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乡场小道
“花小子,你……你……你怕鬼么?”袁雪迷茫地望着乱坟山,而不是望着花魁,就像花魁和花小子不是一个人似的。其实花魁就是花小子,花小子就是花魁。
“我不怕雪姨,鬼有哪样好怕的?我才不怕呢!就算是狐狸精我都不会怕!”花魁说话总是喜欢连贯着说,听着感觉怪怪的。
袁雪“噗哧”一声笑了,“这孩子,说话就是这么急!”袁雪一只手在花魁头上抚弄着,一只手却捂住肚子,“花小子,雪姨去解手,你看好背篓哦。千万要看好哦,不要走开耶!”
“嗯,知道了雪姨。”花魁很爽快的答应着,却又有点担心,于是转过脸好奇的看着袁雪,“咦,雪姨不是怕鬼么,你一个人去不怕吗?”
“怕呀。”袁雪朝旁边的何其武眨了下眼睛,“呵呵,这不让你何叔叔陪我去吗,他也不怕鬼耶。老何,陪我去哈。”
“嗯!”何其武冲袁雪点了下头,表示愿意去。何其武也是来赶场买东西的,正好和花魁、袁雪同路。
“花小子真乖,花小子好懂事耶,都学会体贴雪姨呐!”袁雪感激的看了花魁一眼,然后冲何其武一努嘴,便往乱坟山走去。
见袁雪夸奖,花魁嘿嘿的笑着,很是得意。望着袁雪一扭一扭的和何其武朝乱坟山里走去,花魁突然想起大人们说的话——袁雪不是个好东西,袁雪是个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不过不知道为何,花魁就是喜欢和袁雪在一起,因为花魁并不觉得狐狸精哪里不好。
花魁很听袁雪的话,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背篓,生怕一眨眼背篓就飞走了。背篓可不能丢呢,里面全是花魁和袁雪在场坝上买的东西,杂七杂八,吃的穿的都有,那可是好多钱买来的呢。
初秋的太阳很烈,晒在人身上火辣辣的。花魁往背篓旁边的背阴处缩了缩头,却又怕看不见背篓,于是只好坐直身子,聚精会神的盯着。突然间,坟山里传来嗯嗯呀呀和窸窸窣窣的声音,花魁心里一惊,顿时警觉起来。这乱坟山里哪来的声音呢?莫非真是有鬼在叫唤?花魁仔细听着,那声音却有点怪,有点让人打不起精神的感觉。而且还有点熟悉。
“好像是雪姨的声音哩!”花魁当即惊得“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啊呀不好喽!莫非是鬼在咬雪姨?!”
花魁陡然间头都竖起来了,“不行,我得去救雪姨!”花魁已经顾不了什么背篓了,寻着嗯嗯呀呀窸窸窣窣的声音,悄悄蹿了过去。好不容易来到一所大磨坟边,花魁当即就吓了一跳,听声音像是从坟里出来的!于是忙停住脚。但仔细一听,却又不是。
“莫非是在另外一所坟?”花魁停下脚步再仔细听,“嗯,应该是在坟的那一边。”肯定了之后,花魁壮了壮胆,正想猛的一下子冲过去,但那声音却越来越怪了,让人感觉骨头都酥了似的,脚步都迈不开了。花魁抬眼看了看坟头,心想,“走不动,那用爬该可以吧!”
花魁像猫捉老鼠那样,匍匐着向前挪动,很快便爬上了坟头。花魁低头往坟下面一看,袁雪正蹲在草地上解手呢。可是奇怪的是,袁雪解手嘴里却哼哼唧唧的叫唤个不停。
“啊呀糟了,雪姨肯定是被虫虫咬到了!我得帮雪姨。”花魁差点儿就喊出了声,而这时候,正蹲在地上的袁雪也看见了花魁。袁雪正在哼哼,突然间便停住了,两眼惊恐地看着花魁。不过袁雪很快就镇定住了,并不停的给花魁使眼色,意思是让花魁走开去。
而这时候,花魁似乎也明白过来了,因为花魁看到何其武正紧盯着袁雪的后面看呢。花魁并不傻,知道何其武想干什么,而且也明白袁雪为什么会“哼哼”了。
“啊呀,原来他们是想弄……”花魁失声喊了出来,不过还好,一阵山风吹过,把花魁的话给吹走了一半。
袁雪仍不停的对着花魁打飞眼,让他快点离去。花魁也想走,不过腿脚却不听使唤。花魁歪着头,慢慢的移向袁雪的后面,然后勾着头去看。袁雪精明得很,知道花魁是要看她那里,于是忙跟着花魁的目光转动着身子。
“嘻嘻,花小子,你不看好背篓,在这里干啥呀?”袁雪想赶走花魁,“快回去看着吧,听话哦。”
花魁没有理会袁雪,而是悄悄的躲在坟头上的草丛里坐着,因为坐在坟头上的花魁,正好能看见背篓。这下花魁就放心了,“既可以看好背篓,又还能听到雪姨那怪怪的声音哩,多好哇!嘿嘿,而且还让他们两个弄不成呢!”花魁小声嘀咕着,身子却悄悄的往草丛后缩了缩,这样袁雪和何其武不就看不到了么。不过奇怪的是,袁雪不哼哼了。花魁正要扭头去看,却听见袁雪在说话。
0002 给五元钱
“老何,你先走嘛,一起回去,人家会怀疑耶。”袁雪的声音软绵绵的,而且还有点飘,像是好多天没吃饭了似的。
“那你还不起来穿上么,老这么蹲着,嘿嘿,我怕虫子钻进去哩。”何其武的声音打着颤,都上牙磕下牙了,像是被冻着了似的。但是分明很热啊,花魁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水,不解的看着何其武和袁雪。
“去你的。大虫子我都不怕,还怕小虫子。”袁雪没好气的说道,“都是你嘛,叫你快一点,你说要等下。这下等好喽,弄不成喽。”
“我这不是在考虑么,我……我怕把你……把你弄大呢。”何其武说话的声音似乎没有底气,“我担心我这家伙像花小子那弹弓一样,一打一个准呢。到时候不是害了你么。”
听到何其武夸奖自己,花魁得意得差点就笑出声音。这倒不是吹,在整个国营轿子山农牧场,从大人到小孩,没一个敢和花魁比试弹弓的,1o米之外,还真是一打一个准。说得夸张点,那些麻雀们,只要是一听到他花魁的声音,全都会立即躲起来,生怕躲慢了挨花魁的弹弓呢。而对于花魁的弹弓打得准,大人们却是这样总结的:
“花小子是遗传哩,谁叫他是梁山好汉小李广花荣的后裔。就说花小子他爷爷花天打小日本那阵子,百米开外,说打小日本的左眼,绝不会打成右眼。而花小子的的父亲花地,抗美援朝时,是出了名的神枪手,专打狙击!”可不是么,有根有据,花魁的弹弓打得准,全都是他祖先,以及爷爷和父亲遗传。
花魁正暗自得意,没想到被突然抬起头的何其武看到了。因为何其武正想弯腰去摸袁雪的“后花园”,没想到一抬眼就看到了花魁,何其武当时就傻眼了,人都变成了呆子。好到一阵凉风吹来,把何其武给吹回过神来,何其武看一眼躲在草丛里的花魁,又看一眼蹲在地上的袁雪。
“你……你快起来嘛,他……他还在看呢。”何其武吞吞吐吐的说着,一只手去拉袁雪,一只手指着花魁。
“你这死鬼,咋还不走咧?还想真弄一回不成?老娘可不陪你哈。”袁雪说着,蹲在地上晃了晃身子。
“你快看嘛,花小子他……”何其武伸手指着坐在坟头草丛里的花魁,“花小子他……”
“咋哩嘛,莫非你看见鬼呐!”袁雪说着,便抬起了头,“花小子你?!”袁雪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到草地上里。
“啊呀完喽!”何其武猛的嚎叫了一声,然后像一滩烂泥似的蹲了下去。不过很快何其武便有了主意,急中生智嘛。何其武慢慢站起身来,突然间转过脸对着花魁傻笑。
“花……花小子,何……何叔叔拿钱给你,呵呵,何叔叔给你5块钱。真的。”何其武说着,忙着从裤兜里扯出一张5元的钞票来,“花小子,你看,5块钱哦!快拿上,听话哦,何叔叔喜欢你!”何其武讨好的看着花魁。
5元钱可不少呢,能买好多东西,7o年代的人民币5元钱,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1角钱一尺的橡胶带,能买一大捆。花魁的弹弓可是少不了那玩意,换一次弹弓上的橡胶带,一边一尺半,加起来就得3角钱哩。花魁想伸手接,一转脸,正好看见袁雪还蹲在地上。
“我不要钱!”花魁很坚决的说道。
“你不要钱?!”何其武百思不得其解,惊得嘴张了老大。
“我懂你的意思何叔叔。”花魁不屑的看着何其武,嘴一撇,嘟嚷着,“你不就是怕我给人家说你们想那个么!嘿嘿,你们又没那个成,怕啥呢。再说了,我又不会乱讲。”
听花魁这么一说,何其武差点没晕倒,“这孩子,分明就是人小鬼大嘛!”何其武也嘟嚷了一句,不过却不敢大声。自己把柄捏在人家手里,不低声下气都不行呢。
“你快走吧!小孩子能懂哪样呢。这么大个人,还和小孩子拌嘴,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袁雪边说就边给何其武递眼色,不过看着却像是递秋波。
“那……那我走了哈。”何其武怯怯的看着袁雪,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捏着的5块钱,顿了顿,一把将5块钱塞到袁雪手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花小子,来,拿着。5块钱耶,能买好多东西哦。”袁雪裤子都顾不得穿,忙站起身来,把何其武塞给她的5块钱递给花魁。
“我不要钱!”花魁从坟头上跳下来,头都没抬起来看一眼袁雪手里的钱。
“那……呵呵,雪姨扯布给你做条裤子。”袁雪说话的声音有点飘,一听就知道底气不足。
“我不穿裤子!”花魁有点一根经,头依然埋着。
“不穿裤子?怪啦!花小子,你该不是傻了吧?”袁雪说着,伸手在花魁额头上摸了下,“不烧呀!花小子……”袁雪突然间觉花魁的目光有点怪,于是便顺着理了过去,突然间便明白了。
0003 花魁生气
原来花魁的眼睛不看别处,单单就死死盯着袁雪的后面,“这小家伙!难怪钱都不晓得要!嘻嘻,看来女人在男人眼里就是宝贝着哩。”袁雪在心里嘀咕了一阵,脸却在烫。
“花小子!”袁雪喊了一声,便弯下腰,把裤子提了起来。而就在这一瞬间,花魁像是丢了魂似的,失望的看着袁雪一点一点的把裤子拉上。
“花小子,我喊你,你都不理我耶!”袁雪似笑非笑的看着花魁,而这样的表情,是最让花魁受不了的,每次看到袁雪这样,花魁都会猛然间一个激灵,而且还感觉小肚子胀。
“没有呀雪姨,我哪会不理你哩!”花魁辩解着,脸都憋红了。
“嗯,那就好!雪姨以为你生气了耶。”袁雪刚把裤子提上,身子便僵住了,“啊呀!不好!”袁雪像是被什么东西咬到哪里似的,忙一把拉下裤子,“花小子,身上有纸吗?”
“没有雪姨。”花魁觉得袁雪很怪,莫非雪姨拉屎在裤子里了,“雪姨你要纸做哪样呢?哦,明白啦,雪姨你拉……”
“拉哪样拉!傻瓜儿!雪姨是……算了,不给你说。”袁雪在自己身上乱摸了一气,不过的的确确找不出半点能擦下面的东西。袁雪看着翻出来的裤兜,咬了咬牙,看来只好把裤兜撕下来擦了。于是用力扯了扯,没想到裤兜却很牢固。
“花小子,我记得你有张好看的小手绢嘛,能借给雪姨用用吗,雪姨买一张新的还你!”袁雪急中生智,居然打起了花魁手绢的主意。
“我不要新的!”花魁又开始了一根经。
“这孩子!”袁雪有点生气,不过生气也没用啊,下面有东西不停的流出来,不找纸或者什么来擦干净了,等下裤子一准全湿透,若是让人看见,还以为她撒尿在裤裆里呢,岂不是拿笑话给别人说去。
“花小子,乖孩子!那,雪姨用过,给你洗干净,好吗?”袁雪几乎是在哀求花魁,“好吗?雪姨晓得,花小子是个乖孩子耶!”
“好嘛。”花魁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是一张方格子花的小手绢,上面绣得有一朵桃花和“花魁”两个字。花魁狠了很心,把小手绢递到袁雪手边,袁雪笑呵呵的忙伸手去接,花魁却突然把手绢缩了回去,“雪姨,那,你不能给人说哈!哪个都不能说!我爸,还有我姐,都不能说哦。”
“傻孩子!”袁雪看着花魁,心里觉得好笑,“我还担心他回去乱说哩,哪晓得他居然比我还怕。”袁雪小声嘀咕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嘻嘻,雪姨哪会给人说哩,花小子,雪姨和你说好了,我们都不把今天的事情说给别人。花小子,雪姨答应你,那你答应雪姨吗?”
“好的雪姨!雪姨不说,花小子保证也不说!”花魁乖乖的把手绢递给袁雪,“雪姨,你说话要算话哦!”
“雪姨说话肯定算话呐!花小子,莫非你还不相信雪姨么?”袁雪边说就边弯下腰去擦下面,擦好之后,这才慢慢拉上裤子。
“走呀花小子!我的傻儿哟!”袁雪冲花魁嫣然一笑,伸手拉着花魁慢慢走出乱坟山。
背背篓的时候,花魁坚持要背多的那个背篓,惹得袁雪心里暗暗笑,“这小家伙,人不大,心却细得很哩,居然懂得怜香惜玉。不过将来长大了,怕也是个寻花问柳的主吧。”
袁雪仔细的打量着花魁,这才突然现,原来花魁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袁雪用眼睛量了下,感觉花魁应该和她差不多高了。再看花魁那张白净而俊朗的脸,以及一头卷曲的黑,袁雪竟然感觉到自己腿根一阵酸胀,随即一股火气直往小肚子里乱窜。
“啊呀我这是咋了!”袁雪心里暗暗叫苦,不过很快便镇定了。眼下什么最重要,那就是先稳住花魁的嘴。这小子,居然连钱都不要。
“花小子,走慢点嘛,雪姨都跟不上呢!”袁雪装着一副娇滴滴的样子,“等等雪姨嘛,雪姨一个人走后面怕耶!”
听袁雪说怕,花魁有点想笑,“还怕哩,刚才在乱坟山里,你咋不喊怕啦!”花魁放慢脚步,但却并不回过头去看袁雪。
“花小子,我们走慢点嘛。”袁雪走到花魁身边,“我们边走,边说话,你说好不好?”
“好的雪姨,你说嘛。”花魁让袁雪走在他前面,原本花魁就最喜欢走在女人身后的,因为花魁有个习惯,那就是喜欢看女人后面那左摇右晃的臀部。
“花小子,等你长大,雪姨帮你说个媳妇哈!”袁雪分明是无话找话。
“好呀雪姨!”花魁回答的很干脆,不过回答完便脸红了。
“那,花小子,你喜欢那种样子的媳妇哩?嗨,你看我说的这话。雪姨的意思是,你喜欢那种样子的姑娘哩?”袁雪说着,反过脸来看着花魁。
“雪姨我就喜欢长得和你一样的哩!”花魁说完,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雪姨,我的意思是……是……”
0004 知道错了
“嘻嘻,是哪样嘛花小子?”袁雪忍不住笑了起来,“花小子,你晓得人家说我哪样吗?狐狸精精耶!他们说雪姨是狐狸精耶!”
“我就喜欢狐狸精雪姨!”花魁说着,忙伸手去捂嘴,不过已经来不及了,话都说出去了。
“真的呀花小子!”袁雪猛的停住了脚步,满脸惊讶的看着花魁,“花小子,狐狸精不好哦!狐狸精勾引男人!狐狸精还乱搞男女关系耶!”袁雪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长串。
“狐狸精好雪姨!等我长大,我……我就找个狐狸精做媳妇!真的雪姨!长大了我也乱搞男女关系!”花魁说得很认真,脸上居然还有憧憬的意思。
袁雪强忍着没敢笑。不过心里却不住的嘀咕着,“这小子!哪有这么邪门的人哩!人家孩子,即使才几岁,都明白长大了要找个正经女人做媳妇。这家伙倒好,居然要找狐狸精当媳妇!而且还大言不惭的说,长大了也乱搞男女关系!”
“邪门!真邪门!”袁雪像是自言自语,但却又是对花魁说话,“花小子,你说的是真话吗?雪姨不太信耶!”
“我,我,我说的是真心话雪姨!”花魁显然很激动,“骗的不是人!”
“好!好!花小子!”袁雪笑笑眯眯的看着花魁,“雪姨相信你还不行么!花小子,我听人家说,你喜欢看女人耶。嘻嘻,老实说,你喜欢看雪姨吗?”
“嘿嘿。”花魁只是干笑,并不说话。
“那就是承认看过喽!嘻嘻,小家伙!”袁雪有意调侃花魁,“那,花小子,你说说看,我们牧业队,哪个最漂亮,我的意思是,你最喜欢和哪个在一起?”
国营轿子山农牧场共有3个队,牧业队、农业队和副业队。3个队在3个点,有点像3足鼎立。不过牧业队地盘最大,几乎占去农牧场一半。牧业队以养殖猪、牛、马、羊为主,同时还栽种饲料。
“有好几个雪姨。”花魁忘乎所以的回答道,“不过我还是最喜欢雪姨,雪姨最漂亮呢,都和电影演员样的。真的。”
“真的耶!嘻嘻,我不信!”袁雪笑得有点浪,“嘻嘻,花小子,你说嘛,哪个第一漂亮?”
“我……我……”花魁不停的挠着头皮,“我说不准。”
“哈哈,笑死我呐!”袁雪嘻嘻哈哈的一阵乱笑,人都站不稳了,“花小子,你就不怕人家现了,打你屁股吗?”
“不会雪姨。我每次看云姨,云姨现了都没骂我哦。”话一出口,花魁便感觉后悔了,这不是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给雪姨了么。不过仔细想想,雪姨这么好,自己也没必要瞒她。
“云姨?你是说郑和平家妈张素云呀!”袁雪惊讶地看着花魁,“唉哟花小子,你胆子也太大呐!你就不怕郑和平晓得了和你打架么?还有,张素云好多岁你晓得吗?唉,你呀,老婆娘一个呐,你也看!真没品味!”袁雪有点鄙夷的看着花魁。
“雪姨,我……我下次不看就是啦。”花魁羞得只差把头埋进胯裆里了。
“嗯,这才乖嘛。”袁雪偷笑着,“乖娃娃雪姨才喜欢耶。花小子,你还要记住,千万不能去偷看小姑娘哦,一定要记好哦!看了眼睛要生疔哦!”其实袁雪是担心自己那对宝贝女儿,生怕她们被花魁占了便宜。
“晓得了雪姨。”花魁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眼睛生疔是一种眼病,其实是不卫生,或是炎症引起的。也不知是谁的馊主意,非要把眼病说成是偷看女人造成的,因此谁要是眼睛生疔,那这脸可就丢大了。“雪姨我从来都不看哩,小姑娘有哪样看的嘛,我不喜欢看呢,真的雪姨,骗的不是人!”花魁都着嘴。
“啊?!”袁雪嘴张了老大,“花小子,莫非你看过?”
“没哩雪姨!我……我是看他们脸不白,嘿嘿,猜的。”花魁急得脸都红了,“真的雪姨。再说哩,要是被她们现,那还不被骂死!”
“唉哟花小子!没想到你还蛮有经验嘛!”袁雪笑得花枝乱颤,背篓都快从背上滑下来了。
“雪姨你笑话我!”花魁有点生气,“我再不和你说话啦!”
“小东西!还晓得生气!”袁雪没好气的骂道,“雪姨不是笑你,雪姨是怕你从小就坏了名声!”
“我没生气雪姨。”花魁嘿嘿的傻笑着,露出两排白白的牙。
说到名声,袁雪便是一脸的哀怨,“唉,花小子,你看雪姨就是名声不好,好多人都不愿意和我说话耶!你可不能像雪姨哦!”
“哦。”花魁抬眼望着袁雪,袁雪哀怨的神情触痛了花魁,“雪姨,没人和你说话,我和你说呀!还有,哪个敢说雪姨坏话,我……我就砸他家窗玻璃!真的雪姨,骗的不是人。”
0005 手绢之谜
“嗯,花小子真乖!”袁雪勉强笑了笑,“花小子,雪姨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嘛雪姨。”花魁抬眼看着袁雪。
“花小子,你拿手绢做哪样呢?又不见你擦鼻子擦嘴。”袁雪从裤兜里掏出花魁的方格子手绢,好奇的看着,“你看看,都还是新的耶。还没下过水吧,花小子。咦,上面还有花和字耶,是一朵桃花呢,字是——花魁,好漂亮哦。花小子,是谁给你绣的呢?”
“哦,雪姨,那是我姐给我绣的哩。”花魁看着被袁雪用过的小手绢,“我从不擦鼻子,也不擦嘴。我是用来测量风的。”花魁心里有些不太好受,雪姨你都拿我的手绢去擦屁股了,现在反倒是来说这种话,你这不是分明占我便宜么。
“用来测量风?”袁雪惊奇的看着花魁,“呵呵,花小子,雪姨都被你说糊涂呐!”
“我……我……我,雪姨,你能不问这个好吗?”花魁很难为情的样子,“我不想说雪姨。”
袁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花魁却低着头,一个人往前面走了。袁雪看了看路,穿过眼前这片树林子,再上一个坡,就到百亩大地了。百亩大地是整个农牧场最大的一片土地,是牧业队用来栽种饲料的。眼下秋萝卜已经长到半大了,说不定这个时候正有人在地里扯萝卜茵子呢。
“花小子,雪姨不问就是呐!”袁雪快步追上花魁,自己有把柄,得快点儿让这小家伙封住口呢,再往前走,到了百亩大地,那可就没机会了。袁雪小跑着,嘴里却喘着粗气。
“雪姨你不要急嘛,我等你就是。”花魁忙站下来,反脸看着气喘吁吁的袁雪。
“花小子,雪姨还想问你个事耶。”袁雪说着,见花魁满脸慌张,于是忙说道,“花小子,雪姨不是问手绢的事。雪姨是想问,花小子,你……你看见雪姨和……和何叔叔……那个了吗?花小子,你……”
“雪姨我晓得啦!你们不就是没那个成么?!”花魁看着袁雪紧张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好玩,不过却不想捉弄袁雪,“雪姨你放一万个心好啦,我不会给人说的,真的,骗的不是人!”
“嗯,这就好,雪姨相信你。”袁雪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这臭小子,‘骗的不是人’,要真被你骗了,还要被你骂哩。”
“雪姨你咋啦?”花魁两眼紧盯着表情奇怪的袁雪,“雪姨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呵呵,不是哩。”袁雪勉强的笑着,看着倒像是在哭,“花小子,雪姨还是不太明白耶,你为哪样钱都不要呢?所以,花小子,雪姨心里没底耶。”
“雪姨我,我……”花魁像是被噎住了似的,“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花魁的眼睛却露了馅,因为他的目光根本就没离开过袁雪的后面。
“嘻嘻,这小东西!”袁雪忍不住暗暗骂了句,原本还想再捉弄花魁的,但时间不等人了,再往前走,就出了树林子了。
“花小子,其实……其实雪姨明白……”袁雪艰难的说着,对于这样的事情,虽然她袁雪已经不是什么正经女人了,但依然还是会感到难为情。但是不说清楚也不行啊,从花魁的眼神里,事情已经明摆着了,不就是想那个一回么。
“雪姨你咋啦?一个人自言自语,该不会是鬼上身了吧?”花魁疑惑的看着表情怪怪的袁雪,“雪姨你快说话呀!”
“去你的!傻小子,你才鬼上身哩!”袁雪没好气的回敬花魁,然后一咬牙,“说就说!花小子,你现在还小,还不能那个呢。等你长大……你长大了我给你!真的,骗的不是人!”最后这句袁雪是学的花魁,反正眼下是缓兵之计,先乱许个愿再说。将来要是做不到,自己也不至于骂到自己。
“真的雪姨?你没骗我吗?”花魁有点喜出望外,但一想到何其武看袁雪身上的眼神,花魁的脸便红了。
“当然是真的呀!花小子,雪姨肯定说的是真的耶!”袁雪说得连自己都脸红心跳了,原本只是胡乱说来哄花魁的,没想到反倒和这小东西较了真,“难怪人家骂自己狐狸精哩,原来自己还真是骚!”袁雪在心里嘀咕着。
“嘿嘿雪姨,其实……其实你不说等我长大拿给我那个,我也不会乱说哦!”花魁一脸坏笑的看着袁雪,“雪姨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天就黑喽!”
树林子这段路比较背阴,因此一到下午,感觉天就像是快黑了似的。袁雪抬头看了看天,但却看不太清楚,路两边全是大树,树枝、树叶都把天给遮挡住了。
0006 百亩大地
“应该还早吧,花小子,哪会这么快天就黑哩。”袁雪嘴里说着,但心里却没底,一路上和花小子这小东西东拉西扯,人都被扯糊涂了,哪还顾得上时间是早还是晚。不过还好,眼下没什么好担心了,既然花小子都已经被自己稳住了,那就走快点吧,回家去还得忙着煮饭哩。
走出树林子,上到半山坡,便看见了斜挂在西天的橘红色的太阳了。太阳离那道山洼起码还有一竹篙高呢,看样子最多也就是下午4点钟的样子。
“花小子,我们休息一会吧。”袁雪说着,走到路边把背篓放到一个土坎上。其实袁雪并不是累,一句话,心虚。
花魁跟着也把背篓放在了土坎上,然后往旁边的草地上四仰八叉的一躺。袁雪也很想和花魁那样,拉直身子往地上直直的躺去。不过感觉那样太放肆,太不文雅,万一被人看见,那不是笑话么。自己背个狐狸精的骂名也就够沉重了,哪还经得起再压。袁雪看了眼脚手都拉直了的花魁,心里便是一阵的羡慕。
“花小子,你可不能睡着哦。”袁雪又在无话找话了。
“不会哩雪姨!我醒着哩。”花魁眯起一只眼睛,“咋啦雪姨,怕鬼么?”
“哪会哩,都出树林子呐,还有哪样好怕的哩。”袁雪抿着嘴,但眼睛却分明在笑,“花小子,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回家之后记得不要乱说耶!”
“放心吧雪姨!”花魁一个骨碌翻爬起来,“就算是把我打死,我也不说。坚决不说!”
“嗯,好!”袁雪还想说什么,耳边却隐隐传来了说话声,于是忙寻声望去,果然自己没猜错,原来是几个人正在百亩大地那里扯萝卜茵子。而且听声音,好像是张素云。
袁雪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屁股一样,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把花魁背的背篓换过来。
“雪姨我背重的嘛,我能背哩!”花魁满脸惊疑的看着袁雪。
“小声点,花小子。”袁雪伸手指了指坡顶上的百亩大地,“你没听出来么,张素云的声音耶!”
说到张素云,花魁马上就明白过来,为什么袁雪会忌惮了。其实张素云也是牧业队出了名的狐狸精,不过她不光是狐狸精,而且嘴还不饶人,因此一般人都畏惧她。
“那,雪姨我们走吧。”花魁听话的背着自己的背篓,“其实雪姨你也不用怕她。她敢骂你,我会想办法整她哩。”
“花小子,你千万不要惹祸哩!”袁雪说话的声音很小,显然是怕被人听见,“快走吧花小子。我在前面,你跟着哈。”
爬完坡,一眼便看见张素云和几个婆娘正弯着腰在地里扯萝卜茵子。看样子是刚到地里没多久,堆在地上的萝卜茵子都还是新鲜的呢。
“嘻嘻,袁雪,你个骚婆娘,快让老娘看看,有哪样好吃的。”张素云嬉皮笑脸的冲袁雪和花魁奔了过来,“哟,花小子,都能背这么大一背篓呐!快让云姨看看,有哪样好吃的嘛。”
其实张素云也只是说说而已,嘴巴倒还不是很馋。袁雪和花魁站在萝卜地边上,等着张素云过来。
“慢点跑哈,等下那东西跑掉可不许怨人哦!”袁雪笑呵呵的打趣着张素云。
“嘻嘻,掉不着,我夹紧着哩!不信你喊花小子摸摸看。”张素云嘻嘻哈哈的乱笑着,人已经奔到了袁雪和花魁身边。
“你呀!就没个正经哩!”袁雪说着,伸手在张素云额头上点了下,“也不怕把人家小孩子教坏耶!花小子,不要理她,你云姨不正经!”
张素云在袁雪和花魁的背篓里乱翻了一气,边翻就边不停的咂嘴,“哦哟哟!了不得哈,买这么多好东西哩!花小子,等下云姨去你家吃晚饭哈。”
“好呀云姨!”花魁答应得很爽快,“我回家叫我爸多炒几个鸡蛋哈,云姨,你一定来哦。”
“这孩子,一口一个爸。”张素云轻轻叹了口气,“唉,这个方家华,花小子要是他亲生,那该多好哩。”
“是呀,这孩子,一点也没拿方家华当后父哩。”袁雪抬手把花魁头上的一根草拣了下来,“花小子,我们走吧,雪姨还要回家做饭哩。”
“袁雪,我给你说个事。”张素云一把拉住袁雪,“我听说,今天晚上要开批斗会哩。”
“听说要批斗哪个了么?”袁雪很敏感的问道。
“听说呐。”张素云看了眼花魁,“花小子,快回去给你老后爹说,要他作好准备,我听说要批斗的就是他耶。袁雪,等下你们从队部门前过时,一看就明白啦。”
0007 开批斗会
“真不是东西!吃饱了没事干,一天就想整人。”袁雪骂道,“人家好多地方早就不乱批斗人呐。就他们事多!”
“你晓得是哪个砍脑壳的出的坏点子么?赵建设。还不是想当场长想疯了嘛!”张素云恨恨的骂着,“我看他将来一定不得好死!”
赵建设原本叫赵德才,文化大革命开始之后,赵德才便改名赵建设了。也不知是因为改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自从赵德才变成赵建设之后,牧业队的队长就变成了赵建设了。不过也有人说,不是因为他赵建设改名,而是因为赵建设的婆娘吴玉珍和军管会的头头有一腿。
说起来吴玉珍也是个狐狸精,只是碍于她老公赵建设,因此没人敢明着说什么。当然了,别人是怕,不敢说,但花魁却不怕,不过花魁不乱说,却敢乱看,这不是么,花魁就经常偷看吴玉珍撒尿。
花魁听着张素云说赵建设要批斗自己后老爹的事,恨得牙都咬得“咯咯吱吱”的乱响了。袁雪看了看花魁,忙对张素云使了个眼神,意思是叫她不要再说了。
“花小子,我们走吧。”袁雪拉了下花魁的背篓,然后对着张素云笑了笑,“云姐,我们走了哈。晚上来我家吃饭嘛。”
“嘻嘻,我哪有时间哩。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哩。你们快走吧,我也要忙去喽。”张素云朝袁雪和花魁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回地里去了。
袁雪带着花魁,一路上默默的走着,谁也不说话。看看来到队部了,果然不错,大队会议室门前的黑板上分明写着:“通知:今晚7点半在大队会议室开批斗大资本家方家华的大会。全队所有人务必参加。”
“原来是真的!”花魁傻眼了,“不行,我得想个办法,要不然我爸这几天就苦了。”花魁挠了挠头皮,突然灵机一动,“雪姨,你把手绢还给我嘛。”
“咋了花小子?你反悔呐?”袁雪惊恐的看着花魁。
“没哩雪姨。我从不反悔哩。”
“那你要手绢干哪样哩?雪姨都还没洗过耶!”袁雪看着一脸严肃的花魁,心里感到虚,“那,好吧。不过,花小子,这手绢脏耶!”
“没事雪姨,我又不是拿来擦嘴和鼻子哩。”花魁一把抓过袁雪手里的手绢,“雪姨,我求你个事好吗?”
“求我?啊呀花小子,有哪样话快说,雪姨答应你就是呐。还说哪样求不求哩。”袁雪急迫的看着花魁,“快说呀,花小子,雪姨一定答应你!”
“雪姨,开会的时候,你不要跟着他们骂我爸好吗?”花魁可怜巴巴的看着袁雪。
“傻小子!”袁雪心痛的在花魁头上抚弄着,“雪姨哪会骂你爸哩!放心花小子,雪姨不是那种人!好了,花小子,快回家去吧,叫你爸晚上多穿点衣服哩。唉,作孽哟!”
和袁雪分手之后,花魁闷头闷脑的往自己家走去,走到门边了,花魁还没回过神来,没想到头“咚”的一下撞在了门框上。屋子里,花魁的姐姐方蕾正在看小说《第二次握手》,是一个手抄本。听得门响,方蕾知道是弟弟回来了,于是忙拉开门。
“我的兄弟呀!你咋总是毛手毛脚的嘛!”方蕾一眼就看到了花魁头上的胞,“快把背篓给我吧。”方蕾一边接过弟弟身上的背篓,一边心痛的问道:“疼吗弟?”
“我没事。”花魁让姐姐方蕾卸下背上的背篓,“姐,我爸呢?”
“放羊还没回来哩。饿了吧,锅里有馒头哩。”方蕾把背篓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拣出来,“哟,还买梨呐!”
“爸老咳嗽哩,雪姨说吃梨润肺,所以我就买了。”花魁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姐你吃嘛,我买了好多哩。”
方蕾把梨全部拿出来,整整3o个哩,“呵呵,弟弟你是算好的吧,刚好一人1o个耶。”
花魁没答话,走到自己床边,从枕头底下掏出弹弓来,然后往裤兜里一塞,便要开门出去。正好方蕾洗好了梨,于是一把拉住弟弟花魁。
“弟弟,你就不会累么?就晓得玩。”方蕾说着,便要伸手去弟弟花魁裤兜里掏弹弓。
“姐我不是去玩哩,我是去数下赵建设家窗子有几块玻璃。”花魁用力摔开姐姐方蕾的手,“姐你快煮饭吧,晚上人家要批斗爸哩。”
听花魁这么一说,方蕾当即就愣住了。要说起来都到了1976年的初秋了,此时全国几乎没什么地方还在批斗人。不过这国营轿子山农牧场却有点儿特殊,文攻武卫的气息依然很浓。军管会的人走了,农牧场的造反派们又在兴风作浪了。
花魁边走就边在地上拣石子,走着拣着,便来到了赵建设家门前。赵建设因为是队长,住的是那栋队部的独立房子,共是8间,其中4间做仓库,4间给赵建设家住。
0008 数窗玻璃
“一、二、三……”花魁认真的数着赵建设家窗户上的玻璃,正好赵建设却从屋里走了出来。
“花小子,你数我家窗玻璃干哪样哇?别处玩去,不要在这里胡闹哈。”赵建设朝花魁嚷嚷,“你这孩子,这还用数么,一个窗户是8块玻璃,我家一共是4个窗户,4乘以8,你说说看是好多块嘛?我看你是读书读傻喽!”
花魁没去理赵建设,不过也没再去数了,还数哪样数呢,人家都告诉你了,不就是32块玻璃么。32块玻璃,得用32颗石子,这工作量可是不小呢,要磨好这32颗石子,不弄到天黑才怪。
赵建设见花魁不理他,却也不好当面火,花魁那个后老爹方家华倒是不怎么样,软柿子一个,任人捏呢。不过花魁的生父花地就不同了,那可是个为保护**塑像和小学生而牺牲的烈士呢。对于这种人物的后代,他赵建设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去惹呀。
花魁回到家的时候,两个裤兜已经装满了石子,不多不少,刚好32颗。而这些石子必须打磨过才能用,否则便没了准头。
方蕾知道她这弟弟顽皮,因此也就没去管,更何况自己忙着弄饭菜,那有闲工夫呢。因此姐弟俩便各忙各的。待花魁打磨好32颗石子,方蕾的饭菜也弄好了,方家华正好也放羊回来了。
“蕾蕾,你快带弟弟吃饭吧,晚上开会哩。”方家华脸色很难看,就像是生病了似的,“我累啦,先躺一会去。”
“爸,一起吃吧。”花魁忙收好打磨好的石子,“我和姐都晓得啦,晚上他们要批斗你哩。”
“是呀老方。你不吃饭,等下饿着被人家批斗,那你才更苦耶。”方蕾也跟着劝方家华。
方家华共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方芳,离婚的时候判给了她妈。方蕾是小的一个,因为跟着父亲受罪,心里便有了怨恨,所以连爸都不叫了,干脆就喊方家华老方。倒是这个继子花魁乖巧,一口一个爸,亲热着呢。
姐弟俩左哄右劝,总算是把方家华拖到桌子上吃了顿饭。方蕾把碗收去洗了,花魁却一溜烟跑了出去。方家华很自觉,看看快到7点半了,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来拖他去开批斗会,于是索性自己走了去。
花魁先去队部会议室,见横幅已经挂好了,确实是要批斗他老后爹方家华,而陪斗的是两个女人,李莉媛和周洁茹。
“嘿嘿,还真会配哦,两个资本家的小姐,陪一个资本家的少爷,蛮有意思的嘛!”
“方家华有福气哩,批斗都有漂亮女人作陪!”
花魁扫了一眼嘟嘟嚷嚷的人群,只见一个个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过还好,那些被人骂做狐狸精的女人一个都没说话,全都坐在汽灯下做针线活。
“花哥哥。”赵建设的一对宝贝儿子赵红卫、赵红兵怯怯的看着花魁。
“嗯。”花魁爱理不理的答应着。说起来赵建设和吴玉珍都是那种精明人,没想到却生了对傻乎乎的宝贝儿。
“花哥哥,我们来玩捉迷藏嘛!”赵红兵人小,看不出花魁脸色不好看。
“小兵!”赵红卫悄悄拉了下弟弟赵红兵的衣领,“花哥哥不高兴哩,你不要去惹他!”
赵红卫只比赵红兵大一岁,今年整11岁了,这大一岁是一岁的事,人也就要懂事一些,不说能分得清楚五阴六阳,看人的脸色总会吧。不过还是傻,自己也不想想,你们爹揪人家爹去批斗,要说起来两家就算是仇家了。可惜的是这俩傻头傻脑的家伙,似乎不太明白这些。
花魁原本并不想理他们的,自己都13岁了,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怎么能和小孩子玩哩。何况赵建设还那么坏,老是拖自己后老爹去批斗。不过花魁眼下却不能不理这对活宝。原本花魁和这小哥俩玩是有交易的,赵红卫、赵红兵喜欢花魁做的铁丝枪;而花魁却是想偷看他们的妈吴玉珍撒尿。
“小卫!”花魁叫住正要带弟弟走开去的赵红卫。
“花哥哥,你喊我们哇!”赵红兵抢先回答道。
“意思是不想来喽?”花魁不屑的看着小哥俩,“不想过来就离我远点哈。”
“花哥哥!我们哪会不想来哩,我们想!”赵红卫有些急,甩开弟弟赵红兵便奔向花魁。
“哥哥,等等我嘛!”赵红兵像个小鸭子似的,一歪一歪的跟着哥哥赵红卫的屁股追。
几个小孩子正闹着,会议开始了。赵建设站在主席台前,大喝一声:“把资本家的少爷和小姐们押上来!”副队长朱卫星、民兵连长黄跃进一干人等便押着头戴高帽的方家华和两个陪斗的女人进来了。
花魁拿眼睛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见姐姐方蕾就在门边坐着,忙奔了过去。而赵红卫、赵红兵哥俩就像是花魁的影子,在后面紧跟着。
“姐!”花魁手里捏着一张纸和一支笔,“姐!你把骂我们爸的人记下!”
0009 玩捉迷藏
“不要说我们两个字哈,是你爸!”方蕾气乎乎的抓过弟弟花魁手里的纸和笔,“一天就晓得玩!读书不晓得用心!哼,写个名字都不会!笨死了你!”
“哎呀姐!”花魁反过脸去看了眼赵红卫哥俩,“我和他们去玩捉迷藏哩。”
“你再说一遍!”方蕾拿眼睛瞪着赵红卫哥俩,“人家批斗你爸,你居然还和他儿子玩!弟呀!我真被你气死呐!”
花魁没去理会姐姐方蕾,因为花魁总是觉得他这个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姐姐真是不可理喻,“不就是比我大两岁么,大就了不起么,一天就是会教训人!你又不是我妈!”花魁小声的嘀咕着,带着赵红卫、赵红兵来到了门外。
一般开这种严肃的会议,的确没几个人敢跑出会场的。不过花魁和赵建设的两个宝贝儿却是个列外,花魁是烈士的儿子,赵红卫、赵红兵是队长的儿子。这样的招牌,在当时来说,算是响当当的了。
“花哥哥,你说嘛,是你先去躲哩,还是我们。”赵红卫试探性的问道。
“先哪样先,来划剪刀石头布吧。”花魁说着,把哥俩拉到门前的灯光里。
“也行。不过,花哥哥,你可不能耍赖哦。”赵红卫申明道,“还有,我和小兵一边,花哥哥你一个人一边。”
“为哪样呢?”赵红兵狐疑的看着呵呵赵红卫。
“说你傻吧,你又不同意。”赵红卫白了弟弟赵红兵一眼,“你不怕鬼呀!你不怕我怕哈!”
见这小哥俩傻乎乎的样子,花魁就想笑,但却忍住了。
“好吧好吧,都依你们。”花魁说着,伸出了手,“来划呀,一拳过哈,同意不?”
“好呀!就一拳过!”赵红卫哥俩兴奋得一蹦一跳。以往和花魁划剪刀石头布,花魁输了,总是说要三回定输赢。这下好呀,是你花魁自己说的,看你还怎么赖。
正式划拳开始,赵红卫哥俩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同时出了个剪刀。正好花魁出的是石头,石头砸剪刀,肯定是花魁赢。不过没想到的是,花魁把握紧的手摊开了,变成了布。
“剪刀剪布!好哇!好哇!我们赢喽!”赵红卫哥俩兴奋得乱嚷乱叫,“花哥哥输喽!花哥哥输喽!”
按照规矩,赢了的一方去躲着,输了的就去找。不过花魁总是喜欢加一些附带条件。
“我们再加点东西进去嘛,你们说好不好?”花魁征求性的看着赵红卫哥俩。
“咋加嘛花哥哥?”赵红卫哥俩异口同声。
“这样吧,如果我找不到你们,那我就一人给你们做一把铁丝枪,三连的。但是哦,如果我找到你们呢?”花魁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两眼紧盯住赵红卫哥俩。
“呵呵,太好啦!我们有铁丝枪喽!”赵红卫似乎很有把握,觉得花魁肯定是输定了。
“你们还没回答我哦,如果我找到你们呢?”花魁一脸严肃的看着赵红卫哥俩。
“还是老规矩嘛,花哥哥。”赵红卫哥俩所说的老规矩,当然是带花魁去他们的妈吴玉珍撒尿了。
“嗯,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哈。不过,还有哦,打瞌睡也算输哦!同意不?”花魁说着,便背过身去。
“同意!咋不同意哩!”赵红卫哥俩同时说道,“那,花哥哥,我们躲去了哈。你可不许偷看哦!不许偷看哦!”小哥俩边说边跑,瞬间便没了人影。
其实不用看,花魁都知道这傻哥俩会躲哪些地方。远了他们不敢去,怕找不到路回来。猪房和羊圈那边他们也不会去,怕不小心掉进粪池里。而他们家附近就更不敢去了,那地方据说是闹过鬼,哥俩怕鬼怕得要命。唯一会去的地方就是火草坡了。
花魁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去找赵红卫、赵红兵。火草坡正好就在赵建设家对面,中间不过就隔着个猪房而已。花魁知道赵红卫、赵红兵肯定是走的大路。
从大路进入火草坡,费的时间肯定比从猪房这边过去要远得多。因此花魁一回过身,便朝猪房奔去,翻过猪房那道墙,便是火草坡了。花魁奔到坡顶,一眼便看到两个黑影往火草坡摸来,于是忙先躲好了。
赵红卫、赵红兵哥俩显然还是怕,哥俩边走就边往后看,而且还互相牵着手。看着来到半坡,哥俩便在一株矮树下躲着了。
火草坡这地方对于花魁来说,是最熟悉不过了。花魁一看就知道,赵红卫、赵红兵躲着的那珠矮树是一株毛栗树,而此时正是秋季,满地都是绵软的树叶子和杂草,人坐上去,要不了多久,便会昏昏入睡。
花魁悄悄来到赵红卫、赵红兵躲着的毛栗树对面,那里是一些半大的漆树,一般人是不会去漆树旁边的,怕生漆疮哩。
0010 打窗玻璃
“哎呀!这小卫、小兵还蛮会躲嘛!”花魁故意一个人在那里乱嚷嚷,“哼!我就在这里坐着,看你们能憋多久!”
赵红卫、赵红兵当然看到花魁了,哥俩得意的搂在一起,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们不能输哩,一旦输了,铁丝枪没得玩不说,还要带人家去偷看自己老妈撒尿。吃亏的事情总是没人愿意去做的,赵红卫、赵红兵就算再傻,但也不至于傻到亏都吃呀。
花魁看看时机已到,于是忙把衣服脱了下来,然后在身边拣了根漆树枝,把衣服支着,弄了个疑阵,让赵家哥俩误以为他花魁还在那里守着呢。花魁反过脸看了看身后,几个翻滚,人便滚出了赵红卫哥俩的视线。
顺着原来的路,花魁很快便奔到了赵建设家门前了。确定附近肯定不会有人之后,花魁这才掏出弹弓来。花魁先检查了一回弹弓,弹弓没什么问题。然后又摸出手绢,轻轻抖开,还好,风不算太大,而且也不乱,手绢是顺着一个方向飘的,而且只飘到一半的位置。花魁正要收住手绢,突然间一股臭味直扑鼻孔。
“哎呀!哪样怪味嘛!”花魁使劲嗅了嗅,原来怪味是从手绢里出来的。不过这时候的花魁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办正事要紧哩。
“啪!”的一声,不偏不倚,花魁射出的第一颗石子正中赵建设卧室窗户的一块玻璃。花魁咧嘴笑了笑,紧接着,又是一阵“啪!啪!”的声响,只一会儿工夫,32颗石子射完,而赵建设家窗户上的32块玻璃没一块是好的,全都成了碎片。
既然大功已经告成,那还等什么呢,赶快离开吧。花魁当即一个转身奔向猪房,从窗户翻了进去,然后摸黑来到值班室,找到袁雪的手推车,那是专门用来运送猪饲料的,花魁清楚,袁雪的袖套、工作服一般就挂在手推车的车把上。
花魁掏出手绢,包好弹弓,然后放到袁雪工作服的口袋里,这才越窗而出,再翻过那道墙,便到了火草坡。花魁猫着腰,悄悄来到漆树边。而此时的赵红卫、赵红兵已经睡着了,地上那么软,夜又那么静,不要说是小孩子,就算是大人也会睡着的。花魁穿好衣服之后,算了算时间,估计批斗会那边也差不多要散了,于是忙站起身来。
“哎呀!小卫、小兵,你们躲得太好了!”花魁故意大声的喊着,“小卫、小兵,我认输了!快出来吧!”
听到花魁喊,赵红卫先醒了过来,见弟弟赵红兵睡得正香,于是忙摇醒起来。可不能让花魁知道他们哥俩睡着了哩,因为事先说好了的,无论哪一方,一旦有人睡着了,那也算是输。
“小兵,千万不要说我们睡着了哈!记好哦,说了就输喽!”赵红卫小声的警告着弟弟。
“嗯,哥我不会说!”赵红兵揉了揉眼睛,却听见花魁在乱嚷嚷,说他认输了。
“花哥哥!呵呵,花哥哥输喽!”赵红卫、赵红兵猛的从毛栗树下蹿出来。
“啊呀!我咋这么笨呢?!”花魁装着很懊恼的样子,“原来你们就躲毛栗树脚呀?!”
“花哥哥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赵红卫、赵红兵齐声说道,“你是哥哥,不许耍赖哦!”
“哪个说我耍赖喽?”花魁反驳道,“我都说认输了呀!走吧,回去吧。等下散会我回家取给你们就是了!”
“呦!呦!太好喽!”赵红卫、赵红兵一阵欢呼雀跃,这才跟着花魁回会议室去了。
正好批斗会开到了顶点,戴着高帽子的方家华和两个陪斗的女人,在一片“打倒!”和“砸烂!”声中,东倒西歪的,显得有点滑稽。
“嘿嘿,有点好玩哦!”花魁忍不住冒出一句,跟在身边的赵红卫、赵红兵忙扯花魁的衣服。
“花哥哥,那是你爸哦!”赵红卫小声说道。
“这傻小子!”站在旁边的袁雪伸手在花魁头上拍了下,“看你,还没小红卫懂事耶!”
袁雪话音刚落,赵建设便宣布散会了。花魁正要往门外冲,赵红卫却一把拉住不放。
“花哥哥,我们和你爸一道走嘛。”
“好嘛。”花魁和赵红卫哥俩躲到门外的墙角,不多一会儿,赵建设出来之后,方家华和两个陪斗的女人也跟着出来了。
花魁没说话,带着赵红卫、赵红兵跟在方家华身后。方家华头也不回的走着,刚回到家没多久,赵建设和他老婆吴玉珍便气呼呼的跑了来。
“花小子!你家花小子呢?快给我把你家花小子喊出来哈!”赵建设在门外穷凶极恶的叫喊着。
“怎么了赵队长?是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嘛?”方家华全身乱颤的看着气咻咻的赵建设。
“谁?”赵建设学着方家华的普通话,“问你家花小子哇!花小子!谁砸我家窗玻璃!”
正好花魁刚从床底下掏出铁丝枪,便听到赵建设在门外乱嚷乱叫。赵红卫、赵红兵一见到铁丝枪,就像小狗狗见到一块没多少肉的骨头一样,一把便夺在手里捏着。
“哎呀!不好了!”花魁一声惊呼。
0011 丢死人了
“咋啦花哥哥?你想反悔哇?”赵红卫、赵红兵忙把铁丝枪藏到身后。
“嗨!我说你们也真是的。”花魁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傻哥俩,“我哪是反悔嘛,我是说你们爸找你们来了!”
“哦。”赵红卫、赵红兵忙从屋里奔出来,“爸爸爸爸!我们在花哥哥家呢!”
花魁紧跟着也出来了,一脸无辜的看着气势汹汹的赵建设。
“花小子!你给老子说说看,为哪样砸我家窗玻璃?说不清楚,看老子不……不劈了你!”赵建设气得脸都绿了,而且胆子也跟着气大了,居然敢说劈了花魁的那样的鬼话,“还有你们两个!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听到赵建设咋咋呼呼,邻居们全都跑了过来。
“啊呀完喽!这下老方家彻底完喽!”
“可不是么,你看赵队长那么凶!”
“哎呀!去劝劝吧,可不要出事哦!”
一时间里,只听邻居们七嘴八舌,嘟嘟嚷嚷,大呼小叫。不过却没一个人敢上前劝赵建设一句的。大伙心想,这下老方家肯定是玩完了。
“砸窗玻璃?!”花魁壮胆往前走了两步,“我为哪样要砸你家窗玻璃呢?再说了,我和你家小卫小兵捉迷藏玩哩,哪有闲工夫砸你家窗玻璃!”花魁说着,眼睛便瞪着赵红卫、赵红兵。
“就是嘛!花哥哥和我们玩捉迷藏哩!哪个没事干去砸你家窗玻璃嘛!”赵红卫、赵红兵撅着小嘴,“无聊嘛!花哥哥,不要理他!疯子!”
小哥俩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顿时笑晕了。不过一个个都只敢用手捂住嘴笑。
“老子疯子?!”赵建设一把抓住两个儿子,“有胆子给老子再说一遍!”
“放开!”吴玉珍哪见得赵建设这样对她的宝贝儿子,“你不是疯子哪个是疯子?!儿子都说得明明白白呢,人家花小子一晚上都在和你家儿子玩捉迷藏!走,儿子!真像条疯狗!一天就会乱咬!花小子,没你事呢,快回去睡觉去!”
吴玉珍说完,正要拉着两个儿子走,却一眼看到方家华、方蕾父女。方家华是低垂着头的,方蕾却拿眼睛瞪着赵建设。
“老方,蕾蕾,对不起哈。赵建设!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哇!你不走是吧?那你就不用回家啦!今晚你去和猪睡去!”吴玉珍真的说走就走。
其实吴玉珍之所以这样做,那可是给赵建设台阶下呢。自己儿子都出来作证了,你赵建设再一口咬着是花魁砸了你家窗玻璃,那不是明摆着自讨没趣么。
“等等!”赵建设的语气显然不像先前那么凶了,“赵红卫,赵红兵,你们要说老实话哈!”一般说正经话的时候,赵建设都喜欢叫人的大名,对于这一点,就连他自己的儿子也毫不含糊。
“儿子,你们再给这个疯子说一遍!”吴玉珍白了赵建设一眼,“刚才莫非你耳朵日聋呐!这回你给老娘听好哈!说嘛,儿子。”
赵红卫、赵红兵一字一句的把自己是怎样和花魁玩捉迷藏的,说了个清清楚楚。
“真的?”赵建设尴尬的看着他的宝贝儿子们,“你们真的一直都看着他的哇?赵红兵,你说嘛,爸爸相信你哈!”
“是呀!爸爸,你是想我们输哇?”赵红兵满脸惊奇的看着父亲赵建设,“我们输了,我们输了,就要带……就要带花哥哥偷看我们家妈妈撒尿哦!爸爸你愿意,我们不愿意哦!妈妈,你也不愿意哈!”
赵红兵这里话没说完,只听得人群里“哗”的一声笑开了。对于这样好笑的话,谁还能忍得住。吴玉珍一时间脸就搁不住了,两眼直瞪着赵建设。
“丢死人呀!你这个砍脑壳的疯狗!”吴玉珍又气又羞,一把扯过两个儿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赵建设却是傻子一般的站在方家华家门口,仿佛是被谁施了定身法似的,动弹不得。直到方蕾“嘭”的一声把门关了,赵建设这才回过神来。
“哎呀完喽!丢人不说,这回那死婆娘还会让我上床哇?”赵建设突然慌张起来,嘟嘟嚷嚷一阵,然后像条被人一顿乱棍的野狗,夹着尾巴,一歪一歪的朝黑夜走去。
赵建设边走就边分析:会是哪个缺德鬼呢?花魁就不说了,有自己两个傻儿子给他作证。那会是哪个呢?莫非会是李莉媛家?不可能呀,李莉媛的女儿才7岁,要到9月1号才上小学,那么小的孩子,哪会有什么本事砸人窗玻璃。周洁茹呢?那就更不可能了,周洁茹家也是个女儿,才两岁哩,路都还不太走得稳。
那是她们两家的老公吗?更不是,因为两家老公都被他赵建设派去“出差”了。说是出差,其实是去后山小煤窑挖煤炭去了。赵建设一个人自言自语,直把头都快想破了,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
一场风波总算是平息下来了,原本就累了一天的方家华,晚上又被批斗了一阵,此时早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方家华见赵建设灰溜溜的走了,也没去理会儿子花魁,自己回屋里便往床上倒去。
0012 姐教训弟
说来并不是方家华不想教训儿子花魁两句,而且方家华还知道,赵建设家窗玻璃多半是儿子花魁砸的。不过方家华却是这么想的,人家赵建设队长都没把你家儿子花魁镇住,你算老几呀。你一个被人批斗的人,配吗你?于是眼睛一闭,没多久居然打起了呼噜来。
花魁见老后爹都睡去了,自己还等什么呢?莫非是想讨姐姐方蕾一顿臭骂么。花魁缩手缩脚的往里屋挪去,刚到门边,只听得一声断喝。
“你给我站住!”方蕾柳眉倒竖,“你个小流氓!好人不学,学人家偷看女人撒尿!你咋不去把吴玉珍撒的尿端来喝了呢?”
“姐,我……我……错了!”花魁畏惧的看着姐姐方蕾,整个轿子山农牧场,除了方蕾,他花魁可是从没怕过谁。
“错?你哪里错?”方蕾不依不饶,“你根本就没错!兄弟,错的是我!你说说看,丢不丢人嘛你?”
“姐,我……我……”花魁我了半天,却我不出什么来。
“算呐,我也不说你呐!”方蕾突然间缓和了口气,“弟,不是姐想说你,老方这里我就不说呐。你亲爸哩,记住哦,兄弟,你亲爸可是花地哦!明白么?你亲爸是花地!花地是哪?烈士哦弟弟!你自己说说,你这样做,是给你亲爸脸上增光吗?”
“姐,我……我下次不敢了。”花魁头都快要埋进裤裆里去了。
“抬起头!我又不是批斗你,没让你低头!真是个没出息的货!”方蕾又变得气势汹汹,看来这女人就是善变啊。
“哦。”花魁抬眼偷看着姐姐方蕾,忍不住“咕咕”的笑了,“姐,你好像母老虎哦!”话刚说完,花魁心里便叫苦了,居然敢说姐姐方蕾像母老虎,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你说哪样?我像母老虎?”方蕾惊愕得两眼紧盯着弟弟花魁,不过脸上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弟,去拿镜子来姐看看。”
“哦。”花魁忙去姐姐方蕾屋里找镜子。
接过弟弟花魁递过来的镜子,方蕾左照右照,“蛮秀气的呀!”方蕾先对着镜子里笑了笑,然后又对着弟弟花魁笑。不过方蕾笑的样子怪怪的,还有那么一点儿的妖媚哩。
“弟,其实姐晓得。”芳蕾压低声音,“赵建设家窗玻璃是你砸的吧!嘿嘿,我的兄弟,别人你瞒得了,你姐我你可瞒不过哦。”
“姐,那你咋晓得是我呢?莫非姐你跟在我后面么?”花魁惊讶地看着姐姐方蕾。
“哈哈,不懂了吧。”方蕾头一歪,“从你说要去数人家窗户有好多块玻璃,再到你磨那些石子,嘿嘿,姐就晓得你不干好事呐!”方蕾突然把脸凑到弟弟花魁脸边,“不过我给你说哈,你干这些事哩,姐不说你,姐明白你是为了他。但是哩,你给我听好呐,不准再去偷看女人撒尿了哦!没出息的货!快去睡吧,姐也困呐。”
花魁原本还想说什么的,但方蕾却头也不回的进到自己卧房去了。这时候,花魁才突然想起弹弓的事情,于是忙去睡了。因为要起早去把弹弓拿回来哩,最好是赶在袁雪上班之前。
待花魁一觉醒来,已经是大天亮了。想起弹弓还在猪房袁雪的工作服里搁着,花魁忙翻身爬起来。
“姐,爸呢?”花魁冲正在洗漱的姐姐方蕾问道。
“爸放羊去呐。”方蕾自顾自的洗漱着。
花魁哦”的应了一声,便开门出去了。刚跑到猪房大门前,正好袁雪推着手推车从里面出来。
“雪姨!”花魁有点激动,“雪姨我……”
“呵,你这小东西!”袁雪忙退了回去,“我就晓得嘛,那事除了你,哪个会有那么大胆子哩?拿去吧,小心点哈,花小子!”
袁雪从兜里扯出弹弓递给花魁,花魁想说什么的,袁雪却给止住了。不过花魁并不傻,明白袁雪是怕惹火上身。毕竟那赵建设可不是好惹的呢。
跑回家之后,花魁把脸洗了,正等着姐姐方蕾弄早餐,却突然间想起昨晚的事来。
“姐,我昨天给你的纸和笔呢?”
“纸?笔?”方蕾茫然的看着弟弟花魁。
“是呀!我不是让你记……”
“嗨,就这个呀!”方蕾说着,转身进到里屋。
还没等方蕾出来,花魁便有些等不及了,正要跟进去,却听见有人在敲门,于是只好转回身去开门。来人是牧业队副队长朱卫星的婆娘梁晓玉,和牧业队民兵连长黄跃进的婆娘杨玉蓉。
“花拿了纸和笔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外的两个女人。方蕾顿时就拉长了脸。不过常言说得好:“伸手莫打笑脸人。”梁晓玉和杨玉蓉可是满脸堆着笑哩。
“蕾蕾,哦,不,小方,我们……我们是来……来说对不起哩。小方,花小子,不是我们家要那样做哩,是赵建设那条疯狗叫我们家去的。真的,我们要有半句假话,将来一定不得好死!”很显然,梁晓玉和杨玉蓉没敢把方蕾当小孩子。
0013 瘸腿的羊
花魁却有点懵,不太明白这两个女人说的意思。方蕾却听懂了,这两个狐狸精肯定是看到赵建设家窗玻璃被人砸了,心里害怕,因此才跑来方家华家讨好卖乖的。
“我不太明白你们两个说的哪样哦。”方蕾装懵。这样一来,梁晓玉和杨玉蓉就更加尴尬了。
“那,小方,花小子,我们走呐。”两个女人嘴里说着,但脚却没有移动半步,也就是说,她们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贼眉鼠眼的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很小声的说道:“我们听说,今天晚上还要批斗老方哩!是赵建设亲口说的哈。”
其实不用她们说,花魁姐弟也明白,他们的父亲这一个星期肯定不会轻松。因此方蕾并不买账,不去理会门口站着的两个女人,转过身便煮早餐去了。留下梁晓玉和杨玉蓉两只呆头鹅独自在门口傻站着。好到花魁对于狐狸精女人一向并不抵触,因此悄悄走到门外去,把门拉关了,然后说了些感谢之类的话,总算把两个女人打走了。
方蕾是女孩子,自己父亲被人整了,自然是没辙的。不过花魁并不甘心,“我砸了你家窗玻璃,还没把你吓怕。那我干脆再做得绝一点!”
这么一想,花魁仿佛着了魔一般,整个上午,花魁一直就在想这个问题,怎样才能让赵建设怕呢?打他的两个宝贝儿子一顿么?这可下不了手哩,那两个小家伙一天哥哥长哥哥短的跟着自己,再怎么说也是有一点感情的。再说了,赵红卫、赵红兵还不光是他赵建设一个人的儿子哩,他们也是吴玉珍的儿子哩。
很快便到了中午,花魁仍然没有想到更好更绝的办法来。而姐姐方蕾已经把饭做好了,方蕾先给饭盒子装满了饭菜,这才开始和弟弟花魁吃。
“弟,我去给老方送饭。你留在家,我在门前晒了些豆子,你要看好哦,怕人家鸡来吃哩。”方蕾对她父亲方家华总是称呼“老方”,似乎喊一声爸就吃亏了似的。
“姐,你就不能不喊爸老方吗?”花魁冲着正埋头吃饭的姐姐方蕾撇了撇嘴。
“我说的话你没听明白么?”方蕾将碗在桌子上用劲磕了下,“没听明白我再说一次,看好我晒的豆子,要是被人家鸡吃了半粒,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说到鸡吃豆子,花魁忽然灵机一动,立即便有了一个好主意。
“姐,还是我去送吧。嘿嘿,我才不想被哪个扒了皮哩!”花魁伸手在嘴上抹了一把,抓起饭盒,一溜烟便跑了。
花魁在山上找到他后老爹方家华,把饭盒递过去,便撵羊去了。方家华放的是绵羊,时值秋季,绵羊身上都蓄满了厚厚的毛,因此天一热,绵羊们便到处找阴凉地方躲。于是一群羊便弄得四分五裂,这里几个,那里一堆,像这种放羊法,可以说是最危险的,绵羊很可能会跑去吃地里的庄稼,也可能会走丢。
方家华是那种文人,根本没多少力气去追赶乱跑乱蹿的羊。既然追赶不了,那么一旦出事情,不用说,后果会是怎样,就连三岁小孩都明白呢。
方家华坐到一棵小树下,边吃饭,边看儿子花魁撵羊。不过一顿饭工夫,花魁便把羊撵成了一团。不过不妙的是,有一只羊的腿是瘸的。
“爸,这羊是用石头打的吧。”花魁指着那只瘸腿的羊,“往后你撵羊哩,要先注意看好它们的脚。如果说羊脚是提起来的哩,那就千万不能用石头打了,你得等它把脚放下了再打。”花魁说着,转过脸看着一脸茫然的老后爹方家华。
“呵呵,小家伙!”方家华咧嘴笑了笑,“名堂还真多嘛!”
“没听明白吧!”花魁见老后爹方家华笑了,也跟着嘿嘿的傻笑,“爸,你记住喽,羊的脚提起来时,千万不能用石头打就是了,因为一打,那羊脚就断掉啦!”
花魁在地上拣了个小石块,给老后爹方家华作了个示范,“爸,看到了么,这羊脚是在地上的,你打出去的石头就是再大些,也不会把羊脚打断哩。”
“哦。”对于这个继子,方家华还是很佩服的,“那,儿子,脚断了的那只羊能好么?”
“应该没事吧。”花魁看了眼可怜巴巴的老后爹方家华,“不要说是你打的就是了。爸,明白了么。就说是我打的哩。至于这瘸腿羊么,晚上收回去,我找金叔叔看看就行了。”
花魁说的“金叔叔”是兽医金孝林,和方家华一样,也是个经常被人批斗的主。不过花魁却和他相处得不错,每次金孝林给那些不能做种的公猪或者是公羊们割去睾丸时,都是花魁在旁边帮忙。当然了,花魁去帮忙可是有目的呢,为的就是吃一顿烧烤猪睾丸或者羊睾丸。
方家华见继子帮他把问题解决了,因此也就放心了许多。自己本身就正是在被批斗之中,把羊的腿打瘸了,那可就是破坏生产哩。如果再加上这条罪状,那还不被赵建设整死去。
花魁原本心中有事,和老后爹方家华在山上呆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看看快到两点钟,花魁给老后爹方家华说要回家看书,便走了。
0014 打鸡爪子
正好从赵建设家门前经过,花魁见一大群鸡在赵建设家门外找东西吃,于是便停住脚步。
“一只、两只、三只……”花魁吃力的数着,鸡们却不太老实,老是不停的蹦过来,跳过去,一只小公鸡居然还扇着翅膀乱飞。
“花小子!你数我家鸡干哪样哇?”赵建设从屋里开门出来边揉眼睛便嚷嚷。
“我……我学数数哩。我爸那羊老是乱跑,我总是数不准!”花魁嘟着嘴,依然一门心思的数着乱飞乱蹿的鸡们。
“花小子哇花小子!说你傻吧,可能你还不服气!”赵建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嗨,不用数啦!整16只,一只不多,一只不少。”
赵建设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便走了。不过脚步并不是那么稳,像是喝醉酒似的,有点飘飘然然的意思。
而对于赵建设的话,花魁还是很相信的,上次人家就没说假话嘛,说是32块窗玻璃,结果的确就是32块窗玻璃。花魁看着赵建设的背影,“还敢说我傻哩,嘿嘿,看是我傻哩,还是哪个傻!”
既然鸡的数目有了,那接下来当然是去磨石子了。不过这打鸡和砸窗玻璃就不一样了,窗玻璃是脆的,只需用一般点的石子就可以了。这鸡得用点有重量的石子哩,最好是到马路上去拣那种青石子。因为那青石子和铁的重量差不了多少,只有是有重量的东西,打出去之后,才会更有力,也才会更有准头。
几乎花了两个小时,花魁才总算把要用的石子打磨好了。石子打磨好了,那还犹豫什么呢,赶紧行动啊。花魁跑去队部看了看时间,下午4点钟。这个时候鸡们应该最活跃了,因为离天黑不远了,再不抓紧找点东西吃,天一黑,鸡们可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呢。
花魁正要行动,猛然间想到,现在是白天呀,万一被人看到呢?赵建设肯定是不会在家的,百亩大土那边那么多小媳妇、大姑娘都在,他赵建设要不去凑这个热闹,那这人活着也太没意思了。至于吴玉珍,这个时候场部供销店正忙呢,更不可能在家了。而赵红卫和赵红兵哥呢,哥俩自从昨晚上得了花魁的铁丝枪之后,哪还有他们的人影,怕是早就跑去学校那边找人比试去了。
花魁气喘吁吁的跑回家,一进门,正好方蕾在埋头看书。
“姐,你帮我个忙好吗?”花魁冲姐姐方蕾傻笑着。
“你又想干坏事嘛!”方蕾正看得入神,不耐烦的白了弟弟花魁一眼。
“小声点姐。”花魁在姐姐方蕾耳朵边嘀嘀咕咕说着,直说得方蕾“咯咯”乱笑。
“弟呀!姐真是服你啦!走吧,小心点耶,我的兄弟!”方蕾说着,跟着弟弟花魁往赵建设家走去。
的确花魁没有猜错,赵建设家的16只鸡正在门前草地上欢蹦乱跳的找东西吃,一个个还蛮高兴的呢,嘴里边吃就边哼哼,很惬意的样子。
“姐,你躲到猪房那边去。有人来你就拣块石头砸我。”花魁说着,掏出手绢抖了抖。
“啊呀好难闻!”方蕾一只手捂住鼻子,“弟,你那手绢咋那么臭呢?不会是掉到尿水去了吧!”
“哎呀,姐你快去看好哇!没时间了!”花魁没去理会姐姐方蕾,将手绢揉成一团,塞进裤兜里,然后扯出弹弓,对着一只刚提起右脚爪子的鸡,“啪”就是一弹弓。只见那鸡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乱扑腾。
方蕾见弟弟花魁一弹弓就将鸡撂倒,而且那鸡还不会叫,乖乖的躺在地上翻跟斗,于是忍不住笑歪倒在墙上。
花魁动作很麻利,只要瞅准了那只鸡提起脚爪子,“啪”就是一弹弓。不大一会儿工夫,草地上到处是东倒西歪的鸡。
最后还剩下一只,花魁看清楚了,是只小母鸡。小母鸡似乎知道花魁的意图,因此死活不肯把脚爪子提起来。不肯提也就算了,这小母鸡还把脚爪子藏到了一只躺在地上乱扑腾的小公鸡后面。花魁有些沉不住气了,提起弹弓便要打小母鸡的头,可谁知那小母鸡却不停的摇头晃脑,而且还乱叫唤。
“弟,赵建设来啦!”方蕾对着弟弟花魁喊了一声,但花魁太专心,没听到。方蕾忙拣起一小块砖块,对着弟弟花魁砸去,“啪”的一下,正中花魁后脑勺。
“妈呀!痛死我啦!”花魁忙伸手去捂头,一转脸,见姐姐方蕾在向他招手。
花魁反应还是很快,知道是有人来了,于是猫着腰朝猪房跑去。方蕾扯着弟弟花魁,急冲冲的便往家跑。
“姐,不能回家哦!”花魁有些急,抬起头到处乱看。正好袁雪吃力的推着一车满满的猪饲料朝猪房而来。一般下午4点到5点钟这个阶段,猪房的工人们都会从加工房那边推猪饲料来猪房。
“弟,那咋办呢?”方蕾有些六神无主。
0015 气坏赵家
“我们去帮雪姨推车!”花魁一把拉过姐姐方蕾,便朝袁雪奔去。而对于帮袁雪推车,方蕾自然是老大的不情愿。
“你恶心死呢!一天就和狐狸精们些做一堆。”方蕾往后犟着,不过力气却没弟弟花魁大。跑了几步,方蕾这才明白弟弟花魁的用意,于是只好和弟弟花魁配合着。
“雪姨我们来帮你推!姐,你推一边,我推一边。”姐弟两个刚帮袁雪把车推上坡,便听见了赵建设的吼叫声。
“是哪个!是哪个嘛!啊!把我家鸡爪子都打断嘛!”赵建设边骂边跳脚,样子像个泼妇骂街。
“雪姨!”花魁从裤兜里扯出弹弓,一把塞进袁雪工作服的兜里。很显然,袁雪也怕。袁雪紧张的到处看了看,然后从工作服兜里扯出弹弓,一把塞到裤兜里去。
车刚推到猪房门口,袁雪正要往里面推,赵建设却急吼吼的跑了来,然后喘着粗气拦在了袁雪面前。
“等等!”赵建设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看着马上就要断气,“花……花小子!过……过来!”赵建设一把拉过花魁,便在他身上乱摸乱捏。
“哈哈,呵呵,赵——叔,你为哪样挠我痒痒嘛!”花魁笑得往地上蹲去。
“咦!怪哈!”赵建设满脸狐疑的看看花魁,又看看方蕾,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袁雪身上,“袁雪,我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哈。”
“嘻嘻,赵大队长,又有哪样好事情了嘛!”袁雪故意嬉皮笑脸,以掩饰一颗狂跳不已的心。
“嗨!我给你说正经话哩。”赵建设板着脸,“我问你,看到哪个去过我家门口么?”
“赵大队长!我一下午都在忙耶!不信你问这两个孩子,要不是他们姐弟帮我,我现在还在加工房忙死忙活耶!”袁雪白了赵建设一眼,“你说说看,我哪来的时间东张西望?”
“你……你是说花小子一直都和你在一起?”赵建设的手不停的挠着头皮,“你没骗我?真的没骗我?呵呵,怪!太怪啦!”
“骗的不是人!”袁雪显然有点生气了,“这样该行了吧!花小子,蕾蕾,来,再帮雪姨一把,啊呀,雪姨这几天呀,不晓得咋啦,全身酸疼,力都使不出来呐!赵大队长,你也来搭把手嘛,帮我推上这个坎耶!”
“好啦好啦!真是怕你啦!”赵建设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瘫,“偷鸡不成反折把米!气死我喽!哎呀你们用点力嘛!累死人呐!袁雪,嘿嘿,老汉推车哦!”
“啊呸!去你的!三花脸!”袁雪白了嬉皮笑脸的赵建设一眼,“赵大队长,你说说你嘛,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是三花脸是哪样脸?莫非是……”袁雪突然间打住了,那话能当着孩子面说么?花魁倒是无所谓,可人家方蕾已经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当着她面说脏话哩。
“算啦,不跟你说啦!”赵建设说着,转过身走了。
袁雪带着花魁姐弟把车推到猪房里面的值班室门口,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休息。就在这时,只听得赵建设家那边吵吵嚷嚷,其中还有个女人在哭,不用猜,肯定是吴玉珍。
“花小子,蕾蕾,走,看热闹去。”袁雪对着花魁做了个鬼脸,“呵呵,不看白不看耶。”
赵建设家门前的草地上已经围满了人,只见赵建设双手交叉着抱着手膀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很是悠闲的样子。吴玉珍却在那里呼天抢地的哭着,嘴里咿咿呀呀的乱骂。而赵红卫、赵红兵哥俩却好奇的把躺在地上的鸡们翻过来,又翻过去的看着,边看还边笑,很有趣的样子。
“是哪个挨刀的砍脑壳的背湿鬼嘛!把我家鸡爪子都掰断!”吴玉珍边骂就边哭,一抬眼看见赵建设没事人一样的站在那里看热闹,于是便气不打一处来,“赵建设呀赵建设!不是你这个疯狗乱去咬人家,人家也不至于下我们家死手嘛!你给老娘说说,说不清楚,老娘把这些鸡全煮给你吃!”
“好哇好哇!我们家有鸡吃喽!”赵红卫、赵红兵哥俩兴奋得直拍手。
“给老子滚开去哈!”赵建设显然是想拿两个儿子出气。
“滚开?你再说一遍我听听?”吴玉珍跳着脚指着赵建设的鼻子,“有本事不要拿老娘生的儿子出气嘛!滚开?我看要滚的是你!赵建设,老娘今晚会让你让床才怪耶!”
“完喽!”赵建设心里“咯噔”一下。正好花魁在旁边逗赵红兵玩,赵建设瞪了赵红兵一眼,然后冲花魁吼道:“花小子!去给我把金兽医喊来!”
赵建设说的金兽医也是金孝林,是牧业队的专职兽医,负责给鸡、猪、牛、羊们看病的。正好花魁也想去找金孝林,让他给老后爹打瘸腿的那只羊看看。
不多一会儿,花魁便把金孝林带来了。金孝林走到赵建设身边,点头哈腰的笑着。
“金兽医,你来看看,这鸡是人弄的呢,还是不是人弄的。”赵建设两眼盯着地上的鸡们,却不看金孝林一眼,那意思有点像是他金孝林还没地上的鸡们值得看呢。
“哦。好!好!好!”金孝林仍然点头哈腰,“赵……赵队长,你的意思是,要医好它们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