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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向远方的柳絮全文阅读

作者:红海无痕     飞向远方的柳絮txt下载     飞向远方的柳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贴心的帮教

    拿李梅梅取乐是点长每天最开心的时刻,现在听到有人质问,心里不悦,回头一看是王玉枝,怪声怪气是说:原来是我们伟大的妇女队长啊,难怪这么大脾气。怎么了?谁惹你了?告诉哥们,我替你出气。

    王玉枝知道和这类人耍贫嘴,肯定不是对手,所以直奔主题:为什么不让李梅梅把饭吃完?

    点长不在乎地说:怎么?我们按照**的教导对黑五类进行改造。这你也不满意?想为黑五类叫冤?上来就是大帽子,他们真把王玉枝当没见识的村姑对待。

    王玉枝心里冷笑道“哥们,和我玩这个,你也配。”毫无惧sè地反驳:**指示你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按照他老人家的指示,连你都是我们的改造对象,还敢我扣帽子。然后正义凛然地质问:**教导我们,要灵魂深处闹革命。什么时候教导你们折磨人了?难道**专门给你指示了?

    最后这句反问看似轻描淡写,却暗藏杀机。那个年代有谁敢胡说八道的话,当天就会被推上台上斗争,甚至有更惨的后果。点长也不傻,在这原则上的问题不敢乱来,只能张口结舌地看着王玉枝。

    端盆的跟班看到点长只有张嘴的份却说不出话,赶紧把盆放在地上,满脸笑容地打圆场:哈哈,王队长视察青年点,是贫下中农对我们的关心,请坐。看到王玉枝没有坐的意思,又替点长解脱:我们青年点是响应**“全民皆兵”的号召,实行军事化管理,吃饭时间固定,到点没吃完也结束。我们是为了保家卫国做准备,难道我们做错了?

    点长可找到理论依据,接过跟班的话,理直气壮地说:对,是啊。难道我们按照伟大领袖的指示办,贫下中农也反对吗?

    这套理论真让王玉枝无话可说,本想不管青年点的事,可看到李梅梅眼泪汪汪的坐在那儿,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想到她在地里和自己说的话,想到自己责任。绕开理论辩论,以进为退地问:按照你们说,看来李梅梅思想改造问题还很大?

    点长哪知道这是王玉枝给他下的套,还以是王玉枝服软,顺着她的话往上爬:是啊,这是我们青年点最后一个资产阶级堡垒,我们一定要攻破。

    王玉枝点点头,自责地说:组织把李梅梅交给我改造,看来我工作没做好。我决定,从今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我要和她同吃同劳动,时时刻刻对她帮助。

    点长没听明白,疑惑地问:你也来我们青年点吃饭?

    王玉枝摇摇头说:你们青年点吃的太好,不利于对李梅梅的改造。让她我家,尝尝农民的饭菜,体会农民的辛苦,尽早改掉她身上的资产阶级思想。

    点长这才弄明白王玉枝的意思,眼看自己失去一个乐趣,坚决反对:我不同意。

    王玉枝轻蔑地看了点长一眼说:等你争取到负责教育李梅梅权力时候再和我说你不同意。径直来到李梅梅面前,拉起李梅梅:小李,跟我走。

    点长在这点里,怎么也算土围子里的皇帝,一个外来者竟敢触犯他的权威,当即火冒三丈?大喊道:不准去。

    李梅梅刚站起来,听到点长的话,赶紧坐下。

    王玉枝面无惧sè,双目直逼点长:想造反啊?说吧,要文斗还是武斗?

    对于王玉枝的逼视,点长眼睛瞪几下,脸抽动着,双拳也攥起来。然而想一想,如同泄气的皮球,眼皮也耷拉下来,面部也恢复正常,双手也松开。

    点长想到面前这个女队长的厉害。

    前些rì子,点长想吃鸡肉,晚上带几个兄弟潜入老乡家去偷鸡,得手后刚回到青年点就被村民围上,清一sè王家人。这伙哥们一看鸡已经被弄死,伸手就开打。点长开始还想反抗,最后只能哀求,结果是赔钱外加认错。今天看到王玉枝,立即想到她的哥哥们和堂兄弟,敢动手吗?

    在说王玉枝的理由堂堂正正,如果去找大队支部或者公社知青办去评理,真把自己虐待女知青的事捅到上边去,肯定被处分,那这一辈子就别想回城。

    点长硬挤出笑脸说:王队长,别误会。我想说的是她去你家可以,有些话得说清楚。以后我们点里就不给她带饭,避免浪费。怕自己的话被反驳,顺口背着语录:贪污浪费是极大犯罪。伟大领袖的话没错吧。

    王玉枝面无表情地问:还有吗?

    点长搜肠刮肚地说:还有,还有,她的口粮,我们不管。

    还有吗?王玉枝继续追问。

    还有,还有?没有了。点长实在想不出条件,只好同意。

    小李,咱们走。王玉枝不愿意再磨叽,拉起李梅梅回家。

    王母看到女儿把一个知青领回家,非常热情的接待。

    王玉枝家虽然兄弟多,但四个哥哥比她大许多,早就分家另过,家里只有三人。人口少,负担轻,加上两个老人都上了年纪,吃的也不多,最主要的是四个哥哥家过的也不错,经常给父母送这送那,所以王玉枝家庭条件比较好。

    饭菜比青年点好,还不限制时间。李梅梅在王玉枝家吃到下乡以来第一顿饱饭。吃完饭,她本能的坐在一边。可看到王玉枝帮母亲收拾碗筷,才知道这儿不是自己城里家,吃完饭就学习,什么也不用管。急忙站起来帮忙干活。

    王母看到这情景,觉得不应该让客人干活,急忙劝阻。

    王玉枝看到这情景,对李梅梅说:今天你累了,在炕上躺一会吧。以后我们俩个干家务,让我妈歇着。

    王母听到女儿说到以后,很茫然,直到晚上才知道事情原委。家里事本来都是王玉枝作主,又不差一个人的口粮,又多一个说话人,王母只有高兴,没有反对理由。

    从那以后,李梅梅除了晚上依然回到青年点睡觉外,基本都在王家呆着。

    徐立新本来就经常去未来嫂子家,去的原因主要是避难。他经常打架惹祸,被父亲追打或者不让回家,徐利国经常是一边拉着父亲一边喊:混蛋小子,总惹祸,去你王姐家吃去吧。或者偷偷告诉弟弟:你千万别回家啊,爹正生气呢,晚上去你王姐家住吧。

    徐立新也不客气,早就把王玉枝当成自己嫂子,到那饿了就喊要吃的,困了抱个被子就跑西屋睡觉。王玉枝当然也把徐立新当成自己家人,除了教育他学好外,基本是他遇难就收留,而且照顾的非常好。

    徐立新自从知道自己仙人指路的心上人天天到未来嫂子家吃饭,更加深信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彻底排除受牵连的杂念,全身心的追求李梅梅,经常有事没事的去王玉枝家。

    开始王玉枝以为徐立新又惹祸:老二,又和谁打架了?不是王姐说,这么大了,总惹徐叔生气。

    徐立新对面前这个虽然称姐却总以嫂子身份教育自己的真是无奈:姐,谁说我打架了。

    王玉枝根本不相信徐立新说的话:我还不知道你,不惹事,影都看不到。和姐说实话,又惹什么祸了,不然中午不给你饭吃。

    徐立新把胸脯拍的直响:我真没惹祸,不信你问我哥去。看到王玉枝怀疑的眼神,徐立新讨好的一笑:你刚才还说我没事影都不露面,我来了你又怀疑我惹祸,给你当小叔子真难。

    一句话把王玉枝脸sāo的通红,绷着脸训道:再胡说中午不给你饭吃。

    徐立新知道王玉枝嘴上严肃,心里早就乐开花,也正经地说:好,我不说。你永远是我好姐姐,我是你好弟弟。本来这是很完美的承诺,结果徐立新又加一句:我不是你小叔子,以后你想让我当得求我,哈哈。

    王玉枝被徐立新说的脸更红了,没好气地骂一句:这缺德孩子,嘴就是没把门,赶紧吃饭把嘴堵上。

    遵命。徐立新知道王玉枝脸小,不敢再放肆,急忙接过王玉枝递过来的饭吃起来。

    王玉枝和徐立新斗嘴,李梅梅只是静静的听着,说到热闹处跟着偷乐。

    徐立新看到李梅梅偷偷笑的样子,真有点情不自禁。但他知道一个农民追求下乡青年,本来就是一个梦想,好在李梅梅是黑五类,不然门都没有。在只有一线希望的时候,不把握好自己,那一切真是梦了。所以没表现出轻浮,规规矩矩的吃完饭,又和李梅梅说几句话就离开了。

    再往后,王玉枝看出问题。原来自己的未来小叔子是对自己帮教的李梅梅用上心,非常担忧出问题,也看的非常严。

    李梅梅从小就看各种书,能不明白徐立新的意思,对这个土头土脑的农民一点也不上心,看在他是王玉枝未来的小叔子的面子上,才和他说几句话。

    徐立新也感觉出李梅梅对他没什么好感,但贼心不死,依然经常借口到未来嫂子家玩。

第十七章 我老实改造

    徐利国也感觉徐立新行为奇怪,有一天和王玉枝独处时候就问:玉枝,我家老二总去你家干什么啊?言语中明显有点醋味。

    王玉枝听出来徐利国话里的意思,嗔怪的说:你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他去我家哪是找我,他想吃天鹅肉。

    徐利国脑子没转弯,还真以为王玉枝家偷偷养了天鹅,紧张地问:天鹅肉?你家什么时候养的天鹅?我怎么不知道?可别乱养这些东西,让大队知道可了不得。

    徐利国的话把王玉枝逗的笑得直不起腰:你什么脑子啊,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个猪脑子。哈哈,哈哈。我说的是你家老二在追李梅梅,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笨,嘻嘻。

    徐利国脸通红地说:老二追知青?竟瞎说,能有这事吗?

    王玉枝正sè地说:我可没瞎说,我和老二说好几回,让他死心,这个婚姻没希望,他不信,还让我劝李梅梅和他好。

    徐利国也觉得事态严重,没主意地问:那怎么办啊?老二这小子拧,别让他做出什么糊涂事。

    王玉枝拧着衣角说:我也怕出事,总看着他。真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和徐叔交待。

    徐利国憨笑说:还是你好,总替我家着想。

    王玉枝腼腆说:还和我说这些,这还不是应该做的。将来、将来,他们的事我能不管吗?

    将来,将来怎么的。徐利国这回明白王玉枝意思,却真的装起糊涂,坏坏的表情问。

    你烦人,心里什么都明白,还问人。王玉枝被徐利国绕的满脸通红。

    我明白是明白,就是不知道将来是哪一天啊?徐利国轻轻拉一下王玉枝的手,向往洞房花烛夜。

    王玉枝故作生气地说:烦人,又问我,和我爹妈说去。说完甩开徐利国的手,低着头匆匆的离去。

    徐利国的婚事终于提上rì程。

    徐福顺夫妻按照规矩来到王家,亲家们寒暄一会后,正式谈论结婚事宜。很多事情早就沟通好,今天来就是走一走程序。

    徐福顺作为男方家长,首先发言:老亲家,咱们孩子马上要结婚了,除了我们已经商定的事,你看还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说出来,咱们想法补救,别到时候让外人笑话。

    王父老实厚道,说话也实在:都是真亲,没说道。不怕你笑话,咱家事都听玉枝的,她没意见,我们就高兴。

    徐福顺听到王父这么说,转头询问王玉枝:玉枝,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

    王玉枝低着头,寻思头天才说:我没什么要求,只是,只是。

    徐福顺寻思王玉枝想多增加点嫁妆呢,一想这也是应该的,本来咱家就没出什么钱,媳妇没过门想多要点很正常,很爽快地说:缺什么直说。你们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当老人的无论如何也能满足。

    王父也误会女儿,接过徐福顺的话:丫头,当初我同意你嫁给老徐家,图的就是他家老人正,孩子人品好。利国身下还有俩个弟弟呢,你当大嫂的要起好头。想一想又不愿意委曲女儿,又说:喜欢什么和爹说。

    王玉枝被误会的脸更红了,撒娇地对父亲说:爹,你把女儿当成什么人了。我想说的是,是。王玉枝看着俩家人都瞅她,心想直说吧,省得他们瞎猜:我负责帮教李梅梅,当初我怕她被逼出意外就把她领家吃饭,我结婚后,她怎么办啊。让她回青年点,还得受罪。让她跟我走,又没这个规矩。

    原来是这事啊!王父放心了。

    原来是这事啊?徐福顺犯难了。

    徐福顺的家境和王家比不了,一年口粮基本就够全家吃的,多出一个人真捉襟见肘,但是儿媳妇提出来了,又是工作需要,自己没法反驳,只好把矛盾上交:你过了门就和你妈管家,这事你和你妈定就行。

    方娟听到丈夫把球踢给自己,先是一皱眉。心里责怪:孩子他爹今天糊涂了,怎么把这么大的事情让我决定,这不是难为我吗?转念一想,当家的之所以让我决定,那他心里基本准了,只是给我这个未来婆婆一个表现的机会。同意的话从我嘴里说出来,玉枝肯定感我的情。没等孩子过门,我们婆媳关系就进一步。孩子爹想事真高,这辈子跟他真的跟对了。

    再说我一直欠玉枝一份大情,无论多难,我也会成全她。

    方娟由于家庭出身是反动军官,大队一直对她进行监管,后来指派王玉枝具体负责教育方娟。那个时候,王玉枝还没和徐利国有婚姻关系。

    当王玉枝看到方娟战战兢兢地在自己面前控诉她的罪行,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从小就接触方娟,她的善良她的忍让她的小心,让王玉枝感觉方娟不是坏人,或者说在灵魂深处,早就和她死去的父亲划清界线。那么她就应该算是改造好的人,怎么还没完没了的批斗啊!想到这里,决心帮助这个善良女人。她打断方娟的自我批判,温情地说:婶,你坐下来。

    方娟敢坐吗?急忙摆手说:我有罪,哪敢坐,我站着说“昨天,我学了**的教导,对我父亲的罪恶又有了新的认识,我现在说给你。”

    好了,别说了。王玉枝再也不忍心折腾已经被逼的几乎疯癫的女人,情不自禁的喊出来。

    这一声如同晴天霹雳,差点把方娟吓瘫坐在地上,踉跄几下才站稳,眼睛睁的老大,惊恐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决定自己命运的年青女领导。

    王玉枝吼过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面前这个心灵千疮百孔的女人怎么经得起自己的吼叫,急忙站起来,拉住方娟,温柔地说:婶,吓着你了吧?别害怕,来坐下,咱娘俩说会话。

    方娟真不知道面前这个女队长演哪出,又不敢不听她的话,但屁股没敢坐实,只是沾点炕沿边,要是王玉枝再发威,赶紧站起来。

    王玉枝看出方娟的想法,没有再责怪她,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说:婶,我从懂事就认识你,你的为人让我相信,你从心里恨旧社会,热爱新中国,也不会藏匿没影的反动联络图。组织上让我帮教你,是组织相信你是一个好人,至少是旧思想被改造掉的好人,让我单独帮教你,就是减轻你的压力。

    看到方娟有点信服,王玉枝进一步说:虽然你不用和那些地富反坏右那样规规矩矩汇报思想,程序还是要走的。以后你常到我家,名义上是汇报思想,进了屋,咱们说会话,你就走,剩下的交给我,我和组织汇报。

    方娟不相信的问:这行吗?

    王玉枝知道方娟被骗怕了,真诚地说:婶,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什么xìng格,你会品不出来吗?你放心吧。

    开始方娟真不相信王玉枝的话,后来一看真如她所说那样,才彻底放心。也从心里记下王玉枝这段情。现在王玉枝为了帮助遇难的李梅梅,要把李梅梅带到家里,可见这孩子心地有多善良。别说孩子即将成为我的儿媳妇,就是一点关系没有,求到我头上,我也应该帮助。

    想到这里,方娟回答的很干脆:玉枝,你这孩子多见外,不就多人多碗多双筷的事吗?你结婚那天,李梅梅就开始到我家吃。

    王玉枝感动地说:谢谢叔和婶。

    徐利国和王玉枝的婚前协商会,以李梅梅做为陪嫁为条件圆满结束。婚礼非常简朴,在**像前表一下决心,再请亲戚们吃一顿饭就结束。

    李梅梅听到王玉枝谈婚论嫁的消息,即为姐姐高兴,又忧愁起来。一想到回青年点,脑袋当时就大。点长那邪恶的面容立即浮现在眼前,感觉自己的灾难又要降临。

    正在愁苦的时候,听到王玉枝竟然以带她去徐家吃饭做条件和徐家谈判。李梅梅才感觉到,王玉枝是真心的关心她,并不是单纯为了组织交给的任务。含着热泪的眼里看到,这个没有什么文化又有点土气的农村姑娘,这个爱讲点大道理的热心姐姐,这个干活不惜力气的女队长,心地竟然这样善良。为了她当初对自己一句承诺,竟然舍下脸求未来的公婆。

    李梅梅高傲的头终于低下来,为自己在心里瞧不起王玉枝而感到羞愧。原来为了避难不得不对王玉枝虚以委蛇的给予笑脸,现在觉得自己真的很卑鄙,人家对自己实心实意,自己竟然和她耍心眼。也下决心到徐家后,好好表现,不给这个比亲姐姐还亲的姐姐丢脸。

    徐立新开始对哥哥结婚一百个不情愿,最主要原因不能经常去王家看李梅梅,可是当徐利国结婚那天晚上,看到李梅梅竟然在自己家里吃饭,并且听到母亲说以后李梅梅就在自己家吃饭,乐的差点跳起来,竟然怪哥哥结婚有点晚。

    徐立新心里高兴,表现的却出奇规矩。王玉枝开始还担心徐立新闹出什么动静,在公婆面前不好交待。现在看徐立新的表现,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第十八章 爱情加伪装

    徐立新心里有数,家里和嫂子娘家不一样。不但有明察秋毫的父亲天天盯着自己,还有弟弟妹妹这俩个跟屁虫。真让他们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后果不堪设想。

    徐立新的突然变化,李梅梅却很不适应。在王家的时候,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癞蛤蟆,只要他一来,肯定跟自己围前围后的转,好听的话,幽默的话,一句接一句,逗的你即使心情不好,也能开怀大笑。现在可好,一天代答不理,好像家里根本没多出一个人。吃完饭,把饭碗一推,要么坐在屋里沉默,要么到别的屋子里一躺。

    失落的李梅梅竟然主动和徐立新套近和:“二哥,帮把水倒了呗.”“二哥,你等我一会,我和你一起下地。”

    李梅梅叫徐立新为二哥是到徐家后,看到徐力争和徐玲都这么叫,她不知不觉的也改了口。

    这个时候,徐立新绝不表现多兴奋的样子,反正你让我干什么,起来就干。让我等,我就站在院里等。一起走的时候,竟然和李梅梅保持一段距离。

    徐家的饭菜比王家差多了,开始几天由于办喜事,吃喝还不错,等把剩下的好东西都吃没后,饭菜质量明显下降。几顿土豆拌茄子后,徐立新发现李梅梅食yù明显下降,经常是吃几口就撂筷,他没说什么,急忙吃完饭,也没午睡就离开家。

    下午干活要结束时候,徐立新凑到队长跟前:大叔,我有点事先走,剩下的活你老人家帮帮忙呗。

    队长为徐姓,比徐立新长一辈,知道管不了这个侄,还是眼睛一瞪:不好好干活,又憋什么坏去?

    徐立新面带笑容的对付:大叔,我在你心中就这个英雄形象啊?不许这么埋汰自己孩子的。

    就你。徐队长知道拦不住徐立新的行动,依然虚张声势地说:老实说,去干什么?不然就扣你工分。

    徐立新态度十分诚恳,点头哈腰地说:我说,我哪敢骗你这个如来佛主啊。然后小声说:我刚才在东边沟里下了网。叔,你也晚点走啊,弄几条鱼回家。

    徐队长笑了,把锄头扛一扬:一天就不寻思正经事,赶紧滚。

    徐立新连忙打敬礼:是,大叔,我立即消失。

    自从徐立新匆匆离开家,李梅梅寻思这一中午“这小子又干什么去了?不会去打架了?不像。和别人约会去了?”想到这里,觉得心里酸酸的,不由在心里责怪自己“他干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再说就他那样,谁会嫁给他。打一辈子光棍吧。”责怪完又觉得说的有点过分“干什么这么说二哥,他人不错,除了爱打架,真没什么毛病。再说他打架和无赖打架不一样,哪次他不是为帮助弱者或者亲人出手的。”

    李梅梅心里乱糟糟的上了班,发现徐立新已经在地里开始干活,这才放心。当她看到徐立新和队长在那儿嘀咕一会就离开,急忙来到王玉枝身边:姐,二哥又折腾什么啊,不会又去惹祸啊?

    王玉枝也感觉徐立新从中午到现在举动有点怪异,也想看看究竟,无奈自己是妇女队长,不能擅自离开,只好对李梅梅说:剩下的活,我帮你干,你去看看他干什么去。

    李梅梅正等这个机会,听到王玉枝的指派,答应一声,瞄着徐立新离去的方向寻找下去。当她要走到下水沟边时候,听到打斗声。停住脚步,扒开高粱叶一看,只见徐立新正在暴打一个人。

    徐立新看到李梅梅不愿意吃饭,吃完饭到朋友家借一个网来到下午干活旁边的下水沟,把网下去后又赶到地里干活。当他感觉时间差不多少才请假去起鱼,等他赶到的时候,发现网已经被扔在地上,一个人屁股对自己,正在往背心里装鱼。

    徐立新火当时就上来,竟然有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管是谁,悄悄走到那个人身后,对着屁股就一脚。这一脚真狠,当时把这小子踢到河沟里。

    偷鱼者在水里挣扎爬上来开口要骂:谁他妈的活……“够”字没说出来,看到脚正对着自己头的人竟然是徐立新,当时骨头就软下来:徐老二,你这是干什么,咱们没冤没仇,怎么总和我过不去。

    三里五村的有xìng格的人都有自己的称号,从沟里往上爬这哥们外号“三歪”,其实他长的还算对称,为什么叫做三歪,真没考证。徐立新在这三里五村也有名,外号还算雅一些,统称“徐老二”。

    徐立新的脚虚抬着,三歪不敢往上爬,怕在往上一点又被踢到河里,用手抹一下脸上水,挤出笑容:二哥,你脚让一下,我有错等我上来你再教训。

    徐立新寻思一会,把脚放下,三歪借机爬上岸。

    徐立新看着落汤鸡的三歪,冷冷地问:是不是胳膊好了,又跑出来祸害人了。

    三歪听到徐立新的问话,感觉胳膊有点抽筋。

    那还是半年前的事,三歪没事劫道玩,专门吓唬女学生,徐玲几个女孩子被吓的,放学不敢回家。徐立新去找妹妹,听说此事,告诉妹妹几个人往家走,他在后面跟着。

    三歪哪知道这几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竟然有民间“jǐng察”在后面保护着,突然从庄稼里跳出来:站住,小妹妹,陪哥们玩会。

    徐玲知道徐立新离自己不远,胆大起来:臭流氓,赶紧滚。

    三歪嬉皮笑脸的纠缠徐玲她们:对,我就是流氓。来让流氓哥摸一摸你们的脸。

    三歪正在动手动脚的时候,徐立新从后面赶上来,二话不说,一脚把三歪放倒,踩住他的胳膊一叫劲。当时把三歪的肱骨折断,疼的这小子在地上直打滚。

    如此徐立新还没放过三歪,照屁股又踢两脚,连声怒骂:我让你欺负女孩子,我弄死你。感觉打的差不多少,用脚踩住三歪的背,大声质问:你还敢不敢欺负女孩子了?

    三歪看到暴打自己的是三里五村有名的徐老二,哀嚎的求饶:二哥,我不敢了。

    徐立新看知道三歪的胳膊让自己打断,依然冷酷地说:你是让我带去派出所啊,还是自己去医院看病?

    三歪用另一只手扶着胳膊,龇牙咧嘴地说:哎呀,哎呀。二哥,我自己把胳膊摔坏,送我去派出所干什么啊?我自己去医院。

    徐立新轻蔑地说:你小子,下回还干这事,说不定脖子会摔断的。快滚。

    今天徐立新旧话重提,三歪觉得又无意中惹到这位爷,态度非常和蔼的道歉:二哥,兄弟哪儿得罪你了,让兄弟死个明白。

    徐立新现在清楚了,三歪不知道起的是自己下的网,不然借他一个胆也不敢,但就不明说,围着三歪转一圈,好像在找下手的地方。三歪用手保护着身体重要部位跟着徐立新转圈。

    徐立新转够了,突然问三歪:你起网的时候,就没问问这网是谁下的吗?

    三歪才明白自己毛病犯在哪儿,急忙道歉:二哥,我真不知道是你下的网,不然我。

    徐立新打断三歪的话说:我知道你不知道是我下的网,不然你还能上来啊?赶紧滚。

    是,我滚。三歪看一眼地上的背心,想拿回自己的背心,却没那个胆,转头就走。

    回来。徐立新的喊话,把三歪吓一机灵。

    二哥?复杂的眼神,害怕的神情,徐立新看着心里暗笑。

    把你的破背心拿走。看到三歪想往外倒鱼,徐立新厌恶地说:赶紧都拿走,用你的破背心装的东西,人还能吃吗?

    三歪听到这话,谢字都没来得及说,抱着背心和鱼,转眼就跑没影了。

    徐立新一边收拾渔网一边生气:他妈的,想吃顿鱼,这小子也来捣乱,真应该把他弄死扔到河里喂鱼。

    李梅梅看到这一切,真的被感动,知道徐立新是为自己弄鱼吃,从高粱地里走出来,来到徐立新跟前,帮助徐立新弄网。

    李梅梅突然出来,把徐立新吓一跳:你怎么来了?

    李梅梅脸一红说:姐让我来看看你干什么。

    徐立新知道李梅梅没说真话,也不计较,只是“哦”了一声。

    李梅梅看到徐立新不说话,没话找话,口气却明显的失望:这小子真可恶,不然晚上我们就能吃到鱼了。

    徐立新看一眼李梅梅失落的神情,突然把背心脱下来。

    李梅梅吓一跳,本能的站起来,惊恐地问:二哥,你要干什么?

    徐立新没理李梅梅,转身往沟里走。来到水沟后,弯下腰,双手在水里摸着。

    李梅梅没看过摸鱼,不解地来到沟边问:二哥,你什么丢了。

    徐立新也不理李梅梅,依然认真的摸鱼,突然一只浮出水面,一条不太大的鲫鱼在他手里挣扎。“接着”徐立新把鱼扔在李梅梅身边。

    李梅梅吓了一跳,看到地上挣扎的鱼,娇娇的喊:二哥,我怕。怎么办啊?

    徐立新这功夫又扔上两条鱼。李梅梅一边心惊肉跳的把想往沟里蹦的鱼往里边弄一边喊:二哥,怎么办啊?鱼要回家啊。

第十九章 用计吃鸡肉

    徐立新一边摸鱼一边偷眼看李梅梅。这神情太可爱了,一付让男人保护的样子。真想上前亲她一下,然而他知道,这样做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也不说话,走上岸把自己背心扎一个口袋样,又把在地上想逃生的鱼捡到口袋里,然后把口袋交给李梅梅,一付长兄的样子说:拿着,我扔上来的鱼,你捡起来放这里。

    李梅梅即觉得新鲜又觉得害怕,嘴有点不听使唤地说:二哥,我害怕。

    徐立新头也不回又跳进水沟里,语气平和的训斥道:怕什么,它也不吃人。说话工夫又摸到一条鱼:接着。又一条鱼飞到岸上。

    李梅梅小心的用手抓地上的鱼,鱼一扑腾,吓得她手里的口袋也掉地上,结果里面的鱼也都蹦出来。

    徐立新看到李梅梅惊慌失措的样子,即觉得可爱又觉得好笑,真想上岸帮李梅梅,转念一想忍住了,表情严肃地说:穷喊什么,赶紧把鱼装上。“唰”的一声,又一条鱼落在李梅梅身边。

    李梅梅见自己惊叫、撒娇,徐立新都无动于衷地在沟里摸鱼,心里责怪徐立新不解风情,可看到徐立新顶着毒太阳为自己摸鱼,感觉这才是真正的男人。我也不能当弱者,让他小瞧,不就是鱼吗?二哥说的对,它又不吃人,我怕它干什么。胆气大以后,弯下腰,伸手试探地抓鱼。

    鱼儿看到有人要抓它,激烈的跳动躲避,“妈呀”鱼儿没跑多远,李梅梅到跳的老远。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继续摆动尾巴的鱼,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徐立新。然而鱼依然在地上跳动,徐立新依然在沟里摸鱼。

    李梅梅知道现在只有靠自己,慢慢向前走一步,看到鱼儿依然在无力的跳动,再次弯下腰,闭着眼睛,一只手用力的把鱼抓住,任凭鱼儿挣扎就是不松手,嘴里嘟囔着:你这个黔之驴,竟敢吓我。

    徐立新偷看李梅梅天真可爱的样子,心花怒放,才觉得三歪今天做了一件好事,不然怎么会有自己和李梅梅独处的机会,又怎么能看到李梅梅如此质朴的表演。

    消除心里的恐惧后,李梅梅再捡鱼的时候,不在闭眼睛。抓住一条后还说话:让你吓我,看晚上我不吃了你的肉。不多工夫,地上的鱼都捡干净,然后手里紧紧的攥袋口,眼睛看着徐立新。

    看着徐立新被太阳晒的紫红的脊背,心里赞赏道:多强壮的男人,女人跟了他肯定不会吃亏。唉,我怎么想这些啊,难道我想嫁给他啊?不,我才不嫁土老农呢。心里一走神,连徐立新又扔到岸上鱼都没察觉。

    徐立新没听到李梅梅捡鱼的欢愉快乐声音,不由抬头看一眼李梅梅,发现她正痴痴地看着自己,心里窃喜,要不是看到鱼儿要逃跑,他不会出声:想什么呢,赶紧捡鱼啊。

    李梅梅听到徐立新的喊声,脸一红,急忙去抓要蹦到沟边的鱼,可看到这条鱼和口袋里的鱼不一样,停住手:二哥,这不是鱼啊,你弄它干什么啊?

    徐立新正好又抓住一条鱼,但他没扔,直起腰教李梅梅:怎么不是鱼,那是鲶鱼。然后举起手里的鱼说:看这是黑鱼。接着。

    约一个小时,徐立新看到背心口袋基本装满鱼,从沟里上来:走吧,够今天晚上吃了。

    这么多,能吃了吗?李梅梅把沉甸甸背心口袋交给徐立新,不解地问。

    不还得给队长分点吗?徐立新看一眼已经被汗水湿透的李梅梅,在也不敢看第二眼。因为汗水已经把她的衣服都贴在身上,分明的体态和**没什么区别。徐立新怕再看一眼会犯错误。

    李梅梅到没感觉自己衣服变化,乐颠颠地跟着徐立新后面往家走,看到背心口袋依然挣扎的鱼,仿佛闻到鱼的香味。

    晚上,李梅梅满意地吃上香甜地乱炖鱼。

    农村鱼好弄,只要勤快在有点技巧,哪条沟都能弄点鱼。然后做鱼需要油,徐立新不敢总抓鱼。看到李梅梅不愿意吃饭,就出去弄点野味。野兔子,野鸟,甚至青蛙腿。

    徐家的伙食在徐立新的努力下,比以前强了很多,好在王玉枝也怀孕了,正需要营养。全家人谁都不怀疑徐立新的动机,只有李梅梅知道,徐立新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不知不觉的把自己的心往徐立新身上靠近一些,当然再也不觉得徐家陌生,基本把自己当成徐家一员。

    有一次,徐立新和李梅梅一起上班。

    李梅梅看到邻居的鸡在道上跑,娇吟地说:二哥,我想吃鸡肉。

    徐立新没当真地说:咱们把这个鸡吃了。

    李梅梅兴奋地说:行啊。我看青年点人总这样,天天晚上出去偷鸡。他们总偷偷的吃,一点也不给我。

    哪知道徐立新脸sè突然大变: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沟里的鱼,地时的野兔,天上飞的鸟,这些都是无主的,我可以弄回家吃。这鸡是有主的,农村人一天就靠它下几个蛋换点油盐,你竟然让我偷鸡?你真把我当成无赖了?

    李梅梅没想到徐立新会发火,更没想到总打架斗殴的徐立新竟然坚守这个道德底线,不敢和徐立新辩论,只能道歉,声音和徐立新比竟然低八度:二哥,我就是和你说着玩,生什么气啊?

    哼。徐立新真的生气了,面对楚楚可怜的李梅梅的道歉竟然无动于衷,加快脚步往前走。

    李梅梅知道自己理亏,再也不敢说话,小跑的跟在后面。

    已经是秋天了,秋风一阵紧似一阵,只是下地干活的农民没有紧张气氛,依然不紧不慢地收割着属于公家的庄稼。

    在干活的间歇,徐立新没有和其他人坐在那儿侃大山,跑到队长身边:大叔,晚上我来看地呗。

    你?徐队长怀疑的看着徐立新。前年,庄稼下来,总有农民半夜偷粮食。徐队长觉得徐立新有威名,让他看庄稼,肯定没有敢偷。结果庄稼还是丢,队长一调查,气的大骂徐立新。原来徐立新帮助家里没粮的人家往家偷粮食,队长无奈,只好停止他看地的工作。今天徐立新又来求看地,队长能不怀疑吗?

    徐立新知道自己有不称职记录,态度非常诚恳地说:我只看五天,五天后你另请高明。求你了叔。

    徐队长真不知道这个不安分的侄子心里想什么,不答应他的话,他能跑你家里吃住,磨到你同意为止,只好答应,但是条件非常苛刻:我告诉你,如果再犯那样错误,我扣你一年工分。

    叔,你放心,这样错误我肯定不会犯。谢谢,谢谢。达到目的的徐立新不再纠缠队长,高高兴兴地去干活。

    这回徐立新真的很称职,晚上吃完饭就到地里转。夜半时分,他看到一伙人鬼鬼崇崇从远处跑过来,到河边停下。徐立新知道他等的人到了,悄悄地接近这伙人。突然打开手电筒照着这伙人,大声喊道:好啊,又去偷鸡,跟我去大队。

    点长眼睛被照的睁不开,大骂道:谁不长眼睛,敢管爷的闲事。

    徐立新哪受过这样骂,飞起一脚把点长踢河里,嘴上还击道:他妈的,敢给我当爷,活腻歪了。

    徐立新来到他们中间,这伙人才认出来,点长的跟班赶紧解围:是二哥啊,误会,误会。

    徐立新正气凛然地说:没误会,我就抓你这伙专门祸害老百姓的偷鸡贼。

    点长这会也被同伙拉上岸,气愤地说:徐老二,你装什么啊?想吃鸡拿一只就走,别在这儿装清高。

    徐立新没生气,把手里的棒子往地上墩几下,得意地说:我今天就装清高,你能怎么的?

    点长心虚地喊:找茬啊?想打架啊?

    徐立新听到点长的话,把棒子提起来:小样,今天敢说大话了,来吧,动手吧。

    跟班的赶紧过来打围场:二哥,都是一个屯的,这是干什么啊?自从你不让我们偷本村的鸡后,我们宁可多跑路,去偷别的屯的鸡,你还想让我们怎么的。二哥,消消气。你就当没看到,走的时候拿一只回家给你家大爷吃。

    点长不满意的接过话:就是,想吃鸡说话,扯这个干什么?

    徐立新愤怒地说:混话,把我徐老二当成坐地分脏的贼啊。

    跟班的赶紧拉走徐立新,嘴上也没闲着:二哥话别说这么难听,老乡不都说嘛,偷鸡摸狗不算贼。咱哥几个馋了,才做出这不争气的事,请二哥原谅。一边和点长摆手,示意他别在激怒徐立新,又好言哄徐立新:二哥是什么人啊?三里五村谁不夸,二哥侠肝义胆,好人护三村的英雄。怎么能和我们这些人一样,天天偷鸡摸狗。看到徐立新基本消气,其实徐立新本来就没生气,跟班的小声说:二哥,明天你早点起来,说不准黄鼠狼叼到谁家的鸡,到你家柴草垛下走不动,扔在哪儿了。

第二十章 倾情在柳林

    徐立新听明白跟班的意思,嘴里却疑问道:会有这样好事?

    跟班的听出徐立新同意自己的创意,拍着胸脯说:哥们保证会有这事。

    徐立新轻轻地给跟班的一拳:你小子,哈哈。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二天中午,李梅梅看到方娟端上一小盆鸡肉,惊异地问:姨,哪来的鸡肉。

    方娟一边给大家盛饭一边回答:今天早上,立新在柴堆里捡来的,可能是黄鼠狼叼来的。

    李梅梅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结合昨天半夜点长大骂徐立新判断,这鸡是徐立新用计从那伙人嘴里抢出来的。用感激眼神看徐立新一眼。徐立新大口地吃着土豆,仿佛桌上根本没有诱人的鸡肉。

    李梅梅在感动之余,经常想,面前这个二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说他在追求我的话,却什么也不表露。如果说他不在意我的话,为什么千方百计的满足我的愿望。

    徐玲吃完一块肉说:二哥,你以后天天早起。

    徐立新没明白妹妹的意思:干什么啊:

    捡鸡啊,多好吃。徐玲接过母亲给的鸡肉又吃起来。

    徐立新脸一红,仿佛让妹妹猜中心事。掩饰道:还吃上瘾了。哪有这样好事。看到母亲总给别人挟鸡肉,也挟块给母亲:妈,你也吃一块。

    方娟感激儿子,嘴上却说:你们要干体力活,要长身体,多吃点,我一会喝口汤就行。

    李梅梅听到方娟这么说,把一块要往自己嘴里送的鸡肉转个方向直接送到方娟嘴里:姨,你最累了,来吃一块肉。

    肉已经入口,方娟没办法,只好吃起来,真的好香。

    看到母亲吃的香甜,徐玲也学着李梅梅的样子,把自己碗里的肉送给母亲:妈,你再吃一块。

    方娟看到王玉枝也要行动,急忙推托着:一块就够了。都是家人,干什么这么客气。玉枝,你多吃点,别让我孙子缺营养。

    大家听方娟这么说,又都把鸡肉往王玉枝碗里送。

    徐福顺看着这场面,即感觉欣慰,又觉得羞愧。作为一家之主,家人能这样谦让,说明我治家有方。可吃一顿鸡肉和过年一样,又觉得自己不称职。

    李梅梅自从放下身价后,还真有点农村女人的样子。下地回来,在累也会帮方娟干活,特别是王玉枝怀孕后,更不让她干活。徐家人对李梅梅表现很满意,在也不把她看成一个混吃混喝的人。

    虽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依然在执行,但年年有招工和上学指标分下来。李梅梅看到青年点的人争破脑袋,有的女青年为争指标甚至献出自己的贞cāo。她却无动于衷,原因很简单,自己是黑五类,回城指标一辈子也轮不到自己。再说父母在哪都不知道,回城也没有个奔头,所以已经下定扎根农村一辈子的准备。

    让李梅梅有这样想法,当然与心里恋着徐立新有关。但这层窗户纸谁也不捅破,俩个人就这样在心里互相关爱着,表面上却若即若离。家人一点端倪也看不出来。

    最突出的表现是李梅梅以照顾王玉枝为由,回青年点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实在没事就看徐力争学习,当看到徐力争作业有错误时,以姐姐的身份帮助改正。

    徐福顺有一个心愿,就是想让家出一个有学问人。希望寄托在徐利国身上,却因为学不进去而失学;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徐立新身上,徐立新也很争气,学习成绩的确很好,特殊时期运动一来,他只好回乡闹革命,结果还是种地;最后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徐力争身上,学校虽然还上课,老师也没心思好好教育学生。当徐福顺发现徐力争学习也是猫一天狗一天的,觉得自己的愿望是彻底没有实现的那一天。看到李梅梅指点徐力争学习,心里非常高兴。

    徐力争对学习并不怎么用心,玩多好啊。每天写作业只是为了应付差事。哪知道李姐那么认真,错一点就让自己改。心里非常不愿意,有时甚至和李梅梅穷对付。

    徐福顺发现徐力争不听李梅梅的话,非常严厉的把徐力争训一顿:小三,我告诉你。你再不听你李姐的话,别怪我棍子不认识你。

    徐力争虽然没被父亲打过,但徐立新被打他经常看过,也知道父亲说过的话不会放空炮,只好耐下xìng子,听这个混吃的“姐姐”给自己补课。学一段时间,徐力争发现李梅梅知道的比老师都多,也就安心接受她的辅导。

    每当李梅梅辅导徐力争时候,徐立新总在旁边看着,经常插话问几句,有时候还能说到点子上,这让李梅梅对徐立新刮目相看。原认为徐立新不过是一个愿意打架的农民,没想到他文化功底还挺深。当然这个时候,李梅梅讲的更起劲,也更jīng彩。

    一天晚上,李梅梅辅导完徐力争起身回青年点,当她出门看到外面刮着大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吓得退回来。对徐立新期期艾艾说:二哥,能送送我吗?我有点害怕。

    徐立新求之不得,披上衣服领着李梅梅消失在黑夜之中。风真大,伴着沙土,发出呜呜的声音,周围的大树被刮得直摇。李梅梅不由往徐立新身边靠一点,徐立新心里高兴,却没有轻浮的举动。李梅梅即感到欣慰,也有一丝失望。

    从这天开始,每天晚上徐立新都主动去送李梅梅,也不都是风高怒号的rì子,也有月明星稀的好光景。这时候,他们就会走的很慢,一边品味这份宁静,一边聊天。

    他们聊天一般都是李梅梅先开口:二哥,我看你也挺爱学习的,我教小三,你学的比他还积极。你都这么大了,眼看要成家立业,学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只是喜欢,上学那阵就喜欢数理化,可惜,唉。看你给小三讲,我感觉回到上学时候。说到这里,徐立新情绪暗淡下来:我知道学这些一点用没,要是别人教的话,我肯定不学,因为你教,我为了陪着你,我、我。

    李梅梅知道徐立新没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把头低下轻轻说:你愿意学就跟着学呗,反正我觉得多点知识好,即使是用不上,将来有孩子也能教孩子。

    唉,连媳妇都没有还说孩子。我知道在你们城里人眼里,我是一个土老农,你将来找对象肯定是城里人。只愿你在我村里的rì子里,我能这样陪伴你,不让别人欺负你,我就满足。

    徐立新最后的话明显带出失望和痛苦,李梅梅听了半晌没说话,心里却不平静。到这个村以来,要不是徐家人护着自己,要不是身边这个二哥保护自己。自己心情不会这么好,处境也不会这样宽松,想到这里羞答答说:二哥,这几年要不是你家大嫂关心我,要不是你人前人后护着我,我说不定早让人给祸害死了。当我看到你不顾xìng命的和那些轻薄的人拼命,我真感谢上天把我送到这儿。通过和你们交往,我才知道人间真实的情感是什么,我也知道你的心意,可我,我。

    李梅梅害羞的再也说不下去。好在到青年点,他们结束谈话,依依不舍的分手。

    在禁锢情yù的年代,在谈情说爱是资产阶级思想的rì子里,正直人不敢说出爱,地痞们却带头践行“爱”。他们的爱更多是以暴力和强迫。三歪早就相中李梅梅,今天他带几个兄弟拦住下地回来的李梅梅,yín笑说:妹妹,哥哥我看中你了,和哥们处朋友行不行?

    你们是谁,光天化rì下耍流氓啊?李梅梅心惊胆战的喊道。

    哈哈,兄弟们,她说我耍流氓,那我就给她耍一个,哈哈。一伙人起哄的笑起来。三歪说着下流语言,手也开始不老实,李梅梅拼命地反抗。

    因为李梅梅出身不好,帮助她会让人说自己阶段立场不坚定。所以下地回来的村民,包括青年点的青年都在旁边看热闹,心术不正的人还跟着起哄。

    徐立新因为帮父亲干活,回来的晚,听见前面吵吵嚷嚷,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快步走过来看热闹。当他听到人群内传来李梅梅怒骂声和哭泣声,急忙挤到人群中。

    三歪抱住李梅梅正要亲,徐立新看到这情景,怒不可遏,抡起锄杆对着三歪后背狠狠砸去。

    三歪正在想美事,后背挨一棒,疼的直蹦高“哎呀,哎呀。”一边转身一边喊:是谁?活腻歪了?

    徐立新拎着锄刀,横眉立眼地说:是你徐二爷。谁给你的胆子,到沙坨村来撒野。

    三歪一看是徐立新,脑袋当时就大一号。不由摸自己胳膊一下。

    惊慌失措的李梅梅看到徐立新帮她解困,如同受伤的小鹿一样扑到徐立新怀里,委曲的哭泣起来。

    三歪看到这个情景,心里马上明白“完了,我今天又捅了马蜂窝”。不过他仗着今天带的人多,也为了保住自己面子,仗着胆,硬撑着地喊:徐老二,你算哪棵葱?怎么哪儿都有你,你也太不把我们这些弟兄们放在眼里。

第二十一章 偷偷食禁果

    徐立新环视一下这伙人,故作吃惊地说:哇,来这么多人?好吓人。然后轻视地说:来吧,想怎么打,是单挑,还是你们一起上,二爷我好几天没打架,手正痒着呢,正想找谁练练手呢。动手吧。

    一直趴在徐立新怀里的李梅梅听到徐立新的话,暗想:原来徐大伯骂他,打起架比吃馅饼还香。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徐大伯说的没错。以前也曾经看到过徐立新打架,那时都是一对一,当然结局都是以徐立新取胜。今天这么多人,二哥能行吗?

    李梅梅的想法纯属多余,因为这场仗注定打不起来。原因很简单,这伙人基本都被徐立新修理过,看到徐立新就脚软。当然他们也希望有人把徐立新按倒,自己在背地踢他几脚解解恨。这种想法,基本和一个寓言一样:“因最近总发生老鼠被猫捕食的事件,老鼠们开会研究对策。分析原因除了跑不过猫以外,最主要是不知道猫什么时候来。一智鼠说:咱们往猫脖子上系个铃铛,它一出来咱们就知道。众鼠皆赞此计妙。一笨鼠问:谁去往猫脖子上系铃铛啊?众鼠面面相觑,悄然散去。”

    今天的场面如众鼠一样,如果有人把徐立新按倒,他们肯定一拥而上暴打徐立新。关键是没人敢上前去执行这个基本没可能完成的任务。有的只是讨好:二哥,咱们是好兄弟,我们怎么敢对付你啊。

    三歪一看这情形,知道带来的这伙人比自己还怕徐立新,那这架怎么打,只好态度变软:二哥,你是干什么啊?我就是想和她搞对像,你干什么和我拼命。

    徐立新蛮横而强硬地说:你和别人搞对象我不管,和她搞对象,不行。

    三歪基本听出点门道,依然不死心地纠缠:凭什么啊?她是你什么人啊?

    徐立新也许这句话在心里闷的好久,因为都是平和的场合,理智让他说不出来,今天被三歪逼的没法,脱口说出心里话:我告诉你们,李梅梅是我对象,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用手一指周围人,大声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今后有谁敢动梅梅一根汗毛,我让他跪着扶起来。都给我滚。

    三歪一听徐立新这么说,当时就没脾气,勉强露出笑容:二哥,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二嫂。小弟错了,我们马上走。

    三歪领着人灰溜溜走后,看热闹的村民开始起哄“徐老二要娶媳妇了”“徐老二还不和你媳妇亲个嘴”“徐老二这个癞蛤蟆要吃天鹅肉了”。

    徐立新不好意思说:去,去,不回家吃饭,起什么哄,都走。

    “是啊,哥爷们回家吃饭吧,让人家俩口子亲热亲热”“哈哈哈哈”“天大地大没有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没有徐老二媳妇亲”“哈哈”。

    徐立新脸让村民说的通红,扶起李梅梅说:别听他们嚼舌头。刚才我瞎说的,别生气啊。

    李梅梅羞涩的说:我知道,像你这样根红苗正的人,怎么能看上我。

    我。徐立新咽口唾液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一个农民,怎么能配上你城里人,我也不敢做这个梦。

    什么城里人,我还能回城吗?他们根正苗红,有回去的机会,我家是黑五类,父母带着弟弟都在大西北,现在死活都不知道。我来就没指望回城里,只希望找一个好人家嫁出去。李梅梅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只能看到嘴动。

    徐立新得到暗示,心里非常激动:那就嫁我吧!

    想的美。李梅梅回了一句,看到徐立新不好意思,忙低下头,用手捏着衣角,身体扭动着说:我出身不好,娶我会连累你的。

    我不怕,你要是愿意,我就娶你。徐立新粗手笨脚的要抓李梅梅。

    李梅梅轻轻地躲过去,娇怪着:你傻啊,大白天,到处是人。晚上,你送我时候,在柳树林……。没说完转身回青年点。

    徐立新觉得今天怎么这么长,可算等到晚上,徐力争问题是一个接一个,气的徐立新直想踢弟弟。

    李梅梅稳稳当当的坐在哪儿,给力争讲题比往常还耐心。直到困的直打哈欠徐力争说:梅梅姐,我困了,你也累了,明天再请教。

    李梅梅给徐立新飞个眼,好像故意急徐立新,对眼睛都睁不开的徐力争说:真的没问题?

    徐力争打一个哈欠说:梅梅姐,我太困了。你现在给我讲,也记不住。

    李梅梅这才站起来,来到东屋说:徐大伯,我走了。二哥,今天不用你送,我自己敢走。说完又用媚眼飘一下徐立新。

    没等徐立新说话,徐福顺先说话:那怎么行,青年点挺偏的,别说是人了,跑出个猫啊狗啊也会吓一跳的。何况白天还出了事,老二去送送李老师。自从李梅梅辅导徐力争,徐福顺把“小李”改称为“李老师”。

    徐立新急忙答应:好,我送。

    李梅梅低声说:天天麻烦二哥,多不好意思。

    徐福顺根本就没看出来这俩个人之间的猫腻:李老师,你这话就说远了,力争天天麻烦你补课,我们没说不好意思,你在这样说就是见外。

    后面的话,李梅梅根本没听到,她已经让徐立新拉出屋,直接往柳树林而去。夜已经很深,农村本来睡的就早,静静的池塘边连个人影都没有,徐立新胆大起来,一下子抱住李梅梅。

    李梅梅非常温柔的躺在徐立新肩上,双手也抱住徐立新的腰,轻声说:二哥,你干什么啊,我不要这样。说完脸竟然紧贴着徐立新的脸。

    李梅梅的头发被微风吹起,在徐立新脸上扫来扫去,加上李梅梅亲昵的行为,激起徐立新的yù望,不分头脸的亲着李梅梅眼睛、耳朵、脸颊,亲吻着李梅梅的唇。双手也没闲着,抚摸着李梅梅的背。

    李梅梅被徐立新的粗野刺激的心动神摇,配合着徐立新动作和徐立新深切的接吻,嘴里竟然发出轻轻的呻吟声。

    徐立新被李梅梅动感和声感暗示的,胆更大起来,竟然撩开李梅梅的衣服,抚摸起她胸前的山峰。

    李梅梅觉得一股电流传遍全身,只觉浑身酥软,女人特有的冲动,让她柔弱的“反抗”着。与其说是反抗,不如说是引导,把徐立新的手往自己敏感地方放,身体用力贴紧徐立新,下部努力的往对方送。

    李梅梅的行为在暗示徐立新,她要真正的行动。

    是男人都明白,女人此里要求什么。徐立新嫣能读不懂李梅梅的肢体语言,半抱半拖把李梅梅弄到池塘旁边的柴草堆中。

    挣扎、呻吟、娇喘,折腾好长时间,他们才心满意足地从柴草堆里钻出来,互相摘去对方身上的草叶,互相依偎着离开。

    从此这个地方就是他们幽会的地方,他们却不知道一张网在等待着他们。

    这天晚上,他们刚钻到柴草堆里,还没等衣服脱完。突然外面传来严厉喊声:你们这对狗男女,赶紧出来。

    几只手电筒把柴草堆照如白昼,李梅梅吓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急忙抱住徐立新。没等他们弄明白,伸进来几只手,把他们拖出去。

    徐福顺被叫到大队,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儿子和坐在旁边衣衫不整正在哭泣的李梅梅,当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丢人啊?儿子怎么会做出这事。感觉天旋地转,脑袋“嗡、嗡”直响,身体晃了起来。他本能的想暴打徐立新,可看到他满脸是血,衣服都破了,知道已经让民兵仔细给修理过,在也下不去手,只能在那儿发抖。

    大队书记过来,拉着徐福顺来到打更房:大哥,别激动,坐下来说话。硬把徐福顺按在炕上。

    徐福顺坐下来,频频的叹息,狂躁地怒骂:丢人,缺德。这小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长大天天打架,现在竟然干出这种事来,我,我,我的老脸往哪搁啊?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打炕沿。

    书记等徐福顺骂的差不多少才说:大哥,生气有什么用啊?赶紧想办法啊?

    徐福顺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掏出旱烟袋,装上烟丝,用了两根火柴才把烟点着,深深吸一口,余怒未消地说:想什么办法?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把这混蛋送监狱呆着。毕竟亲儿子,在恨也不想把孩子送进去,说完气话,渴求地对书记说:兄弟,你见识多,帮你侄想个办法吧。这要是真进去,他这一辈子,哎。烟雾中,苍老的脸上,每个皱纹都透着凄苦和无奈。

    书记对党很忠诚,也很忠实的执行党的政策,但遇到村民违**的政策时,他经常权宜行事,绝不走极端。在等待徐福顺过程,他已经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等徐福顺开口求他:大哥,刚才我问一问情由,还好李梅梅承认是自愿的,要不然你家老二真麻烦了。现在上上下下对知青非常重视,你家老二这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即使是李梅梅承认是自愿的,那也叫顺jiān,也得判三年五年的。要是李梅梅反口咬老二,弄不好得判无期。

第二十二章 扎根在农村

    书记的话如同炸雷一样,当时把徐福顺惊呆,仿佛看到徐立新被宣判,被游街,被人唾骂,被砖头打。哆嗦半天才站起来,哀求着:兄弟,你想法救救你这个不争气的侄儿吧!我代表全家感谢你。说完深鞠一躬,并且再也不直身。

    书记急忙扶住徐福顺: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咱们老兄老弟这些年,用着这样吗?年青人爱冲动,做出点越格事,咱们老辈的帮着想法化解是应该的。

    已经六神无主的徐福顺只是不停地点头,嘴里不停地应着“是,是,是。”

    书记似乎已经想好办法:目前只有一个办法,才保立新没事。看徐福顺专心的听,小声地说出自己想法:由你作主,赶快让他俩个结婚,一俊遮百丑。现在不少知识青年不安心在农村劳动,我把他们俩个结婚的事当做知识青年扎根农村干革命的典型上报,就不会有人追究他们今天的事。

    听完书记的话,徐福顺的脸当时就如同苦瓜一样。凭良心讲,书记出的主意是最好的办法。徐福顺为难,并非不想让儿子负责,也并非嫌李梅梅不好,主要是嫌李梅梅出身不好,在现在的环境,真的后患无穷。自己就因为娶一个有历史问题的媳妇,给自己带来的无尽的烦恼,甚至累及儿女。

    新中国成立后,让徐福顺觉得自己也新生一样。一般有家有业的人都不愿意和土改工作队热乎,他不然,天天和土改工作队们在一起混,工作队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动员他入共青团。当他把表格送到队长手里,队长看完表格,脸sè暗淡的说:你岳父是国民党军官,这是历史问题,你还得接受党组织的考验。

    徐福顺这才明白,什么叫有得就有失。没入上团是小事,组织对他媳妇没完没了的审查更让他闹心。工作队甚至劝他和方娟离婚,以表明自己政治立场。

    看着自己漂亮的媳妇,一个城市长大的女人,一个知情达理的女人,一个十分孝敬父母的女人。徐福顺放弃离婚的念头,不过对待方娟态度上没有当初那么好。方娟也明白,自己不忍受,丈夫肯定不原谅自己,和自己离婚,那样自己和母亲就变成无家可归。

    抗美援朝时,徐福顺报名参加志愿军,也因为同样理由被取消资格。心情十分郁闷的徐福顺回到家里喝闷酒,竟然自己把自己喝醉,对着坐在炕上的方娟母女骂起来:你们这对反动家属,害的我好苦。不因为你们,我早就入团入党,也许早成农会干部。都是你们,你们这对反动家属,害人jīng。连当兵都不批,我这辈子就毁在你们手里。

    方娟母亲当时就哭起来,方娟都不敢哭,抱着徐利国悄悄流泪。

    徐福顺没有心软,依然喊着:哭什么哭,你们觉得委曲吧。告诉你们,给你们撑腰的国民党打不回来,有美帝国主义支持也没用,你们就死了这复辟心。他把从村里学到的这点新名词全用在可怜母女身上。

    徐福顺父亲听到儿子屋里有喊叫声,过来看到儿子在哪儿一边喝着一边骂岳母和媳妇,脸都气白了,抬手把桌子掀到地上,指着徐福顺的鼻子怒骂:**的喝点猫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骂谁呢?你丈夫娘你也骂?你是畜生啊?竟然打爹骂娘,白活这么大。你小子有能耐到东院骂你娘去,要不你直接骂我。

    徐福顺平时没胆子和父亲辨白,今天仗着酒劲和父亲对付起来:爹,爹,你,你别生气,我怎么能骂你呢?我,我,现在这个样,都是她们害的。

    徐父心里也为儿子抱不平,凭儿子的能力,凭儿子的才干,凭儿子的知识,当个村长绰绰有余。可事情已然如此,后悔挺个屁用,只能任命,穷折腾什么?再说大男人回家和女人耍威风算什么能耐?因此怒骂道:混蛋,当初娶人家怎么没想到今天,既然娶人家就要好好待人家。小娟这孩子哪儿不好,不就是出身不好吗,影响你升官发财是不是?就你这德行,当上官也是一个昏官。身在福中不知福,赶紧给你丈母娘赔礼。

    方娟娘摆摆手说:亲家,不用,只要他对娟儿好,让我现在死,我也愿意。哭泣着回到自己屋。

    徐福顺被父亲一顿臭骂,酒醒一半,也觉得自己过分,低头不说话。

    方娟看公爹还要骂丈夫,上前劝道:爹,你别再骂他。他心里憋屈,没地方出气,回家说几句,没什么。爹,把孩子抱到你屋里,我收拾屋子。

    方娟劝走公爹,把地上的桌子和碗收拾起来,来到徐福顺跟前,突然跪下:孩子他爹,对不起,是我影响你进步。看在我们夫妻一场,我不求你别的,只求你别撵我们走。我真不知道离开你家,我和妈怎么活下去,求你了。眼泪一串串的掉下来。

    方娟的举动让徐福顺没想到,一下子酒全醒了,心里这个后悔。直骂自己昏了头,急忙把媳妇抱起来:小娟,什么也别说,今后,我也不想什么进步,在村里当一个农民,好好过rì子。

    从此之后,徐福顺再也没有提过方娟家庭出身不好的事,对方娟母女也非常客气。这反而让这对母女更内疚,她们知道在这个村,就属徐福顺有文化,脑子还好使,要不是她们的影响,他肯定会干上去的。

    徐福顺想起自己的过去,再看看儿子的现在,心里激烈地斗争。

    让立新娶一个黑五类的女儿做媳妇,这不是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吗?不行,不能让儿子再走自己的路,那样会殃及子孙。

    不同意儿子娶李梅梅,她反口咬儿子强jiān她怎么办?强jiān罪本来就挺重,强jiān知识青年罪更大,孩子肯定被判刑。二儿子这辈子彻底毁了,一点出头rì子都没有。临村有一个青年说是犯强jiān知识青年罪,在游街被打就打个半死,还被判无期徒刑,现在还关在监牢里。

    徐福顺在地上转起来,怎么办呢?

    政治犯听起来挺吓人,政策一变就什么事都没有。刑事犯可不一样,哪朝哪代都不会放过他们。两权相害取其轻,还是让儿子娶李梅梅吧。也许将来政策一变,梅梅父亲官复原职,他女儿也跟着没事。李梅梅这个孩子到是不错,经这些年磨练也没那么娇气了,对自己一家人都挺好。

    下定决心后,对村书记说:兄弟,一切都由你作主。

    书记也松口气。徐立新如果和李梅梅结婚,即避免大队出刑事案件的不良记录,又出一个扎根农村干革命的典型。自己由被组织批评变成被表扬,真是由坏事变好事:事情宜早不宜迟,明天让他们去公社登记,我陪着去。顺便到公社汇报一下情况,后天他们就办喜事。

    行,成,可以。这是徐福顺唯一能表达的语言。

    在村民的祝福下,在上级支持下,在无聊人轻视下,在有心人羡慕下,徐立新终于如愿的娶了如花似玉的李梅梅。

    婚后,李梅梅对徐家人格外亲切,特别是王玉枝生下第一个孩子,她是跑前跑后的伺候,左邻右舍的都夸。徐福顺也忘记她出身不好,对她特别关照。

    最不高兴的就是徐力争,李梅梅没和徐立新结婚时候对徐力争学习督促的不太严,他愿意学就好好教一教,不愿意学也就听他的。自从当上二嫂,情形大变,每天规定徐力争必须学习到晚上十一点,不到点别想休息。徐力争不听话,李梅梅就找徐福顺告状。

    徐福顺全力支持李梅梅的行动,给徐力争下命令:老三,我告诉你,你二嫂给你补课是我的主意,你不听她的话就是不听我的话,自己惦量着办,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看着父亲满面怒容,徐力争再也不敢懈怠,努力读书。也许是徐力争命好,他竟然赶上恢复高考。这下子,李梅梅更加努力督促徐力争学习,她的愿望就是让自己亲手朔造的学子,考上大学,最好考上名校。

    这天中午,李梅梅午睡起来上班,看到徐力争背着一个筐往院外走,大声喊道:老三,你不学习干什么去?

    徐力争站住回答:家里猪没食了,爹,让挖野菜给猪吃。

    不准去。李梅梅头一次这么强硬的发令,这可是违抗徐福顺的指令。

    可是,爹。徐力争为难的一指李梅梅身后。

    李梅梅这才发现徐福顺冷脸地站在自己身后,脸刷地通红,低声地说:爹,马上要高考了,得让老三抓紧时间复习。猪菜,我干活歇气的时候挖。

    徐福顺脸sè不yīn不阳,也没理李梅梅,扛着锄头往院外走,等走到徐力争跟前,突然喊一嗓子:还不滚回屋学习去。

    徐力争吓的一伸舌头,急忙放下筐跑回屋。

    李梅梅看到公爹没训自己,还准许徐力争回屋学习,舒口气,捡起徐力争扔下的筐也离开家。

第二十三章 母女大论战

    李梅梅因为要挖野菜,回来的比较晚,等她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上桌,可大家都没动筷,看样子是等她回家。

    得说李梅梅这个人有时候真没心没肺,中午不愉快的事早就忘到爪哇国,洗完手上桌一看,高兴了:爹,今天是什么rì子啊,做这么多好菜,还有肉。

    徐福顺笑道:梅梅,这是爹特意犒劳你的。中午你做的对,从今往后,力争学习时间你定,我不再让他干家务。

    李梅梅被这场面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爹,你可别这么说,都怪我没和你说明白,要不然就是我让他去干活,你也不会同意。

    徐福顺被李梅梅的话拍的非常舒服,嘿嘿地笑起来:来吃肉。

    功夫不负有心人,什么时候都是至理名言。恢复高考第一年,徐力争以优异成绩考上国内名牌大学。

    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徐福顺特意买挂鞭炮放。在给徐力争送行那天,徐福顺破天荒给李梅梅倒上一杯酒:孩子,爹谢谢你,给我们徐家培养出一个大学生。感动的李梅梅直流眼泪。

    汽车行驶在一段正在扩建的路段,路面凹凸不平,汽车颠簸的非常厉害,徐立新再也没法装睡,只好用手拉住车上安全把手。多想把记忆停留在进城前这段时光,新婚的甜蜜,夫妻恩爱。可在别人眼里天堂的城市生活,徐立新总以下地狱形容。太伤感,太没自尊。

    记忆真是一个奇怪的存贮器,幸福快乐往往转瞬忘记,甚至身在福中不知道福。所受的苦难如同自己影子,始终停留在yīn暗的地方,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

    汽车开到平稳的路面,徐立新脑子立即出现进城后的生活。

    正当李梅梅决心做一个农民的时候,李刚正夫妻落实政策,官复原职,来电话让李梅梅也回城。徐立新和李梅梅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带着土特产去城里探亲。

    让徐立新感到难堪的是李刚正和刘琳琳对他非常冷淡,要不是李梅梅从中周旋,这对夫妻都不会让徐立新进家门。徐立新仿佛走进冰冷的世界,勉强住一夜,提出回家。

    刘琳琳说:你自己回去吧,梅梅已经安排工作,明天就去报到,不会再回农村干活。过几天会给你一个说法。

    傻子也能听明白刘琳琳的话外音,徐立新感觉到自己和李梅梅的缘分到头了。只好告别依依不舍的李梅梅,坐着汽车回家。

    徐立新前脚刚走,刘琳琳重重地关上门,张口就责怪李梅梅:你怎么这么草率,和一个农民结婚。看他那样,没文化,没见识,这样人能配我们这样家庭吗?

    刘琳琳看女儿低头不语,认为自己的话打动了女儿,语气温柔一些:错就错了,不能一错再错。你还年青,乘你们现在还没有孩子,和他离婚吧,在城里找一个好的,凭你这长相,还有咱家的势力,找什么样不是现成的。

    李梅梅看到徐立新忧郁的离开,心理非常难过。自从结婚,夫妻还没分开过,现在竟然被父母冷酷的赶走,心里真不是滋味。按照她的脾气,本来想跟徐立新一起离开。但她知道逃避不是办法,要面对的终需要面对。她要与父母周旋,争取最好的结果。对母亲非常难听的牢sāo,忍着xìng子听下去,哪想到母亲竟然劝自己离婚。心里感到阵阵寒意,母亲怎么变成这么冷酷,这么势力,这样的母亲真让人无语。

    李梅梅感到压抑,感到窒息,要离开这冰冷的家,回到虽然贫穷却很温馨的家。二话不说,愤怒的起身收拾东西。

    刘琳琳看到李梅梅收拾自己东西,才明白自己的话不但没劝醒女儿,还激怒了她,没好气的问:梅梅,你干什么啊,把我的话你当耳旁风啊?把东西放下。

    李梅梅也不回答,收拾好衣服就走,刘琳琳上前抢过包袱:你这孩子,那个穷窝还没住够啊?今天你不答应我的条件别想出屋。

    李梅梅使劲和母亲争夺手包,流着眼泪怒诉:有你这样教育儿女吗?还自称知书达理,刚风光就趾高气扬,忘乎所以。你关心过我吗?我在农村被欺负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我在农村吃不饱饭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告诉你们,是徐家人宁可自己饿着供我吃,供我喝。流氓地痞要强暴我,是徐立新和他们拼命,才保住女儿的清白。要不然我不是饿死就是被人糟蹋死。现在假惺惺的关心女儿来,瞧不起他们,你们让人恶心。我不沾你光,回农村受穷去。

    刘琳琳死命的抓住李梅梅手包,求救地对丈夫喊:老李,你管管孩子啊!

    李刚正觉得妻子劝女儿离婚很丢人,可家里事他做不了主,只好逃避似地躺在书房里,听到刘琳琳求救,只好走出书房:梅梅,不要耍xìng子。你妈说的话你认为有道理就听,认为没道理,可以辩论吗?干什么这么激动。

    李梅梅虽然停止脚步,依然一付随时想离开的架式回应李刚正:爹,你们允许我辩论吗?你们问过我的想法吗?自作主张的为我安排这,安排那。我告诉你们,我不愿意。

    刘琳琳气的手都哆嗦:你,你,真不争气。

    看着女儿站在门口随时想走的样子,李刚正来到李梅梅前面,口气虽然严厉,却透出妥协语气:梅梅,别胡闹,坐下来,说说你的想法。

    李梅梅和父母逗气,只有一个目的,把徐立新也弄进城。要实现这个目的,全指望父亲。要是把父亲惹急,她的想法肯定泡汤。听话的坐到沙发上,依然抽噎地说:我坚决不离婚,要么你把我们都弄城里来,要么你们就当没生我这个女儿,让我自生自灭。

    刘琳琳听到女儿的条件,当时就跳起来,大喊着:想的美,听听徐立新,这是什么名字,一听就是土老帽。

    李刚正看女儿又要激动,摆手示意听自己说话,然后字斟句酌地说:梅梅,不是父母无情。政策规定在农村结婚知青,一律不准返城。你还要把徐立新农转非,再安排工作,太难了。

    李梅梅能不知道政策,只是她真舍不得离开徐立新,无赖地和父亲说:我不管,反正我不离婚。

    刘琳琳气愤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出息,一个土老农有什么留恋的。

    李梅梅用极大耐xìng和刘琳琳讲理说:他爱我,疼我,把我当成心中的女神,我还求什么?爱情是神圣,你经常挂在嘴边上,轮到自己头上就分出三六九等?

    说是说,做是做,什么时候都得讲门当户对,物质和门面是爱情的基础,离开这些谈爱情都是虚无的。大学教授说出这么庸俗理论,真让人无语。

    李梅梅不示弱的反驳:按照阶级论,农民是工人阶级天然盟友,我们小资产阶级和农民结婚应该是高攀。我看你还是没改造好。

    你竟然和妈这么说话?没大没小的。都是和那些土包子学的。刘琳琳说不过女儿,只好迁怒别人。

    他们才没你这么势利呢,这都是和你学的。李梅梅得理不饶人地顶撞母亲。

    李刚正看到女儿和母亲又没完没了的争论起来,急忙制止说:都少说几句。梅梅,你回城安排工作有政策,即使你不离婚,爹也能给你安排工作。徐立新进城太难,户口这关都不好过。总不能让他进城天天在家呆着吧。

    别做个梦,一个大老爷们天天闲着没事在我眼前晃,烦也烦死我了。不行。刘琳琳坚决反对。

    李梅梅知道和母亲争论一年也说不出理表来,她动情地对李刚正说:爹,你们去大西北,经历的苦难也许比我多,可是你们是成年人,能够忍受磨难。我呢?一个刚出校门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受的苦,你们能感觉到吗?我曾经多次想过自杀,要不是徐家给我温暖,要不是徐立新给我爱,现在在你们面前的也许是一个骨灰盒。这些都是受你们牵连,我从没怪过你们,不是你们的错,是“四人帮”害的。现在政策好,我也没指望和你们享什么福,只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这过分吗?你们也不能满足我吗?非得要拆散我和立新吗?爹,你现在有权,好歹给他找个工作,我求你了。别拆散我们,呜呜。

    李梅梅哭的那么伤心,刘琳琳不但没有温情细语的安慰女儿,反而如泼妇骂街一样训斥女儿:哭什么哭,八辈子没见过男人啊?离开他就活不了啊?怎么生下你这个没出息的。今天你哭也没用,不行,就是不行。

    李梅梅听到母亲的话,哭的更悲伤。

    李刚正真被李梅梅一席话所感动,疼爱地说:梅梅,别哭了,给我点时间,爹、尽量满足你的愿望。

    谢谢,爹。李梅梅听到父亲的承诺,这才止住悲声。

    刘琳琳生气的骂李梅梅一句:真贱。转身走进卧室。

    二个月后,李刚正下班回家把李梅梅叫过来:梅梅,这是招工表,你抽空给徐立新送去。然后把家也搬来吧。

第二十四章 天堂的苦涩

    真的啊?正在往桌上端菜的李梅梅差点把菜盘子扔地下。急忙把菜放在桌上,接过招工表,仔细看起来。看着看着喜悦的心情没了,不满意地问:爹,怎么当门卫啊?

    李刚正不高兴地说:门卫怎么了?现在知识青年大返城,大部分人在家待业,能给他弄一个岗位就不错了。

    刘琳琳虽然不满意李梅梅的婚姻,也不待见徐立新,不过对自己姑爷子当门卫,心里也不怎么高兴,却把气撒在李梅梅身上:一个农民还想干什么?他不干,送人,给谁不给你爹表示表示。他不愿意干就在农村呆着,你也陪他种地去。当我们愿意让他来啊?来了住哪?让一个农民和我住一起,我受不了。

    人家说母女是天敌,真的有点道理。

    李梅梅对父亲的话到没在意,对母亲话非常反感,当时就发脾气,混不讲理地耍xìng子:农民怎么了?你从牛棚才出来几天,烦这个嫌那个。我们就住这儿,烦也得受着。算是被你们连累这些年的补偿。

    你?你?刘琳琳被女儿噎的说不出话来。

    李刚正烦恼地说:行了,行了,我一天累的够戗,回家也不得消停。

    母女看到李刚正的神情,赶紧都把嘴闭上。

    “滴、滴”,李梅梅为了驱赶一辆挡路马车,不停的按喇叭,汽车与马车平行时,李梅梅摇下车窗愤怒地训斥:马路是你家修的啊?破马车往中间赶干什么?土老帽。然后一加油门,汽车飞一样向前奔去。差点把马吓惊。

    马车夫好不容易控制住惊恐的两匹马,非常生气的高声骂道:开汽车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定哪天翻沟里。当然他的骂声李梅梅是听不见。

    徐立新回到现实中,脸sèyīn阵地嘟囔:和一个赶车的叫什么劲,真是的。

    李梅梅的控诉已经收场,听到徐立新教训本想对付几句,看他脸sè不好,只好把话咽到肚里,认真开车。

    这可能就是李梅梅的聪明地方,她可以说徐立新各种难听话,那必须看准徐立新心情好,或者大度时候。要是觉得情形不对,她绝对不敢摸这个老虎屁股,相反表现出女人的温柔和体贴。

    可能美满婚姻都遵守这个规律吧。

    徐立新回到家里,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压力,乐滋滋的走东家窜西家的闲逛。然而与当地农民结婚的知青返城后,纷纷回来办离婚手续的消息不时传来。徐立新才开始紧张起来,一个月过后,李梅梅一点消息都没有,徐立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和那些娶知青的男人一样。

    夜晚,徐立新怎么也睡不着,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失眠。反复把李梅梅与那些回乡办离婚手续的女知青比较。那些人基本都生儿育女,自己和梅梅至今没有孩子。那些人的父母基本都是普通工人,梅梅父母都有能耐,也不待见我。比来比去,找不出李梅梅不离婚的理由。

    开灯下地来到镜子前面,不停的责怪镜子里的自己。

    你怎么长的这么土,看梅梅长的多漂亮。这回你明白什么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人家现在是大局长大教授女儿,你家八辈农民。这样婚姻能美满吗?离婚你还有怨言吗?

    说什么?你们有爱情。爱情是什么东西?那是建立在虚无世界的楼阁,没有物质这个地基,被风一吹就散。放手吧,这样烦恼还少点,找一个农村女人也能过一辈子。

    徐立新无力坐回炕上,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离就离吧,只要她过的好,我给她手续。想到这里,潸然泪下。

    李梅梅拿到招工手续,再也等不到星期天,请个假急忙回到沙坨村。院里静悄悄的,感觉非常奇怪,进屋才发现东西屋都有人。按照她急切的心情想先到西屋找徐立新报喜,但她还是忍住,礼貌的来到东屋,对坐在炕上的徐福顺和方娟亲切的说:爹,妈,我回来了。

    正在为徐立新担忧的老夫妻,看到李梅梅进来,没多少热情,他们知道李梅梅回来是干什么的。

    徐福顺只是简单地回应一句“回来了?”

    方娟先是吃惊,转而热情地下了炕,拉着李梅梅手,略带责备口气说:梅梅,你可回来了。你这孩子,走这么长时间,也不给家来个信。再晚回来几天,立新都得疯。他在那屋躺着呢,快过去看看吧。

    李梅梅知道方娟话里含义,眼睛一热,眼泪差点流出来,道歉地说:妈,事情刚办妥,我就赶回来找立新。

    老俩口心里清楚都听明白,李梅梅是回来办离婚手续的,方娟无奈地对李梅梅说:孩子,看在我家对你不错的份上,好好和立新说,他一根筋。

    李梅梅急于看到徐立新,告诉他好消息,根本没体会出方娟话中的寓意,爽快地答应:妈,我知道。转身去西屋找徐立新。

    李梅梅走进自己屋,徐立新也从炕上起来。二个月不见,丈夫竟然瘦了一圈,心疼地坐在徐立新身边:二哥,你怎么瘦这样啊?

    徐立新能说什么,说想你想的,说怕离婚,都不能说,也绝说不出口。只是惨然一笑:瘦点好。然后冷淡地问:来办手续的吧?手续都带齐没?我签字。

    李梅梅没有理解徐立新说的手续是离婚手续,以为指的是自己带来的招工手续,高兴的说:带来了,我爹费好大劲才争取到的。

    看到喜上眉梢的李梅梅,徐立新心象落到冰窟窿里一样:拿出来,我签字。对了,能告诉我一声,你的新丈夫是做什么的?

    徐立新的问话开始把李梅梅弄蒙了:什么新丈夫,旧丈夫的,你说什么呢?突然反应过来:徐老二,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在家和咱爹软磨硬泡才给弄来个招工指标,你竟然说这话,呜呜。多少天的委曲一下子发泄出来,李梅梅痛哭起来,同时还用手不停的打着徐立新。

    这个消息的确让徐立新吃惊、兴奋,他都有点口吃的问:梅梅,是真的吗?一下子抱住李梅梅,用手给她擦眼泪。

    骗你呢,你自己看。李梅梅从包中取出招工书,扔到炕上,嘴里仍然骂着:你这个没良心的,也不说看看我去,让我一个人在家受委曲。不知道我多想你。趴在徐立新身上又哭起来。

    徐立新多少天的担心一下灰飞烟灭,突然来的消息让他十分激动,抱着李梅梅就亲起来,李梅梅轻轻掐徐立新一下说:干什么啊,徐玲跑过来怎么办?别让她看到,晚上的。

    说话工夫,徐玲真的跑过来:二嫂,我听前院人说,你回来是和我二哥离婚的,是真的吗?

    李梅梅从包里拿出一把糖放在徐玲手上:别听他们瞎说。二嫂来接你二哥进城的。你二哥就要进城当工人,老妹,高兴不?

    徐玲开心的笑起来,转身跑出去给父母报信:爹、妈,我二哥要进城当工人了。

    徐玲出去后,李梅梅神情暗淡:二哥,就是工种不好,看大门的。你先凑合干,等我们把爹哄好,再给你调工种

    好,我听媳妇的。徐立新心里也觉得这个活不怎么样,不过能进城和媳妇在一起,干什么都愿意。

    村里人不知道徐家内部事,都来恭贺道喜,徐福顺也不知道内情,也高兴合不拢嘴的应酬着,只有徐立新知道妻子的苦。

    随妻子进城的徐立新,住在岳父家里。生活上比农村强多了,可一看刘琳琳那张冰冷冷的脸,那双拿着放大镜找自己毛病的眼睛。徐立新吃什么都觉得无味,上班后就不想回家,回家后就在自己房里呆着,除非吃饭出来。

    没在城里生活过,生活习惯总遭到岳母的无情讽刺。“小徐啊,怎么不刷牙啊?嘴里的味弄满屋子。”“小徐啊,怎么不冲便池啊?当这是农村,找个地方就可以大小便吗?”“小徐啊,怎么不洗手就吃饭啊?这是什么习惯啊?”“小徐啊,你饭量怎么这么大啊,一个看大门的什么也不干,还这么能吃啊?”“小徐啊,以后来人你别出来,也不会说话,在那儿像个柱子一戳,你不难受,别人还难受呢”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锥心刺骨,要不是梅梅的柔情和安慰,他早就发疯。

    在工厂看大门虽然轻松,可一看和自己一起并肩战斗的工友,要么是年龄比自己大很多的老年人,要么是工伤的残疾人士。徐立新的心情非常低落,回到家里不敢和岳父母说,只好和李梅梅说:媳妇,和咱爹说,给我换一个工种吧,看大门轻闲到是轻闲,可干这活的人不是岁数大的就是工伤残疾人,我一个腿脚利索的大老爷们,在那特别别扭。再说我看大门与你机关干部身份也不配啊。

    李梅梅也觉得徐立新看大门丢自己的脸,可真打怵和父亲说徐立新的事。只好搪塞徐立新:你满足吧,现在这个城市有多少人待岗,他们比你年青多了。我就是和他们说,他们也不会管。再说你什么技术也没有,让我怎么说?

第二十五章 **于夜晚

    徐立新嫣能不知李梅梅内心活动,煽情地刺激她:我才多大年龄啊?不会我可以学。我当徒工,从头学。我也是高中毕业,又和你偷学好几年。要是真正考试,我不一定考不过城里人。再说我真的不会,不是还有你吗?你能把老三教成大学生,也能把我培养成材。对吧,老婆。

    李梅梅被哄的心里热乎乎,轻轻掐徐立新一下:我上辈肯定欠你们徐家的。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话有点过分,要说欠,也是自己欠徐家的。

    有一天,李梅梅乘父母高兴说:爹,能不能给立新换一个工作。一个大老爷们看大门,多难为情。

    没等李刚正说话,刘琳琳先开口,果然如李梅梅所预料那样:就他的能力,让他看大门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告诉他,不愿意干,回农村种地去。

    李刚正比较有耐心,答案也是否定的:青年人要安心工作,不能站在这山望那山高,在什么地方都是为人民服务,不要挑肥减瘦的。

    李梅梅心里不痛快,不满意的说:那李豪怎么没到三年换四个工作。

    刘琳琳生气说:他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和你弟弟比。

    他不是人,是猪,我们都是猪,就你们是人。李梅梅哭泣着回屋。

    徐立新在屋里已经听到岳父岳母的答复,从床上站起来,拉着流着眼泪的李梅梅手说:媳妇,对不起,让你受委曲了。失望、失落、失意地说:在那儿看大门,挺好。

    好个屁。李梅梅用另一只手擦一下眼泪,粗俗地说:偏心眼,小豪要星星不敢给月亮,轮我推三阻四的。不求他,当我没办法啊?牢sāo完,看到徐立新凄苦的神情,温柔地抱住徐立新,语气却依然生硬:徐老二,调完工作,好好干,别让他们笑话你。

    放心吧,媳妇。徐立新顺手把李梅梅抱到怀里,亲一口说:我就不相信,在农村我能种好地,在工厂我就干不好。

    李梅梅躺在徐立新身上低声说:我相信你,你脑子好使,就是没给你机会。再忍一忍吧,将来你有成就了,我们就能抬起头来的,你一定要努力啊。

    媳妇,你放心,我会的。妻子的疼爱和关爱,让徐立新压抑许久的情感终于发泄出来,眼泪从这个刚毅的男人眼里流出来,一滴滴的掉下来,滴在梅梅的脸上。

    正在享受丈夫温情的李梅梅感觉到丈夫低泣,心里也非常难受。拥抱自己的男人是什么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一个善良却又不畏强暴的强者,一个宁可饿着自己也会善待家人的好男人。进城没多久,因为环境压抑,准确地说家庭对轻贱,甚至恶毒的人身攻击,让他自卑,也让他在忍受中一点点的消磨去他的豪情,吞噬他的个xìng。在这样下去,不用几年,他将会变成一个无所作为混活等死的人。不,我不能让他消沉下去,我不能让我心目中的男人变成一个窝囊废。我一定帮助我最亲的二哥,心爱的丈夫走出人生困境,给他一个施展个xìng的机会,帮他建立实现自我的平台。

    李梅梅柔情的看着丈夫,抬起手轻轻的为丈夫擦去眼泪,动容地说:二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柴堆吗?那天你多有激情,现在你让他们折磨的,连干这个心情都没有了。惜情中,李梅梅幽幽地说:我好想念在农村的时光,多想有一个我们的孩子啊。

    也许是媳妇的承诺,也许是受了梅梅的煽情,徐立新觉得自己有了jīng神,他抱起梅梅,一边亲着一边粗野的脱着她的衣服:让你总说我找不到地方,今天我不但要找到地方还在那儿多呆会。

    徐立新近似流氓的语言,梅梅听着舒服,她轻轻的反抗着更多是配合着:你这个流氓,调戏良家妇女,我要喊了。

    徐立新喘着粗气,用低俗的语气调戏李梅梅:你个sāo娘们,几天不收拾你就闹鞅子。

    缺德东西,把我比猫了。梅梅调笑着,双手不停的在徐立新背上摸来摸去,欢愉的享受徐立新在她敏感处的动作。那天偷情的感觉又出现,体内一种渴望,渴望身上的男人,语言再下流点,动作再粗野一点,行动再快一点。

    第二天早上,等李刚正和徐立新上班走后,李梅梅从自己屋里出来对刘琳琳说:妈,咱家还有什么好酒和好烟呢?

    干什么?刘琳琳jǐng觉的问?

    我单位的头对我有点看法,给他送点东西缓和一下关系。昨天晚上李梅梅和徐立新激情后,看到沉睡的丈夫,心里寻思怎么帮徐立新,直到想好完整计划才睡觉,找刘琳琳要烟酒只是计划一部分。因为想了很多次,瞎话脱口而出。

    刘琳琳眼睛一瞪说:他敢,我和你爹说去,找他们上级说道说道。

    妈,你怎么总这样啊,爹去说了,他们表面上服了,心里结仇更大,要是他们在我工作中做点什么手脚,我倒霉都讲不出理。如果不是熟悉母亲的xìng格,如果不是事先想好对策,对于不善于说慌的李梅梅来说,真的说不出这套话。

    虽然恨女儿不听话,关系到女儿前途的事,刘梅梅还是不敢马虎,当然也不敢再还嘴,乖乖掏出钥匙打开柜门:现在的领导怎么都这个素质,太差劲。你自己过来挑,用什么用多少自己拿。

    李梅梅也不客气拿出四瓶好酒四条好烟,装在背包里,班都没上就来到徐立新工厂。

    看到媳妇突然来,徐立新忙迎上去:梅梅,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李梅梅一本正经地问:徐师傅,郑厂长在吗?悄悄地用手一指自己拎的包,对徐立新使个眼神,意思别张扬,然后又正经地大声追问:郑厂长在单位吗?

    徐立新看到李梅梅诡秘的样子,马上明白妻子今天来单位的目的,怕别的门卫看出问题,规规矩矩回话:早上我看到厂长进厂,没看到他出去,应该在单位。他办公室在四楼左数第三个办公室,门口有牌子。然后偷偷对李梅梅做个鬼脸。

    李梅梅看到丈夫滑稽的表情,又看一眼和他并肩站着的断臂的老师傅,心里叹息道:环境真能改变人。我的可爱二哥,原先是一个幽默搞笑的人,也是一个生龙活虎的人,进城没到二年,变成沉默寡言。特别回到家里常常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有时候甚至一天也不说一句话。回想昨天晚上在床上的激情,这是进城以来少有的几次。可能心情压抑,xìng功能也减弱。不行,必须帮他重建自信。

    李梅梅看到“厂长室”三个字,停住脚步,用手轻轻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声音,李梅梅推开门,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男人正在办公桌前写什么,小声说:郑叔叔好。

    郑厂长抬头一看是李梅梅,上司的女儿,急忙热情站起来打招呼:小梅啊,你怎么来了?快坐。

    小梅,喝水。郑厂长递过一杯水,坐在李梅梅对面,开门见山问:找我有事吧?

    李梅梅把水杯放在办公桌上,也不客气地说:郑叔叔,今天,侄女个人有事求你。

    郑厂长受宠若惊地说:到叔叔这儿,怎么能说求,有事你说,只要我能办到,没问题。

    李梅梅听到郑厂长的话,心里很舒服。这是她第一次打父亲旗号求人办事,心里本来没有底,现在看郑厂长的态度,估计事情十有仈jiǔ能成,放下水杯,不好意思地说:我家那位不是在你厂里吗?他这么年青,天天在那看大门,我脸上都觉得过不去,更别说我爹了。可我爹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别人求他,再难也能办。自己家人的事,他却不好意思开口,只好侄女舍脸来求你。我来时爹还嘱咐我“和你郑叔叔好好说,别让他太为难。要是你郑叔叔不为难,就在工厂内部调整一下。如果你郑叔叔有难处,等有机会给立新调到别的单位去”。

    郑厂长知道徐立新是李刚正的姑爷子,却不知道他在李家没地位,真以为李梅梅是李刚正派来的。听完李梅梅的话,心里非常不舒服,这不是以权压人吗?什么为难就别动。要是不按照局长意见办,不等徐立新调走,我得先调走。心里不痛快,还不能表现出来,脸上带着笑容说:早应该给徐立新换个工种,这是我的疏忽。

    做完检讨,真诚地询问李梅梅:李局长没说给徐立新调到什么岗位吗?看我这脑子,这事李局长怎么开口。最近厂办缺一个跑供销的,明天就让立新去。要是李局长还不满意,我再重新调。

    看到郑厂长诚惶诚恐的样子,李梅梅心里即骄傲又不安。骄傲的是把父亲名字抬出来就让这个郑厂长像三孙子一样,不安的是自己纯属拉大旗做虎皮,父亲知道了也许还能哄弄过去,母亲这关可就不好过。

第二十六章 胡工送冷眼

    事以至此,没有回旋余地,只好将错就错,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郑叔叔,你别多心。我爹一直赞扬你工作有能力,有开拓jīng神,还清廉公正,是一个难得的好干部。所以他才不愿意给出难题。

    那是老领导抬爱,我做的还不够。郑厂长虽然谦虚着,心里还是很舒服,领导肯定那是最好的成绩。

    至于工种吗?李梅梅犹豫会。她对郑厂长让徐立新当采买有点动心。当今社会采购员是几大有油水的工作,很多人到处送礼争取这个位置都争不到,郑厂长开口就给立新这个差事,看来郑厂长是真的给父亲面子。本想答应,又一想,不行,听人们说这些跑外的到处拈花惹草。别看徐立新这小子现在老实巴交的,要是当上采买员,他能经得起诱惑吗?就算他不主动,有些单位为了把产品买出去,经常带采购员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场所去玩。算了,我不要这些油水,还是先保住老公吧:郑叔叔,这样美差能想到立新,我先谢谢你。

    郑厂长脱口说出让徐立新当采购员,真有点后悔,这个位置本来是给一个出大价钱的人留着的。现在听到李梅梅的口气竟然同意,真有点心疼。可与巴结李局长比,那点油水算什么,所以很爽快地说:我下午就例个会,马上让立新上任。

    哪知李梅梅话锋一转,说出的话,让郑厂长心里窃喜:郑叔叔,你误会我的意思。我爹嘱咐我说立新还年青,应该学点技术,立新自己也想学技术。看到郑厂长面带喜sè的样子,李梅梅有点后悔,心想便宜别人了。不过也得给他出点难题:立新喜欢车工,你就让他到车工车间学徒,再找个好师傅带他。

    郑厂长听到李梅梅要求这么低,真的松口气,赶紧答应:没问题,下午就让他过去,只是有点委曲这孩子了。

    一点也不委曲,他一个农民出身,能进工厂,还学技术,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还说什么委曲。李梅梅可能被刘琳琳耳濡目染,才说出这话。

    李梅梅看事情已经办妥,把包拿到办公桌上:郑叔叔,别人给我爹送的烟酒,我选两样给你带来,这也是侄女借花献佛。你务必收下。

    郑厂长真有点惶恐,礼可不是乱收的。她是谁?局长女儿,我年年得去她家送礼,还敢收她的礼,真不想干了。双手摆的和跳舞似的:不行,绝对不行。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赶快拿回去。

    李梅梅知道郑厂长惶恐原因,甜甜地说:郑叔叔,你就别推让了,再推让就是嫌少,我回家再取。

    郑厂长听李梅梅这么说,知道再不收,对方会怀疑你办事诚意,叹息一声:这孩子,和我还这么客气。然后给李梅梅吃定心丸:刚平反的胡工是国内车工方面专家,让立新直接跟他学徒。

    谢谢郑叔叔,我替立新和你保证,好好学技术,给你争脸。李梅梅这番话纯属是应景的场面话,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徐立新焦急地在楼下等李梅梅出来,他想知道结果。当他看到李梅梅喜洋洋的下了楼,并对他做一个“OK”手势,知道事情办妥了,真想上前抱着媳妇亲一顿,工厂门前人来人往,还有工友在身边,只好用嘴做个吻的动作。

    李梅梅从徐立新身边走过,用手使劲桶他一下,轻声说一句“缺德”,然后笑盈盈的离开。

    郑厂长办事效率真高,下午就把徐立新调进车间,还亲自和胡工谈:胡工,这年青人叫徐立新,今后他就是你徒弟。看胡工脸sè不好,急忙补充说:他是咱们李局长的姑爷子,为你平反的事,李局长可没少费心。意思说,你不看僧面,得看佛面吧。

    胡工一看,这不是看大门的那个年青人吗?心里非常生气,拿我当什么了?我堂堂一个高级工程师,带徒弟至少得是工程师,竟然弄一个看大门的白丁让我教。当时就想骂人。但是郑厂长最后的话真起作用,如果没有李刚正为他奔走,现在还得在乡镇小厂接受教育呢。想到老领导的恩情,不好拒绝,也没好脸子的“嗯”一声,算是答应。

    等郑厂长走后,胡工正了正眼镜看着面前的徐立新,一本正经的问:你什么学历?

    高中。

    学过机械制造吗?

    没有。

    原来干过什么?

    农民。

    胡工脸冷下来,语气生硬地说:农民也想学机械制造,真是天方夜谭。你哪来的回哪去,别在我这儿耽误工夫,我也没有时间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徐立新脸涨的通红,要不是有求于他,肯定给他两拳解解气:胡工,你可以不教我,可你不应该瞧不起农民。我听工友说你劳动改造时候,是农民不嫌弃你,敬重你是知识分子,好的给你吃,给你时间做学问。有一次你病重,要不是农民兄弟连夜把你抬到医院,你早就死了。你媳妇掉到河里,要不是农民兄弟合力相救,她也成了淹死鬼了。怎么刚回城就瞧不起农民了?

    一席话说的胡工脸直发烧,再说话口气不那么刻薄:徐同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你一点基础都没有,没法教你。你岳父挺有权的,让他把你调到不用太多知识的地方一待多好。

    胡工,我只想告诉你,我有手有脚有大脑,不会的东西可以学会。我不指望别人活着,你愿意教我就和你学,不愿意教我,我也不走,天天给你端茶倒水伺候你。说完再也不理胡工,拿起胡工的茶杯去打热水。

    望着徐立新离去的身影,胡工触动很大。从他的脸上看出,虽然有一个有权的岳父,并不快乐,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不快乐才下定决心学一门技术,摆脱权贵的束缚,走向dú lì,找回自我。这样的人才是男子汉,我成全他。

    看到恭恭敬敬站在身边的徐立新,胡工说:你想跟我学徒,必须按照我说的做。每天晚上晚走一个小时,和我学技术。回家后还要自学三个小时理论,把看不明白的列出来,第二天我教你。你能做到吗?

    徐立新听到胡工愿意教自己,非常兴奋,拍着胸脯下保证:如果我做不到,不用你开口,我马上回去守大门。

    胡工以为徐立新为了应付自己,一时冲动的表决心。语气平和,却透着压力:徐同志,这和在农村不一样,只要有体力就能完成任务,这需要动脑,也需要悟xìng。看到徐立新低下头,轻视地说:但愿你是这方面奇才。

    胡工对徐立新基本没抱什么希望,不过为了应付厂长的差事,也别让局长怪自己忘恩负义,打开自己的衣柜拿出一本书递给徐立新:这是机械基本教材,从今天开始,你从第一页学起,要做笔记。想一想又说:现在市里有夜大,你可以报名学习去,学点基础知识。听说现在招生已经招完,你可以动用你岳父家的关系进去,系统学一学理论,对你有好处。

    徐立新激动地说:好,我听师傅的。请师傅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让他们看一看你教出来的学生是什么样的。

    听到徐立新的承诺,胡工面无表情地应付:但愿吧。

    汽车已经驶进市区,改革开放后的鞍市,到处都在搞开发,到处都在搞建设。建工厂,建住宅,建公路。已经习惯城市繁华的徐立新活动活动身体,仍然半闭着眼睛假寐,沉浸在他的回忆中。

    李梅梅看到徐立新拿回一本厚书,感到非常新鲜:你怎么想起来看书了?

    徐立新把书小心的放在床头柜上:下午郑厂长把我调到车工车间,好说歹说胡工才收我为徒。不过他定下规矩,让我每天晚上学习三个小时。这是他给我的书,你给我找个笔和本,我得记笔记,师傅天天要检查。

    李梅梅把笔和本交给徐立新手,即有点玩笑又有点顽皮地问:你会拿笔吗?这书上字你认得吗?

    徐立新认真说:六七年没拿过笔,还真不知道怎么写字。书,下午我翻看几页,还真有不少字不认识,今后得麻烦你教我。

    听到徐立新真诚的话,李梅梅非常后悔自己的玩笑,抱着丈夫动情的说:你放心,给你们徐家教出一个大学生,我肯定会给徐家教出一个工程师。

    徐立新没顾及李梅梅的煽情,翻开书准备学习,想一想又说:梅梅,我想上夜大。听师傅说,今年招生已经结束,你能不能找妈帮我通融通融,她和这些学校领导都熟悉。师傅说的对,靠这么学不会有大的进步,得系统学一些知识。

    李梅梅松开徐立新,惊异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把徐立新看的不好意思:不行就明年吧,不能总麻烦老人。你现在教我基础课,明年我参加考试,争取考上。

    李梅梅兴奋的亲徐立新一口:好哥们,凭你这个上进心,我帮你。去夜大事不用找我妈,我一个同学她爹就是业大校长,找她说一句就行。

第二十七章 擂台显身手

    徐立新有点酸味地问: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李梅梅嘻笑地捏一下徐立新的鼻子:小样,还吃醋。女同学,放心了吧。

    徐立新调到车工车间一个月后,李刚正才知道,吃完晚饭后,把梅梅叫住:小梅,今天你郑叔叔到局里汇报工作告诉我,你打着我的旗号给立新调动工作,有这事吗?

    看到父亲严肃的样子,李梅梅有点胆怯,不过事情已经做出来,必须面对,sè厉内荏抢白:找了,也调完了。

    你胆子不小啊,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影响多坏,啊。李刚正真的很生气。

    李梅梅虽然很惧父亲,可怨恨积累到一定程度,也会象火山一样喷发:我不知道?李豪调动工作,你亲自批条,甚至上门和人家低三下四的说小话,你怎么不说影响不好?凭什么到我这儿就影响不好?怎么那么偏心?再说也不是调什么好工作,就是跟着学徒,和看大门没什么区别,工资也没提高,就多点保健费,这你们也不愿意?难道他一辈子在那儿看大门,你们才得意?你们脸上才有光?李豪只要说一句在那儿呆不顺心,你们马上屁颠屁颠的给跑。轮到我这儿,我自己去跑还犯忌,还让不让人活了?

    没等李刚正说话,刘琳琳吼起来:你这个死丫头,不怪人家说女大外向,我们养你一回,没吃到你们一口,没喝到你们一口,还天天好吃好喝孝敬你们,弄到最后成了我们一身不是。那小子是什么东西,竟然和你弟弟比,他配吗?还从家里骗东西送礼,真不要脸。老李,郑厂长也不是东西,要不是你提拔他,现在还当车间主任呢,竟敢收我家礼,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

    如果刘琳琳不参战,李刚正也许还会训李梅梅几句。现在看李梅梅脸sè大变,估计母女战争又要改动。若不及时制止,娘俩又得吵翻天,所以李刚正严厉地制止道:都别说了。动就动了,告诉立新好好干,不争气就把他再调回来。送东西的事谁也别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李梅梅本来想和母亲辩论一番,让父亲制止,感觉十分委曲,只好跑回到自己屋里哭泣。

    徐立新从来没有这样充实过,再没有度rì如年的感觉,再也没有时间去想家里的乱事,听岳母的讥讽。每天除了上班,业余时间都被学习占用。每天晚上上夜大,回来还要把作业完成,又要完成胡工留下的问题,有时候李梅梅都睡一觉醒了,发现徐立新依然在灯下苦读。星期天也不闲着,常常和胡工到车间去学cāo作,一忙就是一天。

    徐立新不耻下问的jīng神更让全家感动,李梅梅是贴身老师兼秘书,她知道的知识就给徐立新讲解,不明白的问题就去图书馆查询,晚上再教给徐立新。

    刘琳琳不用正常坐班,只要她在家,徐立新也会虚心请教:妈,你看这个问题是西方哲学史,我不懂,给我讲讲呗。妈,这个人文观点,我不太明白,给指点指点。

    这个时候,刘琳琳才归位教授身份,不但认真给徐立新讲解,还帮他找参考书。看着徐立新忘我的学习,这个刁蛮的岳母竟然转了xìng,经常给徐立新做点夜宵。

    徐立新的行为,让刘琳琳逐渐转变对徐立新的看法,讥讽逐渐减少,称赞的话语偶尔会说出来。特别来客人,经常把徐立新叫出来:小徐啊,待会看书,出来认识认识王叔叔。然后夸耀:这孩子从农村来的,没什么文化,可他有志气,硬自学成才,现在是工厂技术骨干。

    有时候甚至拿徐立新教育李豪:小豪啊,别总胡闹了。看你姐夫,一个农民,通过自己努力,学会一身技术。听你郑叔叔说,他现在已经是车间大手,你可好,一天游手好闲,就知道和家要钱,连搞对象都不好好搞,几天换一个。

    李豪毫不领情顶撞母亲:他怎么能和我比,他是什么东西,一个农民,再学能上天啊?我现在办的公司,你等着瞧吧,用不到三年我就能成为百万富翁,你就和我享福吧

    刘琳琳根本不相信儿子的话,冷笑说:享福,你不给我惹祸我就烧高香了。

    真正让徐立新咸鱼大翻身是调到车工车间两年后,工厂为了鼓励青年人学技术,举行技术大赛。竞赛有两项,一项是技能,现场考核车工水平,考试方拿出图纸,参赛者自己计算,自己动手车活,车出的零件由几个高级工程师评判。一项是理论考试。两项考试成绩还与福利待遇挂钩,在分房涨工资等方面优先考虑。

    经过严格的考核,徐立新获两项第一。对于技能第一,大家无疑义,大家都在现场观摩。徐立新车出的零件jīng度谁也比不上。对于理论考试,参试人员真有不服气的,他们怀疑徐立新事先得到考试题。有三个感觉自己理论水平比较高的技工闹到厂里,要讨个公道。

    郑厂长怎么解释他们也不相信,被逼没法的郑厂长只好决定再比一场:你们不是不服气吗?明天再考一场。这回不用笔试,现场答辩。徐立新一个人一组,你们出三个人一组。你们点三个高工现场出题,考试方式抢答。谁得分多,谁就有水平,这样公平吧。

    闹事者当然赞同这个意见,征求徐立新的意见,徐立新也很痛快的答应。

    擂台设在工厂会议室,工人听到这个消息,没有班的都来看热闹,他们大多数站在徐立新这一边。原因很简单,都是徐立新的哥们。

    自从徐立新在工厂技术逐渐出名,刘琳琳对他越来越好,经常把家里好烟赏赐给徐立新:小徐啊,你爹心脏不好,我不让他抽烟。这些都是好烟,放在家也放坏了,你就抽吧。

    徐立新到工厂后,这些好烟基本与工人们共享,因此他交下一帮哥们。再有工人们对闹事的“知识分子”也有点反感,他们原来也都是工人,通过各种门路上了学,回来摇身一变成为知识分子,趾高气扬起来,不理这些和他们一起进厂的兄弟,更有甚者说话腔调都变了。工人们当然希望徐立新胜出,给他们解解气。

    三位高工坐在台上,想起什么问什么。计分牌的分交替上升,三十个问题过后,已经表示徐立新胜出。有十个问题两组人都没答出来,剩下的二十道题,徐立新答上来十个,那三个人答上十个。这还比什么,即使徐立新答上五个,那三个人答上十五都应该算输。因为徐立新是白帽子出身,那三个是经过正规学校学习。

    主持人正要宣布比试结束,胡工上台说:慢,我再提几个问题,请三人组先答,你们答上来就算徐立新不会,你们答不上来,再由徐立新答,他也答不上来,也算他输。大家都觉得这个规则不公平,可胡工是徐立新师傅,别人还能说什么。

    胡工根本不管他们是不是同意,直接出题:第一题:速控车床与手动车床的优缺点。三人组先答。

    三个人面面相觑,速控车床只听说西方国家有,中国只有军工企业有几台,怎么答,只好摇头。

    胡工面无表情地说:三人组答不上来,徐立新回答。

    徐立新从容的回答:速控车床在发达国家应用比较广泛,它具备生产效率高,次品率低,节省人力的优点。但是对于特殊零件加工不适合,有时候很难完成。胡工这个题的意思是速控车床是我国四个现代化建设发展的必然,但是我们也不放弃手工技术,很多科学研究项目的特殊零件,还有一些特别零件还得靠手控才能完成。

    众人不能不服气,自己都没听说过的事,人家说的头头是道,还比什么。没等胡工继续问下去,三人组站起来:胡工不要再比了,我们认输,徐师傅的确有真才实学。

    徐立新在场内激辩,没想到门外有一个人一直在听着,这个人就是来厂视察的李刚正。

    晚上,李刚正回到家里,特意给徐立新倒一杯酒:孩子,今天你的比赛,我都看到了,真没想到你这么有才能,我看走眼了,来喝了这杯酒,原谅我们眼皮浅。

    徐立新听到岳父的话,眼泪差点没流出来:爹,你想多了。我有今天全靠你们帮衬,我哪会有怨言。

    那是,没有我们把你从农村中刨出来,哪有你今天。刘琳琳高高在上的劲头,你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

    徐立新已经习惯刘琳的挖苦,依然满脸笑容,给李刚正倒一杯酒:爹,谢谢你们这些年收留我。今天,郑厂长告诉我,单位分给我一套小三室的房子。我和梅梅商量过,过几天就搬出去住。

    搬哪去啊?刚出息点就不知道北,你愿意搬自己搬出去,我女儿可不和你受那个罪。刘琳琳重重的把饭碗放在桌子上。

第二十八章 岳母制炼狱

    李梅梅听到母亲依然训斥丈夫,非常的生气,啪地一声把筷子放在桌子上,变颜变sè地回击:妈,你讲不讲理啊?和你们住在一起,整天说我们白吃白喝。我们想搬出去,你又说三道四。

    刘琳琳不敢正面和李梅梅冲突,只好转话题:老李,那个郑厂长还算讲究。你没给他打招呼,他就给咱们孩子分房子,这个人还行。

    李刚正心想:我何止打招呼,甚至威胁换人,才给孩子争取到这套房子。要不然厂里缺房近百户,哪轮到他们啊?但是这话不能和妻子说,如果说了,她更张扬,只好含糊的说:嗯,是。然后喝酒。

    刘琳琳又和李梅梅说:自己过可不是好玩的,柴米油盐,洗洗涮涮,哪样不cāo心。你看我退休在家,想看会书都没时间。你还上班还照顾家,够你累的。你可想好了,别把家弄得披片的,让人笑话。然后看一眼低头吃饭的徐立新,不满地说:男人就会祸害家,当大爷。

    李梅梅根本不领母亲的情,赌气的说:搬出去过,是我提出来的。我都没嫌吃苦,你cāo什么心。

    我一想就是你提出来的,他天天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还会想搬出去自己过。真想不出刘琳琳的话是怎么想出来的。

    徐立新苦笑着,没说话。

    李刚正也觉得老婆有点过分,制止说:别什么都说,听孩子们的。梅梅,明天我让三建公司去帮你装修房子,你们想弄什么样的,就和他们说。

    谢谢爹。徐立新称谢道。

    我还以为你们真的自立,还不是得靠我们。刘琳琳也不知道是受刺激的原因,还是天生就是牙尖嘴利。和她生活在一起,真锻炼忍耐力。

    徐立新后来总结过,自己的坚忍xìng格,纯粹是岳母训练出来的。

    李梅梅其实一直对母亲不满,这种不满不光是因为她对徐立新刻薄,更源于她的偏心。家里就一儿一女,李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房子拆了,刘琳琳都会夸儿子有创意。可轮到李梅梅身上,她简直拿放大镜找他们毛病,特别是徐立新的毛病。

    原来自己没房子,李梅梅只好忍,现在自己马上要搬出去。她不会再忍让母亲变态似的作风,她想发火,想和母亲吵架。

    李刚正感觉到女儿的情绪在变化,咳嗽一声,用眼光制止女儿。

    李梅梅有气撒不出来,气的又把筷子使劲摔在桌子上,饭也不吃,转身回到自己屋里哭起来。她即哭丈夫争气,没给自己丢脸。也哭遇到这样不明事理的妈,真是命苦。

    自感理亏的刘琳琳,却强词夺理地说:这孩子,动不动就发火,都在农村学的坏毛病。

    徐立新哪敢再留恋饭桌,几口把碗中的饭吃光,放下筷子进屋安慰媳妇。

    住进新家那天晚上,夫妻先是抱着痛哭一会,然后又天翻地覆一番。过上新的生活,夫妻心情真的好多了,心情好生理功能也跟着变化,结婚多年的梅梅竟然怀上孩子,这下可把徐立新乐坏了。

    徐福顺夫妻听到这个消息专程来看望,在他们走的时候,徐立新把自己奖金偷偷给父亲拿点。李梅梅虽然看到,当时没说什么,等徐福顺走后,徐立新可遭罪了。最后搜到一分钱没有,并立下保证才罢休。

    从那以后,徐立新彻底变成无产者,花一分钱也得向梅梅伸手。

    如果说徐立新没钱,没人会相信。抽烟,最贵的。衣服,全是名牌。请客,大馆子。这些当然不是他挣那点工资能做到的,全是岳母岳父的赏赐。特别是请客,徐立新特豪爽。领着工友到大饭店,好酒好菜大吃大喝一顿,然后签单走人。过些rì子,李刚正自会派人结账。

    这些都得感谢自己女儿徐悦,自从这漂亮小姑娘来到人世间,李刚正夫妇喜欢的不得了。孩子满月就留在自己家,生活费用也不用徐立新他们管。爱屋及乌吧,刘琳琳对徐立新态度也有明显转变。成条成条的好烟送给徐立新,到换季时候,拉着徐立新到百货商店,给他换上名牌时装。但有一点,刘琳琳严格坚持,绝对封锁徐立新的经济,还串弄梅梅共同监督徐立新。她的理由是:“男人有点名气,本来就危险。要是口袋里再有钱,肯定会花心。”可她不知道,男人花心当然需要钱,不花心也需要钱。

    虽然境遇改善许多,徐立新依然是开心时候少,烦恼时候多。最苦恼的是看父母年龄一年比一年大,自己却不能尽孝心。

    徐立新一提出按月给父母抚养费时,李梅梅坚决不同意:农村有粮有菜就能活,要钱干什么?咱们不得给女儿攒钱吗?再说给他们钱,说不定又填哪个坑了。

    表面上李梅梅做的很得体,逢年过节,给老人钱是钱,物是物,从不差事。特别chūn节,肯定会给方娟从头到脚的换一身新。

    回到农村,李梅梅燕声莺语的真会讨老人喜欢。“爹,这二百元钱,我们的孝敬。”“妈,这是你爱吃的糕点,我同学在食品厂,昨天晚上新生产的。”“爹,这是好烟好酒,我爹让我给你带来的。”“妈,我在百货相中这套衣服,你试试合身不?”当然她从来不提她母亲让带来的过期食品。

    家里显贝完了,拿起装小礼品的包去串门,这家扔点,那家扔点,在大家赞誉中高兴回来。

    徐立新没事就寻思,自己兜比脸干净,李豪天天花天酒地,好像有花不完的钱。他办的破公司竟听说赔钱,他的钱是从哪来的?不明白,只好问李梅梅:李豪总说公司赔钱,可这小子花钱和开银行一样,他哪来的钱?

    李梅梅也正为这事生气,不满地说:还不是咱妈给的,偏心眼的老太太。

    徐立新疑惑地问:咱爹咱妈的工资也比我们高不多少,他哪来这么多钱。

    看着一向jīng明的徐立新竟然问出这么傻的问题,李梅梅含糊地应付:管人家事干什么?然后突然明白什么:不行,明天得让我妈给我买点什么,要不然钱都让那个败家子给祸害了。

    李梅梅风一阵雨一阵的话,把徐立新弄糊涂,不解且不满地说:咱家什么也不缺,还和爸妈要什么。

    看到丈夫纯朴的样子,李梅梅也不说明:你别管了。

    第二天,李梅梅和徐立新回娘家,吃完饭收拾收拾东西就想带着徐悦回家。

    刘琳琳赶紧拦住:你干什么啊?孩子不习惯和你们在一起,再说她的吃穿都在这儿,你带回家干什么啊?

    我不想女儿啊?这老远,看孩子一回多费劲。李梅梅收拾东西的动作慢下来。

    徐悦抱着李刚正的腿说:姥爷,我不回家,妈妈可厉害了,总想打我。

    李刚正抱起徐悦亲一口:好,宝贝,姥爷不让你妈带你走。熟知女儿脾气的李刚正对李梅梅说:想干什么直接说,绕什么弯子。

    李梅梅这才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转身坐在沙发上说:我想买车,这么走太累。

    刘琳琳也反应过来,生气地说:你有钱就买呗,和我们说什么。

    李梅梅生气了,抢过孩子,嘴里嘟囔:装糊涂,李豪怎么祸害钱,你都不心疼,一到我这儿你就推三阻四的。我带女儿回家,今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们饿死也不连累你,行了吧。徐悦,赶紧穿衣服回家。

    徐悦本来就怕李梅梅,今天看到母亲脸sè不善,不知道回家是什么后果,大哭起来,小手伸向刘琳琳方向求救:姥爷、姥姥,救命啊,我不回家。

    李梅梅急了,怒喊:小崽子,再喊我打死你。在这儿吃下眼食成好了,当初就不该生你。她这么一吓唬,孩子更害怕了,喊声更大也更委曲。

    刘琳琳真心疼孩子了,一把抢过徐悦,一边骂李梅梅:死丫头,要买车就买呗,拿孩子出什么气。宝贝,别哭,姥姥给你妈买车,她就不带你回家了。

    李梅梅看目的达到了,依然不满足:立新上班也远,天天骑自行车多累,给他也买一台。

    刘琳琳本来想反对给徐立新买车,看李梅梅做势要抢孩子的架式,急忙答应:行,你怎么说怎么是,别拿孩子扎筏子。

    徐立新也希望自己有车,又觉得用这个方法得到的东西太没意思,急忙拒绝说:妈,给梅梅买一台车就行,我不要。我们厂长都骑自行车上班,我天天开车上班成什么样子。

    刘琳琳抱紧徐悦,紧张地对李梅梅说:是立新自己说不要的,你别又拿孩子出气啊。

    李梅梅其实也不想让徐立新有车,怕丈夫有车太招摇,容易出轨,顺水推舟说:那我就卖一台好了。

    刘琳琳彻底投降:行,小祖宗,你怎么说怎么是,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车。

    唉,真不明白刘琳琳什么心理。徐悦最后还不得归人家徐家吗?干什么这么护着。哈哈,也许这叫隔代亲吧。

第二十九章 下海去灌水

    徐立新虽然拒绝岳母给自己买车,不过看着媳妇天天开车上班,自己却得骑自行车。他好后悔,悔不该轻易拒绝。

    徐立新想到这里竟然叹息一声。

    李梅梅牢sāo发完后,基本和没事人一样专心开车,听到半睡的丈夫叹息,转脸问:二哥,怎么了?

    徐立新这才觉得自己回忆的太投入,竟然失态,只好含糊地说:没什么。

    李梅梅知道徐立新不会无缘无故叹息,可是他不说,没人知道他到底想什么,只好作罢。汽车已经进到市区,李梅梅问徐立新:咱们是回家还是去我妈家?

    回家吧,挺累的。徐立新感觉今天特别累,徐玲怨恨的眼神,父亲责怪的目光,大哥无奈的神情,徐燕哭泣的眼泪,没有一样不让他内心自责,他现在只想自己静静的呆着,更不愿意面对喋喋不休的岳母。

    到了家里,李梅梅看到徐立新依然满脸忧郁,坐在他身边,歉意又带点撒娇口气说:怎么了二哥,我就这样人,有嘴无心,你至于生气吗?

    生气?我生什么气?徐立新对李梅梅的牢sāo已经有了免疫力,一路上,李梅梅说什么,开始还听几句,到后来根本就没入耳,现在听到李梅梅似乎道歉的话,感觉吃惊。

    没生气?干什么脸拉那么长,象谁欠你八百万似的。李梅梅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徐立新这个状态与自己的牢sāo无关。

    徐立新叹息一声说:你瞎想什么,我在想厂里的事呢。连续几个月亏损,这个月工资都是借的,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唉。

    李梅梅很少关心徐立新工厂的事,今天听他这么说,吃惊的问:国营厂也亏损?

    徐立新把头靠在沙发背上,望着楼顶说:可不是吗!一想这事就闹心。

    李梅梅靠在徐立新身上,漫不经心地说:有厂长有书记,你cāo什么心?

    徐立新让李梅梅压的有点不舒服,调整一下身体说:我能不想吗?要是有一天开不出资,怎么办?

    李梅梅竟然随弯就弯的躺在徐立新身上,懒懒地说:不行,找咱爹,给你换一个地方。凭你这么好的技术,谁不愿意要啊!

    徐立新抱着李梅梅,清醒地说:咱爹管的国营厂几乎都亏,再说我也不愿意和爹说这事。

    李梅梅坐起来:求他们怎么的,不求白不求。李梅梅嘴上是这样说,心里也不愿意去找父亲,母亲这关都不好过。

    徐立新想一会,拉过李梅梅手,字斟句酌说:梅梅,我想辞职出去单干。

    你疯了。李梅梅腾的跳起来,象看怪物似的看着徐立新:好好的国营厂子你不呆,想自己单干,我不同意。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徐立新耐心的说:胡工现在给一个私企打工,给他报酬不少,前几天我去看他,正好这个企业老总也在,他给我条件是以我的技术入股,按股分红。

    不行,不行,你别说了,我坚决不同意。李梅梅双手捂着耳朵,脑袋摇的和波浪鼓似的。

    梅梅。徐立新站起来,提高声音以压住李梅梅的反驳声音,看到李梅梅不再吵闹,温情地把李梅梅捂耳朵的手拉下:听我把话说完,行不?

    李梅梅就这样人,徐立新没脾气时,她可以发火,可以耍泼,当然也可以撒娇。一旦发现徐立新要发脾气,她马上就安静。今天也如此,这一路上徐立新的忍耐,她心知肚明。现在如果再和徐立新对着干,后果是很可怕。何况在这种事上,她也没主意,只能瞎吵。想明白这一节,乖乖地又坐回沙发,两眼柔情地看着徐立新。

    徐立新也坐在李梅梅身旁,声音少有的柔和:自从我进城后,村里人都羡慕我,说我一下上了天堂。就算在城里,我们的吃穿住用也让多少人羡慕。这些与你家贴补分不开。没有你家贴补,我们生活和那些普通市民没什么区别,会因为一两菜和小贩们斤斤计较,也会因为粮油发愁。特别是我,奋斗这些年,总算混出个人样来,你妈也少说我几回。一旦我开不出资来,不又回到我刚进城那种境遇吗?

    李梅梅把头靠在徐立新肩上,专注的听着。

    徐立新也把自己头贴在李梅梅脸上,似乎对李梅梅讲,又似自言自语:这些年,我内心的苦只有你知道。我不想再回到一切都伸手和你父母要的rì子,天天看他们脸sè的rì子。离职的事,我不是一时冲动。我考虑很久,结果无非两个,一是成功,有了自己事业,闯出自己一片天地。二是失败,那是我运气不好,我就无怨无悔。最主要的我想找回自信,你能理解吗?

    李梅梅与其说被徐立新演讲打动,倒不如说自己没主意,轻声说:二哥,既然你已经想好了,就按照你想法做吧。

    徐立新亲了李梅梅一口:好老婆,好妹妹,我不会让你觉得丢人的,也许几年后,我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工厂。

    李梅梅反身抱着徐立新动情地说:嗯,我相信二哥,有这个能力,只是到时候你别把我这个黄脸婆给甩了。

    徐立新sāo扰xìng地打了李梅梅屁股一下:竟瞎想。做饭去吧。

    李梅梅从徐立新身上跳下来进了厨房。

    徐立新走到阳台上,极目远眺。

    群山峰峦叠翠,浮云贴着山峰快速飘飞,转眼间消失在远天。一群飞鸟从山的那边飞过来,在天空中盘旋,突然高飞,然后向山的另一端飞去。

    徐立新的心已经随着这流云,随着这飞鸟,在天空zì yóu翱翔,他要挣脱羁绊,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徐立新想辞职单干,过了李梅梅这一关,在郑厂长那儿遇到红灯。郑厂长眼睛瞪的老大,仿佛看到一个外星人:你说什么?要辞职,要出去挣大钱?吃惊过后就是语重心长的教育:立新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于公于私,我都不同意。从公的角度说,你是我厂培养出来的技术骨干,工厂暂时遇到点困难就一走了之,对得起jīng心培养你,对你寄予厚望的组织吗?从私人角度,我得为老领导负责,不能由着你xìng子胡闹。

    在郑厂长这儿碰了一鼻子的徐立新没想到更大风暴在等待他,晚上徐立新和李梅梅被李刚正叫到家里。

    李刚正表情严肃,开门见山的批评徐立新:立新,下午郑厂长把你要辞职单干的事都告诉了我。我首先表明我的态度,不同意,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说完这话,感觉徐立新表情有点不自然,放缓口气,以长者和领导身份安慰道:安心工作,打消那些不实在的想法。你要是嫌单位不景气,我给你调一个单位。

    没等徐立新解释,已经等的急不可耐的刘琳琳立即接过话茬:有点能耐就不知道北,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们商量商量,自己做主,你眼里还有我们吗?亏得郑厂长是自己人,要不然你小子把天捅个窟窿,我们都不知道。觉得责怪徐立新不起劲,他也不争辩,只是低头享受自己的教育,转头责怪李梅梅:小梅你也是的,他一个农民没什么见识,你也和他一样瞒着我们。一对白眼狼,气死我了。刘琳琳今天的批评还真不错,至少言语不太刻薄。

    李梅梅本来也不同意徐立新辞职,架不住徐立新忽悠才同意。今天看父亲反对,对徐立新辞职也持反对意见。本来也想就着父亲的话题劝几句,刘琳琳的抢先发言,激怒了她。这是干什么,张口就损人,我们眼里没有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把我们当人看了?有了这种想法,也顾不上规劝徐立新,竟然和母亲对抗起来:立新这样想有什么错?他不就是想找一个出人头地机会吗?你们太不讲理了。他没想法,你们说他没出息,一天就是混活等死。他有自己想法,你们又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你们为什么总看他不顺眼啊。李豪怎么自己开公司,你们怎么不让他在国营单位上班,偏心眼。

    你总拿他和小豪比什么?刘琳琳最烦女儿这点,动不动就和李豪比:你弟弟的公司后面有国营企业担着,赔了有人管,他想去的是什么单位,一个纯个体户,谁保证他?

    刘琳琳越说越生气,话也当然越说越难听:别一天在那儿异想天开,会点技术就觉得这个城市都装不下你,也不搬鞋底子照自己的德行,是不是那块料。一个土老农出身,安安分分挣点工资得了,也想出人头地,真是脑子有病。刚夸完刘琳琳今天说话文雅点,她马上给刻薄一课补上。

    刘琳琳今天真的很生气,竟然指着徐立新的鼻子讽刺道:没事和人家学下海,别淹死了。哼,你要是能出人头地,我马上跳楼给你庆贺。

    李梅梅再也忍不住母亲的奚落,跳起来想反击。

    李刚正看到女儿满脸怒容的样子,知道如果不制止李梅梅,家庭大战马上就会开始,赶紧对李梅梅叫停:梅梅,你先听我说。

第三十章 患难俩兄弟

    李梅梅准备一堆反击母亲的话,被父亲一下子给堵回去,憋的脸通红。

    立新、梅梅,如果这家企业真的很好,我不会这样阻拦。那家企业我打听过,吹的挺大,没什么实力。再有他们专门制造假冒伪劣产品,不能长久,听说工商部门正在调查他们。为避免刘琳琳再插嘴,致使家庭战争升级,李刚正介绍完基本情况后,立即结题讲话:立新,你先安心在这个厂子呆着,等有机会,我会帮你。梅梅,天不早了,回家吧。

    我,你。李梅梅今天没在母亲这儿找回便宜,真不甘心,面对父亲的逐客令,气的直瞪眼。

    徐立新赶紧拉着李梅梅离开岳父家。

    回家路上,李梅梅本来想责怪徐立新几句,“你怎么那么窝囊?妈那么说你,你就不能反驳几句啊?”,这是李梅梅看到丈夫被母亲欺负,经常想说的话,也是对丈夫最不理解的事。

    为什么那么驴xìng的人,对母亲多难听的话都能听进去,好像在说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开始想法以为丈夫觉得欠娘家的,给父母面子。后来这样事情经常发生,李梅梅已经习以为常,差不多少已经忘记徐立新曾经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所以经常在刘琳琳责难过后,李梅梅心里委曲总往徐立新身上发,回到家里至少给徐立新补一个小时课,然而从徐立新那里得到的总是沉默。直到前几天提出辞职单干,而且态度坚决。李梅梅才感觉到丈夫没有失去他的虎气,也没有丧失斗志,他以前种种所为,只能用一个字可以解释“忍”。这样男人往往能做出大事业,但是也很可怕,得多深城府才能做到这样。

    李梅梅边开车边偷眼看身边的男人,这个双眼似乎看外面的夜景,其实是排解内心的烦闷的二哥,他在想什么?肯定不是因为母亲的牢sāo而烦恼,是蛟龙困在深渊的表情,是渴望天降雨露趁势腾飞的祈求。

    想到这些,李梅梅责怪的话没忍心说出口,也没敢说出口。只好默默地为丈夫祈求:上天,给我最亲的二哥一个机会,别再让他沉沦下去。我相信只要给他机会,二哥肯定能成大事。

    祈祷后,李梅梅打开录音机,轻轻地播放《月光下女神》,忧伤的歌曲,寂静的夜晚,愁苦的心情。李梅梅想到这些年受母亲的气,虽然物质生活得到满足,然而却是以人格丧失为代价。想到这些,非常理解丈夫的心境,也认可丈夫想干出一番事业的心情。

    借给车换挡的机会,李梅梅轻轻拉住徐立新的手。如果不是在开车,如果不是在繁华的马路上,李梅梅真想抱住徐立新痛哭一顿。

    徐立新知道妻子的关怀,也熟知妻子的心境。轻轻的抚摸着李梅梅的手,然后用力的握一下。示意让她放心,自己没事。然尔重重的叹息声,依然让李梅梅为他担心。

    没几天,胡工告诉徐立新,他已经离开那个黑心企业。

    师傅都回来,还折腾什么,徐立新打消辞职的念头,继续在工厂混。

    真如徐立新预料那样,工厂越来越不景气,最后连工资都开不出来。没了工资的徐立新地位一下就降了下来,头两个月李梅梅还能体谅丈夫,后来就不给好脸,刘琳琳更不用说。

    风光过的人与没风光过的人心态真不一样,虽然开不出资,徐立新此时境遇与刚进城时比强了很多。可他内心煎熬却比那个时候严重得多,天天长吁短叹,仿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有一天,徐立新实在太憋闷,跑到山上,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大声的哭起来。哭够了,才觉得心里舒服很多。站在山头上大喊:我就不服气,我就不信邪。喊声把正在卿卿我我的一对恋人吓一跳,惊恐地看着徐立新。

    徐立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你们继续。然后转身下山。等到家门口时候,看到徐力争正在他家门口徘徊:老三,你怎么来了?在城里,徐立新看到家人总是惊喜。惊的是家人轻易不进这个门口,一般来了都有事。喜的是看到亲兄弟高兴。拉着徐力争手说:走进屋。

    徐力争摇摇头:二哥,陪我在街里走一会呗。

    徐力争的情况比徐立新更糟,陆菲菲开始因为丈夫下岗与自己父亲有关,对徐力争还很关爱,时间长了,也生怨气。当她看到徐力争整天无所事事的在家里转,马上闹心。特别经济的拮据,更是心烦不已。怨言、牢sāo经常出口:你就不能出去干点什么啊,一个大男人天天躺在家里等老婆养活,你也能躺得住。粮食要没了,还不出去买,什么都指我啊。给你钱,我一个人挣工资,供孩子都费劲,还得养活你。你看我姐夫,人家多活络,你可好,天天和一伙穷鬼混,能有什么出息。

    徐力争知道自己理亏,只好忍受。内心苦闷,常常出去混酒,酒入愁肠很容易醉。喝醉回家,经常被关在外面不让进屋,只好在朋友家过夜。

    最近徐力争听到妻子与她单位领导关系暧昧的风言风语,虽然不完全相信,又觉得有可能。知道却不敢问,只好自己生气。

    这天,徐力争实在忍受不了内心的折磨,坐车来到徐立新家。一是想和二哥倾诉一下内心的烦恼,不然怕自己会憋疯。再有就是看二哥二嫂能不能帮忙找找工作。到二哥家一听李梅梅诉说徐立新的处境,没敢提自己想找工作的茬。匆匆告别李梅梅,又想见二哥一面,只好在门口等徐立新回来。

    看到徐力争心事重重的样子,徐立新强打起jīng神,以长兄口气说:好吧,咱们找个小店喝几盅。领着徐力争到一个小饭店。

    四个毛菜,一瓶白酒,哥俩个也不谦让,小菜就白酒,一边喝一边聊。

    徐立新先开口:老三,感觉你心情不好,工作不顺利?

    徐力争叹息一声说:二哥,我已经下岗半年多了。

    徐立新头一次听到徐力争下岗的消息,吃惊的放下酒杯:你什么时候下岗的?因为什么?

    徐力争可算找到听众,含泪讲述自己下岗经过和下岗后的境遇。最后竟然流出眼泪:二哥,男人没有事业就不能叫做男人。有人说健康第一,其余都是零。对男人来说,事业是一,其余都是零。

    唉。徐立新对三弟的说法很认同,深深的叹息一声说:我虽然没下岗,和下岗没什么区别,到这个月已经四个月没拿回家一分钱,你二嫂天天给脸子看。女人啊,都他妈的一个德行,见钱眼开,唉。

    徐力争重重的把酒杯往桌上一墩:可不是,我家那个也一样,我还是因为她爹下的岗,她竟然怪我没能耐,动不动就不让我回家。朋友告诉我,这娘们还和她的领导不明不白的。

    徐立新急忙制止:老三别瞎说,菲菲不是那样人。

    徐力争已经有点醉意,舌头根有点硬:二哥,你知道什么?我刚毕业那会,她看我是大学生,使劲追我,现在看我是一个穷酸,能不起外心吗?

    徐立新酒也有点高,但没醉,依然劝慰弟弟:这事别乱说,好好观察观察,别冤枉好人。

    徐力争是酒入愁肠,醉的说话都不利索:二、哥,好人,谁是、好人?她是、好人?他妈的什么好人,还好人。二、哥,这人活着、怎么这么难啊?呜呜。

    徐力争看到亲人,想起心事,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委曲,失声哭起来。

    徐立新心情其实与徐力争不相上下,看弟弟哭泣,他的眼泪也止不住的跟着流出来。

    哥俩个吃着喝着骂着哭着,一直折腾到饭店关门才离开小饭店。

    走在马路上,清凉的夜风让这哥俩有点醒酒,徐立新问:老三,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怎么知道,做买卖没本钱,进机关没门子,混吧。徐力争无可奈何地回答。

    徐立新沉默无语,觉得徐力争说的很对。看到徐力争这个心态,决不敢附和,那样会出事的,只能违心的安慰:老三别多想,你还年青,还有很多机会。怎么能遇到一点挫折就心灰意冷,垂头丧气。

    徐立新觉得这些话也适合安慰自己:人这一生能不遇到点沟沟坎坎吗?哭天抹泪也是过,乐呵呵也是过,我们怎么不能高高兴兴的过呢。老三,别多想了,和哥回家住一晚上,明天好好回家过rì子。

    徐力争站住了:二哥,我不去你家了。到你这儿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我得走了。

    徐立新也跟着站住,不安的问:你去哪儿?

    徐力争勉强露出笑容说:我去大连,到我同学那儿看看有没有机会。

    徐立新感觉弟弟没说实话,不放心地劝慰:明天再去吧。

    徐力争苦涩地说:二哥,说心里话,我能考上大学,真的很感谢二嫂。可二嫂的脸sè,我真的看不下去,我走了。

    徐立新知道自从进城,几兄妹都对李梅梅没好感,几乎不怎么来往,也不再深留徐力争,只是叮咛他早去早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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