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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天下之夜刀全文阅读

作者:花丛里的笑     战天下之夜刀txt下载     战天下之夜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战天下之夜刀全文阅读

第一章毁刀

    凛冽的山风,咆哮着从山峰之间穿过。www.uu234.net带起一颗颗雪粒敲打在万年不化的寒冰上,啪啪地响着。

    一道人影,一袭玄衫。

    从陡立的冰崖下,正有一个人向上走着。

    不错,不是攀爬,而是向上一步一步走着。

    在光可鉴人的陡直冰面上,那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

    如同是走在自家后花园一样,闲庭阔步。

    只是他的身子已和陡直的冰崖,形成了一个直角。

    离峰顶越来越近,山风更加狂虐,玄色长衫却连衣角都未曾掀起半分。

    这里是草原的圣山大雪山,此处是大雪山的最高处,天刺峰。

    天刺峰,是整个玄陆上最高的所在。

    一年四季冰雪不融,罡风不断。

    那罡风象是天地所铸的刀剑利刃,无论什么事物扔在这风中,都会被切割成无数碎片,直到浸没在这风中。

    而此刻儿,那人已站在风中。

    罡风肆虐而过,却连他的发丝都未曾吹动。

    漆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脑后,一张白晰年轻的脸,修长的眉直飞入鬓,一双清澈的眼睛正向上望着。

    所望处是峰尖,峰尖是一块黑得有些妖异的柱石。

    柱石上却半插了一柄刀,一柄刀身瘦窄半弯的刀。

    "又是许久未曾来看你,你寂寞吗?"一声叹息。

    那刀在风中低吟,似乎正在回应着他。

    "我知道你很寂寞,也知道你向往俗世红尘的繁华,只是我已厌倦,厌倦了人世的争战杀伐,尔欺虞诈。"

    刀在风中震颤着,刀吟声更是大了几分。

    一声苦笑,"你喜欢鲜血杀戮,但是你可知道?每一次看见你饱饮鲜血后的欢畅低吟,却令我厌恶难过。"

    刀吟声低了下去,却多了几分哀婉转折,好似在解释述说。

    "不要装作无辜可怜,千年前自你出世,便惹下了千万杀戮!你!从出世的那一刻起,已注定是世上最残忍的凶兵!"

    刀吟声大作,刀身竟奇异地泛起一阵殷红的光。

    "你怒了?是我说的不对么?"

    "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铸造你的时候,那人将他的暴戾,残忍,嗜血都转嫁了给你!不知在这峰顶的岁月,可曾将你的戾气磨去?"

    刀吟渐弱,似乎已有了悔悟之意。

    "不用在骗我,当初刚拥有你的时候,差一点沦为了你的刀儡!你的演技越来越成熟了,这世上无论谁的手握住你,都会成为你操纵的傀儡!只是除了我,你知道,你控制不了我,你现在怕我!"

    刀身上殷红的光渐渐暗去。

    "今天来看你,其实我想要告诉你,我已找到毁掉你的方法了……你,信么?你,可曾害怕么?"

    刀在风中剧烈地颤抖着,刀吟声凄凄哀哀,似在哭泣哀求。

    踏风而上,人已浮空,那一袭玄衫已站立在刀柄之上的空中。

    "你身下这石,即是你的生身之处,也是你的牢笼!夜刀,我说的可对?世上之物不能损你分毫,可它呢?"

    战栗,恐惧,愤怒,害怕,哀求,狂躁……无数道的情绪自刀身蜂涌而出,直向玄衣喷涌而去!

    挥一挥衣袖,一道七彩的虹,平白而出,将那万千负面情绪吸纳消融。

    "你,还是……去吧……"

    语中有不舍,有眷顾,有惜别……

    修长的手指已握住刀柄。

    挣扎,悸动,那刀竟然传来一股巨力。

    它,想要逃离。

    只是那修长的手指稳丝不动,任凭它徒劳挣扎。

    "再见了,夜刀!"

    刀,石,相撞。

    无声无息,刀已断,石作两片。

    苍穹之上,仿佛传来一声哀叹。

    看着那断刀,那残石,不由黯然。

    "夜十九,刀断石裂!毁了这刀,你作得真的对了么?"

    天刺峰,峰顶,断刀残石。

    人,已杳无踪迹。

    ——————————

    一山一阁藏幽府,二城一刀四世家。

    前三个是这世上最神秘,也是最令人敬仰或恐惧的三大门派势力。

    一山,大雪山。

    一阁,凌烟阁。

    最后,藏幽府。

    楚月帝国,国境内有三大名山。

    落荆山、仙霞山、神女峰。

    最高的那座山,曰落荆山。

    据说千年前,银瞳皇室的最后一支后裔,殒落在山上。

    银瞳皇族姓荆,因此得名。

    景色最美的山,叫作仙霞山。

    山上有无数种花草果树,春夏秋冬不分四季,无论在什么季节都是山花烂漫,让人赏心悦目。每当日升日落之时,漫山遍野又会升起云雾山岚。

    阳光掩射之间,照映出七彩斑斓绚丽多彩的景色,让每一个进入山间的人,都仿佛畅游在神山仙境里一样。

    最险的那座山,谓之神女峰。

    山如孤仞,独耸天地之间,三面断崖,一处垂悬瀑布。

    山形侧看,却如一少女独立,那一川瀑布又象是少女脑后垂下的银色长发。

    但是却没有人知道那瀑布是从何而来?

    那瀑布好似是平空而落,看不见源头在何处?

    世间平民见那水来得突兀,便传作是天上银河之水泻落!山峰如仙女,水又是来自天河之水,故此得名神女峰。

    神女峰陡峭无比,世人都称登天容易,上峰难。

    凌烟阁,正是在神女峰上。

    峰顶高处,独有一橦三层木制小楼,雕梁画栋,却不显俗气。

    楼外青藤绿蔓,花草弥香,远远看去更有一番脱尘的雅致。

    楼中传出悠悠琴声,清雅飘逸。

    聆听在耳中,俗浊尽去,心旷神怡,如同仙音临世。

    抚琴的人儿,玉指轻叩。

    一袭轻缕白衣,青丝如镜,黛眉稍弯,一双美眸隐带愁丝。

    清冷的容颜,如同不食烟火的仙。

    "铮!"

    弦断,琴音渐渺。

    一声叹息,幽幽道:"来了,为何总是要偷偷地听?却不肯好好坐在我面前,听我抚琴?"

    窗外,一袭玄衣。

    一声略带尴尬的清咳,"我,我怕扰了你抚琴。所以……"

    女子眸中愁丝早已隐去,化作一抺喜悦。

    只是那抹喜意一闪,又埋在眼底。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还在外面作什么?"

    窗悄然而开,人已站在琴前。

    沉默无言,他只是盯着少女面前那根断了的琴弦。

    楼内凉风习习,吹动窗上挂的轻纱垂幔。

    琴旁有一白纸香笺,风将它吹起,欲飞出窗外。

    单手虚招,香笺如同被拴了一根看不见的线,早已飘落在指间。

    香笺上的墨迹刚干,那字如同写它的人儿,美得让人眩目。

    枫林知秋晚,残叶片片浸霜白。

    落寞处,正华年,离愁已将青丝染。

    松墨落,相思忧,点滴凝成深夜秋。

    望君来,抚琴寄遥思。

    弦动、可曾有人听?

    看着那词,字里行间隐带的怨,不禁喃喃。

    "我听、我愿听,紫烟,我已来了……"

    "来了,又能怎样?最后,最后还不是要走?"

    眼中的哀怨已染尽了窗外的秋。

    窗外,已深秋。

    "今次我不会走了,真的!要走,也是我们一起走,一生一世再不放开你的手!"

    "你又哄我开心,是不是……"

    再忍不住,泪已滴落。

    落在弦上,叮咚。

    看着她落泪,心好疼。

    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那手冰凉,如同她的心。

    "真的!我夜十九发誓,从此后再不离开凌紫烟半步!如有违誓,让我夜十九今世凄苦一生,痛苦一……"

    一只柔荑已抚上他的唇,将他还未说完的誓言堵住。

    "早说过你,不要乱起誓。我知道你的情意,又何曾不知你对我的心意?只是你肩上背负的太多,我又怎肯让你为了我,却弃了你曾经的誓言?又负了天下的人?那把刀的诅咒还不曾解去,你知道我们若是在一起,最终会害了你或是……至少,现在我们还能相互见着……其实你能常来看我,紫烟,已是很满足了……"

    语声幽幽,难掩那份酸楚离愁。

    清泪,已化作两行。

    她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大变,急急道:"快松开我的手,你怎能碰触我?那诅咒……"

    用力想挣脱出那只被他握住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动,挣不脱。

    "我说的是真的,那刀已经断了!我已解开了那恶毒的诅咒。你再不用担心,我也不会再和你分开了!"

    "真的?夜刀真的断了?"

    虽是疑问,却有藏不住的喜悦。

    重重的一点头,"真的,我亲自断的它!三年了,我终于知道了对付它的方法。"

    望着自己所心仪的人,再不愿矜持。

    感受到他手心里的温柔,轻轻倚靠在他怀中,让他轻拥着自己,面颊紧贴他的胸膛,是那般的暖。

    多年的夙愿,今日终能实现。

    轻拥怀里的人,闻着她发间的清香,今生还有何求?

    小楼内琴音又起,音韵中却多了一份欢悦。

第二章皇宫

    夜帝国都城,上京城。www.uu234.net

    此时已是三更天,皇城内的御书房的灯还亮着。书案后的人一直在批阅着奏折。批阅奏折正是夜帝国,继位没几年的皇帝,夜允。

    "皇上,督骑尉陈大人回来了,他正在闲厅等候召见。"一个在身后侍立的太监轻声说道。

    抬首,俊朗的眉一挑,紧抿的唇带了一丝喜悦。"怎么不早说?快让他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传。"太监躬腰退了几步,才转身出了书房。

    "终于能有他的消息了,却是不知如何了?"放下手中的笔,自言自语道。

    轻轻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的男子走了进来。约莫三十多岁,长得十分英俊。却没穿官服,只穿了一件月色长衫。

    "臣督骑尉陈少安,叩见皇上!"撩起袍角,作势跪拜。

    "免礼,陈卿!过来说话。"

    "谢皇上!"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先不用伺候。"摆手将房中侍卫太监都清了出去。

    书房里静下来,夜允看着陈少安道:"那刀真的断了?"

    "皇上,那刀的确毁了。他,也不在山上了。"

    "他,他去了哪里?"

    "臣,也不知道。"

    "你们曾在一起了那么久?他又一直和你亲近,即使他真的要远离这尘世?也不来看看你么?"

    "其实他已经来看过我了,就在刚才,不过现在他已经走了。"

    黯然,夜允苦笑了一下。

    "他去看了你,却不来看看朕?这皇宫里的人真的那么让他讨厌么?"

    陈少安看着感慨的皇帝,默然不语。

    "他都说了什么?"

    "他说他终于可以放下肩上的担子,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不过他说若是帝国有难?他不会袖手旁观。"

    "他放下了担子一走了之,却让朕独自来撑着这帝国!难道他不知道这帝国本应是他的么?他身上流的也是皇族的血脉!"夜允怒道。

    "臣什么也没听到。"

    事关皇室秘辛,陈少安垂首闭目。

    自知也说的有些多了,夜允喝了一口已凉了的茶。

    茶水清凉,借着茶的清凉,也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他,还说了什么?"

    "这,臣,臣不敢说。"

    "那就不要说了,朕也能猜到的?是不是若是朕昏庸,作出什么事来?他便要取了朕的这颗首纪?"

    陈少安只是静立,却是不答。

    "不管如何?他还是眷顾帝国的,有了他的承诺,朕又有什么担心呢?唉……你,先退了吧。"

    "臣告退,皇上也多注意身体。已是三更,皇上就不要熬夜批折了!"

    "好的,朕知道了。"

    夜允挥了挥手,看着陈少安出了御书房。独自思忖了一阵儿,又拿起笔继续批阅奏章。

    又批阅了几个奏折,夜允停下笔,对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方向说道:"安总管,还是劳烦您,再去一趟大雪山的顶峰,看看那刀?真的毁了么?"

    空间一阵扭曲,一个白衣老者平空出现。这老者须发已白,脸上皱纹推叠,身形佝偻,手中握着一柄法杖。

    老者躬身道:"陛下,老奴若是去了?这皇宫内的安危又交给谁?"

    "没事的,安总管,你放心去好了。有他的承诺,这天下还有谁敢闯这皇宫?"

    "那,老臣就去了。"老者身后空间又是一阵扭曲,现出一道空间门。转身一步迈出,那门渐渐合拢,已失去了老者踪迹。这老者竟是一个元术大师,看他轻易开启空间门,至少也是一个圣级元术师。

    陈少安出了皇宫,忽然感觉到皇宫内有空间波动。他摇头笑了笑,应该是宫中的元术圣导师安总管,在施用元术!如果猜测不错的话?他要去的一定是大雪山!

    龙座上的这位猜忌心也是这么重?身为帝王,难道都是这样?自己是不是也该把明暗两堂交出去了?

    想到三年前先皇驾崩,权相浦嵩,浦牧之紧接着又突然暴毙。当时前太子被废,几个皇子相互争权,夜帝国朝政陷入一片混乱。虽然最后凭借夜允的机谋成算,扫平了乱党,但帝国百官能臣文吏在混乱中已是大损。也是在那一次平乱中,自己也有了从龙之功!

    但随后帝国大将铁壁,为报浦嵩之仇,竟然献关烈阳国。烈阳国得了铁壁关,大军长驱直入,直逼皇城之下。

    皇城被围,危在旦夕!眼见就要城破亡国,他单人从皇城内杀出。一人冲入烈阳国中军大营,手中那柄夜刀,斩了无数人头,他那时已然成魔!那一战!烈阳国多少武修圣者、元术大师?纷纷死在他的刀下!

    一想到他那时如天魔一般,在万千人中杀伐不休!身前尸首堆积如山!那惨烈的景象,至今让人心悸。那时的他已入魔,再不是从前的他了。

    那一役,只凭他一人便让烈阳**中高手损失怠尽,最后不得不退了兵。而他也变成不分亲疏,只知杀戮的刀儡。多亏神女峰的凌紫烟姑娘,用琴音暂时镇住他杀戮的心。

    大雪山上的柯玛大师又用尽一生修为,尽展全部元力,施展了大无梦境领域!让他在梦境中重寻记忆。最后在大无梦境中,他终于大彻大悟!破了魔性,达到了傲天诀的第十二重境界。

    可他成魔的那些日子里,他四处挑战!刀下从不留活口。却不知杀了多少武修圣者、元术大师?几乎仇家已遍布天下!

    待他破魔入境之后,大错已然铸成。他悔之不及,知道是那刀在作怪!他便发誓,若刀一日不毁?他决不踏入俗世一步,只在大雪山上苦思毁刀之法。

    现今,他终于毁去了那刀,脱了誓言的枷锁。

    他,就是总喊自己老三叔的夜十九……

    陈少安独自在街上走着想着……

    那些黑暗的角落里,不时散发出一缕缕武修者的气息,中间还掺杂了几分元力的飘荡。

    那些都是他的护卫属下,摆了摆手,作了一个手势。

    黑暗里的人看见那手势,都是有愕然!那是散去的意思。大人,想要作什么?居然不要我们护卫了!但这愕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多年养成的令行禁止,到最后还是散了去。

    长街如此寂静,夜晚的空气清凉。吸在肺腑之中,舒坦极了。

    又踱了几步,前面街角处不知是谁家的半片磨盘,正半倒在那里。

    看着那磨盘,陈少安的眼睛亮了。足尖一点,已如大鸟一般飞掠到磨盘前。

    看着那半片磨盘,陈少安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多久没在磨盘上睡了?那个时候夜十九刚满十八岁。那时我们还在北镇里混日子,我是通缉犯!他么?他还是个隐姓埋名的少年……

    陈少安躺在磨盘上,眼睛微眯着看天上的星星。

    北镇,那可是夜十九向巅峰之路踏出的第一步呢!

    想当初,那一次若不是接了那趟差事?也许我们到现还是在北镇里厮混!他成不了如今的天下第一人,我也不会成了权倾朝野的督骑尉!

    北镇?其实我是很想念那个地方的!夜十九,你会想那个地方吗?

第三章墨轻离

    长街尽头,渐有雾起。

    雾,初始清淡。渐渐飘满整条长街,转而越来越浓郁。

    那雾浓得好似要凝成水珠,却偏偏让人感觉不到湿重的感觉。

    此时正暮秋,怎会起雾?

    陈少安依然半躺在磨盘上,只是他的手已抚在腰间那一排刀囊上。

    "真是讨人厌烦,让老子多看一会夜空中的星辰,会死么?"陈少安骂道。

    "我不会死,但,你会!"雾中有人。

    "你不怕他?"

    "我为何会怕他?他有夜刀的时候,我不曾怕过他。现在刀已毁,我更不会怕他!"

    "墨轻离,你不在藏幽府老实呆着,偏偏要出来弄神弄鬼。你不怕他,为何他刚才在的时候你不出来?"

    雾气翻腾,突然分作两半。这情形极为诡异,两边白雾翻滚沸腾,中间一处却是清朗一片。

    中间那清朗之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银发男子。

    银发男子十分年轻,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甚至透过皮肤都能看见下面的青色血管。

    银发男子好看的两条眉毛,在雪白的脸上更显得漆黑如墨修长俊雅。眉下一双眸,黑得却让人看不到底。只是在左额角上,却有一道淡淡的刀痕。

    这刀痕、漆眉、黑眸、雪白的脸色,搭在一起,本应该是让人感觉阴森可怵的一张脸。

    可组合在这银发男子的脸上,却有一种妖异阴柔的俊美,偏偏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可怕的感觉。

    "真的是你!墨轻离,你来作什么?"

    "你说呢?听说他要隐迹山林?是么?"

    "他要作什么?我又怎么会知道?"

    "呵呵……"一阵轻笑,笑声中却有一丝恨意。

    "他要是真的隐了去,我该如何找他?当年媚儿为了护他至今沉睡。现在他却要带着那凌烟阁的圣女,去过神仙眷侣的日子。若不是他,媚儿现今也会陪在我身旁,又如何会在冰冷的寒幽潭中沉睡?我又怎会凄苦到如今?我怎能任他逍遥自在?!"

    墨轻离越说越怒,银发无风自舞。面色逐渐狰狞,已渐入癫狂。

    陈少安看着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又叹什么气?可怜我么?若不是夜十九,我爹爹怎会走入魔道,最后散功身死!若不是夜十九,我墨轻离怎会形单影支?林媚儿又怎会变成那样?他曾说要给我一个交代!可现在刀已毁了,他也解脱了誓言,他就要归隐?那他要给我的交代呢?在哪里?我如今已神功大成,我要找他报仇!"墨轻离说到最后,已是嘶声大吼。

    "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谁又能说得清?他知道你会来,他让我传给你一些话,你可愿听?"

    "他都说了什么?"

    "他说他和凌姑娘去南荒大漩涡,去那里守着那株梦魂草。等那梦魂草一开花,就采来给林媚儿服下,应该能唤醒媚儿小姐的。"

    "哈哈……"墨轻离仰首一阵儿狂笑。

    "他在骗谁?哈哈……去采梦魂草?那梦魂草只是传说中的东西,南荒大漩涡里有?他,还要骗我!哈哈……明明是他跑去逍遥自在风流快活!"墨轻离一边大笑一边戳指道。

    陈少安看着疯狂大笑着的墨轻离,摇头不语,一脸无奈。

    笑声一停,墨轻离看着陈少安道:"护着媚儿的寒幽潭法阵需要我维护,他知道我不能离开藏幽府太久,他就编这个谎话来骗我!是不是?"

    墨轻离停住话,目光转寒,漆黑的眸子化作一潭幽深的水。眸中那潭水如墨,旋转不休,似乎那里有一股吸力,不停吸扯着人的灵魂深处。

    墨轻离一字一字道:"其实要找他并不难,我,要他来找我!"

    陈少安一接触他的目光,心底泛寒,好似魂魄都要随之而去。忙运转功力极力挣脱了他的目光,骇然道:"你要作什么?"

    "我,要将他所认识的人,所在乎的人杀个干尽!这世上与他有过关联的人,我都会去杀掉!到那时,他自然会来找我!哈哈……"

    "你疯了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你也修了魔道?"陈少安惊问道。

    "不错!为了媚儿,我入魔又有何妨?!"

    "墨轻离!你难道也要步你父亲墨残生的后尘吗?"

    "不许你提我父亲的名讳!我要杀尽一切跟夜十九有关联的人。而你,就是第一个!皇宫里的那位将是第二个!杀了你们,他一定会来找我!哈哈……"

    雾,翻滚得更加剧烈。

    在惊觉墨不离隐含杀意的瞬间,陈少安早捏碎了腰间的警讯玉佩。

    "五十息内,暗堂的高手就能来到,只是自己能坚持到这个时间么?"陈少安暗忖。

    "在等帮手?哈哈……就不要等了,他们在这里!"

    左侧的雾忽然散开,陈少安向那里瞧去。

    七八个人散躺在街上冰冷的青石路上,这七八个人里还有两个穿着法袍的元术师。

    这些人无声无息早已死去,几个人还保留着死前的动作。有的手中的兵刃已抽出了一半,有的手中还紧捏着暗器,握着法杖的术师还张着嘴,只是他要念颂的咒语,永远也不可能念完了。

    这一切只因为他们的对手太强大了,看样子只是在一瞬间,他们就死在了对手手下。

    "你这些属下还算忠心,你让他们走,可他们只是离你远了一些,却没真的撤离。陈少安,这些人的性命都应该算在你身上的,哈哈……"笑声欢畅,得意。

    就在墨轻离笑得最开心的时候,陈少安动了。

    指尖一捻,十三支薄如蝉翼的细长飞刀,如蝗虫一般向墨轻离射去。

    如电光一转,那刀速甚至比闪电还要快。快得让人刚看见刀,刀已至喉间。

    刀一出手,陈少安身子已弹起。腰间刀囊已横至手中,身上橙光闪显,手指弹动,一支支飞刀带着橙色光芒,组成一片大网向墨轻离罩去。

    陈少安已是九级巅峰武者,如果再进一级的话,就达到了初级圣域。到那时,他就会有属于自己的领域。

    如果只能是如果,陈少安知道凭这些飞刀,根本伤不了几年前就进入圣域的墨轻离。

    刀有七十二支,刚发出三十六支,陈少安已向街角冲去。只要越过街角,掠上房屋直线行进,那里离皇宫最近。

    他要逃,必须逃。他要逃进皇宫,利用皇宫里的特殊装置,将墨轻离修魔道的消息传给夜十九。

    眼前浓雾忽然凝成一片雾墙,陈少安狠狠撞了过去。他相信即使是一片城墙,他也能撞出一个通道来。

    身子猛地被弹了回来,反震的力道令他身上外放的橙色气劲,都忽隐忽灭。这一撞,他已受了伤。而那雾墙只是浸灭了一小部分,四周的雾又将那处填补得更加厚实。

    "哈哈……在我的领域中,你还想逃?"

    陈少安暗自苦笑,是啊,领域无敌。落在别人的领域里,自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除非?自己也有领域。

    陈少安此时暗悔,若是不做这督骑尉,多花一些时间修炼修炼,凭着那部朱雀劫功法,只怕自己早突破了圣域。

    这九级巅峰看着和圣域只有一步之遥,可这却是武者和圣域的分水岭,这一步有着天壤之别。

    陈少安将外放的劲气收回,坦然而立,笑道:"既然逃不掉,那就不跑了。墨轻离,你来杀我吧!只是别弄花我这张脸。"

    墨轻离轻轻一动,已站在陈少安面前,说道:"看在你曾帮过媚儿的情份上,我答应你这个请求。我会摄取你的灵魂,然后让它消散在风中。"

    双眸中的那潭墨水疯狂漩动,不住地撕扯首陈少安的灵魂。

    头脑中剧烈的疼痛,陈少安咬牙硬挺。片刻儿后,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眼前仿佛又看见那双清澈的眼睛,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叫声"老三叔!"

第四章魔道

    陈少安心神难守,脑海中仿佛有一把锯子正一下一下拉动,只不过这锯伐的不是木头,而是切割得是自己的灵魂。

    墨轻离的领域,雾海迷途。已将一整条街纳入自己的领域,领域内他就是主宰。

    看着陈少安痛苦的表情,他的心底极为畅快。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残虐的笑容,他加大了抽取的力度。

    陈少安终于不支,忍不住惨哼出声,双手护头已滚倒在地。可是他的目光却挪不开和墨轻离的对视,那墨潭似的眸子怎样也躲不开。

    陈少安身子急促地抽搐着,眼角已泛出血丝,眼看就将魂分魄离。

    "铮"的一声,琴音脆响。

    陈少安的眼前出现一只修长的手掌,恰好隔断了墨轻离的目光。

    一袭玄衣,已站在陈少安身前。

    陈少安口鼻溢血,他勉强看清这熟悉的身影,心神一松,昏了过去。

    "夜十九!你居然没有走!太好了,哈哈……"

    白晰的脸上有一丝哀痛,清澈的双瞳中有的只是痛心。

    衣袖一挥,陈少安的身子如同被人轻轻抱着,缓缓向雾外飘去。

    雾外,白纱衣裙,青丝如镜,身前一面古琴横呈膝前。玉指轻按,一个音符又起,陈少安的身子向她飘去。

    "为什么?"语气没有愤怒,没有责怨,只有几分哀怜。

    "还要问为什么?因为你!"墨轻离手指连动,又结了一个手势。

    雾气一紧,眼看陈少安就将飘出雾团的时候。那雾气陡然化成一只骷髅猛虎,犹如真虎一般,卷起一阵腥风,虎口大张向陈少安头部咬去。

    玉指一勾,琴弦发出一声轻脆短音。从琴上凝出一支霓虹短箭,音落,箭已射中虎头。

    被射中的一瞬间,那只骷髅虎竟然好似发出了一声悲鸣,又散成了一团雾气,只是那雾又淡了许多。

    "夜十九,你居然还带了帮手。凌仙子,你也要插手这件事么?"

    "墨轻离,紫烟不会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我只是要她先照顾一下老三叔。"

    "夜十九,今日你我就作个了断吧!为了媚儿,为了我爹,我一定要杀了你!"

    "为什么?难道媚儿妹妹出了什么事?"语气渐急。

    "不许你叫媚儿的名字!你不配!你和媚儿小时候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她破了封印的记忆以后,心中一直当你作亲哥哥一般看待。可若不是你,她又怎么会到现在,还躺在那冰冷的寒潭之中?而你却要弄什么归隐山林?不问世间之事!那你可对得起我的媚儿?"

    墨轻离阴柔俊美的脸已扭曲,面上满是怨毒,愤恨。

    "那,那的确是我的错,我,我没有保护好她……但是……"

    "有我在,哪里用得着你来保护她,当日若不是她替你挡了那禁咒,现在躺在寒潭中的应该是你!"

    "不错,本应该是我这作哥哥的来护着她,结果却害了她。这都是我的错……"

    "那你就拿命来补偿吧!"

    眸中厉色大炽,墨轻离一挥袍袖。四周雾气凝成一颗颗骷髅人头,口中白齿咬合发出鬼啸之音,一起向夜十九扑去。

    竖掌成刀,一挥而就。一片七彩虹光如同刀光,将一颗颗骷髅人头击散,浸没。

    "墨轻离,我已寻到梦魂草,用不了多久媚儿就能醒来,你这又是何苦?"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死吧!"厉喝声中,白雾又凝成各种猛兽毒虫向夜十九涌去。

    七彩虹光不断挥洒,一团团白雾散了又聚,聚了又散,这白雾凝成的骷髅怪兽仿佛无穷无尽。

    夜十九,守。

    墨轻离,攻。

    墨轻离一声狂笑"夜十九,这是在我的领域里,领域无敌!在这雾海迷途中,我就是天,我就是地!我看你的傲天诀能撑多久?"

    "唉……"这声叹息有不忍、有不愿、也有悲凉。

    虹光不在闪现,那群雾气凝成的骷髅猛兽,发出凄厉嚎叫,一起扑了上去。

    修长的手指在面前一划,在夜十九面前出现一条空间裂缝。那裂缝转眼便成了一个大洞,洞中传出巨大吸引力,无数的骷髅一头扎了进去,再不见踪影,也不再还原成白雾。

    剩下的白雾骷髅仿佛碰到了天敌一般,鬼叫着四处逃窜。洞中突然传出一股更猛烈的吸力,只是一眨眼之间,白雾尽被吸入洞中。

    那洞就象刚饱餐了一顿美食一般,洞口又开合了几下,将几缕四处逃逸的白雾吸入洞中,这才慢合上消失无踪。

    街上清朗一片,月光,星光洒在青石街道上,泛出柔和的反光。

    雾,没了。领域,破了。

    墨轻离目瞪口呆,怎么可能?自己的领域就这样破了?

    没有激烈碰撞,没强力击打,也没有领域互相浸灭!只是指间一划,就破了!

    "这,这是什么领域?"

    "这不是领域,是,吞噬!"

    "吞噬?"

    "不错,这是我入魔时,在它的记忆里领悟到的,只不过现在,我稍稍改动了一下。"

    "它?夜刀?"

    "是的!"

    "它,教会了你许多东西?"

    "是的,它的确教会了我许多许多的东西……"

    "可你还是毁了它!"

    "它,在世间掀起了太多风雨,它,本不该出现在世上的……"

    "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悲天悯人!这,更说明你只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悲伤,落寞,只有一声叹息。

    "只是,它教过你怎样对付我现在的功法么?魔、域、屠、龙!"

    墨轻离黑眸突然变成幽幽的碧色,一头银发转成赤红,不断疯狂暴长。发丝一碰触青石地面,青石地面竟然被压成齑粉。转眼那赤红发丝,已狂长到三丈有余。

    墨轻离本是雪白的脸色,也发出青碧色,双唇又是诡异的黑红。

    "你,你已入魔?"

    "为了替媚儿讨还公道,我入魔又如何?"

    "你,何时入的魔?"

    "就在你毁刀后的第三天!我本不想入魔,都是因为你!你要逍遥自在,却让媚儿在寒潭中受尽苦处?我怎能让你如愿已偿?!"

    "铮!"琴音忽响,琴音化作霓虹彩带组成一座牢笼,将墨轻离困在原地。

    赤红发丝四散飞舞,一碰触霓虹彩带"哧哧"作响。那霓虹彩带片刻就被腐蚀得斑驳不堪。

    "呵呵……凌仙子还是忍不住要出手了?哈哈……一群言而无信的小人!看我的魔发三千丈!"

    赤红发丝疯狂乱舞,一下下抽击在霓虹彩带之上,眼看霓虹彩带就将破碎。

    凌紫烟双手急挥,那琴音又快又急,一条条霓虹彩带不断飞出填补破损之处。

    只是短短的几息时间,凌紫烟已将一曲《困虬龙》弹奏完了。

    那霓虹彩带重重叠叠,将墨轻离包裹成了一个茧子,连墨轻离的人影都看不见了。

    见赤红发丝透不出这霓虹茧子,凌紫烟这才松了口气,精致的额上已渗出几滴香汗。

    "夜,我这困虬龙束缚不了他太长时间,他已入魔。难道真要杀了他么?如果杀了他,到时候媚儿姑娘醒来,会恨死你的!怎么办才好?"

    "紫烟,我决不能杀他的,我已让媚儿妹妹受了那么多苦,又怎能杀了她的意中人?就是我死,也不能在伤她的心了。"

    "不许说死,你若是死了,我,我也不会独活的……"

    "紫烟……"

    "夜……"

    "哎呀!这鸡皮旮瘩掉一地了,我说十九啊?都什么时候了还秀恩爱?哎呦,这头疼死我了……"

第五章峰顶

    陈少安一边嘟嚷着,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m.www.uu234.net

    "老三叔,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只是头疼得难受,这墨轻离真是想要老子的命啊!"

    "墨轻离已入魔道,紫烟的囚笼困不了他多久。紫烟,你先带老三叔远一些。一会儿少不了大战一场,我先将他带到京城外的孤老峰。也免得伤及无辜。"

    "你要去孤老峰,我也去吧,到时也能助你一些"凌紫烟道。

    "就是,十九啊,墨轻离即入魔道,性情已是大变!三叔还是和你一同去吧?"

    轻轻的笑了笑,摇了摇首。

    "咔,咔,"一阵怪响。

    "困虬龙要破了,紫烟,先带老三叔走。"

    "夜,你多加小心……"

    "放心,我会去找你们的。"

    看着凌紫烟和陈少安离去,夜十九深吸了一口气。

    霓虹彩带开始出现裂痕,一丝丝赤红的长发已探出少许。那赤红发丝犹同八爪鱼,从裂缝探出然后不住拉扯霓虹彩带。

    终于霓虹彩带寸寸断裂,一片一片消浸在空中。

    雪白没有血色的脸,飞舞飘荡的赤红长发,猩红的唇。在这深夜长街上,凶厉的骇人。

    碧色的眸子里仿佛正有一团旋转的漩涡,墨轻离注视着夜十九。

    "夜十九,你怎么不逃呢?呵呵哈哈……"

    "发现了么?你越来越爱笑了,不在象从前冷峻的你了。"

    这句话说的就象老朋友久别重逢一样,愕然,墨轻离怎么也想不到,夜十九竟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记得你我初遇时,你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而我,在你眼中只是一蝼蚁般的小人物吧。"

    "不错,要不是你一直盯着媚儿,我才懒得认识你这样的小人物。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想讽刺我这些年没有什么进境?而你,却从当初的小蝼蚁变成如今的天下第一人么?"

    "不,我只想和你聊几句。"

    "可我,只想杀了你,若想叙旧?将来我会将你所熟识的每一个人送下去陪你!"

    "难道一个人入了魔道,真的只有暴戾残忍吗?"

    "哈哈……"墨轻离指着夜十九放声大笑,好象听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你居然问这样的话,哈哈……难道你忘了?当初你入魔的情形了么?哈哈……"

    "我,那时夜刀已控制了我的心智,很多的事,我记不得了……"

    "虚伪!不要说这些废话了!夜十九,我们之间注定要一战的!"

    "在这里?"

    "难道你要挑一处葬身的好去处么?随你!"

    "若要战,那便战!墨轻离,孤老峰顶如何?"

    "好!只要你敢应战!天下何处能有我墨轻离去不得的地方?"

    夜十九一笑,伸指在空间一分一划,碎空指。空间轻微波动,一扇空间门,凭空而现。

    "请!"

    赤发飞舞,碧瞳幽幽,胜雪白衣飘动。墨轻离脚步轻抬,已走入空间门。

    孤老峰,峰顶。

    空间波动,一黑一白悠然而现,惊起一群夜宿松鸦。

    "嘎,嘎……"鸦群四处乱飞。

    碧瞳生厌,白袖挥展。数只松鸦在空中一紧,爆成一团团血雾。

    "为何轻起杀戮?"

    玄衣轻舞,一片虹已将剩余的松鸦护住。

    "真是越看你越厌恶,当年皇城一战!死在你刀下的人何至千万?如今却惺惺作态,去护几只残鸟?真是虚伪的让人恶心!"

    垂首黯然,眉宇间闪过一抹难过,心中涌起一阵自责。是啊,死在自己刀下的人何至千万?

    "我若是你,早已自尽向天下人谢罪了!夜十九!"

    听闻喝声,夜十九不禁抬首相望。

    碧瞳光芒大涨,碧色已将峰顶尽染。只是这碧色中还有一点妖异的红,赤红的发丝已悄然遍布峰顶每一寸的土石中。

    碧瞳里的漩涡越转越快,发丝殷红得如同鲜血。

    墨轻离紧紧盯着夜十九的双眸,俩人的目光相触。

    一个碧得妖异,让人总想去探寻那漩涡深处究竟有什么?

    夜十九这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目光,那碧瞳深处仿佛有让人最难舍弃的东西。清澈的双眸连一丝移开的念头都没有,盯着那碧瞳深处,越陷越深……

    "你当初杀掉的那些人,是别人的儿子,丈夫,父亲……你亲手毁掉了多少人的幸福?你,没有负罪感么?"

    清澈的双眸中有了一丝波动,是悔。

    "都称呼你为天下第一人,你却滥杀无辜!碎玉城被你毁了。刀城一战,精英尽丧之后也破落不堪。柯玛大师因你也丧了性命。你,就如同那把刀,从出世就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和灾难。想想最初的帅府喋血,在到现今人才凋零的大雪山!如今,你还要苟活在这世上吗?"

    字字如锤,狠狠敲砸在心弦最脆弱的那一点上。

    是啊,一出生自己的娘亲就撒手人寰,养父母又在自己八岁时死在帅府喋血夜中。成魔的那段日子里,不分黑白又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柯玛大师为自己封魔,竭尽元力而死,媚儿又为护我至今沉睡。自己,难道真是一个只会给亲人朋友带来厄运的人?

    双眸不再澄清如水,逐渐蒙上了一层灰色。

    "只有你死去,才能将一切终结。当初不只是那把刀,你本性里就带着银瞳族的魔!世上以无你的存身之处,归去吧……"

    渐渐那一层灰色也变成阴沉的死灰色,双眸中再也寻不出一点清澈。

    哀叹了一声,这一叹,透着了无生趣。神情凄然,玄衣悸动。

    眼前漂过无数人的脸孔,有熟悉的,有陌生的。这些人都是因自己而死去的人,心,痛得如同在割。

    "世上即无所恋,你,为何不就此归去……"

    墨轻离语声充满诱惑,夹杂了一丝抖音。

    眼见夜十九已陷入了自己的魔瞳天音**,心中难免激动。

    "真的无所恋了吗?那真不如就此放手归去……"夜十九心下一片黯然。

    死灰色已占据了双眸的空间。死灰渐浓,如铅云密布。

    生亦何欢?死又何妨?

    脑海中不停地飘荡着这一句话,何欢?何妨?那就死吧!

    "自己下不去手么?来,我来帮你……"

    墨轻离轻轻踏上一步,血红的发丝已束成一支锐那利的针。发针尖利得如同一杆枪的枪尖,尖处闪烁着诡异的殷红。

    锐利的针尖已对准了夜十九的胸膛。

    锐利的发针慢慢地刺了过去,慢得如同蜗牛在爬。一点一点,离那胸膛越来越近,逐渐向咽喉处爬去。

    夜十九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哀伤,他已不愿去反击躲避。也许……死,是自己最大的解脱。

    墨轻离漆眉上扬,嘴角挑起了一丝残虐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的魔瞳天音,只能迷惑住夜十九一会儿。但在他这样的圣域强者的手中,这一会儿足够做许多许多的事情了。

    他知道夜十九心防的弱点,就是他成魔时的杀戮。利用这小小的弱点,成功攻陷了夜十九的心防。魔瞳天音悄然发动,夜十九不知不觉已坠入这幻惑中。

    发针还在慢慢移动,他怕发针如果施展得太快,杀意会激起夜十九的反弹,到时候万一功亏一篑,就得不偿失了。

    发丝慢慢已快顶在夜十九的胸上了,墨轻离竭力压下心内的狂热。只是指尖轻微的颤抖,以昭示了他此时内心的狂喜。

    大仇将报,恨意难消。

    身上白袍微颤,月光照在上面,微微折射出几点白色的涟漪。

    夜十九的眼中映出了那片雪白的涟漪。

    雪白的衣裳,青丝如镜,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绝美的一张脸。还有,那具琴……

    怎么如此熟悉?是了,她,是紫烟。

    "今生我在不离你半步,就是要走,也要牵着你的手一起走……紫烟……"

    这是我的誓言!

    我还有我爱的人和恋着我的人,还有那些我所牵挂的人!

    又怎能归去?

    眸中渐起一丝清明,象拨开乌云的光,死灰色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墨轻离心中大急,念随心动,发针狠狠刺去。

第六章峰顶

    红发如血,发针如枪。顶 点 X 23 U S

    发针疾刺,这一刺,快得让人已看不清踪迹。

    发针离胸膛只差毫厘。

    差之毫厘,已是陌路天涯。

    发针依然向前直刺,可那一丁点距离却了无尽头。

    夜十九依然未动,那针尖离他胸膛依旧只差毫厘。

    这毫厘的差距却如同无尽的虚空,不管墨轻离催送出多长的发针,在他眼中,那针尖依然只差毫厘。

    "你,已修至破境?"

    "是的。"

    发针疾收,墨轻离碧瞳惊憶。

    破境,此时眼前的夜十九看着是在面前,实际两人之间,却存在着一道异位空间。那发针实际上不知刺向了何处空间,发针和夜十九如同两条平行线,却永远不可能刺中夜十九。

    破境,破碎虚空。

    夜十九双眸清澈,轻声道:"放手吧,轻离……"

    墨轻离垂首,"你居然都修到了破境,你,真的是很强!也真是一个最好的对手!"

    霍然抬首,眸中碧色喷涌而出,如同熊熊燃烧的碧色烈焰,那眸中已不是碧芒,而是碧焱。

    "很好,我真的怕你太弱了,一下便死在我的手中,那会少了很多乐趣。哈哈……"

    笑声中,墨轻离的血红长发无风自舞,从地上向天空飞升而去。

    发丝如网,无穷无尽,整个天空已被遮蔽。

    孤老峰顶,只剩赤红。

    这赤红已成一道光柱,直刺天际。

    玄陆,几处高山大泽之中突然传出几道强大的气息,刚一接触到那道光柱,立刻龟缩而伏。而这几道气息的主人,不住暗自后怕。天!这道光柱太强大了,自己居然被气机牵引而动,不自觉发出的那道气息刚碰触到那光柱,就被碾成齑粉。那赤红光柱满含暴戾,若不是见机得快,差点就心神失守受到重创。

    玄陆上的那些强大存在,都收敛了气息,暗自蜇伏。

    那道光柱,是血煞!

    峰顶,忽然失去了墨轻离的气息。夜十九用神识探查,居然也寻不到他的踪迹。

    "破境,破碎虚空?那就破镜重圆,永锢虚空!来试试我的魔域屠龙吧!呵呵呵……"如同地狱魂音,峰顶上空传来墨轻离的幽幽笑声。

    "破镜重圆,永锢虚空?"夜十九一惊。"难道是重塑?"

    破而重生,世间万物皆可破可灭,也可重生重立,自成空间,衍生万物。

    这已不是人修的功法,到了这一步,已成神!

    夜十九凝神,玄衣鼓荡,身周十二道虹光上下缭绕。傲天诀已运至十二重,傲战天下!

    赤红发网一聚一收,一条狰狞赤红巨龙骤然而现,巨爪如钩飞扑而下。巨龙身周赤炎飞腾,巨口开合之间,龙炎四溢,直向夜十九扑来。

    竖掌,掌缘外分。两道刀形虹光,一前一后,迎龙劈至。

    另一手,伸出一指,碎空指。在面前一划,欲破开空间。

    指尖坚涩,这一指竟无功而返。这空间屏障坚厚得出人意料,绵绵缠缠,毫不着力。这一记碎空指,夜十九竟然未曾破开分毫。

    指尖传来元力的震荡,这是墨轻离的元力气息。

    身子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如涉泥沼,寸步难行。

    夜十九神色凝重,这赤红峰顶的空间竟被桎棝了。

    但这不是重塑,如果是重塑,自己是感觉不到元力震荡的。他还未达到重塑的境界,只不过是用一种特殊的功法,模拟出的重塑。

    红龙撞上两道虹刀,痛嘶了一声,龙身的赤炎稍稍淡了一点。

    这更激发了它的凶性,一声长嘶,巨尾横扫,抽了过来。

    拼指点去,尾指相撞。人未动分毫,后龙长却长声痛嘶。

    只见指点处,一点七彩的虹在龙尾处泅渗扩散。虹光扩散极快,转眼已笼住了整个龙尾。虹光所到之处,赤红色怕龙焱纷纷消退,虹光从龙尾又向红龙身上漫延而去。

    红龙在空中翻滚不休,口中痛嘶长嚎。那虹光如同煮沸的热油洒在它身上一样,虹光所过之处,如同扒皮抽筋一般的疼痛。

    片刻儿,七彩的虹已将红龙彻底覆盖。红龙惨嘶声渐弱,巨大的身子竟然渐渐缩小,仿佛那七彩的虹正消融着他的身子。

    红网中突兀地探出一只雪白的手,轻轻抚在红龙的头顶。一声哀鸣,红龙消散无形。

    墨轻离从红网中一步踏出,"你真是令人惊讶,夜十九,你这些手段都是哪里学来的?连我的元力所化的红龙都可以消融?"

    "这也是吞噬的一种,我叫它虚无。"

    "呵呵……虚无?也罢,既然你的小手段这么多,我也玩得有些腻了。媚儿,还等着我回去维持阵法,我也不想再耗费时间了!夜十九,做个了断吧!"

    墨轻离伸手虚招,一柄红得简直能滴出血来的一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一弹剑身,似龙吟九天,只是剑尖处却有一点七彩的虹沾附其上,刚才那红龙竟然是这红剑所幻化而成的。

    夜十九看着墨轻离手中的长剑,伸手一招,剑尖处的那一点虹,仿佛一只七彩虹蝶,翩翩飞来。

    "你这柄赤蛟已温养出了灵性,你不怕它将来会走夜刀的路?"

    "夜刀?你不是将它毁了么?世上已经没了夜刀,这本就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世上少了血腥杀戮,多无趣?赤蛟么?它还差了一些。不过不要紧,等我用千万人的性命鲜血滋润它若干年后。我想,它会不会超越夜刀呢?呵呵……"

    "你怎会这般想?你虽入了魔,但我始终坚信你心中还有一丝清明。你本不是嗜杀之人,可你现今怎会说这样的话。要用千万人的性命,来温养这一柄剑?"

    墨轻离双眸一嗔,碧焱翻腾,喷吐不休。"你又要说教什么?天下人尽可指责我,唯有你!却没有这个资格!别忘了,你的手上早沾着千万人的鲜血了!千万人怎么了?那些蝼蚁草介能用鲜血温养我的赤蛟,那是他们的荣幸!哈哈……"

    看着狂笑中的墨轻离,夜十九眼中闪过一丝哀痛。

    哀其误走歧途,痛惜一代人杰自此入魔。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将来,媚儿醒来,你如何面对?"

    "我的媚儿?醒来?夜十九现在你还用她来作亲情的挡箭牌么?我深知我在媚儿心中是如何的存在,就如她在我心中的位置一般!莫说她不会醒来,假如有一天她会醒来,她也决不会嫌弃我的!"

    "墨轻离,我真的已寻到梦魂草!只要三年后梦魂花一开,我就会送来,媚儿就能醒来……"

    "住嘴!还要来骗我!这只是你想多活几年用来拖延的借口!三年的时间,你早就会藏匿得无影无踪!你知道我又不能离开媚儿太久,就想这个法子来骗我!到那时我去何处寻你?你真的当我是小孩子么?用这么低劣的借口来哄我么?"

    "轻离,为何不信我?"

    "为何要信你?即使如果南荒大漩涡真的有梦魂草,等到我杀了你之后!我自会寻来给媚儿的,至于你么?还是死吧!"

    墨轻离不再言语,红网内满是肃杀之气!

    网顶突然破开一道口子,那道直通天际的光柱直射进来,照在墨轻离的身上。

    白衣映红,碧瞳炽焱。

    天地间的暴戾之气直灌而下,孤老峰周的各处山林之中,各种凶禽猛兽如同招了疯魔。都从洞中巢穴奔出,双目泛红,相互撕咬搏杀。就连最温顺的山间野兔,竟然都主动去撕咬虎豹豺狼!受这血煞之气影响,这些野兽已经失去理性,眼中只剩残虐搏杀!

    这一夜,夜晚混迹的流氓混混们,都感到心中燥热,眼中赤红,心中暴戾之气大增,只想找一个人痛打一顿才好!那一夜,皇城中又多了数十起凶杀命案。皇城执夜金吾,也不似平日一般,碰到打架滋事的人只会拘捕了事。而是一个个睁着血红的眼珠子,用手中的棍棒死命地殴打这些混混流氓,甚至打得比他们的对手还凶还狠!据说,自那晚后,好多流氓混混一见到执夜金吾,都吓得快要尿裤子。

    墨轻离任由血煞贯体,赤蛟愈发得红了,剑体红芒几乎将近尺许。

    夜十九,神情凝重。他知道墨轻离在蓄势,这欲来的一击,强大到可以毁天灭地。

    墨轻离嘴角挂着狞笑,他动了。举剑直劈,没有任何花哨。也没有技法招式,只是举剑,遥遥向夜十九劈去。他将剑使得好似是在用斧子,而且是很简单的那一下子,就象农夫在劈一根很粗的柴。

    两人相隔十几丈,剑只有二尺七,加上红芒不过三尺多长。这么远,他就出剑了。

    夜十九双掌一合,双掌就合在头顶处。

    墨轻离的剑就停在了半空中,好象有什么阻住了它的势头。

    夜十九的脸色白了一白,嘴角突然溢出一丝鲜血,他已伤了。

    墨轻离的笑容又大了几分,双手握住剑柄又向下压了压,剑又沉下一分。

    剑沉下一分,夜十九的脸色就白一分。

    剑一分一分向下压,夜十九的脸色一分比一分更白,甚至比墨轻离毫无血色的脸色还要白。

    "何苦呢?你既要接下这一剑的威势,又要控制不让这相撞的力量不会外溢。这等于你自己在和我和你两个人在斗,何苦在乎山下那些蝼蚁的死活呢?一会儿命就要没了,还要作那个伪善的正人君子么?哈哈……"

    夜十九双掌合什,随着墨轻离在远处不断下压的剑,夜十九的双掌不断下沉。

    临近额顶三分的时候,终于不在下落。

    墨轻离轻描淡写的一劈,实际上却贯注了全部血煞的威力。这一劈,若是劈在玄陆之上,足以毁去五分之一的陆地。剑势所及之处,尽成齑粉,寸草不留。

    夜十九硬接他这一剑,却要防止两股力量对撞产生的震波外溢。如果这对撞力量外溢,莫说孤老峰被震成齑粉,就连夜帝国也会从玄陆上被抺去。

    如此一来,就象墨轻离所说。

    他面对的不只是一个墨轻离,还有一个他自己。

    他还能撑多久?

第七章血煞

    夜帝国皇城,御书房。

    灯,还亮着。

    书案后的夜帝国的主宰,皇帝夜允依旧在批阅着折子。

    心中忽然莫名的一阵烦燥,放下笔,又喝了一口凉茶。

    冰凉的茶水顺喉而下,却浇不息心中的烦恶。

    侧首一望,伺候自己的太监小何子,正闭目假寐。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意,自己堂堂一国之君,为了朝堂庙计,天下社稷,废寝忘食,一直劳作至深夜。而这个宦官狗奴才却闭目休憩,连杯热茶都不给朕备上,岂有此理?

    挥手,手中茶杯飞了过去。

    "啪嚓!"正砸在小何子头顶,杯碎,血流。

    "哎呦……"正在假寐的小何子忽听风响,还未作出动作,头上便挨了一记。

    有刺客不成?刚要高声示警,却看见皇帝正怒目而视,再看地上碎片,正是平日的书案之物。

    慌忙下跪,口中颤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却不知皇帝因何恼怒,掷杯而砸。

    看见小何子头顶流出的鲜红液体,夜允心中更热,愈发有些狂燥,站起身来,抬脚向小何子胸口狠狠踢去。这一脚若是踢实,足能要了小何子的半条命去。

    看着眼中泛红的皇帝狠狠踢来的一脚,小何子眼中惊惧,哀号道:"皇上,皇上,饶了小何子吧……"

    眼见这一脚要落在小何子胸膛之上,小何子身后空间震荡,一只枯瘦的手掌探出,一把将小何子提离了原处。

    "皇上,这是怎么了?为何要责打小何子?"安总管跨出空间门,不解问道。

    "朕,朕……"看着刚走出的安总管,夜允却不知如何回答。

    "噫?血煞!"安总管惊憶道。

    挥手布下一道空间屏障,快步走至书房窗前。推开窗,向孤老峰的方向望去。

    孤老峰,峰顶赤红,那赤红光柱连天接地。

    安总管大惊,手指连动,快得连出一片幻影。又是一道硕大的空间屏障将整个皇宫都围了起来,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皱纹又深了许多,疲态尽露,。

    夜允自安总管布下屏障后,心中烦燥渐去。再看一旁战栗着的小何子,心中暗道:"刚才自己这是怎么了?"摸出锦帕递了过去,小何子怎敢去接?从怀中摸出帕子捂在头顶伤处,眼中含泪委屈道:"圣上……"

    "皇上,有人正在施展血煞,今夜皇城不会太平了……"

    "安总管,这血煞?是什么?"

    "皇上,这血煞一出,一般人会受其影响,暴戾之气大增。就如您刚才对小何子做的事一般,自己难已控制暴戾之气,而且修为越低血煞的影响越大。"

    "哦,这血煞是何人施为?安总管可知?"

    "皇上,这施展血煞的人已超了老奴许多,老奴只能尽量护着不让血煞之气浸染皇宫,免得祸乱宫廷。别处,老奴已是力所不能了。至于是谁?世间能超过老奴的也只有那么几位,而会这秘辛绝技的,除了一山,一阁,地幽府。也不会再有旁人了。"

    "一山大雪山,现在那里的主人是咱家那位,他毁刀破誓,自是不会去修这血煞功法。而一阁里的凌仙子,更不会去练这邪功。所以,一定是地幽府的少主,墨轻离。"

    "墨轻离?他不是在幽寒潭守着林小姐么?他怎会跑到这里来,施这血煞?"

    "世间的事,谁又能分得清?这些绝世大人物都是我行我素,今天海北,明日天南,谁又能准确得知他们的踪迹?只是在这里施展血煞,看样子这墨轻离是不在顾忌这片地方人的死活了。唉……"

    "噫?血煞之气变弱了,有人正试图控制消弥这血煞之气!"

    "安总管,莫非是他来了么?"

    安总管一笑,"他一直在的,那峰顶上有两个人。一个应该是墨轻离,另一个必然是他。"

    "说到他,安总管此行如何?"

    "陈少安所说的不错,那刀已是残刀,刀已毁了。"

    书房内一时沉默,夜允和安总管遥望远处的孤老峰。

    感觉到血煞之气渐弱,安总脸上露出安然之态。

    "那还有谁能消弥这血煞之气?"

    "皇上,莫忘了咱家那位身边还有一个,凌烟阁,凌仙子。"

    皇城西三十里,有一亭,凤仪亭。

    凤仪亭建在千年前,据说还是银瞳帝国所建。整座亭子是用一整块大理石雕琢而成,高九尺七分,周长一丈六尺。

    亭分六角,亭中一石桌,两张石墩矮凳。整座亭子雕工精美绝伦,四根柱石上奇兽盘踞,正面额匾三个古篆大字,凤仪亭。

    凤仪亭在西,孤老峰在东,两处相隔百十里。

    此时,亭中却有两人相对而坐,石桌上一具古琴。一白纱女子正在抚弄琴弦,玉指拨动,弦亦颤动,却不闻琴声。

    只见玉指弹动之间,琴弦微颤,随着弦动,一缕缕霓虹彩带飞向四周微微泛红的空中。随着霓虹彩带的飞舞,已被血煞映得有些异样的夜空逐渐清朗。

    坐在白纱女子对面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此时正不住向孤老峰的方向观望,眉眼间满是焦虑。

    这二人正是陈少安与凌紫烟。

    陈少安坐立不安,喉咙发干,几次张口欲问,却怕扰了凌紫烟。凌紫烟此时弹的是无音琴,奏得是《清心咒》,凌紫烟正用琴音来消融血煞之气。

    陈少安强捺着性子,只是不住眼地看着孤老峰顶的那片赤红。

    好不容易等到凌紫烟停了弹动,陈少安急急道:"紫烟姑娘,我看峰顶血煞越来越盛,十九应该能应付过来吧?不行的话,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美眸含忧,望向孤老峰顶。

    "老三叔,夜说过不要我们帮忙的。而且,现在看墨轻离所修境界,我们已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去了,反而会给夜徒增累赘,到时还要他分神照顾你我,岂不是给他添了麻烦?"语声虽然一如即往般平淡,却掩不住一丝担心忧虑。

    "都是三叔没用,若是平日多修炼修炼,也不至于一点忙都帮不上!唉,难道咱们就这样等着?"

    "虽然帮不上他,但这血煞之气影响太大,我还得多弹几遍,否则这皇城中不知会有多少无辜受其所害。"

    玉指轻抚,霓虹又一缕缕飘向空中。

    夜,紫烟只能帮你护住这城中百姓了,你一定要回来。

第八章血煞

    "你还能撑多久?"

    墨轻离轻笑,手中的剑又加重了几分。

    手臂向下稍弯,双掌又下沉了一些。夜十九慢慢又向上挺了挺,离额顶的距离又慢慢恢复先前的位置。

    "墨轻离,这魔域屠龙你已修炼很久了吧?"

    "不错,你怎么猜出来的?"

    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修炼很久,你怎会施展得如此驾轻就熟?只是,血煞这种有违天和的功法,你怎么也会去修它?"

    "有违天和?在我眼中,这世上有什么功法不可修?哪种功法强大,我就修什么?只要能打败你,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去修的!"

    "打败我真的那么重要么?"

    "当然!自从第一次见到你,那时的你就如那些蝼蚁草介一样,我只用一根手指都可以轻易灭杀你。甚至多看你一眼,我都感觉自降身份。可是,之后每见你一次,你就变强几分,一直眼看着你最终可以和我平视。你可知道?我那时好想和你一战,同辈人中,我一直被诩为天才,也被称作年青一代的第一人。可你的崛起太快了,每当听到有人把你和我相提并论,我心中其实感觉到的是一种侮辱!"

    "你为什么这样想?"

    "呵呵……为什么这样想?你当时只是一个飘泊的孤儿,身后没有背景,没有势力,更没有可供你修炼的强大资源!而我,是藏幽府少主,天下有几人敢和我平视谈话?又有多少武辛秘笈供我挑选修炼?天下间能提升修为境界的奇珍妙药,藏幽府内何曾少过?但是你却能与我相提并论,在所有世人眼中都会觉得我不如你!"

    "唉……虚名难道很重要?"

    "你可知道?你我之间的这一战本应该在三年前的。那时你有夜刀,还不曾入魔。本欲约你一战,只是因为媚儿,她始终将你看作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不愿我与你为敌,我便应允了她,甚至在她临沉睡之前,她还要我照拂你!可我心中的战意何曾放下过?如今,我再无所顾忌!今日,定是你夜十九的死期!"

    赤蛟猛然上抬,已脱出夜十九的虚夹之势。

    雪白长衫已化作虚影连连,赤蛟血红化作片片残影。这一刹那儿间,墨轻离围着夜十九已转了数十圈,刺出了千百剑!

    夜十九玄衣风舞,在原地看似未动,实际双手或弹或切,如千臂万手,指掌与赤蛟相接已是千百击。

    世间已没人能看清他俩人的动作,如同虚幻,却处处杀机!

    赤网震颤,俩人之间的剑气指风已将赤网摧得摇摇欲毁。

    墨轻离悠然外逸,赤蛟剑尖处,洒落一串血珠。被赤红的光柱一映,那串血珠却闪出七彩的光晕。

    夜十九,看着远处的墨轻离。本来毫无血色苍白的脸,突然涌上一抹潮红。

    "噗……"

    血,从口中喷出。玄衫乍裂,十数道血口齐绽。

    血,涔涔流下。

    夜十九伤了,也败了。

    伤,是重伤。甚至已经压不住墨轻离留在伤口中的魔剑气,伤口绽裂,血液外流。

    可是他却笑了,俩人刚才所有技法力量的对撞,都被他移送入虚空,一点不曾外溢出这孤老峰。

    "你,赢了……"

    "你这算什么?!夜十九!难道我不知刚才你利用对撞的力量破开了空间?你根本未尽全力!在你心中,我是不是连公平一战的资格都没有?"墨轻离面孔扭曲,大声吼道。

    "谁说的?你看,你的血煞不是破了么?"

    双手连印数道指诀,一道七彩长虹破网而出!贯穿星空,整个夜空已被那虹映成了七彩星空。

    天上再看不清星月,只见满天的虹。

    连天接地的赤柱,血煞。在虹光的掩映下,逐渐褪色转淡,最后竟然慢慢融入虹里,消失不见。

    墨轻离仰首望天,他已呆了。自有血煞被创出的那一天起,就不曾有人如此轻易破除了它。只有一点点清除,或是待它自己慢慢消散,而如今它却是被同化消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墨轻离喃喃自语,手中赤蛟,剑尖已垂下。

    "咳,咳……"一阵清咳,又惊醒了他。望着正咳着血的夜十九,眸中碧焱黯然。

    "我依然不是你的对手,你真得很强大!只不过我要的不是输或赢?我只要你的命!"

    赤蛟弹起射出,如同光,却已超越光。

    光,你看见它的时候,它早就已经照在你身上了。

    没有阻碍,没有屏障,赤蛟插在夜十九的右侧胸膛。

    夜十九的眸依旧清澈的象一泓清泉,嘴角好象还挂着微笑,慢慢地,慢慢地坐了下去。

    如此轻易地得手,墨轻离不敢置信,他,怔住了。

    深深地吸一口气,胸膛里如同火在烧,那是赤蛟上附带的元力在体内肆虐。

    左手双指夹住赤蛟,一寸一寸慢慢将它拔出放在一边。

    墨轻离见他拔出赤蛟,一步踏出,十数丈的距离如同虚设。下一刻儿,他已站在夜十九身前。

    居高临下望着夜十九,冷冷道:"这,你都不死?"

    右手成拳对准额顶就要砸下。

    夜十九忽然一笑,清澈的双瞳望向墨轻离。右手平伸而出,"你还记得这个么?"

    拳骤然停在空中,墨轻离直直盯着夜十九的手掌心。

    掌心处,只有一段小小的青竹枝,别无它物。

    青竹枝,碧绿青翠,绿意盎然。

    这并不是真的青竹枝,而是一块绿翡翠雕琢而成的翡翠竹。

    墨轻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用最轻柔的方法,从夜十九的手中拿过那段翡翠竹。

    那上面的气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令人爱惜,这是媚儿的翡翠竹。

    从见到她的第一次起,那翡翠竹就在她腰间佩着,从不离身。那时的她,已被封了记忆,可是却从不肯将这竹落下。

    墨轻离望着这翡翠竹,瞳中碧焱已变成碧色。孤老峰顶那赤色发网逐渐回落,墨轻离温柔地看着这翡翠竹,脸上渐有笑意。

    "你姓墨,可你长得好白呀?墨?多黑呀?我,我只知道我叫媚儿,其余的我不记得了。为什么叫你师兄啊?你又没有媚儿长得好看……"

    眼前一个小小的人,皱着好看的小眉毛,正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气嘟嘟地嚷着。

第九章墨轻离

    小小的人儿,调皮地笑着,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两瓣月牙。顶 点 X 23 U S

    自己没有兄弟姐妹,自己是唯一的少主。府里的每一个人见了自己都是毕恭毕敬。何时有人这样和自己说话?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只是那一瞬间儿,心中突然少了一份孤单,多了一份宠溺,因为我是,师兄。

    不知不觉,眼前的她已经十五岁了,自己陪着她这些年走遍了藏幽府的每个山峰角落。自己一刻也不愿离开她,我,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她。可我不敢和她述说,因为我是她的师兄,我是她的哥。可是她的一嗔一笑,却无时无刻不牵动着我的心。

    可笑这世人都以为藏幽府是建在地下或是某处洞窟,实际上藏幽府是在烈阳国的最西端,就在纵横连绵的莫千山上。

    夕阳斜照,映着天边的云彩,重峦叠嶂,满山的苍翠都被映成了瑰丽的金色。

    从山上向下望,山野下有被映成一片金黄色的低矮灌木,也有好似火一般红的树叶,那片幽暗处又是翠绿盎然。那画面美得让人无法叙说,只能惊叹天地间的神奇造化。

    最高处,断情崖。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给这处悬崖起了这么个名字?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缘由。

    媚儿和我都不喜欢这断情崖的名字。崖上有一棵古树,盘根错节,大半树身已探出崖外。

    她自从修炼到五级时,就常常拉着我去看日落,有时也会去看星辰。每一次总是调皮地跑到探出崖外的那段树干坐下,每一次看她笑嘻嘻地跑过去,自己总忍不住担心受怕。

    本想狠狠训斥她几句,可一看她娇憨的笑容,心早已被她融化,最后忍不住还要挨着她一同坐下,一起观赏天地间这片最美的画。

    那是八月,他记得,那一天他永不会忘。即使成魔,那一天他也不会忘却。

    秋,本是最美的季节。

    她要他陪她去看日落,那天她并不开心,却不知为什么?

    她默默地坐在树上,不言不语,只是看着将要落山的夕阳出神。

    山间的景色依然那么美,甚至比平日更美。

    夕阳映在她的脸庞,看着她的侧脸,那美已胜却山间的景和色,自己早已经看得痴了。

    忽然有一颗晶莹圆润的水滴落下,被夕阳一映,幻出绚丽的光彩。

    她,哭了,落泪了。

    心脏骤然收紧,那颗泪滴就象一根利箭刺中了自己的心房,刺痛。谁让她受了委屈?让媚儿流泪伤心?这世间无论是谁敢伤害我的媚儿,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那怕是最严厉苛责的爹爹,我也要去讨个说法!

    她,看着我紧张担心的神色,凄凄地笑了笑,那笑容凄婉哀伤,我心已碎。

    她不曾回答我的问话,只是要我陪她一起看日落后的黄昏。

    看她难过,我更伤心。再也忍不住,站起来,我说如果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看着我,定定地看着我。突然,她扑在我的怀中,伏在我的肩上大声地哭泣。她说她不要做药鼎,那样就会永远的离开我。

    药鼎?我的媚儿怎会是药鼎?我抱着她,问是谁说的?她只是摇头不语,依旧哭泣!

    我心中大怒,暗暗打定主意,我一定要查出是谁乱胡说,让我的媚儿如此伤心!

    媚儿一边哭一边说着,我这时才知道,其实她也喜欢着我。

    我狂喜,抚着她的秀发,我不再矜持。我告诉她,我早就喜欢着她。

    就在那断情崖,那株古树上,我们共同许了一个誓言。

    此生不离君(妾),来世再比翼。

    那天自己吻了她的脸颊,她羞得连粉白的颈子都红了。我暗自发誓,这一生负天负地决不负她!

    从那天起,我们偷偷将那断情崖,改成定情崖。

    墨轻离定定地看着那枚翡翠竹,脸上洋溢着微笑,他已沉浸在往事中。

    赤发逐渐褪色,已不在是赤红,红色逐渐在消退。

    碧瞳也在回复黑色,只是偶尔在黑瞳里划过几条绿丝。

    墨轻离依然沉浸在往事里。

    经过一年的时间,他终于知道了媚儿所说的药鼎是怎么回事?他和父亲大吵了一次,父亲大怒!虽然父亲平日严厉,但却从未打过他。而那次不但打伤了他,还将他幽禁起来,不许他去见媚儿。

    他绝食抗争,十五天后父亲妥协了。只是看他的眼神里却有一种浓浓的悲哀,三月后,父亲修炼入魔。

    他知道,父亲一生都想将藏幽府成为天下第一府,而不是排在那一山一阁的后面。

    媚儿的确是父亲给自己寻的药鼎,自己向父亲怒问天下何人作不得药鼎?为何偏偏要选媚儿?

    父亲铁青着脸色,平日俊逸儒雅的脸扭曲着说道:"因为她的血脉!你可知道?若用她为鼎,你将来的成就么?将来天下就是你墨轻离一人为尊!什么大雪山、凌烟阁?他们连仰视你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要天下为尊!我只要媚儿!我宁愿一死,也不会以媚儿为鼎!"

    "混帐!逆子!……"

    "我不要天下为尊!我只要媚儿……"

    "我不要天下为尊!我只要……"

    "我不要天下为尊……"

    这句话很多年前,我就说过。和父亲说过,和媚儿说过,可是现在我又在作什么?真的只是想替媚儿讨个公道么?

    他的魔性在退却,但他的瞳中却不见清明,只是一片混沌。

    翡翠竹发着绿莹莹的光,光幕越来越大。光幕中有一个身影,逐渐清晰。

    双眸如水,却带了一丝责怨,春葱玉指挽着一缕如丝长发。

    墨轻离喉节颤动,心底一个声音大喊:"媚儿,是媚儿!我的媚儿,她醒了……"

    一双眼在不肯眨动一下,他怕在眨眼之间,眼前就会失去她的容颜。

    "轻离……"

    "媚儿……"

    "轻离,我知道这三年你一直守在我身边,只是,只是你过得好么?"

    "媚儿,只要在你身边,看着你,守着你,就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可是我醒来却找不到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眼中雾气上涌,语声幽幽。

    墨轻离惶急,"媚儿,我不知你会醒,要知你会醒来!我又怎会不在你身边…"

    "你在这里作什么?……"

    "我在挑战夜十九!媚儿,你看我已经胜了!你可知道,你的墨轻离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没有微笑,没有欣喜,更没有夸赞。有的只是饮泣,泪如珠,从绝美的脸上滴落。

    脸上只有心痛,哀伤和难过。

第十章梦境

    泪如珠,滑落。www.uu234.net

    泪珠浑圆,一颗一颗滴落。墨轻离看着这泪,泪依然仿佛如箭,透心而过,心痛。

    还有,心中的不解。

    我战败了夜十九,下一刻儿就可取他性命!天下唯我一人独尊!将来我们携手傲视天下!我将带给媚儿无限的荣耀!可媚儿为何不高兴,还要伤心落泪?

    上前一步,想要去握她的手,就象从前一样,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胸前,用自己的温柔去平复她的伤。

    看着走上前来的他,她却摇首后退,脸上的哀伤让人心碎。

    看着向后退却的她,"媚儿,为什么?"

    "轻离,你记得你曾说过的话么?你不要名与利!不要那些虚妄的名衔。与你在一起,我曾为你骄傲,因为我未来的夫君,是一个淡泊名利的谦和君子。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那般的甜蜜,你曾和我相约归隐田园,去过平淡的日子,没有仇也没有恨的日子。只有我们俩,相守一生一世。可是,如今你已忘却了这些……也忘了我们的相约……你可知你去修魔,我的心有多痛?有多伤?我是否还能在找回我魂牵梦系的轻离?"

    语声哽咽,更多的是悲伤。

    墨轻离的心在挣扎,她不喜欢我这样?她也不愿我这样?我做的,错了么?

    "我不要现在入魔的轻离!不管他会如何荣耀,我只要那个最疼我最呵护我的轻离……"

    原来她要的并不是荣耀,而是一生平淡的厮守。墨轻离的手指轻颤,望着哭泣的媚儿,心中伤痛。

    眸中绿丝闪现,一个声音仿佛在说,但她会理解我的,她会知道的!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她,我要将世间所有的荣耀都归结于她!待我傲立天下,她会为我骄傲的!

    泪眼婆娑,玉指轻抬,遥遥指了墨轻离的心口一下,又将指尖压在自己的心口,凄凄的一笑,轻声颂道:"玉指织就,鸳鸯帕。

    挽罗袖,笑靥如春花。

    双飞处,定情断崖。

    谁敢言轻离?

    今生织就,鸳鸯帕。

    牵素手,相偎看天涯。

    双栖处,陌上人家。

    为君妩媚儿。

    织就鸳鸯帕,执子手。

    此生不够,来世依旧相守。"

    词虽不甚工整,但其中之意,却让人心中明了。本是倾诉相互爱慕的一首词,但在林媚儿凄婉念颂中,却是令人心酸难奈。

    在听第一句时,墨轻离脑中"轰"的一声,往日俩人的点点滴滴,一下子充斥了整个脑海。

    "轻离,还记得定情崖古树下,你送我的这首词吗?"

    这一句听在耳中,如春雷震耳。我求得是什么?不就是与媚儿相守今生,双飞双栖么?而今,媚儿却伤心流泪,是我负了她!若负了她,天下第一?要来又有什么用?

    心中霍然清朗脑中在无争霸之念,魔戾气如同春阳下的残雪再无残留。

    俊脸恢复之前的白,漆黑的俊眉下,黝黑的眸如同墨潭,只是其间不见之前的漩涡,目光里只有温柔宠爱。银色长发披在脑后,更增添了几分出尘的色彩。

    "媚儿,我还是之前的轻离。媚儿,我已明白,世间的一切名利权势!也抵不过我们之间的情爱!走,我们一起回家!"

    破涕,欢笑,静静望着他,眼眸中的温柔已将他融化。

    那笑,笑靥如花。

    温柔地去牵她的手,想拥她入怀。

    波光震颤,眼前的她逐渐模糊消失不见。

    只剩下自己伸出的手掌,再无她的身影。手掌在面前胡乱摸索,难道又要失去她?心中巨颤,又要失去她?禁不住口中急喊:"媚儿?媚儿?……"

    茫然四顾,眼前,依旧是峰顶。

    却不见伊人的影踪。

    "咳,咳,咳……轻离,你终于脱了魔性控制。咳……"

    黯然神伤,墨轻离看着依旧咳着血的夜十九,心中已是明了。

    "你施展的梦境?"

    "是的。轻离,你……"

    "谢谢你,让我见到了没有沉睡的媚儿……我,谢谢你……"坚涩的一句话,包含了多少思念。

    无言的沉默。

    一个站在那里痴痴地想着,一个坐在那里静静调息。

    良久。

    "你,死不了吧?……"

    "死是死不了,可也只剩下小半条命了。咳……能扶我起来么?地下的石子很硌屁股的……"

    皱了一下漆黑的眉,最后还是伸出了雪白的手,"你这般不禁打?天下第一难道只是一个噱头么?"

    "不禁打?你象我这般挨两下试试?"

    世间最出众的俩个年青人,此时相对站着,相互看着,只不过此时眼中有的只是浓浓的友情。

    "轻离?"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的魔和我当初不一样,我是被夜刀的魔性侵袭,丧失了自我,而你……"

    "我知道!我是自修魔功入的魔,你担心魔性会重新侵蚀我的神识?"

    看着他,夜十九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笑,"你不用担心,其实很好解决的。"

    提掌,轻轻拍在腹间,一声闷哼。本是雪白的脸色,却涌出病态的嫣红。唇边,血已涌出。

    "你!……"夜十九惊呼。

    "我将元力核震碎,从此没了元力……也不能施展元术……这魔自然不就消了。"

    "可是,轻离……"

    苦笑了一下,"十九,你知道的。我本是元术武道双修,两样我都修到了圣域!自古都说双修只是个笑话,的确也许将来会有人修成,但决不会是我!此次入魔,其实多少也和这双修有些关系!到了圣域之后,这两种力量不但不会相融,反而冲突的更加厉害,这两年我不得寸进,反而要极力压制。人力终有穷尽时,非要逆天而行,也许只能自食其果了!"

    "轻离,你自毁元核,这让你的修为跌了好几个境界,留下的暗伤……"

    "没事的,藏幽府内什么治伤灵药没有?"展眉一笑。"至于跌下的境界?这单修武道之后,心无旁骛!哼,哼!你还要小心莫让我将你落下了!"这一句说得豪气干云。

    夜十九见他神情,知他已重拾旧日情怀,依旧是从前潇洒俊逸,放眼天下的墨轻离。

    相视一笑,墨轻离忽然问道:"我要回去了,南荒大漩涡里真的有梦魂草么?"

    "我怎会骗你?你还不信?"

    "不是我不信,一关乎媚儿的事情,我总是……"

    "好的,等我回到南荒大璇涡就布置一条空间通道。到时候让你亲眼看到还不行吗?"

    "那就好……十九?"

    "怎么?"

    "求你一件事!"

    "你说!"

    顿了一下,"我入魔的这件事将来不要说给媚儿知道。"仰首望着天上的夜空,星辰闪烁,月已落了。"虽然没有铸成大错。但我怕她会为此担心难过,你知道,我只想让她一生开心快乐,不想让她有半点委屈难过!"

    "放心,我不会说的!记住照顾好媚儿!"

    "好了,送我走吧!"

    "什么?要我送你?我只剩半条命了?你怎么忍心还要剥削我……"

    "别告诉我,你没有藏幽府的空间坐标?小心媚儿醒来,我会告你这作哥哥的一状!嗯?"

    "好了,好了……我送,还不行吗……"一脸愁眉苦脸状,口中嘟嚷道。"这可是看在媚儿的情面上啊!别以为是因为你元核毁了,施不得元术就得送你!还要告我状,切,谁自身难保还不一定呢?真是……"

    碎空指,一切一划,空间门悠然而现。墨轻离见他一副惫懒的模样,不由一笑。

    一脚踏进了空间门,墨轻离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身后的夜十九,张口道:"夜十九?你骗我!"

    屁股上忽然传来一股大力,整个身子不由自主跌进了空间门。

    "夜十九!你个骗子,你根本没受伤……你个……"空间门内传来墨轻离愤愤的喊声。

    看着合拢的空间门,夜十九自语笑道:"若不装出重伤垂死的样子,你的心神怎会有些许动摇?若没有动摇产生的缝隙,我就是将梦境施展千万次,也不能将你拖入其中。不入梦境,你怎脱魔性?"

    不过,那剑伤可是真的,只不过伤得只是皮肉,但也很痛。他们这个级别的强者,只要伤口内没有对方残留的元力或真气肆虐,那都不算是伤。傲天诀催动下,那伤口早恢复如初,连疤痕都未留下。

    看了一眼脚边墨轻离留下的赤蛟剑,皱眉想了一下。将赤蛟拾起,说道:"你已有了灵性,不过受他魔气灌输太多,你也沾了魔。他把你留下,其实是要我将你的魔气炼化。也好,夜刀已毁。天刺峰空了出来,你正好代它!去吧!"

    随手向虚空一掷,已失去赤蛟的影迹。

    大雪山天刺峰顶,一柄赤红的剑正悬在罡风肆虐的中心,不住哀鸣。

    凤仪亭,亭中的俩人望见孤老峰上血煞消散已恢复原样。

    陈少安喜道:"应该是十九胜了!"

    凌紫烟清冷的脸上不见喜怒,只是眼底也是一片喜色。只是她清冷惯了,心内虽喜悦一片,却未出声。只是暗自祈求神灵保祐自己的情郎。

    空间震荡,波纹闪现中,夜十九已跨出空间门。

    "十九!"陈少安奔了过去。

    "夜……"本想也奔过去,步子刚抬起,又悄悄收回。

    挣脱陈少安的拥抱,走向自己最爱的人。轻轻捉住她的手,凝视着她的脸庞,轻声道:"我回来了……"

    轻轻挣了一下,却挣不脱,只能任他握着。真是的,还有旁人看着,他就不管不顾的。羞涩已晕红了双颊,眼波流转,垂首只是盯着足尖,手却任他握着,指尖感受着他手心里的温柔。口中轻如蚊呐:"回来,就好……"

    "哎呀!真是见色忘友,不对,见色忘叔的家伙!"被冷落的陈少安愤愤不平,酸味十足。"在北镇的时候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了,依然没改……"

    猛挣了一下,差一点就挣脱了他的手。脸上晕红稍减,另一只手已掐在他的腰间,蕴着一丝元力,一拧,一翻,又转了一个圈。

    夜十九的脸色骤然精彩,转首向喋喋不休的陈少安喊道:"哎……哎呀喂……老三叔,不要瞎说好吗?什么北镇,草原……"

    看着表情丰富,似嗔还喜,呲牙咧嘴,挤眉弄眼的夜十九。陈少安怔住了,半晌才道:"哎,十九!你这表情暗语,三叔真弄不明白了!你是要让我说呢?还是不说呢?"

    "老三叔!当然是不……哎……哎……"

    "老三叔,关于夜和您的许多事情,夜很少说给紫烟听呢。今夜无事,老三叔能否说给紫烟听听呢?"

    "紫烟要听?那好啊!三叔就讲给你听!只是从哪里讲呢?"斜睨了一眼正痛并快乐着的夜十九,陈少安自顾道。

    "常听老三叔提起北镇,想必那是一处让人记忆深刻的地方。就从北镇如何?"

    "好,那三叔就从北镇讲好了。话说这北镇本是……"

第十一章玄陆

    北镇。在中原的最北方,隶属烈阳帝国境。

    镇上只有一条南北方向的土路,向南走便是通向帝国之路,向北走自然是进入北海草原。

    可向东行不过百十里路,便是百城联盟中的玉碎城。

    玄陆之上除了三大帝国,还有一个百城联盟。

    百城联盟顾名思义,真的是百十多个自由城邦结成的互助联盟。

    这三大帝国分别是烈阳帝国、楚帝国、夜帝国。

    而这百城联盟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帝国,却没有任何帝国敢去吞并这些看似松散独立的城邦联盟。

    这上百个城邦的城主,大多都是圣域强者或准圣域高手。甚至个别强城内,有数个圣域强者。

    圣域,已是当今世上的强者巅峰!

    这些绝世强者各统一城,若有强敌犯境,各城互为犄角,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城齐集,共抗来犯之敌。

    试想有哪一个帝国皇帝愿意面对,成百个圣域强者的怒火。

    三大帝国之间常常争战不休,但对这百城联盟却是礼敬有加。

    这北镇离东侧的玉碎城,甚至比烈阳国最近的郡城还要近。烈阳国为了示好,干脆将这北镇委托玉碎城代管了。

    在各国修武高手或是元术师之间,都听过一句话。

    一山一阁藏幽府,三城一刀四世家。

    这三城一刀四世家就是百城联盟里,八个实力最强的城邦。

    这玉碎城恰恰就是这三城中的一城。

    这北方的北海草原上,有四大汗帐,各统一方草原。草原人自古放牧为生,草原上气候恶劣。冬季每逢有大暴风雪的时候,都会有大量牲畜冻死。牲畜大量死亡,这牧民也会无以为生。所以每当冬季来临的时侯,大多数草原部落都会向南部迀徏。

    而烈阳帝国正是在草原的南方,当草原人初次看到内陆的繁华富足时,不由得眼红心热。

    有些部族便动了抢掠的念头,当一些部族初次劫掠得手,尝到了甜头之后。更多的草原大小部族,一起加入了抢劫大军。更有甚者,连大帐可汗都指挥直属部族前去劫掠。

    烈阳帝国吏制清明,国库充盈。时任帝国皇帝威盛帝是一代雄君,心怀大志。平日励精图志甚是勤勉,一直以统一整个大陆为目标。

    谁知身后的草原人却闹腾起来。

    威盛帝圣颜震怒,派数十万精锐甲士讨伐草原人,又派了国内的元术师随军出征。

    帝国士兵甲坚器利,又有随军元术师的强大魔法。帝国皇帝又恳请玉碎城城主夏候烈,派高手相助。

    夏候烈十几年前就进入圣域之境,又是百城联盟的副盟主,手下还有三位已进圣域的高手。于是派了一位圣域强者,又带了十几位**级的高手参战。

    那些玉碎城出来的高手,哪个不是勇猛无匹的高级武者?那蛮荒草原部落哪能是对手?据说连汗帐的大祭祀都死在玉碎城的强者手下。

    经过数十场大战之后,一直杀到草原深处,灭了不知多少大小部族。那一次征伐,杀了几十万的草原人。这草原上尸骸遍野,血流成河。

    据那些幸存下来的草原牧民讲,第二年这大草原的草长得格外浓密茂盛。

    草原各汗帐一直退入草原深处,各帐可汗又派了数支使者乞降。愿年年纳贡称臣,帝国才撤了征讨大军。自此草原人元气大伤,轻易不敢在冒犯边戍。

    自那次以后,这北镇虽说是烈阳国领土,镇上却没有帝国驻军,以是变相送给了玉碎城。

    玉碎城见帝国如此,却也没有派人驻守。只是年终岁末,去收税官那里收些草原上特产的一些珍奇之物,便算了事。

    这北镇表面看是无主之地,但人人都知道,若有什么势力想霸占北镇,身后的烈阳帝国和碎玉城必不会善罢干休。

    镇上居民虽然没有多少,但是土路两边却是酒店客栈林立。

    小小一个镇子上竟有十数个店铺,就连大陆上此较稀缺的打铁铺,镇子上竟然都有两家。

    除却酒楼客栈,商铺武器装备店之外,居然还有一家青楼妓馆。

    妓馆的老板就是镇上最大的官,收税官何九。

    这镇子上来往的人,大多数是去草原售贩货物的行商货队。这税官一职,可是一个大大的肥缺。

    中原内陆的生产技术先进,所产金属器皿豪华精美,瓷器一类用品更是美伦美奂。

    草原人喜爱内陆所产精美瓷器,常用各种皮草用以物易物的方式换取各种生活用品。

    这草原人的各种皮草,运入内陆加工后,又是富豪官宦人家喜爱的衣物饰品。在内陆价格不菲,极为畅销。

    这一来一往,中间的油水利润厚的让人咋舌。

    虽说草原人生性粗野,耍勇斗狠。但在逐利之心的驱使之下,却也引得不少大小商家挺而走险,去和草原人进行货物交易。

    最初也发生过几起草原人杀人越货,谋财害命的勾当。但通过帝国施压,草原汗帐很是杀了一批参与劫掠的草原人。

    最后草原上各帐可汗达成共识,不得再抢掠商家货行。有违者共伐之,这贸易才又得以继续。

    草原人虽然生性粗蛮,但心思憨直。大陆商人狡诈奸滑,常常用大陆所产劣制商品,换取优质皮草。交易利润又是成倍增加,于是大陆上各国的商家是越来越多。

    等行商一多,这片地方又出了几股马贼。刚开始这几股马贼或抢行商、或劫草原牧民,活的好不滋润。

    不知哪个不开眼的马贼,一连抢了几处草原牧民的定居点。这些马贼都是些无恶不作,品行下流的家伙。这番劫掠自是奸淫掳掠,坏事作尽。

    不但劫掠,还杀了不少个草原人,结果惹怒了草原上的大帐可汗。

    这烈阳帝国么?他是绝对不敢招惹的。但区区几股马贼,还是不放在眼里的。于是派了草原上的骑兵,连剿了几处马贼。

    这些马贼哪里是正规草原骑兵的对手,是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一些马贼都被草原人杀的吓破了胆,在不敢去抢掠草原牧民,只敢去劫掠来自内陆中原的商队。

    所谓富贵险中求!各商行是绝不肯断了财路的。可又有马贼横行,于是在进草原之前,便雇佣一些元术师和低级武士,来保护自己的商队安全。

    虽然这些护卫大都是些低级不入流的角色,但对付马贼还是可以胜任的。而且这些护卫中,难免也有一些因为种种原因,在中原难以容身的高手大师参与进来。

    每逢春秋两季,总有大批行商货行来到北镇。一是为了进入草原前歇歇脚,添些补给装备。二也是要在镇上再招揽一些护卫武士,于是大批的低级武者或元术师,便蜂涌而至。

    这便促使北镇,产生了一种畸型的繁荣。

    镇上几乎都是各类商铺酒店。街上走的也是佩刀带剑,或是手持法杖的人物,而耕种之人却是一个也没有。

    此时正值四月,内陆已是晚春。

    而北方寒冷,节气稍晚,这天气象刚入初春一样。虽说冬雪是早已融化得干干净净,但这春风中还是带着丝丝寒气,早晚的时候出奇的冷。

    如果站在高处向北海草原上瞭望,隐约依稀能见到一些刚刚冒出嫩黄色的草芽。

    北镇中有一块小广场。

    这小广场就在镇中土路的中间,这小广场是进入北镇的必经之路。

    此时已近晌午,正有数十人散落在小广场上。这些人有的拿着各式兵刃,有的穿着藏青色低级术师的法袍,手中拿一柄元术法杖,或立或坐,三五成群正聚在一起。这些人,都是在等人来雇佣的武士和元术师。

    远远的有一支车队慢慢向镇子里走来,这车队里赶着二十多辆骡车,车上码着整整齐齐的货物。

    车子上面用防雨的幔布罩着,车队拉得很长。有几个性急的武士站了起来,向商队处眺望。

    一个瘦高汉子用手挌在额前搭了一个遮棚,仔细向商队方向瞭望着。看了一会儿,瘦高男人叫道:"看样子应该是商行的车队!车队挺长啊,那车上所带的货可不少啊?这应该是个大商行!"

    又有一名穿着法袍的元术师,念了一个咒语,放了一个飘浮术。身子飘飘忽忽飞起屋顶那么高,又施了一个鹰眼术。看了半晌,在空中叫道:"没错,是骆氏商行的招牌!带队的好象是骆家掌柜,骆三爷!"听他一说,又有不少人站了起来。

    小广场靠北闲置了一块半扇破磨盘,磨盘上躺着一个穿月白色长衫的年青人。长衫上略有污渍,显是多日未曾清洗过了。脸上罩了一顶破草帽,正晒着春阳打盹。

    磨盘边上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眉如浓墨,双唇微抿。

    少年面前横放着一把有些瘦窄带鞘的刀,少年垂首正盯着面前的刀,不知在想什么?。

    当听到那一群人的话后,抬头向商队来处瞄了一眼,向打盹的年青人说道:"老三叔,真是骆氏商队来了!"

    少年长的虽不是十分俊俏,却也长的几分帅气,尤其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极有神彩,清澈的如同一泓清泉。

    打盹的年青人翻了一个身,吧嗒了几下嘴,说道:"骆氏商队年年来的早,只是雇佣金太低,咱们先不用理会他。"

    "老三叔,咱们的饭钱前天就没了。已赊了许二的包子好几顿了……"少年顿了顿,接着道:"他说了,如果再不还钱,就不在赊给咱们了。而且,还要去税官那里告你赖账不还呢。"

第十二章北镇

    "告我?"年青人嚯地坐了起来,破草帽从脸上滑落。m.www.uu234.net

    落出一张颇为俊逸潇洒的脸,只是脸上的神情,却将那份潇洒破坏得点滴全无。

    "他也不想想,这些年我照顾了他多少生意?今年商队来的比往年稍晚了一些,吃他几个破菜包子就这么多牢骚?真是一副小人之心!也不打听打听,我陈少安何时赖过别人的银钱?"

    "老三叔,银利赌坊也催债嘞!李老七昨晚传话了,让你先付了上月的利息呢。说是不然他就要不客气了!"石九又说道。

    陈少安一挑眉,骂道:"李老七?他娘的!老子挣的卖命钱都输给他了!欠他几十两银子就这么多事了?甭管他!我到要看看他怎么个不客气的法?"

    "老三叔,你若是不赌,咱们现在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石九小声道。

    "欠债还钱,这到是不错,可也得老子有钱才行啊"陈少安的语气低了几分。

    "哦,还有,昨天胭脂楼的雨晴姐,托人捎了二两银子给你。怕你不收,就放我这了。昨天我见李老七催得急,便给了他!但下个月的利息钱还没有着落呢?"

    "什么?你说什么!小石九!你怎么能拿雨晴的银子?"陈少安眉毛一挑,腾地站了起来,脸皮泛红。"我陈少安何时向女人伸过手?你快些把银子给我送还回去!"

    少年石九一摊手,说道:"我都说了,将那银子给李老七了。现在我手中连一文钱都没有,叫我怎么送还回去?除非,除非咱们能接上一趟活,手中有了钱才行!"

    "你,你呀你……唉……我陈少安一世英名,尽毁在这边荒野镇里了!想当年,我在东都上京御林军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京城里多少达官贵人与我相交莫逆!过手的礼金都是成千上万,何时缺过钱财?……哎,哎……你又要上哪去?听,听我说完哪……哎……石九?"

    石九听他说到当年二字的时候,就连忙起身向商队来的地方走了过去。他知道老三叔又要追忆当年,只是这当年,他已听过不下千百遍,耳朵都听出了茧。

    陈少安本是仰首望天,一手负于身后。昂昂然一副趾高气扬,志得意满的样子。但见了石九转身走了,气势不由的一窒。

    看着远去的石九,气哼哼的嘀咕了几句。

    摇了摇头,拂了拂身上那长衫下摆,也施施然向人群那里走去。

    商队领头的是一个六旬老者,穿着酱色细织棉布袍子。这老者双目细长,颌下蓄有几缕长须,长得一副精明之相。这时正嘴角含笑,冲着人群不住拱手打着招呼。

    人群中有人认得这老者,叫道:"是骆家二掌柜,骆三爷!"

    "骆三爷亲自来了?那这买卖又小不了……"人群起了一阵骚动,都围了上来。

    这骆氏商行年年都跑草原这条商路,与草原上不少大部落都有贸易往来。每年都会雇佣一大批人手作商队护卫,这些人大多识得骆三爷。

    这骆三爷也是骆氏商队的老管事,每逢有大买卖的时候,都是由他带队前去贸易。

    骆三爷先吩咐了商队里几个小管事,让他们几个先带着商队,去镇中最大的福来客栈落脚。

    骆三爷走进人群,不少人都上前与他招呼寒暄。

    骆三爷本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这人系交际方面怎会差了?

    满面含笑一一打了招呼,这短短十数步,骆三爷和这些人或是说上几句话,或是遥相招手,要不就是一个善意的眼神。做得是面面俱到,几乎人人都不曾落下,足见其为人做事圆滑世故、滴水不漏。

    走到广场中央,骆三爷清咳一声,拱手又向四周做了一个礼。

    等场中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骆三爷笑着向四周看了一圈。然后笑道:"众位武士术师!今日老夫又与诸位重逢相见了!这么多老朋友都在,真是喜不自胜!往年商行幸得诸位帮衬,待得安顿一下,晚间老夫在福来客栈备上几桌酒席。还望众位不要客气,前来赏光,也好叙叙咱们的旧日之情。"众人纷纷应诺。

    骆三爷又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便告了个辞,先回福来客栈去了。

    众人都知道晚间骆三爷所备酒宴何意,无非是要招揽一些护卫。但要招多少护卫?也是要在晚上酒席间商谈定的。于是不少心中已有准备的人都散了去,回去准备晚间的事了。转眼间,小广场上就只剩廖廖数人了。

    石九看了看四周,对陈少安说道:"老三叔,咱晚间也去福来客栈么?"

    陈少安眼睛一瞪,说道:"当然去!骆三爷不是备了酒宴要请咱们么?晚上怎能不去?正愁晚饭还没着落呢,这酒席盛宴就自己找上门了。哈哈……正好先吃他一顿再说!"

    "老三叔,咱们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投靠过哪个佣兵团,咱们人少势单,这趟活怕是做不上吧?"

    "啧啧……咱们若是肯去他的商队做护卫,他还不得拱手来迎,高兴坏喽?"陈少安昂首自盼。

    "可是我见金刀王,李麻子和钱一枪几伙人都准备做这趟买卖呢。他们几个手底下人多,里面也有不少强手。我看只是他们那几群人,好象就凑够了人数呢?"

    "你小子……想那么多干什么?管他成不成呢?三叔先带你吃他一顿好的再说!"

    "咕咕……"从陈少安肚皮里传出了一阵咕噜儿声。

    石九张口刚要再说什么。

    "好了,好了,这肚子一听有酒席,它到先叫上了。行了,行了,我先去打个盹,咱们一会儿再说!"

    重新躺倒在磨盘上,陈少安拍了拍肚子道:"石九啊,你可知道如果肚子饿了,该怎么办才能不觉得饿了吗?"

    "不知道……"

    "哈哈,睡它一觉啊!呵呵……你知道么?等睡着了就会不觉得饿了。哈哈……看!三叔又教了你一个大大的绝招吧!嘿嘿……天黑时别忘了叫醒我。奶奶地,晚上定要好好吃他一顿!"

    不管一旁满脸黑线的石九,自顾自地去睡了。

    看着酣声渐起的陈少安,石九无奈地摇了摇头。"唉,这老三叔……"只好盘坐下来,暗自运行功诀。

    "这傲天诀在第五重境界停留已快三年了,可还是没有突破的迹象。陆三叔说过,傲天诀不到第六重,决不能回到中原。可不回中原,血海深仇何时能报?先不管它,我努力修炼!就不信会突破不了?"努力收拾好心思,开始了运功调息。

    天色将要擦黑,陈少安还躺在磨盘上酣然大睡,不时还吧咂几下嘴巴。也许、可能、大慨,正在梦中吃着什么山珍海味的大餐。

    这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武士术师,向福来客栈走过去了。

    石九早收了行功,看到不少人郁进了福来客栈里面,忙将磨盘上的陈少安摇醒。

    陈少安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口中叫道:"哎呀呀……可惜呀,石九啊!不能晚些叫三叔么?好大一只红烧肘子,三叔刚要去啃……就被你吵醒了。真是可惜、可惜了呀……"说着抹了一下流出来的口水。

    "老三叔,咱们在不去福来客栈的话,可就没有座位了!"

    "啊……天色刚黑,这群厚脸皮蹭饭吃的家伙就去了?你怎么不早些叫我,也好抢个靠肉菜近的座位呀!哎呀,还磨蹭什么?快走吧!"

    北镇上的武士术师,刚开始为了能多接一些活计,相互间结成一些小团伙,到后来干脆就组建成了佣兵团。在北镇上,颇有几个人数超过数十人的佣兵团,一般领头的团长,都是有些实力的人担当。

    福来客栈内早备了四五桌酒席。猛虎佣兵团的团长金刀王,领了七八个团里的骨干佣兵,坐在了居中的一席。

    烈焰佣兵团的李麻子一伙人,坐了靠窗的那一桌。

    而雪貂佣兵团团长钱一枪,则占了内侧一处的桌子,靠近门口处的那一席,也早坐了七八个平日跑单的闲散武士。

    陈少安和石九就在门口这席,寻了两个空位,也坐了下来。

    骆三爷和商队的大小管事们,坐了正堂上的席位。待见得几桌酒席上已是坐得满了,还有人陆续进来。骆三爷又吩咐多开了一桌酒席。

    只见堂中各席渐渐都坐的满了,约有五六十人了。骆三爷才叫店伙计关了店门。

    酒楼掌柜一声吆喝,那几个伙计忙不迭地从后厨,将各色酒菜送到每桌之上。

    陈少安正好看见店伙计,端着一盘肥鸡过来,忙招呼一声,放在了自己面前。

    先挽了挽袖子,伸手先将两条鸡腿拽下来,递给石九一根,爷俩张口便啃。

    桌上的其余人本来还有些自持身份,正拿捏着用筷子夹些吃食。却见那爷俩将鸡腿送入口中,也不见如何咀嚼,一根鸡腿骨便吐了出来。只是片刻儿,那只鸡就被爷俩啃吃得成了鸡骨架。

    恰在此时,店伙计又端上一道红焖扒猪头。那猪头焖得火候十足,色泽红亮,皮润汁溢。让人一看就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陈少安看见那扒猪头,苦于口中满是鸡肉说不出话来,看着伙计呜呜了两声,伸手示意也放在他面前。

    旁边石九早伸手从伙计手中接过菜盘,也不用筷子。伸手将猪头分作两片,先递给陈少安一片,一人一片埋头大嚼。俩人好似两个饿死鬼投胎一般,吃得是汤水淋漓、啧啧有声。

    这俩人也不管顾桌上其余的人,哪道菜好便可哪道菜狠吃猛嚼。

    这一桌人都是平素跑单的,平日也没什么银钱,这伙食自然是没什么油水!俩人的大吃大嚼都被看在眼里,想到若是在自持身份,那可真是白来一趟,什么都吃不到了?

    在看这架式,这一桌子酒菜,也不够这俩个饿死鬼吃的。别等了,赶紧吃吧!

    桌上其余人一般心思,都不在自持身份,装腔拿势了。也不聊天说话了,都是紧着向口中送着吃喝。

    一时间,这桌如同群猪拱槽。只听筷碗相撞,碟盘叮铛,一片吧唧嘴的声儿,再无旁音。

    其余几桌人边谈边吃,这酒菜还没怎么动用。这桌可倒好,桌上菜肴吃得是清洁溜叽,盘清碗净。

    人人都是抡着胳膊,舞着旋风筷子,抢吃争喝。

    这陈少安见桌上其余人,也开始争吃抢喝。口中嘀咕:"石九啊,咱们难道和一群饿死鬼,坐在一桌了么?怎么都这么能吃呢?哎,哎!那个狮子头到是给我留一个啊?喂,喂!说你呢,刘黑子……"

    也没人搭理他,都是埋头大吃。心下都想你这脸皮真够厚的!属你跟饿死鬼似的抢菜抢的欢!这下手要是晚了?还不够你爷俩吃的呢?我们还能吃到个屁呀?

    这一来,可把店伙计给忙坏了。见这桌酒菜不继,便紧着可这桌上着酒菜。

第十三章寻隙

    骆三爷见了这般情景,伸手招来伙计,将本桌还未动过的菜肴端了过去。

    其余几桌人看到了这桌上的情景,目中无不露出嘲讽鄙意之色。心中暗笑,到底是一些不入流的闲散人物,一点规矩也没有。你看这吃相,可真够丢人的!

    陈少安、石九俩人再不管旁人如何,只是风卷残云埋头大吃大喝。

    金刀王在远处见了俩人吃相,不由哼了一声,眼中全是嘲弄轻视。他曾招揽过俩人,但被陈少安当场拒绝,自此心中一直对俩人有些间隙。

    坐他下手处的一个精瘦汉子,见了团长金刀王的神色。立马了然于心,拍手扬声嘲笑道:"店掌柜的!今日本是骆三爷和诸位俊杰叙旧之宴。怎么能让一些猫三狗四之徒,也混进来骗吃蹭喝?这成何体统啊?赶快将那些猫三狗四清了出去!免得扰了大伙的兴致!"共桌之人闻言都是大声哄笑起来。

    与陈少安和石九共桌的那几人听了笑声,都是羞臊得连耳根都红了。都放了筷子,坐立不安,身子都向别处躲了。

    众人笑声一停,一时间堂内一片寂静。整个店堂里只听见那爷俩叭哒着嘴,啃食咀嚼食物的声音。

    陈少安又咽下一块红烧鲤鱼肉,"滋溜"一声,又灌了一杯酒,将鱼肉冲下肚去。

    这才头也不抬地说道:"河边无青草,哪来的多嘴驴?骆掌柜请宴!三爷还未曾发话,又是哪个多嘴的畜牲在胡咬乱叫?"

    精瘦汉子闻言脸色一变,一拍桌子就欲站起。金刀王使了一个眼色,精瘦汉子才狠狠坐下。

    金刀王哼了一声道:"哎呀,原来是陈三公子啊!"说到公子两字时,特意将语气咬重了几分。"刚刚手下弟兄多有冒犯,他本以为是外面那些抢狗食吃的乞丐混了进来,出言不逊了些。陈三公子莫以为意,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哈哈哈……"

    金刀王身边几人也跟故意大声发笑。

    陈少安抬头看着王大刀笑道:"抢狗食?王大当家,你敬请放心吃喝!至于抢狗食么?我们爷俩再不及,也绝对不会动用你桌上的酒菜!你大可放心,大可放心啊!哈哈哈……"

    旁边有数个平日里与王大刀不睦的人,听得此言也是随着会心大笑。

    "你说什么?!"精瘦汉子听陈少安逞口舌之利。一下跳将起来,一把拽出腰间佩刀。

    用刀指向陈少安道:"陈三!来,让四爷教教你怎么说话!"王大刀一桌的人,随后又站起几个一起叱骂出声。

    骆三爷一见,忙站了出来笑着劝解道:"诸位!诸位!大家都是冲着老夫的薄面来的朋友。本是想和诸位叙叙旧日离情,顺便谈谈这次合作的事情。若是彼此因为几句玩笑伤了和气?岂不是让小老儿内心难安?各位请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先坐下,坐下再谈,好不好?"

    精瘦汉子先向金刀王看去,见他点了点头,方又忿忿然坐了回去。

    陈少安哂然一笑,用油花的手一指那精瘦汉子道:"丁四!你才来北镇多久?就凭你那区区三级半的本事,也敢来叫板?十招内若不打趴下你,我陈三从此倒着见你!"

    石九也放下手中食物,冷冷冲着精瘦汉子丁四作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丁四面红耳赤又欲站起,但他心知自己多半不是陈少安的对手。陈少安可是四级武者,镇上四级武者只有那么十数人。可对方出言挑衅,又不能落了面子,不由偷偷看向团长金刀王。

    金刀王知道陈少安在北镇上混迹多年,在北镇这块地方能混这么多年的人,又岂能是弱者?特别是他身边的少年石九。

    那石九五年前来到北镇,不知怎么就跟在了陈少安的身边。那时候石九才十二三岁,就因有人挑衅陈少安。结果让石九用刀连伤十几个人,甚至将一个三级武士打成了重伤。

    这些年石九和陈少安做护卫,虽说护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商队,但从不曾听说出过什么差错!据传数次陷入险境,都是石九出手救的陈少安。虽说金刀王从不曾见过石九出手,但心底不知为何?总是有些忌惮那个少年石九。

    他见石九此时双目泛寒,冷冷看着丁四,不由冲着丁四摇了一下头。随后又对陈少安道:"今日看在骆三爷的面子上,我们不与你计较,这事先记下!等今晚事了,王某当去领教领教!"

    "好,好!俩位就看在老夫面子上,就都别望心里去。一会大伙儿喝上一杯酒,出了这门,各位还是好兄弟嘛。俩位如何?……"骆三爷在一旁打着圆场。

    陈少安见丁四服软没在言语,便向骆三爷拱了拱手。也不好在说什么,于是爷俩又埋头对付满桌酒菜。

    骆三爷见两拨人不在争执,又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便清咳了一下,先饮了一口茶。随后说道:"诸位!往年咱骆氏商队与大伙曾经合作过许多次,大伙也都知道咱们商队的信誉如何?因为知道大伙都在镇上,老夫这次就特意少带了几个商行里的护卫。"

    骆三爷又顿了顿,向四周望了一圈。接着道:"这次商队又准备进入草原,也想呢,再和各位老朋友合作一次。所以在座各位,如果喜欢和敝商行合作,都可以加入这趟差事!不知在座各位意下如何呢?"

    众人闻言都是耸然而动,按往年骆氏商队雇佣的护卫规模,也就是雇佣个二三十人罢了。

    不少人也是抱着和陈少安一般的心思,是来蹭蹭吃喝的。不曾想还真能赶上这趟买卖搛些银两,心中都是大为高兴。

    也有那些心思转的快的,想到从年后到至今四月,一直没什么商队来北镇。而骆氏商队又是今年第一个来的商队,这雇佣的价钱是否会压的偏低一些?二来,这商队所去之处,是不是一些极危险的地方?

    众人神情一一落在骆三爷的眼中,骆三爷多年世故,已是猜出众人所想。

    又清咳了一声,道:"诸位,不必担心雇佣费用会低于往年行情。这次费用么?还会比往年稍高一成。而且等商队归来之后,咱骆氏商行还单独再给诸位,加上十两银子的茶水酒钱!"

    "哗!"的一声,桌上众人不由私下议论出声。这价钱已是高出往年太多,就这十两银子,几乎就快赶上往年雇佣的一小半费用了。

    坐在一旁的烈焰佣兵团的团长李麻子,先站了起来。拱手道:"骆三爷照顾弟兄们活计做,我李麻子在这里,先谢谢骆三爷!"

    众人见李麻子说了话,都安静了下来。

    骆三爷连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各位兄弟捧敝商行的场,李团长客气了!"

    "三爷,我想先代兄弟们寻问一下,不知三爷这次商队所行目的是何处?兄弟们也好策划个行程!"

    这李麻子看似粗豪,却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他恰好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

    众人都安心静听。

    "嗯……这次行程确实有些远,咱家商队这次是去……"骆三爷一顿,白眉一挑,接着道:"金帐王庭!"

第十四章挑衅

    "金帐王庭!?"

    底下传出一片惊呼吸气声。m.www.uu234.net

    "骆三爷!您老人家,不是在开玩笑吧?"

    "没错!咱骆氏商行,这次去的就是金帐王庭!"骆掌道。

    霸刀李麻子一抱拳,冲着骆三爷施了一礼,"骆三爷,这个差事!李某这几个兄弟是接不了了,不好意思了三爷。兄弟们感念您老人家的好!下次如果有什么差事,兄弟们就是分文不取,也给您老人家办喽!三爷,兄弟几个就先告辞了。"一挥手,带着手下兄弟起身离座。

    不少人一见霸刀李麻子要走,又有十几个人也站起来,告辞要走。

    骆三爷连忙快走几步,拦在霸刀李麻子面前。拱手施礼:"李当家,李团长,您先别急着走啊!先听老夫把话说完了,在走不迟呀!"

    "三爷!不是兄弟们不捧这个场。实在是这金帐王庭太过凶险!大家伙儿都知道,除了草原人,这草原上从来就没有别族的人,能接近过金帐王庭。那地方是有去无回呀!三爷!咱这些人如果要去那个地方?说句难听话,有谁敢包证能活着回来?您商行那银子,兄弟们怕是有命挣无命花呀!三爷,您还是另请高人吧?兄弟们才疏艺浅,真是接不了您这趟买卖!"

    "李当家!诸位!诸位!请留步,请留步听老夫把话讲完在走不迟!"骆三爷站在庭堂门口,面色惶急,张开双手拦住众人。

    骆三爷见众人止了步,急急道:"诸位!咱们骆氏商行向来做的是买卖,挣的是银钱!又不是做杀人的勾当?怎么能将大伙往绝路上引?其实这次是金帐王庭要了几单货物,咱们只要保证将这几单货物,运到古奇山山脚下就行!等到了那里,自然会有草原人接手运进金帐王庭。"

    "三爷!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您老刚才说是要去金帐王庭!这大伙心里怎能有底?您老早说去古奇山下,不就得了嘛!"

    骆三爷脸皮泛红,偷偷擦了一把汗。

    先前说是要去金帐王庭,也是为了给自己商行打个名声。本想通过这些护卫之口,将这消息传到其它商会的耳朵里。看,骆氏商行和草原上,最神秘最高贵的金帐王庭,都有生意往来!这骆氏商行果然不愧是数上数的商行!

    骆三爷本意想借这个机会,抬高一下骆氏商行的身价。那曾想,这金帐王庭威名太盛。这些个护卫一听,都打了退堂鼓,结果弄巧成拙了。

    骆三爷连忙赔笑道:"都是老夫说的含糊了,老夫的错!老夫的错!还望大伙多担待一些。不过,如果这次大伙肯鼎力相助的话,敝商行愿意先预付十两银子,让诸位也好整置一下随身装备!"

    见众人又都坐下了,骆三爷心中有了底,神色又恢复了常态。

    "而且等到了古奇山下,等和金帐王庭派的人作了交接之后,敝商行在预付一半的雇银!金帐王庭的人许诺,咱们只要不乱闯古奇山,金帐王庭的人保证咱们的安全。"

    见众人都凝神细听,骆三爷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茶,接着道:"这次大伙主要是负责,进入草原时的安全问题。各大汗帐与咱们商行都曾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交情也是不错!只是草原辽阔,这一路多有草原汗帐势力空虚的地方。老夫向来心怀坦荡,也不瞒各位。在进入北镇之前,老夫收到商行里,专用术师传来的一些消息。说是红胡子一伙马贼,将疤脸和铁臂两伙马贼都给吞并了。这草原上的马贼,已经数红胡子这股势力最大了,而且还听说这马贼们还结了盟,一遇到大商队便要结伙而劫!这些消息都是商行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应该不会有假!如果不是要和金帐王庭进行贸易,敝商行也许会原路返回,就不会急着进入草原了,所以进入草原,老夫还得多倚仗各位!"

    "原来如此!我说自年后至今四月了,都没商队来呢?"

    "这红胡子还闹大发了……"

    "奶奶个熊地,这马贼闹腾欢了啊?别碰上老子!碰上老子,就让他死上几个来回……"

    雪豹佣兵团的钱一枪,之前一言未发。先前听说去金帐王庭,也是早打了退堂鼓。这时听骆三爷详细一说,心下仔细一合计,团里十几号人这几月也没作事。虽说以前有些积蓄,但坐吃山空,这几日也入不敷出了。再不作些任务差事,这佣兵团恐怕也得吃散伙喽!而且这次报酬又极为丰厚,虽说凶险些,但哪一次作护卫不是在刀尖打滚?哪一次能太平了?这次骆三爷雇佣的护卫又多,人手一多,马贼也不一定就敢来劫!这个活,接了!

    钱一枪先站了起来,先向四周点头致意,向骆三爷开口说道:"三爷!即然如此,那这趟活计就算上雪豹佣兵团的兄弟吧!"

    骆三爷连忙点头笑道:"哎呀!有钱老弟肯来相帮,老夫真是荣兴之至,多谢多谢!"

    金刀王和李麻子互相递了一个眼色,也同意前去。

    有了这几个佣兵团开了头,一些平日跑单的武士术师,也纷纷报了名。

    石九和陈少安也去签了一份雇佣文书,陈少安到商队管事那里去领那十两装备费。

    那精瘦汉子丁四,见他俩也加入护卫队。连忙快步走到金刀王面前,低声道:"团长!陈三,石九这俩小子也要加入了护卫队。他俩刚才不把咱们放在眼中,如果就这么轻松让他俩加入。在旁人眼中,岂不是要看轻了咱们猛虎佣兵团?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咱们,是怕了这两个家伙呢?"

    "嗯?他俩也要入伙?哼哼……我心中自有理会!哼!得罪了咱们,还想挣这份银子?听骆三爷刚才一说,今年的商队一定不会太多,一时半会儿都没什么活计。这趟活有我金刀王在!他俩就甭想挣这份银子!我要让这俩个小子,成天忍饥受饿!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惹了咱们猛虎的好处……哼哼……"

    金刀王几步走到骆三爷身边,笑道:"三爷!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嗳,王团长,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和老夫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但说无妨!"骆三爷以为金刀王要私下里,提什么额外条件。

    "三爷,那兄弟可直说了啊!虽然说是您要雇护卫,雇的护卫数目又大。咱们都知道这一路上,也不见得会多太平了?咱们多招一些护卫呢?是应该的!但,是不是应该多招慕一些,实力强横的人手呢?您雇佣护卫,我本不应该多话,可是也不能良莠不齐,什么人都招啊?"

    "怎么?王老弟是说,有人滥竽充数不成?"

    "呵呵……三爷多心了。我只是说,如果是一些本事稀松平常,只是跑到您手下来混银子的人,也入了这护卫队,到时候真遇到什么大阵仗?这些人在乱了咱自家阵脚,可就不太好了吧!"

    这几句金刀王特意加大了声音,全店里的人都听了清清楚楚,一时间全看向了这里。

    骆三爷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一见众人都向这里瞧。忙打了一个哈哈,笑道:"王团长言重了,我看今日来的诸位,都是身怀绝技的英雄豪杰啊!怎会有……"

    "怎么不会?三爷,您可把人都瞧得太好喽!"丁四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吆喝道。"刚才就混吃蒙喝的!现在看您老给的佣金高,结果又要混进护卫队里来呢!三爷,您是面慈心善的人,可总有些脸皮坚厚的人啊!要浑水摸鱼哪!三爷您哪,可得仔细把把关才好啊!"

    丁四斜睨着眼睛向陈少安,石九俩人瞟去。

    丁四一边瞅一边接着说道:"三爷,您看!连装备费都领到手了呢!"

    这时恰好陈少安,刚刚接过商队管事递过的银子。这大厅里的人,不由都看向了他。

    众人心知肚明,这是金刀王这一伙人,要找回之前的茬子。

    陈少安知道丁四这几句明讥暗讽,说的是自己和石九。

    今晚金刀王一伙人总是挤兑自己俩人,知他想找回吃饭时的场子,心底不由有了几分怒意。

    陈少安用手掂了掂银子,双目冷冷看着丁四,冷笑:"丁四!你在那说谁呢?可是在说我么?"

    丁四见陈少安盯着自己,眼神锐利。心下不免有些发毛,不由缩了一下脖子。但一想金刀王先前说的话,胆子又壮了几分。

    "哧"地笑了一声。对着骆三爷说道:"三爷!您看吧,小的刚说了两句,就有那混骗银钱的人忍不住了,自己就冒出来了吧!"

    随后又色厉内荏地冲着陈少安喊道:"陈三!我说的是谁?你心底比谁都清楚!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么?"

    "哈哈哈……"陈少安怒极反笑道。"这么说你就不是混骗银钱的家伙了?你难道比我要强了许多吗?那咱俩就出去比划比划!看看谁是那个混骗银钱的家伙!怎么?丁四!你难道不敢么!?"

    丁四没料到陈少安会直接提出比斗,一时间竟未敢接话。

    石九站在陈少安身边,斜着用手一指丁四:"敢?还是不敢?"

    丁四近年才来北镇混生活,他本是三级武者。他见金刀王的烈焰佣兵团势力最大,奔着树大好乘凉的心思,投在金刀王的手下。但依他的身手,在猛虎佣兵团里也算得上是高手了。

    他并不知石九的底细,仗着自己也有些本事,这时见石九用手指他。心中暗想,这十七八岁的少年能有多少本事?欺他年少,立马回骂道:"小子!大人在这里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若是缺少管教,就让四爷好好管教管教你!"说着,一抖衣袖就向店外走去。

    厅堂内这些人,本来就是刀尖上打滚讨饭吃的人物。平常有什么争执时,也是挥拳就打,拨刀就砍,一直到打服一方为止。

    这些人信奉的唯一准则,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这时一见有热闹瞧,都发了一声喊,都涌了出来。

    骆三爷在一旁本想劝上两句,一见丁四先出了店门,金刀王也未阻止。一看如此阵势也不好开腔了,便也跟了出去。

    丁四当街站定,他深怕陈少安会替石九上来动手。眼珠一转,先说了几句场面话:"陈三!你是和这小子一起上呢?还是等他被打趴下了,你在来?反正怎样来?四爷全接着!也不怕你们俩玩什么车轮战术!"

    "丁四!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就凭你也想让老三叔出手?你听清了,你若能将我打败了!从此我们爷俩绝不踏足北镇半步,自此远离北镇这块地方!"

    "哎呦喂!小子,挺狂的啊!这话可是你说的!陈三,你如何说?"

    "他说的话就是我的话!不过,如果丁四你输了,我只要你给石九磕个头,叫声九叔就行!"

    "笑话!好!各位都听清了,这可不是我丁四欺负小孩子,这可是他们自找的!"

    石九走到丁四对面五六步的地方,脚下不丁不八随意一站。将手中刀带鞘插在身侧的土中,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丁四。

    丁四抽出腰刀,握在手中。

    伸出舌头舔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刚想冲过去动手,眼角余光却看见金刀王,对他悄悄做了一个小心的手势。心下一凛,腰刀横至眉间,先摆了一个防御的起手式。

    这金刀王也不曾见过石九出手,只是曾听人说过石九的身手,比陈少安还要强一些。

    陈少安已是四级中上的武者,若比他还强,那这石九至少也要达到五级。

    但金刀王对此却是心存怀疑,这石九刚刚十七八岁。就算他从小修练,也就练个十年八年而已。又没什么名师指点,为什么会猜他没有名师指点?你想啊,,如果他真有什么厉害的师父,又怎么会让他十二三岁的时侯,就跑到这里来混生活?哪个有名望的师父会这样不负责任?

    金刀王猜测他的身手,应该多半是陈少安教的。说石九比陈少安的身手厉害的那几个人,本身就是一二级的家伙!他们能有什么眼光?

    就算石九悟性强,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他又能强到哪去?丁四的身手自己知道,虽说不算是很强,但在这北镇里,也能排个中游的水平。对上石九,最少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吧?

    正好这次借丁四的身手探探他的底,丁四若是胜了,也能趁机将陈少安逐出北镇。也免了每次看见他时,心里犯堵!想当初,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我的招揽?这口气怎能轻易咽下?

    但是当王大刀看见石九脸上从容不迫,不喜不怒的神情时。心下不知怎的?竟然有些隐隐不安,于是先给丁四示了一个警。

    丁四暗自小心,半侧身小步向石九挪去。他一直盯着石九冷冷的面孔,心里竟然有些发虚。手心里不知不觉竟泌出一片冷汗,握着刀柄的手都有些滑腻腻的。

    丁四挪至离石九还有三步远时,石九依然没有动。

    丁四又咽了一口吐沫,心下暗道:"臭小子你就装模作样吧!莫非吓傻了吧?莫怪四爷了,爷就给你一刀,送你归西吧!"

    丁四越挪越近,而这时石九的刀还插在身侧土中,甚至连手都没握在刀柄上。

    这么近的距离,绝对有信心,在石九还没拔出刀的时候,就能砍倒他!

    机会难得,先下手为强!

    丁四心中发狠,凶厉之气暴增。口中大喝"呔!"一个大步冲了过来,举刀就狠劈了下去。

    那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青色的幽光,如同匹练一般向石九左肩劈来。

    这一刀声势十足,速度极快!这丁四显然准备不留后手。这一刀,也显出丁四平日在这刀技上,也颇下过一番苦功。

    刀光闪现,迅急而来,这一刀,已堪堪劈至石九面前。

    刀芒生寒,石九终于动了。却不是左右躲闪,也不是向后退却,更不是要去拔刀格挡。

    而是脚下向前稍一错步,这足底如同抹了油一般,身子悠忽间向前滑了一大步。

    已是赤手空拳抢入丁四怀中,而石九的那把刀还立在原地。

    石九前进之时,右手提起,五指并拢为掌,向上一推。这时丁四身子前倾,全身劲力都使在了那刀上。那一掌向上一推,恰好推在丁四的下巴上。就好象丁四故意,将下颌送过来一般。这一掌,时机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正是丁四招式使老,不及变化的当口,这一推妙到极点。口中腥咸,舌头已被咬破了一个大口子。

    丁四暗叫不好,仰头欲躲却已经晚了。丁四大张着的嘴,被石九推得"喀巴"一声合上了,口中顿感酸麻,腥咸。舌头已被牙齿咬破了半边的舌头。

    丁四脑袋被推得向后猛的一仰,重心不稳。身子向后倒仰,慌忙要退。石九这时又恰恰向前踏上一步,正踩在丁四右脚脚趾之上,右肩肩头随即撞在丁四胸前。这一撞,立时将丁四撞得欲向后倒。

    石九这左手也未闲着,握拳直捣在丁四右肋之下。这几下兔起鹘落,干净俐索,一气合成!

    丁四应声仰面而倒,后脑勺狠狠磕在地面之上。脑中嗡嗡直响,眼前金星直冒银丝乱舞,头昏眼花晕头转向!手中那柄钢刀,早撇在了一旁地上。

    这丁四又被石九在肋下,打的那一拳狠狠击中,给打岔了气。胸腹间那口气息,吐又吐不出,吸又吸不进,一时间竟然挣爬不起来。只是双目圆睁、张着鲜血淋漓的大嘴,躺在那里嗬嗬连声,想要吐出被打岔了的那口气息。

    人群中有人大声喝彩道:"这是神拳门的折缎手!使的漂亮!"

    丁四被打岔了气,口中嗬嗬连声,憋的脸色通红,只是半躺半坐在地上,怎样也挣不起来。

    金刀王面沉似水,示意一个手下上前,在丁四胸腹间连连拍打了几下,帮他顺过了那口气。

    丁四实际上并没受什么太大的伤,喘匀了那口气就恢复过来了。只是这狼狈模样就不好说了,滚了一身黄土,嘴角还有血水混着唾液向下淌着。

    石九不在理会他,转身回到刚才所站之处。双臂自然下垂,也没说什么,只是冷冷看着丁四。

    陈少安在一旁仰天大笑道:"哎呀!丁四啊,即然输了,那就赶快磕头,叫九叔吧?哎呀呀……没曾想我陈少安如此年纪,就要做人家的三叔公了!不过么,这孙儿的年纪可有些大了……哈哈哈……"人群中有不少人也是哄笑不已。

    丁四又羞又恼,刚才他也是有些大意,被石九打了个措手不及。

    此时又被陈少安讥笑,一想到要磕头叫叔。心下羞忿至极,口中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向后就倒。

第十五章逼迫

    丁四羞忿之下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金刀王的人赶紧将他扶到一旁,又顺心口又掐人中地进行施救。顶 点 X 23 U S

    金刀王的手下中有一个术师走过来,也帮着施救。可那个术师,也只是个二三级的初级术师,念了半天咒语,才勉强发了一个治愈光环。

    陈少安打趣道:"呦嗬!还有些脸皮啊?怕磕头?先把自己弄晕过去了,也算是有些急智了啊!这猛虎佣兵团里果真是人才济济呀,哈哈……"

    金刀王冷笑了一声,说道:"陈三,不要太过份了!既然赢了也不用这般挤兑人吧?"

    "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们爷俩今晚可曾招惹过谁了?骆三爷请吃酒,又碍着哪个的事了?可是总有那不识好歹的家伙,非要来找些麻烦!在北镇上要是觉得我们爷俩好欺负?哼哼……那就尽管试试!"

    陈少安昂首向天,单手负于身后,一脸洋洋然满不在乎的神情。

    "你?……"

    金刀王见陈少安一副欠揍模样,不由心中大怒,举步就要下场为丁四找回点颜面。

    骆三爷这时见事情要闹大,连忙过来赔笑道:"两位,两位先消消气,您们看刚才的事已经过去了。咱们将它揭过不提了,好不好?咱们以后还是要一起合作的,再说了,以后在北镇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地。就给老夫一个面子!来,来,来!咱们进店里饮上一杯水酒,咱们就此冰释前嫌。从此后还都是好兄弟,如何?来来,进店,进店!"

    陈少安冷冷一笑,道:"骆掌柜,骆三爷。这回您可是看清楚了吧?谁是那没本事,只会混吃骗银子的家伙了吧?"

    丁四这时刚被自己人弄醒过来,正好听见陈少安说的这句话。又是一阵急怒攻心,哇的一声又吐了一口血水出来,弄的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金刀王看了丁四一眼,心下暗骂废物。脸上却是肃容一片,先吩咐几个人将丁四抬回住处,请人医治调理。

    又转过身对骆三爷说道:"让三爷见笑了!既然陈三公子说了话,这丁四又败了。只怪俺们兄弟没有本事,兄弟们也没什么脸面在参与这趟活计了。一会儿,我就让那二十几个兄弟把银子退回来。王某就先告辞了!"

    说罢,又冲陈少安道:"陈少安!今天王某算栽了,改日定当亲自领教领教陈公子的高招!"

    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骆三爷连忙拉住金刀王的袖子,说道:"王团长!这是哪里话?这护卫队里怎么能少了您呢?您可不能走啊!"

    骆三爷知道这北镇里,要算金刀王的猛虎佣兵团人数最多,手下战力相对也最强。而且他的佣兵团里,还有两个元术师。

    如果他要退出的话,刚刚招募这些护卫,得被他带走将近一半。等明日就算在招上一些其它人手,可这战力就打了不小的折扣。

    金刀王冷笑道:"骆三爷不必强留!有那陈三、石九给您作护卫就够了。俺们这些混吃骗银子的人物么?就不敢在掺合贵商行的事了!"

    象骆三爷这种处世老滑头,一听金刀王的话,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明摆着这是有他没我,这护卫队里若有陈少安俩人,猛虎佣兵团是决意不进的。

    可刚刚才和陈少安签了雇佣合同,而且这石九的身手的确不差。可是毕竟陈少安他们只有俩个人,而金刀王的佣兵团却是将近三十几人。

    这该如何取舍?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要留金刀王这一伙人啊!

    可是如果现在毁约,辞退陈少安俩人。赔些银钱是小事,现在这场中这么多人看着呢?这商行的雇佣信誉可就砸了!但是如果少了金刀王这几十个人,这一路上又少了几分安全包障。

    该如何做?即使如骆三爷这般圆滑世故的人,也难以开口,顿时脸上的汗刷地就冒出来了。

    骆三爷拉着金刀王的衣袖,松手吧?不甘心!往回拽吧?又不是那么回事!弄得他真是左右为难。

    石九和陈少安早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两人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陈少安冷冷一笑,道:"骆掌柜!您也不必为难了,这护卫队里多我们爷俩不多,少了我们也不算少!今天这事又是因我而起,这样吧,算我们爷俩违约!我们爷俩自己退出护卫队了。我们现在就先退了定金,这违约金么?先容我们几天的空,商队出发之日一定奉上!"

    骆三爷一听心中大喜,他本意也是想留金刀王这些人的,却不能先开了这个口。这时见陈少安和石九先开口退了约,心中也多少有一些难为情。

    骆三爷满脸羞愧,"两位!实在是对不住了,这事本是老夫的错。定金就不用退了,算是请二位喝茶的茶钱。又怎么还能要您们二位的违约金?实在惭愧,惭愧啊!"

    "陈三虽穷了些!但行规上的事,从来不曾差过半分。陈三说到做到!等贵商队出发时,这违约金一定送到贵商行手中!"

    从怀中摸出银子,随手抛给一名商队管事。也不在理会骆三爷,和石九一起向小广场走了。

    骆三爷擦了把汗,面皮发红追了两步,说道:"陈三公子!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违约金的事请千万莫提了……"

    见金刀王以势压人,硬逼二人退出护卫队,围观的人群中传出几声嘘声。

    金刀王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向周围一瞪眼。这些人都知猛虎佣兵团势大,这金刀王又不是什么心怀大量的人。见他瞧过来,都是暗自收了声。

    骆三爷听见金刀王冷哼,心下一惊,忙停了脚步。如果在追,不是又得罪了金刀王?骆三爷回转了过来,脸上早堆满了笑容。

    "来,来,来!诸位咱们先进客栈,再重置些酒菜,大家也好仔细商谈商谈这行程计划!大家都请进店入座!"

    拉住金刀王的手向店内行去。

    见到金刀王随着骆三爷走入店中,在场不少人的眼中,纷纷露出鄙意之色。但是为了自己的生计,也都没说什么。

    大多数人又进了客栈,只有几个平素跑单帮的还未签约的武士,推托了几句各自走了。

    陈少安和石九两个人又回到小广场上。原本他俩是住在镇上的有福客栈里的。

    这有福客栈是北镇上最破的一间客栈,也是最最便宜的客栈!

    睡一夜,只收一个铜板,而且还免费管一顿稀饭。

    虽然那稀饭真是真正的稀饭,一碗稀饭里连米粒都是清晰可见。但不管怎样?毕竟这是不要钱的不是?

    这有福客栈里从不住外来的行商们,在这租住的人都是那些手头窘迫的低级武者。

    曾经有人问过老板为什么叫有福客栈?为啥还这般破烂?

    老板白眼一翻,高声叫骂:"你们这些穷鬼破落户!冬天里如果没有老子的店收留你们!你们住哪?还不都得在大街上冻挺了尸?你们想想啊,这不是你们有了福气么?为啥还这般破?他妈的!你一天一个铜板,还得管你一碗稀饭!老子做的都是赔本买卖!哪里去弄钱修葺房子?还他妈的不快点滚出去搛钱!尽问一些找挨揍的话?"

    骂得问话之人是抱头鼠窜。

    这阵子儿天气转暖了些,他俩身上又连一文钱都没有。前一天就被店老板给赶了出来,在小广场上他俩都过了两夜了。

    陈少安半躺在磨盘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漆黑的夜空,这时正是下弦月的时候。月亮还没升起,天上只有密密麻麻的星星。

    长叹了口气,说道:"石九,不怪三叔吧?好好的一趟活计,又让三叔给弄砸了!没挣到钱,反而又欠了一笔违约金!"

    "老三叔,你又想多了不是?石九怎会怪你呢?这趟活咱没做,说不准明天又来更大的商队了呢?到时候兴许咱们还能接一个大活计嘞!"

    "嗬!我猜你小子就会这么说!这些年啊,本应是我这作长辈的来照应你的。结果呢?尽让你照顾我了,现在还拖累你跟我吃苦捱饿的!"

    "跟着老三叔你,什么吃苦捱饿的?石九真的不在乎!"

    "对了,石九啊。有一件事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呢,你能告诉我么?"

    "什么事?老三叔!"

    "你说你叫我三叔的时候,为啥总要加个‘老’字呢?三叔正青春年少,风流倜傥的!哪里老了?"

    "真想知道?"

    "当然了!不然问你做什么?"

    "现在不告诉你,但总有一天我会说的,老三叔。"

    "呃,还是现在告诉我吧。要不我会睡不着觉的……不睡觉,会有皱纹的……"

    "你都睡一天了,如果还能睡着觉那才奇怪了呢?"

    "你!……"

    陈少安不知道的是,此刻在石九的脑海中早泛出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面如冠玉,剑眉斜飞入鬓,双目神采奕奕,鼻梁挺直。略显有些薄的唇边,总是挂着一丝微笑。显得温文儒雅,玉树临风。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单手握一卷书,另一手负于身后,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

    陈少安见石九发着呆,也不知想些什么?便不在问了。

    陈少安仰躺在磨盘上看着夜空中的星辰,不禁回想起五年前初遇石九的情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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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天下之夜刀介绍:
他本是皇室血脉,可他却从不知道。 他只知道从八岁开始,他就一直在逃,浪迹天涯。直到逃到了北镇,隐姓埋名作个小护卫。 荒漠草原中,喋血撕杀! 他以为凭着自己的修为,精湛的刀法,可以去复仇。结果却差点命丧黄泉! 他不甘!异于常人的血脉最终觉醒!可他却遇到了那柄刀,那柄邪异,充满魔性的刀!! 沉沦魔道,万千杀戮! 圣元术师!圣域强者!纷纷殒落,只因为他手中有那柄刀,夜刀! 如何挣脱?如何破魔? 我有我爱的人!我有我要守护的人! 我不要作一把刀的傀儡! 我只要做一个能掌控自己命运的人! 带给你不一样的玄幻作品《战天下之夜刀》。战天下之夜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天下之夜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天下之夜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