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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向远方的柳絮全文阅读

作者:红海无痕     飞向远方的柳絮txt下载     飞向远方的柳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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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寻欢遇胞妹

    全省国营企业技术改革研讨会结束后,东道主在瑶池仙境娱乐城盛情招待与会的各地工程师。

    徐立新是来自鞍山的一个中型国企副总工程师,在参会人员中,他的职称最低,穿戴却最出众。从头到脚的衣着以及手表和手包,全是名牌。人靠衣裳,马靠鞍,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年青副总,几年前还在农村种地。

    酒足饭饱后,热情的东道主说:各位专家,你们出来一次也不容易,好好玩玩。走,都到楼下一展歌喉。

    进入歌厅,陪同人又说:几位哥们,找个妹妹陪唱歌,如果你们对心,可以去楼上谈心。妹妹们,过来走台,让先生们开开眼。

    徐立新第一次到这种场合,心情十分复杂,即有想尝试一下刺激的感觉,又有怕让妻子李梅梅知道被收拾的惊心。看到一个个打扮时髦年青女人从身边走过,看到哪个都心动。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到他眼中,当时脑袋就有点迷糊。对方也看到他,转身就往外跑。

    徐立新立即追出来,本来想喊女孩子名字“徐玲”,一丝清醒,让他把名字硬生生咽下去,愤怒地喊:你给我站住。

    徐玲仿佛没听到徐立新的呼喊,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跑,徐立新边喊边穷追不舍。

    保安经常遇到这样闹事,急忙上前阻拦:先生,这是文明地方,请你自重。

    徐立新怒气冲冲地推开保安:你们给我滚一边去。

    保安都是年青好斗的小伙子,又知道老板后台硬,能把徐立新放在眼里。几个人一用力就把徐立新按坐在大厅的沙发上,jǐng告道:先生,最好文明点。

    徐玲看到徐立新被抓,冷着脸返回来,对保安说:哥们,他是我哥,你们放开他。保安们知趣地松开徐立新。

    看到保安离开,看到徐立新想发火。徐玲表情依然冷冰冰,无所谓地说:不怕事大,你就在这儿吵。不然,你跟我来。转身就往咖啡厅走。

    要是在农村,要是在十年前,徐立新早就和保安打起来。进城后这些年的磨练,让他学会忍受,加上刚才和保安折腾,酒也醒不少。知道徐玲说的对,再闹下去,和我一起来的人都会出来,那时候脸可丢大了。只好默默地跟在徐玲后面,走进咖啡厅。

    哥俩面对面坐下来,徐玲用勺搅着咖啡,低着头说: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吧。

    徐立新脸红脖子粗的说:你干什么不好,为什么做这个,让爹妈知道还不得气死。

    徐玲赌气地说:干这个有什么不好,来钱快。

    徐立新要不是怕事闹大,影响不好,肯定暴打徐玲,恨恨地说:你就认识钱,不要脸了?

    徐玲不怒反而笑起来,当然这个笑声有点瘆人:要脸?你也好意思和我说脸面。你要脸,三年前妈病危,你怎么不拿钱?你要脸,家里房子要倒了,你怎么不给盖?你要脸,徐燕子想读书,你怎么不帮一下咱们唯一的侄女?还总挤兑大哥大嫂。你要脸,怎么跑这儿来找小姐?

    你?你?徐立新让徐玲一顿抢白,噎的直翻白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玲站起来:你嫌我丢人,可以不认我这个妹妹。如果不怕爹妈气死,可以去他们那儿告状。失陪,我得去工作。

    你工作什么工作,跟我回家。徐立新起来拉住徐玲。

    徐玲挣脱几下没挣脱,冷笑说:如果你不怕保安把你送进派出所,如果不怕你朋友们看到,我们就折腾。

    你?你?徐立新气的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只好放开徐玲的手,望着她抹着眼泪离开。

    无jīng打采的徐立新回到包房后,朋友都问他遇到谁了。他支吾几句谁也没听明白的话就坐在那儿喝酒,大家一听就明白,遇到原来相好的。安慰几句后,再也没人理徐立新的心情,或者缺五音少六韵的干嗥,或者抱着小姐暧昧,有的甚至离开包房,到楼上去“谈心”。

    徐立新哪还有心玩,只有不停的喝酒。东道主给他找一个漂亮的妹妹陪他,结果让他粗暴的撵走。

    徐玲也没有去“工作”,直接跑回宿舍,哭起来。

    徐玲,黄哥电话找你。正在抽噎的徐玲,擦一把眼泪,对着镜子,简单的补一下妆,来到大厅接过电话。黄哥,我挺好。怎么这么长时间没给我打电话?徐玲虽然责备黄哥,可听到黄哥温情的问候,心里还是暖乎乎的。

    宝贝,我得为我们的将来去挣钱啊。我在老地方等你,快来吧。黄哥甜言蜜语,让徐玲忧伤的心得到安慰。

    黄哥是徐玲在风月场上认识的三十多岁男人,黄哥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每次办完事都坐会和徐玲拉家常,没有一点瞧不起徐玲的意思,甚至还透露出爱意。开始徐玲没搭茬,时间一长就动了感情,到后来他们再**的时候都是外出开房。

    今天心情十分抑郁的徐玲,正想找人倾诉,黄哥来约,十分高兴,和值班经理请个假,来到约会地点。

    黄哥已经换上睡服,坐在那儿悠闲的抽着烟。徐玲看到黄哥,扔下手包扑到黄哥身上哭泣起来。

    黄哥急忙掐灭香烟,怀抱着徐玲,关切地问:宝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哥,我灭了他们。

    徐玲真想告诉黄哥:我的事让亲二哥知道,我没脸见人。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下去。哭一会说:我没事。然后开始脱衣服,简单冲一下澡后,回到床上和黄哥**起来。

    激烈的龙凤斗结束后,徐玲感觉十分疲劳,不一会就进入梦乡。睡梦中,徐玲听到黄哥手机响,由于太累,她没有作声。让徐玲觉得奇怪的是黄哥没有和往常一样躺在那儿大声的接电话,而是轻轻地下了床,跑到卫生间。

    出于好奇,徐玲也悄悄起来跟到卫生间外偷听。

    对话声隐隐约约从卫生间里传出来:你疯了,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什么被狐狸jīng勾去,不是想把她的钱弄出来吗?这不是你出的主意吗?快了,就要到手了。别说了,让她知道就前功尽弃了。

    听到黄哥的对话,徐玲如同一下子像掉到冰窟窿里,从心里往外凉。骗子,又是一个骗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徐玲当时就想发作,这个想法一闪,马上冷静下来,我现在不是他的对手,我要忍。悄悄的回到床上装睡觉,等黄哥又上床,假装被惊醒,急忙起来穿衣服。

    本来想梅开二度的黄哥不解地问:你穿衣服干什么?

    徐玲没胆量直面和黄哥说谎话,只好背着脸含糊地说:老板娘说今天晚上算账,我这个月挣一万多。

    黄哥根本没想到徐玲已经知道他的yīn谋,依然在做着他的美梦:那快回去,现在这个世道,钱抓在自己手里是真的。

    徐玲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温情地说:黄哥,你明天晚上到店找我。

    黄哥也穿衣服准备走,听到徐玲依依不舍的邀请,喜滋滋的答应:好,我肯定去,我也有事和你商量。

    徐玲转过脸,眼睛闪现恨恨的目光,咬着牙离开旅店。

    第二天晚上,黄哥果然如约来到瑶池仙境。

    徐玲今天什么客人也没接,专门等黄哥。看到黄哥喜滋滋走进大厅,热情地迎上来,甜甜地说:黄哥,你真准时,拉着黄哥走进包厢。

    进了包厢,黄哥手就开始不老实,专门在徐玲身上敏感地方下手。徐玲顺从的接受,温柔的依偎在黄哥怀里,不时发出呻吟的声音。

    黄哥觉得撩拨的差不多少,要解徐玲的衣服。徐玲突然按住黄哥手,不好意思说:黄哥,我今天不方便,咱们说会话吧。

    好。黄哥十分理解的松开手,然后非常正经地和徐玲说事:妹妹,我最近有一批大买卖,这批生意成功,能挣十多万。咱们结婚的钱就齐了。

    徐玲兴奋地说:是吗?我就等这一天。

    哪知黄哥突然垂头丧气起来:定好后天交易,一手钱一手货。谁知道昨天晚上,和我合伙的老七出车祸,他答应出资的五万元钱没影了。唉,真倒霉,眼看着到手的钱就这么飞了。

    徐玲心里明白,眼前这个骗子开始对自己的钱下手了。但依然装着很着急地说:哥,别放弃啊。我有钱,明天都取出来交给你。

    黄哥听到徐玲的话,差点乐出声,心想你终于上钩了。努力地控制自己情绪,仗义地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花女人的钱呢?大话说完,露出可怜的样子:眼看到手的钱,不挣太可惜了。一切铺垫完,黄哥突然矮下身段说:要不你先借我五万。先说好,我不白用,挣到钱,按比例分成。然后煞有介事地在那儿算着:我出十五万元,你出五万。你出资四分之一,给你三成。

    如果徐玲昨天不知道真相,真的被黄哥jīng彩表演给迷惑。心里冷笑:还和我装,一会有你好受的。脸上带着笑容,手上用劲,狠狠地掐黄哥大腿里一下,黄哥痛的当时大叫起来。

第二章 我也去打工

    解完恨的徐玲,突然以温柔的口气质问黄哥:让你还和我三七开,让你和我三七开。说,你留着钱干什么?是不想给小狐狸jīng的?说完动手又要掐黄哥。

    刚才徐玲下手非常狠,黄哥感觉被掐之处钻心的疼。本想发火,然而为了骗到钱,他强忍住,看到徐玲还要掐他,急忙躲过,装出笑脸说:妹,哥说错了。我挣来的钱,都交给你。今后你就是咱家的一把手。

    徐玲这才天真的乐起来:这还差不多。面对邪恶之徒,徐玲知道在演下去容易露馅,起身找借口离开:哥,我累了,想休息一会,不陪你了,明天来取钱吧。

    目的已经达到,黄哥当然不愿意再纠缠徐玲,也站起身来亲徐玲一下,离开包厢。

    黄哥刚走到大厅,后面的保安喊:先生,请等一等。

    黄哥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到徐玲和几个保安追过来,不解地问徐玲:妹妹,出什么事了?

    徐玲冷笑道:什么事?姓黄的,你也太不地道,我伺候你不给钱,我认,怎么偷我东西?

    看到徐玲冷峻的面容,黄哥预感要出事,依然镇静地说:妹妹,别开玩笑,我怎么会偷你东西。

    徐玲根本不理黄哥,对保安说:哥们,东西他肯定没来得及转移,搜他口袋。

    你不要血口喷人,要是你。黄哥一边说一边摸自己兜,觉得自己衣服口袋里多一包**的东西,马上说不出话来。

    保安经常遇到这种情况,看到黄哥的动作和神情,猫戏老鼠般地说:先生,不用我们动手吧。

    徐玲抢上一步,从目瞪口呆的黄哥口袋里,迅速掏出来包,立即打开说:兄弟们,你们看,这些都是我经常戴的首饰。

    黄哥如梦方醒,自己昨天晚上在卫生间和情人的电话让徐玲听到,在旅店里她不敢发做,今天在酒店设好套让我钻。想明白这一层,勃然大怒,指着徐玲大骂:臭婊子,耍我,活腻歪了?说完动手就要打徐玲。

    保安们哪容黄哥撒野,几个小伙子上来把他按住,连拉带踢地把黄哥拖到保安室。到了保安室,保安们接着按照常规处理,几个小伙子不管头屁股的暴打黄哥。

    徐玲这口恶气,从昨天晚上憋到现在。机会来了,她能放过。冲过去抓住黄哥头发,伸出五指,一下子给黄哥来个满脸花。然后抬起脚用尖尖皮鞋,专门踢黄哥的yīn部。

    黄哥疼的直打滚,再也橫不起来,嘴里不停地求饶。

    老板听说出事,急忙来到保安室制止殴打。当他听完保安的汇报,当即明白怎么回事,扶起半躺在地上的黄哥:兄弟,如果你不怕事情闹大,咱们就到派出所解决。

    黄哥今天一是理亏,再有也不敢惹老板,只好服输地说:哥们今天认栽。然后狠毒的看徐玲一眼说:臭婊子,你最好别出这个酒店。然后一拐一瘸离开。

    保安都出去后,老板严厉的问徐玲: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徐玲不敢欺骗老板,只好告诉自己报复黄哥的实情。

    老板责怪着:徐玲,你,唉,让我说你什么好。图一时痛快,不计后果。这种无赖,我都让他三分,你竟然敢耍他,这不是找死吗?赶紧去结账,我让保安护送你离开这儿。走的越远越好,千万别让他找到你。

    徐玲这才感觉后果严重,急忙结账,离开瑶池仙境。

    天sè已晚,徐玲只好跑到城西找个小旅店住下,等天亮再作打算。躺在旅店里,徐玲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不禁又流出眼泪。突然她觉得胸口十分难受,不禁呕吐起来。几次人流经验告诉她,自己可能怀上那个混蛋的种。想到这里,悲从心生,痛哭起来。

    孤独的房间里,只有空旷的回音在安慰这颗千疮百孔的心。也不知道哭多长时间,徐玲竟然睡着了,也许没睡着,只是在幻梦中。

    高考考场内,徐玲看着一道生疏的试题,脑袋突然变大,也不知道在卷纸上写些什么,本来学习挺优秀的,因为怯场而落榜。她叹息自己命运不济,如果自己早生几年,有二嫂辅导,也许能和三哥一样考上好大学。

    隐在村边池塘的柳树间,不敢面对村里人,特别是熟悉的人。怕他们问自己考试成绩,怕他们名为关心实为笑话的关切语言。看到公共汽车从村部驶过来,她几步来到道边,坐车直接到住在鞍市内二哥徐立新家。

    徐立新自从进城后,几乎与家里人断绝来往。今天看到徐玲突然来访,非常高兴。李梅梅到没显出多热情,爱答不理地说句话。

    徐立新问寒问暖之间,发现徐玲有点神不守舍,小心的问:玲子,考试没考好?

    嗯。徐玲答应一声后,低着头,再也不说话。

    看到情绪低落的妹妹,徐立新耐心地劝慰:别灰心,复习一下明年再考呗。

    徐玲眼含泪水说:二哥,爹和妈都多大年龄,农活都要干不动了,我还怎么忍心让他们供我读书。再说现在学费也贵,考上也念不起。

    那你有什么打算?徐立新关心地问。

    我不想在农村干活。徐玲犹豫好半天,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二哥二嫂,你们能不能在城里给我找个工作。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李梅梅。

    没等徐立新开口,李梅梅当时就给顶回去:玲啊,现在城里人下岗都有得是,农村来的更是门也没有,听二嫂话,安心回家种地。

    徐玲看到李梅梅冷冷的面孔,还有冷冷的话,没在说话,叹息一声,起身就走。

    徐立新拦住妹妹说:都这么晚,你去哪儿啊?

    回家啊,在你家呆着有什么意思?徐玲xìng格秉承父亲倔强的xìng格,回答的话也不怎么好听。

    李梅梅看到徐玲发脾气,非常不高兴,与其说是劝说徐玲,不如说训徐玲:玲子,看你这脾气。工厂也不是我家开的,说不行就发脾气。这么晚了,哪有车回家啊?

    徐玲瞪着李梅梅说:没车我走回去,肯定不沾你的光。当她要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徐立新心喜,以为妹妹不想走了,哪知徐玲用手指着李梅梅说:二嫂,你风光,我不沾你光行不行?你在农村的时候,我父母对你一百个好,你都不待见,我来找你们,真是脑袋让驴踢了。说完把门一摔,下楼离开徐立新家。

    徐玲的话触到李梅梅的软肋,强词夺理地对关的紧紧的房门喊:这孩子,太任xìng,都是爸妈惯的。知道徐玲听不到,开始拿徐立新出气:瞧你家人,能耐不大,脾气不小。还数落我,我对你爸妈哪儿不好,你说?

    徐立新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习惯xìng把脑袋耷拉,送给李梅梅两只耳朵。心里念叨:你说吧,说累了,让你说你都不说了。

    徐玲站在城市的街道上,两眼茫茫,不知道往哪儿去。突然身后有人喊:这不是徐玲吗?

    徐玲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村姐妹,惊喜地问:兰子,你怎么在这儿?

    兰子欢喜地拉徐玲手:我出来打工好几年了,今天和几个姐妹到鞍山来玩。对了,今年你应该高考,考上没?

    徐玲脸sè暗淡,慢吞吞的说:没考上。

    太可惜了!我们这拨女孩子就你学习好。复习一年,明年再考。兰子鼓励徐玲。

    徐玲摇摇头说:不了,我父母年龄都大了,再说就是考上,他们也供不起啊。

    也是的,徐大爷今年六十多了。兰子看到徐玲孤身一人,关心地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唉。徐玲叹息一声,她不愿意说自己来找二嫂的事,转移话题问:兰字,你在哪儿打工啊,能不能带我?

    这。兰字迟疑一下说:行,只是都没什么好活。当保姆、饭店服务员,活挺累,挣的也不多。这些你愿意干吗?

    兰子说的这些活,徐玲真的不愿意做,迟疑的问:有没有挣钱多的?

    有啊,按摩的、足疗的、陪酒的、陪跳舞,这些挣的都很多。看来兰子很熟悉各种行业,然后神秘地说:还有干那事的,挣的更多。

    徐玲茫然地问:干什么啊?

    兰子诡笑着,嘴贴着徐玲耳朵悄悄地说:陪男人睡觉。

    徐玲已经十九岁,懂一些男女之事,也有怀chūn的时候,然而亲耳听到这话,还是头一次,一边骂着一边捶打兰子:你个死兰子,什么都说。

    小姐妹俩个闹够了,徐玲说:兰子,我跟你走。咱不干那些挣钱多的活,太丢人。你帮我找一个挣钱少的活,咱们从农村来的,不怕累点。

    兰子非常高兴,亲热地拉着徐玲手说:太好了,你去了,我有个伴。走吧,我们一起去省城。

    就这样,徐玲临时决定离开家乡,去城里打工,成为一个打工妹。到了省城,徐玲凭着漂亮、纯朴,有气质,被瑶池仙境娱乐城聘为接待。

    徐玲对这个工作很满意,挣的也不少,也不用费什么劲。只要保持脸上微笑,客人满意,老板当然也满意。

第三章 为钱去卖处

    豪华的酒店门口,徐玲身着礼服,笑容满面地接待来往客人。“先生,你好,请问有预定吗?”“女士,你好,请慢走。”经过严格训练的徐玲,对每位到来的客人都送上问候。让客人来时感觉温馨,离时有些留恋。

    在迎来送往的间隙,徐玲观察这些进出酒店的客人。他们或者结伴而行,或者独自驱车,到这里一掷千金。几千元一桌的酒席,他们谈笑风生的吃着,一点也不心疼。有的人一桌子菜没吃几口就走人。徐玲看着这些人的挥霍,真的很心疼,庄稼人一年能挣这一桌就不错了,他们却一点不在乎,他们怎么这么有钱啊?

    还有让她不理解的是有不少看着是很体面的人,竟然带着比他年龄小很多的女孩子,一看就是不正常关系。还有的人在酒店里找姑娘,当然他们都喊小姐。后来她明白,这些姑娘就是兰子说的陪男人睡觉的女人。

    徐玲心里很鄙视她们,感觉她们下贱,不要脸。可看到她们穿戴华丽,出手阔绰,特别是知道她们存折里的钱与自己存折里的钱比,不是差千八百元,只能用几何级比例形容。看到她们容貌还不如自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羡慕?是嫉妒?是失落?是鄙视?她真说不清,也许都有。

    徐玲也遇到过相中她的男人,无论这些男人是当面挑逗还是求老板娘做工作,徐玲都严词拒绝。虽然知道这样来钱很快,可她知道这种女人是被唾弃的,要是让父母知道会掐死自己。为了应付顾客,也和客人说说笑笑,甚至打打闹闹,但她始终保持自己的底线,非常敬业地做好自己迎宾工作。

    一晃,徐玲在酒店工作接近一年。这期间,她只回家二次,而且来去匆匆。她怕扣工资。这一年来除了购买必需的生活品外,很少乱花钱。看着存折里的钱,心里念叨着:家里的房子要不行了,再干二年就可以把家里房子翻盖一下,也让父母住上几天好房子。

    今天,天气真好。浮云慢悠悠地在碧蓝天空中游来荡去,仿佛这广袤的天际只属这几片白云。阳光虽然强烈,然而小北风不时的吹来,正好消除太阳光的戾气,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徐玲正在欣赏和享受大自然的美,突然吧台服务员喊:徐玲,你大哥的电话。

    徐玲就一惊,急忙跑到吧台接过电话:大哥,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什么,妈妈病了,病的这么重?要交住院押金一万五?还差一万多。我这儿也没那么多钱啊!大哥,你别着急,我去想想办法。

    徐玲放下电话,脑子里出现母亲被折磨的情景,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嘴里不停地问:怎么办?怎么办?

    姐妹看到徐玲这个样子,都关心地围过来问: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徐玲知道和她们说也无益,谁会把钱借给自己,对姐妹的问候只是摇头。寻思良久,擦擦眼泪来到老板娘面前:老板娘,我妈病了,住院需要钱,我手里有点钱,还差一部分。能不能给我预支点,等我回来从我工资里扣。

    老板娘看了徐玲一眼,冷漠地说:要不是看你一年来勤劳、诚实,我会把你骂出去。老板娘觉得话有点太冷,语气稍平和些说:别怪我心狠,是你不知道实情。我这个酒店自从开业以来,让你们这种说家里有急事的人骗过好几回。

    训完徐玲,阅人无数的老板娘又觉得徐玲没说谎,略发善心地说:这样吧,可以把你的押金借给你,你不回来,我损失也不大。

    徐玲一算押金才七百元钱,加上自己的存折里四千元,和一万元相差太多,眼泪又流出来,哀求说:老板娘,我说的是真话,刚才我大哥来电话,吧台服务员都听到了。

    老板娘根本不为徐玲哀求所动,不耐烦地说:磨叽什么?要支押金,马上去财务。不去,赶紧去干活。不然就走人。

    看到老板娘绝情的面容,徐玲只好失望离开,当她走到门口时候,老板娘突然把她叫回来:徐玲,有一个挣大钱机会,你干不干?

    徐玲当即明白老板娘所指的机会是让她坐台接客,说白了就是和男人上床。这事老板娘已经动员徐玲好几次:徐玲,你长的漂亮还有气质,有不少老板看中你。现在这个社会,有钱就是大爷,你装什么清高。

    今天旧话重提,徐玲赶紧拒绝:谢谢你替我着想,我现在还不想做那事。

    老板娘脸马上冷下来:赶紧干活去。看到徐玲离开,老板娘嘟囔一句:穷那样还装清高。

    徐玲刚下楼,吧台服务员又喊道:徐玲,你大哥电话找你。然后关心地问:徐玲,你家出什么事了吧,你大哥找你的声音挺急的。

    我妈病了。徐玲淡淡的回答一句,接过电话:大哥。什么?妈昏过好几次了,医生说不交钱就不给用药。你和他们说,晚上我就过去送钱,让他们赶紧用药,人死在他们哪儿,我和他们玩命。知道了,我马上弄钱去。

    徐玲放下电话,眼泪在眼圈里转着,无力地坐在大厅沙发上。仿佛看到母亲痛苦的挣扎,看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哀号,看到母亲慢慢地闭上眼睛。“妈”徐玲腾的一下子站起来,差点撞上客人。急忙道歉,然后又坐下。

    她无助的目光漫无目的的看着。酒店门口,车水马龙,衣着光鲜的男人女人们进进出出。他们怎么那么有钱?疑问后,目光回到大厅里,在对面一排排穿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年青姑娘们脸上停住。她们就是专门挣男人钱的女人,文明点管她们叫小姐,粗俗点叫婊子。可她们或者焦急等待客人,或者忧郁地抽烟,或者描眉打扮。虽然千姿百态,却没看出她们脸上写着“羞耻”“丢人”,谁都知道她们有钱。老板娘的话又出现在她耳边“穷那样还装清高”。是啊,我也不是什么皇家贵族,装什么清高。

    想到这里,徐玲从沙发上站起来,稍微犹豫一会,走上楼,再次推开老板娘的办公室门。

    老板娘已经明白徐玲想通了,叹息说:姑娘,你放心,我会找一个有钱的正经的人和你做第一次,再有他们玩处,我都抽一千元,这钱我不要的,一起拿回去给你妈治病。

    徐玲悲戚地说:谢谢老板娘,你安排吧,我马上去买车票,今天晚上必须赶到医院,不然,他们就不给我妈用药。明天,也许就看不到我妈了,呜呜。

    老板娘也许良心发现,站起来抱着徐玲安慰说:好了,妹妹,别哭。去打扮打扮,车票我让人替你买,钱也我出,你办完事,马上坐车回家。

    徐玲简单打扮一下后,默默地离开寝室,心情复杂走上指定的楼层,看到门牌号,停顿好一会,才抬起手,颤抖地敲一下门,听到里面传出男人“请进”的声音,心里当时一哆嗦,想迈步往回走。

    这个时候,门突然打开,一个三十五六的男人,出现在徐玲面前,很绅士地说:小姐请进。

    徐玲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也是她第一个男人,身体不高,从眼神上看很jīng明,可以肯定是生意人。当她看男人眼睛贪婪地看自己胸部突出地方,脸一红。一咬牙,转过身走进屋。

    男人看到徐玲第一眼就被她质朴的xìng感迷住。咽口唾液,故装文明的样子:姑娘请坐,为了我们融洽,管我叫吴哥。听老板娘说你晚上要走,那我们就开始吧,你先洗洗。

    事以至此,徐玲不在顾及其它,只希望早点完成这事,然后拿钱走人。听到吴哥的话,默默地站起来,脸红红的,低着头,快步走进洗漱间。

    徐玲慢慢地把洗漱间门关严,后背重重地靠在门上。又犹豫一会,才慢慢的一件一件地脱下自己所有的衣服。看着镜子里成熟的**,虽然说不上千娇百媚,却也可称得上秀sè可餐。苗条的身体,该凸起的绝对凸起,该凹陷的适当凹进去,一对丰满的Ru房挺直的伸向前方。

    徐玲一边用流水冲洗自己身体一边哭泣。虽然说女人都会有这一天,从来没想过会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贞cāo献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不,应该说是献给金钱。

    钱,为了钱,我放弃心中的理想,放弃女人的尊严。钱,真是好东西,它可以挽救我妈的生命。钱真不是好东西,它买走了我的贞cāo。泪水合着流水淌遍全身。

    徐玲围着浴巾走出来,吴哥已经脱的jīng光,如同一只恶狼,贪婪地看着徐玲的**。

    徐玲感觉吴哥的眼睛似乎在撕破她围着的浴巾,害羞地低下头,轻轻地坐在床边。

    突然吴哥如疯狗一样把徐玲按倒在床上,撕去身上的浴巾。徐玲本能的想反抗,脑子里突然响起老板娘的jǐng告“和客人乖点,到时别耍xìng子。要是客人不满意,你一分钱也得不到,我手下还不会放过你。”只好当自己是一个木偶,任凭吴哥在她身上折腾。突然觉得下身一阵刺痛,知道自己已经变成女人,眼泪又无声的流出来。

第四章 手中血泪钱

    徐玲躺在床上,没有激情,更没有小姐那种假呻吟,只是在心里一直念叨着“快点完事”“快点完事”。

    吴哥倒是挺兴奋,不停的动着,不停的吼着。二十多分钟,jīng疲力竭的吴哥才满意的从徐玲身上下来,徐玲急忙起来,跑到卫生间,用流水使劲地冲洗身体。

    当她裹着毛巾走出洗漱间时,吴哥已经穿好衣服,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吸着烟,看到徐玲的冷漠凄苦的表情,盛气凌人的讥讽道:哭什么哭,女人早晚不有这一天。你得感谢我,我即给你钱,又把你带到女人堆里,今后你坐台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有了钱,你可以穿好的,吃好的,可以去找小白脸子。到那个时候,你会谢我,是我成全了你。哈哈,哈哈。

    徐玲忍着心中怒火,小声说:吴哥,随你怎么说我,我也不敢得罪你。你不高兴,老板会扣我们的血泪钱。

    吴哥狂妄地说:还算你懂事,不过你放心,你吴哥什么事都干,就不会干坑女人的缺德事。再说你是货真价实,哥们不会在乎这几个钱的。说完起身就要走。

    徐玲这个时候已经穿好衣服,突然对吴哥说:大哥,能耽误你几分钟,听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吗?

    吴哥本来也有点累,也想歇一会,不过按照规矩是办完事立即走人,现在听徐玲要和他聊会,正借机歇一会,嘴上却说:好啊,妹妹今天把第一次给了我,也算我们有缘,我满足你的愿望。说完吴哥坐在沙发上,看着徐玲,似乎在催促:快说啊,还有什么花样。

    徐玲坐在吴哥旁边的沙发上,向是对吴哥诉说,更向是对无言的苍天诉说:有一个农村的老太太生病送到医院,没钱医生不给治病。为了保住母亲的xìng命,她的女儿出卖自己身体换钱,去救生她养她的母亲。说到这里,徐玲再也说不下去,忘情的哭起来。这悲声似乎在诉说社会不公,似乎伤感自己命运不佳,似乎在为自己过去送葬。

    吴哥惊异地问:妹子,你说的不会是你自己?

    徐玲收住悲声,从包里拿出车票:吴哥,你看好,这是晚上七点的车。我从你这儿挣来钱,马上得赶回医院去交住院费,去救我妈。看到发呆的吴哥,徐玲收起车票,冷冷地说:吴哥,你刚才说,让我谢你,我现在就谢你。谢谢你,是你花那么多钱买了我身体,也是你让我有钱救我妈。再见,吴哥。徐玲说完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徐玲的话,让吴哥十分尴尬。首先他想到徐玲太厉害,用讲故事损我们这些有钱人,比骂都难听。转过来一想,她也许没那么想。她只是心里憋屈找人诉说。看来她还不是真正风尘女子。看徐玲要离开,突然喊:妹妹,你等会。

    徐玲回过头,冷淡地说:吴哥,我们交易完事,如果还有什么需求的话,等我回来。

    吴哥看到徐玲的冷漠神态,渴求地说:妹妹,你在坐一会,听听哥哥的心里话。

    徐玲不敢违背,看看表,又坐回来。

    吴哥叹口气说:妹妹,在孝顺这方面,哥不如你。当年我母亲生病时候,我的生意刚刚开始,如果我有你这样勇气,宁可生意不做,拿出钱来给母亲治病,也许我母亲能活到现在。现在我空有千万资产,去哪儿换回母亲的命啊。

    徐玲看吴哥眼泪在眼框里直转,安慰说:吴哥,人生不能复生,你现在有钱,多做点善事,伯母地下有知也会瞑目。

    但愿如此。吴哥叹息一声,从皮夹中数出五千元钱:妹妹,这点钱拿去给伯母治病,这是我名片,你回来也别在这儿干了,到哥公司上班吧。说完也不管徐玲怎么想,站起来就离开房间。

    徐玲坐在回家的列车上,心情依然没有平静下来。开始脑子反复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电话、大哥、老板娘、陌生男人、上床、钱,都是为了钱。当她手摸着包中的钱的时候,就会与刚刚发生的一幕联系起来。躺在男人身底下,让男人快乐风流,然后拿他们的钱。

    想到这里,徐玲思维突然混乱起来。脑子里,俩个徐玲在打架。

    甲问:你是谁?

    乙吃惊地回答:我你都不认识了,我是徐玲啊。

    甲鄙视地说:不,你不是徐玲。徐玲是一个好女孩,一个纯朴的农村人。你是不正经女人,你是一个坏女人。

    乙无力地反驳:我不是坏女人。

    甲不客气地揭露:和男人干这种事都是不正经女人,你做了就是不正经女人。

    乙强辩道:我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她们是为了自己享受,我是为了救母亲。

    甲愤怒地说:你说谎。你平时是不是很羡慕她们?羡慕她们的穿着打扮,羡慕她们挥金如土,羡慕她们存折里的钱。

    乙理穷地否定:我没有!

    甲得理不让人的说:你有,不然你不会那么快就答应做这种事。

    乙哭泣地说:我真是为了救母亲,我怕失去母亲。呜呜。

    甲依然没有怜惜地说:借口,你自己作出的选择就要自己负责任,干什么往母亲身上推。我问你,即使没有母亲生病这事,你能固守清贫多久?你说啊?

    乙:我,我?我了半天却无言以对。

    甲依然无情的鞭挞着:把自己的过错推给母亲,让母亲接受道德审问,心好恶毒。告诉你,要是母亲知道她的命是用这种钱换回来的,她会宁愿去死也不会苟活。

    甲乙的争吵,让徐玲彻底崩溃,望着关闭的列车车窗,真想从这里跳出去。死了得,干出这事还活在世上干什么?然而一丝清醒没让她行动,心里不停地劝自己:我不能死,母亲还在等我呢。只好用手捂着脸,让泪水静静地流出来。好在这时候列车已经到站,徐玲急忙跳下列车。

    徐玲赶到医院时,徐利国正在医院门口焦急地张望,看到徐玲下出租车,急忙迎上去:玲子,钱带来没?医院催我交钱,好给妈输血。

    徐玲听到输血吓一跳,差点哭出来问:妈,怎么了,还要输血。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赶紧交钱去。徐利国接过徐玲的钱,快步往交款处走,徐玲小跑着跟在后面。

    徐利国和徐玲把交款凭证交给护士长,才放心的去手术室外面等消息。

    徐福顺看徐玲回来,眼泪汪汪地说:玲儿,你回来了。你妈病的挺重,都怪我没照顾好她。

    徐玲扶着徐福顺坐在椅子上,安慰道:爹,别着急,住院费交上,医生会尽力抢救。

    徐利国也劝解:爹,医生说了,妈的病虽然凶险,送来的及时,估计不会有危险。然后问徐玲:玲子,你哪来这么多钱?

    徐玲有小偷被当场抓住的感觉,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大声喊:有钱你就花,问那么多干什么?

    徐利国心里这个憋屈,真是有钱是大爷,连小妹拿出点钱也敢和我发脾气。唉,发就发呗,谁让自己没钱。怏怏不快的到手术室门口张望。

    这时候大女儿徐芳和大儿媳妇王玉枝也赶来,她们看到徐福顺几乎同时问:妈怎么样?

    没等徐福顺回答,徐立新和李梅梅也走过来,他们的第一句话也是问:爹,妈怎么样?

    徐福顺木然地说:我也不知道,正在做手术。

    李梅梅对手里拎着包的徐立新说:二哥,快去找主任问问。

    徐立新明白李梅梅的意思,立即来到科主任办公室,科主任看进来一个陌生人便问:有事?

    徐立新勉强露出笑容说:主任,我是方娟的儿子,想问问她的病情。

    主任回忆着问:方娟?405室4床农村老太太?

    对,就是她。她怎么样了,手术怎么做这么长时间?徐立新急切地问。

    主任耐心的解释:你母亲是急xìng肠穿孔,需要手术切除,再有就是送来的有点晚,失血过多,得控制住血压才敢做。你放心,我们会尽力抢救。

    谢谢主任。这是两条好烟,不成敬意。徐立新把礼包放在主任办公桌上。

    主任推托一会,歉意的收下,然后和徐立新说:我去手术室看看。

    徐立新千恩万谢离开主任室。

    一家人听说给主任送了礼,心里都有了底。心里想“这回医生肯定能好好给母亲治病。”其实这只不过是患者家属心理因素,正常医生不给送礼也会认真给病人治疗的,毕竟人心还是肉长的。不过如果送点,他们可能不会拒绝,服务态度肯定要比什么都不送要好。

    这时候,徐芳掏出一把钱,交给徐福顺:爹,我就张罗这些钱,一千元,给你。

    王玉枝也掏出一把钱说:爹,我勉强张罗八百元钱,给你。

    李梅梅也掏出一把钱说:爹,我们家凑二千五百元。

    徐福顺看着儿女的行动,很感动。大女儿家一直困难,借这些钱,肯定费不少口舌。大儿子家更不用说,媳妇总有病,已经债台高筑,能借来这些钱,估计就差点给人叩头。到是二儿子?也不错,夫妻没借上我一点光,在这个时候能拿来二千五百元钱,真的不错。

第五章 考问儿女心

    如果不是徐玲把钱交上,徐福顺也许会接过钱,毕竟老伴命要紧啊!现在,他不能再连累儿女。徐福顺没有接钱,带有感激的口气对几个孩子说:你妈治病钱,玲儿已经交了。芳儿,玉枝,你们钱和谁借的,回去马上还人家。想一想对李梅梅说:梅梅,你的钱也拿回去吧。

    李梅梅脸一红,似乎公爹知道她不情愿出钱给婆婆治病的事。其实徐福顺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李梅梅心理作怪。

    徐立新接到大哥母亲病危需要钱救命的电话,身无分文的徐立新急忙回家找正在家里休息的李梅梅要钱。

    李梅梅听到方娟病危,也很难过。可是一提到拿钱,马上心疼,拒绝徐立新要求拿五千元的方案:凭什么我们家拿五千元钱,咱家是银行啊?再说妈也不是生我们一个,要拿钱都拿。不是需要一万元吗?五个孩子,一家拿两千。

    徐立新为难地说:他们不是拿不出钱吗?再说老三大学还没毕业,他上哪儿弄二千元钱。

    李梅梅还算通情达理:老三不算,一家拿二千五。

    这?徐立新想发火,却不敢,知道这样做后果非常严重。要是阻力单纯来自李梅梅,徐立新还有把握摆平。要是让岳母刘琳琳知道,不但钱一分钱拿不走,下半个月都会生活在刘琳琳刻薄语言的水深火热之中。想到后果,只好低头不语。

    这个时候岳父李刚正因为身体不适回家休息,听说此事。觉得李梅梅有点过分,又不敢过分批评仗着刘琳琳势而狐假虎威的李梅梅。自己虽身为局长,各种收入也不少,可在家没有财权,想帮徐立新,却无能为力,只好说:梅梅,你们别争了,赶紧去看你婆婆去。想一想又说:带两条好烟。

    李梅梅不情愿地说:带烟干什么,老爷子也不抽这么好的烟。其实李梅梅想说,公爹怎么配抽这么好的烟,但是给徐立新留点面子,只好换个字眼。

    李刚正知道女儿误会:不是给亲家抽,是给医生。现在医院也一样,不意思意思就不好好给看病。

    李梅梅听明白了,脑袋转的也非常快:两条烟六百来块,算五百元,我们拿二千元钱。

    徐立新只觉得血往头上涌,脸涨的通红,双拳攥的嘎嘎响。他想骂人,想用最脏的话骂李梅梅。他想打人,想解气的暴打李梅梅。然而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敢做。如果此时必须要有态度的话,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李刚正都感觉女儿做得有点过分,严厉地制止李梅梅:梅梅,你怎么学这样。老人在医院躺着等救命,你还算计这点。

    看一眼徐立新yīn沉的脸sè,在观察一下父亲犀利的目光。李梅梅知道因母亲没在家,自己今天落了单,只好妥协,装着没事的样子调转方向:我就这么一说,看你们的样子,一个个要吃人似的。然后往客厅去,嘴里念叨:我看看营养品,这个适合妈的身体,带几盒给妈补身体。

    李刚正看李梅梅尤同猴戏一样的表演,又好气又好笑,更拿她没办法。从兜里掏出一把钱交给徐立新:我这有三百元钱,你带上,给亲家母补补身体。

    岳父的举动,让徐立新非常感动,知道家里正在缺钱,假意推托着:爹,不用了。

    带上吧。唉,我休息去了。李刚正也不知道是叹息自己在家没地位,还是叹息遇上这门穷亲戚,忧郁地走进卧室。

    李梅梅在没看到徐家人时,分的很清。当她来到熟悉的亲人环境中,良心马上被谴责。面前的人,哪个不是自己的恩人,特别是婆婆方娟,待自己比亲妈还亲。现在她病危,我竟然和其他子女分责任。要是她救不过来,我得自责一辈子。

    现在公爹把自己与徐芳和王玉枝并列,表面上关心,其实是羞臊自己,低下高傲的头说:爹,你要是不怪我们,就收下这钱。我不想没有妈妈。说到这里,李梅梅哭泣起来。

    李梅梅的哭泣是真心的,在她心里方娟就是亲妈。有人会说:才不是呢,谁会不拿钱救亲妈。这就是中国父母和子女关系特有现象,父母会不遗余力的帮儿女。儿女却常常攀比:凭什么让我多出力啊?爸妈也没多给我什么。

    其实徐福顺还真没那么想,只是觉得自己没给儿女什么,不能再连累他们,特别是徐立新处境尴尬,更不愿意给他添麻烦。

    徐立新抢过李梅梅钱,塞在徐福顺口袋里,转身离开手术室门口,到楼道里去伤感。

    又过了好长时间,方娟才被推出来。看到方娟昏迷的样子,儿女们都紧张起来。

    主任笑着解释说:别害怕,病人麻药的药劲还没过呢。然后安慰徐家人:手术很成功,你们放心吧。

    大家听到主任的话才放心陪着方娟来到病房。

    护士看这么多人围着说:病人需要很长时间护理,你们家人最好分班。今天晚上特别重要留下两个人,以后留下一个人照顾。

    徐玲站在母亲病床前,看着方娟面如白纸,眼泪不停的流着。对纷纷要留下照顾方娟子女喊:都别争了,我留下。然后歉意地说:我留下,你们别争了。我要陪着妈妈,呜呜。

    徐芳哪知道徐玲心里想什么,还以为担心母亲病呢,上前安慰说:玲子,医生都说妈脱离危险,你还哭什么。

    徐玲擦擦眼泪说:姐,我知道,你们先回去吧。过几天你们来换我。

    看到大家争着要留下,徐福顺知道应该行使权力了:今天晚上,我和玲儿留下照顾你妈。明天徐芳过来,后天利国。玉枝照顾好家。立新和梅梅,你们星期天来。徐福顺发话,儿女们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

    众人走后,病房清静下来。徐福顺怜惜地看一眼昏睡的方娟,然后问徐玲:玲儿,你哪来这么多钱?

    徐玲心虚起来,父亲jīng明一辈子,和他说谎真得注意:我打工一年多挣七千多元,又和姐妹借五千元。其实是自己只挣四千元,卖处挣三千元,吴哥赏五千元。

    徐福顺如果生活在城市,肯定能听出徐玲在说谎。现在城里人,有几个人敢把钱往外借。农村还没达到信任危机程度,邻里之间相互串换点钱是很正常的,所以对徐玲的话深信不疑。转后和徐玲算计住院费用:听医生说,你妈病治好得一万四五。要是省点花,营养费二千足够。这些加一起,多打点一万七。我手里有五千元,你二哥和他岳父一共拿三千来元,这是八千元。嗯。徐福顺心里算计一会说:得花你九千元。剩下三千元,你走的时候带上,回去再凑点,早点还人家,别欠人情。

    徐玲触电般地说:不,我不拿。看父亲吃惊的样子,急忙掩饰:妈这次病的挺重,多给她弄点好的。我借的钱,半年就能还上。看到父亲猜疑的眼神,急忙解释:我的工作是计件,多干活多挣钱。我年青加班加点累不着。

    徐福顺感觉女儿神情异常,却说不出问题出在哪儿,只好装糊涂地点点头,转过头关切的看着方娟。

    夜深了,徐福顺紧张又劳累一天,再也支持不住,躺在临时床上睡着了。

    徐玲一直担心母亲,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昏睡中的母亲。不时按照护士交待的方法,用棉签醮水给母亲滋润嘴唇。直到下半夜,看到母亲呼吸均匀,脸sè也转过来,才放心的坐在她身边。

    徐玲一静下来,脑子又在想今天的事。“电话、大哥、老板娘、陌生男人、上床、钱。”一想到这些,徐玲就不停地烤问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真的是为母亲?难道把自己的堕落归罪于母亲,让母亲也接受道德的拷问。

    处于似睡似醒的徐玲感觉自己身上多一件衣服,抬起头看到父亲正慈祥地看着自己,她不好意思地说:我睡着了。

    徐福顺爱怜地说:你去睡会,我看着。

    咳、咳。徐玲听到母亲咳嗽,顾不得回答父亲的话,急忙回身去看母亲,轻声问:妈,你醒了。

    方娟看到徐玲,微笑着点点头。

    徐玲把脸贴在母亲脸上,呢喃地说:妈,差点把我吓死。

    我、没、事。方娟使全力说出这三个字。

    徐玲心疼地说:妈,别说话,好好休息。

    方娟听话的闭上眼睛,然后马上感觉肚子特别疼痛。但是她没有出声,咬牙挺着,汗珠子一颗颗流出来。

    徐福顺和徐玲看到方娟表情,非常紧张。

    徐玲的心又哆嗦起来,关切的问:妈,你怎么了?

    方娟勉强说出一个字:疼。

    徐玲急忙按床前的电铃,不一会医生来到病房,困倦地问:出什么事了?

    徐玲紧张地说:医生,我妈突然又疼起来。

    医生简单检查一下,安慰徐玲:没什么大事,是麻药过劲。一会让护士给她打一针止疼药。

    徐福顺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啊,这大半夜还麻烦你。

    医生打一个哈欠说:没关系,这是我的职业。再说主任特别交待过,好好照顾这个病人。然后对方娟说:你现在的疼是伤口牵拉的,今天晚上给你扎一针,以后你要是能挺住,最好别扎针。什么药都有害的,还容易掩盖病情。

第六章 孽缘结孽种

    三口人几乎同时说:谢谢大夫。只不过方娟说的慢点,声音小点。

    医生走后,徐玲坐在母亲身边,握住母亲的手。感觉到母亲的手在用力的抓住自己手,把手攥的都有点疼。知道母亲为了缓解疼痛才无意识这么做,只好忍受着。另一只手,不停地给母亲擦汗。

    徐福顺看到老伴被折磨的样子,心有不忍,借口出去抽烟,跑到走廊里叹息。

    扎过止痛针不久,疼痛消失,方娟安静下来。本想和徐玲说会话,然而折腾这么长时间,体力已经不支,又昏睡过去。

    三天过后,方娟的病情明显好转,医生直夸方娟体质好。要到吃晚饭时候,李梅梅拎着大包小包,风风火火地走进病房。

    徐福顺奇怪地问:梅梅,你怎么来了。

    李梅梅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说:我今天提前回家,给妈熬点鸡汤送来。也给你们做点好吃的。然后把小保温杯打开,鸡汤还冒着热气。李梅梅看徐玲要帮忙,急忙说:玲子,你和爹吃饭,我来喂妈吃。

    徐玲本不情愿,可人家来尽孝也不能剥夺人家的权力。只好听话地把其它包打开,取出饭菜和父亲吃起来。

    李梅梅来到方娟跟前,舀出一勺汤,轻轻吹吹,耐心地说:妈,你慢点喝。

    方娟感动的直流泪,没有底气的说:这么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李梅梅停住喂汤,似嗔似怜又似痛的说:妈,你不能这么说。我当知青那会,有一次发烧,昏迷不醒三天。你三天没合眼给我降温,等我病好了,你却累倒。那时候我还没跟立新结婚呢,可以说非亲非故,你就对我那么好。现在你病了,我伺候你一会,也是应该的。

    方娟点点头,不再说话,安心的接受李梅梅的孝敬。

    徐福顺心里想:这孩子别看有时候盛气凌人,心地还是好的。

    徐玲却不以为然:弄碗破鸡汤充门面,怎么不多拿点钱。

    李梅梅喂完方娟,看看表:爹,我得走了,火车马上就到点。然后对方娟说:妈,你好好休息,明天我还来。说完转身离开病房。

    徐福顺看着李梅梅远去的身影叹息一句:孩子真是一个好孩子。暗指没遇到好父母,特别是母亲。

    方娟喝完鸡汤感觉有点jīng力,对徐玲说:玲儿,过来陪妈说会话。

    徐玲乖巧的坐在母亲身边,疼爱的看着消瘦的母亲。

    方娟拉着徐玲的手说:老女儿更漂亮了。然后责怪徐玲:死丫头,出去就不想回家,这次我没救过来,你不是看不到我了吗?

    徐玲也有同感,伤感地抱着母亲,说不出话来。

    看到徐玲不好意思,方娟换个话题:听你爹说,医疗费大部分是你拿的。唉,做父母的没能耐啊。没让你借我们什么光,竟然连累你。

    徐玲最怕母亲问自己钱从哪来的,她无法生活在谎言中,所幸母亲没提这个茬,放心地说:妈,和儿女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你有个好歹,我回家还有什么意思。

    只图嘴痛快的徐玲突然感觉这话有毛病,爹会不会不高兴。回头看看徐福顺,看到父亲呆呆地看着母亲,似乎和自己一个想法,才放心。

    徐玲不愿意再谈这么伤感的话,岔开母亲的话题,好奇地问:妈,你生rì真和我爹是一天啊?

    问这个干什么?方娟不好意思的反问着。

    好奇。夫妻同一天生rì太难得。徐玲说完,觉得父母表情异样,似乎有什么秘密,疑问道:妈,你不会是忘记自己生rì才和爹凑热闹吧。徐玲说完这话,觉得不对:不应该啊,姥姥去世的晚,肯定不会错。

    徐福顺看着老伴,不顾她的暗示,心疼地和徐玲说:你妈生rì和我同月,rì子比我晚六天。那会穷,谁也不过生rì。等你们都大了,想给我和你妈过生rì的时候,你妈怕你们来回折腾,提出和我一天过生rì。

    方娟听到徐福顺说出夫妻间的秘密协议,不太高兴责怪道:你这个人,心里就是装不下事,和孩子说这个干什么。

    徐玲眼泪又差点流出来,多好的母亲,这辈子吃苦受累毫无怨言,连过生rì都怕连累我们,激动地说:不行,你这一辈子吃苦受累没享过什么福,明年也给你过生rì。

    方娟这一病,也让徐福顺知道疼爱老伴,接过徐玲的话说:是啊,以后让孩子给你专门过生rì,不能总这么委曲你。

    能听到男权思想非常严重的丈夫说出这句知心话,方娟非常满足,感觉这场病得的值。然而她依然怕麻烦孩子们,毕竟谁家也不富裕,还都有自己的事,干什么差这几天跑来跑去,所以还是否定丈夫和女儿的提议:瞧你们爷俩,一天说风就是雨。都已经习惯的事,总改什么。特别叮嘱徐玲:玲子,你是老丫头,老老实实的当好小姑子,别总挑刺。

    徐玲被母亲训的一伸舌头,眼珠一转有了主意,神秘地对母亲说:妈,以后老女儿单独给你过生rì,不让他们知道,行不?

    方娟看到徐玲的样子开心的笑起来,对她的提议没有反对:人家都说老女儿是妈的贴心小棉袄,还真是。好,我听老女儿的。

    徐玲仿佛捡到宝贝似的开心地乐起来,亲昵地抱着方娟说:哎,这才是乖妈妈。

    方娟脸上带着笑容地对徐玲说: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啊?这么大姑娘,还和小孩子一样。

    徐福顺也跟着呵呵的乐起来。

    随着方娟病情好转,徐玲在高兴之余,更多的是忧虑,她在考虑自己的去向,不停地问自己:我去哪儿呢?

    回到酒店,自己彻底进入另一个社会,像那些姐妹那样坐台接客,每天身上压着不同的男人,用**换取金钱。

    看到母亲慈爱的目光,徐玲马上否定这种想法:不,我不能再走这条路。

    那我干点什么?回家种地?

    想到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情景。想到每天脸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四季辛劳的生活,已经习惯城市生活的徐玲当即否定这种想法:不行,一天灰尘暴土的,我可受不了。

    当保姆?不是伺候小孩就是伺候老人,多麻烦。

    在烦恼中,突然想起吴哥的话。先是心一跳,脸一红,平静下来又问:去吴哥那儿?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是不是想把我弄到身边,随意玩乐。看他寻花问柳的样子,后者恐怕是肯定的。

    不去,那个人也不是善男信女。

    万一他真心想帮我呢?我不是错过好机会吗?要不打电话探探口风?徐玲打定主意后,从包里翻出吴哥的名片,来到公用电话亭。

    电话拨通后,听到对方传来疑问:你好,哪位?

    徐玲感觉心又狂跳起来,强慑心神,尽量用平缓口气说:吴哥,我是徐玲。这么快就把我忘了。谢谢你还记得我。还惦记我母亲,她很好,要出院了。我什么时候回来?没定呢,没想好去哪儿。去你哪儿,我还没想好,我不知道你是真心雇用我给你干活,还是想继续做那事。就是想雇我干活啊,那我去你哪儿。好,后天见。

    徐玲一直伺候到母亲出院才去省城找吴哥,他还真的讲信用,给徐玲安排在办公室,专门管理档案。工作不怎么累,工资也不低。

    徐玲进入公司后,开始还担心吴哥sāo扰她。工作二个多月,吴哥从来没单独找过她,才放下心。当然看到吴哥和别的女人**,心里还是怪怪的。也只能是心里怪怪的,在这公司,自己地位最低,基本就是干活的份,和部门经理说话机会都少,更没机会接触老总。后来习惯了,也就忘记曾经和吴哥的事,也从卖处yīn影中走出来。

    工作顺心,身体却来了毛病,最近感觉总恶心、有时候吃饭不顺当就吐出来,还特别喜欢吃酸的。徐玲也不傻,与书上的知识和老人说的经验一对照,当时就是一身冷汗:我不会这么倒霉吧,一次就出事。再挺几天,也许是季节变化身体不适。过几天反应越来越重,加上例假一直没来。徐玲不敢再拖下去,抽时间到医院一化验,真的怀孕。

    从医院出来,徐玲已经没有思维,只是机械地在马路上走,好几次差点被汽车撞到。面对司机的怒骂,好像是在骂别人,理都不理,眼睛直勾勾的只顾往前走。司机怎么敢惹她,只好绕过她离开。

    徐玲回到宿舍就躺下,却一夜没合眼。脑子里不停的喊着“做了”“留下”,斗争一夜也没结果。第二天,上班直走神。同事们都觉得奇怪,平时工作一丝不苟的人,今天怎么失魂落魄。

    部门经理来到徐玲身边,关切的问:小徐,你病了?

    仍然在做思想斗争的徐玲根本没察觉到经理在身边,急忙站起来,吱唔道:经理,我没病,谢谢。

    经理看着徐玲憔悴的面容和慌张的神情,可以肯定徐玲很重的心事,既然人家不说,也不好再追问,只好说事:你整理的材料好几处出错,赶紧重弄。接着郑重地叮咛:这回要专心点,别在出错了。

第七章 悲泪梦中流

    听到自己的工作出了错,徐玲当时吓一跳,公司制度她仔细学过,出错罚款挺重。同时也感激经理及时提醒自己,并给自己一个机会:经理,对不起。接过材料说:我马上重做,你放心,在午饭前肯定把材料弄好。

    部门经理知道徐玲是老板推荐来的,才没按规章处理,再有就是徐玲自从到这儿来,一直很勤快,所以才给她一次机会。

    因为返工,徐玲手头活干完时,发现屋内都没人了,急忙收拾一下出去吃饭。走出办公室正好和从楼上下来的吴哥遇到,这是徐玲头一次单独遇到他。

    徐玲想低头过去,吴哥却把她叫住:小徐,工作顺心吗?不等徐玲回答,吴哥歉意地说:我最近一直很忙,没专程去看你。你们经理对你的工作很满意,好好干。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别客气。我能帮你的肯定帮你。

    看到吴哥真诚的表情,徐玲心一动,想把自己怀孕的事说出来,想一想又忍住了:吴总,我没事。

    吴哥多聪明人,一看就知道有事,忙问:有事你就说吧,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徐玲扭捏好一会才慢吞吞的说: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怀上了,想去做掉,然后离开这里。

    怀上了?你怀上的是我孩子?吴哥即吃惊又惊喜的问。

    徐玲忿忿地说:我不知道是谁的杂种,我跟好几个千人呢,怎么能说是你的。

    徐玲的狠话,并没让吴哥生气,反而非常兴奋,温情地说:别在这儿说,到我办公室谈。

    吴哥之所以惊喜,是他推测出来,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徐玲和他是初次,然后就回家伺候母亲一个来月,回来就在自己公司,她基本没有接触其他男人机会。从时间和情节上算,基本吻合。

    徐玲犹豫一下,跟着吴哥上楼,进了吴哥办公室,吴哥把门关严问:徐玲,你想怎么处理肚子里的孩子?

    徐玲坚决而冷酷地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去医院做掉,我是一个大姑娘生出孩子往哪儿送。

    吴哥渴求地说:徐玲,你别这样,咱们商量商量。

    徐玲语气尖刻地说:商量什么,我和你有什么关系,这孩子只不过是你风花雪月造的孽,他有活着的理由吗?

    有,有。吴哥紧张地说:你听我说。我和媳妇结婚这些年都没有孩子。我做梦都盼着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她生不出来。然后可怜巴巴地说:今天你有了我的孩子,无论如何,你也要把他生下来,我求你了。

    对吴哥的乞求,徐玲根本不为所动:凭什么给你生下来,我是你什么人?我给生下来?在你眼里我不过是卖**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也没有好名声。与其让他来到世被歧视,不由别来到这个世界。

    吴哥急切地摆着手说:别,你千万别这样想。孩子生下来就是有千万家业的公子,谁敢小看他?我让他受到高等教育,让他进入上流社会。吴哥这会工夫竟然想的这么周全,看来他这种想法不是一天两天,要不然不会这么快给孩子制定这么美好的未来。

    吴哥畅想完未来,又要面对现实,怎么对待徐玲:至于你,我会给你一笔钱,给你一笔你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让你父母过上好rì子,让你过上好rì子。求你了。听吴哥的语气,看吴哥的态度,如果徐玲再拒绝,他都会给徐玲下跪。

    徐玲沉默了,钱,又是钱,难道我用自己的贞cāo换完钱,还要用自己的肚子换钱吗?不,坚决不,下定决心后说:不,我不会再为钱干这种下贱的事。

    吴哥看软的不行,玩起硬的,他突然冷笑起来,恶狠狠的盯着徐玲,好久才一字一顿地说:徐玲,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你可以不惜命,你父母,你哥哥姐姐的命,你也不顾?

    吴哥的话,让徐玲胆怯,她知道面前这个人说的话不是在吹牛,到公司就听说过,有一个生意伙伴和他竞争,让他找人打残了还得和他赔罪。

    看到徐玲迟疑,吴哥脸上又恢复笑脸:好妹妹,就成全我一回吧。我现在就给你钱,这是两万元钱,留给你这段时候保养身体的,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给你二十万元。

    二十万?徐玲真的动心,这可是两辈子都挣不来的数额,自己已经是一个不洁的女人,还装什么清高,想到这里,慢慢的接过钱,吴哥满意的笑了。

    从那天起,徐玲离开公司,在一个公寓里养胎。分娩rì期临近,徐玲住进高档的病房,被雇来伺候她的保姆一直陪着她。

    躺在病房里,徐玲心情真的无法用言语表达,怀孕期间已经对肚子的孩子有了感情。可她却清楚,当他一来到这个人世间就会母子分离。想到此情此景,泪水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

    这时候门开了,进来一个中年妇女,穿的很贵气,她来到徐玲床前,对保姆说:你出去,我和她单独说句话。

    保姆出去后,中年妇女说:妹妹,我不想瞒你,我就是吴哥的媳妇。看到徐玲往床边靠,女人又说:你不用怕,我不是和你来打架的,我是来接孩子的,他什么都和我说了,这事我也知道。钱也给预备好了,生完孩子你就走人,别再纠缠。

    姐,我知道。我不会那么不要脸的,只是我有一个小要求,不知道姐能不能答应。徐玲胆怯地说。

    看着徐玲凄苦的表情,女人脸sè转缓,叹口气说:妹妹,我们都是女人,我因为不生养,才对那个混蛋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然他用我家钱做买卖,还敢胡作非为,我早就收拾他。有什么要求,你说吧,只要不过分,我都能答应。

    徐玲慢吞吞地说:好姐姐,我希望孩子出来让我看一看,如果能和我合一个影,我死也瞑目,呜呜。

    女人听到徐玲的请求,鼻子一酸,急忙站起来,背过脸说:哭什么哭,我答应你。然后匆匆地离开。

    吴哥还算讲究,徐玲生完孩子,又把她送到宾馆养一个月,然后就中断一切联系。

    徐玲养好身体,拿着这堆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的房子翻盖一下。心灰意冷的徐玲本来想在农村呆着,可是沉重的农活,让她时常想起在城里生活的rì子,那种迎来送往,那种灯红酒绿。数一数自己的钱,虽然还有不少,可是花一个少一个。打起行囊又来到城市。她这回没到风月场所,跟城里人学做买卖,到处对缝,结果所有血汗钱都被骗光。身无分文的徐玲又走进酒店,这回她不再坚守什么贞cāo,而是直接坐台。

    看到自己的存折数字不断的增加,徐玲没有兴奋,更多的是痛苦,痛苦自己的堕落,彻底的堕落,堕落成一个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机器,生产和出售sè情。回忆上学时的理想,感到莫大的讽刺和嘲笑。

    突然,徐玲看到父亲怒容满面的站在面前:你二哥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你这个混蛋,丢尽我们徐家脸。我不认你这女儿。我把你盖的房子已经烧了,你给买的东西都砸了。我再住在那儿得被乡亲唾沫星子淹死。

    徐玲悲从心生:爹,我错了,别不要我,我改。

    哈哈,臭婊子,你躲在这儿,我可找到你了。徐玲揉揉眼睛一看,哪里有父亲的影子,原来是黄哥。黄哥两眼冒火,伸出双手掐住徐玲的脖子,凶狠地说:我掐死。

    徐玲一边挣扎一边喊:爹,救命。爹,救命。

    徐福顺站在旁边冷笑道:救你,我恨不得亲手掐死你。

    绝望的徐玲,在求生yù望支配下,奋力的抬起脚,对着黄哥yīn部使劲踢去,黄哥大叫一声,松开掐徐玲脖子的手。

    徐玲乘机逃走。这是哪儿?到处灰蒙蒙。徐玲毫无目的的乱撞,只希望离开危险。然而,无论徐玲藏在哪儿,徐福顺都能看到,总是指点黄哥:在那儿,去掐死她。

    眼看黄哥狞笑地一步步走向自己,徐玲彻底的失望。突然天空中传来威严的喊声:住手。

    徐玲抬头一看,是观世音菩萨。急忙跪下哀求:菩萨,救我。

    玲儿,是妈来救你。别怕。听到熟悉的声音,徐玲才认真看到天空的人,真是母亲:妈,我错了,救我。

    谁也救不了你。黄哥从yīn暗中冲出来。

    徐玲大叫一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在做梦。外面天已经大亮,车辆鸣叫声不时传进旅店里。心有余悸的徐玲,急忙起来洗漱,然后到医院做了引流手术。

    手术后,她离开省城,直接到三哥徐力争家。

    徐力争对徐玲突然来访觉得很奇怪:玲子,你怎么来了。

    明天不是爹七十大寿,我想和你们一起回家。徐玲早就想好谎话。

    三嫂陆菲菲热情地说:玲子,这些年,头一次端我家饭碗,想吃什么,三嫂给你做。

    徐玲疲惫地说:三嫂,我最近有点感冒,给我做碗面汤吧。

第八章 寻梦于神树

    东方刚破晓,徐福顺起床后来到院里。习惯xìng地看一眼前年老女儿徐玲出资翻建的三间瓦房,清咳几声后,深深吸几口清晨的新鲜空气。

    鸭架里的鸭子,听到熟悉的咳嗽声音,急切地叫起来。意思说:主人,我们也想呼吸新鲜空气。

    徐福顺似乎听懂鸭子的心声,走到鸭架前,打开鸭架门。休息一夜,也被关一夜的鸭子,拐来拐去争先恐后冲出窝,在院里“呀、呀”的叫着,兴奋地抖着翅膀。

    徐福顺没理会鸭子的激情,背着手往院外走。鸭子们好像被训练出来,跟在他后面也往院外跑。要到了村里唯一的,周围长满柳树的池塘,鸭子们急勿勿的越过徐福顺,纷纷跳到池塘里,三一群两一伙的在河里戏闹追逐。

    徐福顺把鸭子带到池塘里,顺着河边走到被村里人称为“神柳”——一棵长的茂盛年代久远的柳树前。

    “神柳”前有一段枯死的柳树段,横卧在池塘边,上面落满柳絮。徐福顺用衣袖轻轻拂去浮在枯木上的柳絮,一屁股坐在枯木上。

    徐福顺拢起目光望一眼进村土路,冷冷清清的村路让他很失望,转过身看一眼“神柳”。收回目光,掏出烟口袋,想一想又放回口袋里,从上衣兜里拿出香烟,抽出一支放在嘴里点燃,舒畅的吸起来。一边吸一边想:香烟有什么的,一点劲也没有,老女儿非得让我吸这个烟,说是焦油含量低,对身体伤害小。老女儿真好,知冷知热。嘿嘿。

    chūn天,万物生机勃发。一棵棵柳树,不停把一团团洁白柳絮放飞,小小的池塘漫天飞舞着三月“雪”。不一会徐福顺的身上脸上都落满洁白的柳絮。

    徐福顺抽完烟,正襟危坐地对着面前的“神柳”,无声地念叨:人生真快,七十年前的今天,我来到人世间。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只有你知道。

    徐福顺来到人世间正值chūn天,见到第一个自然物质就是这洁白轻舞的柳絮。那天柳絮从透风的窗户飞进徐家,落到刚出生的徐福顺脸上。大自然也许知道徐家穷,没什么好礼物送给这个刚到人世的孩子,好心的把一团洁白的柳絮送给徐福顺做见面礼。哪知小家伙非常不领情,小手乱动地哭起来。直到nǎinǎi发现把柳絮拿掉,没牙的嘴不停的夸着:这孩子真鬼道,将来肯定不受曲。

    徐福顺和柳絮第一次接触就是在这不愉快的情况下结束,直到他会走会跑,淘气地吹着柳絮飞舞,才感到柳絮的可爱。更让他渴望过这个季节,每到他生rì,母亲总会给他煮两个鸡蛋吃。他总会把一个鸡蛋放在口袋里,把另一个鸡蛋皮扒了,跑到院子里吃一口,没等咽到肚子里,用嘴吹着飘到院子里的柳絮,然后追逐着飞起的柳絮,一直跑到已经成为雪白世界的池塘边。

    徐福顺会走的时候,nǎinǎi就领他到这个池塘里玩,大一点就敢到池塘里洗澡。闲下来和孩子坐在枯木上,听老一辈讲述这个村、池塘及周围柳树的来源:原来这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大清皇帝下旨,让我们的祖上迁到关外。当时这个村只有三户人家,也没有这个池塘。祖上盖房子取土,才挖出这个池塘。远方的柳絮飞来,在这儿生根,才长出这一片柳林。自从这棵柳树成仙后,再也没人到这儿挖土。

    看着孩子们惶恐的表情,大人们的话更加神秘:当年这池塘周围几百棵柳树,被风刮倒的、被虫子蛀空的、被砍伐的好几茬,唯独这棵柳树保存下来。你们看这树,长的多茂盛,形状多漂亮,不怕涝不怕旱,从来不生虫子,连鸟都不敢在树上搭窝。

    为了让孩子深信不疑,老人们举出生动的例子:前院哥俩就不信邪,带着锯就去放那棵树,没锯几下,铁锯竟然崩断,飞出的铁片子,把老大眼睛扎瞎一只,把老二腿扎伤。更奇的是伤口就是不封口,直到有人指点,让这哥俩给那棵柳树伤口用红布包上,他们的伤口才渐渐封口。从那往后,谁也不敢动那棵树。

    徐福顺听完别人讲述自然不全信,回家就问爷爷:爷爷,前院二爷说池塘西北那棵树有仙,是真的吗?

    爷爷凝重地教育徐福顺说:自然界的万物都有灵xìng,只要受足rì月jīng华都会有道行。象狐狸、黄鼠狼、花草这类不懂人语的东西,只要受足rì月jīng华就会成jīng。咱村总太太平平的,全靠那棵“神柳”保佑。它很善良的,只要谁有事求它,都能应验。然后严肃地说:你可以到任何树上淘气,决不能动那棵树。

    从那以后,徐福顺对这棵树产生敬畏心。到他把传说往下传的时候,遇到障碍。读大学的徐力争用科学剖析,让深信这棵树有灵验的徐福顺也怀疑起这些传说的真假。

    爹,那棵树我也喜欢,长的粗壮茂盛。不过按照你讲咱村的起源,这棵树龄顶多二百年,怎么成了上千年的老神树?那棵树不怕旱,可能是它的根正好扎在地下水源上,也许这个水源含有特殊物质,虫子不愿意吃它们的枝叶。没有虫子,鸟儿当然不愿意在这个树上建窝。爹,你别和我瞪眼,我这么说并不代表我就想把这棵树砍了,长的好好的树非得砍,这就是人类不理智,早晚得被自然报复。这个传说就让它保留吧,也许能留住我村这棵古树。

    徐福顺瞪了徐力争一眼,心里说你小子懂什么,没有这棵树保佑,我能娶到你妈,娶不到你妈,哪有你这个小子。想到娶媳妇,徐福顺自然想到自己二十多岁还没娶到媳妇的情形。

    尽管解放战争打的很炽热,老百姓婚丧嫁娶依然在胆颤心惊中进行。徐福顺接连相看三个姑娘,都因为对方长的丑而告吹。

    徐父非常生气的骂他:你是找媳妇过rì子,还是皇上选妃?嫌人家丑,人家没嫌我们穷就不错了。昨天相看那个不是挺好吗?嫌人家是酒糟鼻子,你照镜子看一看你自己鼻子,长的和大蒜似的,还嫌人家。

    徐福顺顶父亲一句:我鼻子和大葱一样也不要她。红彤彤的鼻子,和她睡觉做恶梦。

    徐父气的直哆嗦,大声骂着:**的总有说道,好,好,好。以后没人管你的事,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徐福顺也赌气地回应:我宁可打光棍,也不找那些丑八怪。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家。心里烦乱,又不想见人,只好到村里这唯一景区—柳树林里瞎转,不知不觉中来到这棵“神柳”前。

    尽管村民传说很多,徐福顺并非真心相信神树灵验,当然也没做过村婆们的行为。遇到不顺心事时就拿把香,在树前点燃,然后倾诉。今天徐福顺看到“神柳”,突然想对神树倾诉自己的烦恼。他双手合十,对着柳树默念:柳树仙,爹给我介绍几个对象都长的丑,我不同意,他就骂我。说家穷,有人嫁就不错了。我就不认这个命,求柳树仙帮忙给我找一个漂亮媳妇吧。

    兄弟,问个路,方山家怎么走啊?正在想好事的徐福顺被说话声吓一跳,急忙转过身看究竟。

    身后站着俩个女人,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二十来岁,看长相可以判定是母女。徐福顺眼前一亮,仿佛出现一道靓丽的风景。先说年长女人,虽然四十来岁,从她的风韵就能看出,年青时候肯定是一个万人注目的美女。虽然现在穿戴很普通,一脸疲劳,依然能看出是一个有教养的女人。

    徐福顺在年长女人身上稍作停留,却怎么也不能从年青女子身上移开。面前年青女子身材约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匀称。破旧衣服掩盖不住丰满的胸部,灰旧的围巾包不住秀发飘飘。五官和谐的分布在瓜子脸上,水汪汪的眼睛,虽然看着露着脚尖的鞋,却感觉一股诱人的神情。紧闭的双唇非常感xìng,足以让异xìng想入非非。

    年长女人看到徐福顺不回答自己话,直瞪瞪的看着女儿。假装咳嗽一声,意在转移徐福顺的思维。

    徐福顺听到咳嗽,才知道自己失态,脸一红,急忙收起心猿意马:方山家啊?顺着路直走,然后左转,走到头再向右转。徐福顺自己都觉得说的乱,不好意思地说:我送你们吧。

    年长女人礼貌地说:那麻烦小哥了。

    年青女人也附和母亲,轻声说:谢谢大哥。年青女人的一声谢谢,徐福顺心里特别舒服,感觉骨头都有点酥。

    徐福顺把人送到地点,回到家里竟然失眠一夜,脑子里都是那个年青漂亮女人。心里不停地念叨:要是能娶到这样女人,这辈子就值了。然而他却知道,肯定白想。虽然这对母子穿的破破烂烂的,却感觉出她们不是一般家庭出身,自己一个穷农民想娶她,这样的梦都不应该做。

第九章 美女抱在床

    正当徐福顺被心中美女折磨的要疯掉的时候,正当他已经绝望的时候,好事竟然找上门来。方山登门来给徐福顺提亲,而且女孩子就是徐福顺在“神树”下偶遇的那个年青貌美的女子,方山的侄女方娟。

    徐福顺听到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如同打了吗啡一样,打蔫好几天的头当时就抬起来,暗淡无光的眼睛立即放出喜悦的光芒。双手不自觉地把稻草似的头发顺一顺,把皱巴的衣服抻一抻。首先想到“神树”灵验,真是有求必应。急忙在心里乞求“神树”:千万让我爹同意这门亲事啊。尽管心急,还得耐心听长辈们交涉。

    方山来到徐家,和徐父寒暄几句,直奔主题:徐大哥,我大哥是**连长,这事你知道。前些rì子在关内战死,大嫂和侄女在当地呆不下去,来投靠我。昨天大嫂和我商量,想在本地找一个本分人家,把女儿嫁了。她不问穷富,只要人品。也不要彩礼,还送陪嫁。整个村子年青小伙子我滤了一遍,觉得你家小三挺合适,今天我舍个老脸来说和。

    徐父也听说前几天方山家来了亲戚,听到方山说的条件那么优惠,感觉没有免费的午餐,沉吟一会说:有条件吧?

    方山听到徐父这一问,脸一红,平时能言善辩的他,竟然口吃起来:我嫂子、她说,自己只有这一女儿,又不想改嫁。

    徐父听明白方山的话,不高兴地接过话:得让我儿子给她养老送终?

    方山低着头,不敢面对徐父,点点头,小声地表白:大哥要是不高兴,就当我没说。

    要不是平时关系不错,徐父会把方山骂出去。在这个地方,谁都知道,只有父母无能力给儿子娶媳妇才走这条道。你什么意思?看我老徐头没能耐给儿子娶媳妇啊?

    虽然徐父心里非常不痛快,还是给方山点面子,说话也非常客气:看你说的,咱们哥俩个什么关系,说话深一句浅一句能怎么的。在说你能把侄女托付给我家,也是对我们父子的认可。然后委婉地说出自己的不痛快:只是,咱们这儿风俗你也知道,那样话,我这个要脸人没法在村里混了。

    方山频频地点头:是,是,大哥说的是。然后不死心地说:嫂子的说法和男到女家不同。我嫂子有积蓄,可以自己过,他们生的孩子也不改姓。只是到老的时候女儿姑爷子伺候伺候,死了给发送出去。

    徐父听完方山的话,真动心了。不就多养个老人吗?村里有不少人家养岳父岳母老的,何况人家还有积蓄,用不着你养活。刚想同意,马上想到一个严肃问题。条件这么优惠,难道姑娘缺胳膊少腿?我家这个活宝儿子,长个酒糟鼻子都不同意,要是缺零件,打死他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徐父想到这里,谨慎而委婉地问:姑娘多大了?身体结实吗?长相怎么样?

    轮到方山不高兴了,什么意思?以为我侄女有残疾啊。要不是大嫂认可徐福顺,他也许起身就走。凭我侄女的样子和家财,小伙子随便挑,你当你儿子是宝啊?没好气地说:我侄女叫方娟,今年十九岁,是我大哥唯一骨肉。身体健康,五官端正。长的不敢说千里挑一,要说百里挑一,我都替侄女委曲。

    徐福顺差点说出:应该是万里挑一。可这话当着两位长辈面说出来,显得自己轻佻,只好在心里说:我就要她。

    徐父说不管儿子婚事,那是气话。真为儿子婚事着急,可儿子娶媳妇的标准太苛刻,不是一个普通家庭能做到的。现在听方山说自己侄女长的漂亮,也不计较方山的态度,脸上露出笑容:兄弟,你多心了。这样吧,找个时间让俩个孩子见见面。他们投缘,我没意见。

    徐福顺心里一直怕父亲反对,现在听到父亲的态度,差点高兴的跳起来,勉强压抑住兴奋情绪,稳重地说:爹,那个姑娘我见过,我同意。

    徐父听到儿子的话,疑惑地问:你见过?什么时候?

    方山笑着说:大嫂到村里找不到我家,是三侄儿领去的。我大嫂对三侄表现很满意,和我打听他结婚没有。知道孩子没成家才让我来提亲。然后补充一句说:我侄女对三侄印象也不错。

    徐父看到俩个孩子都满意对方,在阻拦怕儿子真娶不到媳妇,只好不顾那些陈旧礼教,同意徐福顺的婚事。

    新婚第二天,徐福顺特意领着方娟来到“神柳”树下,感谢这个媒人。

    一路奔波的方娟从第一眼看到徐福顺就喜欢上这个诚实的小伙子,特别是洞房的晚上,徐福顺没有母亲说的那样对待她,非常体贴,这让经历离乱的方娟有了归属感,也真心的感谢这个“媒人”。

    俩个人站在“神柳”旁,柳树把团团柳絮轻轻撒下,落在一对感恩新人身上。洁白柳絮折shè着夕阳,一对新人身上发出七彩光环。给这战火纷飞的人世间,增添一丝祥合与宁静。

    从哪年开始,方娟每到这天,肯定来感恩“神树”。

    爹,这么早就出来等弟弟妹妹们啊?徐福顺思路被打断,不用看也知道是徐利国,还是转过头嘱咐:到家和你姐把屋里收拾收拾,然后张罗做菜,等你弟弟妹妹们到家就吃饭。看到徐利国孤身一身,随口问道:玉枝和燕子呢?

    徐利国虽然刚近五十,因劳累、辛苦,面相长的很老,不细看和徐福顺年龄相仿。只有恭恭敬敬听徐福顺的吩咐时,才能看出这是一对父子。听到问及家人,徐利国有愧意地说:玉枝又病了,昨天晚上折腾很晚才睡着,刚才想起来和我一起来,是我让她多躺会。她缓过神就能来。燕儿上学去了,早上走时候说,一定赶回来给你过生rì。

    徐福顺点点头没说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五百元钱递给徐利国:一会当着你弟弟妹妹们给我吧,别总让他们挤兑你。

    不用,刚才我借五百元钱。徐利国脸红着,看着钱又怕父亲放回袋里,小声的说着。

    拿着吧。徐福顺不耐烦的把钱往前递一下:钱从谁哪儿借的,赶紧还人家。为我过生rì借什么钱。

    徐利国哪敢在推辞,走近一步,迅速接过父亲手里的钱,匆匆离开。

    望着徐利国的背景,徐福顺叹息一声,嘴里嘟囔着:这rì子让他过的!埋怨完又叹息一声:唉。这孩子是什么命啊?

    对徐利国的境遇,徐福顺只能叹息,却无可奈何,更无能力帮助改变。也许是今天儿女们都回家给自己过生rì,徐福顺由徐利国想到自己的三儿二女。

    徐福顺与方娟婚后第一个孩子是女儿,方娟非常欢喜地抱着孩子,眉开眼笑地对徐福顺说:她爹,给女儿起个名字呗。

    读过新学的徐福顺却学着老学究的样子:原来以为是儿子,叫徐利富。没想到是丫头,还得重想。嗯,有了,取咱俩姓。

    咱们的姓?方娟不解的问。

    徐福顺喝一口开水说:是啊,我姓徐,你姓方,这丫头就叫徐方,不过这个方得加个草字头,这才象女孩子名字。

    这个名字好,她爹,你真有学问。方娟高兴地恭维着,然后又歉意说:要是小子就好了。

    徐福顺却不在乎说:头胎是丫头好,能帮你带弟弟妹妹。咱们还年青,还愁没儿子。

    还真让徐福顺给说中了,第三年chūn天,他们真的生一个小子,徐福顺这回不等媳妇请求,马上公布孩子的名字徐利富,到年底却把儿子名字改成徐利国。

    方娟不解地问:他爹,儿子叫徐利富不是挺好吗?怎么改成利国?

    徐福顺气呼呼地说:生气。今年不是建国吗?村里后生的孩子都叫建国、爱国,说和**一条心。咱们不能让他们比下去,孩子改叫利国,取利国利民意思。

    方娟没有徐福顺的功利心,但依然附和丈夫想法:对,对,也让孩子借一借国家福气。

    隔四年二儿子又降生,正值宣传新的婚姻法,这回徐福顺真的赶时髦,给儿子取名为徐利新,为了真的体现时尚,特意把利字改成立。又隔四年三儿子出生,正值伟大领袖提出“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的号召,徐福顺继续赶时髦,给三儿子取名为徐力争。到是老女儿没赶什么时髦,随意起个徐玲的名字。五个孩子现在只有徐玲还没成家,也只有她现在混的不错。

    徐利国成家后,开始家境也不错。因为儿子得了怪病,从生病到死亡,把家里积蓄都花光还欠不少债。王玉枝原来是妇女队长,身体也很好,儿子的死对她打击非常大,身体一下子就垮下来,生下女儿徐燕后,更是病不离身。虽然说包产到户,家里收入多一点,却抵不住疯涨的医药费。弄到现在亲戚见到他们都害怕,怕他借钱,谁都怀疑他家的偿还能力。

第十章 失落下岗族

    徐福顺想到徐利国的困境,自然会想到给自己带来富裕生活的徐玲。这孩子从小就聪明,长的和她妈一样漂亮,可惜没考上大学,只好外出打工。在沈阳做服装生意发了财,把家里要倒塌的毛草房翻盖成三间瓦房,还给家里买彩电、冰箱。

    都说养儿防老,从我家情况看,要是指儿子,我根本过不上让村里人都羡慕的rì子。立新家到是有钱,舍得吗?除了逢年过节象征xìng的给点钱外,剩下一毛不拔。回到村里到是挺张扬,弄点小礼品到处发,臭显摆。

    唉,这年头,观念真得改一改。养儿子有时候真没有养女儿好。算了,挑儿子干什么?只要他们过的好,过的开心,我就无所求。

    这时,一辆红sè轿车开进村,徐福顺知道是徐立新和李梅梅回来了。尽管已经进入九十年代中期,村里人能在家门口看到汽车,特别是小汽车还是觉得新鲜。他们每次回来都会有很多人出来张望,孩子们跟着后面跑,至近亲戚还会接出来,拦着车问这问那,更主要的是想得到一些小礼品。

    李梅梅这个时候格外兴奋,隔着车窗和大家谈笑风生。从一个纸袋里面拿出小香皂、打火机、小毛巾等,发给和她亲热的人。大家留下几句赞扬话,“又让你破费”“这伙知青就你不忘本,总惦记我们”“徐老头真有福气,结上你家这门亲”,然后收起礼品离开。

    徐福顺挺烦梅梅这一套的,当面笑容满面,转过身就骂:没见过大世面的土老农,这回知道巴结我,都忘记当初怎么挤兑我的。

    今天依然如此,车一进村,李梅梅不断的停车应酬,等到徐福顺身边竟然用了两袋烟工夫。汽车停在他跟前,徐福顺依然没起来的意思,眯着眼睛扫一眼车内趾高气扬的李梅梅,还有衣着时髦却规规矩矩坐在副驾驶的徐立新。没有村民的羡慕,却有些许厌恶。

    徐立新下车来到父亲跟前,疼爱地说:爹,呆这儿干什么?天气挺凉的,别感冒了,上车回家。

    徐福顺最看不起这个儿子,怕媳妇能怕到姥姥家,又不能总说他,那样他更在人前抬不起头,漫不经心地问一句:小悦没来啊?

    李梅梅坐在车上大声回答:孩子复习紧张,没带来。爹,一起回家吧。

    徐福顺不为所动,脸上勉强挤出点笑容说:你妈在家呢,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回去。

    李梅梅听到徐福顺的话,心有不快,对徐立新喊道:徐老二,上车吧,咱爹在等他心尖老儿子老女儿呢。没等丈夫关好车门,一加油门,汽车一下子冲出去,带起一片尘土,把徐福顺眼睛都弄迷了。

    徐福顺心里骂了一句“没教养的东西”,擦擦眼睛继续向村口望着,直到一辆公共汽车驶进村,才站起来向乡路上走去。

    汽车开到徐福顺跟前停下,徐力争和陆菲菲、徐玲带着侄儿徐博从车上下来。

    徐博看到徐福顺,嘴里喊“爷爷。”一下子扑到徐福顺怀里。

    徐福顺看到唯一孙子徐博,立即脸上生花,高兴的把孩子抱起来,轻轻的亲一下:大孙子,又长个了。

    徐博急忙躲开,惊叫道:爷爷,疼。

    徐福顺心疼地用手轻轻地摸一下徐博小脸:孙子,对不起啊,爷爷今天早上忘记刮胡子了。

    徐博小心的摸着徐福顺的胡子,好奇地问:爷爷,你的胡子怎么比我爹的还硬,扎人真疼。

    徐福顺被孙子的天真逗的大笑起来,也不正经解释,顺着孩子的童心说:哈哈。我是你爹的爹,胡子当然比他硬。

    徐博毕竟是小孩子,哪能听出爷爷的笑话,非常认真的看着三个男人,然后自作聪明地说:不怪我没胡子,原来我最小。

    哈哈。大家都被徐博的话逗乐了。

    徐福顺听到徐玲的笑声很弱也很勉强,不由把目光转移到宝贝女儿脸上。这一看,当时吓一跳。徐玲脸清白,眼睛无神,走路也不怎么稳。担心地问:玲儿,你脸sè怎么这么差?生病了?

    徐玲自从看到父亲就观察他的表情,当看到父亲和孙子开心的玩耍,这才放心,知道徐立新没有把自己的事告诉父亲。现在听到父亲关切的询问,感觉心里非常温暖,眼泪差点流出来。真想趴在父亲肩膀痛哭一场,真想抱着父亲倾诉心里的苦闷。然而她知道,自己在外面的事,一件也不能让父亲知道。否则听到的不会是安慰,是怒骂,只能遮掩,只能说谎:感冒,开始没注意,拖大了才治。

    徐福顺关心地嘱咐: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别太苦自己。

    徐玲眼泪真的忍不住,转过头,偷偷地擦去泪水,转过头,还给父亲一个甜甜的笑脸:爹,我没事。

    凭对儿女的了解,徐福顺感觉到徐玲没有说实话。女儿不愿意说,当爹的也不好追问,只好说:快回家吧,就等你们了。

    徐玲自从在舞厅偶遇徐立新后,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她不敢肯定徐立新替她保守秘密。虽然刚才父亲非常开心,旋即又担心地问父亲:二哥他们到没有?

    一问到徐立新,徐福顺马上生气:早到了,开个破车,瞎张扬。

    徐玲听到父亲的回答,才彻底放心。至少目前徐立新没有把自己的事告诉家里,一直纠结的心才舒展开来。

    徐力争看父亲抱着徐博有点吃力,对儿子说:徐博,别让爷爷抱,自己走。

    徐福顺不领情地说:我喜欢抱,你管着吗?乐吱吱的抱着孙子走在前面。

    三儿女在后面做个鬼脸,跟着徐福顺往家里走。

    屋里人看徐力争他们回来都接出来,徐芳从父亲怀里接过孩子使劲亲几点:屁小子,又胖了,大姑都要抱不动你了。

    方娟本想也出去接人,看李梅梅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没敢动,在屋里陪着她。

    进了屋,徐玲和徐立新四目相对。徐玲眼睛里shè出的冷漠与怨恨,徐立新刻意躲过妹妹的眼神,没话找话的和别人说闲话。

    方娟看到徐玲脸不是sè,心疼的问:玲儿,脸sè这么差,病了?

    徐玲真想抱住母亲痛哭一场,诉说自己的磨难和不幸。然而她敢吗?只能把泪水咽到肚里,给父母和家人笑脸:妈,没什么大事,这几天感冒。

    哎,一个人在外面就是照顾不好自己,这回在家多呆几天。好好养养身体。方娟真的很疼老女儿。

    母亲的关爱,差点让徐玲崩溃,她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绪,转移话题:妈,我去帮大哥大嫂做菜去。

    徐力争知道屋里是李梅梅演出卖场,不愿意听二嫂摆阔,也不敢得罪,只好选择逃离,借着徐玲的话:我也去。

    徐利国看徐力争和徐玲出来,一边炒菜一边说:你们出来干什么,进屋等着吧,菜一会就好。

    徐玲拉起王玉枝:大嫂,你身体不好,到西屋呆会,我烧火。

    徐力争蹲下,拿起柴火往灶膛里送:老妹,我看你脸sè也不太好,和大嫂到西屋呆着吧。

    徐玲仿佛被发现什么,脸一红责怪徐力争:大老爷们瞎说什么。虽然嘴硬,却感觉很疲劳,拉着王玉枝:让他们哥俩个干活,咱们去那屋呆会。

    王玉枝昨天几乎折腾一夜,勉强起来为公爹祝寿,这会真的感觉体力不支,好想躺一会。然而徐家有事,她这长媳,从哪方面都得冲在前面,只好咬牙挺着。徐玲正好给她一个台阶,顺水推舟的和徐玲去西屋躺着。

    屋里李梅梅演讲已经开始:看,这是我妈给买的进口衣服,二千多。这表是名牌,是瑞士手工制作的。手机是我弟弟送的,绝对新款。我弟弟现在办一个公司,有得是钱。车也是我妈给买的,本来想给我家买两台,徐老二说什么也不要。你们说,他土不土。我家现在就是徐老二不争气,我爹怎么提拔他都不行,只能当干点技术活。

    末了,不忘记表扬徐立新一句:咱家老二现在也不错,是工厂副总。说是副总,其实就是总工,他师傅基本不管事,什么事都让他做。

    李梅梅讲的两嘴丫子冒沫子,别人都不怎么搭茬,只有方娟不时的称赞几句。

    厨房里,哥俩边干活边说话。

    徐利国手里摘着菜,问低头烧火的徐力争:老三,上次你回来说,要提股长,这事怎么样?

    徐力争叹息一声,情绪低落地说:大哥,我下岗了。

    下岗?国家分配的还下岗啊?徐利国吃惊程度不亚于看到恐龙。

    徐力争赶紧制止:你小点声,别让爹妈听到。

    徐利国轻声问:你老丈人在县不是挺有份吗?他没帮你说句话?

    徐力争往灶坑里续一把柴火,伤感地说:要不是因为他,这批下岗也许没有我。

    徐利国越听越糊涂:他把你弄下岗的?

    徐力争看到徐利国要往外盛菜,急忙把盘子递过去,小声地:那到不是。哎,都怪他办事太死板。

第十一章 轻飘的柳絮

    徐力争给灶坑续一把火,继续和大哥诉苦:去年年底,我单位头头被人告到县纪委。我老丈人负责调查这个案子,头头通过关系找到他,让他高抬贵手。哪知我老丈人死心眼,谁面子也不给。后来县里突然换了办案人,结果只给头头党内jǐng告处分。一个月后,单位下岗改革方案公布,我被列在下岗分流人员名单第一名。

    徐利国一边把菜往盘子里盛,一边问:你没找他们理论理论?

    徐力争接过盘子送进屋,出来接着说:理论什么啊?他们有一百句话等着你,政策文件给你一大堆。唉,只能认倒霉。

    徐利国刷完锅,又问:那你以后怎么办啊?

    徐力争用烧火棍挑挑炉膛里没燃烧好的柴火,由于cāo作不规范,生烟冒出来,把他呛的直流泪,用手擦擦眼泪,竟然把自己脸画成小花猫:还没想好。原来想找二嫂,可你看她那一付小人得志的样子,说了不但不帮你,还得被她教育一番,宁可要饭也不去求她。

    徐利国无语叹息,本想安慰徐力争,抬头看到他的花脸,笑起来:快洗洗脸,都成花猫了。

    徐力争对着门镜一看,也笑起来,赶紧用清水把脸洗一下,又过来帮徐利国。

    徐利国嘟囔着:念这多年书最后连工作都没有,读书还有什么用,下半年让燕子下地干活。

    徐力争感觉大哥的想法短见:大哥,我不过是社会转型阶段的牺牲品,不代表读书没用。随着社会发展,没有知识的人是行不通的。燕子愿意念书,让她念吧,就一个孩子。

    徐利国一边往锅里放菜一边牢sāo:现在学费太贵,将来上大学学费更贵,真供不起。就算我咬牙供她读完,毕业又没工作。我这不是两头赔吗?

    徐力争不再言语,低下头烧火,徐利国也不说话,厨房静下来,只有柴草燃烧发出的爆裂声,还有锅里菜汤发出的“咕嘟、咕嘟”声响。

    爹,三叔,我回来了。徐燕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从外面进来。

    徐利国怜惜地看着无忧无虑的女儿,拿起炒勺使劲地翻着锅里的菜,嘱咐女儿:去看看你爷,早晨还问你来的。

    徐燕调皮地说了声“遵命”,来到东屋和大家打完招呼,抱着徐福顺肩膀说:爷爷,生rì快乐。

    快乐,快乐。我大孙女也快乐。徐福顺眉开眼笑的回应着,然后关心地问:燕啊,学习累不累?

    还行。徐燕不好意思地说:爷,您过生rì,我没钱买礼物。这个送给您。从书包掏出一个证书,腼腆地说:我参加市里作文竞赛获一等奖,钢笔我学习用,证书给爷爷。

    徐福顺喜笑颜开地接过证书,翻开证书读起来:高中作文竞赛第一名。市共青团、市教育局。我大孙女真行,这个礼物爷爷喜欢,她nǎi,把孩子的证收好。

    本来正在炫耀的李梅梅被徐燕进来打断兴致,心里就不太高兴,现在看公爹又特别在意一个小破证书,心里更不舒服。她认为公爹在第三代孩子身上偏心。因为徐博是男孩子,他最喜欢,其次就是徐燕,最后才轮到我家的徐悦。心里有想法,却不敢指责徐福顺,只好酸溜溜地拿徐燕说事:小孩子们能写出什么好文章?看把爹乐的。燕子,把你获奖的文章读一下,让我们也开开眼。

    徐燕对李梅梅挤兑自己家早就反感,今天连自己这点高兴事,她也搅局,心里老大不痛快。所以根本没理李梅梅这个茬,而是习惯xìng地收拾屋子。

    徐福顺看出孙女不高兴,对李梅梅的话也很反感。不过也很想听一听徐燕获奖作文内容,所以顺着李梅梅话说:燕啊,给家人读读你写的文章。你二婶,你三叔都是有知识人,让他们品评一下。

    徐燕知道爷爷是向着自己说话,停下手中活,一边从书包里找作文一边说:爷爷,我这篇还是受你的影响呢。

    徐福顺茫然地说:受我影响?我又不会作文。

    你不是最喜欢柳絮吗?我就是写的柳絮。说话间,徐燕已经把文章找出来,声情并茂地读起来。

    轻飘的柳絮

    轻盈洁白的柳絮,在chūn风中翩翩起舞。让人联想到冬天飞雪,只不过没有寒冷,只有温暖,只有醉人。chūn光因为有了这洁白,更加妩媚。

    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美景,让人想到浪漫。浪漫并不是独属于人类,也许人的浪漫就是从自然界中感悟而来,由自然的浪漫升华到人类灵魂上的情感,派生出人世间的喜怒哀愁。

    记得小的时候,我便很喜欢柳絮。在rì花飞扬的世界疯跑到太阳落山才记得回家。虽然老人们总是一边扑落满身的白绒,一边厌恶的叨咕着:这树绒子,这树绒子。但我仍爱极了这小小的会游走的花朵,即便是它落在我的身上,沾在脸上,有时还挡着我的视线,仍不恼火它的顽皮。

    我常常拿着一块玉米面饼子,一边津津有味的咬着吃,一边追逐着柳絮,饶有兴趣猜测她的尽头。笑声随着柳絮飞舞所到之处传播着,让人们忘记生活的愁苦,只有快乐和向往。

    喜欢柳絮,许多描写柳絮的句子,在我读来,都是一幅画面。“风吹柳花满店香”、“永丰柳,无人尽rì花飞雪”、“似花还是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chūn分三sè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等等句子,虽然读过多次,可每次读后,心里总会滋生出柔软的感情来,生出浪漫情结。

    又是柳絮轻飘的季节,风是柔和的,空气是纯净的。三五场细雨过后,远远近近已朦胧着一团绿意。桃花杏花竞相绽放,柳絮参杂着花香随风飘散。那白sè的会游走的小花絮轻扑着行人的面夹,频敲千家万户的门窗,施展它所有的妩媚,把幻想、理想也送到千家万户。

    人们在这柳絮的幻梦中享受着和平,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徐燕读完文章,屋内短暂一段平静。

    徐燕心里直发慌:是文章写的不好,还是他们没听懂。

    在徐燕惶恐中,倚在门口的徐力争带头叫起好来:好,写的真好,没想到我大侄女这么小就有思想。

    李梅梅也被这篇清雅的文章消除浮躁,回忆起童年里的快乐。被徐力争的叫好声唤醒后,夸张的抱住徐燕亲一下:咱们的小燕子,真有水平,将来当大作家。

    徐福顺一直微笑着,专注地听着孙女读文章。他认为徐燕是特意给自己写文章,chūn天、柳絮、童趣、幻想、快乐,这些不都是自己童年的经历吗?等徐燕读完,别人发表完意见后才说:大孙女,爷爷谢谢你的礼物,好好读书,做个有出息的人。

    徐燕脸红红地说:爷爷,我听您的话。说完没看到徐玲,便问:我老姑呢?

    徐芳说:在那屋呢。

    徐燕挣脱李梅梅,对徐福顺说:爷爷,我去看我老姑。

    徐玲和王玉枝到西屋后,双双躺在热乎的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闲话。

    王玉枝疲惫地问:玲子,都二十好几了,怎么还不找对象啊。农村的姑娘象你这般大,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徐玲也体力不济地回话:不着急,多挣几年钱再说。再说现在男人有几个能靠住的。好了,不说我的事。你身体怎么样了?没去看一看啊?

    一提到自己身体,王玉枝就心灰意冷:还是那样,一天不死不活的。上个月,病重了。你大哥张罗五百元钱,非得带我去市里医院。还没等看到大夫钱就花没了,我一生气就不看了。

    面对大嫂的境遇,徐玲也有点爱莫能助,只好跟着叹息: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搞的,药也贵,看病更贵,真是活不起死不起。

    可不是吗。当年合作医疗多好,有病几分钱就能治。王玉枝经常回忆着过去的待遇:现在真不敢有病,有病也不敢看。然后伤感地说:挺着吧,命大就活着,命小哪天去了哪天享福。

    面对王玉枝的失望,徐玲也很伤感,她拉着王玉枝的手安慰着:大嫂,别瞎想。等我生意好了,我领你去省城大医院看病。

    王玉枝对徐玲的经常帮助,非常感激,但也不能可一棵树吊死,叹息地说:你自己攒点钱吧,将来结婚哪不用钱,别往我家这个窟窿里填了。

    我不结婚了,将来当尼姑去。徐玲一句话把王玉枝弄得摸不着头脑,直愣愣的看着徐玲。徐玲看到王玉枝的样子,淡淡地笑道:大嫂,你别多心,我心烦,瞎说。

    王玉枝责怪道:你这丫头,口无遮拦,这话也是乱说的。

    这对嫂子和小姑子舒服地躺在热炕上,唠着唠着竟然都睡着了。

    徐利国看徐燕过西屋,嘱咐道:轻点,她们睡着了。

    徐燕会意,轻手轻脚的来到西屋。看到徐玲嘴里嘟囔着:打死你这个混蛋,打死你。

    徐燕觉得好笑,想上前叫醒徐玲。突然徐玲发出尖叫大喊起来:妈,救命。

第十二章 寿诞起风波

    徐玲的呼救声把徐燕吓一跳,急忙上前摇动徐玲:老姑,醒醒。

    刚迷糊着的王玉枝也被吓醒,吃惊地看着徐玲,直觉让她感觉小姑子一肚子心事。

    徐玲从梦幻中惊醒,感觉浑身是汗,缓好一会才坐起来。

    徐燕拉着徐玲手,关切地问:老姑,怎么了,你手这么凉。

    啊,燕儿,什么时候回来的。徐玲嘴上这么说,脑子依然回忆着刚才恶梦:黄哥追杀自己,父亲不但不管,还配合黄哥,只有向母亲求救。

    吃饭了。徐利国的喊声给徐玲解围,三人一起来到东屋。

    两张炕桌并在一起,八个菜已经摆好。这个场面按理应该徐芳或者徐利国主持,李梅梅觉得自己够身份,主动要求主持饭局。

    自从李梅梅进城后,家里人除了徐玲外,别人对她都高看一眼。看她张罗要主持饭局,徐芳和徐利国只好默认,并积极配合。

    李梅梅好像早有准备,说出的话流利和动听:今天是咱爹七十岁生rì,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咱爹也到了古稀之年。来大家举起杯,共祝咱爹“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祝咱爹年年有今rì,岁岁有今朝,长命百岁,多享子孙福。

    徐福顺一直不怎么待见李梅梅,原先嫌她成份不好,现在烦她张狂,今天应该是属例外。一是为了让儿女们高兴,再有就是听了李梅梅的恭维话,心里也舒服。听到李梅梅提议,很痛快的把酒喝光。

    李梅梅放下酒杯,继续下一个程序:下面是儿女们给咱爹添寿,把东西都拿出来。我先来,这是五百元钱,爹,你收好。然后下地拿起柜子上的礼品盒,炫耀着说:我还给爹带来这些补品。用手一指放在柜子上的营养品,如数家珍地说:你们看,蜂王浆、鳖jīng、补脑液,这些都是好东西,特别老年人吃,对身体特有好处。

    数完礼品,李梅梅大着胆子责备徐福顺说:爹,我送给你的营养品都挺贵的,别再送人了。看徐福顺没有不高兴,才说出证据:上次我给你带的人参补品,怎么送给前院二舅。他怎么配喝这么好的营养品。

    在这合家团圆的喜庆rì子里,徐福顺只能无奈地笑了笑,什么也不能说。

    徐玲没有大家的好xìng子,放下饭碗来到柜子前,拿起礼品盒,一盒一盒地仔细看,看完不客气地说:二嫂,你这个东西一年前是好东西,现在就是垃圾。

    玲子,你什么意思啊?李梅梅的语气明显心虚。

    什么意思,你自己知道。徐玲气愤地说:这盒明天过期,这盒已经过期一个月,这几盒好像是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

    徐玲不留情的揭露,李梅梅如同做贼被抓了现形,表情十分难看。依然强词夺理地说:什么过期不过期的,农村人能吃到这样营养品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徐玲一点也不给他李梅梅面子,把礼品“拍”的一下子全扔到地上,声sè俱厉地说:你怎么不让你家姨父和姨妈吃,干什么把过期东西给我爹妈送来,你安的什么心?

    李梅梅送过期保健品的事,家里人都知道,谁也不挑明。今天,徐玲这一出,谁也没想到,当然谁也惹不起李梅梅。

    只有徐玲知道,她今天纯属找徐立新的茬,也是发泄自己多年对李梅梅的不满,当然也是因为内心压力太大,借机发邪火。

    李梅梅被徐玲这一摔和一训,实在觉得没面子,恼怒起来:干什么啊,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给家盖个房子吗?我还给你家培养一个大学生呢,还给你二哥弄城里,又让他当上工程师呢。当然她不知道徐玲所作所为,不然也会当面揭露出来,只能猜测着徐玲发火的原因:我知道你因为什么看我不顺眼,不就是当初没帮你吗?

    最开始,李梅梅把一堆堆营养品拿来,徐福顺还真高兴一阵子,结果这个高兴劲让徐力争给打破。放假回家的徐力争拿过营养品研究一会,皱皱眉,吞吞吐吐说:爹,妈,这个东西不能吃,已经过期半年。

    方娟看着包装jīng美的营养品,疑问地说:小三,别瞎说,这是你二嫂上星期送来的,怎么会过期啊?我看这包装这么好,不会坏吧。

    徐力争非常有耐心地和母亲解释:妈,你看,这儿写着生产rì期和过期rì期。过期的营养品吃了对身体不但无益,反而有害。

    徐福顺脸sè当时就yīn下来:真他妈的混蛋。小三,你把这些东西扔到河里去。

    徐力争胆怯地说:爹,让邻居看到我扔的,他们肯定告诉二嫂。二嫂不敢和你们发火,肯定找我的茬,我可惹不起她。

    方娟深知徐力争的担忧,对着盛怒的丈夫说:三儿说的对。我去扔吧。

    徐福顺看一眼媳妇,即是关心又是生气地质问:你就不怕梅梅和你耍脸子了?

    方娟对丈夫的反问,无言以对。

    徐福顺没再说话,下地拿着礼品直接往池塘去,刚想把过期补品往河里扔,正好看到前院邻居过来。

    大哥,这好的东西扔了干什么?

    徐福顺没好意思说营养品已经过期,掩饰地说:吃不了,喂鱼。

    真是有钱,给我。喂我这条大鱼。邻居羡慕地回应。

    徐福顺顺手把礼品盒塞给邻居,连感谢话都不好意思听,转身回家生气。

    非常堵心的徐福顺没法和李梅梅发火,把气都撒在徐立新身上,有一次徐立新回家,徐福顺训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送的东西都过期,想害我和你妈,直接送点耗子药多好?

    徐立新也无奈,苦笑地和父亲解释:爹,你真冤枉梅梅,这都是她妈的主意。梅梅不拿,她妈就闹人。拿来就拿来呗,等会我们一走,你一扔。

    看到儿子无奈的样子,徐福顺骂了句:完蛋的东西。也真的按照徐立新的话去做,到也相安无事,没想到今天徐玲却把事挑明。

    要是别人和李梅梅这样吵,徐福顺早发火了。现在吵架的一个是必须高看一眼的儿媳妇,一个是让自己过上富裕生活的宝贝女儿,真的很难取舍。没想到这俩个人谁也不让份,越说越僵,再不制止,她们不定吵成什么样。

    徐福顺冷着脸喊道:没完了,你们是来给我过生rì来的还是来吵架的?这点破事吵起来没完,都给我闭嘴。燕子把东西捡起来。

    徐福顺的训斥,让失去理智的徐玲冷静下来,扪心自问:路是自己走的,再苦再难也要自己扛着,干什么迁怒别人。虽然讨厌二嫂回城后,与在村里当知青时候判若两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牙尖嘴利到处咬人。可无论如何也不能搅今天的局。今天是什么rì子?是父亲七十大寿,我竟然没事找事,真是不孝顺。想到这里,立即闭上嘴,悄悄回到饭桌。

    李梅梅自从到徐家,应该说还没到徐家就惧徐福顺。虽然现在地位变了,可以不象以前那样对徐福顺奉迎,有时候甚至还敢抢徐福顺的话,骨子里的惧怕在关键时候还是有作用。今天她看徐福顺真的生气,也只好闭嘴,把想继续说的话咽到肚里。

    最尴尬的是徐立新。他知道妹妹今天纯属发邪火,主要是对自己来的。也知道妹妹心里很苦,很委曲。但心里知道,徐玲当众羞辱李梅梅风波虽然被父亲强力平息,李梅梅会把火全撒在自己身上,耳根子至少半个月不能清净。

    徐芳看大家都坐好,为了缓和刚才不愉快的气氛,笑着说:都是亲姊热妹,把争争吵吵这页翻过去。今天是咱爹大寿,继续给爹祝寿。

    李梅梅虽然不和徐玲吵嘴,好心情严重被破坏。不如刚才那样兴致勃勃的主持寿宴,陆菲菲打破沉寂:爹,这是我们的孝心。恭恭敬敬送上五百元钱。

    唉,让你们破费了,你们工资也不高。孩子天天花钱。要是徐福顺知道三儿子已经下岗,钱是从亲家拿的,说什么也不会要这钱。

    要不是发生刚才的事,李梅梅肯定说几句:呦,爹,就我家有钱,别人都困难,太偏心眼了吧。看徐福顺的脸sè还没转过来,只好把话在心里说一遍。

    徐博讨好徐福顺说:爷爷,这钱是我每天少吃一样零嘴省的,你收下吧。

    徐福顺开心的摸着徐博的头说:大孙子就会说话。然后点着徐博鼻子说:我还不知道你,少吃一样都不干。

    徐博不好意思的说:爷爷,不和你好了,竟揭我老底。

    大家听到徐博的童言,都开心的笑起来。这笑声也冲淡了刚才的不愉快。

    徐芳不好意思的掏出二百元钱:爹,我就这点心意。

    你丈夫还在病中,你来就行。钱收起来吧。徐福顺拒收大女儿的钱,这几个儿女中最苦的就是这个大女儿。

    徐芳感激父亲关心自己,真诚地说:爹,你收下吧。别让我这个当大姐的脸上过不去。

    徐福顺不再说话,把钱接过来。

第十三章 贫穷的眼泪

    徐玲看一眼徐利国,也从包里掏出五百元钱交给徐福顺。

    以前徐福顺过生rì,儿女也都拿点钱,一般情况都是要走的时候交给徐福顺或者方娟。至于谁拿多少,都是事后知道数目。今天李梅梅出风头,当众掏钱。让徐利国没想到,看到几个儿女都看着他,犹犹豫豫地从口袋里掏出钱:爹,这是我家的心意。

    徐福顺一抬手就可以接到钱,可他用目光扫一眼徐利国手里的钱,心里有点不悦,没接钱。

    李梅梅多事的接过徐利国手里的钱,却没直接给徐福顺,在鼻子上闻一闻说:大哥,怎么闻这钱有咱爹身上的烟味,不会是爹事先给你的吧。看到徐利国脸一红,确信邻居说的没错,夸张地点着:一百、二百、三百。揶揄地说:才三百,少点吧。说完这些才把钱递给徐福顺。

    徐利国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徐福顺这才想起来,自己给徐利国钱的时候正好邻居路过。邻居刚才在接李梅梅给的礼物时候小声说点什么,知道偷偷给徐利国钱的事让李梅梅知道。要是正好给五百,他也许会装聋作哑。看到递过来是三百元钱,真的生气。心里暗骂“给你装脸钱,你也打折扣,真是穷疯了”,啪的一下子把三百元钱扔地上:你留着吧,我一分也不要。

    徐利国仿佛被父亲抽个响亮的耳光,满脸通红,用手捂着脸,痛苦的低下头。

    徐燕看到这一切,突然明白过来,起身下地把钱捡起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钱,放在一起送给徐福顺,含着泪水说:爷爷,你别发火,刚才我要学费,爹把二百元钱给我了。我不读书了,这钱还给你。你今年的寿礼钱算我家欠你的,以后我挣钱还你。

    徐福顺看着徐燕的表情,真后悔自己冲动,能接孩子的钱吗?

    徐燕也不管徐福顺要不要钱,把钱放在他身边。一手擦眼泪,一手指着李梅梅:不就有两钱吗?你狂什么?你总有钱啊?凭你德行,早晚还得象过去哪样吃上顿没下顿。排斥完李梅梅,又指责徐立新:还有二叔你,看着老婆在家穷折腾,声都不敢吱。你还是男人啊?

    徐福顺听到最疼爱的孙女也是非常孝顺的孙女哭诉,心里挺不好受,心里骂徐利国“混蛋东西,你就不能把脸做全了,再和我说孩子用钱啊?我能不给吗?”

    虽然内疚,可徐燕说李梅梅和徐立新的话,徐福顺不能容忍。徐家讲究的是长幼有序,这么大点的孩子就敢公开谩骂长辈,长大还了得。

    徐福顺非常愤怒的对徐利国喊:老大,你怎么教育的孩子,竟然公开骂长辈。人穷,心也穷?

    羞愧、恼怒的徐利国腾地蹦到地上,抬起手就给徐燕一个耳光子,嘴里怒骂道:小犊子,你给我滚,我家不要你了。

    徐燕捂着脸,吃惊地望着父亲,看到脸已经变形的父亲,痛哭着,转身跑出去。

    徐玲看到这情景一边往外追徐燕一边埋怨徐利国:大哥,你太过分。燕儿,回来。

    徐福顺脸sè铁青,骂道:过生rì,过他妈的什么生rì。起身就要掀桌子。

    徐力争手疾眼快一把按住父亲:爹,别这样。爹,你消消气。

    都给我滚。徐福顺愤怒的喊着。

    徐老二,我们走,别在这儿受气。李梅梅起身拉着徐立新就往外走。

    徐芳追到外屋:老二,小梅,你们好意思走啊,老大不小的,和老人孩子志气,真有出息,都到那屋呆会。

    徐芳回娘家平时很少说话,在理的事,她说出来,弟弟妹妹们还都听。徐立新听到大姐的话,转身来到西屋,李梅梅其实也不想走,有徐芳这个台阶,也扭捏的进了西屋。

    陆菲菲看徐福顺气依然没消,示意徐博:徐博,劝爷爷。

    徐博很害怕,一边往同样胆战心惊的方娟怀里钻,一边带着哭腔说:爷爷,我害怕。

    徐福顺明白陆菲菲的意思,怕自己再掀桌子。看着徐博用恐惧的眼睛看自己,把一腔怒气压下来,勉强露出笑脸,哄这唯一的孙子:博儿,别害怕,爷爷不和你发火。三啊,你松手吧。她三婶,去把孩子找回来。

    徐燕真的万念俱灰,因为穷,在学校受歧视,在家也被歧视。看来想读书的梦彻底破灭,难道我也得象小姐妹那样种地结婚生孩子,然后抱着孩子讲完东家说西家,浑浑噩噩的过一生吗?农村的女孩子真的就是这个命运吗?想读书都是一个梦想?

    燕儿,你慢点,老姑身体不好,等等老姑。再不听话,老姑伤心了。徐玲捂着肚子,虽然着急,可是身体不作主,只好一边追徐燕,一边喊。

    在这个家庭,徐燕最羡慕三叔,考上大学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最尊敬老姑,有钱后尽力孝敬父母,帮助亲人。现在听到老姑气喘吁吁的声音,脚步慢下来。

    徐玲来到徐燕跟前,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责怪说:死丫头,跑的那么快,要累死老姑啊?

    老姑,你脸sè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有病了,来坐下。徐燕看徐玲脸sè不好,急忙把她拉到池塘边林荫下的枯木上坐下。

    徐玲喘匀气息才说:老姑没事,坐会就好。你这孩子,怎么能对你二叔二婶说出那么难听的话,你不知道爷爷最忌不敬长辈吗?书白念了。

    徐燕依然在生李梅梅的气,语言尖刻地数落着:二婶也太过分,当年她在咱村时候,先是到我姥家噌吃噌喝,我妈结婚就跟到我爷家吃。听妈说,我家做好吃的,nǎinǎi都舍不得给家人吃,先可着她吃。这才进城几年啊,就这付嘴脸。

    徐玲也有同感:小人得志呗,和她一般见识,不都和她一个德行。

    徐燕抱着徐玲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上,灰心丧气地说:老姑,我不想读书了,你带我走,和你一起做买卖去。

    徐玲听到徐燕的话,身体一哆嗦,勉强的笑着说:傻孩子,你还有二年就高考。学下去,学费老姑出。听说你最近学习成绩不怎么好,能不能考上啊。

    徐燕伤感地说:老姑,我不是学的不好,是我静不下心。妈妈有病,家还穷,不知道哪天失学,哪有心思好好学习。

    徐玲用手轻轻地摸着徐燕的头,爱怜地说:燕儿,今后你什么也不用想,好好学,考一个好学校,也算是成全了老姑的心愿。

    徐燕其实很想读书,只是生活所迫,才生退学想法。徐玲的承诺,让她看到人生希望,心里非常高兴。她象小猫一样,温顺地说:嗯,我听老姑的。

    徐玲也温柔地劝着:回去吧,给爷爷陪个不是,也给二叔二婶陪个不是。

    我不给二婶陪不是。徐燕倔强地拒绝着。

    徐玲也不愿意徐燕给李梅梅道歉,可为了父亲高兴,只好违心地劝导:又小孩子气。燕儿,人生路很长,有些委曲必须受。何况他们是骨肉亲人,能记一辈子仇吗?听话啊。

    老姑,我听你的。徐燕挽着徐玲的胳膊刚起来。

    陆菲菲正好过来说:玲子,燕儿,爹让你们回去吃饭。

    徐燕进屋对徐福顺说:爷爷,都是我不好,搅了你的生rì喜事。

    徐福顺从心里没有怪徐燕,不过她最小,只好拿她说事。看到脸上还挂着眼泪的孙女,站在自己面前给自己赔礼,心里反而不好受。孩子要读书是好事,是上进的事,我竟然不依不饶,真是老糊涂。想到这里脸sè好起来,说话也温和些:燕儿,去把你二叔二婶叫过来吃饭。

    徐燕知道爷爷的用意,不用给他赔礼,让自己给二叔二婶赔礼,说心里话,徐燕宁可给爷爷叩头赔礼,也不愿意给二叔和二婶说一句软话。在徐福顺渴望的眼神下,在徐玲的暗示下,为了爷爷的生rì快乐。徐燕只好硬着头皮来到西屋。

    面对脸sè冷冷的李梅梅,徐燕张了半天嘴才说出话:二婶,原谅侄女,过去吃饭吧。

    陆菲菲过来拉起李梅梅:二嫂,孩子都赔不是了,还不起来,一会塌底了。一句话把李梅梅逗乐了,就坡下驴跟着陆菲菲过来。

    徐燕看徐立新没动:二叔,等我给赔礼啊。

    得了,得了,你这孩子,少说几句不行啊。这是二叔偷偷攒的二百元钱,你交学费吧。好好念书,长大自立,别像二叔活的这样窝囊。徐立新把钱塞在徐燕手里,转身来到东屋。

    徐燕看着徐立新眼睛里好像有泪滴,不再说什么,收起钱,也回到东屋。

    经过刚才的风波,一家人说话都相对小心。虽然不会发生争执,气氛明显没有刚才热闹。大家相互祝福着,总觉得有点假,不象是发自内心。这顿饭大家吃的都很堵心,脸上却都带着笑容。这笑容就是给今天的寿星,给这一家之主装出来的。

    酒筵散后,李梅梅就张罗回家。还主动提出送陆菲菲一程,这到是难得。本想拒绝的徐力争怕二嫂挑理,只好答应。

第十四章 漂亮女知青

    真如徐立新预料的那样,没等车开出村,李梅梅就开始对徐立新发牢sāo,应该说控诉更为准确:我怎么这么倒霉,找你这个窝囊废,当时真的瞎了眼。

    这是李梅梅教训徐立新必说的开场白,无论夫妻有什么不悦,李梅梅先把这段自己创作的名言背一遍,然后才开始正题。

    看到别人升官,李梅梅特别羡慕:我怎么这么倒霉,找你这个窝囊废,当时真的瞎了眼。我的小姊妹的丈夫都当处长了,你可好,还是个小工人。

    看到别人发财,李梅梅常常眼红:我怎么这么倒霉,找你这个窝囊废,当时真的瞎了眼。和我一起下乡的李老歪现在已经是百万富翁,你可好,还得靠我娘家贴你。

    就连徐立新家务没做好,李梅梅也会这样唠叨:我怎么这么倒霉,找你这个窝囊废,当时真的瞎了眼。这点活都干不好,你还能干什么啊?

    徐立新对付李梅梅唠叨最有力武器是忍,任凭你怎么说,入耳不入脑,即不反驳,也不还嘴。你总有说累的时候吧,那个时候让你说,你都不说了。

    今天,李梅梅说完口头语后接着说:还嫌营养品过期,也不寻思寻思天天吃高粱茬的肚子吃没过期营养品还不得烧死。小姑子也当上家,不就给家盖个房子吗?牛什么,我们对家贡献这么大,怎么没人提。我说你是不是男人?那么点的小丫崽子对我们指鼻子瞪眼睛,你连个屁都不放一个,真是的。

    和徐立新同车回家的徐力争更不敢惹这个二嫂,他怕二嫂会连他一起说,也只好当听客。陆菲菲和李梅梅接触不多,更不愿意掺和家里事,还有就是被说的是大伯哥,也没法插嘴,只好以哄孩子为掩饰,不说一句话。车里只有李梅梅一个人在控诉,徐力争下车后,她依然说个不停。

    记忆奇好的李梅梅,把过去的事一件件翻出来。汽车颠簸,把徐立新从半睡半醒中惊醒,听到李梅梅正在说他们谈恋爱时候的事,不过她的诉说有点离格,当时本来是她自愿的,现在说成是被强迫:你这个臭流氓,专门勾引良家妇女。瞧你当时那个笨手笨脚样,真是一个土老帽,连和女人干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抱着亲,要不是我帮你,我现在还是处女。

    徐立新心里暗笑,还有脸说,也不知道谁是流氓,当时事记得那么清楚,说的我现在还心动。唉,当年真的很丢人,真象梅梅说那样,把她抱到柴草堆中就知道亲。没有她帮忙,自己真找不到门。嘿嘿,这个娘们,这事也好意思当成控诉我的话题。

    李梅梅哪知道徐立新心里活动,仍然拿不是当理的唠叨:我告诉你徐老二,现在起诉你罪名也成立,只要找检察院李叔叔,肯定判你十年八年的。

    说到这里,李梅梅感觉自己说的有点离谱,又转回能找到一点理的地方说:没有我,没有我们家,哪有你现在人五人六。弄个破技术员都不知道北在哪儿,到处得瑟,看到小女青年这个热情劲,就差手把手教了。

    还有。李梅梅的控诉开始扩大范围:当年你家为了你那个破弟弟成名,天天逼着我给他补课。现在这小子成名了,也不说好好谢谢我,每次回家看到我,到像我欠他似的,脸拉的那个长,连句热乎话都不说。躲我老远,怕我借他什么光啊?真没良心。

    徐立新根本没有跟着李梅梅的诉说思路走,而是甜甜地回忆当初追求李梅梅的情景。每当想到这段时光,愁苦的心,如同流入一股甘泉,感到生活的甜蜜。

    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年代,沙坨村又迎来一批新的知识青年。第一批知识青年来到村里时,欢迎的场面和过年一样热闹,人们都想看一看城里人长的什么样。来多了就不新鲜,后来再举办欢迎会时,不但给工分,还得强迫命令,徐立新今天就是这样被大队逼去参加迎接知识青年会议。

    这样会每年开一次,程序基本确定。团书记带头读语录喊口号,老青年介绍思想改造经验,新青年做扎根农村干革命表态发言。接着是刘老蔫忆苦,忆苦词村里人都能背下来:旧社会,没咱们穷人活路。地主那个黑,比周扒皮还黑。我们家八口人,天天吃上顿没下顿。要不是****领导我们穷人翻身当家作主人,我们家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说到这里,刘老蔫总会泣不成声。团书记适时的喊口号“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千万不要忘记阶段斗争”“**万岁”“**万岁”。最后是公社送青年领导讲话。

    徐立新对眼前这种热闹而枯燥的场面根本不上心,一双眼睛在新来的几个知识青年身上转来转去。一共三男二女五个人,他一一的品评赏析。当目光落在一个坐在角落的女知青身上,眼睛就再也没离开。心里不停的赞赏着“漂亮,真漂亮,和《红灯记》中的李铁梅一样。不,比她长的漂亮。你看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会说话似的。你看那小嘴,多那什么”徐立新要是现在品评的话,肯定用xìng感一词。会上讲什么,喊什么,徐立新一点也没听进去,只是机械的动着嘴,举着手。

    徐立新谈恋爱唯一标准是姑娘必须漂亮,这可能是受遗传因素影响。这种恋爱观真有点问题,按时髦话来讲,没有树立正确的恋爱观,追求资本主义思想。

    徐立新看眼前这个女知青哪儿都符合内心制定的择偶标准,细细的腰,高高的胸,弯弯的眉,水汪汪的眼,xìng感的唇,洁白的皮肤,细长的手指。

    她就是我rì思夜想的女人,我要娶她做老婆。徐立新差点失声喊出来。好在会场乱哄哄地,他又坐在角落里,没人注意他内心的阶级斗争新动向。但他觉得五脏yù火燃烧起来,感到内心一阵阵冲动,特定部位也出现反应。

    公社领导讲话开始徐立新没怎么在意,后来的话,却让他收回心猿意马:这次分到你村的五个青年,大部分是根正苗红,是工人阶级的后代,但也有黑五类的子女。李梅梅就是这样青年。

    公社领导一提到李梅梅的名字,徐立新眼中的美人如同受惊的小鹿,面sè惊恐,规规矩矩地站起来,态度十分虔诚的低着头。

    公社领导满意地看一眼李梅梅,继续介绍:她父亲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她母亲是反动学术权威。现在带着他们的反动儿子正在大西北接受改造。今天把李梅梅送到你们大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即是党对李梅梅的挽救,也是上级对沙坨大队党支部的信任。公社建议大队支部选派一名根正苗红,思想进步的人专门负责对李梅梅的改造。确保让李梅梅真正做到脱胎换骨,做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

    这是徐立新第一次听到李梅梅的名字,却是在这种背景情况下,听到公社领导对李梅梅的情况介绍,徐立新如同被当头浇上一盆凉水,yù火立即被浇灭:我的天啊,原来是黑五类啊,我可不敢要。

    既然下定不要黑五类子女的决心,你到心平气和的听会啊!徐立新则相反,更加闹心。这得怪公社领导,你要是一开会就宣布李梅梅的情况,徐立新也不会对李梅梅想入非非,当第一印象深入脑海中后,在想清除掉,除非圣人,普通人真的很难,特别像徐立新这种非常执着的人。

    欢迎会虽然不长,徐立新却觉得今天的会非常漫长。这工夫,他没干别的,就在那儿做思想斗争,那会有结果吗?听到会议宣布结束,逃一样离开会场。

    晚上,徐立新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闭上眼睛就是李梅梅的身影,理智上告诉他不能娶李梅梅,后患无穷。自己因为母亲历史问题都受牵连,再娶个黑五类女儿,我这辈子就完了。情感上又和他辩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称心的女人干什么不好?能受什么连累?什么成份不也是种大地吗?干什么不找一个自己喜爱的女人?

    脑子里斗争,能睡着吗?在炕上滚来滚去地烙饼。被惊醒的徐利国不满地嘟囔:不好好睡觉,折腾什么,明天还得下地干活呢。

    徐立新真的睡不着,又怕打扰大哥休息,只好披着衣服出了屋。从院里转到院外,也拿不定主意,最后竟然转到“神树”下,想到父母婚姻的经历,从来不迷信的他有了办法。回家偷偷拿把香,点着后,虔诚对“神树”说:神树,我徐立新自生下来,从来没求过你,今天我遇到难处了。我遇到一个姑娘,非常喜欢她,可她却是黑五类子女,求你指点我怎么办。说完把香插在树前,然后坐在哪儿看香火。

第十五章 黑五类二代

    这是老人传下来的说法,你求神仙,如果几支香火燃烧的非常齐,说明神仙帮你,或者你所求的事肯定能成。如果香火燃烧的不一致,说明所求之事不成,或者神仙不帮你。

    今天徐立新坐在那儿看香火,就是想让神仙求个主意。只是徐立新没认真想过,今天他所求之事是选择题。香火燃烧的齐与不齐都有多个答案。如能否追求到李梅梅,追求到能否受牵连等等一系列问题。然而情感已经战胜理智的徐立新,看到香火燃烧的非常齐,只认定神树示意他一切会顺利,至于什么事顺利,只有靠他自己感悟了,这也可能是迷信的魅力。

    不知道是“神树”显灵,还是巧合,徐立新第二天上班,意外发现李梅梅竟然分在自己所在的第二生产队,激动的他差点跳起来,更加坚信“神树”的指点是正确的。

    其实把李梅梅分到第二生产队,与“神树”没有什么关系,是大队党支部按照公社的要求,为李梅梅选择一个政治可靠,对党忠诚的妇女队长教育她,这个人就是王玉枝—徐立新未来大嫂。

    王玉枝年青时候身强力壮,干农活是一把好手,一般男人都不是她对手。村里少数的几个女党员,曾经获得市委授予的“铁姑娘”称号,要不是因为和徐利国恋爱,又因为方娟历史问题,应该被评上省妇女巾帼英雄。也是这个原因,没当上公社妇联主任。即使如此,王玉枝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姑娘,让这样人教育李梅梅,当然是最好人选。

    李梅梅到生产队后,放下城里人的架子,认真改造自己思想,虚心向农民学习种田。可是她什么也不会干,甚至连草和苗都分不开。一天下来,把自己累够戗,还总被批评。

    王玉枝看到这个有知识有文化的文弱姑娘被呼来喝去,心有不忍,把她带在身边,教她怎么样辨认苗和草,怎么使锄头,甚至帮她干活。落难的李梅梅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他乡能遇到一个关心自己的人,感到温暖,也把王玉枝当成亲人。

    王玉枝发现李梅梅劳动虽然很积极,也想好好表现,干活却有气无力的,脸sè也不好,在田间休息时候,悄悄地问:小李,你脸sè这么差,生病了?

    李梅梅摇摇头说:王姐,我没病,是饿的。

    青年点定量比农民都高,李梅梅竟然说她吃不饱,王玉枝觉得非常奇怪,不解地问:吃不饱?青年点粮食不够吃?

    李梅梅委曲地说:青年点粮食够吃。我吃饭慢,他们吃饭快。只要他们吃完,也不管我吃没吃饱,点长马上把剩下的饭菜拿去喂猪。

    王玉枝听着心里发凉,人怎么会这样啊?改造思想,怎么还改造肚子啊?虽然为李梅梅抱不平,但村里人不管下乡青年的事,只好劝李梅梅:那你就快点吃,怎么也不能让自己饿着!

    李梅梅伤感几乎要哭出来:我在家已经养成细嚼慢咽的习惯,再说这饭菜也太难吃。

    王玉枝听到李梅梅的话,对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有点反感。青年点天天干饭可劲吃,还有菜,你竟然还嫌这嫌那。不怪让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改造,都和面前这位娇小姐一样,我们的红sè江山真的容易变sè。但是看到李梅梅楚楚可怜的样子,又不忍责怪,只好给出主意:让他们等你一会。

    李梅梅眼泪终于忍不住,抽噎着说:姐,我这出身,有权力让他们等我吗?其实他们是故意这样做。有时候做点好吃的,让我在屋里学毛选,等他们吃没了才叫我出来吃饭。

    听到李梅梅的哭泣,王玉枝真的无语。阶级斗争的残酷xìng,王玉枝是知道的。李梅梅说这些,很正常。谁让你父母害人了,让你受点罪也是替父母为贫下中农和工人阶级赔罪。

    李梅梅哪顾得王玉枝想什么,哀怨带有失望的语气说:姐,这rì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王玉枝吓一跳,看周围人没注意她们,才松口气,急忙制止李梅梅:别乱说话,你这是反动言论。要是被人举报,会被抓去劳教的。说完又不放心,叮嘱道:以后想都不许想。

    李梅梅愁苦的点点头,然后两眼望着火热的天空,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和王玉枝说:姐,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死了多好。不用看别人脸sè,不用写检讨,不用挨饿。什么罪都不用受了,安安静静地在另一个世界,多好。

    王玉枝看着李梅梅呢喃神情又吓一跳,这种对死神向往的神情不是悲哀,更不是凄凉,反而是一种希望,是一种解脱。感觉头皮发麻,仿佛死神就在李梅梅身边,随时把她带走。迷信后又想起自己是一个党员,是一个无神论者,又不觉得害怕。但是想到自己责任,才真正害怕起来:组织把她交给我改造,真在我手里出什么意外,我怎么和组织交待啊?还不得受处分啊?

    虽然知道自己的水平做不了李梅梅的工作,王玉枝还是硬着头皮讲道理:你年纪青青的怎么会想到死啊,人总有改造好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你就和我们一样。说到这里,又觉得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地主的子女永远是地主,黑五类子女永远是黑五类,真没看到谁被宣布改造好的。

    这条路说不通,又另找话题:你这是革命意志薄弱的表现,你想一想,在你改造期间死了,会遗臭万年,你的子女。说到这里立即打停,心想她还没结婚呢,哪来的子女。

    李梅梅幽幽地说:我不自杀也得饿死,与其活受罪,不如来个痛快的。

    王玉枝在恨自己嘴笨的同时,突然冲动地问一句:你想怎么死?

    今天李梅梅也许真的心里太憋屈了,也许想在世上留下一些话,也许是觉得面前这个姐姐太知心,毫不隐瞒地说:昨天晚上,我接受批判后,在村里的池塘里转一圈,在那个最高的树上上吊,可惜绳子不结实,刚吊上就折了。

    李梅梅的诚实真的把王玉枝吓着了,也在心里怪李梅梅不应该在“神树”上折腾,然而这话绝对不能和被自己改造者说出来。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和支部书记汇报李梅梅情况,避免自己失职。然而天xìng善良的王玉枝没这样做,知道如果那样做了,李梅梅境遇会更惨。

    王玉枝沉默一会,决心帮李梅梅度过难关:妹妹,这是老天不让你死。唉,还是不够彻底无产者,不然不会说出天命的话:你放心,在这个村,有姐帮你,没人敢给你气受。

    王玉枝不是说大话,她本身有政治地位,想见公社领导甚至区领导都没问题。更主要是她家在村里是大姓,在加上徐家关系。无论红的黑的,她都不怕。

    李梅梅昨天虽然没死成,求死之心依然很强烈,因为看不到希望,因为她怕。青年点以点长为头的几个无聊人,天天以折磨李梅梅为乐趣。不让吃饱饭,李梅梅尚且还可以忍受。让李梅梅担心的事,不知道这些人还会想出来什么坏主意来折磨她,令她防不胜防,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默默地忍受。

    李梅梅一想青年点那几张yín邪的脸,浑身就战栗。她真的渴求死,这样可以摆脱这种折磨,可以保住自己的清白。现在听到王玉枝帮她,心里生出求生的渴望,眼巴巴的看王玉枝,想听她下文。

    王玉枝看出李梅梅的想法,可她也没想好怎么帮,只好敷衍道:你放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正好生产队长喊干活,王玉枝借机离开李梅梅。

    王玉枝虽然离开李梅梅,可承诺的话却没忘记。从干活到回家,一直在想:怎么帮她啊?唉,我真倒霉,怎么遇上这位主。

    连王玉枝母亲都看出了问题,见女儿今天吃饭速度非常慢,关心地问:枝儿,想什么呢,不好好吃饭。

    母亲的话提醒王玉枝,我真傻,李梅梅说的是真还是假都没证实就要帮她,我得看看是不是她说的那样。王玉枝想到这里,急忙放下筷子:不行,我得看看去。

    王母看到女儿痴呆的样子,非常担心,急忙追出门喊:你吃半截饭去哪儿啊?

    王玉枝人已经快出院,回头告诉母亲:我有点事,回来吃。

    王玉枝赶到青年点时候,青年们午饭基本要结束。

    只见点长威风凛凛地站在屋里喊:吃饭时间结束。

    正在抱饭盒吃饭的李梅梅听到点长的喊话,急忙用筷子往嘴里使劲填两口饭。

    点长身后手里端着盆的跟班,听到点长的话,几步冲到李梅梅跟前,一把抢过饭盒,不顾李梅梅渴求的目光,顺手把半饭盒剩饭倒进盆里:饭给你吃不如喂猪。

    王玉枝看到这一幕,才知道李梅梅没说假话,非常气愤,满脸怒容地问:你们干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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