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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炉主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窥屏的欧巴     一个炉主的崛起txt下载     一个炉主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波折

    “嗬嗬,所谓的正道中人,也不过是些喜欢倚多为胜的小人罢了!”

    见得自己突袭无果,想趁机逃脱的希望破灭,心中不忿之下,祖先生下意识的信口嘲讽一句。这时就听对面那个明玉道人冷冷的回道:“‘灭世夜叉’祖嵬,现年一百八十七岁,盗墓世家出身,早年于一处术士墓葬中意外获得《飞天夜叉灭世诀》残卷。不过因为你生性自私多疑,只是在暗中按法诀独自摸索修行,却因无人指点而误入歧途。此后更是丧尽天良的把家中至亲尽数用邪法祭炼成僵尸,你身边那具银甲尸应该就是你大哥祖威吧?哼,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邪魔外道,又有面目来嘲讽我们?”

    听得明玉道人如数家珍一般,把自己来历、过往一一道来,祖嵬此时本就丑陋的靛青大脸不由得更加难看几分,而且他还感应到自己留在天后阁外的四具铜甲尸,竟然接连被人斩灭,就连银煞也通过隐秘的神魂联系,不停传来诸如恐惧、逃跑等念头,显然是被那天后宫右护法赵无悯给缠上了,这让他更是心急如焚。

    “他如今变成这般鬼样子,师兄也能认得出来?嘿嘿,这窥虚法眼果真好用啊!呔,妖孽,如今你已身陷重围,还不束手就擒,莫非还想顽抗不成?”

    旁人或许对明玉道人所言半信半疑,明堂却是知道自家师兄本事,先是嬉笑着吐槽两句,话到最后却是脸色一肃,同时抬起手中一对“子母鸳鸯神雷钺”,钺尖一指那化身飞天夜叉的祖嵬喝骂道。

    “小心,这妖孽能用邪法聚力,从而发出超越太虚轮的一击…”

    萧正元刚被诸位弟兄从土里挖出,就见到空中的明堂道人轻敌,忙不迭的出言提醒,不过他却还是慢了一秒,此时那祖嵬已经聚力完成,双翅一催就恍若电光一般,瞬间来到明堂身前,一双鬼爪颤动间,往其身上点、戳、抓、撕、挠,短短数秒就攻击不下上百次。

    好在萧正元提醒及时,明堂自身也不是庸手,一对“子母鸳鸯神雷钺”在他指间飞快旋转,带动数目众多的雷火电光,与祖嵬的鬼爪硬碰硬的交击无数次。

    不过此时二者之间的实力相差一个大境界有余,硬拼之下,明堂道人不由得身形狼狈的往后飞跌,而在祖嵬有意无意的控场之下,直接把前者顶在身前当“挡箭牌”,往手持一柄松纹法剑的明玉道人所在撞去。至于在他身后与两侧紧随追击的杜杀等三人,在投鼠忌器之下,根本不敢使出大杀招,所以在他一双肉翅的左支右挡之下,虽然身上受创颇多,看似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但却也只是皮肉伤而已。

    “一剑斩妖邪,二剑断魔祟!”

    这时挡在祖嵬与明堂正前方的明玉道人突然漫声吟咏,与此同时,把手中法剑一收,双手做剑指状,在身前法袍纽扣处的那两道装饰用的慧剑上一点、一划,再往前方背对着他的明堂道人一指。

    受明玉道人术法激发,这一双祭炼数十年的“慧剑”立时从法袍上脱落,化为两道似真似幻的剑形玄光,闪电一般钻入明堂体内,继而透体而出,直奔紧辍着明堂追击的祖嵬而去。

    眼见得自己破围在即,祖嵬却没想到那冷口冷面的“斩邪使”明玉道人,为了把自己这个“邪魔”留下,竟然无视道门师弟性命,直接施法御剑,两道剑形玄光自前方明堂道人胸前透体而出,直奔自己面门而来。碰到这般“罔顾人命”的狠人,祖嵬也只得认栽,面带无奈的挥动双爪,与那一对玄光瞬间战在一起。

    只是被这样一阻,后方追击的杜杀等三人适时把祖嵬一围,而前方的明堂道人也趁机与其脱离,呲牙咧嘴的来到明玉身旁,怨念满满的说道:“师兄,你怎么又用慧剑来斩我?我不过是喜欢那些西洋传来的一些新奇物事而已,如今被你这么借机用慧剑左一斩右一斩,到时候我就什么兴趣都没有了…”

    正隔空掐诀御剑与祖嵬激斗的明玉闻言,忍不住恨铁不成钢的侧头瞪了明堂一眼,往日积威之下,后者抱怨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接着他又仿佛心有不甘似的低声嘟囔道:“我们可是正一派的道士,而不是全真派的道士,有必要如此多讲究么?”

    此时重新被圈住围殴的祖嵬,在刀光剑影中见得先前被剑光穿体的明堂道人,这会竟然毫发无损的在那与明玉絮叨,心中不由得为之一惊,紧接着又从其口中听得“慧剑”一词,他心中再无侥幸,知道再不下狠心,自己怕是真要交待在此处了。念头转动间,想明白利害得失后,他于斗法间隙中,面容抽搐的把一个人面马身,五官清晰的黑色小马人飞快往嘴中一塞。

    “那是…阴芝马?快,快阻止他!”这时带着四位弟兄重新列阵,并在外圈缓缓逼上的萧正元恰好见到祖嵬的举动,一眼就认出后者吞服之物,忍不住大惊失色的提醒道。

    不等同样醒悟过来的诸人施法试图打断,那已然做好准备的祖嵬突然仰天嘶吼:“献祭!啊…”

    吼声未落,就见他先是恍若脱衣服一般,在胸口处把法身上下一撕,从中跳出一副被黑气缠绕,背生双翅的银色骷髅骨架,接着他法身腹腔里的飞天夜叉魔像瞬间胀大,并与法身躯体严丝合缝的一合,然后手爪再往身上裂口处一抹,整个肉身就变得完好如初。

    “啧啧…这副躯壳不错,我很满意,既然如此,有什么要求就提吧!”

    只是略微活动一下手脚,那已然成功“鸠占鹊巢”的“祖嵬”就语带满意的啧啧怪笑道。而一旁的银骨骷髅闻言,连忙躬身行礼,同时牙床张合间,发出一股神魂波动道:“多谢夜叉大人分神降临,小的此前被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阻拦,不知大人能否把这些‘祭品’都收了,从而让小的能够顺利离开此地?”

    “嘿嘿,看在这些祭品质量不错的份上,本座就帮你一把!”

    话音未落,“祖嵬”就探爪在身前随意抓出,顺手把明玉道人试图突袭的一对慧剑给捉住,不过后者反应极快,双手剑指指尖一碰,慧剑立时由实转虚,瞬间从鬼爪中脱身遁走。

    “哼,放肆!”

    似乎感觉被明玉道人扫了面皮,“祖嵬”双爪一屈一伸,瞬间就有无数爪影飞出,同时轰向正围住其人的萧正元等十人,实力悬殊之下,只是三两回合就把诸人一一重伤,如此敌强我弱的情势下,他们也不得不汇聚在一起合力抵挡。

    眼见得诸人就要陨落“祖嵬”爪下之际,一艘小舟异常突兀的从萝河下游疾驰而来,船头上则是有一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渔夫背手而立。

    “我居南海君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随着那渔夫语带悲怆的吟诗声响起,一缕缕水汽从萝河中自发汇聚,化为刀枪剑戟等兵刃,不仅挡住“祖嵬”的狠戾攻击,更有无数“汽兵”纵横来去,化为一道汽兵龙卷,围住后者不停的对着其全身攒刺,更是井然有序的重点招呼其眼、喉、胸,下阴等要害。

    被汽兵包围的“祖嵬”见势不妙,下意识的想要顶着攻击强行逃离,往后方飞退的同时,还不停的舞动鬼爪与双翅,试图阻挡这些扰“鬼”的袭击,不过最终却发现这些汽兵灵性异常,批亢捣虚寻隙而进,而后者近三米高的飞天夜叉法身简直就成了最好的靶子。到最后那“祖嵬”只得尽力遮挡要害,其余部位则只能任由“汽兵”肆虐了。

    眼见得坏其好事的对头们就要授首,场中却横生变故,那原本在一旁观望的骷髅立即从空中直坠而下,想要从地底施展遁地之术跑路。

    期间那渔夫只是随意地偏头看了骷髅一眼,后者立时如受重击,身形踉跄着落地,这时它骨骸之外缭绕的黑气瞬间散去大半,只余些许勉强护住其颅骨所在,然后拼尽全力一头扎进土中,遂即消失不见。

    “这,这是吹汽成兵?你又是何人?”

第十七章 傅蛟

    “这,这是吹汽成兵?你又是何人?”

    眼见得场中情形突然峰回路转,原本凶横的两个魔头,一个重创逃窜,一个还在汽兵龙卷中苦苦挣扎,而诸人中的萧正元更是一眼认出来人所使的术法,正是天后宫的过海七十二法之“吹汽成兵”,于是不顾胸口鲜血淋漓的创口,也不顾身前凶魔未退,更不顾来人身份、敌我未明,当即越众而出并开口试探道。

    “怎么的?萧老凿,不过是数十年不见,你就不认得我老傅了?”

    那渔夫一边语带戏谑的挤兑着萧正元,一边抬手取下头上斗笠,露出其方面阔口虬髯电目,威势凛凛的模样,继而顺手一丢,斗笠呼啸着直奔那被飞天夜叉魔像附体的“祖嵬”头顶,然后以泰山压顶之势往下一罩。

    “不…”

    本就在无数“汽兵”围攻之下,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的“祖嵬”,这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遂即被斗笠罩落并收入其中。

    “你,你不就是左护法,傅蛟大兄么?老炉主生前说你只能待在南海,还说不让你北上的么?”

    这时还是左臂不自然扭曲的祝双锤反应最快,呲牙咧嘴的脱口道出来人身份,正是天后宫行踪最为神秘的左护法傅蛟。

    “嗯,还是大锤记性最好,正是老傅我啊!”

    言语间,傅蛟随手收起自行飞回的“斗笠”,此时此物已显露出真面目,却是一对逆向旋转不休的金钹,这会里面还不时传来那“祖嵬”人无比的惨叫声。

    “我以前之所以一直没有北来,那也是因为老炉主还在,沪市天后宫有没有我这个左护法都一样。可如今老炉主突然离去,小损儿也还未长成,那我就不得不回来一趟,免得你们被外人欺负了!”

    傅蛟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用双眼扫了一旁的李东升等五人一下,有之前他出场时的腾腾煞气,后者们只能僵着脸点头陪笑。

    “敢问这位傅蛟前辈,你莫非就是那位在东南亚人称‘南海鼍王’的傅蛟么?”

    自从见到傅蛟真面目后,明玉道人就面露疑惑之色,这时忍不住直接出言问道。

    “嘿嘿,我正是你所说的傅蛟,至于那什么鼍王,不过是外人乱喊而已。我看你这小道士的一身装扮,应该就是道门的人了,怎么的?想拿了我这海盗头子去道门‘天狗廨’邀功领赏?”

    “晚辈不敢,之所以发问,也只是心中好奇而已!另外前辈纵横南海,劫掠的也只是那些洋人的船只,而且盗亦有道,行事更有底线,我们道门却是无意与前辈为敌,说不定日后或许还会有合作的机会呢。”

    见得明玉道人一反常态的诚惶诚恐的模样,傅蛟反而有些无趣的扭头不再关注,转而对一旁正在处理伤势的横江五老训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随我回宫中见小损儿!”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一下,随即对剩余的李东升五人随口吩咐一句:“对了,还有你们也跟上吧,顺便把浦东的事情也处理一下!”

    话音刚落,他就一点脚下小舟并沿河而上,带头往天后宫疾驰而去。萧正元等五人不敢怠慢,连忙紧随其后,跟着小舟一同回返。

    而李东升、钱逊二人则是互视一眼后,非常默契的并肩跟上,而落在最后的明玉道人则看了面露犹豫挣扎之色的杜杀一眼,遂即状似无意的低声道:“莫要多想了,你比那个被镇压的祖嵬如何?另外傅蛟既然敢出现在这里,那么他那艘‘龙王号’座舰肯定就在东海附近游。那可是用西方巫师议会内部最新炼金术打造的顶级战列舰,吴淞口的那些老旧炮台可顶不住那船上的十二寸主炮,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莫要节外生枝呐!”

    “额,谢过明玉道友提醒,我明白了,正如修行界中最流行的箴言所说,拳头就是道理,实力就是底气!”

    “嗯,正是如此,既然你想通了,那我们也快跟上吧!”

    随着三人接连离去,萝河中有一道黑影一闪而逝,看其体型,似乎是一条大型鳄鱼。而在诸人的最前方,傅蛟刚刚在佑民桥码头处停下小舟,他似乎也同样听到明玉与杜杀的对话,忍不住嘴角上扬,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甫一上岸,傅蛟就发现天后宫附近的气氛不对,刚行几步就碰上一队六人,各自手持斧锤等成对兵刃的执士。不待一脸警惕的执士们围上盘问,傅蛟就主动自蓑衣内取出一面灵光闪烁并与他气机相连,上面还盖有天后宫法印的龙旗展开。前者见状立时止步,接着双手持兵叉手而礼,然后侧身让开通往天后宫的大路。

    有此龙旗表露身份后,接下来他一路无阻,刚过了牌坊,就见到那个自己一直朝思暮想的身影,正匆匆的穿过钟鼓楼往自己迎来。

    “小主人…”

    傅蛟刚有些激动的叫了一声,正要下意识的跪下行礼,就被张损飞快抢上并一把拽住前者双臂,连拖带拽的死活不肯让其下跪,口中同样激动急促的说道。

    “傅爷爷,你怎么每次都要这样行礼呢?这不是折我的寿么?快,赶快起来!”

    似乎感受到张损话语中的坚决与手上传递来的不可违逆的意志,傅蛟这才顺势起身,转而仔细打量前者一番,一眼就见得其额上的伴生玉蝉已经消失不见,立时就激动的拍打着其双肩,语气激动的说道:“不一样了,小主人果然不一样了,那天命老道果然没有骗我们!”

    之后不等张损发问,他脑宫中的小蝉就主动出言提醒道:“这个老头儿应该发现你身上的异常,似乎印证了什么,这倒是提醒了我,让我想想以后该怎么为你遮掩一番。”

    听得小蝉如此解释,张损自然不会多问,遂即与傅蛟把臂同返,沿途汇合缀在后面不远处的横三川碧莲以及吴氏兄弟,一起热热闹闹的回了天后宫旁的“汀州会馆”。

    十五分钟后,张损与傅蛟二人在书房围着一口红泥小火炉沏茶叙话,而锦衣卫、道门与清、洪帮各方则是由萧正元等人陪着在客堂等待。

    “傅爷爷,以往你都是悄悄回来看我,今天怎么如此大鸣大放的回来了?难道就不怕撞上一个愣头青,然后把你这个大海贼给检举了?”

    “呵呵,我敢如此行事自然有我的考量!既然小主人问到了,那我也就与你顺嘴说一说这其中的奥妙。”

    被张损这么一问,傅蛟仿佛被搔到痒处,眉飞色舞的端起面前的宋代斗笠盏,恍若牛饮一般,把其中的红色茶水一饮而尽,然后也不顾前者有些怪异的目光继续说道:“话说自本朝中兴荡平中原后,朝廷就一改北明的海禁政策,趁着灵气复苏世界动荡的契机,把西方势力从南海与东南亚地区赶了出去,然后占住麻喇甲这个战略要冲,把东南亚全境都化为南明的从属国,那时候整个南海都成了南明水师的洗澡盆。

    可是随着二百余年过去,魔法、神术同样得到高速发展的西方各国又卷土重来,无数洋人怀揣着各种目的蜂拥东来,有一心为主传教的教士,有想着冒险发财的冒险家,也有想来学法游历的魔法师,更有试图来东方劫掠一把的海盗,等等目的不一而足。

    这样一来,随着客船,武装商船前来的,还有各国使团,宗教神甫,护卫舰,更有从其他海域悄然潜入的魔法战列舰。譬如我现在所用的那艘座舰,就是前不久从西方的巫师议会手中抢来的顶尖魔法战列舰。”

    说到这里,傅蛟见张损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遂即满不在乎的挥手道:“小主人莫要担心,那些洋人畏威而不怀德,我用拳头把他们揍了,他们还会死乞白咧的贴上来;倘若我和他们讲什么仁义礼智信的话,反而会被他们认为是软弱,从而得寸进尺。”

    听得傅蛟如此一番述说,张损瞬间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听傅爷爷这么说来,莫非朝廷在东南亚与南海的统治力与威慑力变弱了?”

第十八章 脱壳1

    “听傅爷爷这么说来,莫非朝廷在东南亚与南海的统治力与威慑力变弱了?”

    “嘿嘿,小主人直觉很准嘛!正是如你所说,朝廷在东南亚的驻军、书院、道门,寺院等所有官方力量,一边要弹压地方土著、邪神,维护所谓的宗主国权威;另一边又要与西方各国明争暗斗,抵御教廷、魔法协会、黑暗议会、诸神国度等等组织的东侵。

    如此一来,像我这般血统纯正的明人海盗头子,自然就成了朝廷暗中拉拢的对象,所以如今就算有人把我的行踪汇报上去,这消息也会被明眼人暗中压下不提。”

    “啊,这样就最好了!如今叔爷爷突然离开,天后宫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却是已经无法护住傅爷爷的周全。”

    待得傅蛟自信满满的解释完,张损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遂即又似乎想到什么伤心事一般,面色黯然的垂首说道。

    听得张损故意提及老炉主张横的“死”,傅蛟顿时满脸纠结的欲言又止,小蝉在脑宫中见得此状,立时跳脚叫嚣道:“你看吧,你看吧,这老头儿肯定知道你叔爷爷假死的真相,他一定就是帮助你叔爷爷遮掩脱身的同伙。他此次北来,肯定是你叔爷爷提前定好的计划,目的就是为了处理因为你叔爷爷猝死而引发的动荡,从而让浦东重新恢复平衡与稳定。”

    听到小蝉所说,张损心中不由得为之一动,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傅蛟,不过这时的后者已然想明白其中利害得失,决定还是先不告诉他真相,口中话锋随之一转。

    “我此次北上正是受老炉主生前遗令,一是为了来解决此次天后宫之困局,二是为了见见小主人,顺便把老炉主之前留下的一封信跟一些东西当面交给小主人。”

    说话间,他先是伸出右手在身前案上一扫,把所有茶盏茶壶等茶具扫到一边,接着往左袖中一掏,把一封心跟一个牛皮纸袋摆放在案面上。

    张损也顾不上多说什么,当即迫不及待的取过那一封用术法封印的信笺,接着把体内稀薄的灵力按特定的轨迹,渐渐汇聚在右手大拇指指肚,结出一枚带有他气息的法印往下一摁,那封口处的玄黄色纹章,立时就化为一蓬愿力腾空而起,融入天后宫上空的愿力云朵中。

    等他取出信封中一张特制的信纸,入目所见就是叔爷爷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吾孙见字如唔:傅蛟所言尽为我所托,一切听其安排行事!张横书于乙未年十月初十”

    张损只是一眼就看完信纸上的内容,而后有些不甘的把信封倒过来抖了两抖,发现里面确实是别无他物,这让原本以为可以从中得知诈死真相的他颇为不爽,忍不住怨念满满的说道:“这,这叔爷爷也太言简意赅,太糊弄人了吧?”

    “呵呵,那是因为你叔爷爷觉得有些话还是让我当面跟你说更好!而按你叔爷爷生前的意思呢,是想让你暂时先放下这天后宫炉主的虚名,换上一个全新的身份,去红尘世间滚一滚,经历一些世事,顺便借此淬炼一下心境。毕竟你自小就在高桥镇长大,十七年来就没有离开过天后宫诸位长辈的照拂,这样一番历练,对你以后的修行也可以起到夯实根基的作用!”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停顿一下,看了张损一眼,见得后者并没有什么抗拒、不满等情绪,反而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等待自己继续说下去,于是把如此安排的真正起因和盘托出:“老炉主之所以会如此安排,却是因为你当年刚来天后宫时,正好碰上一个在会馆挂单的老道士。他自称天命道人,甫一见得还在襁褓中的你,就缠着老炉主非要给你批命,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白吃白住会结下因果,日后不大好还,刚好借此抵消食宿费用’之类的话。

    老炉主其实也发觉此人修为非同一般,于是便顺水推舟的应了下来。记得当时那天命老道就在天后阁内,珍而重之的取出一面龟壳放在你面前。而你也表现很怪异,一见到此物就伸出小手拍在甲壳上,然后顿时就有无数爻像从龟壳上飞起,互相之间不停碰撞吞噬,最后组成一个上艮下兑的损卦,这也是你名字的由来。

    当时天命老道一见此卦像,立时就眉飞色舞的念叨着什么‘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后来在具体解说你这命相时,其余的我也忘了,就只记得他咬文嚼字的说什么‘上山下泽,大泽侵蚀山根’,还说什么‘损益相间,损下益上,不可过度;应损则损,但必须量力适度,少损而益最佳’。”

    听到这里,张损脑宫中的小蝉又不安份起来:“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虽然当时我神智还有些模糊,但是这老道解说损卦的卦辞,却是能透过我的躯壳并字字化形,还一直往我脑袋里面钻,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个天命老道一定是一个绝顶厉害的人物。”

    这时候外界的傅蛟口中继续不停的说道:“…天命老道还说你在十七岁时会有一大变故,具体征兆就是你额头的伴生玉蝉会消失,之后你的命运轮盘开始启动,而你的命运也会开始变得动荡不定且模糊不清。在此期间,你的经历中,时常会需要你来做权衡损益、取舍与得失。而随之而来的就是杀戮、血腥、**与变数,稍有行差踏错,对你,对你的亲人,乃至这个世界,都会有不测之后果。”

    听得傅蛟如此一通长篇大论,特别是最后意味深长的转述那天命老道的告诫之言,张损瞬间联想到前者话中所说的“亲人”,想来应当就是失陷异界的娘亲与叔爷爷他们;而所谓对这个世界的不测后果,不外乎是引发其余世界的修行者大范围降临,从而让此界彻底沦为异界修行者予取予求的殖民世界。

    “这,这天命老道所谓的批命,说得也太夸张了吧?”

    念头转动间,张损脑中想到了许多,这让他突然感觉身上压力陡增,一时间心绪异常复杂,以致于口中讷讷难言。不过他脑宫中的小蝉则是直接仰躺在葫芦叶上,六肢朝天,宛若划水一般蹬动,同时肚腹鼓荡着哀嚎道:“完了,完了,完了,想不到我的老底都被那天命老道看穿了…”

    然后它仿佛想到什么一般,突然翻身而起,仰首惊叫道:“小子,你说那天命道人该不会也是一个可以穿梭世界之人吧?要不然他就是已经把命运之道修行至非常高的境界,真的能看到你日后的命运轨迹?那么我提前给你一个忠告,在你未曾把梵圣轮彻底修成并可以自如的脱体显化前,以后你还是尽量躲着这天命老道吧!我可不想老底都被他看得清洁溜溜的!”

    “你都说天命老道于命运之道上的道行高深,那以我的修为能躲得开他吗?”

    就在张损用心神回怼小蝉之际,耳边就听得傅蛟继续说道:“夸张不夸张的我不知道,但事后老炉主曾去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天命老道可是声名赫赫的‘天下第一命师’,你说一般人能扛得起这块招牌?于他来说,批命问运只是等闲事,逆天改命才是真本事,所以小主人你以后遇事时不妨多想想我今日所转述的话,或许你就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第十九章 脱壳2

    “…所以小主人你以后遇事时不妨多想想我今日所转述的话,或许你就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说话间,傅蛟右手同时把案上剩余那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打开,倒出一份房契,一份户籍证明,一张入学通知以及一张名帖,然后一起划拉到张损面前,右手指点着这些物事,同时口中逐一解说道:“这套房契其实是二十多年前,老炉主通过旁人之手,在浦西洋人汇聚特别区内的峻德坊,为你娘亲置办的一套石库房,那可是有一个厅堂一个天井,还有西式卫生间的二层砖木小楼。

    不过这房子之前的户主名字,却一直是张沧,后来又由其孙张英继承,而后者正是这份户籍证明的主人,一个仅仅开了‘众妙轮’的洪帮小老幺。

    不过他的长相却跟小主人有七八分相似,加上此前他已经在这峻德坊里生活了十七年,身份经得起推敲,而且等会我还会暗中拜托那龙华堂的龙头李东升把‘张英’收入门下。这样一来,小主人也可以顺势在龙蛇混杂的浦西立下根基。

    至于这入学通知,则是我托人从修行者暗市上买来的南明皇家军事指挥学院的通知书,这也是为你的新身份而特意准备的晋身之阶!

    为此我还为你准备了一张蔡德元的拜贴,到时候你在入学前,还可以随着这位学贯中西的大学问家学习三个多月的西学,想来以小主人的聪明才智,这就能够让你对西学有个初步的认识了!”

    说完后,似乎生怕生张损会对自己这番自作主张的安排而心有芥蒂,傅蛟下意识的加了句:“正如损卦卦辞所言,今日暂时舍去这炉主之位,就是为了日后得到更多,小主人可明白?”

    就在傅蛟逐一介绍之际,张损先是取过那本巴掌大小的户籍本,仔细观察后发现,扉页上面贴着的那张黑白照片果然与自己极其相似,就连下面所填的出生年月也跟他一样。由这些细节可以看出,为了给他准备这个替身,当年的叔爷爷他们究竟花费了多大的人力物力。而且更关键的是,在扉页背面的“家属”一栏上,所填的是“自幼父母双亡,由祖父张沧抚养长大,沧亡于神光十一年仲秋”等字眼,这让他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还做不到若无其事的把一个个陌生人当做至亲来对待。

    之后他又取过拜贴与房契,随意看了一眼二者的地址,房契上所写的正是沪市中心外国特别区(注一)成都路与大沽路交界的峻德坊112号,在他印象中,那里与文人扎堆的文安别墅离得不远,而他要拜访的那位学贯中西的老师蔡德元就在此居住。

    至于那所谓的军事指挥学院通知书,上面则只是简单写明了“姓名:张英”;“报到时间:一**六年(丙申年)四月初一”;“报到地点:吴淞军港”;剩下就是一个“南明皇家军事指挥学院”的鲜红大印。

    “傅爷爷的意思我明白,为了准备这些东西,你们所耗费的心力不知凡几,我又怎么可能会有异议呢?只不过心中放不下三川碧莲与二吴兄弟他们,毕竟他们也是与我一起长大的伙伴,更是我在天后宫中除了叔爷爷与傅爷爷以外,仅剩的亲人了。”

    “小主人放心,对你的这些小伙伴,我们也早有安排…”

    傅蛟话未说完,立即就被心中早有疑虑的张损出言打断:“你们?”

    “额,对啊,我,我们,就是我跟萧老凿,祝大锤他们啦!我们打算一边把你用金蝉脱壳之法送去军校的同时,另一边还会把吴天吴法兄弟送去南京的中央警官学校受训,等他们学成出来后,也会有一个不错的前程。

    至于三川,因为他不愿离你太远,所以会进入崇明岛上的海事警察学校受训,而碧莲与春生姐弟,则以你的表姐弟身份住进峻德坊的宅子,春生还小,可以送去新式学校读书,而碧莲也可以在照顾你起居之余,去夜校学点东西!”

    见得实在无法从傅蛟口中“榨”取更多秘密,张损遂即有些郁闷的说道:“还有什么安排?傅爷爷你就统统说出来吧,既然你们准备得如此妥当,我都照办就是!”

    “嘿嘿,别的也没什么,这里还有一粒记录了张英日常生活的言行举止以及与街坊好友互动等影像的‘留影铜丸’,小主人可以提前看看并揣摩一番。

    最后就是,我已经把那张英暗中用法器装了带来,不如就在此时此地,小主人与他订立法契并调换身份,而后再让我带他去与外界的各方头面人物过个明路,如何?”

    “可以!”

    张损话音刚落,傅蛟就把右手袖囊一抖,一个三寸高下的小人被顺势抖落在地,遂即飞快胀大,只是数秒,原地就出现一名与前者有八分相似,一身黑衣短打青皮扮相的青年,朝着二人拱手道:“张家世仆张英见过小主人,见过左护法!”

    “张家世仆?”看着面前刻意模仿自己言行举止的张英,让张损不由自主的泛起一种照镜子的感觉,不过他对前者话中的未竟之意有些疑惑,忍不住出言问道。

    “他爷爷,父亲都曾做过你父亲的管家,他更是自愿隐姓埋名并做为小主人的替身、影子,所以不管是酬功也好,还是为了掩人耳目,小主人都要与他订立法契,把高桥镇天后宫炉主之位传给他,并许他以后能够把炉主之位世代相传。而做为信物,你身上的覆海翻江袍跟流珠也要送与他,不知你可愿意?”

    闻得傅蛟此言,已经从小蝉处得知自己父亲真实身份的张损,对于前者所提到的“父亲”并未多问,只是略一沉吟就答应了前者所请:“炉主之位,法袍与流珠都可以给张英大哥,不过流珠上的星珠因为太过珍贵,却是无法赠予,所以还要跟大哥说声抱歉!”

    “这星珠嘛,我已经准备好了替换之物,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小主人马上与张英订立这份盟誓法契,然后让张英换上法袍与我去见客吧!”

    张损接过傅蛟递来的法契,下意识的查验法契内容,里面除了限定他要把天后宫炉主之位让与张英,并允许传其子孙以外,别的就没有约束。反倒是后者不仅要让出“张英”的身份,还要被攥改并禁锢自己十七年的记忆,倘若日后一旦有人起疑并施法窥探,后者就会当场自爆陨落,可谓是风险极大。因而张损看过后,有些迟疑的看了张英一眼,总觉得自己把后者的后半生给剥夺了一般。

    似乎看出他的心中所想,张英一脸平静与坚定的看着他说道:“小主人莫要想太多,张英自小受爷爷与左护法的传法与教诲,可是我在术法修行上资质实在有限,因而早就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这就是我的责任与宿命,所以小主人也不必内疚。或许我将来能把高桥镇天后宫发扬光大,让天后娘娘香火能够泽被整个沪上苍生,这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虽然不知道自己已逝多年的父亲与张英祖、父两代人有多么深的恩惠纠葛,但张损还是心有歉疚,无法做到坦然面对前者的牺牲,之后在傅蛟的连声催促下,他才用神魂之力与前者一同签下法契。法契甫一订立,遂即当场化为两道黑烟投入二人脑海中消失不见。

    不过这法契所化的黑烟甫一钻入张损脑宫,他立时就感应到葫芦藤上无风舞动的无数触须,有一根突然扬起并往黑烟中一扎,一吸,黑烟瞬间被吞噬一空,自然更称不上对他的神魂产生约束力,这让他不禁有些发愣,不知道这法契到底算不算是订立成功。

    “傻小子,这本源葫芦藤之奥秘连我都未能尽知,区区一道普通法契岂能约束它的主人?至于你担心的问题,看看那个与你互换身份的小子不就清楚了?”

第二十章 脱壳3

    “…至于你担心的问题,看看那个与你互换身份的小子不就清楚了?”

    被脑宫中的小蝉这么一提醒,张损下意识睁眼看向对面神智还未清醒的张英。后者同样被另一半法契所化的黑烟钻进脑中,身上却立即发生变化,先是身形开始变得单薄瘦削,气息也变得与他相似,面目也在渐渐微调,就连额头处那一道恍若竖立眼睑的血痕都没有遗漏,霎时间就已经与他有九分相似了。

    “这…这法契确实好用啊!傅爷爷,给,这是你要的法袍跟流珠!”

    傅蛟顺手接过法袍与流珠,对于同样承受法契之力的张损,却未曾与张英一般发生变化,却是仿佛早有意料,一边把六颗隐隐传来法力波动的星珠串在头珠绳结上,一边口中唏嘘感慨道:“天后娘娘传下的水行之体果然极其排斥外力,想当年小姐也…”

    说到这里,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又说漏嘴了,下意识抬头看向张损,却见后者仿佛未曾听见一般,若无其事的盯着张英猛瞅,于是暗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小主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却是要尽快让身体强健起来并转换成张英此前模样,这样才能做到完美的替换身份!”

    “这…”

    张损刚要面带为难的推脱,就听脑宫中的小蝉及时叫道:“小子莫要担心,还有你蝉哥我呢,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呐!”

    “…好吧!那我尽力而为!”

    听得张损答应下来,傅蛟这才满意的把一面铜镜递给前者,同时指着案上的物件说道:“那还要请小主人带着这些东西暂避密室,等会我先带这位新出炉的‘张损’炉主去客堂见人,期间你也可以用灵力激发这铜镜旁观!”

    “嗯,那一切就麻烦傅爷爷了!”

    说话间,身穿单衣的张损先是顺手把茶案上的东西重新装入牛皮纸袋内,接着起身朝傅蛟躬身一礼,继而转身来到书房博古架前,握住上面的一尊宣德炉两耳用力一转。

    “咯喇喇…”

    随着一阵机括声响起,北墙上立时就有一个宽两米高三米的暗门缓缓翻转,露出其中一个宽敞的暗室,而横三川、碧莲姐弟与二吴等五人,竟然早就躲在里面,正面色各异的竖着耳朵偷听,而张损却是面色如常,恍若早有意料一般进入其中。

    待得暗门重新合上,博古架上的宣德炉也随之复位后,傅蛟这才把“覆海翻江袍”给还未清醒的张英换上,再把后者右臂上的孝带,左腕上的流珠一挂,这活脱脱就是一个炉主“张损”再现。

    “天后垂顾,照影分灵,急急如律令!”

    随着傅蛟左手捏住一枚“分灵玉珠”,口中同时念动“照影分灵术”的咒令,然后右手剑指一点闭目不醒的张英眉心,分灵玉珠中飞出一道灵光应声投入后者脑中。

    而张英先是浑身一颤,脑中有关于张损的无数记忆飞快灌注,同时原本属于他自己的十七年记忆,却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抹去一般,瞬间消失无踪。片刻后,他才缓缓的睁开双眼,而傅蛟也适时放下右手,他眼中先是有些迷茫的无意识转动数圈,然后才眸光凝定,满是诧异的问道。

    “咦,傅爷爷,我这是怎么了?还有你这次怎么就突然光明正大的回天后宫看我啦?要知道自打叔爷爷突然过世,天后宫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怕是无法护住你周全…”

    随着张英重复着之前张损的说辞,傅蛟也随之确认前者此时的记忆,果然还停留在张损刚见到自己时候的模样,这才脸色和蔼的回道:“小损儿不用太过担心,朝廷如今拉拢我还不及,不会找我麻烦的。正因为老炉主走得仓促,而且如今天后宫又陷入困局,所以我才匆匆赶回来,目的就是为了与沪上各方商议并解决日后浦东的治理问题。走,小损儿陪我去客堂,一起去会一会沪上各方的头面人物!”

    说话间,傅蛟顺手拉着“张损”(张英)的右臂,快步出了书房往客堂方向而去。

    ……

    “这会不会太残忍了?毕竟那张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

    密室中,从傅蛟所给的那面铜镜中,诸人看到那个张英面露些许忐忑的跟在前者身旁往客堂而去,其中身为女性的碧莲下意识的语带迟疑不忍的说道。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还未完全恢复的横三川不耐的打断道:“那也是张英自愿的,求仁得仁而已,更何况他也得了莫大好处。假若我跟少爷长得像的话,我也会义不容辞的抢着做少爷替身、影子,毕竟经那些贼子在浦东这么一闹,少爷身为天后宫炉主,就等于身处风口浪尖之上,所以此时抽身而退是最好不过了!”

    “你,你这个憨货就会如此对我…”碧莲被横三川这么一凶,女汉子立时化身弱女子,垂首作泫然欲泣状,这时她怀中的春生捏起拳头就锤未来姐夫:“叫你欺负我姐,你这个没良心的!”

    一听见他后面这半句话,在一旁看热闹的张损与二吴兄弟立时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吴法更是捏着嗓子翘起兰花指,指着横三川装腔作势的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

    被吴法这么一搅合,碧莲也不装淑女了,松开春生并腾的一下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前者训道:“怎么得?小赤佬,你这是取笑姐姐我嘛?”

    “不敢不敢,我哪敢取笑碧莲姐呢!”在碧莲的大发雌威之下,吴法立即秒怂,陪笑着缩在哥哥与张损的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看那铜镜中映照出此时在客堂内,傅蛟领着张英游走并介绍诸人的情景,口中故意转移话题道:“嘿,这整个一出沪市群英会啊!听听,沪市武术协会会长,皇家国术馆分馆主马永康;沪市佛学会会长,静安寺主持智空;儒教东海书院院长王景之;加上剩下的道门、锦衣卫、洪帮、清帮以及我们天后宫,真可谓是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啊!”

    此时碧莲正准备按着张英此前的寸头造型,用剪刀给内里穿着一套立领学生装,外面裹着大衣的张损剪短头发,后者闻言,遂即语气复杂莫名的低声道:“这已经不是我们的天后宫了!”

    被张损这么一说,除了春生还小没有什么感触以外,室内其余诸人都一样悲伤难言,见得此状,他连忙开玩笑道:“碧莲姐,你可以小心一些,我的脑袋可尽在你掌握之中呢!”

    “呵呵…”

    经他这么一插科打诨,众人又忍不住轻笑起来,室内气氛变得松快了些,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问清楚,他遂即面色一肃,语带凝重的问道:“刚刚我与傅爷爷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也应知道了他对你们的安排,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就提前跟我说,让我替你们去求傅爷爷,那么还可以更改。假若这时不说,到时候可没机会后悔了!”

    “少爷,我们兄弟俩都一个意思,你留我们留,你走我们走,至于后悔什么的,那根本就不存在!”

    听得兄长所言,吴法拼命点头,显然他们兄弟俩心中所想一致。

    而横三川则是憨憨的挠了挠头,愣愣的回道:“少爷,老炉主生前可是让我在天后娘娘神像前立誓,要用生命去护住你的周全,要不是左护法说你以后需要我使船保驾护航什么的,加上崇明岛又不远,否则我才不去那什么劳什子海事警察学校呢!”

    已经给张损剪完头发,正小心翼翼的把所有碎发收拢的碧莲见得前者侧头,同时目带征询的看向自己,同样语带坚定的回道:“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三川的回答就是我的意思,更何况左护法还给春生找好了新式学堂,开春就能上学,已经安排得如此妥帖,我自然没有意见!”

第二十一章 博弈1

    “…更何况左护法还给春生找好了新式学堂,开春就能上学,已经安排得如此妥帖,我自然没有意见!”

    一旁的春生见张损听到姐姐的回答后,就直接略过自己,急忙语带不满的抢着发言道:“我有意见!如果我们离开了天后宫,那我以后去哪里学术法修行啊?”

    碧莲刚把收拢的所有碎头发用一个皮囊装了递给张损(注一),闻得弟弟所言,伸手一拧后者耳朵,口中同时嗔骂道:“小笨蛋,天后宫中众人懂的术法,少爷都懂,而他们不懂的术法,少爷也懂,所以你还怕没地方学法修行么?”

    得到姐姐明目张胆的指点,之前又见识过张损施法的春生,遂即扭头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他猛看,让他心情不由得变好起来,而后语带戏谑对后者道:“嗯哼,那我可就要看你以后的表现呐!如果你到时候学习用功,又肯听你姐姐的话,那我不仅传你修行功法,更会挑些绝学术法传授予你!春生,你觉得如何?”

    “还不快谢谢少爷?”

    被姐姐惊喜之下,失态的重重一拍后背之后,春生这才反应过来,张损这是“有条件”的答应了传授自己修行功法术法,顿时惊喜的跟着喊道:“谢谢,谢谢少爷!”

    “嗯,应该要称呼我为表哥,以后碧莲姐要么叫我张英,要么叫我表弟,也算是提前改口适应吧!”

    打趣着提醒了碧莲姐弟后,张损又扭头对其余三人道:“三川与两位吴家哥哥也一样,以后称呼我张英就行!”

    原本横三川还要推辞,吴天却拉了他一下,同时出言劝道:“如果你不想老炉主与左护法他们花费巨大人力物力,使出的这一着金蝉脱壳之计功亏一篑的话,那你就按少爷说的办吧!”

    说完,他就带头示范拱手道:“吴天见过张英兄弟!”

    “吴法见过张英兄弟!”似乎感觉到哥哥语气的郑重,吴法也同样拱手道。

    “三川见,见过张英兄弟!”

    “碧莲携弟弟春生见过张英表弟!”

    “张英见过三位哥哥,见过碧莲表姐,春生表弟!”

    随着这一句话说出,张损立即就感应到此前那个“炉主张损”已然真正离他而去,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就是一个修行无成的青皮张英,还可能是日后的皇家军事指挥学院中的普通学员张英,毕业后或许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想到这里,张损心中不由得更是有些唏嘘难言,这时他见得身前铜镜映照出的影像中,傅蛟终于与各方寒暄完毕,开始进入正题:“…因为老炉主意外身殒,让整个沪市修行界都为之鼎沸,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风波,所以我才把诸位聚集在一起,把新炉主与我商议的共同开发浦东的方案和盘托出。”

    说到这里,他却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展开,反而话题一转,扯起闲篇来:“天桥镇天后宫自宋朝时修建,至如今已有近六百余年,期间虽然经历诸多风雨,却也护佑着浦东百姓繁衍生息…”

    “左护法有事还请直言,何必拐弯抹角呢?”

    刚刚客堂中诸人已被傅蛟用话语勾起心中贪念,此时后者所说却又离题万里,这让他们心中颇为不耐,那皇家国术馆的马永康当即出言打断其口中的“絮叨”。

    “这位马馆主,还请稍安勿躁,且听我先说完!”

    傅蛟先是偏头对马永康不骄不躁的回了一句,这才继续说道:“正因为如此,这数百年来,有无数信徒向天后宫供奉了金银钱财,而最多的却是黄浦江东侧滩涂荒地的地契…”

    说到这里,傅蛟故意停顿了一下,发现场中这些人精都理会了他话中的未竟之意,接着不约而同的躁动起来,面露兴奋贪婪之色。见得诸人这般丑态,他心中不由得为之鄙夷,口中继续说道:“…世易而时移,昔日这些不值钱的贱地,如今却成了修建船坞,港口,货栈,堆场等等设施的宝地!这些年眼看着浦西日新月异的飞速发展,而浦东却是依然落后穷困,我与炉主商议过后,准备按特别区那些洋人的章程,成立一个名为‘天桥镇天后宫建设慈善基金会’,由炉主担任基金会理事长,萧正元五老以及赵无悯为理事,把天后宫掌握的地契逐批的置入基金会中,进行分批次开发!”

    傅蛟话音一落,客堂顿时热闹起来,众人确认自己此前的猜测无误,果然可以从天后宫中剜下一块超级大“肥肉”,于是纷纷迫不及待的抢着问出心中的疑问。

    “左护法,第一批置入那什么基金会的土地都有哪些?”

    “傅道友,这些土地你打算售价几何?”

    “……”

    “停!打住!诸位这样问我也不知道该现回答谁啊!还是从左至右,一个个来问,没有问题的就直接跳过!”

    好在傅蛟对此情形早有意料,连忙大喝一声止住众人的喧闹,客堂才又恢复之前的秩序井然。

    坐在左下首的正是清帮钱逊,他先是得意的瞄了对面的老对头李东升一眼,而后大声问道:“敢问左护法,天后宫放出的第一批土地有多少?又都是在何处?”

    “诸位请看!”

    对于钱逊的问题,傅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信手一招,立时就有无数水汽汇聚,霎时间汇聚成颜色各异的云彩,错落有致的组成一副浦东地形图,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分别指着在高桥镇北面凌桥镇西面,靠近黄浦江畔三块长方形地块,顾家宅东侧临海的两块不规则地块以及高桥、高行、凌桥三镇中心处的三块地块,口中同时解说道:“基金会第一批放出的地块都不错,其中又以这黄浦江畔的三块价值最高,而顾家宅西面临海的次之。

    至于最后这三块镇中精华地块,则是不用钱,天后宫准备白送,不过条件就是需要在三处分别按照西式教会学校那样,建立三所从初小到国中的九年制学校并配备所有老师与教务人员。”

    听得傅蛟口中所言,诸人又是一片哗然,而萧正元等天后宫中人则是面露欣慰之色,毕竟这兴办教育,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

    “傅道友,难道就不能让我们东海书院挑上一块地,在此成立一处分院么?这样一来,浦东的民众也可以沐浴在圣人的光辉之下,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出现一个出将入相的大人物大修者!”

    对于傅蛟话语中所说的西式学堂,身为东海书院院长的王景之反应最大,按耐不住抢先追问道。鉴于儒教势力太大,原本此时该轮到问话的李东升也只能憋屈的在一旁等待。

    “不能,如今浦东不同年龄的幼儿孩童最多,他们急需接受普通而务实的系统教育,我们渔家人不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出将入相,至于孩子们的修行之事,天后宫自会安排!”

    不待王景之继续出言争辩,李东升连忙抢先问道:“左护法,那基金会准备出让的五处地块,分别标价几何?”

    “呵呵,你们自己看吧!呼…”

    见到场中诸人对于这个关键问题都很关注,傅蛟蛮带戏谑之色的轻笑着回道。在话语的最后,他更是信口一吹,那悬于堂中的云彩地图上,在五处地块的上方同时有水汽自发汇聚并凝聚出数目不一的文字,异常清晰整齐的罗列出所有的出让条件。

    见得傅蛟这般举重若轻的施法,旁观诸人心中都不由得为之一凛,脑中同时闪过类似的念头:“这傅蛟不愧为能够在东南亚闯下“南海鼍王”称号的大海盗头子,这一手“吹汽成兵术”更是信手拈来,可见他修为与术法境界都是不低于五阶巅峰,自己还是莫要太过咄咄逼人的好!”

第二十二章 博弈2

    “…这一手“吹汽成兵术”更是信手拈来,可见他修为与术法境界都是不低于五阶巅峰,自己还是莫要太过咄咄逼人的好!”

    被傅蛟如此有意的威慑一番后,诸人转而开始凝神看起空中地图上悬浮的土地出让条件。

    “凌桥北一号地块,占地五十八亩,此处港阔水深,稍一修葺,可成大型良港…置换底价为:可招生五百人,师资力量俱全的西式技工学校一个;投资不少于五万龙洋的纱厂,五金厂各一个。

    中二号地块,占地八十一亩…置换底价为:科室齐全的中医院,西医院各一家,并各自代为培养医师二十名;专门往返黄浦江两岸的渡轮公司一家,其中载员两百人的新式渡轮不少于十艘。

    南三号地块,占地六十二亩…置换底价为:自来水厂一座,火力发电厂一座,电力公司一家。

    顾家宅北一地块…置换底价为:商务印书馆一座,西式报社一家,邮局三家。

    顾家宅南二地块…置换底价为:西洋通译学堂一座,其中应有不少于十名精晓一国外语的讲师,藏书不少于万册的图书馆一座。”

    “左护法,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土地为何不是用金银交易,反倒是用实业来置换了?”

    “对啊,傅道友,你今天既然请我们来,那就要表现出应有的开门揖客的诚意,而不是如今这般想方设法的故意刁难我们!”

    “……”

    客堂诸人对着这些云彩地图上的出让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就再也顾不上感慨傅蛟的修为,反而七嘴八舌的假意抱怨起来。毕竟相比直接付出一笔金钱,这天后宫提出的置换条件都是让人颇为耗费心力,过程也颇为麻烦,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试图联合施压,希望后者能更改交易条件。

    ……

    就在客堂诸人吵吵嚷嚷,傅蛟等天后宫一方安坐看戏之际,在密室中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借铜镜旁观的吴法忍不住幸灾乐祸道:“这些人兴冲冲的过江,以为能在天后宫有大便宜可捞,却不料一头撞上左护法这头浑身尖刺的老刺猬身上,终于知道不好抓拿了,嘿嘿,看来他们今日想不栽跟头都难了!”

    “我到是希望左护法能够从这些肥羊身上多刮层油下来,毕竟就在江对岸,那什么学堂医院,技校工厂,报馆邮局,自来水厂与电力公司等等,人家市区早就有了,这些可都是浦东百姓急需的。”

    听得弟弟所言,吴天也有些振奋唏嘘的接着说道。

    “呵呵,傅爷爷这用的也是阳谋,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罢了!那些人心中贪念太盛,哪怕明知傅爷爷的算计,他们也会自愿的一头钻进去,这都是人心**在作祟!”

    经张损这么一提点,密室众人也觉得颇有道理,暗中念叨了几遍“阳谋”、“人心”、“贪念”等字眼,而横三川则满是钦佩敬服地说道:“要按我说,左护法这就是话本书中所说的杀富济贫、替天行道,实乃是大豪杰大丈夫所为也!对于这些脑满肠肥的蠹虫,他下刀子的时候就应该更狠一些!”

    ……

    就在密室众人对着铜镜镜像隔空吐槽之际,那客堂中众人也吵得差不多了,渐渐变得偃旗息鼓,而端坐不动的傅蛟仿佛是听到横三川的话语一般,慢条斯理的开口道:“虽然我不想装什么高风亮节,但这些土地都是信徒们奉献累积,既然是取之于民,那我也就必须保证用之于民,否则天后娘娘会怪罪的。而你们也看到了,我要求的这些其实也不太高,而且在市区早已有之,而仅仅一江之隔的浦东,却是恍若被朝廷与世人遗忘,这又是何等不公也?

    好了,废话不多说,接下来我打算按洋人的暗拍之法,让诸位暗中出价角逐基金会让出的第一批土地。具体实施办法就是每一块地以置换底价为基准,你们随意出价,最终由价高者得;而每一次拍卖结束后,为了彰显公平,我还会把中标者的报价公示。嗯,这规则应该简单明了吧?那无悯,你给各位大主顾发放纸笔。”

    等赵无悯领命并开始逐一发放纸笔时,傅蛟又恍若无心的提醒道:“待会你等写上报价时,可要小心别被旁人施法偷窥了去,那到时候可是损失一大笔收益了!”

    被傅蛟这么有意的一搅合,原本客堂中有些诡异的气氛,顿时就变得紧绷起来,那准备争夺几块港口要地的诸人,先是不约而同的挪动桌椅,试图与身旁之人空开足够距离,接着又各施手段术法,把纸笔遮挡隔绝起来,然后才纷纷抬头看向前者,等待其下令开拍。

    “嗯,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先由顾家宅北一地块开始吧,置换底价为商务印书馆一座,西式报社一家,邮局三家,只要大于底价,诸位就可随意出价,嗯,限时三分钟!计时开始!”

    随着傅蛟语带蛊惑的话音落下,他同时不忘顺手从袖囊中掏出一枚金壳怀表,吧嗒一声打开表盖,正式宣告暗拍开始。

    而参与竞拍的诸人,则几乎是同时下意识的转动头颅观察同伴,试图从旁人的神色中窥探出些什么。不过这些人不仅都有不弱于四、五阶的修为在身,而且都是饱经世事的老狐狸,早就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就在客堂内寂静而凝重的气氛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之后随着李东升第一个起身,洋洋得意的交上写有竞价内容的标单,其余诸人也接二连三的跟上,毕竟在他们眼中,这第一块地只不过是试试水而已。

    “十,九,八…,三,二,一!嗯,顾家宅北一地块拍卖结束,下面我开始验标单!”

    堂中也就一共道儒释三教,皇家国术馆,锦衣卫,洪帮,清帮等七方,所以傅蛟很快就验完标单,把最后一张举起,口中稍微提高音量宣布道:“顾家宅北一地块由洪帮竞价胜出,李东升道友在一座商务印书馆,一家西式报社,三个邮局的底价上,还增加了陆行,洋泾,塘桥,杨思等四个邮局以及派生出二十四个村一级的邮政报亭,所以最终由他无可争议的夺得顾家宅北一地块。”

    傅蛟刚解说完,李东升就迫不及待的起身朝其余诸人拱手道:“呵呵,承让承让,我亦不过是取巧罢了,接下来才是诸位大显身手的时候!”

    原本钱逊还想嘲讽他两句,这时却听到其最后那一句意味深长的提醒,一颗心立时就提了起来:“对啊!剩下不过四块地了,而且越到后面的地块价值越大,竞争也越发激烈,所以那李老头才会提前花大价钱拿下第一块地。如今他已经把收获入袋,在剩下的时间里,他就只要旁观即可。哎,我怎么没想到呢,实在是失策!失策呐!”

    念头转动间,瞬间想明白其中利害得失的钱逊,下意识朝对面的李东升恨恨的瞪了一眼,而后者灵觉异常灵敏,瞬间就察觉老对头的懊恼,遂即恍若炫耀一般,把一张颜色泛黄地契朝着他挥舞两下。

    见得老对头以胜利者的姿态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这让钱逊更是恼火,只得故作未见,偏头看向上首端坐的傅蛟,等待后者开始第二块地的拍卖。

    “下面开始顾家宅南二地块拍卖,置换底价是…恭喜清帮钱逊道友拍得…”

    ……

    “恭喜锦衣卫南斗司在置换底价之外增加了…最终拍得凌桥北一地块…”

    ……

    “恭喜道门拍得凌桥中二地块…”

    ……

    “恭喜静安寺拍得凌桥南三地块…”

    ……

    “我们东海学院愿与皇家国术馆一起拿下剩余三处镇中的地块,至于那所谓的初小国中,西式学校与老师,都由我们来负责,保证按照你们天后宫的要求来办!不过期间剩余的地皮,则要全部交由我们处置,分别建起国术馆与学院的分部,这样安排,想来左护法没有异议吧?”

    听得王景之所言,傅蛟下意识的眯缝起一双老眼,遮掩住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口中却不带一点情绪的回道:“只要你等双方能够协调好,把答应基金会的学校跟老师准备好就行,至于剩余的地皮就算是你们双方的报酬呐!要知道浦东百姓家的子弟们,可是正殷切的期盼着来年能够去新学堂读书呢!”

第二十三章 离开

    “…要知道浦东百姓家的子弟们,可是正殷切的期盼着来年能够去新学堂读书呢!”

    说完此话,傅蛟又扭头对客堂中各有收获的诸人说道:“在这里,我却是先得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基金会既然已经向诸位打开通往浦东的大门,剩下的就看你们的表现了。如果今天承诺的条件迟迟未能达成,那第二批的土地置换则只能无限期的搁置。

    而且等你们开始施工时,基金会还会派人进驻、跟进并监督,按洋人的说法呢,这就叫做监理,到时候还望诸位能给我点薄面,让手下人互相配合一下。”

    原本因为付出不菲的代价才换来一些收益,心中正琢磨着一些鬼域伎俩的诸人,听得傅蛟口中这“监理”一说,此时都忍不住暗暗咒骂一声,表面上却不约而同的拱手表示没问题。而后诸人也不再停留,面色各异的匆匆离去,显然是迫不及待的赶回去安排人手进驻浦东,毕竟在沪市,“时间就是金钱”这个观念早已深入人心。

    “李龙头,我这里还有一个事情需得麻烦你…”

    见得落在最后的李东升就要跨出客堂,傅蛟及时蠕动双唇,施展“密语传音术”把老炉主族孙“张英”即将拜入龙华堂的事情一说。

    李东升闻言,或许是出于对之前堂口徒众在浦东闹事的补偿,又或许是想在接下来的浦东开发中占据“人和”之优势,因而只是略一迟疑就当即回复,答应亲自收那“张英”为门徒。最后他更是不忘提醒了一声,说是堂口的叛徒夏山虎竟然从锦衣卫的围捕中逃脱,让天后宫在浦东帮忙留意一下。

    待得所有外人尽数离去,傅蛟这才一挥袍袖,散去空中悬浮的云彩地图,同时有些疲惫的对一旁的“张损”(张英)道:“小损儿,你且跟萧老凿他们在此,把置换来的纸面收益校核一下,然后再商量该派出何人去做监理。我有些累了,先回你书房歪着休息一会!”

    听着傅蛟喊累,身形扮相与“张损”一般无二的张英急忙说道:“傅爷爷,要不我陪你一起?反正剩下的事,有右护法他们在此商议就行了!”

    傅蛟闻言,先是瞪了一眼面色怪异的萧正元赵无悯他们,然后才意味深长的对“张损”(张英)道:“你如今可是基金会的理事长,也是天后宫的炉主,以后这些事都要由你来掌舵,你这会怎么能躲呢?哪怕今日你留下来只是旁听,那也算你参与了进去,所见所闻也能让你长长见识,那以后你遇到类似的情形,你就不会手忙脚乱了,明白嘛?”

    不过在最后的反问之时,傅蛟却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张损”(张英)身后的萧正元他们。诸人立时明白前者话中的未竟之意,这是要他们把这替身当成真正的天后宫炉主来对待。不过以张英为此付出的高昂代价,还有承担着随时会殒命的巨大风险,这也是其应得的回报。

    瞬间想明白此点后,萧正元等人连忙脸色一肃,同时躬身道:“还请左护法放心,我等一定会尽心尽力辅佐炉主守住天后宫基业之余,同时让天后娘娘的神恩能够泽被浦东生民!”

    “嗯,如此我就放心了!”

    见得诸人已然明白自己的意思并当面郑重承诺,傅蛟这才面色一缓,侧身对一旁的“张损”(张英)一语双关的勉励道:“小损儿,好好干!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好炉主!”

    “谢,谢谢傅爷爷!”

    被傅蛟这么一鼓励,“张损”(张英)顿时激动得讷讷回应,毕竟在他继承正主的记忆里,萧正元等天后宫元老都不太满意他这个“废材”炉主,今天却在前者“力挺”之下,竟然当场表态拥护自己,这才是让他激动的真正原因。

    “嗯,那我先去休息一会,你们先议事吧!对了,那盘查洪帮叛徒之事,你们也莫要忘记了!”

    傅蛟借口休息离开后,立即回到书房,先是叫出暗室中真正的张损与他的小伙伴们,袍袖随意一挥,当即施法把他们一起兜了,接着悄无声息的出了天后宫,而后上了来时所乘的小舟飞快离去。

    不过赶路的傅蛟未曾察觉,此时在天后阁内,那座十六米高的天后神像双目微动,仿佛能透过阁楼二层敞开的窗户看到张损离去,她头顶冠冕左侧的一颗香火愿力珠突然脱落,遂即犹如流星天降穿梭虚空一般,直接落入他脑宫,然后嵌入天后铜符内。这般诡异的情形,让脑宫内的小蝉都不禁吓了一跳,直呼这是真的天后娘娘垂顾,盯上张损这傻小子呐!反而是张损这个当事人,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神祗也会照顾一下自己后辈的嘛!

    外界的傅蛟一路沿着黄浦江往上游疾驰,没多久就来到陆家嘴对面的“沪市游船俱乐部”码头外,他这才挥动袍袖把六小放出。

    “唔唔,这天咋就一下天黑,又一下就天亮了呢!而且这怎么又来到江上了?”小春生甫一出来,就见得天上已经大放光明,同时驱散寒气湿意的大日以及四周辽阔的江面,下意识的嘟囔道。

    “呵呵…”

    乍一听得春生的“无忌”童言,众人不约而同的乐出声来,暂时冲淡了些心中的离情别绪。

    “傻小子闭嘴!让你张英表哥跟傅爷爷说说话!”

    “知道了姐,不过你的手艺实在是太潮了,看张英表哥那头型,都被你剪得跟狗啃似的,以后你怎么照顾姐夫啊!哎呦…”

    听到碧莲她们姐弟俩私底下低声絮语时,还会特别注意张损改换身份后关于称呼上的细节,这让傅蛟心中颇为欣慰,终于觉得这些孩子已经真正长大了。接着当听到春生吐槽姐姐手艺时,他又下意识的看向张损脑袋,然后忍不住莞尔笑道:“这是碧莲那丫头用剪子绞的?算了算了,等会你上岸后还是去找个理头师傅再打理一下!接下来我就长话短说…”

    说到这里,傅蛟有意的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舟上面色各异的六个孩子,斟酌一下说辞后,这才神色肃然的抬头对张损身后三人说道:“来年三川与二吴兄弟去上学的开销,都会由天后宫基金会负责,所以你们只要负责学好本事即可,别的不用你们来操心!”

    然后不等横三川三人道谢,傅蛟就已看向张损,口气有些怪异的说道:“至于小主人嘛,按你叔爷爷生前的交待,因为你改换身份后,就已经不是天后宫之人,所以就没有相应的补贴。而且为了让你更快融入市井生活中,我这里也不能额外给你银钱,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去赚…”

    不等张损脸上露出“老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庆幸,傅蛟就继续出言打破他心中的小算计:“…而且你也不要忘了,到时候峻德坊的宅子里,还有投靠表兄弟的碧莲与春生姐弟俩要跟你住在一起,那么他们以后的开销也要由你负责,想来你这家中的男丁不会让妇孺遭罪受苦吧?”

    “额,不会,我怎么会让碧莲姐她们受苦呢!”说话的张损顿时感觉有一块块龙洋的虚影兜头压下,让自己原本挺直的腰杆都下挫几分。此前他一直在天后宫周遭打转,根本就没有所谓银钱的概念,如今自己身上真说得上是清洁溜溜,一贫如洗,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五斗米逼死豪杰士”,这就是他此时的真实写照。

    见得左护法三言两语就把张损挤兑得一脸哀愁,后面的横三川与二吴兄弟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这时傅蛟却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转而对他们告诫道:“对了,你们不许暗中接济他啊!否则一旦让我知道,立时就让基金会停了你们的助学金,让你们一起跟着吃糠咽菜!”

    看着横三川他们爱莫能助以及碧莲姐弟怨念满满的眼神,张损忍不住吐槽道:“傅爷爷,不用这么狠吧?再说你也总得给点启动资金吧?”

    “呵呵,你说得也对啊!既然如此,喏,这是十块龙洋,足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过上一月了,你可不要再说我小气咯!”

第二十四章 上岸

    “…这是十块龙洋,足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过上一月了,你可不要再说我小气咯!”

    看着身前的傅蛟一脸“我很大方”的神情及其手中递来的十块龙洋,张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时身无分文的他自然没有嫌弃的资格,只得脸色怪异的接过前者手中龙洋,随手抛动数下后揣入兜内。

    “嗯,还有这东西,于我无用,干脆就送与你拿去防身吧!”

    看着张损很“识相”的收下龙洋,傅蛟这才状似无意的又递来一个缝有两根背带的皮袋子,随着他的动作,里面还不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前者有些疑惑的取过皮袋一看,入目所见就是一把通体黝黑,枪管加长,显得杀气腾腾的左轮手枪。

    待张损探手入内取出手枪,仔细观察后发现,这手枪除了枪身枪管更长以外,转轮也比一般的左轮手枪大了三分之二,他随手一甩,把转轮弹出后才恍然发觉,这转轮上的弹巢竟然足足有十个。

    另外,在手枪握把处还铭刻着诸多怪异花纹,这些花纹组合在一起,又形成一条人首蛇身,下身盘卷,上身做昂首怒嘶状,无数蛇形长发飞舞的狰狞妖蛇。这纹饰太过逼真,简直就是一条真正的妖蛇被封印在其中一般,让人一看就不寒而栗,同时也明白这把左轮手枪一定不是凡品。

    而在皮袋中,则是还有两百余发颜色各异的特制子弹,看弹头上面时不时有灵光闪动,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货色。

    “这是我在劫下‘海上君王号’,也就是现在的‘龙王号’时,从那名洋人船长身上得来的战利品。后来在拷问那个大鼻子洋人后,我才知道这是由一名巫师议会中的a级炼金术士订制的左轮手枪,名为‘娜迦’。

    按西方的计量法来说,这枪全长457mm,枪管长266mm,比一般的转轮手枪长了一倍以上。另外你也看到了,此枪的转轮还用了些许空间魔法改造,从而可以容纳十个弹巢,堪称是一门缩小的手炮。而枪身通体用特殊合金锻造,除了特别坚固以外,还用特殊秘法在枪身上恒久固化了抵消后座力,一击必中,幸运加持,破坏力加持等魔法。加上它的枪管更长,因而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哪怕是使用普通零点五口径的子弹,也可以杀伤修行者。

    至于袋子里的这些特殊子弹,弹壳内填装的火药也是炼金术士手工特制的,而且这些子弹的秘银弹头上,还固化了诸如破邪,破法,破防等等西方魔法,正适合你如今使用。

    对了,那龙华堂的李东升已经答应收你为徒,这样一来,等你入门后,有此物相助的话,那些堂口中人也不敢轻视于你。

    怎么样?对这家伙还满意吧?”

    看着张损一脸兴奋地把左轮手枪摆弄不停,之后这枪又在横三川他们手中传阅,让他们更是赞叹不已,因而傅蛟简单介绍完后,遂即语带戏谑的问道。

    “嗯,还行吧,不过看在这把枪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你此前的小气了!”

    听得傅蛟这般问话,张损却故作满不在乎的回道,同时一把从那眼珠子中几乎快长出钩子来的吴法手中,把那名为“娜迦”的巨型左轮手枪抢过,爱不释手的把玩几下,遂即在身后数人不舍的眼光中揣回皮袋中。

    “你小子怎么拿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啊?那你赶紧给我滚吧!”

    听得张损的回答,傅蛟颇为好笑的指着他训了一声,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右脚在他屁股上一挑、一甩。

    “哎呀,傅爷爷你怎么能以大欺小的偷袭我啊…”

    话音未落,张损的身影就已划过剩下的二十余米江面,稳稳的落在岸边码头上的一处空地,由于他特殊的“出场方式”,立时引来两侧诸多洋人好奇与窥探的目光。

    “呵呵,让你小子说我小气…”

    傅蛟正乐呵呵的看着岸上的张损嘟囔,一转头就见身旁五个孩子正用一种怪异、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而且同时往后退了一步,用力太猛之下,差点把小舟倾覆了。

    “这个嘛,都是玩笑,玩笑而已!你们看那小子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

    把张损一脚“送”上岸后,傅蛟一边施法催动水流,御使着小舟往浦东回返,一边还不忘讪笑着跟五人解释。不过效果却不是很好,此前后者就见得他在客堂中算计沪市各方大佬,加上刚刚他“偷袭”张损的行径,让横三川五人不约而同的给他戴上了一个名为“阴险”的帽子。

    ……

    “哎,怎么能这样把我赶下船呢?”

    张损正指着渐去渐远的小舟喊叫比划,他的灵觉遂即发现有几股不弱的灵力波动,正从身后数处朝自己所在位置围拢过来。他心知这些人应该就是游船俱乐部的保卫人员,后者正试图前来驱逐自己这个不安全的因素。想到这里,他立即把装有“娜迦”的皮袋往身后一背,脚下施展术法“海燕抄水”,循着灵觉的警示,七拐八绕的避开追兵,同时飞快穿过俱乐部,继而直接上了外白渡桥。等他若无其事的过了桥后,立即一头钻进路旁的外滩公园内。

    在公园内随意找了一处长椅坐下,张损开始考虑起自己接下来的行止,首先当然是要回去峻德坊那个“家”,接着借助张英这个身份混迹洪门龙华堂,确保这会实力弱小的自己能够在特别区立足。期间就是安心等待龙头李东升兑现承诺,收自己为徒,然后再凭借通知书进入“皇家军事指挥学院”学习训练以及修行。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必须先完成身份转换,让自己真正变成“张英”。想到这里,他遂即用心神对脑宫里的小蝉问道:“喂,蝉哥,你之前说的让我变化为张英的法子呢?我现在可是急用呢!”

    “早就替你备好了,喏,就是这宝贝!”

    一听张损叫自己“蝉哥”,六肢朝天仰躺着的小蝉当即一翻身,因为背后翅膀还未生出,它只能腾的一下跳到一片葫芦叶上,触角挥动指着叶片旁边一根须子上连接的玉色透明的三寸蝉蜕说道。

    “这不是你以前褪下的躯壳吗?如今怎么给我啦?”

    对于此物,张损自然不会陌生,正是以前包裹着小蝉的躯壳,之后更是挡住那“天尸指节”一击,因而他先是语带疑惑的反问,待见得后者得意洋洋、不屑回答的模样,顿时恍然大悟道:“莫非它还是法器?不仅能够大小如意,而且还有随意幻化之能?”

    仿佛被张损的猜测挠中心中的得意之处,小蝉额头短短的触角飞快舞动,简直就是另类版本的“眉飞色舞”,同时肚腹鼓荡发声道:“嘿嘿,你猜得大致不错啦,却忘记我曾提及这躯壳可是宇宙虚空处的混沌元气所化,如今经这个本源葫芦藤提纯后,更是至纯至坚,这对于此时的你来说,此宝就等于是一件防御惊人的法袍铠甲。

    另外此宝还能收拢你全身气息且不会外泄,哪怕是站在太阳底下,也不会有影子,这样一来,你就不会被那些邪道修行者用巫蛊之术偷施暗算,效果类似于天后密卷‘分灵三十六法’中‘正立无影术’。

    此外,在这宝贝背部原本的五对翅膀(注一)处已被葫芦藤炼制成十个长宽高都是两尺的‘须弥芥子空间’,可以用来收纳死物。

    怎么样?有这宝贝相送,不枉你叫我一声‘蝉哥’吧?”

第二十五章 峻德坊

    “…怎么样?有这宝贝相送,不枉你叫我一声‘蝉哥’吧?”

    被小蝉这么一问,此时双眼几乎黏在那蝉蜕上拔不出来的张损这才惊醒过来,遂即语带感激的回道:“嗯,嗯,蝉哥果然出手不凡,那此宝又要该如何使用呢?”

    “很简单呐,先用你神魂之力在此宝上面留下印记,然后用心念控制即可…”

    小蝉话音未落,张损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依法而行,它却继续鼓荡肚腹提醒道:“…另外你等会用心神驱使葫芦藤的须子,把那枚‘留影铜丸’也吞噬了吧!这样可以让你瞬间融合其中记录的信息,省得你还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仔细翻看那张英的记忆!”

    半分钟后,正闭目端坐在公园长椅上的张损,此时面容渐渐发生微调变化,被衣物包裹的瘦削身体也渐渐丰盈起来。只是十余秒时间,他的外貌就变得跟之前的张英一摸一样。

    “嗯,这个样子应该就可以蒙混过关了!这宝贝果然好用,以后就叫它道韵蝉衣吧!嘿嘿…”

    一脸兴奋地喃喃自语后,张损又从兜里摸出那一枚记录了张英成长记忆的“留影铜丸”,只是心念一动,一根恍若虚影一般的须子就从他额头探出,飞快对着他手中的铜丸一点,然后瞬间缩回。与此同时,他脑中就多出了一份有关张英的大量记忆,而且这些内容就仿佛都是他亲身经历了一般,只是念头一动就能自然而然的记起。

    等他尝试几次,确认没有什么后遗症后,遂即看向自己手中,发现原本铜丸所在就只剩下一小撮铜粉。

    而后他又突然记起小蝉所说“道韵蝉衣”内,那由背翼所化的十个长宽高都是二尺的“须弥芥子空间”,继而把装有“娜迦”枪弹的皮袋捧在手里,然后只是心念一动,皮袋就瞬间消失,再一动,皮袋又随之出现。

    张损这会就好像孩童得了新奇有趣的玩具,不断把皮袋收起放出,来来回回的折腾十数次,而后才在小蝉的吐槽下,有些意犹未尽的停下这令人发谑的举动,接着连同装有张横留信、房契、拜贴、户籍证明、入学通知书等重要物件的牛皮袋跟系着天后密卷、九天金阙密、天师密印的星珠一起,分别收入三个芥子空间内,然后才志得意满的出了公园。

    甫一出了公园大门,对面就是老沪市人俗称的“派克弄”(park load),也就是公园路,张损见得有一处出售香烟汽水百货,兼营书刊报纸地图的杂货铺,连忙上前花费五分钱买了一张市区地图。

    张损一边把找来的零钱随手揣入兜内,另一边则飞快把地图展开,细细查看并记忆地图上能够标识的所有巷弄地名。足足花了十余分钟时间,他才把地图上的内容全部记下,这还是因为他的“梵圣轮”已有雏形,能够过目不忘的缘故,否则以一般修行者只比普通人略高的记忆力,根本就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地图上所有密密麻麻的地名地形,统统都囫囵吞枣的记下。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阵“铛铛”的声响传来,远处遂即就有一辆全金属外壳的怪异长方形客车,在车顶上方扯着几根火花四溅的电线,在固定的轨道上缓缓驶来并在“派克弄”旁停下。

    张损听说过这个名为“有轨电车”的东西,这是从西方漂洋过海传来的“舶来品”,同他刚到手的“娜迦”左轮手枪一样,都是魔法师的炼金产物。

    暗中观察思虑间,见到站的人都已下车,而电车又开始缓缓启动并掉头回返,张损遂即不再迟疑,几个垫步就上了电车,很自觉的花了十一分钱买了一张票,然后随意找了一处靠窗位置坐下。

    坐在有轨电车上,随着车身缓缓横穿号称“十里洋场”的应天路(注一),张损从车上透过车窗望去,可以看到宽有20米的大路两侧,正有无数人头攒动,两侧店铺上方既有字林报馆,麦加银行,台湾银行等大型招牌,也有悬挂诸多大小形状各异的布幔店招,就他随意浏览所见,就见到有宝大祥绸布、老介福绸布、亨达立钟表,张小泉剪刀,恒源祥线绒,老凤祥金铺,冠生园糕饼等等字样,期间更见得先施、永安、新新、大新等四大百货公司的招牌。

    等电车过了有诸多达官贵人出入的“沪市皇家跑马俱乐部”后不久,张损遂即就在成都路口下了车,沿着成都路一直往南走,经过海卫路口的重庆里,再往南三百米,就来到大沽路口。这里就是峻德坊所在,而他从张英处继承的那处宅子就在峻德坊内112号。

    一到此处,张损就循着脑中的记忆往自“家”行去,此时已经快到午饭的饭点,他一路上不时与过往的邻居们与坊内正在做饭的主妇们打着招呼。

    “老王叔,这是赶着回家吃饭呢?”

    ……

    “李婶,又做葱油饼呢?老远就闻到那一股香味,让我口水直流啊!”

    ……

    待得收获一路的邻里唠叨与数个诸如葱油饼,炸年糕等食物后,张损这才来到112号门前,略微打量一下门上颜色黯淡的石箍,遂即把右手中的食物递交左手,接着伸出食中二指在一处缝隙中一掏,极其熟练的取出一枚黄铜钥匙,并以此打开大门上的铜锁。

    进得屋内后,他就把吃食往饭桌上一搁,而后就熟门熟路的直接上了二楼临街的卧室,仰身躺倒在床上,一时间疲惫、酸涩、孤寂等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忍不住意味莫名的感慨道:“这真是漫长的一天啊!”

    就在张损以张英的身份回到峻德坊安顿好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因为逆开十轮而导致没有现成功法修行;同时他脑宫中的界门,也因为时间短暂,还未能汲取足够能量的缘故,他的时间反而空闲下来。不过他却不急着去赚钱,反而是对照着脑中吸纳的记忆与硬记下来的地图,以自家为中心圆点并逐渐往外,开始在脑中无形的“地图”上划着不规则的“同心圆”,同时不停的走街串巷熟悉着地形。在此期间,又因为他不太熟悉物价,更是花了不少冤枉钱,让他心疼不已。正因为如此,期间他的足迹更是遍及整个华洋杂处的特别区四周,东至外滩公园,皇家跑马俱乐部以及应天路东段南北两面诸多大道里弄,也就是老沪市人俗称的后马路,二马路,三马路等等地方;西至万国公墓,哈同花园,静安寺,南至法国公园,沪南区的城隍庙,豫园;北至斜桥总会,苏州河两岸以及广肇山庄等等地方。

    这一天张损又是在外面奔波了一天,直到晚上九点才面有疲惫之色的回到家中,屁股刚一落座,四周邻里就不约而同的接连上门,你端来一碗炸肉丸,她送来一碟子炸鱼块,之后还有腊肉香肠等等零嘴肉食。他们仿佛相互之间有默契一般,先是以不容推却的姿态把东西放下,接着拉着他的手,热情的邀请他去他们家过年,然后井然有序的一出一进,根本不会让他心生尴尬难堪。也是直到此时,他才猛然惊觉,原来明天就是除夕了啊。

    等把所有邻居们都送走后,张损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盘碗碟杯中,盛放着颜色形状各异的食物,琳琅满目又带着各地特色,虽然分量不多,却都是邻居们满满的心意,让他因为乍一离开天后宫而无所适从的心灵,终于得以平静下来。

    这让他情不自禁的抄起桌上一个外表粗糙的锡壶,直接嘴对着嘴,将里面的米酒猛地灌入口中,就着桌上的美食,一个人独饮起来。不一会就有了些许醉意,他脑中就突然泛起叔爷爷张横在小时候教他的一首宋词,口中下意识的吟诵起来。

    “常羡人间琢玉郎…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第二十六章 洪门来人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张损吟诗饮酒好不惬意之际,就听到有人在拍击自家大门上的门环,这让他不禁有些疑惑,坊中热心的邻居都已经来过了啊?这时候还能有谁会来找自己呢?

    不过嘀咕归嘀咕,他还是有些踉跄的快步来到门前,随手拉开门闩,就见得门外有两个壮汉一前一后的站在门前。

    此二人一个站在两米开外,夜幕之下,此时修为还弱的张损也看不清对方的具体面目,不过却是可以依稀看清对方身上的穿着,从头到脚都是做工考究的黑色礼帽西服,皮鞋大衣,脖子上还围着围巾,把双目以下的部位都遮掩住,显然是个有身份的人。

    另一个则是就站在他身前不远处,身高应该有一米八出头,头生短发,面目粗犷,颌下唇边围有一圈钢针一般的黑须,上身穿着黑色棉衣,大冷天还敞着怀,腰间围着巴掌宽的牛皮腰带,从那衣襟缝隙中若隐若现的胡桃木握把可以看出,上面应该是别着一只手枪。

    身前这人是一副标准的青皮打扮,想来就是后面那人的保镖兼跟班,此时左手拎着一个包袱,右手正举着做大力拍门的姿势,却不料张损突然开门,这汉子却能瞬间稳稳的停住手掌,遂即又若无其事的收回。这正是朝廷印发的《国术要诀》中提及的“收发由心,举重若轻”的境界,可见此人必定有不俗的艺业在身。

    那大汉收回手掌的同时,下意识的把左手包袱往肩上一背,接着左脚微曲,右脚前伸,摆出一个箭步姿势;继而双手食指微曲,其余手指伸平,正是洪门标准的“三把半香”手势,左手护在腰间,右手向前摆动三下,然后双手指尖朝下,在腰间一插,这正是洪门弟兄见面特有的“拉拐子”(洪门黑话:行礼,下同)。

    “你就是那个名叫张英的好运小老幺?我是‘横河里’(姓王),这几天你神出鬼没的跑哪里去了?让我们三爷来回的跑…”

    见得那“张英”不仅没有回礼,反倒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那大汉遂即放下双手,口中怨念满满的对着张损吐槽道。这时前者身后的西装男及时上前,哪怕是隔着一段距离,却也闻到张损口齿间散发出的那股酒味,不由得下意识的一皱眉头,遂即敏锐的察觉这气息中似乎少了一股人气,而后又若无其事的出言打断前者的抱怨:“行了,王罡,不就是多跑了几趟吗!”

    其实乍一看到二人,张损就猜到对方应该就是龙华堂的人,而对于那王罡所做的动作与黑话,他在张英的记忆里也未曾找到相应的信息,这让他心中有些莫名的发虚,见得西装男出言解围,连忙趁机抱拳行礼,口中故作疑惑的问道:“额,在下正是洪门龙华堂的小老幺张英,不知二位又是何人?此来又是所为何事?”

    “嘿,我说你小子,我们之前为了给你送堂帖跟礼服,已经往你这里来回跑了三趟,合着你就让我们杵在门口跟你说话呢?”

    这次那西装男没有再喝止王罡的质问,张损这才有些“惶恐”的伸手请二人进屋。

    片刻后,在客厅顶端悬挂电灯的昏暗光亮下,那西装男终于取下礼帽,解开围巾,露出其庐山真面目。此人额宽鼻挺,双目狭长恍若鹰目,一张大口上还留有一抹侍弄得异常整齐的胡须。

    “鄙人是龙华堂行三的当家粮台,也是龙头李东升的三徒弟俞白。之前师傅答应一位前辈收你入门,只是因为这几天堂口正值多事之秋,一来要追捕逃跑的叛徒夏山虎,二来还要抽调人手去浦东新得的土地上修建港口船坞跟邮局报馆等等,为此还不得不花大价钱从墨门雇佣了大量人手,所以耽误了些时日。而之前我又一直与你错过,直到今天才把这堂帖跟礼服给你送来,话说,这都快过年了,你还在外面晃悠做什么呢?”

    “嘿,还能做什么啊?想找点来钱的事做做啊!原来市面上的传闻竟然是真的啊?那位五爷真的已经叛出堂口,而且还在重围之下逃脱了?”

    此时张损先是一脸的苦恼,接着又转换为目瞪口呆惊诧万分的模样,霎时间就把一个为生计奔波且见闻浅薄的下层“小老幺”,演得活灵活现。他这边口中说着话,双手却不忘飞快的从俞白手中接过一张金色帖子。待得后者面色平静的点头确认,他又话锋一转,故作振奋的继续问道:“堂口这是终于在浦东插旗了啊?难道跟二十三那天的天后宫警钟长鸣有关?嘿嘿,龙头果然是老当益壮!”

    “不错!说到这里,我刚好有件事要跟你确认一下,不知你跟天后宫已故的老炉主张横是什么关系?”

    “啊?”

    原本张损正喜滋滋的捧着金帖细看,被俞白这么突然一问,先是仿佛有些心虚一般惊叫了一声,然后才有些期期艾艾的回道:“以前听我去世的爷爷提过一嘴,他们好像是族兄弟,不过早已没了来往,应该是当年有些旧怨吧!”

    听得“张英”有些含糊的解释,却应证了俞白此前暗中查到的零碎信息,心中的疑虑顿时放下大半。

    这时张损看着金帖上简单写着“兹有洪门龙华堂龙头李东升,定于丙申年正月十六于李园大开山门,举行收徒仪式”,落款则是“受帖人:张英”五个字,上面还盖有“招讨大将军郑授绿旗祖堂”的鲜红大印。这让他有些疑惑又有些震惊的说道:“额,三爷,这龙头单单为了收我为徒,竟然如此兴师动众的大开香堂,这真的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哈哈,你得了吧!你算是哪根葱啊?这次龙头收的徒弟一共九人,而且你跟其他人不过是顺带的而已,龙头这次真正想收的只有一个,那就是…”

    一听“张英”在那臭不要脸的得意自夸,王罡忍不住大声笑骂起来,不过就当他要吐露那个名字之际,俞白一双鹰目瞟了他一眼,其中寒光一闪而逝,他当即如受重击,身形摇晃的同时,口中的话语也随之戛然而止。

    对于未能从王罡这个傻大个口中套出那个关键的名字,张损心中颇有些遗憾,但这些情绪也是转瞬即逝,毕竟在他的计划里,龙华堂只是他一个临时的寄身之所,所以他并不在意俞白,乃至李东升对他的看法。

    “嗯,大罡,把堂口准备的礼服给张英兄弟留下,既然堂帖已经送到,那我们就先走了!告辞!”

    让王罡把手中提着的包袱放下后,俞白就不再逗留,领着前者转身离去。张损一直把二人送到坊弄口,看着二人身影远去直至不见,这才转身回返,同时在心中嘀咕道:“这么急切地亲自来摸我的底细,这是李龙头不放心呢?还是他自己不放心呢?”

    ……

    无独有偶,离去的江魏二人也在议论这个得前人余荫的“张英”。

    “三爷,我刚刚只是随意一试探,就发现这张英就是一个典型的‘老里’(门外汉),既不懂门中‘春点’(切口),也不懂‘拉拐子’,‘挂腰牌’(行礼),就连修为也只是刚入门而已。

    就算这是龙头点名要‘栽李桃树’(收人),您有必要亲自跑这一趟,来跟他‘办指识’(当面介绍)么?要知道我们之前送帖子的人家,要么是位高权重的当权者,要么就是修行圈子里的高手,可这小子倒好,愣是让我们来回跑了四趟!”

小说中提到的洪门名次

    洪门名次,行一有正副龙头、香长、盟证、坐堂、总印、刑堂、正堂、陪堂、护印、礼堂、执堂、新福。

    行二有圣贤(又名春秋)(又名提调)。

    行三有桓候,当家(又名钱粮或粮台)。

    行五有承行、执法、红旗、黑旗、帮办、中点子。

    行六有巡风、护律、蓝旗。

    行八纪纲。

    行九挂牌。

    行十辕门。

    行幺有凤尾,有大老幺、小老幺

    分别说明于下:

    龙头者,龙门之先进也,鱼非烧尾,不能成龙,故古诗有:“曾向龙门烧尾来”之句。凡鱼化龙,由尾烧起,节次至于龙头,俗有九节龙之称,洪门取此以喻大爷须由幺满十排做起,而至于龙头也,又称袍哥进步为烧几排亦以此,按龙头一职,在道光前,尚无此种名称,亦无该项职位。自郭永泰开尽忠山后,始有正副龙头之称。因自满清中叶入园门者极多,各地开码头者亦日广,而新当光棍者,不久亦有另开码头之可能。但其头上恩拜兄尚在,且在一地,或住处不远,势非设龙头虚衔,崇让拜兄不可,已当香长,故设正副龙头,以推尊拜兄者,即是故也。

    副龙头为助正龙头,办理公口上一切事务而设,故正龙头因事不能任职时,例由副龙头代。如某公口系九老图制,未设副龙头,则由香长兼代,不设此职。

    香长者,主香堂之长,即公口上之主脑是也。香长本身,如满清时之督抚。龙头本身,则如主考,大凡取士,原应由督抚司主考之权,所以复用学院主政,以本身政务纷繁,或非科甲出身,故须另简学差,代司考政,而自任监临也。亦有身为香长,自兼龙头,因头上已无拜兄,不需他人辅助,始有开山立堂之资格也。

    盟证者,盟誓之证人也,凡结盟,必先立誓,亦如民国官吏就职时须宣誓也。洪门之盟证则与当时监誓委员同。

    总印者,总管公口上总片印信者也,凡属官吏发号施令须凭印篆,故公口,亦凭印戮,以昭信守。总印管外戳,护印管内戳,凡请公片时须得龙头或香长之许可,再由承行大管事请总印取外戳。护印取内戳,印成公片,再由礼堂挂号详记某人因某事请公片若干张,以昭郑重,而免冒滥,公毕归档时,有无存片在外,亦应注明。

    坐堂者,管坐本堂,调处哥弟争执之事。以袍哥非官吏,不能升堂调处以免僭越,坐堂一职,分本码头外码头两等,本码头哥弟,遇有发生争执,或违背规则,犯法情事,即由本码头坐堂、正堂、陪堂为之调处,如问明系属犯罪行为,即由坐堂、正堂、陪堂议决,照洪门规则惩治,或处罚后叫“光棍”,或叫“光棍”不责罚,或降级保留光棍,视犯罪之轻重以为断。如本码头哥弟与外码头哥弟,或别一堂口发生争执,则非迎外码头坐堂共同调处不可。故坐堂一职,有外码头与本码头之分,新开山时,行“十二圆觉制”,有坐堂一席。此为洪门自治之法,即今之地方自治也,故凡洪门发生争执,只可陈明执事拜兄,依法调处,不得擅自胡噪。正堂,陪堂者,辅助坐堂,调处公口争执之人也,如坐堂因事不能任职,由正、陪堂代理之。若本码头哥弟与外码头发生争执,势非迎外码头坐堂,共同调处不可,则迎外码头坐堂,共同调处,事后由本公口坐堂追认之。

    护印者,管理公口上总片之背戮也。如总印因事外出,其外戮交由护印保管,代行职务,总印回任时解除之。如行“九老图制”,不设护印,即由礼堂兼行其职务。

    礼堂,即公口上礼仪之堂也。司公口上一切仪注,犹明清时代之礼部,故名礼堂。

    刑堂,执堂者,执行各案之堂也,本公口所有预算决算案,与夫升迁降调概由执堂执行之,如有堂口远法归刑堂执行。

    新福者,新进行之一简称。非有特别资格对于洪门有伟大功绩不可。(如地方上声望隆重之绅士,尝与洪门以实力或物质上之补助。)以洪门最重资格与功绩,故公口中之行一甚多,新福虽新进得在香堂与十一位老兄同座,其他行一,概不列座,以新福有功于公口也。如行“九老图制”,新福一席,即行取消,以符九老之制。新福即内八堂之么大。

    圣贤者,行二之尊称也。桃园结义关圣居二,开山立堂,必行迎圣典礼。书写圣牌、护圣、伴圣,是为老二哥专责,老二哥又名春秋,以关圣好读春秋故。又名提调以香堂规则例由圣贤提调也,他事毫不过问,系一清闲职位。

    桓侯者,行三之尊称也。桃园结义,桓侯居三,凡烧三牌者,多以桓侯尊之。新开山堂,斩草、攒剑是其专责,另设当家,督管钱粮。故又称钱粮官,故洪门有“内事不明问当家,外事不明问管事”之语。承行即世俗所称之领袖。承行大管事,任训练同班弟兄,以造成其为大管事之资格。与当家三哥同等职务,当家三哥管内,承行大管事管外,故洪门有:“上与拜兄夥分忧解愁,下与兄弟们铲高削平”之言,又承行有“上辅拜兄,下管拜弟”之职责,系最重要之位置,开山立堂,发号施令,是其专责。

    执法大管事,为洪门之惩戒官。哥弟们有犯香规,及一切不法情事,或轻责天平、红棍,或叫“光棍”,均由执法大管事呈明拜兄,照例执行。最重者有剽刀、跳坑、碰钉、三刀六眼等刑,例由全堂议处。亦有以红旗司执法者。

    红旗大管事。司对各方交际,及联合码头,凡接上覆,管送印,皆其专责。在管事行内,职司对外。黑旗大管事,司检查新进有无身家不清。己事不明,未办,下脚未清,底金未纳,及参加公口有无穿黑袍者。是在管事行中,职司对内。

    帮办大管事。即上列各大管事之助手。佐理各大管事,执行职务。中点子者,袍哥之中心点也,是为五排通称。

    六排有两种职名,一曰:护律,(又称金口),二曰:巡风,又名蓝旗,职责如下:护律,掌十八本例书。巡风,于开山堂时巡风了哨,是其专责,平时巡查本山堂内外事务。执掌蓝旗,故以蓝旗称之。

    八排,职名纪纲。司红棍、天平。红棍犹旧军营之军棍,杖背用,紫荆树条盖取负荆之义。条长一尺八寸,取十八省通行之义,外方内圆,取天圆地方之义。天平犹普通之戒尺,责手心用,亦为紫荆树造,外宽十分,取犯十条之义。内宽六分,取六律之义。

    九排,职司挂牌。凡开山立堂,栽培新进,或办提升,职名确定后,烧上五排者,听承行大管事之令高揖金牌,烧六牌以下者,高挂银牌。如系降级,或叫光棍,即挂蓝牌(俗名挂黑牌)取发蓝榜之义。故九江令有云:“金字牌,银字牌,与兄弟挂一个好字牌”即指此也。十牌,为辕门官,专司报告。凡开山立堂有新进者,在辕门外静候,由十排申报大管事,引入香堂,办理进步手续。

    幺排首名称凤尾,凡开山立堂,展放龙门,例由凤尾带路作先导,其余闲排为大老么,职司迎宾支客,并服一切杂务。

    小老幺者,即在缘子侄,公举换袍者也。是在品级上为半步,应呼大伯盟叔三年,始能称哥论弟,正式提升几排,量材录用。各种职务,与大老么同。至子侄换袍,称公举换袍。少兄(即幼堂口)换袍,称解带换袍。但少兄换袍易而解带难。因凡换袍,必先解带,而少兄在幼堂口,未经超拔兄弟者解带易,而换袍难,因换袍之少兄,须有特别勋劳始可准其换袍,又少兄超拔之兄弟,无特别勋劳亦不能换袍。

第二十七章 接踵而至

    “…要么是位高权重的当权者,要么就是修行圈子里的高手,可这小子倒好,愣是让我们来回跑了四趟!”

    听得身后的王罡大咧咧的点评那“张英”,俞白忍不住摇头失笑,头也不回的说道:“大罡啊大罡,你怎么还是喜欢用老一套的江湖眼光去衡量新人呢?什么‘春点’,‘拉拐子’,‘挂腰牌’,统统不过是形式而已。而且你可不要忘记了,刚刚那小子只是随意几句话,就差点从你口中套出大秘密,你说如果不是我及时阻止了你,到时候是你自去刑堂领罚呢?还是由我把你押送过去?”

    听得俞白貌似平铺直叙,实则恨铁不成钢的话语,王罡脑中自然而然的泛起堂口的剽刀,跳坑,碰钉,三刀六眼等刑罚,情不自禁的浑身颤抖数下,然后语带感激的对前者说道:“多谢三爷提点我,让我免去这顿刑罚之苦,不过就算那小子有些小机灵,那也不至于让您亲自跑这么多趟啊?”

    “实话告诉你知,我此前听闻是那天后宫老炉主张横的遗命,想让龙头提携这张英一把,所以我才起意来看看他,确认一下此人是否值得拉拢,从而成为我与天后宫之间的桥梁。结果一见之下,却让我大失所望,此人不过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低阶修行者,不堪大用呐!”

    听到这里,王罡这才恍若大悟,这三爷是想以这张英为跳板,趁着堂口大力东进之机,谋划着前去浦东当上独掌一方的坐堂之位。

    想明白此中三昧后,王罡下意识的感叹道:“哎,这个机会确实是可惜了!反倒是那张英‘靠牌头’(借人的力量)拜入龙头门下,却是一步登天呐!”

    听得王罡话语中蕴含的羡慕嫉妒之意,前方的俞白却是意味深长的回道:“呵呵,那是你想多了,咱家那师傅的算计与我类似,只不过是想着卖天后宫一个面子,维系一点香火之情而已。但是你别以为这小子拜师后就能青云直上了,他依然还要跟你等一样,经历‘公举换袍’,‘解带换袍’,而且无特别勋劳,根本不可能换袍,所以这没有根底,无人照拂的小子,还不是一样得在堂口底层硬捱,到时候‘龙头弟子’这一块招牌,反而会像一座大山一般,压得他直不起腰,喘不过气来!”

    听得俞白那抽丝剥茧一般的详细解说,王罡反倒有些同情起那张英来,本以为是天降大馅饼,却不料是一个大秤砣,这麻子不是麻子,这简直就是坑人么?

    “更何况龙头选择开山门的时间有些蹊跷,怕是…”

    “怕是什么?”

    听得俞白欲言又止的话语,王罡忍不住追问道。

    “哦,没什么,我们快点赶回去吧!马上就过年了,堂口内粮台上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处理呢!”

    被王罡这一问,俞白仿佛突然被惊醒,口中随口敷衍了几句,然后脚下突然加速,只是随意踏地,就仿佛有无形之物托举着一弹、一窜,瞬间就是跨过二十米距离,正是洪门绿旗秘传“蛇引鹤”中的“蛇拨草”身法。同时他脑中却是思虑不停:“师傅如此急切的大张旗鼓收徒,未必没有以这些新弟子来当诱饵,把逃匿并隐于沪市的夏山虎与他背后的黑手引出来。嘿嘿,或许到时候我也能趁机立上一功,得个好彩头也说不定。”

    俞白身后的王罡则是没有那么多心思,身形同样一起一纵之际,还不忘警惕的打量四周,卫护着前者往南面的龙华堂总堂飞驰而去。

    ……

    张损虽然不知道龙华堂大开山门的详细内情,但他心中并没有因此而安定,次日早上六点就起床,随意煮了点稀饭,配上邻居送来的香肠、炸肉丸等待客零嘴,吃得好不惬意。又因为今日已是除夕,他还不忘用裁成长条的红纸写好对联、横批与大大的福字,并早早的在大门两侧、上方与门板上贴好,然后才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不过今日他不是如之前一般去探路,而是按约定去拜访文安别墅29号的蔡德元先生,顺便验验这位被傅蛟称为“学贯中西”大学问家的成色。

    “张英兄弟这是要出去啊?”

    刚把大门合上准备锁门,就听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非常熟悉的问话声,张损豁然回头,果然见着横三川与二吴兄弟三人各自提着一个大大的包袱,正嬉笑着眼神怪异的看着自己。

    “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进屋里说话!”

    张损口中激动的说着话,同时连忙让三人进屋,四人一起来到客厅后,他立即把昨天收到的馈赠一股脑的端上,一边让三人取用,一边问话:“你们不是应该在宫中忙碌初一祈福与上香的事情么?怎么这个点就过江来了?莫非有什么急事?”

    “少爷,我们没有什么急事,反倒是你怎么就几天的工夫,怎么一下子就长成与那张英一般模样呐?而且也看着不像用法术幻化。

    另外就是左护法已经在昨夜离开天后宫,临走之际给你留了一件东西,应该是他的鼍王令,还叮嘱我们非万不得已不能给你。不过我们就想着这哪成啊,得赶紧给你送来,以备不时之需,加上今天又是除夕,你一人守着一个空宅子,心里肯定没着没落的,就顺便让碧莲准备了一些过年用的东西,我们哥三一起来看看你!”

    横三川一边与张损说话,一边示意后者去看旁边椅子上的三个包袱。

    “这变化之术是借外力之助,我目前可没有这么大本事!”

    张损听得横三川所说,心中不由得为之一暖,一边随口解释着,一边起身上前把包袱一一解开,露出里面的客家吃食、新做衣物、皮靴大氅,这都是后者以往吃惯、用惯的物事,可见几个伙伴为了准备这些东西,耗费不少心思,这让原本心中有些孤寂的他,霎时间就有些情难自制。

    “谢谢,谢谢哥几个能来看我…”

    “少爷,你这宅子也忒破了些?墙皮发黑、脱落不说;玻璃窗浑浊不透明,采光也不行;这天井四周苔藓横生,太过潮湿…这简直一无是处啊,少爷还能住得惯吗?”

    似乎察觉到张损此时心中激烈动荡的情绪,吴法连忙故作不屑的对这套石箍房评头论足,不仅打断他口中的谢辞,更借此故意扯开话题,省得让他难堪。

    经过吴法这一打岔,张损立即把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先是郑重的把三个包袱分门别类的收纳好,接着才重新回到客厅,对着三个生死兄弟展颜笑道:“三位哥哥以后就不要叫我少爷了,假若张英这个名字叫不惯,那私底下可以跟叔爷爷一样叫我小损儿,或者干脆跟小时候一样,叫我的外号笋丝,怎么样?”

    横三川三人眼神一番后,一同点头表示同意。

    “那说说吧,你们此来应该还有什么事吧?”

    见三人点头答应,张损心中也是颇为高兴,把切好的香肠往他们面前推了推,示意他们尝尝,口中貌似随意的问道。

    “嘿嘿,少…额,笋丝,你应该没有忘记当时那个装着碧莲的皮袋子吧?还有那些被你收拢起来的破碎灵魂,勾魂铁爪以及三十六支左轮手枪,当时见你昏迷,我就用皮袋把散溢的灵魂、铁爪与那些左轮手枪一起装在袋中。之后因为事务繁杂,根本就未曾记起还有这些战利品,直到前两天打开一看,却不料…”

    这时进屋后一直没有吭声的吴天主动开口回应,随着其话语解说,张损随即记起他当时被“天尸骨节”击中并昏迷,原本还以为那些东西已经落入赵无悯他们手里了呢,这会一听有战利品,登时双眼一亮,连忙出言问道:“不料什么?”

第二十八章 赴约

    “不料什么?”

    “不料那十八个残缺灵魂竟然钻入其中的十八支手枪内,异变成兼具西方炼金奇物与东方法器之能的宝物,所以今天我们把这些东西跟左护法所留令牌一起带来交给你,并由你来处置。

    至于剩余十八把普通的炼金手枪,则被我们处理给了镇上鱼档的于知生阵头,换来龙洋一千零八十块!”

    说话间,吴天把一个巴掌大小的皮袋子放在桌上,正是之前装过碧莲的“人种袋”,不过张损却没有急着去看所谓的“宝物”,而是双目在二吴与横三川三人脸上依次看过去,见得三人脸上都是一样的坚定与信任,显然是跟以前一样把自己当成小团体的核心。

    “哗啦…”

    确认了小团体中的人心未散,张损遂即上手把“人种袋”解开,拎着袋底一抖,先是一阵白光闪过,接连吐出十八把光芒闪烁的左轮手枪,二十余个长方体纸盒,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鼍形令牌以及一个哗啦作响的钱袋。

    “既然三位哥哥都还这么信任我,那这已经蜕变的左轮手枪,你们每人两把,拣着自己喜欢的收起来,没来的碧莲姐跟春生也有,就是这子弹可能只有先弄些普通的凑合着用一下了!”

    听得张损的分配方案,早就眼馋不已的吴法立即上前抄起两把之前看好的手枪,之后又顺手收起两个纸盒,口中不忘对张损解释道:“小笋丝,你却是不知道我哥狡猾着呢,当时一见得这异变的手枪,一边秘而不宣,一边又带着我们去跟左护法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才讨要了一千多发零点四五口径的魔法子弹,虽然只有破防、破法的效果,但是足够我们用的了!”

    被弟弟揭了老底,吴天面上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怼道:“哼,说得好像你不想要一般,既然如此,那你就把子弹放下!”

    “别啊!哥,我的好大哥,我的亲大哥,手下留情!”

    见大哥真的上前来欲要抢夺自己手中的两盒子弹,吴法连忙把盒子往怀里一揣,双手抱胸紧紧捂住,口中连连求饶。

    “呵呵,你们哥俩先别忙着耍宝了,过来把这些龙洋也分了,等会我还要去拜访傅爷爷给我安排的那位老师呢!”

    被张损这么一打断,吴天趁势收手,吴法则是忙不迭的取出一盒子弹,极其熟练的把两支手枪的转轮接连填满,却是对前者口中的龙洋不太感兴趣。

    “笋丝,这些龙洋就不要分了吧?我们都有天后宫的助学金可以领,不缺钱用,反倒是你…”

    刚把六支手枪跟十二盒子弹用张损此前装“娜迦”枪弹的皮袋子装好,横三川就听到前者说要分钱,他立即下意识的出言反对。

    不过张损却拿出当家人的姿态,把钱袋中一千零八十块龙洋平均分成六份,他自己先带头把那枚傅蛟留下的令牌,剩余八支左轮、子弹跟其中一份龙洋,顺手扒拉到一边,然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这是用我们一起辛苦得来的战利品换来的钱,当时你们更是为此身受轻伤重创,这些龙洋本就是你们该得的,又有什么好推脱的?”

    横三川还待要坚持,却被吴天扯了一下,后者随之上前取了一份龙洋,吴法见有哥哥带头,他亦老实不客气的收起一份。

    这时张损见横三川只收了一份,连忙语气一转,出言质问道:“三川,你这还没与碧莲姐成婚呢,就急着替她当家了?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跟你平起平坐的内当家?”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当时碧莲姐被歹人掳走,一路上担惊受怕的,难道连这些龙洋都不能拿了?再说了,到时候碧莲姐弟也要过来这里住,这些龙洋放在她手里,跟放我手里还不是一样嘛?”

    “这,这不一样…”

    见得横三川被张损偷换概念给驳得拙于言辞,吴天有些好笑的把剩余两份龙洋用原先那个钱袋装了,转身递给面色涨红的大个子,挤了挤眼睛暗示道:“行了行了,莫要跟笋丝再争了!你就先替碧莲姐弟收下吧!”

    横三川立时明白吴天暗中恐怕有了什么小算计,于是沉默着顺手接过钱袋。

    “这就对了嘛!好了,刚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这就不陪你们了,得先去拜访老师!喏,这是大门的钥匙,你们难得过江来,等会可以去应天路或者城隍庙逛逛,顺便给自己,或是碧莲姐弟带点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回去,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上,然后把钥匙往石箍缝隙里一藏就可以了!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你先去忙吧!我们丢不了!”

    吴天带头回应,吴法横三川亦随之点头,张损显然也是如此认为,他用“人种袋”对着桌上分得的枪弹龙洋与令牌一摄,一道白光闪过后,桌上的东西瞬间都被收起,系紧袋口后往兜里一揣,遂即连忙起身匆匆往外赶去,却是快到与蔡德元约定的时间,双方第一次碰面,他这个求学的后辈肯定不能迟到啊!

    待得张损的身影在视线中彻底消失,吴天这才返身一拍自己弟弟的后背,“不怀好意”的笑道:“你小子刚刚不是把这宅子数落得一无是处吗?接下来就赶紧干活吧!除了把该整饬的整饬一下外,顺带看看要添置些什么东西,毕竟来年碧莲姐弟也要住进来,而且三川离得近,说不定也有机会时不时的来这住上一晚!”

    “啊,除夕也要干活啊?哥,我真的是你亲弟弟么?不会是假的吧?”这是吴法在对吴天进行灵魂的“拷问”。

    而横三川闻言则是双眼一亮,显然对吴天的主意很满意,一边卷袖子,一边回道:“嗯,这个法子不错,到时候等笋丝忙完回来,一看,嚯,这宅子旧貌换新颜呐,而且已经置办的家什,他也无可奈何啊!”

    “我就是这个意思,就算他不同意,可是经不住我们先斩后奏啊!呵呵…”

    见得两位哥哥在那眉飞色舞的讨论该怎么修整房子与置办东西,根本就不搭理他的“抗议”,吴法只得哀叹一声,异常老实的去清理天井的苔藓与污垢。

    ……另一边的张损自是不知道几位兄弟的暗中算计,他先是快步穿过大沽路,来到同孚路口折而北上,再沿卫海路往西,等来到慕尔鸣路后再往北,直到马路尽头的左手边,此地就是文安别墅所在。这里多有文人雅士与官绅聚居,为此沪市警察厅还专门在附近设了治安岗亭,从而宵小退避,治安良好。加之此地环境清幽,所以这里的宅邸向来都是供不应求,只要一有人放风出让,转眼就有专门的包打听,把消息卖给需要买房之人,因而这里的房价真的称得上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脑中想着这些近几日打听来的消息,张损右手捏着蔡德元的那张大红拜贴,循着门牌指引来到29号门前,整理一下身上立领学生装后,这才摁响门铃。

    “铃铃…”

    此时屋内一位盘着头发,面容温婉的中年裙装美妇正在跟厨娘一起准备中午的饭菜,就听得门铃响起,探头往外随口喊了一声:“文琦,帮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哦,师母,我就去开门!”

    随着客厅一个正在看书的少女抬头回应,门外耳目灵敏的张损遂即听到一阵“咯哒…咯哒…咯哒”的鞋跟落地声音往门前移动。而后随着“吧嗒”一声响起,大门应声分开一个不大的缝隙,露出一张留着齐耳短发的明媚小脸。

    “你是谁?请问你又找谁啊?”

    “哦,我叫张英,是来找蔡德元先生的,之前就已经跟他约好了的!对了,这是我家长辈给我的蔡先生拜贴!”

    说着话,张损把手中拜贴递上前去,那门后的女孩飞快的伸手捏住拜贴一角,接着顺手一扯,把拜贴扯走后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直到这时,门后才传来她的声音:“我去帮你问问,等着!”

第二十九章 初相见

    “我去帮你问问,等着!”

    随着那少女的话音落下,那特有的“咯哒…咯哒…”的鞋跟落地声音,也随之渐渐远去。这让门外的张损有些郁闷,暗中腹诽道:“这小丫头也忒没礼貌了吧?过门总是客,也不知道请我进去等!”

    另一边的文琦捏着拜帖径直来到厨房门口,对着正在做三杯鸡的美妇说道:“师母,是一个半大小子,说是跟老师约好今天上门拜访的,他手里还有一张老师的拜帖,喏,就是这张!”

    那妇人却不忙着回应,先是小心翼翼的把一杯乳白色的糯米酒均匀倒入开始翻滚的砂锅中,厨房内顿时飘出一阵甜腻的香味,文琦下意识的鼻翼扇动,却是条件反射一般记起以往吃过的美味,顿时舌底生津,有口水泛滥的趋势。

    “嘿,你这个小馋猫!现在还不能吃,得等你老师回来才能开饭!”

    妇人把砂锅盖子重新盖好后,一边用一条干净的毛巾把双手仔细的擦拭干净,一边语带戏谑的对那猛咽口水的文琦取笑道。

    “师母,这可不能怪我嘴馋,实在是你做的菜太好吃了,让我欲罢不能垂涎欲滴,可怜我的身材,可怜我的淑女形象啊!啊!啊!”

    听得文琦一咏三叹的三声“惨叫”,不仅把美妇人柳映月给逗得直乐,就连那住家帮佣的厨娘周妈都暗中偷笑起来。

    “哈哈…你这强词夺理的小妮子!赶紧把帖子拿来让我看看,省得让人在外面干等着,这样也太没礼貌了!”

    言语间,柳映月伸手把文琦手里的大红帖子取过,随意的翻开,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家丈夫那龙飞凤舞的“蔡德元”三字以及纸身上若隐若现的山纹,这让她不由得面色微变,不过转瞬即逝,恍若错觉一般。

    “嗯,不错,你老师走之前确实提过一嘴,说是有故人之后上门拜访,还让我千万要留住他吃个饭,文琦你先坐着,我去开门让他进来再说!”

    说完话,她也不待文琦回应,就自行匆匆前去开门,步履间显得有些急迫,与往日里温婉不惊的模样大相径庭,这让后者疑惑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闪烁的不知在想着什么。

    门外的张损正背对着蔡家大门,百无聊赖的在门前左顾右盼,此时对面正有一个尽职尽责的“黑皮狗”(沪市人对警察的称呼)盯着他,恍若看着一个预谋犯罪的贼人。就在这时,他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庭院里传来,他闻声转身,就见得大门吧嗒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穿传统裙装,上身套着红色比甲的中年妇人有些激动的看着自己,对方嘴唇蠕动几下,这才故作平静的问道:“你,你就是张英?是来跟我家先生求学的?我是蔡先生妻子柳映月,你先进来吧!”

    “嗯,小子正是张英!见过柳…柳姨!”

    见得面前这位自称柳映月的妇人,张损不由自主的觉得与她有种莫名的亲近,拱手回应时正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叫她师母吧,自己不过是个上门学点东西的临时学生,双方关系还不到那份上;叫她蔡夫人吧,又显得双方太过生分。正讷讷的不知道该如何接续之际,张损忽然福至心灵,口称“柳姨”,而对方的反应更是怪异,听得这个称呼后,立时眼圈发红,鼻翼扇动,这是要掉眼泪的征兆啊。

    似乎察觉到张损眼中的诧异,柳映月连忙深吸一口气,勉力压制自己激荡的情绪,一手把门带上,一手却毫不避嫌的拉住前者的左手,也不顾他的扭捏,牵着他就往宅子里去。

    二人刚一进得客厅,就见那假装看书的文琦突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上前分别拉着二人的小臂一扯,张损也顺势从柳映月的手中挣脱出来。而前者则一把抢过并紧紧搂住妇人的左臂,恍若宣示主权一般侧头冲他喊道:“哼,师母是我的,你休要跟我争!否则我让你好看!”

    “额,我来是找蔡先生学点西学,却是没有想跟你争宠的意思!”

    被一个小丫头如此霸气的呼喝,张损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的回道。

    “那最好不过了,你可不要食言而肥哦,要不然…哼哼!”

    文琦闻言面色稍缓,不过还不忘再警告一声,顺带留下意味深长的“哼哼”声。

    直到此时,柳映月才恍若看了一场“大戏”一般,笑着说道:“等过了今天,你们俩就都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甫一见面就吵个不停呢?”

    “哎呀,师母怎么随随便便就把我的年龄告诉外人呢?你不是说女人的年龄,就是她最大的秘密吗?”

    “额,柳姨怎么知道我的年岁?不过我既不是小孩子,跟她也不熟,也没想着吵架!”

    张损刚低声嘟囔了一句,就被耳尖的文琦听到,顿时掉转“枪头”质问道:“什么?那你是说我是小孩子?我是自来熟?我喜欢吵架咯?”

    张损这时异常识趣的闭嘴沉默不予回应,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你…”

    文琦刚一脸愤怒的抬手指着张损想要怒骂,可她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与脑中贫乏的骂人词汇,让怒火冲天的她顿时张口结舌的无法接续下去。好在这时柳映月及时出言为她解围:“行了行了,文琦可是个小淑女。走,师母带你去你老师的书房看书,待会还有你最爱的蛋挞哦!”

    说着话,柳映月拉着文琦往楼上书房行去,转身之时,状似随意的偏头对张损道:“嗯,小英,你也跟着上来吧,一起去书房看书消磨一下时间,顺便尝尝柳姨做的蛋挞,同时垫垫肚子。之前我家先生临时有事被叫走,可能要到中午饭点才能回来呢!”

    打定主意“既来之则安之”的张损自然无有不可,跟在二女身后上楼,对于前方时不时回头横眉冷对的文琦视若不见。

    柳映月把张损二人让进书房后,就马上脚步轻快的下楼准备蛋挞红茶等茶点。见得师母离开后,文琦立即故态复萌,坐在书房一个圆形木椅上,右脚不停的点动地面,让椅子开始缓缓旋转起来,口中同时问道:“喂,你小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师母就这么喜欢你呢?让我突然感觉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了!”

    正在四处打量书架上藏书的张损闻言,头也不回的怼道:“那是因为你太惹人嫌,所以才显得我招人爱!”

    这一次文琦却是没有如之前一般生气,反而饶有兴致的盯着张损仔细打量,足足过了一两分钟后,门外又传来柳映月的脚步声,她才低声嘟囔道:“嘁,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嘛!”

    “来来来,祁门红茶,葡式蛋挞,还有奶油小饼干,真正的中西合璧,你们快来尝尝吧!”

    “谢谢师母!”

    “谢谢柳姨!”

    这时两个少男少女又变回温顺听话的好孩子,道谢之后上前帮忙接过托盘里的茶点,一一摆放在茶桌上。

    “你们先吃着,我再去厨房加两个菜,等你们蔡先生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嗯,师母你去忙吧,我会帮你照顾好客人的!”

    “我不会拘谨客气的,柳姨自去即可!”

    柳映月仿佛没有察觉二人话语中的争锋相对一般,笑着转身离开。

    “喏,别说我欺负你啊,这些是你们的,剩下的统统是我的!”

    一见主人离开,吃货附体的文琦立即飞快的把蛋挞跟饼干分成两份,遂即自顾自的享受起美食来。而张损则有些怪异的看了看自己面前盘中两个蛋挞与数块饼干,再瞅瞅对方盘中堆叠得几乎溢出的点心,忍不住低声嘟囔道:“这么贪吃,小心变肥婆!”

    “你说什么?”

    听得那讨厌的小子诅咒自己“变肥婆”,文琦顿时为之大怒,可是张损却早有预料一般,及时端起茶杯盘子躲开,自顾自的找了处桌椅放下东西,然后顺手在书架上抽了两本早就看好的新版书,坐下后品着茶点看着书,怎一个惬意了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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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2888/ 第一时间欣赏一个炉主的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窥屏的欧巴所写的《一个炉主的崛起》为转载作品,一个炉主的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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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炉主的崛起介绍:
地点:通天葫芦宇宙中的一个普通世界。时间:当流星雨落,灵气复苏后的两百多年。梗概:这里既有东方的南明皇室,道儒释三教,左道旁门与九流术士,也有西方的教廷,巫师议会,黑暗议会与诸神国度;这里既有东方的洪门,清帮,也有西方的共济会,骷髅会;这里既有东方的妖魔鬼怪神祗,也有西方的幽魂狼人吸血鬼与奥林匹斯诸神;这里既有后天修行者,也有技击格斗家,更有异能觉醒者;这里既有阴谋、背叛与唯利是图,更有信任、羁绊与舍身取义…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既有东西方文化交流,更有文明与力量的碰撞,这就是一个大争之世。直到一个身负父仇的天后宫炉主张损,因意外获得金手指后,开始频繁穿梭各处世界,期望寻得失陷未知世界的母亲,期间顺带掠夺诸界资源供养己身,修为更是水涨船高,同时给这个世界带来不一样的变化!祸耶?福耶?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杂糅了灵气复苏流,穿越异界流与废材复仇流,偶尔有些热血,偶尔有些狗血,偶尔让你吐血的故事!(本人已有一本百万字毒草完结,信誉保证,绝不入宫!还请多点收藏推荐!谢谢)一个炉主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个炉主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个炉主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