!哼,明知经由老炉主上百年经营之后,天后宫的底蕴已然深不可测,他们也不怕崩了自家的牙口!”

    “那如今我等又该如何应对?还请老爷子示下!”

    这问话之人大概三十多岁,一脸古铜色,手持一长柄的三股钢叉,做一副渔民打扮,正是镇上的鱼档行阵头于知生。他知道假若没有天后宫在前面挡住江对岸同行的话,他独揽黄浦江东岸鱼获的垄断地位就会荡然无存,所以他才会如此着急萧正元等人的应对,至于新任炉主张损,早就被他直接忽略不计了。

    “无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尔!此前右护法赵无悯已经带上三十六执士团,神轿班,哨角队以及宫中精锐道兵分赴各地守御,所以各处镇村就要你们去坐守,而我们几个老头子就守住那浩荡黄浦江即可!至于被我等圈在其中的毛贼,就交给小儿辈去料理吧!”

    “善!就依老爷子之计行事!”

    “暂时也就只能如此了!”

    “……”

    众人听到萧正元说完,随口回应一句后,就接连拱手告退,然后各自分头散去,却是着急去指挥各行各市的儿郎们守御起家园来。至于新晋炉主张损能不能收拾那些“瓮中之鳖”,他们都不会担心,盖因为他们都知道老炉主给其侄孙留下一个怪物级别的护卫。

    看着这些匆匆散去的身影,一直未曾出声的“神香坊”主事项国庆老爷子忍不住感慨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呐!”

    “哼,老三就是忒多愁善感了!我等还是快快去守住江边吧!我手中的一双’劈波宝锤’早就饥渴难耐了!”

    不等萧正元出言开解,“神筑坊”主事祝双锤就舞动手中一对黝黑的打铁大锤,口中同时叫嚷道。

    “呵呵,难得诸位兄长一扫之前的颓唐之气,那小弟自然甘附翼尾,去会一会那些魑魅魍魉!”

    此时说话者则是“神画坊”的主事华章,他一合手中“山河扇”,却是难得有些大战前的激动。

    “楚某之心同四哥差相仿佛,正想用手中‘斩浪刀’活劈几个贼子,并以此祭奠老炉主在天之灵!”

    老五“神厨坊”主事楚正澜话音刚落,老而弥辣的萧正元就拽出他那一对短柄的“分水宝叉”,双手随意一磕,宝叉发出阵阵嗜血的嗡鸣声,起身垫步往西面江边飞掠,口中同时喊道。

    “那诸位弟兄还犹豫什么呢?随我一同杀贼去!”

    “大哥又是犯规抢跑!”

    “他若不是如此厚脸皮,当年又怎能做我等大哥呢?”

    “三哥所言,此诚乃’大哥’称谓之正解!

    “大哥手下且留情则个,让老五也能发发利市!”

    嬉笑喝骂间,剩余四个老头儿也不甘示弱的分别施法,或是使出陆地飞腾之术,或是用甲马灵符飞奔,或是在空中驾云滑翔,或是御风飘荡,争先恐后的往西面赶去。

    ……

    “咚咚…”

    随着钟楼上那急促而富有韵味的钟声传来,立时就有阵阵香火之力以高桥镇天后宫为中心,在黄浦江以东迅速蔓延开来,不仅惊动了高桥镇上诸多阵头、生民,还引起了江对岸沪市公门、道院、书院,寺庙,旁门左道以及诸多“野生”的修行者,觉醒者的瞩目。

    “敕令,止!”

    这时在高桥西南面,紧邻黄浦江的西新村附近山林里,骤然响起一声低沉的敕令声,随即有一队身着黑色连帽斗篷的十八个汉子整齐划一的应声停下脚步。而那被裹挟在队伍中央的一个做短打打扮,贼眉鼠眼的青年忍不住惊慌大叫道:“师,师大哥,这,这是天后宫的长鸣警钟,肯定是那个走脱的小娃娃逃回去报信,那病殃子炉主张损下令鸣钟,如今我们怕是已经被彻底围住,无处可逃了也!”

    听其话语中所透露的信息,他对高桥镇天后宫颇为熟悉,这人应该就是附近的土著居民,却是不知为何跟这些贼人混在一起。那领头大汉听到前者所言,暴露在斗篷外的猩红色双眼中,随即有惊骇之色一闪而逝,似乎也是被这新上任的天后宫娃娃炉主的果断给吓到了,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按在腰间荷包大小的“人种袋”上,袋子中所装的正是被他用术法封禁的碧莲。

    仿佛从“人质”身上得到足够勇气,“师大哥”口中立即低声斥道:“莫大赖,你又嚎丧个什么?不就是被一些普通人给围住了么?想当年,我还曾经被上百名打行杀手围过呢,还不是一样横趟过来了?”

    “可,可是天后宫中人都会法术…”

    那莫大赖满脸恐惧的欲要争辩,却被那“师大哥”出言打断:“哼,会法术又如何?挨着洋人的枪子还不是一样要死?莫要废话,你对附近地形最熟悉,赶紧给我们找一个地方躲避一下,待我传讯我等后头的大人物,到时候自有援兵到来。”

    “额,大路已经不通,那,那就先去乱葬岗上的义庄暂歇,避开耳目岗哨的同时,尽量拖延些时间,只是希望大哥的援兵能快些来吧!”

    “师大哥”闻得莫大赖所言,心中不由得大喜过望,口中连连催促道:“嗯,义庄正好!你快快在头前带路!”

    待得莫大赖去往左前方领路后,“师大哥”这才抬起左手在自己“丹府轮”上一按,右手则做剑指先在眉心一点,继而对着其余呆立不动的十八“人”一指,口中低喝道:“敕令,疾行!”

    那些人应声而动,脚下黑雾缭绕卷起“师大哥”与莫大赖飞快往乱葬岗所在义庄疾行而去。

第三章 幕后2

    时间往回拨一点,就在“师大哥”带人围捕天后宫碧莲之时,在黄浦江西面,与浦东高桥镇隔河相望的殷行区皇家猎场外,那紧挨着猎苑大道旁,有一座名为“皇苑”的饭庄内,却早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此处饭庄身后紧挨着一处辽阔的皇家猎场,这猎场所在之处本名“虬龙口”,在两百多年前原本不过是一处占地百余亩的江滨山林。之后却是因为灵气复苏之故,加之地脉不停的变动,使得平地渐起高山,顺带连地势都变得连绵起伏,并在二百多年里面积往外扩展了十倍,这才有了如今草木森森,灵物遍地的光景。

    而在神光皇帝继位后不久,此处就被他赐予其皇姐长公主朱九凤,以供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后者消遣狩猎之用,顺便增加公主府的些许进项。而这“皇苑饭庄”以及其后掩映在山林里的宫殿楼阁,就是为公主鸾驾南巡而诞生的。

    又因为灵气滋润的缘故,猎场中多有生灵草木往妖兽灵物变异,所以时不时就会有锦衣卫南镇抚司南斗院的七杀星君,领着麾下修者与驻军,连同道门管勾五雷院事的斩邪、御邪、伏魔、考召四使带上诸多道兵一起,对猎场轮番清扫一番。这样一来,虽然所得灵物兽肉等收获的大头都被二者与公主府收走,但还是会有一些稀罕物事通过这家皇苑饭庄流出,从而吸引不少喜好口腹之欲的饕餮客与修行者汇聚于此。

    “咚咚…”

    就在诸多吃货品着佳茗,吃着美食,大快朵颐之际,江对岸“天后宫”的警钟长鸣之声,顺着黄浦江鼓荡的江风飘荡而来,无视饭庄内的喧闹,直接在诸人耳边响起,让场中顿时为之一静,刹那之后又随即变得沸腾起来。

    “这是高桥镇天后宫的警钟长鸣啊?”

    “不错不错,想不到老炉主张横一死,果然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慎言慎言!”

    “……”

    就在饭庄大堂内的诸多食客议论纷纷之际,有一名做洪门大老幺打扮的青年突然自门外窜了进来,他的身形在疾行间还能恍若穿花绕柳一般,灵巧的避开诸多饭庄伙计与喝早茶的富贵闲人,显然其亦是一名修行者。

    这人匆匆上了饭庄二楼,熟门熟路的进了丙字号包厢,却不忘探头左右望望,确认没有“尾巴”后,这才顺手掩上门。待得彻底隔绝外界的喧嚷声,然后他才面带敬畏的对着屋里那名一直背对着他的壮汉拱手道:“回禀虎爷,八哥那里已经得手,不过在撤离的时候,却被对头施法困住了,不得不用他身上的‘传音蛊’避开对头术法的封锁,暗中传讯回来请求支援!”

    “啪!”

    随着一声拍桌大响,那端坐桌旁的大汉豁然转身,露出他脸上那一道从右鬓角横贯至左下巴的狰狞刀疤,此时疤痕已然因怒火而变得殷红,口中同时怒斥道。

    “哼,废物!无论是人手还是计划,我都已在事前替他准备得如此妥帖,他竟然还出了这么大纰漏,那我要他还有何用?没看见对面天后宫已经鸣钟封江了吗?难道让我去冲阵找死吗?暂且等等吧!”

    “额,是,是!”

    那报信的大老幺见堂口的承行大管事“疤面虎”夏山虎发怒,丝毫不敢争辩,讷讷应声的同时,连忙低头躬身退出包厢。

    待得这腿脚便给的大老幺退下,夏山虎就迫不及待的扭头朝右侧座椅处出言问询道:“祖先生,如今计划不如变化快,我等都没想到,那天后宫甫登炉主大位的张损小儿,竟然有鸣钟封江的魄力,如之奈何?”

    夏山虎的话音未落,那看似空无一人的椅子上,就随之发出一阵扭曲变化,一个身着洋人西装,头戴礼帽的中年人凭空出现。此人面目俊朗却有一个鹰钩鼻,同时脸色惨白而不类生人,双眼狭长而嘴唇轻薄,一看就是个冷酷无情之徒。而从其刚刚用术法轻易避开那大老幺的耳目并隐于一旁,可见其修为应该不低。

    这“祖先生”对于夏山虎的问询却根本不予回应,让后者眼中闪过一缕愤怒之色,却又不得不强自按耐。此时的他正一手捏着茶碗的盖子,一手快速的翻动一本颜色泛黄的书籍,一目十行的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据史籍记载,所谓天后,应为闽地湄洲林氏默娘者…其受皇家敕封始于宋,经历代层层加封得享后位…因灵气复苏之故,颇有神迹降下,可呼风唤雨,可驱邪御鬼,可伏海蹈波,亦可点化从神…又于南平郡王北伐之际,此神之信仰,亦随郑氏兵将在中土蔓延,此后凡是有河道与船舶之处,就可见妈祖之塑像,得闻天后之神名…当(南明)隆武帝驱除鞑虏,彻底重掌中土之后,有感于天后佑护渡海的北伐将士与生民,下旨敕封此神祗为“护国圣母”…此后闽地湄洲林家族人间,就多有神授术法神通,其中又以女性族人返祖觉醒程度更深…据闻天后于族中传下三卷秘法,名为《分灵》,《过海》以及《香火》,分别对应天地人三才…其祖地湄洲更是设有法力深厚之‘水阙仙班’十八人,蹈海、伏波力士不下五百,其余身有天后庇佑,可借香火神通之力的阵头无数…”

    似是察觉到身旁的夏山虎即将要爆发,“祖先生”这才随手合上书籍,前者下意识一瞄封面上的书名,正是由北都燕京正一道祖庭白云观中,诸多得道高功合编的《中土神祗》之一《天上圣母篇》。

    “怎么?发现那张损小儿不好拿捏后,夏兄弟这是沉不住气了?可你莫要忘了,现在师老八身旁跟着的那些‘人’又都是什么身份?即使这些人落在对头手中,不也是正合了你借刀杀人之意么?”

    随着“祖先生”慢条斯理的说完,特别是在“人”字上加重语气,让那焦躁不安的夏山虎豁然醒悟,一拍大腿道:“对啊!那十八个货色都是先生弄来的清帮‘合顺堂’觉字辈弟子,就算全部都被对头逮住了,那也没我什么事啊!”

    “那么只要身为‘龙华堂’纪纲的师老八不落在对头手中即可,所以你又何必担心什么?”

    听着“祖先生”在话语中,极其冷酷的宣判了堂口兄弟师老八的死刑,让已然开辟“神阙轮”的夏山虎都颇有些不自在。毕竟师老八自入帮伊始,就一直跟着他,由他一手授艺调教,待其甫一突破“丹府轮”,他就安排其人接掌那负责堂口惩戒的“纪纲”之位,可见他也是把其做为左膀右臂来扶植的,却不想如今却要亲手把其作为一名死士送入绝地。

    “或许老八心中也在怨恨我吧!否则以他可以提前感知祸福的异能,岂会察觉不到我的暗中算计?”

    念头转动间,夏山虎心中闪过惭愧、悔恨、不忍等诸多情绪,却被那“祖先生”一席话给瞬间浇灭:“夏老弟这是心有不忍?岂不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只要我等此次谋划成功,你就可以打破天后宫的独断,在浦东插上你们龙华堂的‘虎同’字旗。单单凭借此等殊功,你就可以顺利越过帮中行三、行二两阶,说不定还可以一窥行一的坐堂之位。到时候,那龙华堂中所藏的《洪门无量宝卷》后面几层功法,那亦不过是你的掌中之物尔。”

    被“祖先生”如此语带诱惑的一番鼓动,夏山虎心中霎时间变得一片火热,伸过脑袋低声问道:“那接下来夏某又该如何行事?先生又有何以教我?”

    “老弟既然为堂口做下这么一番大事,又岂能不告知老龙头李东升呢?不过那老头子老而弥坚,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你须得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一番说辞,包你能说动于他!”

    “嘿嘿,多谢先生指点!先生果然有洞照人心之能!如此一番说辞下来,老龙头一定会主动跳入这个漩涡之中!事不宜迟,那夏某就往堂口先行一步,至于答应先生之事,夏某不敢或忘,一切容后再报!”

    “嗯,你我之间无须如此客气,你自去即可!”

    见得“祖先生”随口回应了一句,就立即端起茶碗做送客之势,夏山虎起身之余,却是不忘恭敬的朝前者拱手,然后转身出了包厢径直离去。

    “呵呵,如今这沪上的一个个大角色,都被我或明或暗的接连请到这黄浦江上的大‘舞台’上来,那么我们接下来就可看一番好戏呐!”

    通过暗中留在跟在夏山虎身后的“灵媒”冥鸦,确认其人已经赶往龙华堂后,“祖先生”却是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不过令人怪异的是,他在话语的最后,所言却不是“我”,而是“我们”。就在他话音刚落,在其身后空无一人之处,却凭空响起阵阵“嗬嗬”的声音,仿佛是在回应他一般。

    “只是那霸绝沪上的‘铁索横江’张横死得忒不是时候,几乎坏我的大事,如今只希望这天后宫底蕴足够,能够搅动沪上这一摊浑水,否则我们怎么能暗中‘摸鱼’呢?”

    随口感慨间,也不见“祖先生”如何作势施法,包厢内瞬间变得一片阴暗惨绿,恍若传说中的地府一般,而他则已然端坐在一具垂有黑色帐缦的步辇之中,身后侍立着一名面目僵硬的银甲护卫,而身周则有四名不类生人的铜甲卫士抬举着步辇,恍若虚影一般,穿墙过户的往东面飞遁而去。

第四章 台前1

    此时身在高桥镇的张损,自然不知道因为自己下令敲响警钟,并催发香火之力封锁大江的决断,瞬间就把因为老炉主张横死后,失去压制的整个的沪市修行界,搅合得沉渣泛起,无数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蠢蠢欲动起来。

    这会张损已然进得高有两层的“天后阁”内,无视两旁的虾兵蟹将、龙王太子以及千里眼顺风耳等水阙仙班的诸多神像,径直来到那高有十六米的天后神像前,取香、燃香、上香,跪地、默祷…一番行云流水且熟极而流的动作下来,张损原本有些焦躁不安的心境顿时变得平静下来。至于他身后的横三川与春生二人,脸上焦急之色也变得和缓,同样虔诚而恭敬的跪倒在地。

    “春生,把你手中那破裂的祈福玉佩给我!等会我要借你与碧莲姐的同源血脉之力来施法追踪,过程中你或许有些不好的体验,想来你这小男子汉不会害怕退缩的吧?”

    等在天后像前焚香祷告结束,张损随即起身对身后一直紧攥着左手的春生说道。后者一听终于可以开始救姐姐了,忙不迭的递上左掌中碎为两爿的玉佩,口中连连回道:“只要能救回姐姐,春生什么都不怕!”

    张损右手接过玉佩后,左手大拇指伸出,用指甲先后在两处碎片中心处的殷红上飞快刮动,见春生与横三川都好奇的看着自己,随即解释道:“这祈福玉佩是天后宫中,分发给各个阵头的香火法器之一,而这些红色印渍实则是碧莲姐当初祭炼此佩的精.血,正是施法的上好媒介。可惜碧莲姐升任绣旗队的阵头不久,这玉佩威力火候不足,这才会让贼人轻易得逞!”

    说话间,他把刮去血渍的玉佩重新还给眼巴巴地守候在一旁的春生,右手在神像脚边石台上取下一个琉璃杯,接着把左手指甲处的血丝弹入杯中,然后左手在大氅内一抹,取出一道符纸,念动间引燃符上灵引后,随手精准的掷入杯中。

    “伸手!”

    正看得有些迷糊的春生听得张损吩咐,立即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后者左手捉住其食指放于琉璃杯上方,大拇指飞快的在其指尖处左右刮动数下,立时就破开一个小口,有一滴滴鲜血滴落在杯中还在燃烧的符纸上。

    “啊…”

    直到这时,春生才感觉到指尖**的疼痛以及被火炙烤的灼烧感,口中惊叫着的同时,右手下意识的欲要回缩,却感觉张损那捉住自己的左臂根本无可撼动。

    感受到小童此时心中的惊惶,张损又挤了数滴血后,便顺势放手之余,右手中琉璃杯随即高举,对着阁中上方缭绕的香火一摄,口中喝道:“烟来!”

    春生正满目怨念的看向张损,就见得后者上方有数缕香火之力,化为蛇形自行投入其杯中。

    “滋…”

    香火之力与那符火乍一接触,随即就发出一记恍若水火相激的声音,杯子中更是立时充斥着白色雾气,张损则早有预谋的把杯子一转一扣,往那看得目瞪口呆的春生口鼻间一盖。

    “唔…”

    春生突然受惊之下,下意识的大吸一口气,霎时间就把杯子里的所有白气吸入体内,整个人瞬间变得诡异起来,脸上的惊怒之色也随即变得平静,双目低垂,双手平放身体左右两侧,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借天后庇佑,以至亲血脉之力,寻踪觅迹!起!”

    随着张损这一声敕令落下,静候一旁的春生脚下有白云升起,一双小短腿飞快迈动,悬空飞腾着当前领路。甫一出了天后阁后,他更是直接飞上半空,直直的往西面而去。

    “甲马神行,疾!”

    见法术起效,张损双手又在大氅内一抹,取出两张“甲马神行符”,同时激发后,分别加持在自己跟横三川身上。

    二人刚一出了阁门,就见到那随着纸鹤指引而前来支援的吴法、吴天兄弟,疾行中的张损连忙给后者加持神行符法,口中不忘对其提醒道:“一起跟着春生追,他可以指引我们找到那些劫持碧莲姐的贼人所在!”

    四人攀墙越户的紧随前方驾云的春生来到大同路,一直往西面疾行数十余里,就突然拐向路旁的山林中。

    如此又追踪十余分钟后,张损他们顿觉豁然开朗,见得里许外有一座高有数十米,坟冢遍布的山丘以及一座破烂义庄,骤然跃入诸人眼中。

    “定!”

    一见得此地情形,张损立即施法一指半空中的春生,定住其欲要继续飞往前方的身形,而横三川等人立时明白贼人应是躲到了山脚的义庄之中,非常熟练的组成一个三才楔形阵,卫护在他身前与两侧。

    “还请吴家两位哥哥施法探探义庄中的情形!”

    张损先是环顾四周一番,发现此地一片鬼气森森的情景,继而又望望前方犹如噬人魔窟一般的义庄,下意识的眉头一皱后,对着左右两旁的吴家兄弟拱手道。

    “可以!”

    “小事一桩!”

    兄弟二人口中回应的同时,在张损左侧的吴天先是抬起右手做剑指状,接着指背朝内,在双眼之前飞快一抹,瞳孔处遂即有金黄色光芒一闪,然后对着义庄所在仔细观察起来。

    与此同时,那右手边的吴法则是双手做剑指状在双耳耳门处一点,两耳耳垂飞快的无声扇动,似乎在探听着什么。

    说来这吴天吴法两位兄弟也是异数,他们二人是双生兄弟,不过刚出生后不久,带着他们乘客轮由闽地返回沪市的父母,就在途中亡于海盗之手。而这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孩在被海盗丢落海中后,竟然被一床破烂芦席载着,毫发无损的随着海浪漂到高桥镇的海边。当时二人被镇上渔民发现后,直称“天后庇佑”,然后直接送至镇中的天后宫寄养。

    在之后的日子里,老炉主不仅发现兄弟二人分别有“远距透视”与“顺风听声”的异能,而且更是身具一副“神骨”,最适合作为神降之术的躯体。这个发现让张横如获至宝,在兄弟二人七岁后,就让他们与横三川一起,陪着张损读书识字,习武修行。此外,他更是让同龄的张损于暗中把天后密卷内,有关水阙仙班中“千里眼”跟“顺风耳”的传承授予二人。而兄弟二人此后则是跟横三川一般,死心塌地的成为张损的左膀右臂与生死兄弟。

    “少爷,我这双眼睛见得义庄里面除了众多棺材尸首以外,就只发现两个活人,一个似乎是修行者,另一个却是普通人,没有见到碧莲姐!”

    “嗯,大哥说的不错,从呼吸上听来,里面确实只有两个活人,不过那里的棺木中似乎有些不妥!”

    听得吴家兄弟的先后回禀,张损忍不住双眉一挑,心中已经有些猜测,遂即几个迈步来到静立一旁的春生面前,抬起右手做剑指一点小童眉心,然后左手拉出一条长红绳,飞舞穿梭间,飞快套在其手脚上,左手五指张合不停的扯动红绳,犹如扯动木偶一般,牵动着小童做出诸多动作。

    如此控制着小童窜高走低的走了一趟“固本培元桩”后,张损就不得不停下手中动作,松开按在春生眉心的剑指,似乎确认了什么一般,有些无奈而又有些释然的说道:“碧莲姐应该是被困在某种法器中,而这法器想来就在那义庄中的修行者身上!”

    “噗…”

    张损话音刚落,那闭目神游的春生体内突然传来一声连绵不绝的下窍通气之声,却是随着前者松手,他体内的术法香火之力终于泄尽,随之而来的就是阵阵恶臭。除了张损早有准备的提前捂住口鼻以外,横三川与吴氏兄弟尽皆中招。

    “呕…少爷究竟在这春生小弟身上用了什么法术啊?这臭屁的味道真是堪比毒气的杀伤力了!”

    听得吴法在那抱怨,同样一手捂住口鼻,一手不停煽动的吴天与横三川二人,忍不住连连点头附和。

    “这是一百零八道香火秘术中的寻踪觅迹术!如果你们想学,以后我可以教你们。不过现在嘛,我们还是先去会一会那义庄中的贼人吧!”

    张损先是乐得见眉不见眼,不过说到后来,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分别对着身旁三人挤眉弄眼的同时,还不忘一拉还有些迷糊的春生,把后者护在身后。而其余三人则是各显神通,横三川抬起双手从“丹府轮”中拽出一对硕大的八棱石锤在前,二吴则分别自双耳、双眼中喷出一对凌空盘旋,灵光闪烁的匕首,护住左右两翼,组成三才楔形阵,缓缓的往义庄压去。

第五章 台前2

    时间往回拨一点,就在张损施展一百零八道香火法术之“控身术”时,那在义庄内的师老八先是察觉到外界有阵阵恶意袭来,接着腰间系着的“人种袋”,立即就开始簌簌抖动起来,似乎此袋也不能隔绝张损法术的效力,以致于里面被镇封而不能动弹的碧莲,此时却正与其弟春生做出同样的动作。

    “这是对头来了啊!看样子似乎有些道行,如今虎哥的支援尚未到来,看来我也只能奋力一搏了!不过这样也好,那我就用自己这条烂命,顺便把以前欠虎哥的恩惠一次全还清喽!”

    抬手按住腰间皮袋,直至其完全不动后,师老八才喃喃自语的起身,又因为他在幼时就觉醒了预测祸福之能,这会灵台之上一直有阵阵警讯传来,让他不得不揉捏了一下左右太阳穴,把因此而引起的气血暴动稍微平复后,随即把一双乌黑铁爪戴在手上。不过听他话中之意,似乎对于夏山虎的迟迟不来,心中却早已有所预料,此时更是存有死志。

    那自从进了义庄后,就一直战战兢兢的缩在角落里的莫大赖,此时见得师老八自言自语的起身备战,心中顿生不妙之感,于是连忙凑上前去探问:“师,师大哥,你这是…”

    “呲啦…滋…”

    他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数道乌光一闪而逝,随即接连听到皮肉分离与血液喷溅的声音,接着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哼,俺师老八平生最恨的就是吃里扒外的叛徒,如今你这癞皮狗的一身血液,刚好正合我所用,干脆就顺手替对头料理了你这奸细!哈哈…”

    说到最后,师老八倒着拎起莫大赖的尸身,把其脖颈处汩汩流出的血液依次泼洒在义庄内的十八具棺木上,棺木里面随即传来阵阵吸吮之声。

    “喝吧!尽情的喝吧!喝完之后就起来给俺干活!”

    就在师老八准备做最后一搏之际,张损他们也已来到义庄门外,而在头前开路的横三川却是突兀的把手中一双石锤高举过头。

    “哼…哈…”

    随着横三川口中吐气开声,此时原本身高近两米的他,瞬间变得有两米二三高下,一双长臂鼓胀,两只手掌更是全部化为土黄色,而后掌中双锤狠狠轰击在义庄门前的地面上。

    被张损护在身后的春生见状,下意识的举起双手一捂双耳,却见锤地相交时根本未有巨响传来,反而是有一道道土黄色光芒从锤头处钻入地下,随即整个义庄恍若遭遇强烈地震一般,开始左摇右晃起来。

    “哗啦啦…”

    仅仅坚持了十数个刹那,那原本就破败不堪的义庄随即轰然坍塌,溅起无数烟尘。

    “风来!云聚!雨落!”

    见得横三川这个“破坏狂”用术法“元磁震荡”拆房成功,自小与其一起锤炼神通术法,互相配合默契的张损立时跟上,双手把其娘亲留给他的流珠捏在左掌中,右手成剑指状在天后铜符上一点、一划,然后一指天穹上弥漫的香火之力,口中连发敕令道。

    随着张损的话声响起,他掌指间握着的流珠绳结上,那枚系着的天后铜符表面随即闪过阵阵灵光。霎时间,空中遮天蔽日的香火之力不停涌动,先是有阵阵狂风凭空出现,接着又有朵朵乌云罩落在义庄废墟之上,然后云中立时有骤雨降下,瞬间就把义庄倒塌溅起的漫天烟尘吹散、吸附并重新落回地面。

    此后,乌**水缓缓压下,由骤雨开始变得淋淋沥沥且连绵不绝,霎时间在原本义庄所在形成诸多水坑、水槽,雨水无声无息的往土木砖瓦内流淌渗透,仿佛在废墟中搜索着什么。

    借助天后铜符之助,撬动空中香火之力,从而施展“过海七十二法”之“呼风唤雨”之际,张损还有余暇瞄了一眼身前的横三川。后者立时秒懂,右手中石锤突然往左前方一处平地掷去,石锤迎风见长,发出一声尖锐的呜鸣,而后狠狠的往地上锤落。

    “嗬嗬…”

    就在这时,在锤头下方的地面突然无声裂开,有两名身着黑色斗篷的汉子突兀跳出,四只手臂同时使出“天王托塔式”,试图挡住下落的石锤。

    可惜这些贼人不知道横三川这对石锤的底细,竟然试图以肉身硬扛一锤,真是不知道死字当如何写。

    话说老炉主当年在东海海底行走探秘之际,无意中发现有两座时不时发散出磁力的怪异石山,见其表面虽然看似晦涩暗淡,可仔细探查过后,张横却是看出这不过是宝物自晦而已,随即以两颗“香火愿力珠”为代价,点化并收服两座石山,显露出其原形,正是如今横三川手中这一对“憾地锤”。要知道这“香火愿力珠”可是“天后宫”至宝,要耗费十万人三十年的神前香火愿力才能凝结成一颗,以高桥镇天后宫而言,如今封禁在天后神像内的愿力珠不过三颗而已,由此可见这“憾地锤”的不凡了。

    “重,重,重!”

    随着横三川大喝三声,那只石锤通体黄光一闪,无数元磁之力骤然迸发,势若千钧的狠狠压下。在锤下的二“人”,此时虽然勉力用四掌托住石锤,但臂膀却已经如同麻花一般扭结弯曲。而其身躯则犹如一对“楔子”,先是被石锤上的磁力镇压,然后被锤头上的恍若大山一般的重力,重新缓缓楔入地中。

    “呲呲呲…”

    与此同时,二者身上的斗篷衣物,也在肆虐的风压与磁力之下,瞬间片片碎裂开来,露出其乌黑色,恍若铸铁一般的身躯以及身上缭绕的,恍若甲片一般的诡异灵力。

    “不好,这是被人用邪术祭炼成的铁甲尸,看其火候,那控尸人一定就隐在一旁!”

    张损口中提醒的话音未落,在他们四周立时又窜出十六个同样身穿斗篷的身影,这些铁甲尸甫一出现就先把背后的旗幡拽下并往地上一插,而后旗幡上立时有无数黑烟汩汩冒出,似乎试图施法困住他们。

    “哼,元磁斥力!”

    横三川冷哼一声,随即抬起右脚重重的在地上一跺,体内众妙、玄牡、丹府轮以及经脉内的土属性灵力骤然发动,阵阵元磁斥力精准无比的透地而出,施加在十数面旗幡之上。

    “噗噗噗…”

    只见那些刚刚被铁甲尸插在地下的旗幡上光芒一闪,立即应声跳起,随后歪倒在地上,那些飘荡在空中的黑烟亦变成无源之水,随之渐渐消散无踪。

    “少爷,这里既然有三川护着你,那我们兄弟俩就先去把那些碍事铁甲尸收拾了!”

    见到那些铁甲尸似乎想上前攻击,早就技痒难耐的吴法就主动请缨杀敌,张损自然无有不可,点头应允道:“嗯,去吧!不过还是要小心些,这些铁甲尸有些邪门!”

    二吴兄弟略一拱手就随即左右一分,各自手中的一对匕首飞出,恍若穿花拂柳一般,在一个个铁甲尸眼、耳、口、鼻、喉、印堂、太阳、百会等要害处,不停的穿、刺、抹、点、削、割…可惜效果却是不尽如人意,二人用飞匕折腾许久,也只是切开铁甲尸用以抵挡的一双乌黑手臂上的防御,伤及部分表皮血肉而已。不过这样一来,却引得诸尸暴怒,不停伸手试图抓挠飞匕,在发现徒劳无功后,立即用略带僵硬的双手往后腰处一掏,竟然各自摸出两支从西方传来的左轮手枪,然后分别对着二吴跟张损等人直接搂火,一口气就把转轮中的所有子弹击发。

    猝不及防之下的吴氏兄弟瞬间被击中,随即化为无数水珠坠落地表,却是千里眼、顺风耳传承术法中的“真水替劫术”。

    “玄光水母罩!”

    而另一边的张损则早有提防,在甫一见得这些铁甲尸出现时,他那握着流珠的左掌大拇指就与食指飞快捻住天后铜符,这会抬手对着身周飞快一划、一圈,一个散发着莹莹微光的,恍若巨大水母一般的护罩瞬间护住自己与横三川郎舅二人。

    “扑…咻…扑…咻…”

    铁甲尸们发出的百十发点四五口径的子弹飞快击中光罩,立时就有一个个小“水母”不停的从光罩中脱离,迎向那些子弹。不过这些子弹似乎有些特殊,原本这些小“水母”以往对付弩箭火枪之类的远程攻击最是犀利,而今日与这些子弹甫一接触,那弹头上立时就有银光一闪,“水母”立即就破裂开来。

    如此一来,张损只得无奈的专心施法抵御正逐渐侵入水罩中的子弹,似乎已经无暇他顾。

    “纳命来!”

    随着一声霹雳一般的暴喝,一个高大身影在张损背后突兀出现,手中一双乌黑铁爪闪动,霎那间就对着后者抓出上百记。

    “哼,我早就等着你呢!移形换位!三川,锤他!”

第六章 台前3

    “哼,我早就等着你呢!移形换影!三川,锤他!”

    见得“钓鱼”成功的张损,自是不会以身犯险与来人硬拼,立时发动“移形换影术”,带着春生一起,恍若瞬移一般,霎那间就与前方的横三川交换位置。而后者则是抬起手中剩余的那柄石锤,二话不说就狠狠的往面前那师老八身上一捣。

    “给俺死开!”

    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形瘦削,仿佛一击就倒的病殃子施法逃离,而自己抓捕俘虏换取生机的算计彻底落空,师老八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怒火,怒吼着舞动双爪,竟然以己之短与横三川硬拼起来。

    “锵锵锵…”

    二人锤爪猛烈碰撞间,火花四溅的同时,还发出阵阵激烈刺耳的交击声,一时间竟然厮杀得难分难解。

    而在另一边,吴氏兄弟则是有些狼狈而惊惧的用水遁之法,先后自两处小水泊中钻出,性情比较跳脱一些的吴法忍不住咒骂道:“他奶奶的,这些铁甲尸手中火器似乎用的是西方传来的秘银子弹,这些铁甲尸竟然塔马的把我们当吸血鬼、狼人来揍,真是邪门!”

    “少说废话,今日看来是不出血不行了!”

    在他不远处的吴天则是显得更冷静一些,随口呵斥了弟弟一声后,随即手中光芒一闪,一双飞匕瞬间回到他手中,然后自发的在他十指上一拖,匕首刀身上被殷红的鲜血裹住后,飞匕通体血芒暴涨,隐隐有刀芒欲要生出。

    而一旁的吴法也是同兄长一般如法炮制,而后兄弟二人互视一眼,随即各自把飞匕一掷,口中低喝一声道:“去!”

    得主人灵血加持的两对飞匕,这时如有灵性一般低啸盘旋着,随着兄弟二人用心念指诀遥控,杀向正蜂涌而来的诸多铁甲尸。此时有血芒相助,飞匕就无视铁甲尸体外的层层防御,砍瓜切菜一般,削切穿刺,霎时间,眼珠与污血横流,胳膊与大腿齐飞。不过是一炷香的工夫,连带着被横三川那只石锤镇压的两只铁甲尸头目一起,二吴就把一十八具僵尸肢解,那些撒落满地的胳膊大腿,躯干头颅还在不停的蠕动,似乎还想自行汇聚,重新组合身体。

    “邪魔外道,着!”

    这时张损攥着一把从“玄光水母罩”中收拢来的秘银弹头赶来汇合,见得此等诡异情景,立即随手用“漫天花雨”的暗器手法一甩,掌中弹头呈弧形飞出,无一遗漏的钉在地上那些不停蠕动的铁甲尸肢体上。

    “嗷嗷…”

    “呲呲…”

    中弹的那些铁甲尸头颅立时发出一记记惨嚎声,随之而来的就是其口中吐出一缕缕怨气,而后一道道有些残破的魂魄自头颅天灵盖升起,只是被外界微风拂过,就隐隐要随风散去。

    “哎,且先到我袖中避一避吧!”

    随口感叹间,张损伸出“覆海翻江袍”的左袖一兜,十八道残魂就身不由己的落入其中。

    “额,原来小炉主道法竟然如此厉害,那为何宫中那些人怎么都在私底下叫你‘废材’呢?还说什么‘用了那么多天材地宝,哪怕是猪也能堆成一个高手’呢?”

    这时一直被张损护住的春生终于如梦初醒一般惊呼起来,不过还不等前者苦笑着出言与他解释世界的残酷性,亦或是“功行不够,法器靠山来凑”的道理,他就一把揪住其右臂,口中急促的求恳道:“小炉主,额,少爷,既然你如此厉害,那快快救救我姐夫,还有姐姐吧!”

    二吴见得张损被春生的“童言无忌”弄得一脸郁闷之色,忍不住捂嘴偷笑之际,就听得那边被横三川用一双石锤与神通,逼得上蹿下跳的师老八大吼道:“喂,莫非你们不想要那小娘们的性命了?”

    师老八不提碧莲还好,如今刚欲要拿她性命威胁诸人,横三川就立时发狂,嗷的一声大叫,鼓荡全身灵力,体表的“磁力护甲”瞬间变得恍若实质,同时不招不架的舞动双锤往前者身上轰去。

    师老八原本就不是横三川的对手,他的勾魂铁爪又破不了后者的“磁力护甲”,如今后者一拼命,他更是只有勉力招架之功,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眼角余光又见得那些铁甲尸已经残肢遍地,心知此时自己倘若再不拼命的话,恐怕就要毫无价值的折在这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儿手中。

    念头转动间,师老八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得失以后,立时就把自己“丹府轮”中收纳的一座狰狞魔像引动,口中狠狠的吼道:“既然你们如此咄咄逼人,那么就不要怪俺拖着你们一起死了!饕餮附体,吮精吞元!给俺狠狠的吞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观战的张损诸人只见刹那间战场中的形势突变,那原本即将败亡的师老八体外有一只饕餮虚影应声浮现,张嘴对着满地尸首肢体作势一吸,所有铁甲尸残肢瞬间化为黑色流光,被那饕餮虚影吞入腹中,然后缩回后者体内。

    得此庞大气血精元的助力,师老八体型随即犹如气球一般瞬间膨胀起来,修为气息更是急剧提升,丹府轮高阶,丹府轮巅峰,神阙轮初阶…一直到神阙轮巅峰为止,他体内饕餮魔像吸纳转化的力量才显得后继乏力。此时他全身上下的袍服早已被庞大劲力震碎,只余掌上的一对可以随意变化的“勾魂铁爪”与腰间挂着的“人种袋”。要不是他体内剩余的气血精元自发地化为一副乌黑色铠甲,覆盖在他恍若肉山一般的体外的话,那真是光洁溜溜,羞煞旁人了。

    “嗬嗬…这就是虎哥孜孜以求的力量?这就是世间一切罪恶的源泉?那你们通通都去死吧!”

    这时那已变成怪物的师老八,情不自禁的抬起自己那乌黑发亮,肉乎乎的双手在眼前端详片刻,表情显得非常怪异,口中瓮声瓮气的嘟囔两句,随即暴起发难,捏起一双拳头,恶狠狠的捣向那持锤挡在身前的横三川,招式开合间,却是打的一套最简单的少林罗汉拳,显然他脑中残余的理智,让他下意识的不敢暴露自己身份根底。

    看着已经爆发一次的横三川,此时竟然只能勉力招架,被对手用最简单的拳法招式中那沛然莫御的气劲,震得身形不停踉跄后退,口中同时吐血连连,身上的“磁力护甲”更是碎了又聚,聚了又碎。

    见得此等情景,吴法有些心急的脱口道:“这下麻烦了,没想到这贼人竟然真的有搏命底牌,竟然连三川都挡不住,如今要如何应对?”

    “嗯,虽然对头用的是舍身秘法,想来坚持的时间不会太久,可保不齐三川也拖延不了那么久!”

    这时吴天也有些担忧说道,同时看向沉吟不决的张损,等待后者做决断。

    二吴的话语让春生有些心慌,心中似乎明白姐夫情形不妙,而救出姐姐的希望也同样渺茫,他下意识的欲要抓紧张损的右臂继续求恳,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气劲轻轻荡开,然后听到后者低沉的说道:“两位哥哥且把匕首拿来!”

    二吴刚应言上前呈上飞匕,就见张损张口喷出四滴色呈黝黑,恍若水眼一般盘旋不休的舌尖血,精准的落在匕首尖处,接着匕身上所有血色飞快收入体内,竟然在霎那间就已脱胎换骨,突破为四品初阶的法器。

    “铮!”

    突破成功的四只飞匕同时发出恍若一声的铮鸣,而此前匕身上那欲出未出的刀芒也随之应声弹出,足有三尺余长,让飞匕远观起来似乎是传闻中的飞剑一般。

    不待二吴出言感谢,张损就有些含糊的提醒一声:“嘶,两位哥哥且准备,我要施法请神附体了!”

    二吴乍一闻言,心中不由得为之一凛,接着就见张损双手在袍服上一抹,掌中随即出现两个神像木偶,他们连忙转身背对着后者,闭目跨步而立,然后耳边就响起后者念咒之声。

    “恭请天上圣母,普济天后,巡海婆祖,河海元宗…神通合选高岳,庇民彰显威灵…弟子一心三拜请,拜请圣母坛前仙阙,高明高觉二神速降临,急急如律令!”

第七章 台前4

    “…弟子一心三拜请,拜请圣母坛前仙阙,高明高觉二神速降临,急急如律令!”

    被张损用柔劲弹开的春生,此时就见得前者双手分别托举着两个彩绘木偶,一个抬手做眺望状,一个侧头做倾听状,正是天后阁供奉的“千里眼”与“顺风耳”两位神祗。随着前者口中咒语诵念结束,双手立时往前一送,两具木偶分别落在二吴身后,然后就有两个身着铠甲的神将虚影自木偶中钻出,刹那间胀大成真人大小,并往他们身上一扑。

    虚影甫一入体,二者身躯随之猛烈一颤,立时就睁开双眼,先是下意识打量四周情形,同时活动适应一下身体,然后不约而同的侧身朝张损,或者说是对着其手中的“天后铜符”躬身一礼道。

    “高觉(高明)见过小主人!”

    “此次烦劳二位神将下界,却是希望尊神能够施展神通诛杀此妖孽!”

    张损自然知道自己目前只是一个小人物,二神如此轻易的被他召之即来,还是因为天后铜符的缘故,所以口中对请来的神将很是客气,拱手道明此行的目的。

    “嗯,此妖孽人不像人,尸不像尸,诛杀此獠正是我等本分,小主人莫要如此客气!不过此时那位身具厚土麒麟之力的小子,正在借外力压迫冲击修行瓶颈,如今对他来说正是关键时刻,且先等等再动手不迟!”

    “吴天”先是双眼一亮,看了那师老八一眼后,语带随意的对张损说道。

    “厚土麒麟之力?”

    “一种绝佳的土行修行资质,小主人可以事后去翻查典籍了解一下!”

    “吴天”先是顺口回应一句后,随即又有些无奈的回道:“不过我等下界而来,受这借用的躯体限制,无法发挥超出其自身的力量,所以等会只能协助那个小子,用这飞匕磨去此獠的满身血气、戾气。等其体内外力一去,到时肉身自然崩溃,如此行事,小主人认为如何?”

    一旁的张损正在琢磨“吴天”所说的“厚土麒麟之力”,就听见后者突然征求自己意见,忙不迭的回道:“哦,哦,可以,就依神将之法行事。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请神将能够提前把那妖孽腰间所系的皮袋伺机抢下,里面应该装有我等的一名同伴!”

    说完似乎觉得不够保险,张损又加了一句:“她亦是天后宫中人,乃是天后出巡时,为天后开道的绣旗队阵头。”

    “哦,小主人无须担心,我等自会尽力而为!”

    言语间,“吴天”双手在已经蜕变完成的双匕上一点,那本体略微大了一圈的雄匕恍若瞬移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师老八腰侧,妙到毫巅的一抹、一挑、一挂,随着他嘴中最后一个“为”字落下,雄匕就已带着那“人种袋”悬浮在张损面前。而后匕身上又有一道黑色刃芒闪过,皮袋表层上立时就有无数纹饰自发浮现,而后在刃光之下,又层层碎裂开来。

    封禁被雄匕轻易破去,皮袋随即张口吐出一道白芒,待那光芒散去后,就见得有一个身穿绣有“高桥镇天后宫”字样袍服的大脚姑娘,仰躺着昏睡在地上。

    “姐,姐姐…”

    原本已有些绝望的春生见得姐姐突然出现在面前,先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嘟囔一声,随即如梦初醒一般,大喊着扑上,推搡着碧莲喊道:“姐,姐,你快醒醒…”

    见到这番情形,“吴天”叩指一弹,一道清清幽幽的水光往碧莲脸上一扑,水花四溅中,后者才有些晕乎的睁开双眼。

    “唔,这,这是哪里?啊,小弟,你怎么在这,快,快跑…”

    碧莲初醒时还有一些迷糊,不过乍一见到春生,立时就变成一头护犊子的母豹,矫健的翻身把弟弟护在身后,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张损,面目冷峻的二吴兄弟以及在不远处勉强抵抗一个人形怪物的未婚夫横三川。

    “少爷,你怎么也在这,莫非是你救了我?”

    “不是,这都是神将的功劳!”

    见得“吴天”这般干脆利落的抢下皮袋,并随手破去袋中封印,顺带把碧莲给救出,原本心下有些忐忑的张损随即大定,如今可谓是无有后顾之忧,进退都能从容了,于是先是安抚碧莲一句,接着就不管那惊喜不已,互诉别情的姐弟二人,然后扭头忍不住好奇的试探着问道。

    “还要多谢神将相助,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御剑术?”

    “不过是御剑百步而已,我等亦不是专门的剑修,加上这躯壳修为所限,也只能做到此等地步!额,时间仓促,我等兄弟且先御敌去也!”

    话音未落,神将附体的二吴就分别脚踩雌匕,围着怒发欲狂的师老八御剑飞行、盘旋,同时双手成剑指状,隔空御使雄匕,不停的削去后者身上缭绕的黑红色血气与血肉。

    这般施为下来,师老八立时感应到自己体内力量越来越弱,惊怒之下,随即放弃身前的横三川,情不自禁的使出自己最熟悉的大洪拳,金刚出洞,指定中原,玄坛伏虎…一个个黑红色的拳芒、指印、爪印脱手飞出,不停的追击在低空飞行的二吴。不过此时掌控二吴躯体的已是神将“千里眼”与“顺风耳”的一股意念,身经百战的二者自然不会被他的突然袭击给伤到,反而趁机又御使雄匕削去他体内几分血气精元。

    虽然这会师老八的神智已经完全被十八具铁甲尸血气精元中残留的戾气怨念所控制,但他还有一股强烈的求生本能,察觉到再这么下去,自己必定会被磨死,几乎下意识的掉头直奔张损所在位置冲去。

    “哼,哪里去,架海金梁!”

    见状不妙的横三川,此时再也顾不得强行冲关的后患,闷哼一声之余,体内“丹府轮”中几乎化为实质的土黄色灵力骤然发动,沿着经脉笔直往上,瞬间捅破“神阙轮”壁障,贯通此轮六道经脉之一。境界刚一突破,他立时就把手中双锤交叉一架,双足踏地不停抽吸地力,体外结成层层黄色的厚土灵力,恍若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般,挡在张损与碧莲姐弟身前。

    “嗬嗬…给俺开啊!”

    见到前方挡路的横三川,似乎让神志不清的师老八记起此前与其交战的记忆,再也顾不上袭击张损,先是本能的催动体内所有气血灵力,用戴着“勾魂铁爪”的一双手掌往前一推、一拨,竟然直接打散了前者的功夫架子,同时把“憾地锤”拨开,让前者空门大开。紧接着他晃动满是赘肉的身躯跟上,肩、胯、肘等部位与前者胸、腰、肋所在一撞、一磕、一砸。

    如此近身受袭,刚刚强行突破境界的横三川体表外,那恍若鱼鳞一般的“磁力护甲”瞬间崩散,才略微有些雏形的“神阙轮”更是几乎被侵入体内的尸气血力给撞碎。

    不过在身形踉跄着后退之际,横三川脑中却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在他十岁那一年,老炉主张横从外地刚刚回来,就避开张损把他暗中召来“天后阁”叙话。

    “…三川,这是我此次外出时,意外得到的一双‘憾地锤’,这对土属性宝物最适合你用,我打算把它与一道‘九宫陨元咒’授予你,目的就是想让你在以后能够像看护自家弟弟一样,保护小损儿的安全。不知道三川你愿意吗?”

    听得老炉主如此问话,低着头的他忍不住记起诸多往事,当初自己意外吞食“地髓神乳”而得到异能时的惊恐;家人得知他体内异变时,那看自己恍若看怪物一般的眼神;被亲生父母与亲人遗弃时,自己内心的绝望、无助与难以置信;来到天后宫时,困于心障的自闭、怯弱与麻木…回忆最后停留在那个张手护在自己身前,大喊着“不准欺负三川哥”,然后被镇上诸多阵头家同龄孩子揍得鼻青脸肿的瘦削身影,他随即目光坚定的抬头回道:“我愿意!”

    “好孩子,老头子未曾看错人,且随我在天后娘娘神前立誓…”

    “今日我在天后神前立誓,穷尽此生性命,当护得张损少爷万全…如若我有奸心反骨,有始无终,神昭其上,鬼喊其旁,定让我五雷轰顶,万魔噬心,报应分明,人神共鉴。”

第八章 异变

    “…如若我有奸心反骨,有始无终,神昭其上,鬼喊其旁,定让我五雷轰顶,万魔噬心,报应分明,人神共鉴。”

    电光火石间,已经明白自己心意的横三川心中再无犹豫,口中大声重复着在自己心中恍若人生信条一般的誓词,“九宫陨元咒”瞬间发动,此前被老炉主一直封印在脊柱根部“众妙轮”处的一池子“地髓神乳”突然炸开,并从中飞出九滴神乳,而后汇聚一起,由“众妙轮”开始,沿玄牡,至丹府、又至神阙,瞬间就把他的修为强行提升至“神阙轮”巅峰,不过这时他体内因为神乳效力过于强大,导致散溢的丝丝缕缕神乳,瞬间化为无数地气,透过四大轮的十二道经脉渗入血肉骨骼皮膜之中,甚至隐隐有石化的迹象。

    “啊…”

    这般深入骨髓的剧痛,让横三川情不自禁的仰天惨嚎一声,随即双目黄光闪烁,被师老八一直贴身挤靠击打而踉跄后退的身形应声停住。

    “打得够爽吧?现在轮到我了!”

    师老八有些疑惑的抬头一看,就见到宛若巨石傀儡一般的横三川,正张着大嘴狞笑着说道。

    随即横三川松开手中碍事的双锤,双腿一夹前者腰间,身形一绞,使出一招“毒龙翻身”,二人翻滚着飞至空中,接着他体内灵力下沉“丹府轮”,接续一招“千钧坠地”。

    “轰!”

    一声巨响传来,纠缠在一起的二人有若流星坠地一般撞入地面,身下土石纷飞,却是横三川瞬间把师老八狠狠撞击并压入土中,形成一个方圆数丈,深有数尺的土坑。

    这时躺在坑底的师老八已然被撞得有些晕圈,正左右摆动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而横三川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犹如本能一般,用出自己自小习练的《张氏散手》,双手按住前者双臂,低头接连两记“头撞金钟”、“铁牛摆头”,狠狠磕在对方额头与侧撞在左太阳穴上。两人头颅对撞间,无数石质角皮与黑红色血气四溅纷飞。

    横三川如此搏命,让师老八稍微恢复的神智又变得迷糊起来,这时神将附体的二吴也已跟上,指挥着飞匕避开横三川,绕着师老八手脚经脉骨节所在盘旋、切割。

    “呲呲…嚓嚓…”

    飞匕硬生生切开师老八体外血气防御后,把他手脚经脉、骨节逐一切开斩断,期间竟然异常滞涩艰难,同时发出刺耳尖利的声响。

    “嗬嗬…嗷嗷…”

    此时的师老八终于被身上的剧痛唤醒些许神智,胸腹处血气猛然暴起,犹如海浪一般一**的轰向横三川,几乎把后者当场掀起。不过后者更狠,两腿直接嵌入土中,脚上的步靴早已荡然无存,已经皮肉绽裂白骨可见的十趾内扣,分出一缕意念扣住地气,恍若一座大山一般牢牢地镇住前者。

    黑红色血气鼓荡数次,血气与地气来回角力,相持之下,无根之源的血气终于后继乏力,渐渐偃旗息鼓。见到自己彻底顶住师老八绝望的反扑后,在体内肆虐的地气刺激下,横三川恍如疯魔一般,爪、拳、掌、肘、脚齐施,双龙抢珠、双锋贯耳、油锤灌顶、铁肘捣蒜、铁膝撩阴…完全不顾自身的伤势,击打前者眼、头、胸、下阴等等要害。

    一时间无数血肉石皮横飞,随着那些来自铁甲尸的血气被横三川捶打削除,师老八身上的气息也随之飞快降低,神阙轮高阶,神阙轮中阶…直至众妙轮低阶。

    “行了,三川,且留他一口气好问话!”

    说话间,张损先是颇为谨慎的使出一百零八道香火秘术中的“镇魂神针”,一缕缕香火之力自发汇拢,化为一枚枚恍若实质的长针,在他持有念珠的左手掌指间穿梭不定,随着他对着坑底的师老八一甩,长针顿时激射而出,恍若虚无一般穿过正骑坐在后者身上的横三川,瞬间刺入并封住后者残破的四大轮与十二条经脉上的窍穴。

    之后,他又连忙掐指使出“甘露普降”,只见一只长颈玉净瓶的虚影在空中突兀浮现,随即作势倾倒,立时有一道道纯净的甘露从瓶口洒落,淋在横三川身上。随着甘露在后者身上流淌,只见其身上随即有一道道白芒闪过,那些体表的石皮角质随之脱落,身形也由两米二三逐渐缩小,直到重新变为一米九出头,这才闷哼一声,直挺挺的歪倒在奄奄一息的师老八身旁。

    “嗬嗬,想…想来你…你就是天后宫的那个病秧子炉主吧?没…没想到你根本就不是如同传闻那般废材,术法威力更是不弱于辛级巅峰的修行者!那张横老儿果然是老奸巨猾,把你藏得真深啊!”

    随着体内吞噬的血气精元散去,加之体内残余的戾气与怨念同样被张损的“镇魂神针”给定住,躺在土坑中的师老八也渐渐恢复自身神智,眼神怪异的盯着那正施法从土坑中小心翼翼摄起横三川的张损说道。

    这时已解除神灵附体状态,顺手收起两枚神像的二吴兄弟与碧莲姐弟一同满面关切的凑了上来。碧莲更是毫不避嫌的上前,满是心疼的把悬浮空中的横三川抱在自己怀中,护持着他缓缓降下。看着后者浑身颤抖着紧咬牙关,强忍着不惨叫出声的模样,以及他浑身上下的伤痕,尤其是脚上正缓缓蠕动愈合的肉芽血痂,自她六岁时双亲过世后,就再也没有流过泪的坚强姑娘,这会眼中泪水霎时间就“噗咻噗咻”的掉落下来,止都止不住。

    “哦,你与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莫非你还想掩盖自己洪门的出身不成?等会只要把你往道门五雷院或者锦衣卫南斗院一交,藏在你身后的主使之人自然就会原形毕露。”

    张损对着正在碧莲怀中瑟瑟发抖的横三川仔细检查发现,后者体内血肉皮膜骨髓中,正有无数细碎的地气在渗入,正因为如此,才会让宛若磐石一般的后者情不自禁的颤抖。这般发现让他一时无法可施,只得调用些许香火之力,暂时镇住后者体内的地气窜动,心情恶劣之下,自然没有闲情与师老八言语周旋。

    听着张损那毫不客气的话语,师老八下意识的恶念一起,体内被镇住的戾气怨念涌动,那安静缩在丹府轮中的饕餮魔像突然张嘴一吸,什么血气、精元、灵力,乃至他的灵魂,统统都有一种欲要被其吞噬之感。

    念头转动间,师老八立即就醒悟这魔像应该就是虎哥身后之人预留的后手,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一枚弃子。想明白这些后,他勉力抵御着灵魂被魔像吞噬的速度,口中似悲似怨的说道。

    “幕后之人?呵呵…你等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家族公子哥,又怎能理解我等这些从最底层污泥中爬起来的小民之苦?而且你又怎知这世道的险恶,人心之污浊与狠毒!陪我一起去死吧!”

    话到最后,实在无力支撑的他,仿佛诅咒一般,用尽全身力气暴喝一声,随即放弃抵抗,任由自己灵魂与躯体内所有皮膜、血肉、骨髓一起,尽数投入魔像之内。只是刹那间,师老八就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座尺余高下的饕餮魔像。似乎因为受其灵魂灌注,魔像仿佛被触动什么关窍,竟然褪去外层躯壳,露出内里那一节三寸长短的白色指骨,然后恍若有灵性一般,自发的对着张损所在激射而去。

    “大胆贼子,尔敢!”

    似乎感应到身旁有强烈至极的邪异灵力波动,刚刚缓过些许的横三川紧随着师老八暴起,正抱着他的碧莲也被他身上爆发的灵力瞬间弹飞。不过他已然无暇顾及,直愣愣的立起并把张损挡在身后,拼命压榨体内所有灵力、地气,一股脑的涌入双掌,交叠着挡在身前。而二吴也只是慢了一息,随即也做出与他一般的反应,大哥在前,弟弟在后,连灵力护罩都来不及激发,就一同挡在张损身前。

    “咻…噗…噗…噗…噗…噗…啪!”

    那个饕餮神像所化的指骨以诸人无从闪避的速度,尖啸着瞬间击穿横三川那恍若一堵石墙一般的双掌,接着更是发出一连串闷响,接连穿过他的胸膛以及二吴的肩膀,而后在“覆海翻江袍”自发激活的护体气罩上破开一个大洞,最终击中张损。

第九章 浑水

    前文说到,师老八以自身灵魂躯体为引,激发身后黑手留下的后手-饕餮魔像中的指节。

    此骨节袭来的速度太快,在穿透横三川等人的身躯与护体气罩的层层阻挡后,这枚骨节稍微发生偏移。而原本肉身就弱的张损则只来得及本能的偏了偏头,那骨节却异常诡异的正中他眉心命宫处嵌着的伴生玉蝉。

    “啪!”

    二者相击之下,随即发出一声脆响,十七年间利刃不伤,术法辟易的伴生玉蝉竟然应声而裂,被骨节划破而脱落的表皮,恍若一层真的蝉蜕一般,一张一合间,就把那指节一裹,连同从蝉蜕中钻出的一件物事一起,瞬间钻入张损脑中。最后只在他眉心命宫处留下一道扭曲的红线,乍看之下,似乎是一只竖着紧闭的眼睑。

    “大,大川…”这是碧莲哭喊着踉跄上前,手忙脚乱的救治受创最重的横三川。

    “姐姐,姐夫…”这是一直在旁边当看客的春生,终于从己方诸人惨状中醒悟过来,下意识的哭喊着往至亲身边跑去。

    “哎哟,疼死我了,哥,哥…”这是吴法呲牙咧嘴的坐起,一边按着左肩的贯穿伤试图止血,一边探头试图看清身前兄长受伤的情况。

    “少,少爷,快…快去…去看看少爷!

    “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而受伤最重,已经有些迷糊的横三川与同样左肩破开一个血洞的吴天则是惦记着张损,一个低语着向碧莲求恳,一个则是忍着痛直接转身往后跑,一把抱住那只有眉心一处血痕,人却已经昏迷的张损,口中惊惶的喊道。

    “少,少爷腰间有一枚法螺,快,快吹响它,向,向萧老爷子他们求救!”

    听得横三川勉力提醒,吴天连忙翻开张损的大氅,果然见得其腰间用红绳系有一枚洁白精致的小螺,遂即一手拽下,灵力透入其中的同时,凑在嘴巴吹响。

    “哗啦…哗啦…”

    霎时间,一阵阵恍若潮汐涌动的声音在场中响起,并以吴天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而此时在他们西面的黄浦江上空,萧正元等五个老头子正与道门、锦衣卫、清、洪帮堂主们对峙扯皮。不过看空中情形,道门五雷院的斩邪、御邪二使与锦衣卫南斗院的七杀星君都远远的落在后头,显然只是代表官方站台监督,省得天后宫与清、洪帮之间闹得不可开交。

    “…李东升,又是你这老匹夫第一个跳将出来,你还敢说自己冤枉?既然如此,那你可敢对着你们龙华堂供奉的那尊关二爷起誓,现在镇上发生的事情与你们洪门无关?嗯?”

    萧正元挥舞着一双“分水宝叉”,唾沫四溅的对着那面色不变的李东升破口大骂,另一边清帮“合顺堂”的堂主钱逊实在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还没说你呢!你老子给你取名叫‘谦逊’,这是对你的告诫期望呢!怎么如今哪里一有事情,你就眼巴巴的往前凑?嗯?”

    正偷笑的钱逊被萧正元倚老卖老的一通训斥弄得有些懵,随即立时脸色不好的回道:“你以为我想来?我都说过了,堂口一次性失踪十八个觉字辈弟子,还都是‘朱寺庵’内已经开了两道轮海的修行者,之前我已让人翻遍了整个浦西都没找见,你老说我能不来浦东看看么?”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那边不是还有锦衣卫跟道门的人杵着么?让他们去查呗!”

    或许是不满公家人在一旁看热闹,又或许是想找借口与诸人厮杀一番,萧正元随口把另外两方也扯进“浑水”中来。

    “你老这不是耍赖么?清帮堂口的家务事要能报官处理的话,那还要我们这些老头子有何用…”

    钱逊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阵阵怪异的海浪涌动声从东面传来,无视他们体外时时流转的灵力阻隔,直接降临在他们耳边徘徊不去。

    “糟糕!是小损儿那边…”

    神筑坊的祝双锤刚下意识的叫了半句,就被萧正元用眼神制止,不过后者也明白场中都是些精明人,于是也不再废话,直接带头往东面飞去。剩余祝双锤等四人自然不会节外生枝,也紧随着他飞快离去。

    见得此状,其余四方立时反应过来,这要么是天后宫中有变,要么就是那传闻中的病秧子炉主出事了,而且从祝老头的反应来看,多半是后者居多。霎那间想明白此中缘由后,他们也再无顾忌,不紧不慢的尾随着“横江五老”往东而去。

    ……与此同时,通过可以穿梭虚实两界的冥鸦感应到黄浦江上空的变故,那早已潜伏在江底百余丈深处的祖先生立即一拍身下步辇,口中轻喝道:“数十年苦心筹谋,功成就在今朝!走!”

    话音刚落,抬着步辇的四名铜甲尸立即发动,斜着往上飞快前进,沿途所过之处的所有土石纷纷自发避让,这正是传闻中的“土遁”之法。不过看其所去之方向,正是天桥镇中心天后宫所在。

    ……一番急赶之下,萧正元等人只花了一个弹指的工夫,就沿着法螺声的指引,来到了乱葬岗所在。

    不过此时已有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正蹲在张损身前仔细检查着,而二吴与碧莲姐弟则是搀扶着刚服下灵药,胸背创口已恢复大半的横三川战战兢兢的立于一旁,一副垂首等待发落的模样。

    见得五老来到,吴天连忙放下法螺,而萧正元却是语带急促的对那大汉问道:“无悯,怎么样?小损儿究竟如何了?”

    “嗯,似乎只是受到突然重击,导致脑部激烈震荡而昏迷不醒,应该过个两三天就好!”

    那正施法检查张损身体状况的大汉,正是执掌三十六执士团等天后宫道兵的右护法赵无悯,见得随后有道门、锦衣卫等外人跟来,口中状似无事的平静回道。

    “哦,小损儿无事就好!”

    心中急躁的萧正元一时也没察觉到赵无悯话中的怪异,不过还是下意识的来到张损身前,想再施法确认一番。这会乍一见得躺着的后者,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念头转动间,随即明白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蹲下的身形立时一僵,双目神光闪过,紧紧盯着后者眉心处那一道恍若竖立眼睑的红痕,几乎当场起身指着赵无悯以及旁边的几个小子大声质问起来。

    好在他也是一百多岁,随着老炉主饱经风雨的老人,这才强自按耐住心中汹涌的怒火,继续蹲下检查起张损的伤势。

    “怎么回事?小损儿头上的…唔唔…”

    性烈如火的祝双锤可没有义兄萧正元那般深的城府,同样察觉张损额头上的异样后,他就下意识的嚷嚷起来。好在在他身旁的华章反应极快,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剩下的话语憋回腹中。

    而萧正元也配合得相当默契,右手做剑指状在张损眉心处一摁,作势感应着什么,实则挡住了李东升等人窥探的目光。后者等人用灵觉略微感应了下张损身体状况,察知其体内气息平稳,正是典型的昏迷症状;期间又见其身形瘦削,只剩一副脊如龙盘,肋如虎卧的雄壮骨架,筋脉内的灵力更是稀薄得可怜,于是不约而同的摇头暗叹一声,可惜了一副龙虎合抱的道骨,可惜了一枚天生的修道种子。

    见得道门、锦衣卫诸人都是摇头叹气的四散开来去勘查现场,而祝二哥也已然平静下来,华章这才松手,随即扭头对一旁低头站立的横三川与二吴兄弟低声质问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小损儿的伴生玉蝉怎么没了?你们是怎么保护小损儿的?莫非忘了老炉主生前对你们的交待了?”

    横三川与吴天闻言,丝毫不敢抗辩,只是把头低得更低,似乎惭愧的想把头埋进胸口。而吴法则是下意识的回道:“这,这都是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现在炉主躺着,你们站着,这也是意外?”

    华章一听这小子竟然还敢“狡辩”,心中更是火气大冒,忍不住提高音量喝问。

    “呵呵,华老爷子,听你这么一说,那我可就要为这几位小兄弟抱打不平了!”

第十章 摸鱼

    “呵呵,华老爷子,听你这么一说,那我可就要为这几位小兄弟抱打不平了!”

    华章闻言,随即侧头看去,见得插话之人,正是头戴莲花冠,穿着绣有八卦纹饰罡衣的“御邪使”明堂道人。

    “哦,不知明堂道友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只不过是恰好学有所长,从现场痕迹中窥得一些端倪而已。不如让贫道献丑一番,让诸位看看此前究竟发生了何事,如何?”

    确认张损只是单纯昏迷后,萧正元这才放下心来,随即用一道符带绑住前者的额头,遮住眉心的那道血痕。这时听见明堂道人所言,知道其出身于道门正一派符三山之一的阁皂山,想来必有过人之处,随即点头应允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明堂道友施法吧!”

    既然得到地主的许可,明堂遂即不再客气,右手在袖中一掏,取出一枚玉瓶,拔开符木所制的瓶塞后,鼓动体内灵力张口一吹,立时有无数白色雾气以义庄废墟为中心,游荡、卷动、摄取着什么东西。只是一弹指工夫后,这些雾气就往中间一聚,随之拉伸成一块白色幕布模样,悬挂在空中,上面一阵光芒闪烁后,就见到有人影晃动,正是张损诸人跟着春生的指引,追踪到此地的情景。

    “这是天后宫的寻踪觅迹术吧?这些小子还不错嘛,知道如何抓住贼人的尾巴啊!”

    明堂道人下意识感慨了一句,就见“斩邪使”明玉道人一脸恼火的看着自己,立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遂即有些讪笑着出言向后者解释道:“嘿嘿,师兄,这蜃气幕布乃是师弟参照沪上那些电影院中的放映幕布所化,你难道不觉得这样观看回溯过去的影像更方便吗?”

    不过明玉对他的“巧言令色”根本不为所动,仍然冷冷的盯着他,让他顿时感觉压力山大,好在这时一旁的华章出言为他解围:“正是寻踪觅迹术,不过小儿辈的术法因为功行火候的缘故,效果只是差强人意,反倒是明堂道友这改良的蜃影回光术,让我等大开眼界啊!更难得的是道友手中竟然还有一瓶传闻中的蜃气,道门果然是财大气粗呐!”

    “哪里哪里,都是前人遗泽而已!”

    见得师兄终于扭头不再用“眼镖”飞自己,明堂道人在言语间不忘眨动双眼,向江湖救急的华章投来名为“多谢”的眼神。后者只是微笑颌首,对他的谢意照单全收,遂即侧头开始凝神看起幕布上的影像来。

    ……

    就在乱葬岗上诸人一同观看那术法回溯的影像之时,另一边的祖先生终于悄悄来到天后宫外围的地底,看着以天后阁天后神像基座为中心,地底下那宛若蛛网一般,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往镇上四周铺陈开来的香火愿力网络,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咒骂道:“该死的张横老儿,这到底是花了多少工夫精力与香火愿力,才能把这天后宫整得像一处传承数百年的道宫一般防守严密。”

    骂完后,他又只能忍着肉痛,从步辇暗格中取出一个土陶水瓮,里面不时传来哗哗的水声,伸手作势一托,水瓮就自行飞起,来到香火愿力网络前倾倒出一丝丝至阴至秽的黄色水气。此水气甫一触及网络,立时如有灵性一般沿着香火愿力线流动,期间还发出激烈的呲呲腐蚀声。不仅如此,那黄色水气在腐蚀之余,还会阻止网络的自我修复,只是刹那间,就破开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并不断扩大中。

    这祖先生一边施法破禁,一边还有余暇异常时髦的掏出一块从西方传来的金壳怀表,吧嗒一声打开表盖,数着那表针仔细计时一番,发现只是花费两分十七秒的时间,就用这传闻中的“九幽黄泉水”,把这香火愿力网破开一个长宽丈余的大洞。

    “嗯,要抓紧时间了,否则那些人就该察觉不对了!收!”

    祖先生喃喃自语间,左手一兜,收起怀表的同时,也把座下步辇与四具铜甲尸收起,只余那银甲尸紧随着他一起,沿着前方水瓮不停破开的大洞往天后阁方向前行。

    ……

    与此同时,在乱葬岗处,那被天后宫诸人圈在中间,已没人关注的张损却正经历着一场奇异的遭遇。他发现自己这会正站在一根似虚似实的巨大藤条之上,转身回顾,见得身后是一片藤叶所化的“大门”,紧紧合上并堵住他的去路;随即回身低头俯视,发现这藤条宽有三米,藤上两侧还有诸多大如伞盖的叶片,其中有十数片灵文闪烁扭曲,似乎有文字在不断演变,以致于他无法窥得全貌。

    再往前去,就见得藤条上垂下九根枝蔓,按九宫方位排列并探入茫茫云雾深处,在枝蔓末端还有一点豆粒大小的神异气团凝聚,结成一个花骨朵模样,里面似乎隐隐有什么宝贝要生出,却又显得后继乏力。而在这九道枝蔓的正上方,则是一根比藤条粗大许多的若隐若现的根系,扎入一处混沌莫名之地。这让张损见了若有所得,似乎以前在典籍中见过相似的记载,而且自己身下那粗如桥梁的长藤,更是让他觉得眼熟无比。

    “葫芦藤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那个样么?至于让你这般好奇的盯着猛瞅?”

    “对啊,这不就是小时候叔爷爷在院子里种过的葫芦藤嘛?”

    得到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启发,张损终于破开“识见障”,确认身下这长藤就是放大版的葫芦藤,不过遂即又悚然一惊,仰天大喝道:“谁?是谁在那?”

    “往哪看呢?我就在你面前啊,你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啦!”

    随着这番老气横秋的话语响起,张损下意识的低头往前一看,就见得一只三寸大小,身躯干瘪,背后还有五排,总计十个芝麻粒大小鼓包的玉色小蝉,从一片有灵文闪烁的葫芦叶下爬出,肚腹鼓动间,吐字清晰的教训道:“年轻人,不要总是把头高高仰着,也要时不时看看脚下的路,这样才不会摔跤!”

    “额,多谢这位蝉兄教诲,不过你究竟是何物?妖?怪?精灵?还是…”

    “停停停,再让你猜下去,我岂不是要在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中,都轮着走一遍呐?”

    那小蝉刚大声喝止张损口中的胡乱猜测,随即又突然话锋一转,语带悲伤的继续说道:“我本是天外星空中一看客,诸方宇宙内一游子,通天葫芦藤上一蠹虫!”

    听得小蝉如此大口气的一通狂吹,张损忍不住一撇嘴,暗中给它贴上一张“牛皮大王”的标签。

    张损的反应,自然清晰的落入小蝉的复眼中,后者这才有些郁闷的实话实说道:“实话告诉你知,我本是一名坐观宇宙生灭的大人物念头所化,原本来此方宇宙只是为了攫取宇宙中的大道法则。奈何甫一入界,就倒霉催得遇上一场教祖级别的大混战,瞬间把我卷入其中,待我拼尽全力的稀里糊涂做过一场后,实力大损之下,只得借助一件开天奇物沉睡蛰伏其中。

    此后在混混沌沌的宇宙虚空中飘荡无数万年,机缘巧合之下从一处空间裂缝进入此处世界,然后被四世前的你捡到并无意中滴血祭炼…”

    “四世前的我?那我是何模样?又是何身份?”

    原本只当听它胡言乱语的张损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好奇出言问道。

    “你那时是潜虚子陆西星身旁的童儿,模样与你如今差相仿佛…”

    “额,就是那个开创了道门内丹东派的陆西星么?那我当时法力修为如何?”

    被张损一再打断自己的叙述,却关注追问一些旁枝末节,这让小蝉很是无奈,忍不住吐槽道:“就是那个号称吕祖门徒的陆老道,但你不过是他身旁的随侍童儿,你以为那时候是如今天地大变,灵气充裕的时代么?还法力修为!哼!”

    “好了好了,我不再随意打断你的话了,赶紧继续说下去吧!”

    “嗯,这还差不多,话说当时你拣到我时,正是我最虚弱之际,不想被你趁虚而入,误打误撞的滴血祭炼。却又因为那会是末法时代且灵气缺乏,根本无法让我从容恢复,之后更是稀里糊涂的与你伴生着又经历了三世轮回。

    直到这一世随着你降世,在不断汲取吸纳灵气恢复些许力量后,又于此前借那天尸指骨之助,终于破开我体外的躯壳束缚,结果就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呐!”

第十一章 秘辛1

    “…于此前借那天尸指骨之助,终于破开我体外的躯壳束缚,结果就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呐!”

    听得小蝉这么一番讲述,张损仿佛瞬间联想到什么,语带急促的追问道:“啊,这么说来,我被那指节击中额头,还是因为你的缘故咯?而且我之前一直无法凝结轮海,莫非也是你捣的鬼?那这里又是哪里?这葫芦藤又是什么来历?”

    被张损如此气势汹汹的连番质问,小蝉却一点也不心虚:“是我引导你偏头迎上那节指骨的,不过要不是我用体外混沌元气所凝结的躯壳帮你挡了一击,恐怕你此刻早就被那天尸指节吞噬得魂飞魄散了!

    至于你此前之所以无法凝结轮海,也确实是因我借助与你伴生的神魂联系,汲取你修行而来的灵力之故,但我们不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么?耽误些许时光日后补回来就可以了,而且如今我还回赠你一个更大的造化呢,要不然你以为我刚刚所说的开天宝物是什么?不是我如今这玉蝉躯体,而是这根葫芦藤!”

    见得张损一脸激愤的似要争辩,小蝉连忙一抬前肢作势制止,口中继续解说道:“这葫芦藤的母体可是能够扎根无量宇宙的通天葫芦藤,它的根系曾经悄然渗入诸多教祖开辟的宇宙中,暗中攫取大道法则供养它凝结出一个个‘葫芦’。这些‘葫芦’可不是你见过的普通葫芦,而是一个个法则俱全、等阶分明的大千世界,里面又有无数的‘葫芦籽’,就是由无数日月星辰,小世界、小千世界与中千世界所化,瓤肉皮则是分别对应法则网络、天地元气与世界胎膜。正因为如此,你方世界的道佛二教之祖,才会不约而同的把宇宙从上至下,分为等阶分明的五界诸天。原因就是那些称尊做祖的大人物们都曾到域外世界游历过,并且见过通天葫芦宇宙的本来面目,所以才会在教中经典内,遮遮掩掩的留下对宇宙真相似是而非的描述,只为点醒后来者也。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你们世界内的诸多宗教典籍与神话传说中,都会有一个创世神的身影。而中国更是有盘古开天辟地的传说记载,盘古者,即瓠也,葫芦是也!明白了吗?小子!”

    “扯那么多闲篇干嘛?就算你说得是真的,那跟我脚下的葫芦藤有何关系?”

    被小蝉一番引经据典,煞有其事的怒怼,张损也不由得有些相信起来,不过口中还是有些不忿的回了一句。

    “有何关系?这可是当年我在混战中,从诸多教祖手中强行抢下的五大本源葫芦种中的一粒。它虽然没有母体那般霸道至强,但是对你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亦是一桩天大造化。

    或许你已经猜到此地是你的泥丸宫所在,你如今的身躯就是你神魂所化,那葫芦藤下方的九根枝蔓垂落的地界,正是对应你九大轮海的泥丸九宫,而这葫芦藤根系所扎之处,则是你那已有雏形的‘梵圣轮’,所以恭喜你,因为这本源葫芦藤的缘故,你的‘梵圣轮’已然提前开辟,而你更是走出了一条前无古人的逆开十轮之路,只要不中途夭折,日后你的成就肯定是震古烁今,彪炳青史呐。”

    “什么通天葫芦藤的本源种子?什么逆开十轮?难道我按部就班的从众妙轮开始修起就不行吗?”

    “额,这个嘛,怕是真的不行,因为这样一来你的修行速度太慢,攫取的灵力太少,所以根本无法供养这根葫芦藤的存活,到时候,到时候…”

    说到此处,一直理直气壮的小蝉也有些心虚的支支吾吾起来。

    “到时候会如何?”

    “…怕是会被这葫芦藤抽干全身血气精元,当场化为飞灰!”

    “嘶,你这还叫回赠我天大的好处?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吧?你老母…”

    听得小蝉说出这坑人无比的结果,张损瞬间暴跳如雷,指着前者一通大骂,什么客家话,闽南语,沪市话等等骂人俚语,都挨个来了一遍。如此剧烈的发泄一通后,他又满脸颓丧的一屁股坐在小蝉面前,情绪低落的回道:“既然梵圣轮已经打开了,那你可有什么办法,让我快速有效的逆开九轮,从而不让我被葫芦藤吸成人干!”

    “不是吸成人干,而是直接被榨成渣滓尘埃…”

    原本同样垂头丧气的小蝉听得此问,下意识的抬头纠正道,见身前那恍若巨人一般的张损闻言,立时目光不善的瞪着自己,它遂即识趣的话锋一转,指着那十几片灵文闪烁的葫芦叶说道:“葫芦藤上的叶片有类似造化玉碟之功效,可以记录你所见所修之功法并推演完善,所以你接下来可以多多搜寻阅览各派功法,争取早日推演出逆开九轮的功法!”

    “什么?这样一来,恐怕我功法还没到手,就早已化为飞灰了!你不是大人物的念头所化么?怎么也记得个百八十篇功法吧?既然你都说我们是同生共死的伙伴,那就赶紧贡献出来用一用呗!”

    在张损满是期待、希翼的灼灼目光中,小蝉立时底气不足的重新低下头,两只前肢抬起捂住复眼,肚腹鼓荡语带羞愧的回道:“那,那个我受创未复,加之在虚空中蛰伏游荡太久,绝大部分记忆都缺失了!”

    绝大部分记忆都缺失了,都缺失了,缺失了!张损闻言如遭雷击,抬起右手恨恨的指着它,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骂它了。随后他就软软的后仰躺倒在葫芦藤上,口中喃喃自语道。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自幼时起就双亲不在,十七岁刚过,相依为命的叔爷爷也突然过世。不过这样也不错,到时候我就可以去传说中的地府一游,如果运气好,也许我还能见到爹爹娘亲与叔爷爷他们!”

    “别介啊!你怎么能如此轻易放弃呢?假若真的被这葫芦藤抽干,你可就真的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去地府一游呢?

    另外,你可莫要忘了,我自你出生起就一直嵌在你额头,不仅见过你娘亲真面目,而且据我暗中观察所知,你叔爷爷也不过是诈死脱身,所以才会留下遗言,让天后宫中人把他‘遗体’用封舟水葬法,沉入东海海底峡谷安葬,这样一来,就方便他暗中脱身了。”

    “你说什么?叔爷爷诈死?”

    听得小蝉如此一番石破天惊的话语,张损登时豁然起身,差点把刚刚爬到他头顶处的前者摔下去,好在它的前肢及时抓挠住他的头发,这才重新稳住身形。

    “年轻人,要沉住气,如此一惊一乍的,怎么成就大事呢?你叔爷爷诈死这事,只不过是我所知的最不起眼的秘密之一…”

    “咦,你不是说你的记忆绝大部分都已经丢失了吗?怎么还记得这些的?”

    被张损如此一反问,小蝉也觉得有些怪异,抬起前肢挠挠脑袋,有些迷茫的回道:“对啊,为何我脑中留下的都是些游历诸天万界的经历以及跟你一起轮回转世的记忆呢?”

    不过只是迷糊了一小会,它就用前肢捶了捶身下张损的脑袋,语带诱惑的问道:“想知道你叔爷爷为何要诈死么?想知道你娘亲生死的秘密么?叫声蝉爷来听听,我就告诉你!”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而且我们是生死与共的伙伴,所以还是叫你蝉哥吧!”

第十二章 秘辛2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而且我们是生死与共的伙伴,所以还是叫你蝉哥吧!”

    听得小蝉那明显占便宜的“无理要挟”,张损伸手把头上的小蝉取下并捧在掌中,口中故作不屑的讨价还价道。

    “行了行了,小滑头,算你过关吧!”

    小蝉先是用前肢点了点正面带讨好看着自己的张损,随即语带诡秘的继续说道:“你之前不是一直重复梦见你娘亲,却又见不到她真实面目么?其实高桥镇天后阁内,此时供奉的那尊天后神像容颜,就是以你娘亲为模板雕刻的!”

    “这,这不对啊!那神像都是有数百年历史了,怎么可能是按照我娘亲形象来雕刻的呢?”

    “怎么不会?如今那神像的头部,是你叔爷爷后来重新拼接组合的。我记得是在你来到天后宫的第一个月后,你叔爷爷就用一个摹刻着你娘亲面目的神像头部,把原来神像的头部给调换了。这二者所用的雕刻技艺一脉相承,都是泉州工,如此一来,新头部与躯体重新拼接组合后,新的神像法躯一样可以气脉相通,加上有天后神像头上戴着的冠冕旒珠遮挡,旁人根本发现不了异常。”

    “那这跟叔爷爷诈死又有何关系?”

    “呵呵,你以为你叔爷爷为何要换天后头像?那是因为你娘亲根本未死,这是在暗中窃取天后的香火供奉,除了借此替你娘亲祈福外,同时也是为你娘亲他日重新回归此界点亮一处界标…”

    “什么?娘亲她,她还活着?”

    这次小蝉难得没有责怪张损打断它的话语,点动着小脑袋回道:“对啊,你娘亲当年应该是被人追杀,无奈之下才把你投入黄浦江中。因为她知道你不仅是天生的水行之体,能够御水如常,还有天后血脉护持,入水之后自有水族庇佑,从而安全无虞。另外她还引动了家中长辈早年秘密埋在此地的暗桩,也就是你叔爷爷,所以她才会放心的引着对头往东海而去。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小蝉语带唏嘘的感慨一句后,复眼瞥了面前全身激动得发颤的张损一下,肚腹鼓动继续说道:“以下讲述的事,部分内容是通过我所见推测而来,你自己以后可以进行查探验证。

    你娘亲当年把你留在黄浦江后,独自一人引着强敌去往东海,虽然具体经过不知,但肯定是经历极大凶险才得以脱身,而且极有可能在因缘巧合之下,坠入因世界碰撞而形成的空间裂缝中,从而消失不见。

    这也是你叔爷爷张横在把你从黄浦江捞起并抱回天后宫的这十余年来,经常外出在东海、南海四处奔波的原因,他这应是在调换天后神像之前,就已得知你娘亲未死,所以才会不辞辛劳的搜寻你娘亲的踪迹。

    记得那一天是八月初一,你十七岁生日刚过不久,你叔爷爷照旧领着你去天后阁上香,他当时抬头见到神像冠冕上镶嵌的三颗香火愿力珠之一,突然黯淡下来,脸色顿时大变,后来他就匆匆安排身后事,然后只过去四个多月就突然’去世’。

    想来他应是发现你娘亲情形危险,而你又已经长大成人,这才诈死脱身,想通过空间缝隙‘偷渡’去其他世界找寻你娘亲吧!哎,他也称得上是一个难得的忠仆了!”

    “什么忠仆?他就是我的叔爷爷!呜呜…”

    听到此处,张损也大致相信小蝉的推测,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些情绪失控,忍不住呜咽着反驳,脑中同时想道:“叔爷爷暗中为我们一家做了如此之多,如今更是为了娘亲深入异界,而我又有什么可退缩的呢?不就是一个逆开十轮么?只要不死,总会有办法的!”

    念头转动间,他遂即想到还有一个问题急需向小蝉求证,于是语带忐忑的问道:“蝉哥,我已猜知娘亲应是湄洲林家女,那你可知我爹爹是谁?当年追杀我娘亲的又是谁?”

    “额,如果我当年所见不错的话,你爹就应是道门正一派符三山之一,龙虎山‘嗣汉天师府’第六十二代天师张元亨,不过他只是执掌天师府不到一年,就如昙花一现般暴毙而亡。

    在你爹莫名其妙的去世后,天师府上下在极短的时间内一致决定兄终弟及,由你堂叔张元贞继任第六十二代天师之位,而关于你爹的记载就恍如被凭空抹去了一般,成为天师府一个禁忌,再也无人记起、提及,想来此时天师府的族谱上也已找不到他的名字了,由此可见对头势力的庞大。

    此外,当初追杀你娘亲之人,正是天师府的几位长老与林氏族老,能够同时调动**二家的大人物可是不多,所以你应该明白此事中所蕴含的凶险,切记不可贸然行动,否则打草惊蛇之下,不仅你会性命难保,还会牵连你那些天后宫中的伙伴亲友。”

    听得小蝉最后话语中的告诫,张损随即咬牙切齿的恨恨说道:“哼,我明白你的好意,无论是天师府张家,还是湄洲林家,对于如今的我来说都是庞然大物,更不要说在他们背后若隐若现的幕后黑手。如今我可是家中唯一还留在此界的幸存者,又怎能不顾至亲的牺牲才留下的性命,去做那莽撞送死之举呢?

    不过蝉哥你这送我一根坑人的葫芦藤,恐怕不等我去送死,就会被其给吸干了呢!这又要如何解决?”

    “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一体两面,有其弊必有其利!看见你身后那片葫芦叶所化大门了么?那是一扇可以直连‘通天葫芦宇宙’中其他世界的界门,只要你能提供能量打开此门,就可以直接降临异界,掠夺诸界资源供养葫芦藤成长之余,还能搜寻各派典籍供你推演功法,更可以尝试寻找你娘亲与张横老头的踪迹。实在不行的话,你也可以在那些世界内留下些许后手,说不准哪一天你就能用上了。

    这就是我此前所说的‘天外星空中一看客,诸方宇宙内一游子,通天葫芦藤上一蠹虫’的真谛。明白了么?小子!”

    “啊?真的可以通过这所谓的界门降临异界吗?如果真的如蝉哥所言,既可以找寻娘亲与叔爷爷,又可以增进修为底蕴的话,那我又怎么会错过呢?不过这开门的能量又该如何解决呢?”

    “喏,我在那边不是帮你准备好了吗?”

    随着小蝉抬头示意,张损下意识的跟着扭头一看,就见在葫芦叶界门处,那数目众多、长短不一的须子中,其间一部分正紧紧缠绕着一件物事,透过缝隙可以看得真切,内里正是那枚“天尸指节”。看那些须子时不时有光芒闪过,显然是在不停的从那指节中抽吸着某种能量,并直接传导入那叶片界门之中,然后叶片上的一道道经络开始一点点的慢慢被点亮。

    “这玩意真的能顶用?”

    “哼,这指骨主人昔日全盛之时,那也是堪比此界凝聚梵圣轮的大修者,如今这指节虽然所余力量不多,但也足够你前期打开界门,去几次比较弱一点的小世界内转转呐!”

    说到这里,小蝉有意停顿一下,果然见得张损欲要争辩,遂即一抬前肢制止,示意他仔细听完自己接下来的话:“你如今虽然说是已打开梵圣轮,可惜没有九大轮海支撑的梵圣轮,那就是无本之木,所以你如今的实力,却是比刚刚打开众妙轮的修者也高不了多少。假若你莽莽撞撞的降临等阶较高的异界,那你到时候也许会在异界土著手中直接陨落也说不定。”

第十三章 搅事

    “…假若你莽莽撞撞的降临等阶较高的异界,那你到时候也许会在异界土著手中直接陨落也说不定。

    更何况你也在典籍中见过所谓‘天人降世,一息三岁’的记载,这些能够刹那间长为成人的‘天人’,正是通过各种方法降临此界的外来修者,所以你不是可以游走诸界的唯一特例。

    倘若倒霉催的撞上这些游窜各界的‘蠹虫’同类,此时修为低下的你,肯定会成为其余‘蠹虫’成长的养分,而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胜利者继承,包括你脑宫中的这一株本源葫芦藤。”

    听得小蝉鼓荡胸腹吐露的残酷事实,张损也不再继续纠缠逞强,不过他遂即想到什么,脱口问道:“那史书上记载两百多年前发生的流星雨落,从而引发天地异变,灵气复苏,这莫非与通天葫芦藤本体有关?”

    “嗯,此方通天葫芦宇宙中的一切,都是以通天葫芦藤为枝干,自然孕育衍生出来的,而不是由教祖级别的大人物开辟的。正因为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守护,所以才会引来诸多觊觎,我当年遇到的混战就是其一。

    而两百多年前的那场变故,肯定又是有强人试图撼动或者干脆想拔走这根葫芦藤,从而引发宇宙动荡,因而藤上所牵系的葫芦形大千世界,亦随之摇动并引发连锁反应,不仅有无数星辰自天穹摇落,更有不少同阶层的中千世界,小千世界与小世界之间互相碰撞,这才导致你所处的末法世界中天地大变,灵气复苏。

    在此期间,此界中那些原本底蕴深厚,传承不绝的教门、宗派、世家就趁势而起,其门下弟子厚积薄发,修为一日千里,高手能人辈出,譬如说东方的道儒佛三教,西方的教廷、巫师议会、黑暗议会与诸神国度,最终演变成如今修行者,异能觉醒者、异类修者与世俗凡人共存的局面。”

    “原来是这样啊…”

    张损刚随口感慨了一声,那葫芦藤根部所在的“梵圣轮”下方突然映照出一副画面,一个身穿洋人西装,头戴礼帽的鹰钩鼻中年人,正满脸贪婪兴奋的领着一具银甲僵尸,御使着一个土陶水瓮,源源不断的倾倒某类邪水,从地底破开天后宫布置的层层香火愿力网络前行,看其进度,恐怕很快就要行进到天后阁地底。

    “糟糕,这王八蛋肯定是想夺取天后神像上那剩余两颗香火愿力珠,那可是关乎你娘亲回归此界的关键物事之一,万万不可丢失,你赶紧去外界求援!”

    一见此影像,小蝉遂即语带愤怒的喝骂,同时一跺后肢,立时就有一个藤蔓悄无声息的把张损一缠一甩,后者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惊叫一声,随即坠入泥丸九宫迷雾内消失不见。

    ……

    这时在外界,萧正元五老与道门、锦衣卫、清洪帮诸人一起,正看到师老八被那饕餮魔像吞噬,露出其中的指节,自行激发并穿透横三川等人的肉身阻挡,击中张损额头的情形。不过因为角度的关系,旁人只知道有什么宝物帮张损挡了致命一击,却不知道具体情形。

    待得影像中出现赵无悯的身影后,幕布上就有光芒闪烁一下,随即重新化为一蓬蜃气,自行钻入明堂道人托举的玉瓶之中。

    “怎么着?李老儿,莫非如今你还想狡辩,称那个使用邪法,操控我们堂口十八个弟子尸身劫人、杀人、重创天后宫诸位后生的汉子不是你龙华堂的人吧?”

    虽然对堂口失踪的弟子之死,自己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想不到他们死后竟然还被人炼制成铁甲尸,更是打算以其为饵,行那借刀杀人之计,挑拨天后宫与清帮大战,这时那清帮“合顺堂”钱逊再也按耐不住,抢先出言发难。

    “我李老头是什么人,往日又是何秉性,你等也应该早已熟知,我是喜欢如此鬼祟行事的人么?”

    李东升先是脸色铁青的嚷嚷几声,双眼滚动间,却见得横江五老,钱逊、道门、锦衣卫各方已经隐隐把自己围住,他随即话锋一转,异常识时务的服软道:“不过我必须承认,那领头的正是我龙华堂行八的纪纲,不过却不是我指使他如此行事的,他背后应该另有旁人。”

    “谁?”锦衣卫的“七杀星君”杜杀冷冷插言问道。

    “行五的承行大管事夏山虎,我就是被他鼓动来的!却不料他竟然敢视帮规如无物,里通外人做下好一番‘大事’!”

    “哦,既然李堂主亲口指证这夏山虎,那我等南斗司这就介入,想来李堂主不会还想着以私刑代替公法吧?”

    言语间,杜杀左手自怀中取出一面玉佩,右手食指挥动,引动灵气在上面不停写着什么,却是在用“传讯玉佩”往浦西市区的南斗司衙门内,传递抓捕夏山虎的命令。一旁道门五雷院的明玉道人也对着一张符纸语速飞快的诉说着什么,然后把符纸往空中一掷,化为一道火光同样往西而去,显然是通知坐镇道门分院的伏魔、考召二使,想在此事中插上一手。

    先是被杜杀这么一挤兑,接着又看到明玉施法传讯,知道此次一个不好,龙华堂恐怕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念头转动间,瞬间就想明白其中利害得失后,李东升同样用秘法暗中传讯之余,面色更是难看至极,转而对萧正元等“横江五老”躬身道:“李某此次行事确实是孟浪了些,因为心中对浦东起了贪欲,从而被堂中败类利用,在此却是要给天后宫诸位赔个不是!”

    “哼哼,以为老炉主不在了,所以觉得浦东就是任你下嘴的一块大肥肉?想把你们在浦西那些妓院、花船、赌档之类的玩意儿通通弄到这里来?我们还没死呢!”

    这是心中怒气未平的祝双锤抢先回怼,萧正元等人则是漠然不语,显然心中所思所想与前者相同。

    “这个…”

    就在李东升支支吾吾难以回应,钱逊满脸幸灾乐祸,余众漠然旁观之际,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啊,混蛋啊…”

    诸人闻声蓦然回首,就见得那原本裹着大氅躺在地上的张损已然坐起,天后宫诸人见状自是大喜过望,纷纷围拢上去嘘寒问暖,其余各方则是脸色各异的旁观。

    不过张损只是下意识的晃动一下脑袋,似乎要把之前被小蝉驱使葫芦藤突袭之下所受到的惊吓给赶走。遂即又立时想到天后宫中的危机,根本来不及与五老他们寒暄,就连忙大声示警道:“诸位老爷子,赵护法,我们中了对头的调虎离山之计也。刚刚我在昏迷中受天后娘娘警示,此时正有一名邪修带着一具银甲尸,暗中用土遁之法试图潜入天后阁神像处,赶快回援宫中啊!”

    “香火愿力珠?对方一定是想要香火愿力珠!”

    “走,快走,回去逮住那个王八蛋,一定要生撕了他!”

    “……”

    乍一听到张损假借天后之名示警,萧正元等人顿时炸毛,他们想起此前在影像中所见的铁甲尸,再加上前者提及的银甲尸,哪里还不知道对头苦心孤诣,一环套一环把各方拢在一起,就是为了趁乱抢夺天后宫的“香火愿力珠”。此珠不仅可以点化法器器灵,分封从属神灵,更可以帮助一些异类突破瓶颈,辟易天劫等等,而五阶的银甲尸在晋级六阶金甲尸之时,若能有此珠相助,定可事半功倍。

    明了事情紧急后,横江五老在前飞驰,赵无悯驾云带着张损等人在后跟随,一众人等气势汹汹的往天后宫急赶。

    剩下的李东升钱逊等人听到“天后娘娘”、“银甲尸”、“香火愿力珠”等字眼,遂即明白自己都成了幕后之人随意摆弄的棋子。至于什么清帮门徒失踪,什么洪帮徒众劫人,什么借刀杀人等等,统统不过是对方放出的烟幕。假若不是被那病秧子炉主提醒,恐怕对方到时已经得手远遁了,自己等人还蒙在鼓里,继续在这里纠缠不休。而事后,在场诸人一定会成为整个沪上,乃至整个东方修行圈的笑柄。

    “呵呵,有趣,真是有趣!就让本星君也去见识见识这个胆大包天之徒!”明白被人肆意耍弄后,杜杀不怒反笑,第一个紧随着天后宫诸人追去,不过其话语中的腾腾杀机已然溢于言表,昭示出其心中的憋屈与愤怒。

    “他姥姥的,我倒是要去看看,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如此大胆,拼命往我龙华堂头上狠命扣屎盆子!”仅仅慢了一秒,李东升就同样大声咒骂着追去。

    “哼,敢动我合顺堂的人,老头子定要让他血债血还!”明白真正的杀人凶手终于露面,钱逊亦是一脸杀机的往天后宫而去。

    道门的明堂明玉二人,本就身负御邪、斩邪之责,此时更是不会落于人后。只是明玉道人离去时,下意识的往义庄废墟位置侧头瞄了一眼,遂即又摇了摇头,面带些许疑惑之色飞快离去。

第十四章 驰援

    就在张损突然清醒并示警之际,已经暗中潜入广场所在地底的祖先生,则同样得到那在暗中监控萧正元等人行迹的冥鸦提醒。之后他更是试图施法借助冥鸦之眼窥探详情,却差点被落在最后的明玉道人察觉。这时心知大事不妙的他,一边引动跟随夏山虎的那只冥鸦,让它示警之余,企图用这个弃子分散沪上的部分正道力量;另一边则不再顾及隐蔽性,带着银甲尸直接从地底钻出,往天后阁所在强闯而去。

    “何方妖孽胆敢乱闯天后祭阁?”

    随着一声大喝,四名分别手持斧、钺、钩、叉,身披鱼鳞皮甲,身背一杆“神龙伏波旗”的大汉在阁门前瞬间浮现。

    “哼,想不到这里还有伏波卫士留守,看来那香火愿力珠就是应该在此处了!银煞,动手!”见得有人阻挡,祖先生却是不惊反喜,喃喃自语的最后,直接喝令身后的银甲尸动手。

    “列阵!”

    心知来者不善的卫士头目几乎同时一声大喝,与其余三人默契异常的结成“玄武伏魔阵”,身后的龙旗上灵文闪烁,瞬间就把他们身上灵力气机勾连在一起,用灵气具现出栩栩如生的一条黑蛇与一只大龟互相缠绕的玄武虚影,瞬间与那飞身扑上的银甲尸战在一起。不过这样一来,卫士们却是无暇顾及那祖先生,后者右手一挥,此前抬步辇的四具铜甲尸瞬间被他召出并挡在阁门前,防止有其余碍事之人赶来,而后就自顾自的往天后阁内急进,显然是打算抢在天后宫众人回援前,夺了愿力珠就跑。

    就在祖先生甫一踏入天后阁,张损左手流珠上的“天后铜符”就骤然一亮,引得同行的赵无悯等人频频侧目,而在他脑宫内,小蝉更是跳脚大叫:“小子,那贼人马上就要得手了,还不赶紧想招?”

    张损闻言,立即抬起右手把左腕上的流珠一把撸下,同时心神无师自通的一分为二,一边试图与小蝉沟通应对之策,另一边则对驾云飞腾的赵无悯大声说道:“赵护法,贼人已经进入天后阁了!”

    “哼,看来贼人的修为与那具银甲尸的威力都是不凡,留守的伏波卫士竟然拦不住!既然如此,那我先前去相助五老,你们随后自行跟来。”赵无悯刚说完,就把张损等六人用巧力甩落地面,而后往数十里外的天后宫电射而去。

    数秒后,张损他们正在地上用“甲马神行符”赶路,就先是见得杜杀李东升等人刚从空中飞过,天后宫方向立时就有一道由灵气所化,龟蛇缠绕的玄武虚影冲天而起,随即被一双银灿灿中带点金丝的手掌插入、撕裂,龟蛇虚影同时作势仰天怒吼,随之无奈的崩散开来。

    见得此状,张损用另一半心神幻化的魂躯,在脑宫中指着小蝉跳脚喊道:“你不是大人物的念头么?怎么不给我想一个好办法出来!”

    “我不是说了我如今最是虚弱么?而且我的绝大部分记忆更是丢失,我如今也是无计可施啊!”被张损怒怼的小蝉,此时有些气急败坏的鼓荡肚腹回道。

    就在这时,仿佛是察觉到主人张损的急躁、担忧,在他身下葫芦藤侧旁一片灵文闪烁的叶子上,突兀的脱落一小部分,化为一道流光投入他魂躯中,遂即有一道道信息文字在他神魂中流动汇聚,正是一篇名为《分神附体诀》的诡异法诀。

    张损一见到这法诀,立即明白这是由天后密卷分灵三十六法中“游神御气”简化推演而来。经葫芦叶简化后,此法虽然需要借助特定器物施法,而且威力也没有原版法术那般大,却正适合此时修为低下的他所用。

    “停!三川,二吴兄长,你们且在一旁给我护法!”

    不过数秒,张损就暗中用心神琢磨参透这篇法诀,口中立即叫停伙伴们,也来不及跟他们解释,马上席地盘腿而座,口齿蠕动诵念咒语数秒,然后一口舌尖血喷在右手流珠上的天后铜符表面。受他鲜血一激,那一直灼灼放光的铜符立即血芒一闪,继而从流珠绳结上自行脱落并往他脑宫内一钻,瞬间罩定他的神魂,遥遥勾连起天后阁内那一座十六米的天后神像。

    ……

    祖先生进阁之后便直奔正中的天后神像所在,到了此地,他还是有些许忌惮,下意识合掌在神像前低声祈祷:“救苦救难的天后娘娘在上,后进小子此来只为求取两枚香火愿力珠,让小子与已化为银甲僵尸的哥哥进阶所用,还望天后娘娘能宽恕小子的不问强取之罪。多谢多谢!”

    如此一番操作后,他就恍若心安理得一般,直接纵身而起,双脚脚尖轻点,瞬间落在阁中二楼的围栏上。此处正对着巨大的天后神像头部,剩余的两枚“香火愿力珠”则分别镶嵌在头部所戴的冠冕两侧。

    “咦,不是传闻天后宫应该还留有三颗愿力珠么?怎么如今只剩两颗了?算了,不管了,全部取走就是!”

    祖先生刚使出术法“鬼手大擒拿”,凝聚出一只黑色手掌小心翼翼的撩开神像头部前方垂下的旒珠,就发现情形与传闻有异,不过他只是略微迟疑之后,遂即毫不在意的御使灵气手掌作势往冠冕左侧那颗愿力珠一捻。

    ……在离天后阁数十里外的野外,横三川等人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时不时目带担忧的瞄一眼被围在正中的张损。

    众目睽睽之下的张损,先是异常突兀的睁开双眼并抬起右手,手掌虚握流珠,作势由上往下狠狠一击。

    ……

    在天后阁中,天后神像如斯响应,先是通体骤然一亮,原本眼睑低垂的双眼大开,紧紧盯着面前的祖先生,后者心中警兆刚起,就见神像右手持着一只芴板对着他劈头盖脸的狠狠击下。

    “乓!”

    祖先生只来得及顶起一副西式的白骨板甲,就立即被芴板像拍苍蝇一般拍入天后阁地底。

    ……

    “镇!钻!缚!”

    已然借助天后铜符与神像勾连成功的张损,在看到数十里外的神像一击建功后,他立即口发敕令,右手同时死命的往下虚摁前方空处。

    ……

    “镇!钻!缚!”

    随着一个少年的敕令声从上空冷冷响起,神像右手中的芴板顺势往祖先生身上一摁,其表面上那一个朱漆所绘的“镇”字符文立即应声脱落,印在后者额头。与此同时,阁中原本恍若散沙一般的香火愿力与地底的愿力网络一起发动,恍若穿针引线似的诸路齐发,狠命钻开后者体外的铠甲防御,然后渐渐渗入其体内轮海、经脉、要穴,欲要把其彻底捆缚镇压起来。

    虽然被“神像”突袭之下暂时镇封,祖先生脑中念头却是转得飞快,瞬间就想到施法之人究竟为谁,除了那已经继任炉主之位的病秧子张损以外,就再无旁人可以隔空驱动天后神像了。

    “好,好一个天后宫‘废材’炉主!果,果然藏,藏得够深呐!地狱护甲,给我爆!”

    心知自己怕是被“死去”的老炉主张横设计暗算了一道,祖先生心中再无侥幸,断断续续自语的最后,立即咆哮着把身外的“地狱护甲”瞬间引爆。要知道这护甲可是他此前花费巨大代价,才从一位西方精修死亡魔法的巫师手中换来的,如今为了破开神像的镇封,并在其余援兵赶回前撤离,他也毫不吝惜的把其引爆了。

第十五章 围堵

    “啪!”

    “呲啦啦…”

    先是一声恍若银瓶炸裂般的脆响,祖先生体外的白骨铠甲瞬间化为无数白骨箭,激射在他身周的无形香火禁锢上,二者交击之际,更是发出刺耳的摩擦之声。

    张损此时隔空御使“神像”施法,不过是借助天后宫百余年来的雄厚积累以力压人,说到底这些都是外力,因而在白骨护甲自爆所化箭矢的暴起攒射之下,只坚持了数秒,封禁就立时被破开。而祖先生额头那个殷红的“封”字也随之被崩飞,翻翻滚滚无数圈后,重又自行落回神像手中的芴板之上。

    与此同时,“神像”则是有若真人一般,被反震之力激得头上冠冕旒珠随之激烈摆动,十六米高的神躯也不由得轻微晃动,术法被破的反噬之力层层往下传导,刹那间就把天后阁地面震得裂纹处处,随后又在地底愿力作用下,开始自行的缓缓恢复。

    ……

    随着祖先生果断的自爆地狱护甲反击,数十里外张损的右手前方凭空出现无数恍若幻象的细小白骨箭,朝着他手上就是一通乱扎。

    “嘭!”

    数秒后,又有一声闷响传来,盘腿坐地的张损,仿佛被一股巨大的无形之力震得离地而起,右手不停颤抖之余,更是虎口破裂,黝黑深沉的玄冥之血沿着手中流珠不停流淌。而他更是被震得神魂动荡,一时间竟然无力继续施法。

    ……

    “嘿嘿,张横那个死老鬼果然不愧被沪市修行圈称为’铁索横江,舟楫难渡’的难缠人物,当初他花费如此大精力营建这个天后阁,想来就是担心会有这么一天吧?不过更让我惊讶的,却是你这个在老鬼羽翼下蛰伏了十余年的小鬼,此前看你隔空施法之举重若轻,捕捉战机之精准老辣,更是让我刮目相看呐!”

    为了尽快脱身而自爆“地狱护甲”的祖先生,此时的情形看似也不太妙,全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不过他却是一点也不在乎这肉身的伤痛,仿佛知道远处的张损能够听到他所说的一般,把心中的佩服之情娓娓道来。

    不过他在轻声言语间,却于暗中把一个背生双翼的黑色魔像往自己血肉淋漓的身上一按。随着魔像渐渐融入其体内,他显露在外的修为气息,也由五阶的“绛宫轮”节节拔高。待得他与魔像彻底融合以后,他已经有了六阶“太虚轮”巅峰的修为。这魔像竟然能让他暂时的硬生生跨过五、六阶境界之间的天堑,不过这种爆发秘术,往往都需要施术人在事后付出异常惨重的代价。

    “夜叉降世!给我开啊!”

    亲身试法的祖先生自然非常清楚此术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因而片刻不敢耽误,直接动用杀招“夜叉降世”,身躯一摇,身形瞬间膨胀为近三米高下,头面靛青,嘴中两枚剑形獠牙外翻,背后更是长出一双肉翼。只是略一晃动,就仿佛瞬移一般来到神像头部,一双乌黑利爪对着左右两颗愿力珠狠狠抓下。

    “嗬嗬,给窝(我)拿来吧!”

    ……

    张损脑宫中的小蝉原本一直安静的趴在一片葫芦叶上,期间从“梵圣轮”的投影处,全程观看他斗法,如今又见得祖先生突然放大招,更是不计后果的变身飞天夜叉突袭并试图夺珠,它立时异常突兀的出言道:“快,快启用天后阁中的虚空挪移法阵,把那个怪物丢出天后阁去,让那些老头子去对付!”

    “虚空挪移,转!”

    被小蝉这一提醒,张损下意识按照它的吩咐,瞬发咒令并启用阁中阵法。

    ……

    那已显露飞天夜叉法身的祖先生眼见得宝物即将入手,脸上的贪婪兴奋之色将将就要绽放,耳边就响起那讨厌的声音:“虚空挪移,转!”

    “混蛋小鬼…”

    他脑中刚泛起不妙的念头,就察觉到阁内那些香火愿力飞快涌动,于刹那间自行汇聚成一个旋转不休的八卦形状光圈,随后飞快的往他身上一罩。他只来得及不甘忿恨的咒骂一声,而后脑袋一晕,待他再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天后宫西南侧的萝河上空。不等他起念掉头回返,就听一声暴喝在身后传来:“兀那丑鬼,吃俺两锤!”

    声到而锤到,两个类似打铁用的大锤裹挟着破灭一切的神意,从他头顶上空狠狠轰下。

    “给窝(我)死开!”

    本就因为被一个小鬼算计而全功尽弃,胸中怒火冲天的祖先生下意识的用身后一双肉翅交叉一格,一拍,那袭击他的双锤及其主人被他硬生生的拍飞数百米,然后轰然坠入河中,期间更是差点把从后面赶来的李钱等人撞飞。

    “老二!”

    “二哥!”

    “……”

    见得此状,萧正元等其余四老不由得为之大惊,一边把祖先生围住,一边分神查探叫喊,试图确认祝双锤的状况。

    “呸呸呸…我没事!这鬼玩意确实够劲…小心!”

    好在只是数秒,祝双锤就吐着河水泥沙从萝河中飞身而起,不过他刚逞强吐槽一声,就瞪着大眼突然大喊示警,遂即就见得四位兄弟只来得及用法器在身前一格,然后那丑鬼就恍若分身化影一般,几乎在同时用一双鬼爪瞬间突袭萧正元四人。

    “啪!”

    四声相叠恍若一声,萧正元等人就遂即步了祝双锤的后尘,犹如炮弹一般轰然飞跌下坠,或是在水花四溅中被沉入河底,或是在土石乱飞中被埋入地底,他们大意之下竟然不是祖先生一合之敌且瞬间脆败,由此可见此时后者的滔天魔威!

    见得那几个碍事的老头虽然被自己随手击飞,可后方却还有数名颇有威胁的敌人正散开想围堵自己,祖先生心知此次浑水摸鱼的盗宝行动实际上已然宣告失败,加上他此时借助魔像之力越阶使用飞天夜叉法身,根本就没有久战之力,因而立时扇动双翼,就想要借助速度优势三十六计走为上。

    “呔,哪里走!关圣睁眼!”

    就在这时,在他侧后方的李东升手持一柄青龙偃月刀,口中一声大喝,立时就有一副灵力纹身在他体内浮出并把他全身包裹,正是丹凤眼卧蚕眉,已然睁开双眼的关二爷。随着后者双手持刀一挥,刀刃处一道丈许长刀光应激而发,悄无声息的破空袭来,眨眼间,此刀光就来到他身旁,由下往上,对着他斜斜的一撩。

    “嗬啊!”

    祖先生懊恼的大喝一声,一双乌黑鬼爪往身侧一抓,那丈余刀光就恍若实质一般被他抓在爪中,不过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他的十指正微微轻颤,与刀光接触的位置更有丝丝缕缕的黑烟冒出。

    “乓!”

    随着一声闷响传来,那刀光被他双爪瞬间捏碎,只是经此一迟延,他又重新落入李东升等五人的包围中,不过他还想故技重施,飞快扇动背后一双肉翅,瞬间分袭五人。

    “闲览春秋!”

    “罗祖降法!”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奉天,杀杀杀…七杀证道!”

    “五雷轰顶!”

    “剑气纵横!”

    之前看到萧正元等四老因为轻敌大意而被对头突袭击飞,李钱杜与明堂明玉五人又岂会没有防备,因而甫一察觉对头身周灵气鼓荡,他们立时使出各自早已蓄势待发的杀招,瞬间与对头的双爪碰撞无数次。

    “嗬嗬,所谓的正道中人,也不过是些喜欢倚多为胜的小人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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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通天葫芦宇宙中的一个普通世界。时间:当流星雨落,灵气复苏后的两百多年。梗概:这里既有东方的南明皇室,道儒释三教,左道旁门与九流术士,也有西方的教廷,巫师议会,黑暗议会与诸神国度;这里既有东方的洪门,清帮,也有西方的共济会,骷髅会;这里既有东方的妖魔鬼怪神祗,也有西方的幽魂狼人吸血鬼与奥林匹斯诸神;这里既有后天修行者,也有技击格斗家,更有异能觉醒者;这里既有阴谋、背叛与唯利是图,更有信任、羁绊与舍身取义…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既有东西方文化交流,更有文明与力量的碰撞,这就是一个大争之世。直到一个身负父仇的天后宫炉主张损,因意外获得金手指后,开始频繁穿梭各处世界,期望寻得失陷未知世界的母亲,期间顺带掠夺诸界资源供养己身,修为更是水涨船高,同时给这个世界带来不一样的变化!祸耶?福耶?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杂糅了灵气复苏流,穿越异界流与废材复仇流,偶尔有些热血,偶尔有些狗血,偶尔让你吐血的故事!(本人已有一本百万字毒草完结,信誉保证,绝不入宫!还请多点收藏推荐!谢谢)一个炉主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个炉主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个炉主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