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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流年全文阅读

作者:埃兰路     重生之流年txt下载     重生之流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重生之流年全文阅读

1 十年

    生活是狗娘养的。

    当这句话从内心深处以一种无法控制的蔓延度涌上来的时候,方洛眼前一片雾蒙蒙,车窗外,雨季时节,叠嶂山峦间飘着层层的水气,仿佛道家圣地,有一种神秘朦胧感。

    路通往省城,乘客寥寥的快班在蜿蜒的山路上晃悠悠地行驶,身体有些福的司机不敢开快,他不想成为躺在太平间里冰冷的尸体,这条路交通事故百分之九十是由于车过快造成的,这一点,他明白。

    因为,这一刻,方洛正和服务员聊天谈论这个概率。

    作为一个记者,在报道交通事故的时候,方洛总觉得有一种罪恶感,倒不是他捏造事实,或者是故意夸大伤亡以牟取眼球,而是看到那些原本灿烂如花的生命就那样消亡,他有一种事后为死神服务的复杂心态,虽然,事故的生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方大哥,做你们这一行的,很辛苦吧。”

    随车的服务员很年轻,姓柳,是那个隐匿在大山里的小县城姑娘,还不到二十岁,长得很干净,稚嫩的脸庞有一种和外面世界极为不相容的纯真,一双眼睛满是渴望。

    小姑娘的话很轻,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像寒冬里的暖阳,让方洛从心底感到一丝欣慰,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在异乡,孤寂的时候,陌生人一句简单的理解或是问候,就能抵过千万句客套话。

    方洛笑了笑,没有回答。

    当初大学毕业,一腔热情,想闯出一片绚烂的未来,结果,几年过去了,当初那些谄媚者,奉承者都已身居高位,而自己仍然是那个跑腿的小记者。开始的时候,方洛把这些看得很开,他不是名牌大学毕业,底子不比人家,背景也不比人家,觉得开始苦点没什么,他坚信笨鸟有一天也可以先飞。但是,如同一个小社会的报社就像一个大熔炉,把方洛所有的热情和奋斗烧成灰烬,然后吹得一干二净。

    方洛就像路边的野孩子,在单位里不待见,回到家也经常被老爸老妈念叨,未来对他来说,就像雾里看花。

    “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小姑娘没有因为方洛的沉默而减了热情,而是继续问。

    说实话,方洛有些羡慕眼前这个女孩,泯山那个小山城孕育出了小姑娘的干净纯洁,她就像一株还没被污染的兰花,空灵而娟秀。

    “去的地方多了,人也就变坏了。”

    “嘻嘻,方大哥真会开玩笑,我可听人说了,去的地方越多,懂的东西越多,可不像你说的那样。”

    方洛想反驳,但是话倒嘴边又咽了下去。

    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回斥对方?自己平庸无能的人生怎么可以作为一种经验讲述给眼前这个有着干净笑容的小姑娘听,或许,她的人生应该是走出去才会更加精彩。

    看到方洛又不说话,小姑娘有些小急促,自从上车后,方洛和她聊得很开心,车上本就没几个乘客,她也没有太多顾忌,坐在方洛身边,问东问西,方洛无一不回答,可是现在问几句,他才回答一句。

    “方大哥,你来泯山做什么?”小姑娘手抓着衣角想了半天又琢磨出一个问题。

    “去泯山做什么?”

    几天前,当皱纹横生的老妈开口相问的时候,方洛的回答和此时此刻一摸一样:“看一个人。”

    泯山是北西省靠近云南的一个县城,靠着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环境,博得一个不错的旅游名声,每年来这个盛产枇杷的小山城观光的游人数不胜数,很多外来人热闹了这个偏僻的地方,也活络了地方经济。

    但是很多人却不知道,在泯山,还坐落着北西省最大的监狱,北西省第一监狱,这里关押着来自五湖四海的重刑犯。

    方洛此次泯山之行就是到北西省第一监狱看望一个人,杜子腾。

    如果把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拿来形容友情深厚的话,那么方洛和杜子腾的友情要比四个一起要深厚得多。

    一个来自上海,一个来自北西省,原本万里之隔的两个人却在大学四年不算辉煌的时光里结下了过命的友谊。

    大学毕业,杜子腾回了上海,而方洛留在北西省。四年后,杜子腾陷入一起经济犯罪事件中,调查结果出来时,方洛不敢置信。

    故意杀人罪!

    那个在明媚阳光下感叹人生美好,在路边心疼地扶着一个驼背大爷过马路,在毕业时候笑着说二十年后大家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杜子腾竟然杀了人?

    方洛不相信。

    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两年里,杜子腾谁人也不见,死缓期间,经查证属实,杜子腾故意杀人罪名成立,最高法院核准,执行死刑。

    行刑前一天,杜子腾要求见方洛。

    在一间光线斑驳的单间里,方洛看到了面色苍白的昔日挚友,杜子腾笑得很轻松,整个过程他只说了一句话。

    “这个人生真他妈是狗娘养的。”

    也就是在那小房间里,方洛无由地想,如果时光能倒流,人生再来一遍,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阻止杜子腾,原因无他,因为他是方洛最好的朋友。

    但是人生可以重来吗?

    就像这趟快班,它迎着朦胧的雾气开往数百里之外的省城,没法回头,纵使它缺油了,抛锚了,失火了,它的终点依然是省城,而不是泯山。

    “是什么人?女朋友吗?”小姑娘依然头顶冒着问号。

    “一个很重要,却要变得模糊的人。”方洛说完这一句,就闭上眼,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面对这个小姑娘,方洛有一种人生的无奈感,她是如此的年轻,人生尚未展开,未来美好得一塌糊涂,而自己却已经失败了数年,平平庸庸,无所作为,和最好的朋友永隔两个世界,这种深深的挫败感让方洛疲乏不已。

    大脑一阵酸痛,方洛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班车像一条泥鳅,在七绕八绕的山路上钻来钻去,在雾气重重中若隐若现。

    方洛好像做了一个梦,色彩斑斓,他梦见自己乘坐的快班驶进一道彩虹中,那道彩虹尽头是一个洞,在梦中,方洛现车里除了他,空荡荡的,车窗外是一种撕裂的声音,光芒忽明忽暗,成线条状,流转万千,向洞的更深处蜿蜒……

    ……

    ……

    “喂,方洛,到了,你小子什么愣,下车。”

    神智像是穿越了千万里般,方洛突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车窗外明媚的阳光让他感到一阵目眩,那种光像是电影里的特写,一个光晕里藏着一个五彩的斑点,随着视线而转动,明黄,干净。

    下意识地用手遮了下阳光,方洛忽然一愣。

    怎么会在公车上?

    收回目光的方洛吓了一跳,自己坐的可是快班,可眼前却是那种现在已经消失匿迹的老式公车,木椅子,没有电子路线牌,单调的蓝色和白色,车厢里,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清香,好像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味道。

    左侧,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的脸,秀气,带着黑框眼镜,一脸的疑惑。

    “杨维?”方洛有些心虚地喊了一声,声音压得低低地,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太想几年前的杨维了,或者说一摸一样,这张面孔让方洛心头一颤。

    “什么事儿下车再说。”‘杨维’说。

    方洛混混沌沌地下了车,站牌下成群结队的学生汇成一条线,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进,或步行,或跑步,清一色的浅蓝色衬衫和牛仔裤在阳光下跳跃着。

    方洛情不自禁望向那个方向,刹那,大脑一片空白。

    西邻市第二中学!

    那道粉刷着墨绿漆的大门,那棵郁郁葱葱的大榕树,还有白色围墙上那“面向世界”四个的大字恍如穿越了十年,轰然出现在方洛面前,让他神魂动荡。

    这是梦吗?

    不然为什么十年前二中的大门如此清晰。

    记忆中的二中大门早已经被推倒重建,埋掉了十年前那些略微生涩的青春,湮没了许多还没说出口的小暧昧,成为了匆匆的一个记忆。

    “又什么愣,再不走,小心被周主任请去喝茶。”这时,“杨维”拍了一下方洛的肩膀,催促道。

    上课?

    看着杨维的年轻得有些残忍的脸庞,方洛心里如浪潮翻滚,呼吸艰难,大脑里在反复涌现着一个吓人的念头。

    许多想问,许多想探视的疑惑最终汇成了一句话:“这是多少年?”

    留着清秀小碎,面容俊朗的杨维,有和这个夏日一样火热的眼睛一阵迷惑,半晌,他才愣愣地说:“2ooo年啊,你怎么了,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2ooo年?!

    方洛转过头,望着从公车站牌一直延伸到二中门口的这条马路,眼睛一阵模糊,这条路如此的陌生,却又如此的熟悉,它就像那些曾经黑白的毕业照,突然若干年后在整理东西的时候,不经意地掉在脚下,令尘封的心砰然一动。

    时间是无情的,但是当方洛现他重回到2ooo年的这一刻,他觉得时间从未像现在般可爱。

    “没什么,走吧,我可不想给周主任倒茶。”

    想起十年前,二中教导处那个令无数学生闻之胆寒的周主任,方洛的嘴角忽的浮起一个笑容,很诡异。

2 春光里

    2ooo年夏季,欧洲杯在法国队最后时刻的绝杀意大利中落幕,而远在万里之外的中国,在这有着挺拔伟岸桉树和花香四溢衬托的小城西邻,方洛正托着下巴,安静地坐在市二中陈旧的教室里,头顶着吱呀吱呀作响的吊扇,目光清澈。

    这是他十年前曾经把青春消耗殆尽的地方,堆满书本的课桌上有他用小刀刻画的娟秀隶书,栅格分明的窗户躺在树荫里,就是透过这扇窗,方洛注视着那个俏丽的背影,从教室综合楼的板报处的小道,走向教学楼下的甬道,风吹雨打,一看就是三年。

    那个曾经令人怦然心动的女孩,此时,应该就坐在那栋掩藏在教室综合楼后面爬满藤蔓的低矮教室里,听着夏日里绵绵作响的知了声,面色从容地写着习题,嗯,应该是英语,她的英文一直都很好。

    “方洛同学,窗外下雨了吗?”

    忽然,安静的教室里,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课,任课的是小周老师,方洛对她印象很好。

    中学时代的方洛学习一塌糊涂,二中是捐了好几万的建校费走关系进的,进了二中也没个学习的正经样儿,逃课,迟到,早退等等是屡犯不改,成绩万年的倒数第一,因此,任课的老师大多对他印象不好,觉得这个学生不可教,难有作为,唯独小周老师从来没有拿有色眼镜看待方洛,或许在她看来,方洛只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调皮是难免的。

    “没有,外面阳光很好,老师。”

    方洛不知怎么,习惯地站了起来,认真地回答。

    教室里一阵低笑,不少人在小声议论着,悉悉索索。

    从师范学院毕业没多久的小周老师伸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动作:“同学们请安静!安静!好,现在请方洛同学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哼,提问方洛,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方洛坐在教室的后排,这是差等生的待遇,此时,他位置前面三排一个带着眼镜的女生略带嘲讽的说道,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忽然安静下来的教室里,不少人还是听到了,包括方洛。

    戴眼镜的女生叫李梅亭,方洛记得她是数学代表,是尖子生,属于学习很威猛的一类人,在方洛的印象里,她总是对方洛这样不学无术的人总是心存成见,觉得方洛是在浪费父母的钱,在二中这所市级重点中学里是害群之马,不仅浪费青春,蹉跎岁月,也在影响别人。

    方洛身体里的灵魂比李梅亭要大出十年,早已经过了动辄就怒的年纪,因此,听到李梅亭的话,方洛很平静,他知道,十年前的自己确实很混蛋,受到别人的白眼是很正常不过的事儿,没有什么可好计较的。

    好在如今,老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老师,可不可以重复一下你的问题,我刚才没听清楚。”

    小周老师手捧着课本,有一些愣,她怎么也没想到方洛竟然会这么回答,换做平常,他肯定是直接一句‘我不知道’把自己顶了回来。

    但这次,好像有些不同……

    “哦,是这样的,那就请你大概讲一下秦朝**主义中央集权政治制度的形成。”

    方洛下意识地想翻课本,低头现课本早不知道被自己掉到那个旮旯喂老鼠去了,无耐一笑。

    “没关系,随便说说就行,讲一两个事件,说到点上就行。”小周老师略带鼓励地话语像夏日里的么么茶,让方洛感到一阵温馨。

    他略微思索一番,挺了挺胸膛,然后在全班一双双惊讶的目光中,以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洋洋洒洒说道:“恩……话说秦始皇统一了六国之后,国家版图大了许多,人口也多出很多,有一天,他觉得当大王的日子很没意思,觉得权利不够大,地位不够崇高,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很好的注意,他要当皇帝,这个皇帝的职权被他定得很大,全国的政治、经济、军事都归他管,比如哪里打仗,哪里有灾荒,哪里要裁员,这些都得听他的,全国的官员都得经过他点头同意才能任免,这样一来,他的权力就比原来当大王的时候大了很多,但是后来他现,权力大了也容易累,事事躬亲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他又想出了一个主意,他设立了三公九卿的中央管制制度,让丞相帮助他处理全国政事,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太尉负责全国的军事事务,这些人都得听他的,这样一来,他的权利依然很大,但不那么累了。等到全国大体制度建立了,他又让地方按部就班找他的想法实施起来,在全国各地设立郡县,然后由他来任免郡守和县令,这样一整套从高到底的制度就像一座金字塔就被建成了。在最底层是普通的人民,而最顶端则是秦始皇自己,权利一步一步加强,恩,中央集权制就是这样形成的。”

    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格子窗,隔成一层层的光格,肉眼可见的尘埃在教室里肆意飘荡着,忽上忽下,仿佛可爱的精灵轻盈起舞,在有些淡黄的光影中,十六岁的方洛笔直的身躯像窗外校园里的桉树,挺拔,俊朗。

    此刻,整间教室的人都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心里炸开了锅。

    小周老师杵在讲台上,有些恍惚,她有一种错觉,仿佛现在讲课的不是她,而是站在台下那个面容平静且自信的男孩。

    习惯了鸭填式教条的中国教育一直在寻找着创新的教育思路,但是,在十年前,在那个文化和经济都还沉寂的年代,创新还凤毛麟角。

    而方洛说书般天马行空的另类回答就像死水中丢下的那颗石子,溅起阵阵涟漪。

    “虽然中央集权制巩固了政权的统一,大大促进了当时秦朝社会的安定和经济文化的展,奠定了中国两千多年来政治制度的基本格局,但是这样也是有弊端的,皇帝的诞生,就意味着他的权利集团要不停地压榨广大的人民群众,这样很容易激化阶级的矛盾,随之产生暴动,后来的陈胜吴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此归根结底,还是社会主义好。”

    回答完毕,教室里一片死寂。

    半晌儿,小周老师才缓过神来,有些惊艳地笑着示意让方洛坐下:“呵呵,方洛同学的回答很生动,也很准确,不过要是这么答题,恐怕试卷没那么多的地方。”

    偌大安静的教室里出一阵低低地哄笑。

    人群中,坐在座位上的李梅亭有些不服气地看着被全班注视的方洛,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哼,不学无术的差等生也能回答得,这么好?

    方洛不知道李梅亭的心里话,他是重生之人,但不是人。

    在这个美好的午后,方洛需要要做的狠狠地呼吸十年前这股游荡在空气中熟悉的味道,在时光荏苒,马不停蹄之前,好好地刻在心底。

    生活有时候就像小时候用白纸折成的纸船,在童年单纯的期许里,放逐在清澈的河里,朝着那开满鲜花,有王子和公主的彼岸行驶,绚丽而浪漫。

    铃声响起,整座教学楼一阵轰响。

    下课了!

    走在朝气蓬勃的人流里,闻着弥漫在光影重重的校园里的桂花香,身侧是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庞,方洛身轻如飞。

    下楼梯,左转,绕过载满紫茉莉的花圃,沿着长长的一楼走廊,踩着碎步,朝着位于教学楼中间的通道走。

    通道人流如织,欢声笑语,夹杂着讨论声,欢呼声,哀叹声,远处天边,夕阳残红,有独特的光线洒下。

    方洛在通道边上停住,目光在人群里肆意地搜寻着。

    他记得,十年前,自己曾鼓起勇气,站在这里,等待那个留着马尾辫,夏天里总是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的女孩,然而当女主角出现的时候,他却没有开口。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久了。”

    人群里,高挑俏丽的女孩怀里捧着书本,诧异地看着众目睽睽下对自己说话,笑容灿烂的方洛。

    这是泰戈尔的诗,她知道。

    方洛说完,转身,对着夕阳,大步地走,一脸胜利的笑容。

    谢缙,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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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回家

    西邻的黄昏是一种透过沧桑沉淀下来的宁静,低矮的楼房,密密麻麻如蜘蛛网的电线,挺拔耸立的桉树,将远方的天空映得无比安详,无比静谧。

    湛蓝的天偶尔飘过几朵馒头似的浮云,把落日的余晖挡住,泛着红彤彤的光芒。

    这个城市的道路依然十分的落寂,和十年后没有什么改变,方洛没有坐公车回家,杨维有事提前走了,他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打量一下当年的城市。

    海堤路是一条建于八十年代的马路,不宽,双向两车道,除了放学的时候会挤一点,大多时候几乎没有什么车过,倒显得略微宽敞。

    从二中出来,沿着海堤路一直走,会路过教育书店,七月中考结束的时候,方洛在这里买了一本韩寒的《三重门》,后来不知道被谁借走了,再也找不到。

    过了书店,走几步便是西邻市的梦幻电影院,这个电影院经常播一些爱国主义的电影,供二中全校的师生观摩,后来不景气,转变了经营方向,经常在午夜时分张摆出一些裸露性感撩人的海报,以吸引眼球,但是伴随着经济的展,这个电影院在以后几年逐渐被掩埋在时代匆匆的步伐里,再无翻身机会。

    “方洛,你怎么走路回家呀,你没和你那个什么唯的狐朋狗友坐公车回去?”

    经过新华书店的时候,方洛被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了。

    方洛回头,只见一个可人的女孩骑着一辆粉红的凤凰自行车,停靠在电线杆旁,背着一个白色的书包,笑意正浓地看着自己。

    苏珊儿今天值日,留下来打扫教室,因此回家晚了点,路过电影院的时候,看见前面一个身影有些熟悉,跟了一会儿,现竟然是方洛。

    “那个狐朋狗友不叫什么唯,他叫杨维。”方洛笑着说。

    对于苏珊儿,方洛有些头疼,这个自小在大院里玩耍的女孩儿有时候轻若处子,动则如脱兔,十足一个小魔女,完全不可按常理看待她。即便此刻自己身体里不再是当初那个方洛,但是那种记忆依然深刻,让人难以忘怀。

    “管他杨维(阳违)还是阴违,我想问的是,你怎么走路回家?”苏珊儿驽了一下嘴,听到杨维这个人,她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排斥,要不是那个经常笑得傻不吧唧的家伙,现在的方洛说不定就是二中众多女花痴中的白马王子呢,哪比得了现在,整个儿一不良少年。

    苏珊儿是个漂亮的姑娘,特别招人喜欢,方洛记得,十年后,当两人重逢的时候,当年动人的小姑娘出落得明艳动人,容貌虽然变了,但是情谊却不曾减,对待方洛,依然如故。

    被方洛的目光重重地注视许久,苏珊儿的俏脸忽的窜上一股绯红。

    “问你话呢,这么看人家做什么?”

    难得见到苏珊儿这样扭捏的神态,方洛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瞧天气挺好的,决定走路回家,就当锻炼锻炼,生命嘛,贵在运动。”

    “哼,才多大的人,说话老气横秋的,只怕你的钱都乱花完了吧,还想骗我,喏,给你?”说着,苏珊儿就从背后的书包里翻出一个精致的钱包,钱包的边角挂着一个可爱小熊的挂饰,掏钱。

    看着红色的一块钱人民币,方洛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在苏珊儿的面前晃了晃,“真的是想走路回家。”

    苏珊儿横在空气中的手停顿,愣了一下才把钱装回钱包里,然后嘻嘻一笑,大义凛然地说:“既然你想走回去,那我就陪你走回去吧,谁叫我们是同个大院的。”

    看着一脸认真的苏珊儿,方洛耸了耸肩,把背后的书包整了整,然后伸手去抓住苏珊儿粉红凤凰自行车的车头。

    苏珊儿根本就没料到方洛突然有这个动作,手没来得及收回来,两人的手自然而然,触到了一起。

    方洛也有些吃惊,他以为自己这个动作够明显了,苏珊儿按理会自动让开位置,谁想她根本就没动静,而是,没反应!

    柔软,滑腻,有些清凉!

    这是方洛第一次接触女孩的手,要数换做十年前的他,肯定会脸红,但是现在不同,他的身体里可是装着一个多出十年的灵魂,早已经将脸皮练得跟铜墙铁壁似的。

    “别愣了,坐后面,今天我就当一回免费司机,载我们的苏大小姐回家。”

    苏珊儿飞快地抽回小手,脸红得跟苹果似的,心儿扑通扑通地跳,久久无法镇定下来,躲在方洛的背后,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神态,然后以一种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轻轻问:“刚才不是说走路回家吗?”

    方洛调整好车向,嘴里吹了几声明亮的口哨,然后双脚一蹬,载着苏珊儿驶进西邻昏黄暮色下的街道。

    温和的风儿像淡淡的钢琴声,从耳边细细流过,吹起苏珊儿乌黑飘逸的长,将落日余晖剪裁成一条条细细的光影。

    见方洛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苏珊儿拉了他一下衣角。

    “恩?”

    方洛被苏珊儿这么一拉,由于没有准备,人和车都有点踉踉跄跄,驶了好久才勉强地变回正常。

    苏珊儿抬起头,看着那些往路的反方向不断飞驰的树影,笑得很灿烂,“不是说要走路回家吗,怎么还抢我的车?”

    方洛猛地一刹车,偏过头,笑得很诡异:“走着走着,觉得累了,正好赶上你,不搭顺风车,我傻啊?”

    苏珊儿刚才就没有抓稳车尾,方洛这么一急停,她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撞在了方洛的背后,捂着被撞得有些微微作痛的耳朵,听完方洛这一句近乎无赖的回答,气得不轻。

    不过没有等苏珊儿怒,方洛又踩动了车,嘴里念道:“抓稳咯,时四十,一路向北,朝着家的方向。”

    ……

    ……

    水利院位于西邻市的南边儿,地处城南,临江打这片城区蜿蜒而过,环境得了清澈见底的河水孕育,算得上是鸟语花香。

    院大门的陈大爷认得方洛,更是认得苏珊儿这个讨人的小姑娘,见方洛搭着苏珊儿回来,呼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一种浑浊的语调喊道:“哎,方家的小子,你可别把珊儿带坏了,你这小犊子,整天没个正经样儿,就没干过好事儿。”

    坐在自行车后面的苏珊儿听到陈大爷的话,抿嘴低笑了一下,然后用胳膊捅了一下方洛的背部,略微神气地说:“听到了吧,别整天干坏事儿,得学好,起码像我一样。”

    方洛知道,自己以前确实干过不少错事,大院里不少大人教育自个儿家孩子的时候总喜欢强调一句:别跟方洛学坏。

    可见方洛是多么的不待见。

    “恩,以后有机会,娶了你,再慢慢学。”方洛在苏珊儿家楼底停下车,单手抓着书包,站着看苏珊儿锁车,笑着说。

    咔哒!

    蹲着身子,手里抓着准备拿来锁车的钥匙不经意间掉在了地上,苏珊儿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方洛,乌黑的头盖住了半张脸,露出一双光彩溢动的眼睛。

    “开玩笑的。”方洛补充道。

    苏珊儿瞬间恢复了神态,嬉笑地回答:“不开玩笑最好了,你看,我们青梅竹马,说出去,多般配。”

    方洛最怕的就是这个时候的苏珊儿,什么话都不顾及,好像也没往心里去。

    “回家,饿了。”

    看着方洛开始渐渐挺拔伟岸的背影,想起刚才他的话,苏珊儿心有些乱,她定定地站在原地,直到方洛的背影快消失在她视界里,才恍然大悟地大喊道:“明天在门口等你,别睡懒床。”

    方洛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睡懒床,因为明天还没到来,此时,他只知道,他回家了,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风雨飘摇的家。

    水利大院呈南北走向,方洛的家在最北边,那是老一批的职工宿舍所在地,现在大多人都搬离了那里,住进了南边建成的集资房,这样一来,北边这一块儿地方就显得有些幽静。

    林荫道堆积不少落叶,踩在上面,沙沙的声音此起彼伏。

    四栋三单元2o1号房,方洛站在门口,心里复杂难言。

    十八年前,老妈违背了姥爷的意愿,嫁给了当时只是一个小小工程师的老爸,为了这事儿,老妈彻底和姥爷家那边断了关系。然而谁想,方洛六岁那年,才华横溢的老爸因为负责的一个水利项目出现了重大事故,造成了很大的损失,院里为了挽回面子,不得不把老爸推了出来,为事故负主要责任。自那以后,老爸就再也没有得到机会,从此郁郁寡欢,这个家也就失去了活气,等到方洛读高中的时候,家里为了让他上二中,花掉了几乎所有的积蓄,老妈更是求人偷偷动了姥爷的关系走了后门,才得以将他送进了二中,但是,这一样一来,整个家便真的是每日况下,靠着老爸老妈微薄的工资,才勉强维持。直到方洛大学毕业工作后才依靠一点积蓄在省城买了套房,接了二老过去住,然后每个月不得不为还贷银行而愁……

    吱的一声。

    门开了,石秀系着围裙,看见门口傻站的方洛,也是愣了一下,这才说道:“这孩子,回家怎么躲在门口不进门,我这正要到楼下看你回来了没有呢,饿了吧,饭菜我都煮好了,正等你呢。”

    老妈轻责的声音里带着暖暖的疼爱。

    看着年纪不大却已然有皱纹悄然爬上额头的老妈,方洛的眼泪忽的一下落了下来。

4 那一缕如水的月光

    房子是八十年代建的,面积只有八十来平米,三房一厅,略微有点挤,最中间的小房是书房,两个一人多高的书架并排着,装满了很多书籍,石秀在靠窗的位置摆设了一张干净的书桌,为的就是让方洛能有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有朝一日能有出息。

    摸着依然干净的书桌,方洛的心被狠狠地抽了一下,印象里,不管老妈多忙,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把这间书房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而自己却很少踏足这里,哪怕是看过一页习题。

    “快过来儿子,洗手了没有,吃饭了,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糖醋鱼和油炸排骨。”石秀将围裙摘下,一边盛着饭一边说道。

    方大勇微笑着坐在主位上,接过饭,转过头朝着:“今天是怎么回事,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钻书房,里面藏了东西?”

    这些年来,方大勇的心渐渐看开了,自从那次事故之后,他已不再想着像当初那样轰轰烈烈搞出一番名堂出来,在人际错综复杂的大院里,像他这样耿直的老实人,想要实实在在做事,难!与其挣破头脑去争些什么,还不如平淡地过日子,没有勾心斗角,图个踏实。如今,他现在的最大心愿便是方洛,只要能看着儿子出人头地,他便知足了。

    “哪里有什么东西,只是想着快月考了,想看看书。”方洛抓着筷子,往嘴里刨了满满一口饭,很自然地回答。

    就算方洛拥有多出十年的经历,面对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父母,在这一刻,他的心还是脆弱得像十年前。父母这些年的拼命图的是什么?还不是自己有个好的将来。如今的自己虽然重生了,但是目前,自己能给父母最大的安慰便是有个不错的学习成绩,试想,当初他们四处求人托关系好不容易把自己送进西邻市最好的学校,不正是希望如此?

    石秀和方大勇的筷子在这一刻,都微微顿了一下。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眼里满是诧异,都不敢相信刚才方洛的话。两人平时虽然对方洛溺爱有加,但也不是什么事都不懂,方洛在大院里和在学校里的所作所为,他们还是知道的,只是,他们把这些都藏在心里,不愿在面对方洛的时候表达出来而已。

    石秀的眼泪忽然泛出了泪花,她不敢相信自己顽皮的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难得有出息的话,这一刻,似乎她等得了好久。

    “啊,厨房里的汤应该好了,我去看看。”

    看着老妈悄悄抬手擦拭眼泪的背影,方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昨天我碰到老张,他儿子也和你在二中,就那个张鹏,长长头的,经常背着吉他的小伙子,呵呵,他笃定他儿子段考肯定考得比你好,我当时笑着没回应,依我看,就他儿子那整天游手好闲的样儿,哪比得上我儿子。”

    方大勇淡然一笑,说话的时候,仿佛年轻了十岁,一张本来刚俊的脸泛着异样的神采。

    方洛知道张鹏这个人,大院里这一辈就属他最拉风,经常背着把破吉他在学校里招摇,吉他弹得还行,人却浮华得很,品行有点差。他喜欢苏珊儿,大院里很多人都知道,但是苏珊儿偏偏和他不对眼,反倒是和方洛走得很近,为此,张鹏没少在大院里说方洛的坏话,连带着方洛在院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口碑。

    “老爸英明神武!”方洛眨了一下眼,冲着方大勇伸出了大拇指。

    “嗯?哈哈哈……”方大勇被方洛这个动作逗乐,难得的开怀大笑。

    石秀从厨房里端出香味四溢的荠菜汤,诧异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似乎他这样爽朗的笑声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了。

    她看了一眼方洛,再看神采飞扬的丈夫,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汤好了,来,儿子,你喜欢喝的莲子汤,把碗拿过来。”

    方洛站了起来,抢先拿过勺子,郑重其事地说:“今天我给老爸老妈盛,你们只管坐好,动嘴就可以了。”

    ……

    ……

    晚饭后,方大勇坐在沙上看报纸,石秀则忙着收拾饭桌,方洛想搭把手,却被石秀好言赶走,方洛无奈,只好洗手进了书房。

    再过一周就是二中的月底模拟考试,这是方洛进到二中以来的第一次正式考试,也是老师们开始对学生分类的一次契机。虽然这里面难免带有有色眼镜,但是也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在学校,作为一个学生,永远需要用成绩来说话。

    以前,只要一提起考试,方洛肯定会头晕脑胀,他最怕的就是考试,要是让他爬学校的围墙,那他肯定不会逊色于任何人。但是现如今不同了,如今的他就仿佛那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屈的内心深处总是鞭笞着自己要有所作为,顺着重生这根稻草使劲从水里爬出来。毕竟十年后自己的一事无成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自己,决不能再挥霍青春,浪费生命,自己可以重来一遍,这已经是上天赐予的最好礼物,如果连这都不珍惜,那自己就太不知好歹了,没准老天一生气,就把自己收回去。

    书房里的书很多,一大部分是石秀为方洛买的指导书,这类型的书堆得满满的,但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崭新无比。

    方洛抽出一本物理的指导书,随意翻了翻,现似乎自己都还会个大概,大学里掌握的东西还没全部丢回老师。想当年,方洛高三下达决心考大学,那几乎可以说是到了悬梁刺股的地步,效果也还行,马马虎虎考上了一所二本大学。

    大的方向还记得,倒是一些小细节可能记不得了,不过稍微复习一下公式和定义,这些东西也都如拨开云雾见太阳,渐渐明朗。

    就在方洛聚精会神看高一的物理指导书时,石秀在门口足足站了五分钟,见方洛始终没有现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儿子学习,走开的时候,眼里隐隐带着泪花。

    等将牛顿运动三定律掌握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方洛走出书房,看了看悬挂在客厅上的时钟,时针已经指向11点。

    洗完澡,漱口回房睡觉的途中,方洛无意听到了老爸和老妈的谈话,虽然很小声,但是在寂静的夜里,还是听得很清楚。

    可能是石秀还惦记着方洛,想着等下催促他早点睡觉,因此还没有关房门。此时,台灯的亮光透过敞开了一点缝的门口射出来,在地板上显出一条明亮的光带。

    “你说儿子是不是在学校遭了什么打击,今天这么乖,完全变了样儿,而且我刚才见他看书挺入神,不像是临时抱佛脚。”石秀有些高兴,同时也有些不安地说。

    “什么打击不打击的,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打击,撑死了也就喜欢的女孩不搭理他,不过照你说的,我看这个打击还是很好的,以前他那样哪点好,还是今晚好,你不知道吃饭时候他对我眨眼竖拇指那机灵样,别提多讨人乐。唉,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大理想大目标,儿子以后活得比我强,我也就知足了。”

    石秀嗔怒着轻拍了一下方大勇的胳膊,“说什么话,这么灰心做什么,这日子还长着呢,没准那天就好了,你就是太悲观。”

    方大勇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方洛听到这便悄悄回了房,关好门,躺在床上,窗外淡薄的月光如水雾一般洒了进来,结成淡淡的光圈,天花板有如梦般的颜色。

    这一天,二零零年九月二十三日。

5 不怎样

    天乍亮,空气中便开始爆破着很细声的虫鸣声,若隐若无,丝丝温和的天光从笔直的桉树间打下,晨曦里的西邻,宛若万花筒,五光十色。

    自行车在光影里下顺着风,安静地驶过,链条声干净而空灵。

    闻着从背后传来的淡淡清香,不知怎的,方洛突然有一种恐惧感,他害怕自己像是《楚门的世界》里被囚困了三十年的金凯利,周围的一切都是假象,是一个巨大的摄影棚,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受人摆弄的戏子,游荡在一个不真实的梦境里。

    “什么呆呢?”

    苏珊儿感觉到方洛出神,轻轻拍了他一下。

    “你说,如果像至尊宝一样,手里有个月光宝盒,可以回到过去,你想做什么?”

    左手抱着红色的书包,苏珊儿拿右手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刘海,低低一笑:“月光宝盒?你是说时光倒流?我想想啊,恩,如果是我……我打算回到六岁的那个夏天,对那个晚上睡觉还尿床经常流鼻涕的家伙狠狠地说上一句‘没出息!’,恩,就是这样。”

    粉红的自行车猝不及防地摇晃。

    苏珊儿似乎料到方洛会如此反应,右手抓稳了后座,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咦,那不是苏珊儿吗?”

    就在方洛两人准备拐上海堤路的时候,不远处公车站牌下几个男孩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一个尖嘴方脸,七寸短的头打着蜡稍微挺拔的男生有些惊讶地开口道。

    其中一个十分帅气,长得很像谢霆锋的男孩阴着脸,眼神阴鹜,目光像刀一样刮在方洛的身上。

    “老大,那家伙叫方洛,据说以前在一中学习很烂,应该是走了后门才进的二中,没想到他竟然和苏珊儿一起上学!”

    帅气的男孩叫傅秋白,只见他哼了一下,没有言语。

    刚才说话的男生名叫王楷,是个小胖子,是傅秋白这个圈子里嘴巴比较尖刻的角色,损人狠毒,不留一丝余地。

    “那家伙好像和苏珊儿是同个大院的,依我看,他就是一苦力,就他模样,苏珊儿不可能看上他的。”

    傅秋白穿着一件白色的古奇衬衫,搭配棕灰色的eVIsu牛仔裤,加上一双白色的匡威帆布鞋,在几个人之中,显得格外的显眼。

    虽然二中没有强文规定学生必须穿着校服上学,但是潜移默化之下,大多数人平日都穿校服上学,倒不是学校强逼,而是大家都觉得二中的校服挺好看的,不俗套。当然,也有少数人对校服不屑一顾,傅秋白便是其一。他每天都穿着价格不菲的衣服,走在校园里,格外的吸引人眼球,这样的待遇让他很受用,而且,他也有这个资本。

    “苏珊儿,这小流氓是谁啊?”傅秋白一行人从公车站牌走出来,挡在了方洛行进的路,走在最前头的王楷有些轻蔑地说。

    苏珊儿虽然不认识王楷,但是她一眼认出了一行人最中间的傅秋白,这个几乎所有二中女生为之疯狂的家伙,相貌出众,家庭背景优越,据说中考成绩还是全市前十,可谓十全十美。但在苏珊儿眼里,这样的人反而是不完美的。原因无他,不真实。

    傅秋白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说:“王楷,嘴巴放干净点儿。”

    王楷耸耸肩,挠了挠头,右手食指冲着方洛指了指,没有说话,表情却在暗示方洛最好小心点儿,然后走到一边。

    傅秋白走到方洛两人身前,目光直视苏珊儿,看见这个二中高一年级广为传颂的美女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的一丝不屑,他饶有兴趣地笑了,很有风度地说道:“苏珊儿,以后我接你上学。”

    傅秋白不属于那种舌灿如莲的人,家庭背景注定了他在很多方面的强势和霸道,有时候一件事情可能需要好几句话营造氛围,他只需说一句。

    “不用!”苏珊儿正视傅秋白,毫不客气地回答。

    “原因?”傅秋白没有看方洛。

    苏珊儿哧地一笑,头一歪,细轻轻荡漾,有些玩味地说:“难道你没有看到已经有人接下了这个任务吗?”

    傅秋白撇头扫了一眼方洛,说:“又怎样?”

    听着两个人你来我往较劲的对话,方洛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不曾想过会遇上这样俗套的情景,这算什么?争风吃醋吗?

    “这个问题按我说,真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事实不就摆在你面前吗?你没有机会,又怎样?不怎样!”

    方洛咳了一声,出口道。

    傅秋白的家庭背景他清楚,老爹是副市长,老妈是财政局局长,家里的亲戚也大多是商界的翘楚,在西邻,傅家可谓是名门望族,权势大得让人咋舌。

    但这又怎样?

    就算方洛不是重生之人,他也不会在这时候对傅秋白低头让步,他对权势说不上不屑一顾,也没有仇富心理,但是他却反感倚仗权势来欺压人这样的行径,即使方洛重生到十年前的这一天,他依然毫不担忧和顾虑地站出来,还击傅秋白。

    不管对苏珊儿是什么样的感情因素,在傅秋白面前,方洛不卑不亢,不会因为对方的家庭背景而退缩。

    “小子挺拽的啊,是不是没吃过巴掌,还是没挨过刀?”

    这时,傅秋白身后一个干净白皙的家伙站了出来,双手插在裤袋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嘴里却说不出的狂妄。

    “刀?嘿嘿,我倒看看是什么刀?水果刀还是兰博刀?周明秀,如果你舅舅知道他堂堂一个公安局局长的亲侄子对别人这样威胁恐吓,你说他会不会感到羞耻?”

    站牌下,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挎着包,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杨维?

    苏珊儿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丝恼怒,这个时候他来凑什么热闹,难道他不知道事情已经够闹了吗?

    “杨维,这事…跟你没关系。”周明秀看到杨维显然吃了一惊,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要横插一杠,但是他很快镇定了下来。

    “怎么没关系?”杨维右手攀上方洛的肩膀,笑呵呵地说:“他是我朋友,你说这事跟我有没有关系?”

    杨维的出现,令王楷等人都沉默不出声,而周明秀刚要张口准备说什么,却被傅秋白抬手制止了。

    “我们走!”

    来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

6 苏大小姐的童养媳论

    落了傅秋白面子的杨维很潇洒地乘坐着公车奔向了二中的方向,留下方洛和苏珊儿两人楞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进二中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是方洛和杨维就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两个人很容易从小时候和女生争夺三八线、拿着弹弓去打鸟这样的芝麻小事扯淡到如何给某个漂亮女生塞情书,抑或评论哪个女老师比较漂亮等种种琐碎。

    套用杨维的话说就是,两人的关系磁得很。

    但即使这样,方洛也不清楚杨维的家庭怎么样,印象中,好像高二的时候,他就转学走了,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

    “没想到你这个狐朋狗友很挺厉害的啊,连傅秋白这个二中的太子似乎都有点怕他。”苏珊儿站在公车站牌下,有些走神地说。

    方洛习惯性挠挠头,他没有预料到事情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尾,当看到傅秋白一行人从公车站牌走下来拦住自己的时候,他的内心已经做好了被奚落的充足准备,没想到,杨维这小子牛逼哄哄地出场就将事情按了下去,毫无硝烟。

    “是嘛?是好像挺厉害的。”

    拍了拍自行车地座位,方洛笑着说:“不管杨维到底厉不厉害,反正我这个长期车夫看来是要当定了!”

    想到刚才的话,苏珊儿本有些紧张的脸一下子松弛了下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两排贝齿宛若粒粒夺目的珍珠。

    “这思想觉悟才对嘛,不是我跟你说,方洛,自打小石阿姨就一直念叨着要我作你们方家的童养媳,这些年就你木头脑瓜,整天对别的漂亮女生眉来眼去,一点也没注意到我,也不想想,咱俩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别人哪跟哪啊?”

    不得不说,苏大小姐的童养媳论吓到了方洛。

    谨慎兮兮地将苏珊儿送到了校门口,方洛就跟着刚好到校门口,且一脸坏笑的杨维汇合,涌进人流如潮的校园。

    闻着金秋十月校道旁池塘边飘来的木莲花香,方洛有些陶醉地说道:“这生活,还真他娘美好啊!”

    原本绷着脸憋着笑的杨维此刻再也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手指着方洛,说:“你小子走桃花运也不用这么粗俗吧,还生活美好?你酸不酸?”

    方洛一愣,然而马上明白杨维所指的桃花运是什么,他没有反驳什么,其实所谓的美好,是方洛竟然回到十年前这件事,重生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很奇妙,他无法跟杨维讲述时光倒流所带给自己的那种新鲜感和刺激感,还有青春岁月独特的气息。

    畅快,方洛此时就是这种心情。

    早读的时候,方洛重生后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班主任,秦牧刚,三十出头,省级特级教师,据说大学毕业的时候曾到西藏支过教,大抵是受藏族民风所染,性子较为豪放,对学生没有什么架子,深得学生爱戴,很多人暗地里都称他为刚哥。

    秦牧刚走进高一九班的教室的时候,脸色有些沉重,他没有想到一大早的高一年级班主任会议上,年级主任竟然宣布段考后,学校将要对重点班增肥,扩充人数,在三零五、三零六两个重点班现有一百二十人的配置上再增加二十个人的名额,如此一来,意味着普通班的前二十名要调进重点班。

    虽然九班不一定有人能进重点班,但是秦牧刚对学校这种从普通班抽调尖子进重点班的举动有些不理解,重点班固然是高考的主力,但是这种举动不明摆着打击十个普通班近千名学生的积极性吗?难道普通班的学生就不重要?

    有些不解,但是秦牧刚还是示意早读中断,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

    刚刚安静下来的教室立刻热闹了起来。

    “重点班耶,我当初中考的分数就差几分可以进重点班,本来还有些难过,没想到现在又有机会了。”

    说话的是李梅,此刻,她正一脸热忱地和同桌低头说着,言语间那种兴奋显露无疑,仿佛她进重点班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似的。

    “你也进重点班?那我们大家都进去算了,你以为差几分没进重点班就很厉害啊,我中考还挥失误呢,少拿了几十分。”方洛前面一个男生平素看不惯李梅一副鼻子朝天,话里带话的刻薄样,忍不住磕碜一句。

    李梅楞了一下,回头看向那个男生,脸色煞白,咬牙切齿,似乎是忍了半天,最终才爆道:“李强,就你那副德行,我看你跟方洛一样,永远只能混在九班的倒数,还想进重点班,做梦去吧,哼!”

    说完李梅怒气冲天地扫了一眼方洛才转过头去。

    李强和李梅这对从初中开始交缠的冤家之间的对话并没有在九班里引起轰动,因为此时的教室仿佛嘈杂的菜市场,都是议论声。

    方洛不明白李梅对自己的排斥感打哪儿来,印象开学这将近一个月里两人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犯不着这么挤兑吧?

    “距离段考说远不远,大家好好把握这一次机会,国庆前的月考是检验开学第一个月大家对知识点掌握程度,希望你们都挥出最好的水平。”秦牧刚抬起双手,示意安静后语重心长地说,“除了这件事情,不知道大家了解不了解?我们二中有一个传统,关于我们这一届新生。”

    新生传统?

    秦牧刚话一落,刚刚安静的教室里立刻又骚动起来。

    难道是联欢会?

    不少男生开始欢快地畅想起来,虽然大多数人都是从外校的初中部升上来,对于二中的了解不是很充分,但是这并不妨碍这帮家伙对未知新鲜事物的憧憬。

    秦牧刚并不是那种古板无趣的老师,学生心里那点小九九他当然是洞悉无比,毕竟他也有过青葱岁月,十六七岁这个如花般的年纪,谁不曾对爱情有过淡淡的懵懂?

    笑了笑,秦牧刚打断男生们无限地遐想,说道:“所谓的新生传统,那就是北楼和南楼之间的高一新生足球赛。”

    “对了,方洛,你出来一下。”

7 你也想进重点班?

    刷刷刷!

    无数的目光从教室的四面八方聚焦到方洛的脸上,不解、疑惑、担忧、幸灾乐祸写在了不同人的脸上。

    开学至今,班主任秦牧刚从未在早读课上叫某个学生出去,这种先例意味着什么,谁都不知道。

    是训斥,还是谈心?

    李梅心里倒希望是前者,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洛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感,这个脸蛋有些漂亮的家伙从开学以来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在二中这所省重点中学里显得格外的刺眼。

    李梅希望秦牧刚给方洛点狠,好让他消停消停。

    方洛走出教室的时候,杨维在后门口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担心。

    如果说十年前,方洛对待老师是一种叛逆的心态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的心态则更为平和、坦然。

    “身板不错。”秦牧刚随意地靠在阳台边,打量着方洛。

    方洛脑后门忍不住冒汗,刚哥难道是人口贩子?

    “你们四中的毛良才和我是老同学,对你,我早有耳闻,这一次的南北足球赛,我的意思是由你组织我们北楼的同学,有什么问题吗?”秦牧刚也不啰嗦,直奔主题。

    毛良才是四中的体育老师,方洛初中时候足球天赋颇高,深得他器重,这位中年大叔几乎逢人都忍不住夸方洛,好像方洛不入国少队简直就是辱没天理。

    方洛没想到秦牧刚叫自己出来是为了这事:“可是再过不到一周就要月底模拟考了…”

    听方洛这么一说,秦牧刚微微有些愣。

    作为班主任,每个学生的基本资料,他心里都有底,方洛是交了建校费才进来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他初中的学习一塌糊涂也是明摆的事儿,这个时候他居然跟自己扯考试的问题?

    想到这,秦牧刚忍不住阴下脸。

    作为一个班主任,为人师表固然重要,但做人的准则也是必须的,对待自己的学生,他可以宽容,可以理解,但是他不能容忍一个学生用极端的谎话来敷衍自己。

    “你也想进重点班?”

    方洛的目光从楼下花坛边上的冒着白色水柱的喷泉收回,落在秦牧刚一张忽然阴晴不定的脸上,心里微微叹气。

    “进了二中,看到好的窝,能占就占,不是这个理吗?”

    秦牧刚神色一顿,这是什么话?

    “方洛,我知道重点班的诱惑很大,我也不否认每个同学都有进重点班的美好梦想,但是作为一名老师,我有义务提醒你,名额毕竟就那么多,你应该根据自身的条件来设定好方向,调整学习计划,摆正好自己的心态,切勿夜郎自大,当然,也不要过分妄自菲薄,我们二中的学生都是有希望的。”

    语重心长,话语间的警告意思却如此**裸。

    “好吧,我来组织这届南楼的队伍,秦老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方洛有些无奈地应道。

    看着一脸淡然的方洛,秦牧刚有些错愕,想了一下,似乎找不到什么话继续说,无奈地挥挥手,让他回教室。

    有些疲倦地靠在阳台上,秦牧刚的姿势有些怪异,回想刚才对方洛说的那一番话,忍不住有些吃惊,刚才的话是自己亲口说的吗?所谓行行都可出状元,而为什么今天自己却唯学习论?学生的兴趣其实才是最大的老师,过分的压迫学生的学习主动性和积极性其实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这难道不是平时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或许是刚才方洛那一副冷静到极致的神情给刺激到自己,哎,现在十几岁的孩子都是叛逆年纪,看来以后需要寻找一种更为适合且温和的途径来教育这小子。

    响亮的早读声中,秦牧刚无奈地摇了摇头,脚步有些缓慢。

    ……

    ……

    方洛走进教室的时候,适才还人声鼎沸的早读课明显音调降了好几分贝,许多人都带着期盼的目光注视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读取哪怕微乎其微的信息。

    然而让所有人失望的是,方洛表情波澜不惊。

    方洛此时正在回想着秦牧刚刚才的话,根本没有注意到教室里的变化。

    很显然,秦牧刚把自己当成一个差等生看待,对此,方洛倒没有在意,他只是有些无奈,自己牵头北楼这边的新生和南楼的新生踢一场足球赛,胜算实在是…太小了。

    二中总共有三栋教学楼,分别为北楼和南楼和初中部的综合楼,其中北楼和南楼为七层建筑,稍微有所不同的是,北楼坐落在学校的操场边上,毗邻科技楼,而南楼则靠近图书馆,距离大门比较近,两栋教学楼之间隔了一栋教师办公楼。

    不知道是历史的巧合还是人为因素,历来,二中的南楼几乎是清一色的家境优越的学生,父母不是政府机构官员就是商人,这点从穿着打扮上看,尤为明显。而北楼的学生则是不折不够的穷学生,这一个微妙的格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延续下来,多少年来,从未更迭。

    所谓的南北楼足球赛,其实说穿了,就是穷学生和富学生的一次比拼。

    在小城西邻,在高考至上的年代,当无数贫困学子在灯光昏黄的教室里挥泪洒汗刻苦学习的时候,那些家庭优越的学生则无忧无虑地在篮球场上,足球场上,或是游戏厅里挥洒着他们殷实的青春。

    当韩剧还未入侵这个小城的年代,青蛙和王子的对决从来都是以女生为王子加油助威,然后青蛙黯然失色,默默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南北楼足球赛自组织以来,北楼从未胜过南楼。

    这里面没有什么黑幕,更没有什么狗血的情节,原因很简单,因为南楼的学生无论是从自信心还是技术上,都摇摇领先于北楼的学生。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现实,残酷无比。

    坐在座位上的方洛,扭头看着窗外刚刚入秋的阳光洒在教师办公楼一楼东墙那一片绿腾腾的苔藓上,泛着奇异的光芒,心里陷入一种沉思。

    而后门趴在课桌上呆的杨维斜着左眼了一眼着窗户这头的方洛,心里有些诧异。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死党这几天怪怪的,虽然说不上哪里奇怪,但是那种细微的变化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懒得深入仔细想的杨维晃晃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很大呵欠,咂咂嘴,爬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阳台外,操场边上的榕树,虫鸣的声音忽然响亮起来,阳光明媚喜人。

8 冤家

    在这个社会价值观被扭曲,五花八门新生事物涌现的时代,站在时光流逝的转角,我们时常怀念那些印刻在以往岁月里令人深刻的东西,或许是一件小碗熊玩具,或许是在租书店里买到的一本《名侦探柯南》,又或许是同桌在生日时送的一块橡皮。那些镌刻着纯真气息的事物很多时候让我们情不自禁动容,不是它们多么珍贵,而是它们承载了人生不经意变迁过程岁月里都无法更改的美好记忆。

    方洛手握着刚才从草丛里捡起的一本破旧的《七龙珠》,踌躇不前。

    杨维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墙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晨光从教学楼和教师办公楼的间隙里打下来,远处的操场传来广播体操的悠扬声。

    通往一排低矮楼房的校道幽静而又生机勃勃。

    “你打算呆到什么时候?”杨维身体离开墙,看了看左手的表。

    不得不说,杨维这个动作太过帅气,缅怀时光的方洛忍不住斜眼看了看他,这才咧出一个笑容,说:“课间操结束后,周主任起码要唠叨十几分钟,时间足够了。”

    “你说的那个家伙,跟你很熟?”杨维显然对眼前的低矮楼房有些好奇,伸伸手碰了碰伸出来的绿色枝条,漫不经心地问。

    方洛笑得很灿烂:“熟的不能再熟了,在四中的时候,没少干过架,不过好像那时候他不是我对手。”

    杨维转过身来,一脸好奇:“仇家?”

    “不打不相识嘛。”

    “你怎么笃定那个许知远没去做课间操?”杨维对方洛越来越好奇了。

    方洛吹走手上的《七龙珠》那层薄薄的尘埃,挥了挥手驱赶它,不料反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了回来,不小心被呛到了。

    “咳咳……我也不确定。”

    杨维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大踏步走进了低矮楼房最靠右的一间教室。

    这一排教室在二中地位不浅,虽然仅仅只是一层的楼房,而且爬满了绿色的藤蔓,远离科技楼,远离操场,远离教室办公楼,但是这里却是二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因为,二中高中部三个年级六个重点班,全部坐落在这里。

    最靠右的教室是高一三零六班。

    杨维走的是后门,横眼一扫,堆满课本的教室空荡荡,哪里有什么人影,心里暗骂一声,抬起右脚,准备退出。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无聊,再送多少次,她也不会看的。”

    忽然,一个声音从很近的声音飘过来。

    杨维低头,只见一个家伙躺在椅子上,一份崭新的体坛周报将他的脸盖住。

    “好大的醋意。”方洛笑着走进了教室,随意打量着这个高一年级赫赫有名的重点班教室,现似乎……和普通班的教室没有什么区别。

    忽的一下,空气中腾起某种气息。

    躺在椅子上的家伙迅将脸上的体坛周报一扯,忽的站了起来,一脸怒气地盯着不停扭头东看西看的方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你的能力,肯定考不上二中。”

    方洛拿起靠近桌子上的一本语文课本,随意翻开,说道:“这个世界很多东西不需要以常理去理解,就像你说的,我不可能考上二中,但是很不巧,我此时此刻就站在这里,难道这不是很有趣吗?”

    “哼,走后门,有什么值得神气的!”

    方洛看着一脸防备的许知远,耸耸肩:“你是重点班的,而我是普通班的,在你面前,我没有神气的资格,当然,即使有那个想法,但也没有必要,不是吗?”

    许知远将体坛周报仍在桌子上,转过头去看着黑板,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想听你废话,你来这里干什么,别跟我说你也是那种趁着课间操无人的时候偷偷给谢缙塞情书的无聊人士。”

    听到谢缙这个名字,方洛微微一愣。

    那个喜欢穿白色衬衫绑着马尾辫的女孩瞬间在方洛的脑海里成像,由模糊一下子变得无比清晰,最后变成一个无比光鲜的存在。

    方洛下意识地看着这间教室,似乎打算从某些细微之处判别谢缙的座位在哪里。

    “你说,假如我手里拿着情书,应该塞进那个抽屉好?”

    许知远看见方洛两手空空,哪里是来送情书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宽松,但是嘴上却没有接方洛的话,板着脸。

    “好吧,我是来找你,跟这次球赛有关,我希望你能参加。”方洛将语文课本放回原处,一本正经地说道,表情诚恳。

    许知远脸上闪过一丝轻微的嘲笑:“方洛,你有没有搞错,你要我参加那个狗屁都不是南北楼足球赛?”

    “有什么不对吗?”方洛很认真地问。

    “没有什么对不对,我不想参加,就这么简单。”许知远语气坚定。

    方洛有点不甘心的样子:“你确定?”

    许知远这时端坐在椅子上,从抽屉下面翻出一份试卷,煞有其事地钻研起来,似乎对方洛的话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方洛抿嘴一笑:“好吧,既然你不愿,那我找李开山好了。”

    哗啦一声巨响,在安静的教室里突兀地响起。

    许知远站起来的度没有出乎方洛的预想,这个倔强在和自己打架不落下风而且脾气糟糕得特别另类的家伙可以不在乎如他所说的狗屁不如的南北楼足球赛,但是却对李开山在乎得一塌糊涂。

    李开山,名字听起来很豪放,而实际上却是一个十分文静的家伙,和许知远同个大院,打小就一起玩泥巴,打水仗,爬树掏鸟蛋,只可惜小时候就烙下了病根,身子虚弱,做不得剧烈的运动。李家的父母和许家父母熟稔,又是同乡,私下里走动频繁,两个孩子从小就跟两兄弟似的,十分亲密。

    在四中的时候,虽然许知远和方洛打得不可开交,但是李开山是个十足的球迷,却对方洛崇拜得很,方洛球技出色,自然成了他的偶像,只要方洛说向西,他决然不会拐向西。

    许知远沉默了好久,叹了口气,说道:“只要你开口,开山肯定会言听计从,可是你明知道他身子不好,踢球对他来说太危险,你还如此卑鄙。”

    方洛挠了挠头,或许‘卑鄙’这个词从许知远的口中说出让他有些猝不及防,这帽子似乎有些扣大了。

    许知远不等方洛解释什么,他也知道方洛不会解释什么,李开山只不过这个家伙的障眼法罢了,不会真的去劝说李开山加入北楼的队伍。

    “北楼从来没有赢过南边的那帮公子哥,不知道你这次争这口气有什么用,出风头?还是想给老师一个好印象,可你明明不是这种人,我很好奇,你图个什么?”

    图个什么?

    静谧得只有呼吸声的教室里,方洛有些失神,是啊,自己图个什么?即便北楼赢了南楼,又能怎么样?

    靠自己的努力,带领北楼战胜南楼,这样的想法,或许在十年前的自己看来,十分地幼稚和可笑。但是如今十年之后的自己重新回归到这幅身体上时,想法就变得与众不同,十年前的自己对这类集体活动不感冒,而待到十年后想想,这何尝不是一种损失,谁不曾年少轻狂过?谁不曾青春飞扬过?碌碌无为和有所作为相比较,哪一种更为适宜?

    那些后悔过,伤心过,不屈过的荏苒时光如同无数的蛆虫,刻骨铭心地缠绕、侵蚀自己,让整个人生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面纱。

    方洛从心里厌恶那层面纱。

    深知重生的可贵,在十年前的今天,方洛只想做的是好好拥抱这可爱的时光,顺便做一些开心的事儿。

    从此无悔。

9 不会让你伸手

    周主任高亢的声音刚落,不远处的操场传来一阵呼啦的吵杂声,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像阵雨打在树叶上,毫无秩序。

    方洛和杨维走出被红色砖墙包裹起来的重点班围城,迅被从操场上赶回教室的人流夹在中间。

    许知远答应加入北楼的足球队,这一点也不出方洛的预料,虽然初中两人没少打架,但是那种年少单纯为了李开山掐架的日子其实并没有真正让两个少年真的恨对方,方洛只是觉得许知远太闷骚,而许知远只是觉得方洛太霸道,两人有点像樱木和流川枫,表面彼此看不顺眼,其实内心还是挺欣赏对方的。

    “这个许知远挺拽的嘛,就不知道到时候上了场还能不能那么拽。”杨维眯着眼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漂亮女生。初秋季节,西邻这个小城,天气还未转凉,女孩子的穿着依然很清凉,十六七岁正是女孩身体育的最佳时候,那些或娇细,或丰满的身躯,仿佛含苞待放的花朵,别有一番风味。

    方洛双手插在裤袋里,想着刚才许知远答应自己的情景,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微笑,答道:“许知远身子好,小时候就接触足球,底子好,意识也不错,可堪大任。”

    杨维耸耸肩,他现这几天方洛的语调越来越老成了,言语间总会不经意透露出一些他这种年纪所没有的稳重。

    距离上课的时间越来越近,人越来越挤。

    走了大概十来米,方洛忽然被身后一个人猛地一撞,整个人往前一倾,差点贴到一个肥胖的女生背后。

    “哈哈,不好意思,刚才脚底打滑了,没有收住,失误、失误,不过你的狮子偷桃的动作真的很帅,连我都有点被吸引住了。”

    一个阴阴的声音从身手传来,立刻引起周边路过的学生偷偷窃笑起来。

    方洛有些狼狈地稳住身子,回头一看,现是一个不认识的小胖子,正一脸微笑,双眼眯着,整张脸看起来十分猥琐。

    听他刚才一番话,明显是故意而为的,方洛倒不介意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微微一笑,回应道:“是吗?那看来我要经常练练,以后毕业了考不上大学,可以靠此卖艺,挣个小钱,以后你多捧捧场。”

    小胖子没想打方洛不但没有怒,反而一脸看不出是真诚还是装出来的笑容,开了个小玩笑。

    他有些局促地往后看。

    顺着小胖子的眼光,方洛看到了一小撮人,站在不远处的板报边上冷眼观望。

    杨维也看到了,他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

    王楷看到方洛和杨维看过来,有些心虚地说:“老大,那个蓝铭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说他不靠谱,看吧,他这一望过来,杨维那小子肯定知道他撞方洛那一下我们指使的,怎么办?走吧。”

    傅秋白帅气的面容看不出什么神情,他看了一眼笑意盎然的方洛,再看表情阴沉的杨维,轻哼了一声,说:“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说着,迈开步子,朝着方洛走去。

    王楷几人不知道傅秋白要做什么,急急忙忙缀在后面,渐渐跟上他的步伐。

    傅秋白在二中十分有名,初中就读二中初中部就是女生公认的白马王子,虽然人比较傲,不好相处,脾气也臭,但是不少女生特别迷恋这一类型。

    不少人都知道傅秋白,瞧出气氛有些不对劲,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杨维冷眼看着面无表情走过来的傅秋白,不说话。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饶有兴趣。

    方洛心里有些好笑,傅秋白显然是为了早上的事情而给自己使绊子,只是没想到,这么没有创造性的绊子他也想得出来。

    傅秋白走到方洛身前,停顿了一下,斜眼看了一下这个在自己眼里本没有任何资格让他使用卑鄙手段整蛊一下的家伙。

    空气中仿佛有电流闪过。

    王楷几人跟得太急,没有料到傅秋白会突然停下来,差点收不住脚,撞在他背后,这个滑稽的画面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不过在傅秋白面前,很多人都笑得很小声,一些女孩都捂起了嘴巴。

    “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把手伸得过长,小心得不偿失。”

    冷冷的话语像一颗定时炸弹,在阳光斑驳的校道上炸了开来。

    这番无厘头的话在众多围观的学生听来十分地莫名其妙,不少男生都在互相打探到底两人生了什么事情。

    一些女生则在心里疑狐,这个看上去有点小帅气的男生怎么了,怎么会惹到傅大公子呢,难道是感情的问题?

    不得不说,女人的心思是诡异而精准的。

    方洛沉默了一下,忽然笑道:“把人比作东西,说实话,傅秋白,你真的很让人反感,我伸手不伸手,不是你该考虑的,但我…绝不会让你伸手。”

    傅秋白的脸稍微抽搐了一下,很轻微。

    围观的人不明白两个人争得是什么东西,但是不少人惊讶方洛竟然敢用这种态度和二中的太子这样说话。

    难道这家伙不知道傅大公子的老爹是副市长吗?还是这家伙的背景更硬?难道是传说中的衙内火拼?

    各种议论在暗地里悄悄蔓延着。

    不少奉傅秋白为白马王子的花痴女生以为他会华丽地反击,但是他没有。

    人群中间的傅秋白只是似笑非笑地地吐出一句话:“我奉陪。”

    干净利落的三个字,听不出一丝感情波动。

    叮铃铃!!

    这时,上课的声音打破了校园一角的诡异气息,众人在铃声中有些遗憾地作鸟兽散,迈着急步子赶回教室。

    傅秋白一行人走得不紧不慢,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这样的阵势很符合他们作为二中**应有的作风,嚣张、气派。

    最后,方洛揽着杨维惬意地往北走。

    此时,距离不远处的围城常青树下,一个绑着马尾辫,身袭白衬衫的女生略有所思地望向方洛和渐行渐远的傅秋白等人,俏丽的容颜古井不波。

    “嘻嘻,咱们的缙小姐看上傅秋白了?”

    漂亮的女生旁边,一个带着黑框眼镜,长相一般的女生笑着打趣道。

    好像是回忆起什么,漂亮女生迟疑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有些好笑地说道:“兰菲,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什么小姐,又不是古代的官宦经商世家,这个称呼听着怪怪的呢。”

    兰菲撅了撅嘴,有些不甘心地说:“我认为这个称呼和小缙你好配哦,现在不是正流行复古嘛。”

    谢缙笑着摇了摇头,没搭话。

    兰菲看到谢缙没有言语,也不在乎,而是兴奋地继续说:“小缙,说真的,傅秋白家世好,学习也不错,跟你很搭耶。”

    谢缙漠然地看着远处格外显眼的那群人中那一个鹤立鸡群的背影,转身走进围城。

    自讨无趣地兰菲吐了一下嘴,快步跟上谢缙的脚步。

10 心有猛虎

    北西省靠海,乃典型的南方省份,距离海岸线并不遥远的西邻小城时常刮着淡淡海腥味的风。如今虽已是初秋,远不像北方一些地方早已有了寒意,但也是告别了夏日的炎炎,早上十点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有一股果子成熟了的味道。

    课间操结束后那一件生在校道上的冲突就像是空气中的尘屑,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方洛和杨维拐过了教师办公楼,沿着昨日为了看一眼谢缙走过的一楼走廊,慢慢晃悠。

    上课的第一遍铃声虽落,但还有不少学生没有回到教室,走廊上,楼梯稍显得拥挤,脚步声碎碎踏踏,转过了拐角,方洛远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北楼有两个楼梯,位于东侧的楼梯凸在教学楼外面,形似一个火箭,呈回字形向上延伸,颇具美感。

    一楼至二楼的转角处,苏珊儿正一脸不耐烦地听着一个男生说着什么,时不时摇头。最后似乎见说不动苏珊儿,那个男生才有些心灰意冷地下了楼梯,待他正面转过来时,方洛心里微微有些打鼓。

    张鹏!

    匆匆忙忙走路的张鹏抬头,正好也看到了方洛。

    方洛清楚地记得十年后的张鹏因为蓄意杀人而哐当入狱,继而被判死刑的事情,死者的家属来到水利院哭诉那番痛苦状依然历历在目,有些事物不会因时光变迁而有所变化,有的人也不会变。

    因此,方洛对张鹏没有丝毫的好感。

    张鹏对方洛也没有好印象,走之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里的挑衅和不屑意味彰显无遗,最后骄傲地朝着南楼一路小跑。

    和方洛父亲只是个技术职员不同,张鹏的父亲是水利院里的部门主任,手握实权,背地里联络关系的人都能把门槛踩烂,张鹏能进南楼便不是什么难事。

    “方洛,我现你敌人很多啊,二中都成你的战场了。”杨维盯着远去的张鹏,笑眯眯地感慨道。

    方洛没有说话,只是嘿嘿地笑着,很灿烂。

    敌人不多,日子怎么会精彩?

    ……

    ……

    上课第二遍铃声响起的时候,方洛和杨维还是迟了一步,距离教室的门口尚有十几米。

    早上第三、四节是数学课,任课的男老师姓魏,叫魏德兴,未满三十岁,北西师范大学毕业,正统的科班出身,教学质量不算出色,但背景倒很硬。

    “报告!”

    方洛的声音很响亮,朝气蓬勃。

    魏德兴黑着脸抬头,将目光从教案转移到后门两个迟到的男生,心里顿时一阵无名之火升起。

    “对上课铃声都这么怠慢,我想学习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方洛现重生以来受到最多的不是尊敬,而是嘲讽、轻视,从傅秋白开始,到张鹏,再到魏德兴,甚至那位不以学习成绩论英雄的秦牧刚也隐隐表现了出来,对于这些,方洛都可以淡然看得开,是因为他觉得他拥有一件无比锋利的利器,那就是重生后的这可爱至极的十年时光。

    时间,是的,唯有时间可以将这些不屑击碎,方洛有这个自信。

    相对方洛的淡然,杨维则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耷拉着脸,对魏德兴的话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态度。

    见两个学生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魏德兴心里的火气更胜了,但又不好晾着两个人在门口,毕竟这课还得上。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进教室。

    回到座位的方洛收了收神,才翻开了数学课本,分析了一下如今的教学进程,可以很肯定地得出了月底的模拟考试的考查内容是第一章的集合和简易逻辑。

    一个章节的内容不算多,方洛对讲台上魏德兴的声音选择了忽视,而是一个人埋着头仔细地复习着。

    对于一个大学四年高等数学都是优秀的人来说,高中的数学知识忽然间变得有点小儿科,方洛如今要做的是将中学时代学习的东西重新捡起来,将封尘的知识系统地浏览一遍。

    重生并不意味着无敌和全能,方洛并没有强大到可以将高中学过的知识一下子全记起来的地步。

    记忆是零散的,生活需要一个步子踩着一个步子朝前迈。

    第一节课相安无事,魏德兴按部就班地照着他的讲义把知识点灌输着,对于效果如何,他并不是很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动一动,当个班主任,他觉得只是任课的平淡日子实在没有挑战。

    课间的十分钟说短暂,其实也有点漫长。

    魏德兴站在阳台边上休息,他的周围没有什么人,学生自是不会和他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老师和学生的距离,有时候并不是由年龄的差距造成的。

    魏德兴索然无味地看了看表,现还有五分钟才上课,叹了口气,他复靠在阳台上,有事没事地拍着满是粉笔灰的手。

    不经意地一转头,他看到了令他心里更加烦躁的一幕。

    靠近后门的走廊,苏珊儿和方洛低头低语着,距离太远,根本听不到什么,但是最后苏珊儿离开的高兴样子深深刻在了魏德兴的眼眸里。

    对于这个迟到而且叫不上名字的男生,魏德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怒气,迟到、似乎还早恋,这种风气令他很反感,特别看到方洛那一张漂亮的脸庞上始终浮着让他心里不是滋味的淡淡笑容。

    哼,这可是二中,可不是那些风气差的职中,早恋?绝不允许!

    魏德兴心里有点恼怒地想着,然后负手走进教室。

    第二节课铃响!

    方洛并不知道苏珊儿过来说中午放学一起回去的事情在魏德兴眼里就成了早恋这样性质较为严重的事情,他收起数学课本,翻出了化学课本。

    方洛的同桌是个戴着一副厚镜片眼睛的男生,名叫汪海,从市七中考上来,家境一般,所以来了二中尤其刻苦。

    汪海想不明白,交集这个知识点往深了钻研,还是挺有难度的,可是方洛似乎只用一节课就把整一个章节看完了,如今居然复习起化学来?

    白痴还是天才?

    汪海想不明白,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也不再多想,推了推滑落到鼻尖的眼睛,朝着讲台的方向看了看,眯着眼继续抄着笔记。

    课讲到一半的时候,备课的内容已经讲解完毕,按照魏德兴的习惯,接下来的时间一般就是习题时间。

    刷刷在黑板上写了几道题,魏德兴慢慢晃悠到教室的最后一排。

    方洛正在画着双桥线分析氧化—还原反应,大学时候没有接触化学,概念有点模糊,因此研究得比较认真投入。

    魏德兴给了几分钟给学生思考和解答,当他走到方洛身后不远时,看到方洛正奋笔疾书地书写着什么,心里有些诧异,等到靠近瞧清楚,现方洛竟然在做化学题!

    怒火中烧!

    此时此刻,只有这个词方可表达出魏德兴暴怒的内心写照。

    将手中的一截粉笔狠狠地摔在方洛的化学课本上,魏德兴当着全班几十个人,吼了起来:“你……你以为你是华罗庚吗?在我的课堂上看化学!想当诺贝尔是吧,去,先把黑板上的题目做一遍,做不出来,休想下课!”

    魏德兴的怒火一下子席卷了高一九班。

    看着断成俩小截的白色粉笔,在全班所有惊诧的目光中,方洛缓缓站起来,走向黑板。

    方洛没有转过头看背后的几十个人,如果他这么做,那么他将会现,全班的人面庞充满了无数种表情,冷漠、惊奇、不解、兴奋、期待等等,五花八门。

    魏德兴在教室的最后,黑着脸,目光阴沉,看着方洛的背影,内心翻腾如海。

    是有关交集的题目!

    方洛虽不敢自认是数学尖子,但是他毕竟有着十年的基础,面对黑板上几道不算复杂和困难的题目,他没有任何犹豫,手中的粉笔仿佛带着一种灵性,在黑板上舞动着。

    白色的粉笔屑轻盈地一跃而起,在透射进来的阳光中跳跃。

    解答的过程并不繁杂,也没有多余的刻画,重点的几个公式和过程一下子就呈现在黑板上,飞扬的字体,笔直的身影,黑板,三者组成了一幅别样的美景。

    魏德兴看着答案,心里的震惊不亚于平地一声雷,这个学生竟然全部解答出来了,而且非常的准确!

    他的脸忽阴忽晴。

    方洛答完最后一题,转身,朝着教室最后那个面部表情很丰富的老师虚心地问道:“老师,我有个问题不懂,你能不能解答一下?”

    魏德兴怔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点头。

    方洛得到了允许,在黑板的右上角,刷刷地涂写着一串繁杂的公式。

    魏德兴的眼睛在这一刻忽然眯了起来,眼皮没来由地肆意颤抖着,心里深处仿佛驶来一艘巨型油轮,将他的不安冲击得破碎不堪。

    泰勒公式!!

    讲台上,安静的方洛指着泰勒公式,声音异常安稳地问道:“请问老师,这个式子怎么证明?”

    面静如水,却心有猛虎!

11 大坝坍塌事故

    有风的地方,就有气味。

    坐在凤凰牌自行车上的方洛总是能闻到从苏珊儿身上飘来的若有若无的气息,微微有一丝情迷意乱,和老妈的香水气味不同,苏珊儿身体所散出来香味是一种体香,掺着一缕淡淡的肥皂香薰味,仿佛阳光下崭然吐蕊的花朵,美妙之极。

    “早上的时候,张鹏找你什么事?”

    “你看到了?”苏珊儿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小布熊钱包,神情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方洛点头:“恩。”

    “和傅秋白有关,不知道张鹏怎么搭上的关系,竟然和傅秋白那帮混到一起,早上傅秋白是叫他来帮忙说话。”苏珊儿的语气有些低沉。

    方洛有些吃惊,傅秋白还真是面面俱到的角色,早上刚吃了亏,就马上找到了第二条进攻的线。以他的关系网,他应该知道张鹏喜欢苏珊儿的事儿,在这层关系上还有玩一把感情跨越戏,竟然让张鹏作传气筒,不得不承认,傅秋白这个太子玩人心和手段还是一套一套的。

    “那你怎么回应?”

    苏珊儿抬头看着海堤路两旁傲然挺立的桉树,许久才说道:“我只是摇头,没有回应,我爸所里负责的一个项目出了意外,据说市里的领导很不满意,市里分管水利的正好是傅市长…”

    像吃了一口黄莲,方洛脸部一抽,说不出话来。

    方洛并不只是单纯的十六岁少年,什么都不懂,恰恰相反,拥有后世经历的他比苏珊儿更能明白官场上的东西。

    按理说,工作上的事情掺杂不得个人的情感因素,更何况傅秋白只是一介高中生,应该无法影响到自己的市长老爹,但这个社会如果总按常理推论,早就不是如今这个社会了。

    如果傅市长知道自己的儿子和苏珊儿关系不一般,会不会在对待苏珊儿父亲的事务上留点余地呢?

    这点无人知晓。

    官场,再细小的关系,它也是关系。

    风中有砂,在路上肆意刮着,方洛眯着眼,低着头,猛力踩着自行车,顶着风一路前行。

    ……

    ……

    水利大院中午时候显得格外安静,特别是北边这一块,几乎无人会走这一片,仿佛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午饭的时候,方洛无意提起了苏珊儿父亲。

    作为水利院下属的勘察所所长,苏明春技术能力有目共睹,开展工作的能力也是无人可指责的,但是前段时间水利院勘察所勘察的一个水库大坝生坍塌事故,经调查,现是勘察阶段弄虚作假,勘察单位未按相关技术规范要求进行勘察,设计单位按照勘察单位提交的错误勘察报告进行设计,结果施工验收没多久,事故就生了。

    方大勇和苏明春关系不错,即是校友,更是同乡,平常时常互相照顾,知道事情生后,也是唉声叹气。

    “勘察所这次也是不小心,老苏当初就没同意把那个项目挂在所里,后来压不住所里其他人的意见,水利勘察和房勘,路桥勘察不同,九八年洪水的影响还在,这次事故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勘察所根本压不下来,市里这两年一直明令严申实行阳光化基础建设,这次正好,撞枪口上了,老苏也真是的,当初不签字,现在也犯不着为这事儿额头愁成川字。”

    饭桌上,方大勇长吁短叹,石秀没有答话,心里却是惦记着苏珊儿那个秀气活泼的姑娘,小姑娘会不会受家庭影响?

    方大勇的话仿佛一记闪电,忽然击中了方洛沉闷的心。

    大坝坍塌事故?放学的时候苏珊儿说勘察所里出了点意外时他就有一丝的奇怪,当方大勇将事情这样原原本本说出来时,方洛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波动。

    2ooo年,西邻市孟里水库大坝生大型坍塌,最后的定性是勘察阶段出了问题,责任由勘察所来负,苏明春因此被撤了职。然而仅仅一年后,一封匿名信却将这件盖棺定论的事件捅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根据匿名信,市里成立了调查组,根据匿名信所提供的信息,迅展开了调查,继而揭开了一个天大的骗局。水库大坝的施工方为了拿到更大的施工方量,以金钱的方式贿赂了勘察的技术人员,将地层资料窜改,设计设计的基础无法适用大坝的地层要求,这才导致了事故的生。

    若不是那封匿名信,或许孟里水库大坝的责任永远由勘察所背下去。

    拥有后世记忆的方洛知道这件事的来源始末,他不想等事情过去一年之后再靠那封匿名信来揭开事情的内幕。

    一年的时间足可改变很多东西,勘察所效益直落之下,声誉不好,承揽不到工程,所里的技术人员的生活举步维艰……

    这些,方洛深深地知道,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吃过饭后,方大勇进了书房,最近苏明春的事情让他很烦忧。

    方洛走进书房,佯装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英语的参考书籍,放在桌子上,无意瞄到了方大勇堆积在桌子上关于孟里水库大坝技术资料。

    这些资料是苏明春的,方大勇借了回来。

    “老爸,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方大勇按了按太阳穴,良久叹了口气,说:“是水库大坝的一些技术资料,你苏叔叔最近身体不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借来看看。”

    方洛翻开了一本装订成册的勘察报告,翻到了图纸的部分,看了看,指了指剖面图上的一处图形问道:“爸,这些是什么?”

    方大勇睁开眼,看了方洛一眼,解释道:“淤泥。这是代表淤泥的图例。”

    “淤泥?十米的淤泥,好深!都有三层楼高了。”方洛面不动声色地问:“淤泥下面就是石头?”

    方大勇看了看图纸点了点头,却忽然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看到老爸这样的反应,方洛心里松了一口气,悄悄地走出了书房,虽然方大勇在水利院里被闲置了很多年,但是方洛知道老爸其实都没有心灰意冷,很多技术性的东西,他心里明白得很。

12 别给我丢脸哦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高一三零六班的教室里头,朱启晨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在教室里抑扬顿挫地环绕着。

    作为重点班的任课老师,他觉得很幸运,平时走在路上,脊背都情不自禁挺直了许多。毕业五年,在能人如林的二中能有一席之地,他对自己的教学水平满意的同时,也微微有些骄傲。

    能进二中这个小围城,自然代表了一定的殊荣。

    朱启晨备课和别的老师不一样,并没有按部就班地根据课本的模式来进行,而是抓住重点的知识着重进行讲解,然后辅助一些次要的知识点融入到习题里面,在掌握重点知识点的情况下又能连带地掌握其他次要的知识点,不得不说,这样的教学效率比其他老师的老办法要高得多。

    习题时间的时候,朱启晨习惯性地靠在教室的前门上,双手交叉着,若有所思地看着二中的天之骄子们解答着。

    能进入二中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而能进入围城之中的重点班,更说明了一个学生的学习水平。

    一个男生用很快的时间就答出了黑板上的题目,有些骄傲地走下讲台,走回自己的座位,脸上写满了隐隐的得意。

    朱启晨将这个神情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走上了讲台。

    “穆雷的解题思路很正确,得出答案的度也很快,不错。”

    这声‘不错’让穆雷得到了许多羡慕和钦佩的目光,作为班长,而且是全市中考的第五名,穆雷很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些目光。

    他有些期望地向左一瞧,那一头,清丽绝伦的谢缙正一脸平静地写着什么,没有任何表情,这让穆雷心里有一丝轻微的失望。

    “不过有一件事情说出来可能会让你们吃惊,黑板上的题目,普通班的一个同学仅仅用十秒钟的时间就解答了出来。”朱启晨的声音让整个教室有一丝骚动。

    十秒?

    难道这家伙不用思考?

    窃窃私语顿时活络起来。

    作为重点班的学生,当然知道黑板上题目的难度,纵使对知识点达到了很熟悉的程度,也不可能只用这么少的时间,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家伙事先就做过了这道题。

    这个偶然性很大,也最能解释问题。

    想到这一点的学生都有些松了一口气,觉得数学老师有些大惊小怪。

    早料到事情不会那么轰动的朱启晨依然微笑着,继续说道:“这个学生做完题目后,在黑板上列出了一条只有大学水平才能证明的数学公式!”

    什么?

    不可能!

    整个教室炸开了锅,大学水平?这家伙是不是开国际玩笑?才高一就知道大学的公式,难道是数学神童?

    坐在座位上的穆雷心里也是震撼无比,有些不相信地问道:“老师,什么公式?”

    “泰勒公式!”朱启晨想起了早上下班后,魏德兴在办公室怒气摔课本的场景,笑得无比灿烂地说道。

    对于还在为大学冲刺和拼搏的这些同学来说,泰勒公式太过陌生,陌生得恍如远在大洋彼岸的一只扇起飓风的蝴蝶。

    这时,教室中间靠窗的女孩诧异地微微抬起了头。

    ……

    ……

    雄伟的科技综合楼白色的球体竖立在楼顶,散着刺眼的光芒,仿佛在刺激着这所校园里的学子们在快马加班,努力钻研于学海之中。

    仅隔着一座花圃的北楼三楼最靠西的教室里,老迈的吊扇吱呀吱呀地响着,方洛埋着头坐在座位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地理课本。

    这是一堂自习课,但是汪海却吃惊地现方洛竟然在走马观花地换着课本复习,一节课快结束了,方洛却已经看了四本书!

    要不是看到上午数学课上方洛的神奇表现,或许汪海会觉得方洛是在无聊地拿课本打时间,但是此时他很清楚,自己这个有点小帅的同桌绝不是那样的人,不会有无聊的人在拿课本打时间还做笔记和画重点,而且还做的无比认真。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忽然,一个白色物体从教室后门那里飞了过来。

    汪海下意识拿手一接,现是一个捏成串的纸条。

    他回头朝着后门一望,看见杨维目光往这边看。

    以为是让自己打开纸条的汪海有些不解地展开了纸条,蜷曲的纸条只有一个很简洁的字:撤!

    汪海这才明白过来,这根本不是给自己的纸条,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推了推方洛的胳膊。

    将地理前两章大概阅览了一遍的方洛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同桌,笑了笑,问道:“有事?”

    汪海无言地递上了纸条。

    方洛接过一看,狡黠一笑,将桌子上的课本收拾好,悄悄跟汪海说了一声“大侠借过”,然后偷偷地钻出了座位,安静却又堂而皇之地走出了教室,此时,杨维早已在阳台外面守候多时。

    教室后面的同学都瞪大了眼看着方洛就这样走出教室,眼睛里写满了震惊,这家伙竟然逃课?

    不去理会身后的表情,方洛和杨维潇洒地走下了楼梯。

    转身即缘分。

    在二楼的转角,方洛遇到了苏珊儿,第一节体育课快要结束,苏大小姐的刘海被汗水打湿,紧贴着光洁的额头,一张漂亮的脸庞因为运动而显得红润,小嘴微微喘息着,带着胸部一起一落,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述的美。

    “真巧!”方洛笑道。

    苏珊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从楼梯转角忽然闪过来的方洛,有些吃惊:“据我所知,你们班这节课可不是体育课,方洛,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翘课了?”

    被逮个现行的方洛尴尬地笑了笑,看向杨维。

    天不怕地不怕的杨维哈哈一笑,解释道:“教室没有粉笔了,老师让我们去取。”

    苏珊儿眉头一皱,疑道:“不过一两盒的粉笔,需要两个人?”

    “还有一大撂的作业本,很多的。”杨维对于撒谎似乎有一种近乎天然的本能,胡诌得胡天乱地,反应之快令方洛微微有些愕然。

    “这样啊,那你们去吧,方洛,今晚记得等我啊。”苏珊儿并没有察觉出杨维的谎话,堆出一个迷人的笑脸,两个深深的酒窝可爱至极。

    方洛怔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今晚我要晚点回去。”

    苏珊儿笑容忽然一滞,过了一会儿才有些勉强地笑着问:“有约?”

    “不是,跟朋友踢球,月底北楼要跟南楼踢一场比赛,我可不想到时候上了场丢脸。”方洛微笑着回答。

    苏珊儿眼中的一丝不被人察觉的失落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开心一笑,狡黠说道:“嗯,那你好好踢,到时候别给我丢脸哦。”

    说完,苏珊儿一阵小跑,消失在楼梯转角,剩下一脸愕然的方洛和一脸坏笑的杨维,空气中余留清香,沁人心扉。

13 我在学习马列主义

    二中是所省重点中学,除了教学的硬件环境一流之外,其他方面的设施也是一流,尤其是体育方面。

    抛却篮球、羽毛球、乒乓球等体育项目,二中的足球硬件环境足可傲视整个西邻市。

    全人工草皮的球场如同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操场的最中央,四周有铁丝网隔离,五层高的看台将球场围起来,正南方的主席台雄伟壮观,现代化的建筑在阳光下闪闪光。

    第一节课准备结束,足球场里有人络绎不绝地出来。

    纵使时光像个小偷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但是方洛依然记得这座球场,记得十年前那个在这块草坪上飞驰的少年是那样的愤世嫉俗和苦闷。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以前踢过球,要不是我问了从小一起长大也在四中念过书的家伙,如今我还蒙在鼓里。”

    杨维双手插在裤袋里,透过铁丝网,看着球场上几个身影,蔚然叹道。

    方洛不清楚杨维的家庭背景,也无法揣摩出这个家伙将双手插在裤袋里那种自然到极点却也帅气到极点的动作是如何养成的,这种气质仿佛与生俱来。

    将双手插在裤袋里,方洛嘿嘿笑道:“有一种人,有本事却不现出来,而是藏着掖着,这种人都有个称呼,叫高手,而我,就是这样的人。”

    杨维眉毛一挑,转过头来,看着方洛,笑得无比灿烂地说:“哦?我现,似乎我藏得比你还深。”

    方洛一愣,记忆中,杨维似乎不会踢球……

    “方洛,这边,这边!”一个响亮却稍显稚嫩的声音从球场上传来。

    方洛顺着声音望去,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李小安站在球场的中间,兴奋地朝着铁丝网外的方洛挥着手,一蹦一跳,那架势活脱像个小姑娘向自家的相公招手。

    虽然快要上课,但是课间的十分钟还是有不少人依然格外珍惜,拼了命将过剩的精力挥洒在绿茵上,十六七岁的少年,对足球的喜爱有时候可以和对漂亮姑娘的喜爱对等。

    球场上的十几个人是高一三一零班和三一一班的。

    虽然开学还没有满一个月,但是李小安似乎和很多人都很熟络,热情地跟这些家伙介绍方洛。

    “这是我初中一哥们,方洛,踢球很虎。”

    虎是一个很少用的形容词,一般人不会轻易使用这个词,因为这个词所附加的能力往往让人背负压力。

    长得秀气得跟大姑娘似的李小安却不在乎这个,因为他知道方洛这小子在四中的威名,更深知他那双魔术般的双脚的威力。

    人群中一个家伙将球顺势朝着走到角球杆处的方洛。

    踏上球场的方洛恍惚有一种错觉,似乎这里早已是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所在,那崭亮一新的球门仿佛在咧着笑容,在远处,静静注视着自己。

    有些东西,有些人,虽然只是初识,却仿佛认识了很久。

    看着滚过来的皮球,方洛弓着左脚,顺势一撮,将皮球撩了起来,左膝轻轻一颠,身子微微前倾,抡起右脚,抽了过去。

    皮球划过一道弧线,朝着球门飞了过去。

    仿佛彩虹般眩目,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锁定在了皮球上。

    只听见‘嘭’的一声,皮球从天而降,弹在草皮上,划门而出,和立柱紧紧差了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几声轻叹响起。

    刚才将球传给方洛的家伙名字就徐刚,是三一一班的,和苏珊儿同一个班,作为体育特招生进的二中,颇有一番实力。

    虽然徐刚的特长不是足球,但是也算是从小踢到大,他当然知道刚才方洛那一脚是多么的漂亮。

    角球杆和球门在同一条直线上,即所谓的零度角位置,在这个位置直接将皮球射向球门,虽然球没有进,但是刚才皮球的弧度还是让徐刚心里极为震撼。

    “可惜了,抽的部位偏深了点。”杨维抬手挡着阳光,看着滚了很远的皮球叹道。

    “是啊,好久没踢了。”方洛感慨道。

    好久是多久?在杨维眼里,或许一个月就是很久,但是对于方洛来说,很久意味着一年,甚至是十年。

    自从大学毕业后,方洛就再也没有接触过足球,当皮球滚到自己脚下,再以离箭之势飞出去的时候,那种震撼还犹自赋存在自己的右脚上。

    直到李小安和自己熊抱的时候,方洛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这才细细打量李小安周围的家伙。

    三一零和三一一都是北楼的,为了即将开打的比赛,方洛要任务是组建起一只球队,寻找队员。

    李小安是方洛在四中就玩在一起的家伙,人虽然长得像个闺秀的大姑娘,身材也不出众,甚至有些瘦小,但是方洛知道这家伙却是典型的人不可貌相,踢后卫是把好手,技术意识俱佳,尤为难得的是力量很大,很难相信他和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撞在一起反而没事,对方却踉踉跄跄。

    “小不点,和南楼比赛的事你知道了吧?”方洛看着李小安干净漂亮的脸庞,笑道。

    李小安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说:“当然知道,北楼那帮公子哥都组队和三中和八中踢了几场热身赛,就咱南楼还边还跟一两个月的孕妇似的,没点儿动静。”

    方洛笑了笑,李小安这个比喻有些意思。

    南楼那边的队伍以傅秋白为,大多都是由二中初中部升上来的人组成,这些家庭背景都很炫目的家伙自小就一起踢球,配合很默契,加上傅秋白不俗的号召力,一些颇有实力的北楼学生也纷纷加入南楼的队伍,因此队伍组的很快,实力也很强大。

    只是方洛想不明白傅秋白那帮家伙为什么要找三中和八中进行热身,这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在西邻九所中学里,文体方面排在倒数的正是三中和八中两所中学,教学环境和师资力量不尽人意,升学率惨不忍睹,生源质量一年比一年差劲,两所中学越办越没有学校的样子,反而像少年拘留所,打架的能手很多,体育人才却少之又少,整个足球场常年长满杂草,时常出没厉害的小动物。

    事出无因必有妖。

    “我找朋友查一查。”心里同样疑惑的杨维知道方洛皱着眉头,肯定是想着原因,主动将事情揽下。

    方洛点了点头,虽然不大清楚杨维的真实身份,但是方洛心里铮亮,杨维可是能镇住傅秋白这类**近妖般的人物,以他的关系网,查出来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要打,就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

    重生之后的方洛比谁都明白情报的重要性。

    “小不点,那你知道咱北楼的带队老师是谁吧?”既然被秦牧刚推出来作为组织人,方洛也不愿再故作隐瞒。

    “知道,秦牧刚。”李小安回答。

    方洛恩了一声,说道:“秦牧刚是我的班主任,无独有偶,他和毛良才毛大叔是老同学,他的意思是让我带头组队。”

    李小安面容闪过一丝惊奇,继而笑道:“真的?那你同意没有?”

    方洛点头:“说实话,我对南楼没有一丝好感,咱这次不胜南楼誓不还,踢他娘的一场胜仗。”

    听得方洛的回答,李小安喜道:“你真的同意了,那实在是太好了。”

    方洛的为人,李小安很清楚,低调而内敛,这种光鲜夺目的比赛,依他的性格,是断然不会参加的,但如今事情却出乎意料,方洛不但参加,而且还是组织人!

    这时,一旁的徐刚等人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都有些意动。

    南北楼要踢比赛,这是很多人早就知道的事。

    抛开南楼和北楼的实力差距和历史胜负不说,能代表北楼和南楼那边踢上一场,即使赢不了,也没多大影响,反正北楼就没赢过,有机会在全校师生面前好好地展现一下,不失为一件妙事。

    “我可以踢后卫。”徐刚走出人群,毛遂自荐道。

    “我守门,虽然不太强,替补也行。”

    “中场是我的强项。”

    一旁人看见徐刚走了出去,也纷纷效仿。

    方洛有些意外这些家伙的热情,本以为北楼多年失利已经让这些家伙都丧失了兴趣,不喜欢那档子陪太子读书的无聊把戏。

    “看来响应很热烈,我认为应该贴个海报,搞个选拔赛,通过比赛甄选,免得有人以次充好。”杨维在方洛的耳边低声说道。

    点了点头,方洛清声说道:“明天是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是大扫除课,就在这里,大家集合,踢场比赛。”

    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但心里有了想法的方洛哪里还有心思继续上,趁着体育老师没注意,悄悄溜回了教室。

    做海报跟办板报差不多,原理一个样儿,都需要美术功底,对画画向来不擅长的方洛在教室里憋了半节课也没憋出个屁,只写出了一句口号。

    想起苏珊儿负责学校板报这一块的,初中参加市里的美术比赛还拿过奖,方洛便出了教室,朝着苏珊儿所在的教室赶。

    下午第二节课,高三一一班正在上英语课,教室里不时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方洛走到教室的后门,蹲了下来,和最后一排一个小个子男生打听苏珊儿的座位位置。

    带着眼镜一脸惊诧的小个子男生指了指靠近走廊窗户第四排的位置,心里头震惊不已,对眼前这个帅气的男生竟然敢上课时间来泡妞深感佩服。

    蹲着身子慢慢踱步的方洛透过教室最中间的窗户看到了正在认真做着笔记的苏珊儿,刘海有几根细丝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微微扑红的脸庞衬着雪白的脖颈,别有一番妩媚。

    嘿!

    方洛贴着走廊,站了起来,在老师看不到的位置,冲着苏珊儿轻轻喊道。

    做笔记中的苏珊儿疑惑地抬起了头,看到了教室外一脸微笑的方洛,惊讶得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巴,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讲台上讲解的老师,见到她没有觉察出什么,苏珊儿才放心地转过头,用唇语一个一个字地说道:“你——来——干——什——么?”

    方洛将早已写好的纸条从窗户丢了进去。

    这一幕场景,三一一教室的后排的同学都看到了,脸上挂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年轻的英语老师不经意地抬头,看到后排的同学几乎脸朝外,看向了走廊,她好奇地朝着走廊的方向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上课注意听讲。”

    英语老师用黑板擦轻轻敲在讲台上,打断了后排同学的走神。

    看着有个别学生回过头了却依然不死心地朝外看,英语老师心里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走出了教室。

    苏珊儿看到老师的动作,立刻紧张地朝着方洛摆手势,意思让他马上离开。

    方洛还没回过神,英语老师就出现在了走廊外。

    “你在干什么?”

    方洛转过头,看着眼前本来应该在教室里,却出现在走廊上的年轻女好事,指了指走廊上的悬挂的马克思画像,笑道:“我在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

    女老师一脸疑惑。

    “本来是路过,只是没想到老师你的课讲得太精彩,不想听得出神,就忘了回教室。”方洛道。

    “油嘴滑舌,哪个班的,马上回去上课。”年轻的女老师看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吹牛皮脸一点也不红的方洛,笑着训斥道。

    方洛朝着女老师作了一个敬礼的动作,“yessIR!”

    转身,微微扭头,方洛对这苏珊儿眨了下眼,大步朝着楼梯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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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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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晚饭的时候,方大勇精神不错,容光焕,脸上写满了兴奋。

    中午方洛无意中提醒方大勇关于工程地质勘察报告中的问题,经过仔细地分析和地质构造相似的工程对比,方大勇隐隐现了一些端倪,和苏明春私底下合计,下午的时候在所里对工程的一些细节进行核查,竟真的现了一些不妙的苗头。

    由于时间问题,方大勇和苏明春暂时还只看到了冰山的一角,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是却已经让两人十分振奋,因为事情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照此追查下去,肯定能揪出事情的真相。

    这个现让两人都松了口气,方大勇是为老友担忧,而苏明春则是为了所里上上下下上百号职工担忧,眼看事情有转机的希望,如何不让两人喜上眉梢。

    水利院下属的勘察所挂有甲级资质,是老牌的勘察单位,在市场上拥有不错的口碑,市里几个市政大项目都完成得很漂亮,年终的评审也得到不错的成绩,眼下出了孟里大坝这档事,勘察所可谓是拿石头砸自己脚。

    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对于基础的建设力度是有增无减,无数的私人企业如雨后春笋成立,对国有企业占据龙头老大的地位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以西邻为例,九五年,整个市只有省地质四队和水利院两家拥有勘察资质,而到了千禧年,这个数量已经达到了八家,其中拥有甲级资质的就有四家,竞争极为激烈。

    竞争可以让人进步,这是不变的道理。

    但是剧烈的竞争也造成了个别急功近利不良作风滋生,从内部腐化的单位迟早是要吃败仗的,牌子臭了,名声淡了,市场也就没了。

    水利院如今就作为一个鲜明的例子,摆在了全西邻市二百多万人民的眼前。

    虽然如今苏明春和方大勇抓住了蛛丝马迹,但是印象中,孟里大坝坍塌事件的处理通知很快就出来。

    如果按方大勇和苏明春那如龟般的调查,没有一年半载,是不可能摸到事件的最核心。

    坐在书房里的方洛心里有些烦躁,时间不等人,不能让莫须有的过错强加给勘察所,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

    手指在桌子上没有节奏地敲打,方洛低下头,看到物理课本旁边干净没有一个字的草稿,眼前一亮,有些好笑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匿名信!

    没错,就是匿名信,那封一年后不知道从哪个人的手中飞出来的信成了整个事件的转折点,自己怎么忘了这个最重要的东西呢。

    虽然按照历史,那封信是一年后才出现在世人的视野里,但是如今,作为重生人士的方洛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让这封信提前一年出现,而现实也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恶疾,就需要猛药。

    虔诚地摊开白纸,闭眼回忆了一下,方洛沉气整理思绪,这才睁开眼,在纸上挥笔,行云流水。

    写得一手好字的方洛不担心这封信会被误认为是一封无聊的信件,他的笔迹,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骇人真相,还有特殊时期下这件事情的敏感性都让他有自信这封匿名信一定能起到作用。

    半个多小时后,方洛放下笔,有些紧张地拿起信,从头到尾细读了一遍,觉得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才放心地准备写上日期。

    然而落笔的时候,方洛却不由得苦笑起来。

    刚才一时激动过了头,没有现,这封草稿是老爸的信筏,标有水利院的标志,如果要是将这封刻有水利院标志的匿名信递上去,天知道事情会乱成什么样。

    重新找了两张没有任何单位标志的信纸,重新誊写了一遍,方洛才放心地叠好,装在一个信封里。

    倒了杯水,方洛将信封夹在明天要拿去学校的一本英语复习资料书里,然后装在书包里,轻吐了一口气,才翻开生物课本,为月考做准备。

    客厅里,石秀正在打毛衣,方大勇靠在老式的台灯下,戴着一副老花镜,眯着眼看一本《城市生态水利规划》,电视里正在播放《甘十九妹》。

    看着书房的灯光落进客厅,石秀看着电视出神了好一会儿,有些好奇地转头问道:“儿子这两天真的是有些反常,吃完了饭就钻书房,真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方大勇继续看:“看书是好事儿,总比一天到头回到家吃完饭就跑出去鬼玩好,以前他那样你担心,如今好端端地收心看书了,你也还担心,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石秀呵呵一笑,心想也是,方洛能收心来看书,不管是看什么书,即便是课外书,也总比在外头乱跑强。

    “看书费脑子,这肚子容易饿得快,我去问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石秀放下手中打到一半的毛衣,进了书房。

    方大勇看了书房方向一眼,摇头笑了笑,继续看书。

    方洛刚把氨基酸的机构通式记牢,抬起头,现石秀就站在跟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正好奇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生物课本。

    吓了一跳,方洛笑道:“妈,没想到你也是一代女侠,这凌波微步的功夫练得够出神入化的啊,进门的声音都没有。”

    石秀一怔,笑骂道:“这孩子,竟会睁眼瞎说话,你老妈我哪里懂得什么凌波微步,是你看书太认真,没注意我进来而已。”

    方洛挠头笑了笑,问:“那老妈你这是来视察你这个聪明绝顶的儿子的学习工作呢,还是关心你这个乖巧儿子的日常生活?”

    石秀用手轻轻敲了一下方洛的头,笑道:“油嘴滑舌,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我是进来看看,你饿了没有,要不要煮点夜宵给你。”

    方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一点,习惯性地摸了摸肚子,笑道:“还好,不饿。”

    石秀摇头道:“怎么会不饿,不行,看书容易费神,我煮汤给你。”

    看着老妈消失在门口,方洛有些动容地看向窗外,这个城市的灯光在黑夜里十分耀眼,光束如柱,色彩斑斓。

    这一夜,莲子汤异常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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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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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薄色中,一条阴潮小道通向树林的远方,出口处乍现若有如无的光亮,给人以希望,刺破繁枝叶茂的林子。

    方洛呼着白气,沿小道慢慢走,嗒嗒的脚步声很清楚,有节奏地往心口子上敲打,比心跳还厉害。

    四周安静得夸张,虫鸣鸟叫像是被屏蔽了,只能听到呼吸声。

    走下一个台阶,路变得稍微宽敞,有木栅栏将路边的野草隔住,似乎是为了防止它们无限蔓延。

    “方洛,你来了!”

    一只手忽然搭在方洛的肩膀上,他回头,惊恐地现,一个披头散的人正幽森森地注视着自己,如狼般的目光穿透散,直射过来。

    那人将散拨开,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方洛的眼眸。

    苏珊儿!?

    方洛正欲问怎么了,忽然眼前黑影一闪,苏珊儿不见了,一个只剩下半边脸的戴眼镜中年男子就好像是从地下长出来一样,缓缓地出现了方洛的面前。

    像是一出冗长的慢动作回放。

    半边脸不知道在哪的中年男子忽然咧嘴,嘴巴里忽然冒出了他的另一半脸。

    这个画面充满了强烈的感官刺激,极为恐怖。

    身体的神经仿佛是充满电一样,方洛整个身子忍不住的颤抖。

    这时,一束强烈的光照射了进来。

    方洛有些难受地睁开眼,站头一看,原来窗外已然大亮。

    再摸了摸身子,现竟都是汗,回想刚才的恐怖场景,方洛才觉,原来自己做了一个梦。

    躺在床上的方洛对刚才的梦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看闹钟,已经是六点十分,起床洗了个温水澡,洗漱穿戴整齐之后,方洛从客厅的桌子上拿过了老妈事先放好的零用钱,在晨曦柔和的光线中,出了门。

    由于起得早,方洛没有等苏珊儿,而且他还有将那封匿名信投出去,这件事不能让苏珊儿知道,跟大门的陈大爷说了一声,让他转达苏珊儿,就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进入初秋,虽然西邻号称一年只有冬天和夏天,但是在露水依然附在树叶上的早晨,方洛还是能感觉到一丝的清凉。

    背着装着分量很重的信封的书包,方洛心里有些紧张。

    昨晚写好匿名信,方洛就想好了该怎么投递,在网络还没有飞展起来的2ooo年,市长信箱是一个很好的途径。

    市政府大院在和海堤路交叉的人民路上,道路两边载满了三米来高的榕树,郁郁葱葱,显得很写意,独具自然之美。

    早上六点半,路上上学的学生还比较少,显得比较空旷。

    方洛拐进人民路,走进政府大院的时候,虽然事先已经给自己打足了气,但是真正迈进大门的一刻,特别是看着手握刺枪,立于大门两侧的武警战士,他的手心,还是忍不住出汗了。

    不过方洛很快平息了自己的紧张和不安,毕竟是重生之人,阅历和胆识还是略高于这个年纪的人。

    根据路牌,方洛很快找到了行政大楼,在一楼的大厅里找到了西邻的一市之长…杨在天的蓝色信箱。

    市长信箱是西邻市政府为进一步提高政府决策、管理的科学化民主化水平,提高办事效率而推出的一个平台,市民可以有充足的权利来对市各级政府及职能部门的工作提出意见、建议和要求。

    这项举措得到了西邻市委的大力支持,在社会生颇得好评。

    将信封平稳地塞进信箱里,方洛整个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不需担心这封信会被某些人中途截断,因为刚推出的市长信箱公正度和透明度极高,在推行之初,设有严格的监察制度,不会有人敢从中下黑手。

    有些轻松地走出行政大楼,在绿荫葱葱的匝道拐弯处,方洛竟然看到了杨维!

    背着咖啡色挎包的杨维率为懒散地从政府大院专门停车的高地上走下来,他也想不到的是,一大早。竟然在大院里看到方洛。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人几乎同时问。

    杨维回头朝着高地上望了望,随意说道:“我爸在这里上班。”

    方洛朝着高地上看,只见一个穿着白衬衫打领带的高个中年男子朝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驻足一会,然后走向了行政大楼,由于太远,方洛看得不大清楚,不过他隐隐觉得那个中年男子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呢,你怎么在这里。”杨维转移话题,问道。

    方洛收回目光,笑道:“这不是想来瞻仰瞻仰政府大院的风采,今天起得太早,就过来转悠转悠。”

    杨维疑狐地盯着方洛,并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方洛耸耸肩,继续解释道:“好吧,其实是想来看看那些所谓的衙内的高官老爹们上班的地方到底和比人老爹上班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方洛倒不是真的在撒谎,他确实有过这个念头,没想到,如今实现了。

    联想到方洛和傅秋白之间的敌对关系,杨维轻哼了一声,说道:“不用太在意傅秋白,他只不过是一个还在井底蹦的泥腿子,以为老爹是个副市长就鼻子朝天,这个社会,还有很多人比他蹦得厉害、蹦得嚣张,自以为是的白痴,哼。”

    听着杨维老气横秋的话,方洛心里不禁苦笑。

    连副市长都不放在眼里,把副市长的儿子说成泥腿子、自以为是的白痴,不得不说,杨大公子的城府,出乎了方洛的意料。

    不过回头一想,作为重生而来,作弊一般存在的自己,杨维的话,听起来,似乎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从市政府所在的人民路拐上海堤路,并不需要多长时间,不到五分钟,二中那扇墨绿色的大门就出现了视线里。

    二中的早读时间是七点十分,早上上学的高峰一般都聚集在六点五十到七点这段时间,方洛和杨维距离大门还有一百米的时候,大榕树下早已站满了人。

    不少学生对着大榕树下二中的巨型板报指指点点,脸上有疑惑,有惊奇,也有不解。

    “怎么回事?”杨维看了方洛一眼。

    方洛摇了摇头,说:“过去看看。”

    一米高,四米多长的黑板就像一台横屏的电视,镶在二中大门的左侧围墙上,右侧是雄浑有力的“面向世界”四个大字。

    待看清楚黑板上的东西,方洛感动地笑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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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流年介绍:
回到十年前,在思想尚未开放,信息尚未达的小城市,方洛要做的就是狠狠地拥抱狗娘养的青春,偷偷牵曾经爱慕的女孩的手,奔向未来。重生之流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流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流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