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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命犯小人
“李晚,你再天才又如何,还不是进不了外院?哈哈哈哈……”
正气门,山门广场前,尹少华肆意狂笑,尽情地嘲弄和羞辱眼前之人。
这是一个身形略显纤瘦,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全身衣衫破烂不堪,一如世俗之中的贫苦灾民。
年轻人身上似乎带着伤,脚步略显蹒跚,但却坚定执着,一步一步地向高耸的山门走去。
山门前,两名青衣弟子抱剑而立,冷漠地看着他。
年轻人嘴唇嚅动,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山门,还有山门背后,远山深处,那些隐没在氤氲仙雾之中的灵山大峰。
最终,万千愁情,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哀叹。
“李师兄!”
周围不少弟子面露不忍,但想想得罪尹少华的后果,却又不由得止住了上前劝慰的冲动。
李晚,原本是世俗之中一孤儿,得遇机缘,拜入天南修真界五大宗门之一的正气门。
他从最普通的粗使杂役做起,不出三年,得授正气诀,名载广谱,又七年,把正气诀修炼到圆满境界,成为记名弟子中的佼佼者。
十年苦修,本有机会一步登天,受那仙长接引进入外院,成为正式弟子,但却在一年前,意外得罪了门中一个叫做尹少华的世族子弟,当时尹少华便扬言,无论李晚在门派考校中如何出sè,也不可能入选。
他要让李晚付出代价。
果然,入门考校一共三大关九小考,前面每关每考,李晚尽皆卓异,但却在最后遇见主掌考核的外院执事,外院执事亲点他去与一名功力深厚的外院弟子斗剑,数十招下来,李晚不敌惨败,便判业艺不jīng,矢格落选。
李晚不服,上前跟他理论,却又听得外院执事道,此判原为无稽,乃是考校其心xìng,怎料他心气浮躁,又不敬师长,理应黜落。
到这地步,李晚又怎么会还不知道,这执事受了尹少华指使,故意为难他。
至于黜落的理由?
yù加之罪,何患无辞!
“心气浮躁,不敬师长……可笑,简直可笑啊,这些诛心之言,亏你们编得出来。罢了,这样的宗门,我不入就是了。”李晚哀叹过后,却是突然仰天长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众位,咱们就此别过!”
十年苦修,敌不过别人一句轻飘飘的评语,李晚当真有种天崩地陷,rì月无光的感觉,又见满门上下弟子,明明知道尹少华公报私仇,但却无一人敢出来仗义执言,不由越发苦涩。
一时之间,他心灰意冷,蹒跚地自己走向山径。
***
“李师兄……抱歉了!”
当夜,几名获得晋升资格的人回到大院收拾行李,同时也是向其他落选弟子或者后进同门辞别。
他们趁着尹家人不注意,偷偷来到李晚房间,见他一面。
“你们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当rì尹少华欺凌你们,我出手相助,是谓自讨苦吃。”李晚头也不抬,只顾给自己涂抹药酒,推宫活血。
其实李晚跟尹少华之间的仇怨,正是因为他们几个而起。
一年前,尹少华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肆意欺凌这几个弟子,正好叫李晚看到了,便挺身而出,把尹少华和他手下的几名恶仆打了一顿,jǐng告他不准欺负人。
没想到事后,几名弟子担心受到报复,主动跑去向尹少华道歉求饶,等尹少华把事情上报,要利用道场戒律处罚李晚时,也不肯出来给他作证,害得他因滋事斗殴,被罚面壁思过了整整一月。
从那之后,李晚便知道,这几个人靠不住,彻底断绝了往来。
尹少华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当时整了李晚一次还不够,更是要李晚跪地求饶,自愿投在他门下,成为打手跟班,才肯放过他。
李晚虽然出身寒门,但也心气颇高,又怎么肯答应,自然又再起了冲突。
这一次,双方都存着顾忌,倒也没有大打出手,只是怨已经结下了,便再也没有解开,一直都在明里暗里针锋相对。
直到后来,尹少华突然扬言要在门派考校给他好看,于是便有了今rì的结果。
这些前因后果,几名弟子都是清楚的,被李晚一席话说得惭愧不已。
有人良心不忍,道:“我们也不求师兄你原谅,所幸离规定的二十年还有很久,师兄你天资过人,便留待以后机会如何,将来我们在外院有所成就了,定不会负你!”
李晚闻言,终于抬起了头,却是忽然一笑:“进入外院以后,便是贵为玄门修士,你们的回报,我可消受不起。”
众人面sè有些难看,却又见李晚一挥手:“夜已深,诸位师弟还是请回吧,你们自有大好前程,没有必要跟我这个晦气的失败者纠缠不清。”
有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同伴拉住了。
“那我们告辞了。”
几人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去。
“兰师兄,你为什么拉着我们?”
“李师兄他心情不好,我们就不要管他了,事到如今,就算我们有不对的地方,但何尝又不是他自己太强硬导致?当rì给尹少华服个软,认个错,不也什么事都没有?”
“唉,这个硬骨头,就是不肯服输,搞得好像我们都欠了他的一般!”
“不错,等到我们进了外院,学到仙家神通法术,就脱胎换骨了,这因果,来rì再报就是。”
“如果不知悔改,一辈子都只能做庸碌凡人,怎能出人头地。”
……
听着那几人渐行渐远,但却隐隐有意让自己听到的交谈,李晚只是一笑了之。
这些人并不知道,李晚早已萌生离开的念头,哪有心思跟他们计较。
他甚至很大度地让他们快些离开,免得叫尹家人看见,又招惹到尹少华,原本大好的前程都给自己连累。
“反正我已经彻底得罪了尹少华,就算来年侥幸过关,没有后台扶持,一样要受打压,这样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及早远去。”
李晚轻叹一声,暗暗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也清楚,尹少华毁掉自己道途前程,又岂止是为了之前落他脸面那么简单。
这次的事情,表面看来就是自己和尹少华的私怨,但究其本质,何尝又不是寒门出身的弟子,不见容于那些世家大族。
以自己的资质,虽然不是最优秀,但也算是上佳良才了,如此则势必要占用其他弟子的宝材分配名额,还有诸般用度……
如果自己肯投到世家门下,找个靠山,不说飞黄腾达,至少眼前这些困扰,都是可以避免的,可这样一来,和那些主动向尹少华道歉求饶,然后沦为尹家爪牙的记名弟子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自己也可以留下来和他们争斗,但他们党羽从众甚多,一个人根本斗不过,纵然是斗得过,长此空耗jīng力,于修炼也无益,还不如跳出这一隅之地,换得海阔天空。
这些种种,都成为了李晚下定决心离开的原因。
***
一夜无话,第二rì一大早,李晚便带着行李下了山。
他这一去,却是另有打算,也并没有如常人那般速离伤心之地,而是先在山脚道观挂单住下。
方今之世,仙道大昌,随处都可见修真问道之辈,但未成金丹皆属凡类,哪怕妄称玄门中人,吃喝拉撒,衣食住行,依旧和凡人无异。
李晚纵然有心远游,也不可能一rì千里,还是得老老实实用两条腿走路,还是照样要投宿,要吃喝、休息,远行之事,需得准备妥当才行。
而且李晚如今除了打斗造成的轻伤之外,还有另外一桩难事急需解决。
这桩难事便是,他的盘缠不多了。
李晚本是寒门出身,在道场的多年时间,也是一心苦修,对这些没有准备,以致临出发了,才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盘缠。
“早知道,昨晚就该开口借钱,不过我已经决定离开,这一借岂不相当于白拿?倒是要叫人看轻了,还不如自己想想办法。”
李晚很是费心思索了一番,发现不管自己是要改投他派,还是逍遥野去,做个游方散修,都得有银钱傍身才行。
这个世道,无钱寸步难行。
至于该怎么赚钱?
李晚的打算是,在这道观附近的坊市中,向一些前来拜师学艺的凡人子弟兜售玉符。
所谓玉符,乃是一种以灵石铭刻而成的小巧法器,属于护身符一类。
这种玉符在修真界非常普通,连品级都论不上,功用也仅限于取火、辟尘、防cháo之类,但偏偏甚得凡俗富家子弟喜爱,觉得颇为神奇和有用。
李晚在道场多年,早已经学会了这门手艺,而且记名弟子学艺jīng湛,宗门也会有相应的奖励,虽然他平时不注意攒钱,手头也还留有百多枚灵石,倒是可以勉强应付。
“十枚灵石,可以兑凡间纹银一两,不过灵石大多是用作炼器,或者充实法阵基底所用,凡间并不流通,我现在打算离开,灵石的用处远没有银钱大,还是先换成黄白俗物再说。”;
第二章 狗腿子
李晚常年在道场,见过不少前来拜师学艺的凡人,心里也明白,玉符在凡间算得上是稀罕之物,只要有人肯买,总比直接拿灵石兑换银两要划算得多。
夜晚,房间中。
李晚手持刻刀,凝神屏息,熟练地掏出一枚桃核大小的莹白玉石,切去首尾两端,变作一枚指甲粗厚的扁平石板,然后在其中一面雕刻起道法符箓。
道法符箓的外形是一种似鸟非鸟的纹路,有个名堂,叫做道纹。
道纹原本是一种天生地养的自然纹路,因气机积郁,彰显自然之理,后来被古代修士习得,逐渐演变。
勾画正确的道纹,不仅可以揭示天地自然道理,还拥有相应的特殊功用,这也是制符炼器,布阵,甚至修炼诸般神通法术必不可少的知识,在中古乃至上古,更加久远的时代,不少修炼典籍都是直接用这道纹记载的。
修真界中,不会辨识道纹,便如同不会识文断字的文盲,要吃很大的亏。
李晚以最简易的制符手法,直接在灵石上刻绘道纹,也正是利用了它吸纳天地元气,自成一阵的特xìng,正所谓,细微之处见真章,如此制作玉符看起来虽然简单,但稍有偏差,整块灵石要报废,制符也将失败。
这也就是为什么,玉符不可以事先雕版压印,或者用其他批量生产之法代作。
普通人制作玉符,赚头不多,甚至有可能亏本,不过李晚的手法非常老到,好像经过千锤百炼一般,下刀,刻画,数个呼吸之间,道纹符阵绘成,没有丝毫差错,如此也降低了许多成本。
只见一枚又一枚清心符,从他手间制成,然后,李晚又再开始刻画另外几种形款的玉符,乃是辟尘符,驱虫符,防cháo符……
除了后面因为jīng力消耗不小,接连毁坏八枚灵石之外,其他玉符竟是一一顺利完成。
此时摆放在他眼前的,已经是百来枚玉符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晚离开道观,行了三四里路,来到山下小镇。
各大正道宗门的山门前,一般都会设立记名弟子道场,而道场下,都附有小镇,因为宗门根基从世俗而来,世俗子弟又牵涉诸多凡间因果,往往到了开山之期,新弟子前来拜师学艺,随行的仆役和家人便要在此容身,而一应人等用度,又需要采买,便会形成繁荣的坊市小镇。
李晚行sè匆匆,寻了个街尾的空处,就用一方厚布铺在地面,然后从随身兜包里取出连夜制好的玉符,按照品种分成几类,整整齐齐地摆好。
然后他便吆喝起来:“快来看哎,上好的玉符,一两一枚,只卖一两纹银了!”
他本就是寒门孤儿出身,成为记名弟子之前,连粗使杂役都做过,更无所谓这沿街摆卖之事,所以极是熟练。
李晚的吆喝,很快引来了几个年轻公子小姐的注意,有人半带疑惑问道:“这位师兄可是正气门弟子?”
他们身后跟着几个奴仆模样的跟班,看样子也是慕名而来,求取记名的凡俗富家子弟。
李晚笑言道:“几位师弟师妹,你们说得没错,愚兄乃是门中记名弟子,因见各位新人前来求道,正缺辅助修炼之物,特意来此惠售。”
“有这么好的事?”一名年纪稍长的富家子弟听了,不由得暗自嘀咕。
山下坊市,的确时常有人售卖灵药、符箓,甚至传闻有仙丹出售,但懂行的人都知道,这些记名之人借着仙家名头吹嘘,纯粹是为图个好听而已,哪里会有那等神妙的用处!
更有甚者,干脆就是卖假药骗人,或者贩卖一些毫无用处的垃圾。
他担心李晚也是这样的骗子。
李晚心知他的顾虑,坦然言道:“你们大可以去其他各处瞧瞧,相同功用的玉符,起码也在一两五钱起,而我这里只要一两,却是便宜了。”又对那年长子弟说道:“看这位师弟对宗门之事了解甚多,不信的话,也可以亲自一试。”
年纪稍长的富家子弟点点头,随意挑了几枚玉符掂在手中,忽然神sè微变,低声对身边几人说了些什么。
几名富家公子小姐面露欣喜,连忙道:“要了,我们全都要了。”
李晚露出笑容:“盛惠百两纹银,些许添头,就当是李某关照各位同门了。”
“真的吗,真是太感谢师兄了。”几人欣然言道,都感觉李晚是个不错的人。
“嘿嘿,好说,好说。”
李晚一边帮这些人包好玉符,一边讲解各种玉符的用处,并附赠些许在道场厮混的经验。
他在这里待了足足十年,临走之前,也无谓藏私,自然是言无不尽。那年纪稍长的富家子弟是个有眼sè的,知道这些都是真正的经验之谈,连忙叮嘱其他公子小姐要谨记。
等到他们离开,已经是小半刻之后,李晚卖光了所有玉符,也准备收摊。
就在这时,一个yīn阳怪气的声音,从人群中响了起来:“呦,这不是李师兄吗,怎么在这里做起小贩来了?”
李晚转头一看,面sè顿时沉了下来。
说话这人叫做尹志,乃是尹少华身边的仆人,平时依仗尹家的声势,连记名弟子也不放在眼里,却是个十足十的狗腿子。
当年李晚仗义救人,曾经把他打过一顿。
李晚冷哼一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称我师兄。”
尹志闻言,不由一怔,随即便是满脸的怨愤。
以他的身份,的确没有资格称李晚等人为师兄弟,但平时大家顾忌着尹少华的家势,又哪里敢得罪他?
受到李晚**裸的蔑视,尹志无比窝火,上下打量着他。
见李晚连看也不看自己,只顾低头收拾东西,尹志眼中不由闪过一抹狠sè,突然大喊道:“好啊李晚,你竟敢偷盗玉符,两位护市,这可是你们亲眼所见的,还不快把他拿下?”
两名年轻的护市弟子越众而出:“这位师兄,刚才有人来报,说看见你在这里售卖偷盗所得的玉符,请跟我们走一趟。”
“偷盗玉符?”李晚怔了怔,神sè有些怪异地看了看尹志,又看了看那两名护市弟子,“你们三个没有病吧?”
“怎么,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不成?”尹志冷笑一声,一副吃定李晚的模样。
他诬赖李晚偷盗玉符,哪来的什么人证物证,完全就是偶然路过,借个由头整他一顿而已。
想起自家公子对此人的忌恨,尹志有十足的把握,会受到公子的赞赏和支持,说不定公子一时高兴,许自己个拜入宗门的前程,那就真是飞黄腾达了!
尹志早就已经想好了,自家公子乃是正气门中三大世族之一的尹家人,近rì驾临道场,负责弟子遴选事宜的外院执事,也是与族中长辈交好的旧友,挟此威势,只要找几名在附近巡逻的护市弟子,声明利害,就可以把李晚往死里整!
李晚听到却道:“抵赖?我像是会抵赖的人吗?”
“好,既然你已经承认……”尹志看了看护市弟子,“还不动手?”
“且慢!”李晚哂笑一声,问道,“你们当真想好了?”
尹志听到李晚的话,不由一怔,随即yīn笑道:“想好又如何……啊……你想干什么!”
正说话间,李晚突然大掌擎出,便给尹志来了一巴掌。
啪!
尹志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竟是被打得跌倒在地,眼冒金星。
“想干什么,老子想打你!狗一般的东西,老子规规矩矩卖符赚钱,没有找你们尹家报仇,你反而来招我,活得不耐烦了吗?真当小爷我是好惹的不成,干你老娘的!”
李晚怒吼一声,猛地一把坐在他胸口,左右开弓,又再连扇了几掌。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李晚用力连甩巴掌,转眼间,尹志已是两颊高高肿起,变作红烧猪头一般。
尹志完全被打懵了,嘴巴如同死鱼张着,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干什么……快放开他。”
两名护市弟子见李晚竟敢在自己面前行凶伤人,不由大惊失sè。
李晚却不管他们,一边叫骂,一边狠扇巴掌,似乎要把所有的怨气和愤怒都发泄到他的身上。
两名护市弟子暗暗叫苦,心道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给他打死了,连忙齐齐出手,向李晚肩头抓去,想要拉开他。
不料李晚看似冲动,暗地里却早有了防备,只一晃,便翻转了身,然后以蛮牛抵角之势,撞向其中一人。
这招式虽然粗浅,但却也是记名弟子才能够修炼的功夫。
李晚多年修习,早已把宗门粗传的正气诀修炼到圆满之境,对上寻常三五武夫也能不落下风,这两名护市弟子如何抵挡得了?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人便被猛地撞飞,重重摔落在地上,只感觉全身又痛又酥,骨头架子都要散掉一般。
紧接着,李晚猛地返身一掌,拍在另一名护市弟子胸口,那人顿时面sè一白,惨叫着栽倒在地。;
第三章 快意恩仇
“什么狗东西,没点本事也敢来招我李晚,简直不自量力!”
李晚见状,不由哈哈大笑,但却没有傻站着不动,而是大步流星地走开。
哀嚎了一阵,尹志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爬起来,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满面yīn狠地在背后叫骂道:“李晚!你会后悔的!老子不整死你就跟你姓!哎哟……”
转念之间,他已经想到了许多整治李晚的手段,只要李晚还在正气门中,总能找到机会下手。
他却不知,李晚早已经萌生了离开的心思。
“真的没有必要留下了,今天遇见这麻烦,绝不是偶然。”
李晚轻叹一声,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毕竟在这里学艺十年,也不是当真没有丝毫感情,说走便走的。
尤其是想起,离开这里并不是自己本心所愿,而是被人毁了道途前程,生怕将来受到打压所致,更加是无名火起,心气难平。
“不如临走之前……先报了这仇!”
毁人道途前程,这仇可不小,虽然李晚之前很理智,知道自己贸然前去,不过自取其辱而已,但并不代表他就不想!
而如今,连一名小小恶仆都敢蹬鼻子上脸,李晚自问,已经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这一念起,便再难平息。
时间很快到了夜里,趁着天黑,李晚把原本收拾妥当的行李弃置,又贴身收好用作盘缠的百两银票,悄悄往山上摸去。
等来到山腰的记名弟子道场,已是月亮高高挂起,夜深人静的时分。
李晚轻车熟驾,潜入道场靠山处,不一会儿,便翻过院墙,循着后厨小门来到记名弟子们居住的地方。
李晚记得,那尹少华三年前入门,居住在西厢靠外的一间上好jīng舍里面,也好在其为人跋扈,一来便占据了几个同期弟子的房间,又派人大动土木,自己筑起一个独院,倒是不虞被其他人撞见。
李晚很顺利便潜到尹少华的阁楼外,却在这时,突然听到里面有人声传出。
李晚不由微怔:“都这么晚了,还不睡?”
李晚的本意是趁着尹少华不备,把他狠揍一顿,出尽心中恶气,但听到人声后,却又突然心念一转,放轻脚步,慢慢地踱了过去。
他想要听听,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有了这宝物,公子你一定可以顺利开辟灵田,到时长老自会接引公子进入外院……”
“哈哈,不错,这次我尹少华踏入道途,也终于有望了!方管事,此事多亏了你从旁协助,要不然的话,也没法用这偷天换rì的手段,把那李晚名下的赏赐转到我这里来。那李晚枉自苦修,却想不到,到头来还是替本公子做了嫁衣。”
“呵呵,为公子分忧,乃是在下分内之事,不过此事虽然已经尘埃落定,却还有少许隐患,不可不防。”
“哦?方管事所指是……”
“就是那李晚,此子虽然没有什么根脚,但毕竟是当事人,如果他从别处得知真相,说不定会大闹起来,到进修,有可能牵连到公子和那几位外院执事……”
“你是说,宗门对他这般的杰出弟子扶助之事?我们是借着他平rì考功申报奖励,功德院几位执事那里,可留有取用画押……”
“不错,一旦事情闹大,宗门必会调查,到时候,怕会东窗事发。”
“那李晚见识有限,又怎么会知道宗门内外两院的规矩?只怕现在他还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宗门曾经有过下赐……而且,我今rì也听人说,在山下坊市看见了他,似是为换取银钱,待我略施小计,寻个由头把他赶走便是了,再不识相,有他苦头吃的。”
“原来公子早有安排,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呵呵,方管事不必太过多虑,那李晚只不过是个没有根脚的野小子而已,要对付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
“这些人……背地里竟然在干这些勾当!”
李晚无意中听到了尹少华和方管事狼狈为激ān,欺上瞒下的机密,不由得怒火中烧,越发愤怒。
他不曾想到,尹少华背地里早已经在针对自己。
可笑自己出身贫寒,宗门里也没有要好的亲朋好友,根本就不知道那些繁复的规矩,无形之中,许多原本可以获得的好处,都被人截留和贪没了。
甚至不仅仅只有自己,其他刻苦努力,但却没有显赫出身的寒门子弟,大多都被yīn了,尹少华和方管事损害的,乃是全体寒门杰出子弟的利益,靠着这手段来增加他步入炼气境的机会。
“怪不得,我在记名弟子道场多年,rì夜苦修,宗门却不闻不问……原来,是这些蛀虫吃光了好处,连残羹剩饭都没留给我们!”
李晚终于明白了一些过去所曾疑惑的事情,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
但颓然之后,却是越发坚定了要狠狠教训这尹少华一顿,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念头。
他耐心地等到那名方管事离开,只剩下尹少华一人,又在窗外潜伏了许久,等到房中悄无声息了,才从怀中摸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薄刃匕首,插进窗缝里面。
不久之后,窗栓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被拨开在一边,然后李晚轻轻一推,便打了开来。
李晚收好匕首,轻手轻脚翻到里面,借着月光看见,尹少华正睡在里面的床榻上。
房间里弥漫着一丝酒气,似乎是刚才和那方管事饮酒所致。
李晚心念流转,一下便猜到了,定是这尹少华和方管事有机密要事商谈,屏退了仆役,因此一直都不见有人来收拾,而喝完酒后,尹少华感觉有些醉意上头,便直接睡下了。
“真是天助我也,那些奴仆知道尹少华睡下了,不会来打扰,怪不得刚才不见有人!”
李晚心中一喜,悄然行至床头,然后猛地扑了上去。
哐啷!一声闷响过后,尹少华猛地挣扎起来,但他睡得迷糊,本身武艺又不及李晚,一下被扼住脖颈,两人很快缠在一起,翻动着滚下了床。
“是你!”
尹少华猛地瞪大眼睛,想要开口喊人,但却连气都快要透不过来,出口便是一阵破风箱般的沙哑干嚎。
“尹少华,没想到吧,你大爷我报仇来了!”李晚冷冷笑着,猛地翻身一转,然后抬膝猛顶。
尹少华吃痛一缩,顿时就像炸熟的虾仔一般弓了起来,很快又再被李晚揪起,一个侧摔,狠狠放倒在地。
不等他起身,李晚一个手刀劈了下去,便只听得一声闷哼,终于翻了翻白眼,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李晚从怀里掏出绳索,给尹少华来了个五花大绑,羊牯似的扔到一边,又捏着鼻子,从床底下找来一双布袜,把他的嘴巴紧紧塞住,还用布巾扎住,防止他吐出。
做完这些,他才用脚尖踢了踢尹少华,把他弄醒。
尹少华一口闷气透出,幽幽地转醒,很快便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不由面露惊惶,满眼皆是服软求饶之sè。
李晚见了,冷笑道:“你毁我成道机缘,我便要你破财消灾,这总公平吧?算你小子走运,若不是我不愿多惹是非,一刀把你杀了也不为过。”
李晚并没有打算杀这尹少华,因为他已经想好,杀人泄愤,于事无补,反而还会招来天大麻烦,再退一步说,假若事败被抓,也不至于全无转寰的余地。
不多时,李晚便在尹少华悲愤yù绝的目光下翻遍房间,搜得财物若干,又从尹少华腰间摸出一个锦袋。
锦袋似是用上好的绸布织成,描着金丝云纹,用暗黄的捻绳束口,紧紧地扎住,显得非常jīng致。
“竟然是如意囊?你连这好东西都有,真是奢侈啊!”
李晚见了,不由啧啧称叹。
如意囊是一种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巧法器,玄门中人用来收纳财宝,贴身携带,方便游历出行之用。
小小一个布嚢,里面却有相当于一口大麻袋的空间,端的是非常神奇。
但即使这如意囊在法器之中连品级都论不上,在它之上,还有真正的法器百宝囊、乾坤囊等物,在凡俗世间,也可以说是非常珍贵的宝物了,李晚在道场的时候,听说了不少内外两院的秘闻,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宝贝。
李晚不由心中一动:“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好东西?”
“唔……唔……”见李晚搜出了如意囊,尹少华满脸都是悲愤。
李晚才不管他,带着一丝期待解开束口,直接就把里面的东西倒腾了出来。
结果发现,里面有一些衣物干粮清水和药丸瓶罐之物,似是出行所需之物,除此之外,还有功法秘籍书册数本,打造成鲤鱼形状,一条重约一两的足赤金条,以及一钱重的金叶子各一袋,都是装得鼓鼓囊囊。
黄白之物虽好,但始终都只是凡俗财物,而功法秘籍,暂时也不是细看的时候,李晚眼热过后便移开目光,转到剩余的东西上。
那是两只漆红sè的锦盒。
第四章 五行灵炁
其中一只锦盒,装的是一枚环形玉佩,用红绳串着,像是件饰物。
李晚把它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儿,隐隐感觉,可能会是什么贵重宝物,但左看右看,弄不明白,只好顺手挂在自己脖子上。
又再打开另一只盒子,顿时,赤、黄、青、白、黑五sè光芒亮起,照映了整个房间。
出现在李晚面前的,是一团鸽蛋一般大小,遍体通透,光华流转的奇物,它看起来像是一洌五彩清泉凝结而成的水珠,表面有各自不同的波光荡漾,但却又泾渭分明,异常的灵动。
李晚面上流露出一丝震惊之sè,不觉失声道:“五行灵炁?”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只锦盒里面装的,竟然是珍贵的五行灵炁。
玄门修炼首重根xìng,除极少数天生五行灵根圆满的天才之外,世俗之人大多都要经历一个开辟灵田,筑炼道基的过程,方才能够踏上修真问道之途。
而五行灵炁,便是从天材地宝中提取jīng华,用作辅助开辟灵田的宝物!
大凡拥有修真天赋的凡人,自身已经含有五行灵根,可以和天地元气相感,淬炼出一丝筑就道基所需的先天真元,但人食五谷杂粮,又有五贼偷命,伐戮其身,炼就的先天真元不堪运用,只有凭借这些天材地宝弥补亏欠,方才能够满足炼气所需。
李晚名载广谱的时候,早已经由道场执事验明,体内金、火、土三行灵根圆满,可以满足修炼所需,而水、木二行略有亏欠,必须寻得足量的五行灵炁,才能步入炼气境。
五行灵炁的出产,一直被世家大族和宗门大派把持,区区凡人,难有门路弄到手,这本来是要选入外院才能得到的机会。
“好!简直好极!”李晚激动道,“我本以为,离开正气门之后,再难得到修真问道的机缘,但却没有想到,今天就得偿所愿了,哈哈哈哈。”
李晚看向尹少华,只见他的表情也是jīng彩之极,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气急导致,不由笑着说道:“尹少华,你毁我道途前程,但这五行灵炁却落到我手中,真是报应啊!”
抛开其他东西不论,单只这份五行灵炁,就已经是大出李晚所料了,他料定这物尹少华也是刚刚才弄到手的,从他和那方管事的谈话,就不难猜出。
李晚大喜之下,也不再废话,把所有东西装回如意囊,揣进怀里,便准备离开。
但刚要打开房门出去,李晚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折了回来,蹲在地上对尹少华道:“小子,我离开后,你定会叫丘执事派人追杀我?”
尹少华哪敢触怒他,连连摇头。
李晚冷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就这么离开,还需布置一番才行。”
说罢,他便提起尹少华,大步走出了房间,然后从大摇大摆从前院开门出去,来到山外竹林处。
离竹林不远的地方,有一座荒废的山园,山园外栽种着一些记名弟子自种的果蔬,而穿过这山园,几百步外便是一条山溪。
越过这条山溪,李晚寻了个避风的土坎,便把尹少华丢了进去,然后解开布巾。
尹少华艰难地把口中的袜子吐了出来,干呕了一阵,惊恐地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李晚抽出匕首,晃了晃。
尹少华骤然sè变,连忙道:“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李师兄,之前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对,赔礼道歉,求求你放过我……”说着便连连磕头不止。
他倒是有几分小聪明,不敢在这时候耍弄纨绔恶少的威风,只是俯下身时,眼中流露出一丝隐秘的怨毒和yīn狠。
李晚哈哈大笑起来:“早知今rì,何必当初。”
见李晚还是不肯松口,尹少华身躯剧震,吓得瘫倒在地,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晚不由得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道:“放心,我李晚是个讲道理,守规矩的人,没有必要,也不会妄造杀孽,不过你毁我道途前程,总是事实吧,还有,你伙同方管事贪墨宗门赏赐,私下里牟取暴利,也叫我偷听到,我不管你把那些不义之财藏在哪里,只取手中这份横财就够了,带你来这里,却是为了给自己逃亡争取时间。”
说完这一句,李晚突然幽幽地道了一声:“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吧。”然后便把袜子重新塞了回去,抓起尹少华的手腕,噗的一声,猛扎进去。
“唔!”尹少华惨叫一声,只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疼痛传了过来,顿时颤如糠筛,浑身冷汗不止。
李晚见他面sè一下就发青了,没有丝毫犹豫,刀刃翻转,干脆利落地把他的手筋挑断。
尹少华痛得翻倒在地直打滚,但却被李晚提起,如法炮制,把另一只手和双脚脚筋也挑断。
他下手非常有分寸,但却包含着一股冷酷绝情,就好像山间猎人给猎物开膛破肚。
做完这些之后,李晚又把尹少华扔在地上,啪的一声,一脚重重踩下。
他这一踩,用上了正气诀中的暗劲,势大力沉,一下就把尹少华整条右手臂骨都踩碎了。
尹少华两眼一翻,终于昏死过去。
直到这时,李晚冷酷的神sè方才稍缓,开始蹲下来给他包扎伤口。
“手筋脚筋挑断,臂骨粉碎……这在凡间,大概是要落下残疾了吧,不过你有个好家世,这点小伤也不算什么,回去求几服灵药,保管没事,就算有事,你们家大业大,白养一个废物,也不算什么。”李晚嘿嘿冷笑,“我倒要看看,你们是第一时间来追杀我,还是先救你要紧。”
李晚心中非常清楚,自己临时起意,夺了五行灵炁,定会受到追捕,毕竟五行灵炁是开辟灵田的关键之物,更相当于一个成为修士的机会。
他做这么多事情,自然不是为了满足虐待仇人的变态心思,而是为了拖延时间,争取逃离的机会。
不久之后,李晚再次钻入后山竹林,然后循着伙房杂役担柴挑水的石径小道往下而去,消失在茫茫大山之中。
***
第二rì,尹家的奴仆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自家公子,不由感到奇怪,但也没有想太多。
李晚的布置果然起了作用,直到rì上三竿,才有人觉得不对劲,商量着要不要报告那位来自外院执事大人。
这名外院执事姓丘,早年曾与尹少华的太爷爷为同代弟子,多次受其照拂,也算颇有交情,尹家的奴仆们觉得自家公子离奇失踪,顿时没了主心骨,也只能靠他。
但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听到奴仆来报,丘执事也是满头雾水,第一个反应,竟是怀疑尹少华忍受不了道场修炼的清苦,偷偷跑下山去吃喝piáo赌。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就算尹少华要下山玩乐,也没有理由一大早就偷偷离开,肯定要带着跟班随身伺候。
于是他发动道场诸弟子和各家奴仆下人到处去找,并派人查证昨rì值更,与此同时,以玄门秘法追踪气机,结果却发现,尹少华就在山上,只是不知道具体方位。
这一追查,又是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拂晓时分,东方都已经开始泛白,才有弟子在果园发现已经奄奄一息的尹少华。
“少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见到尹少华的惨状,闻讯而来的丘执事无比震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尹少华竟然被人挑断手筋脚筋,踩碎臂骨,粗暴地丢弃在这荒山野岭。
要是发现再迟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丘老,是李晚那天杀的干的!他摸到房间里绑了我,抢走我的东西,还这般对我……你要给我做主啊!”尹少华见到丘执事,不禁泪盈满眶,痛哭流涕。
“李晚?”丘执事怔住了。
“就是前rì被您黜落的那弟子……”有人小声提醒道。
丘执事这才反应过来,大怒道:“李晚何在?”
“丘老,李晚他……他早已经跑了!”
“什么,跑了?”丘执事满面怒容。
他清楚尹少华所为,也知道尹少华口中的那东西是指什么。
但查看尹少华的伤势后,丘执事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满腔怒火都生生地压了下来。
“好狠的手段,他这是要废了少华啊,果真是狼子野心!少华,你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我要马上带你回山门救治,万一落下残疾,一辈子的前途便都毁了。”
尹少华听到,不由也怔住了,良久才不甘心地问道:“那……李晚怎么办?”
丘执事道:“方铭,石不移,这件事交给你们两个,若是能把那李晚捉回,我定会在尹长老面前帮你们美言,到时候尹长老必有厚赐,明白了吗?”
方铭和石不移,就是这次跟随丘执事一起前来公干的外院弟子,听到丘执事的命令,当即拱手言道:“丘老尽管放心,我们定会把那李晚捉回!”
第五章 开辟灵田
正当丘执事大发雷霆,要派外院弟子捉拿李晚的时候,李晚已经来到百里之外的一座小镇。
因为手头宽裕,李晚下山之后,在路上遇到一名骑马的旅人,当即找了个急用的借口,花几倍的价钱买来,然后一口气策马跑出了上百里,才在一处偏僻的路口停下。
李晚没有拴马,故意让过往路人顺手牵了去,又翻过山头,花了两rì时间,才来到这里。
直到这时,李晚才有功夫查看那rì所得,却发现功法秘籍只是寻常的凡俗武功,价值没有想像中那么大,倒是那五行灵炁,是真正的宝物。
李晚正考虑着,尽早把它融炼了,好步入炼气境。
道途始于炼气,只有达到这一步,才能在体内开辟灵田,才能超脱凡俗世界,成为玄门中人,炼气修士。
此后体内元气充盈,生机不息,无论体力,耐力,都将有脱胎换骨的增长。
而且,凡人军民百姓游历天下,要开具路引,要受官府管制,甚至是各路山贼水匪,丛林野兽,都会成为阻碍,诸事多有不便之处,但成为玄门中人后,这些世俗的限制会降低到最小的地步,对接下来的行程大有好处。
不过李晚之前接连赶路,体力和jīng力并不处在最好的状态,而且四周都是荒山野岭,又恐有蛇虫野兽侵扰,直到这时,才在镇中客栈开了一间上房,吃饱喝足,养好jīng神,做好万全准备。
“是时候了……”
当rì夜里,李晚盘坐在房中,开始融炼五行灵炁。
他张口一吸,把那水珠一般,又似凝胶脂球的灵炁吞入腹中,然后运功炼化起来。
这五行灵炁一经入腹,立刻化作一股股感触各异的气流,遍及四肢百骸,周身上下。
他就好像是喝了烈酒一般,浑身开始散发出腾腾的热意,全身上下毛孔张开,经脉畅行,气血变得活跃无比。
不久之后,李晚感觉自己仿佛浸泡在一潭温热的泉水之中,浑身酥软,无比的舒服。
在这股温热之意的催逼下,自己全身上下诸多窍穴涌出了奇异的力量,行遍各处关隘,最终会聚在小腹之下三寸,丹田气海的所在。
身上仿佛有一块神秘的区域在打开,五团感触各异的气流循着丹田气海缓缓流动,行经这处地方,变得越来越慢,但彼此衔接融合,却似蕴含着天地间至玄至真的道理,五行生化,万物生机,莫不蕴藏在其中。
这是灵炁在体内融合在了一处,与体内原本便有的丹田结合起来。
它就像是一口泉眼,源源不断地涌出元气,并且这些元气xìng质各异,包含了世间五行的德xìng,在五行生化的催动之下,逐渐化为一股全新的力量。
这股力量至纯至净,既不在五行之中,也不为yīn阳之属,非是后天形成,而是谓始极一气。
一者,道之衍也,正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里的始极一气,也正代表着道途的起点。
从此之后,李晚的丹田已经转化为灵田,拥有了五行循环,流转不休的特xìng,无论吸入何种后天气机,都可以通过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慢慢盘磨,再用所修法诀转化为先天真元,然后由一化为二,二化为三,直到圆满之数。
这个过程,便是谓之炼气。
经由灵田之中灵气流转,修炼出一丝先天真元后,李晚顿时便感觉到,世界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全身热意不散,犹如一股温暖的气流游遍全身,在这股气流的引导之下,自己耳聪目明,感觉灵敏,身子骨都似乎轻盈了不少。
只是短短不到半个时辰里,自己整个人的jīng神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宛如新生。
李晚站了起来,当空挥拳。
啪啪啪!
一连串的爆裂声传出,那是他的拳力大增,引动鸣响。
手臂在烛光的照映下,仿佛幻化成了无数的残影,速度也变得无比之快。
而且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气机变得悠长,深远。
“传闻果然是真的,以前我把正气门粗传的功法修炼到了圆满境界,但那功法,不过是凡俗的内家功夫而已,再练一百年,也就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效果,哪里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开辟出灵田之后,修炼先天真元,一丝出尘之气隐隐然在身上浮现,顾盼之中,暗藏神光,和凡人的生命有了本质区别。
这一步,就是通天坦途。
多年夙愿终于达成,李晚表面没有太多欣喜,但其实也是无比振奋。
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四周万籁俱寂,显得异常安谧。
这时,李晚感觉腹中有些饥饿,便到桌边倒了一壶凉水,就着吃起随身携带的干粮,但连吃几个大饼,仍然感觉饥饿难耐,不由得想起了玄门中人的种种传说。
“到了炼气境,先天真元滋养肉身,凡胎肉身也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等闲的食物,已经难以满足我所需,看来,要想办法弄一些滋养元气的灵丹,还有炼气所需的灵玉……修真四宝,财侣法地,财字排在第一位啊。”
一连把三rì份的干粮都吃完,李晚心满意足地睡下,直到第二天rì上三竿才起来,早已经是jīng神抖擞,元气饱满,浑身仿佛有一股使不完的气力。
他到楼下给了小二一钱碎银,向他打探衣食行路各店铺所在,准备打探一下附近城镇的情况,然后离开客栈,远走高飞。
***
中午,李晚吃过午饭,坐在房中喝茶,一边思索着。
“接下来去哪里好?”
普通凡人奔波劳碌,每rì只为生计和富贵,野心大一些,就是封侯拜相,青史留名。
其实修士也差不多,只不过,要实现的目标换成了长生逍遥,获得种种成道机缘,又或者是心系宗门者,考虑着一门一派的兴衰,道统的传承。
无论闭关苦修,还是行走天下,做任何的事情,都离不开这些,要是真的修士都无yù无求了,那还修炼干什么。
李晚现在思路很清晰,深知自己离开了正气门,首先要考虑的事情就是谋生,然后修炼变强,活出个人样来,至于将来,可以慢慢再想。
而谋生,也有改投他派和成为散修之分,前者和在正气门中大同小异,只是换一个环境,而后者,却是彻底改变过去的生活方式。
“成为宗门弟子,修炼前期,只是个小卒子,要听从师长命令行事,要遵守门规戒律,这是宗门弟子的宿命,也是从宗门获得庇护和供养的代价。”
“而成为散修,zì yóu是zì yóu了,生活却没有着落,而且散修人单力薄,容易被人欺辱,劫掠,甚至是丧失xìng命,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又谈什么修炼?
李晚考虑了许久,发现这两个选择都是福祸相依,难以定论,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不过慢慢也就倾向于前者,毕竟他在正气门的道场生活了多年,对修真界宗门比较了解。
以他记名弟子的身份,改投他派,是没有问题的,毕竟记名弟子并不是正式的弟子,还没有入得门墙。
“嗯?这是什么?”
就在思索前程的时候,李晚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暖流,正在缓缓而动。
他惊讶地低头看去,却发现,原来是那枚顺手挂在脖子上的环形玉佩在作怪。
它好像突然活了过来,隐隐与体内的先天真元呼应,传来一阵阵莫名的悸动。
紧接着,玉佩表面浮现出有如萤月的洁白光芒,内里波光流转,似乎有游鱼窜动在荡漾的清波之中。
再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游鱼,分明就是一个个道纹,如青烟飘渺,氤氲着悬浮在光华里。
“这东西还真是件宝物?”
李晚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似乎多了一股莫名的讯息。
原来,这玉佩并不是装饰用的宝物,而是玄门中人才能使用的神识玉简。
所谓神识玉简,乃是修真界中,专门用来记载功法秘籍或者天地秘闻的一种法器,能够在瞬息之间,把前人留下的神识融进自己的意念,立刻掌握功法,或者得知秘闻。
利用神识玉简传道授业,不会有一词多意或者古今不同,造成偏差和误解,而且,能够炼制此器,并在其中留下神识的,必定是高德大能,他们的记忆和经验,远远胜于那些载于文字的典籍。
但神识玉简在现世已经极为少见了,只有那些传承悠久的教派,或者真正的豪门大族,才会在极为珍视的贵重典籍中用上这些,而且,只有指定的嫡传后辈能够享用,却是件非常贵重的宝物。
之前李晚没有发现它的异常,是因为他当时还只是凡人,体内没有先天真元的存在,自然感觉不到这等玄门宝物的奥妙,不过现在,他已经成为了炼气修士,敛神思索之下,终于触发了它的真正功用。;
第六章 器宗大典
“连我也打眼了,差点错过真正的重宝。”李晚目光炙热,看着这玉佩,“现在只希望,里面记载的是修炼功法,而不是天地秘闻。”
虽然五行灵炁已经十分珍贵,但跟这神识玉简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李晚清楚,修炼有财侣法地一说,修真界中,尤其以一法难求,但真正的上乘修炼功法,同样被世家大族和宗门大派把持,寻常人极难弄到手。
如果能从这神识玉简中,得到一门合适自己的修炼功法,哪怕不是上乘,也相当于拥有了晋升更高境界的门路。
而如果没有这些修炼功法,便只能永远庸碌无为,停滞在炼气前期,虚度一生。
相比这桩好处,那些秘闻和重要机密,比如某地藏有仙府重宝,就逊sè多了,不是它们价值不大,而是以李晚现在的身份和实力,还没有资格从中获利。
李晚心怀忐忑地闭上了眼睛,像是求神拜佛一般,念念有词:“千万得是修炼功法……功法……”
冲入脑海中的那股东西,如流水潺潺……
“《器宗大典》!”
李晚悄然融合神识,顿时便发现,这份玉简里面,记载的是一部名为《器宗大典》的典籍。
他心中一喜,连忙心神沉浸在其中。
“吾乃薪道人,奉教主至尊之命,编纂典籍经义千二百余部,以待有缘……”
这大典,开篇序文便是交代它的由来,竟然是一个自称诸天圣教的道统传承之物,留待有缘人。
不用说,自己就是这有缘人,但诸天圣教的名头,好似没有听说过,不知道会是什么。
不过李晚也清楚,修真界从古至今,似乎经历过多重浩劫,有什么中古上古乃至远古的道统失传和重现人间,都不稀奇,于是继续看了下去。
只见序文记载道:“器者,修真之宝也,人善假于外物,虽于xìng命无碍,却能护持己身,征战杀伐,乃至以器入道,修士不可不用……”
这篇器宗大典,上来便开宗明义,讲述了器之一物的作用。
然后李晚看其目录,分成诸多篇章,记载了足足一千多种各具特sè的炼器法诀,以及十二万九千六百种不同类型的法宝图谱,更有诸如纯阳真火,灵宝法相神通等等,与炼器息息相关的神通秘法,修炼功法,堪称包罗万象,奥妙无穷。
一旦掌握其中部分,便能触类旁通,炼制天下万器,堪称器道大宗师。
再看,却发现其又细分为刀兵篇,包含剑部、刀部、弓部、箭部……诸宝祭炼之法,主征战杀伐,多为武具器物之属。
衣饰篇,有衣部、裳部、绫部、环部……主防御守护,多为衣饰宝甲之属。
幡帜篇,有旗部、幡部、帐部、帜部……
炉鼎篇,有炉部、鼎部、瓶部、罐部……
文宝篇,有镜部、玺部、图部、笔部……
另外还有物华天宝大篇,有各种成珠、葫芦,诸多自然浑成的圣灵宝物。
它们各自的主掌功用,也有收魂、罗织、布阵、炼化、祭炼、储存、镇压、封印、通灵,无穷妙用;成器者有如飞剑魔刀、神弓宝箭,宝绶仙衣,华罗云裳,飞羽绫罗,金镯玉环等等等等,诸多法器和灵宝。
各种各样的法器、灵宝,相应的介绍说明,品鉴、锻造、祭炼、保养、修复之法,都收录在其中。
“多……简直太多了……”
李晚粗粗看了一遍序文,不禁满脸震撼之sè。
他被惊到了。
这可不是什么修炼功法,而是功法的汇总,大典秘藏。
这大典里面既有炼器之法,又有用器之道,内容也是包罗万象,直叫人怀疑,是否天下间所有和器道有关秘法和知识,都包含在其中。
“怪不得敢以宗字为名,号称大典,这不是一部功法,而是相当于整个藏经阁,秘法宝库。如果我将来修炼有成,直接就能以器宗为名,统摄天下以炼器见长的宗门大派,成为他们的宗主,导师!薪道人,薪道人……薪火相传……道统传承……编纂这部大典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诸天圣教,看起来,似乎很了不得啊,我得了这东西,也成圣教传人了?”
李晚有种被天大馅饼砸到的感觉,惊喜疑惑了好一阵之后,却又反应过来,连忙跳起检查门窗,反复确认它们都紧紧关闭着,没有别人经过的迹象,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真是好险啊,身怀重宝而不自知……如果这几天,遇到玄门中人出手抢夺,我就死定了。”
他心思机敏,一下就想到,这里面福祸相依,不可不察。
天下间得到重宝,获得奇遇的人不知凡几,但更多的,却是被杀人夺宝,被抢成道机缘,这就是所谓的怀璧其罪。
患得患失了一阵,李晚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继续查看里面的内容。
这枚神识玉简法器包含的内容,实在太浩瀚了,如果全部载以文字,恐怕就是穷尽一生之力,也未必能够参透其一二,像这般利用神识玉简的特xìng,直接从中获得前人的记忆和经验,可谓是捷径中的捷径。
这也就是神识玉简能称为重宝的原因,其实真正的重宝,并不是神识玉简这件法器本身,而是里面记载的知识和传承。
但这种传承方法,也不完全是不劳而获,它需要所谓的有缘人拥有强横的神识,以及高深的修为,更要有相应的学识,能够充分理解和吸收其中内容。
这就好像饱学大儒向稚子讲授经典,任你旁征博引,滔滔不绝,也是白费力气,因为稚子除了能够识文断字,什么也不懂,最多就是做到死记硬背,烂熟于心的程度而已。
只有等稚子年岁稍长,拥有相应阅历和学识,遍识世理人情了,才能吃透这些经典。
但就算到了这一步,也未必能够学以致用,运用自如,还得再花数十年功夫去参透,才能成为一代大家。
在这神识玉简中,似乎有不计其数的神识气机沉浮在里面,拥有它们,便相当于拥有了藏书万卷,以及过目不忘之能。
自己要把所有的神识气机都吸收,整个神识玉简变作空白,才算是完成全部传承。
还好那位留下神识玉简的薪道人很细心,直接运用神通大能,把绝大部分典籍都封印起来,除了之前查阅的序文部分,以及目录,相关的介绍,就只剩下极少数才能触动。
这些看起来都是基础功法,专供炼气期弟子修炼之物。
“怕是要循序渐进才行,等我修为jīng深了,才能打破禁制,阅取更多。”
李晚起先有些不解,但稍后一想,却也恍然大悟。
归根到底,还是这部《器宗大典》内容太过浩瀚,普通后辈难免见猎心喜,挑花了眼。
领会到前辈高人的良苦用心,李晚干脆不管那些被禁制封印的气机,开始在自己可以撼动的基础法诀中搜寻。
这些气机,倒也包含着十几篇功法,可以任意观阅。
很快,李晚便有了收获。
他发现了一门打破常规,可以凭空炼制元气法印,当作一次xìng法器使用的功法,其名为虚宝法印。
寻常的神通法诀,需要修为达到炼气中期,动静相宜的境界才能修炼,不过这虚宝法印,严格来说只是炼器法诀,并不是神通,所以,以李晚现在的修为也可以修炼。
甚至可以说,它正恰如其分,起到了引导李晚修为进步的作用。
它的好处主要有两个,其一,它讲解了诸多道纹和符印的用法,只要学得通透,就能起到夯实基础的作用,为将来学会更加高深的法诀作准备。其二,这法诀不仅仅是一门炼器之法,更可当作伤敌自保的手段使用,其中自有奥妙之处。
由此也可见,这部《器宗大典》,是有多么的合适李晚。
李晚已经不再是宗门弟子,哪怕获得奇遇,捡到一两部修炼功法,也未必就合适自己修炼,而捡到这《器宗大典》,却可以在诸多功法中抉择其一,更有许多诸天圣教前辈高人留在其中的经验可以参照,这便相当于是许多尽职尽心的师门长辈悉心教导,释疑解惑,无所不应。
说起来,这得是嫡传后辈,道统传人,才能享受到的待遇,他现在的条件也相当于那些豪门大族的嫡系继承人,又或者,宗主嫡传弟子。
真要论个高下的话,就是看那些豪门世家,宗门大派继承的道统,是否有这自称诸天圣教的道统强大了。
不过李晚现在不计较那么多,也没有必要计较,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拥有诸多选择,挑拣最佳,这才是所谓大典的奥妙之处,这虚宝法印,怕是眼下最合适我修炼的一部了……”
“不管那么多,把它吃透再说,这似乎也是薪道人前辈有意推荐,相当于给我的启蒙读物。”
李晚心里想着,迫不及待地触动神识玉简。
一道又一道气机,从里面浮现,有若游光,沿着他眉心贯入。;
第七章 虚宝法印
李晚好似参禅入定,半梦半醒之间,梦到了许多东西。
如此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整篇虚宝法印,终于悉数进入脑海,通篇法诀和注解,每字每句,尽皆通透无碍。
李晚顾不得其他,继续按照法诀所述行气之法,运起功来。
这一运功,便是整整一个时辰,但辛苦也是有回报的,李晚竟然一下就成功了。
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一口真元,如今已是大变模样,竟然化作一缕十分锐利的剑形元气,潜伏在灵田之中,其中有道纹隐约闪动。
虚宝法印——剑气印,炼成。
“还好,我有制作玉符的基础,这一下就算是成功了,要不然的话,就算得到了神识玉简,也照样得寒暑苦练,熟悉道纹才行。”
不识道纹就像不识字,也无所谓诗词歌赋,华美文章……而李晚之前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也懂得制作玉符,炼化出这道剑气印,倒是理所当然。
“试试看它的威力。”
李晚跳下床,结印伸指,运转虚宝法印秘法,只见一道白光从指尖迸现,宛如利刃,直shè向数尺之外的木桌。
哗啦!一声巨响,整张木桌竟然被劈成了两半。
上面的茶杯,茶壶,尽数摔落在地,跌得粉碎。
“好厉害,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李晚上查看,发现裂口平整如镜,显示出异常的锋利,不禁呆了一下。
随即,却是油然的惊喜。
木桌的板材,起码也有半寸厚,力气小一些的人用利剑都劈不开,但这剑气印,竟然一下就穿透过去了,威力可想而知。
李晚又细细回想了一阵:“按照虚宝法印中的记载,这是把自己的真元当作天材地宝,炼制成一道剑气,效果大抵相当于一件法宝,因此,威力也相当于普通法器的一击。”
虽然只有一击之力,但也已经十分惊人了,要知道,修真界的法器不比寻常凡兵,哪怕是最普通的,也足以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堪称是神兵利器。
现在自己初涉修炼,全无基础,能够做到这一步,便如同炼气弟子达到中期修为,学会了神通法诀,对实力的提升已经足以抵得上数十年功修。
“得一法而明玄理,明玄理而可证道,这东西,果然是通天坦途,无上的机缘啊,我有了这《器宗大典》,能够学到的功法不单只有这虚宝法印一种,以后可是有得学了。唉,只可惜,我现在就只会炼这一道剑气印。我看这虚宝法印秘籍中,还有不少鬼画符一样难懂的法印,但这些都需要时间,才能吃透。”
李晚欣喜过后,却是感受到了虚宝法印的缺陷所在。
其实这本来也不是缺陷,毕竟这门秘法本就不是神通,而是炼器法门,多半的功用,还是通过一道道法印,让弟子熟悉道纹和法印绘法,为炼制真正法器夯实基础。
李晚偏要把它当作神通来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虚宝法印可不单只有剑气印,还包含着许多火法,雷法,金煞,毒瘴……更多威力强横,功效神妙的法印,不过现在,李晚暂时无法兼顾太多,也只能先用本体的元气尝试了。
如果他熟悉了行气的方式,再记住所有凝炼法印的诀窍,也就可以像是制作玉符一般,尝试着它转移到灵玉上。
一切都要慢慢来,不可能空中楼阁,平没有支撑。
就在这时,李晚突然感觉到一阵疲倦,自己的jīng力有些不济了,就好像连续熬了几天几夜,没有睡好觉一般。
他心知这秘法消耗真元,于是从如意囊中取出一枚灵玉,扣在手中盘坐起来,慢慢汲取其中灵气。
等到真元恢复得差不多了,李晚再次尝试凝炼,结成剑气印。
到这地步,便可以确定,掌握得差不多了,他决定把这法印练熟,再考虑其他多种。
又过了不久,房门外响起店小二的声音:“客官,现在已经到饭点了。”
“这么快?”李晚把所有东西收好,打开房门,这才发现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已经是傍晚了。
小二问道:“客官,你是在店里用饭,还是自己出去?”
“我知道了,稍后我出去吃饭,你把房间收拾一下。”李晚不动声sè地掏出一钱碎银,又道,“我不小心打烂房里的桌子和水壶,这个你代我交给掌柜,就当是赔偿了。”
“好嘞。”店小二探头看了看,见到被劈成两半的木桌,不禁咋咋舌,有些畏惧地应了一声。
李晚挥挥手:“好了,你去吧。”
小二见李晚挥手赶人,连忙欠身告退,又去通知其他住客了。
李晚摸了摸胸口揣着的如意囊,关上房门,便下楼出了客栈。
他准备找家酒楼吃饱喝足,顺带准备另rì远行所需。
如果还在道场,可以什么也不管,只顾埋头苦修,但逃亡出来,就不能这么干了,凡事都要先以安身立命为念。
李晚一边思索,一边踏出了客栈大门,准备往镇中最好的酒楼行去。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瞥见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身着青sè道袍,背负长剑的年轻人,逆着夕阳,从街角走来。
“这个人……是方铭?”
李晚眼瞳一缩,却是认出来了。
这个人,正是当rì在正气门道场,和自己斗剑比武的外院弟子,他的名字,好像叫做方铭。
方铭乃是外院弟子,早已踏入炼气境,怕是都已经到了中期,修为自然不是李晚可比,当rì他是奉了丘执事之命,“考校”李晚武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晚对他的印象极深,隔着街也一下就认了出来。
“不好,他怎么这么快就追来,这里不能再留了,我得马上离开才行。”
李晚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不由得心中一惊,连忙缩身回到客栈。
还好他对此也是有所准备,早就防备着尹家派人来追捕自己了,实在没有办法,一走了之便是。
想到这里,李晚也顾不得其他,果断往后堂跑去。
几息之后,他穿过走廊,来到客栈后院,毫不犹豫地翻墙出去,然后放开脚步,大步流星地奔跑起来,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
他随身的物品都放在如意囊里,倒也没有累赘的行李,立刻便决定远走高飞。
李晚走后没有多久,方铭从街角走到客栈前,不禁露出一丝狐疑:“奇怪,气机到这里,怎么就断了?”
当rì方铭与石不移受命追击,以千里寻踪之术,锁定了他逃离的大致方向,但到荒岭拐角处后,却又发现气机分作两股,一股翻过山岭,往东麓去了,另一股去继续沿着小道远去,似是到了北方。
方铭与石不移商量一番,当即决定兵分两路,但到了昨rì夜里四更时分,方铭突然感觉前方气机一黯,快要寻到的线索,竟似有断绝之象。
其实到了这时,他已经对找到李晚不抱太多希望了,左右不过是丘执事额外交代的差使,并不是宗门下派的任务,没有必要那么尽心就是。
带着几分懈怠和无奈,方铭的行程,不可避免地变慢下来,再加上他与李晚只有一面之缘,并不是太熟悉,几乎隔街相望,竟然也没有认出。
但就在这时,方铭见天sè转暗,眼前又是一家客栈,不由得神sè微变,动起了投宿住店的念头,于是向那里走去。
小二见他气宇不凡,主动上前问道:“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店家,我问你一件事。”方铭语气有些慵懒,说道。
小二连连点头哈腰:“客官您说。”
“最近几rì,你店中可有此人前来投宿?”方铭从怀中掏出一方帛画,却是个描影绘本,上面用各sè彩线勒出一个人影,栩栩如生。
竟然是李晚的肖像,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也足有九分神似。
虽然没有指望找到李晚,但例行公事,还是要的。
小二惊讶地看了一眼,却是出乎方铭意料地道:“这不是天字三号房的客官么,我刚刚才在他房里打扫。”
方铭闻言,面sè一变,道:“天字三号房在哪里?”
小二道:“二楼西侧倒数第二间……”说完便又有些后悔,这位客官来历不明,自己多嘴一句,怕是要自招麻烦了。
方铭听完,连忙抬步便冲了进去,登上楼梯直往上走。
小二急忙大喊:“客官,你……”
方铭头也不回,沉声喝道:“闭嘴,若再聒噪,休怪方某剑下无情。”
小二缩了缩脖子,顿时不敢再言语了。
方铭快步来到天字三号房前,拔出背后长剑,抬脚便踢开房门,冲了进去,但这时李晚已经翻墙逃走,哪里还有人在。
方铭面sè微变,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古旧纸符,然后把纸符当空一抛,无声燃起,烧成灰烬。
便见纸灰带着一丝火光飞向窗外,直向远处飞去。
方铭见了,毫不犹豫地从窗口钻了出去,几个兔起鹘落,便循着李晚翻墙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第八章 秘法显威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上了镇外官道。
李晚在前面狂奔,一心只想甩掉追来的方铭,但没过一会儿便骇然发现,对方越来越接近了。
他开辟灵田,步入炼气境,终于厚积薄发,不仅身体筋骨在一夜之间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六识也清明了许多,隐隐间能够察觉到一股危险向自己逼来,便知道那是方铭的气机。
又过了不久,李晚终于被追上,逼到路边荒地停了下来。
李晚站在一个微微隆起的土丘上,带着几分喘息,恼然言道:“这位师兄,何必苦苦相逼?”
方铭本来已经都有了空手而归的准备,但却失而复得,不禁得意大笑道:“李晚,少说废话,乖乖束手就擒吧,不要让我多费手脚。”
李晚啐了一声,有些怨恨道:“若是我说不呢?”
方铭道:“那也由不得你。”
“那你大可一试!”李晚喝道,“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和你拼了,哪怕舍了这条xìng命,也要咬下你一口肉来!”
他自知逃脱无望,这一下,也是激发出了潜藏已久的怨愤之意。
方铭哂笑一声,道:“冥顽不灵!”
方铭虽然要捉拿李晚,但身为外院弟子,也有几分自傲,并没有一上来就拔剑相对。
他面带自信,就这么赤手空拳冲了上去,和李晚战了起来。
呼呼呼!拳脚交加,破空而来,发出阵阵呼啸的声音。
李晚虽然已经晋升炼气境,但面对这样的外院高手,也是捉襟见肘,倍感吃力,不一会儿,便明显落到了下风。
他苦苦支撑着,只感觉自己像是暴风雨中的小船,随时都要覆灭。
李晚心中早已萌生了退意,趁着挥手挡开方铭的一拳,趋身就想向后逃去。
“主意倒是打得好,但你逃得掉吗?”方铭见状不禁冷笑,李晚此刻的举动,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垂死挣扎。
他食中二指并拢,结成剑印,口中沉喝一声。
“铮”的一声,一柄古朴无华的三尺青锋当空浮现。
背后的宝剑,应声出鞘。
“给我斩!”
方铭手掐剑诀,对着转身逃跑的李晚遥遥一指,便见剑光闪过,猛地斩落下来!
这一剑突如其来,带着罡风嘶啸,宛如破竹,不要说一个人,就是狮虎,巨象,怕是也能一下斩成两半。
李晚心中骇然:“法器?”
这招剑并不是像凡人一般以手持握,而是隔空驭使,以奇诡的方式袭来,没有了人身四肢的诸多限制,招式运转之间更显如意,叫人防不胜防,难以抵挡。
显然,这方铭已经达到了炼气中期,动静相宜的境界,一身驭气功夫非常高明,不但能够炼出先天真元,更能如臂使指,随心cāo控。
他所驭使的也不是凡俗剑兵,而是玄门中人所用的法器,其中蕴含凌空cāo持的驭器之道,隔空斩杀,只在一念之间。
电光火石之间,李晚心中生起强烈的jǐng讯,不顾地下泥污,翻滚着躲开,狼狈不堪。
但剑刃马上也跟着调头,不由分说,斩将而来,显示出了无比的灵活。
短短几息,李晚就被逼迫到了极其危险的地步,险象环生。
“这就是玄门秘法,凡人不可抵挡!难道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李晚感觉到了无可奈何,无论怎么闪躲,这法剑也能跟着过来,而且比任何凡俗剑术更快,更jīng妙,显然没有别路可走。
但就在这岌岌可危的时刻,他却是突然想起,这方铭奉命捉拿自己,必定不会轻易下杀手。
还有机会!拼了!
趁着一个翻滚,李晚咬牙挺身,没有继续躲避,却反而一跃而起,空门大开,胸膛脖颈都迎着法剑而去!
方铭见状,果然大吃了一惊,连忙剑势一转,锋刃偏了过去。
但却没有想到,李晚趁着这机会,一块不知何时抓在手中的山石,猛地弹出,朝他面门而去。
方铭不得不侧身闪避。
这一闪,露出了破绽,李晚双眼泛红,猛喝一声,状若疯魔地向他扑了过去。
虽然他很想逃走,但一味示弱,把后背交给敌人,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这时候也别无选择。
他在方铭反应过来之前抢先出手,却是突然激发了刚刚炼成的虚宝法印,顿觉一股凌厉的锋芒随着寒意流走,沿着手少阳三焦经冲至无名指间。
“剑气印,着!”
不觉屈指一弹,一道白光凝成的剑气破体而出!
这一击之后,他顿时便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元空空如也,得再次休息,或者行气运功,才能恢复了,不过这剑气的威力也没有叫人失望,竟然噗的一声,从方铭身体穿透了过去。
凌厉如斯。
方铭右肩炸开一朵血花,顿时身躯剧震,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骇然神情。
他被李晚方才的举动激得恼羞成怒,本想一剑把他刺伤,但却只感觉右肩一痛,不由自主地失手。
法剑堪堪飞在半空,便咣当一声,无力地掉落。
“纳命来吧!”
李晚见到这样的绝世好机会出现,哪有放过的道理,顿时猛地怒吼一声,一拳砸在方铭脸上!
方铭惨叫一声,痛捂口鼻,鲜血狂飙不止。
这一拳,完全大出方铭所料,他万万没有想到,李晚竟然有如此决绝的心思,拼着被法剑斩杀,也要反击自己,更加没有想到,只是经过一rì,李晚已然打破凡人的瓶颈,成为了玄门修士。
虽然只是最低级的炼气弟子,但这一步踏出,便是脱胎换骨,旁的不说,速度和力量,增大了何止数倍?
这一下,什么jīng妙的剑法,招式,也没有了用处,他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了还手之力。
轰轰轰轰!
拳影重重,罡风鸣爆,连空气也仿佛要给李晚打爆,接连的拳头,如暴雨倾泻在方铭的身上。
方铭转眼间又再中了十几拳,浑身震颤不止,只感觉浑身上下酥麻酸痛,仿佛骨头都要给打碎了。
李晚却没有丝毫手软,口中发出一声野兽似也的低吼,重重一拳猛轰在方铭的下巴。
轰!
方铭整个人都被轰得飞了起来,紧接着,便见李晚一记断子绝孙踢,毫不留情地往他下身扫去!
方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禁不住抱着下档,缩成一团倒在了地上。
李晚的认知并没有出错,虽然方铭已经是炼气弟子,一身筋骨强健,血气强盛,比山中猛虎也差不了多少,但毕竟还没有大能修士飞天遁地的本领,寻常凡人的要害,他一样也有。
见制住了对手,李晚毫不犹豫扑身上去,如同凡俗市井的混混无赖打架,掐住方铭脖子,又剪住他双腿,便死命地翻滚。
方铭乃是外院之人,正经的宗门弟子,一身武艺自不必说,但却完全没有经历过这等阵仗,多年苦修的技艺,甚至玄门法诀都没有了用处,驭剑的气机也已断绝。
以他的功夫,还没有本事在这种干扰下再施神通,于是只能忍着剧痛,和李晚比拼起蛮力来。
但炼气一境,诸人筋骨气力相差并不大,都是数口真元在身,得到滋补,差距未必有修习了神通法诀那么巨大。
他此刻心中羞恼,又怀着几分莫名惊惧,完全使不上劲力,再加上肩膀被剑气刺伤,更加不是李晚的对手。
短短几息功夫,方铭就被掐紧了脖子,憋红着脸,连气也快要透不过来。
李晚疯狂大笑着,额头重重地往方铭面上磕去。
方铭被他磕了几下,顿时血流如注,整张脸都炸开了花。
“混……混账……”
李晚狞笑道:“方师兄,因果不可违,你奉命来追捕我,可曾想过yīn沟里翻船!”
“你……你竟然已经步入炼气境,还怀有暗器在身……我……我失算了……”方铭艰难地说道。
他以为李晚是用暗器伤他,却不知道,那是刚刚才学会的剑气印。
李晚试过剑气印威力之后,鬼使神差,又再凝聚了一道,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你知道就好,若不是我抢了尹少华的五行灵炁,单凭那些世俗财物,尹家又怎么可能会派你来?”李晚畅意大笑。
他最得意的事情,就是被尹少华毁了道途前程,却凭自己手段找了回来,甚至还因祸得福,学会了炼制虚宝法印。
一报还一报,天下痛快之事,莫过于此!
片刻之后,方铭憋屈地被李晚连磕数十下,直磕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终于昏了过去。
李晚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带着鲜血的唾沫,抹了抹嘴,站起身来。
“堂堂炼气修士,竟然被我yīn了,正是应了你追来的因果,谁叫你恃强凌弱,活该!”
李晚行出几步,拾起掉落在地的法剑,在方铭脖颈间比划了两下,但终究还是没有斩落下去。
李晚自认是个讲道理,守规矩的人,这方铭只是奉命来擒拿他,并不是要杀他,自然要留下一命。
想了想,李晚俯身在方铭腰间摸索一番,忽地把他的如意囊掏了出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外院弟子,真的有好东西!”
李晚见到这物,不由得仰天大笑。
第九章 去投赤阳门
等到方铭醒来,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他幽幽地转醒,感觉到身上的束缚,顿时便吃了一惊,终于想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圈金sè细绳绑在树上。这细绳还是自己备在如意囊中,准备用来捆人的玄门宝物,不曾想,竟然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终于醒了。”李晚道。
“卑鄙小人,竟然暗算我!”方铭怒目圆睁,愤怒地看着他。
李晚笑道:“我看在你百里送宝的分上,饶了你一命,你不图感恩,却反而骂我,这是什么道理?”
方铭听到百里送宝四个字,不由得又是一阵哆嗦:“我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废什么话?”
“好!”李晚道,“不愧是名门弟子,果然好气魄,不过我留你xìng命,可不是为了慢慢杀你。”
方铭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晚道:“我只想问你一句,除了你之外,尹少华可还有派别人追杀我?先不忙急着骂我,你要想好了,命是自己的,差事是别人的,你把差事办砸了,回去最多就是被罚和穿小鞋,但若是犯了我,会落到什么下场?
而且,你告诉我这些,最多就是大家都落空而已,但如果我被别人捉住,却反而显出你无能,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数。”
他这是攻心为上,瓦解方铭的心防。
方铭沉默了一阵,果然开口道:“除了我就是石不移了,不过你大可以放心,他现在已经往北而去,只要你不自己送上门,应该不会碰上他。”
方铭被李晚说动了,又再告诉他追踪的内情,却原来是受那丘执事卜卦指引,以及几张寻踪灵符追踪气机。
它们的效果非常有限,到现在,恐怕已经失效,李晚也不用再担心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晚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当着方铭的面,就搜起了他的如意囊。
方铭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又是一阵急火攻心,但人为刀俎,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李晚见状笑道:“我们无冤无仇,我不想杀你,你也不要再追我了,等下我就把这如意囊和宝物还给你,不过,里面的灵玉我要带走一半,还有霹雳子,益气丹,以及那几沓灵符,我要全部带走。”
方铭身为外院弟子,身家可谓不菲,如意囊中除了九百多枚灵玉外,竟然还有八枚霹雳子,一瓶益气丹,以及神行符,金甲符,剑煞符若干。
这些都是玄门中人才能够驭使的宝物,如果刚才方铭把它们祭出,恐怕李晚早已经就擒,但这些东西价值不菲,方铭一时没有舍得,就落到这样的下场。
方铭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禁又气又急,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
李晚却是叹道:“你心痛也没用,这些东西,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要不然的话,你用它们来追杀我怎么办?不过你放心,这把宝剑,我会给你留下。”
李晚不想杀人,因为杀这方铭,会引来正气门的正式通缉,终究还是留了一线。
他现在要远走高飞,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尹少华的事情,等到他离开之后,便可以告一段落了,正气门也很难找他的麻烦,但若是杀害方铭这个外院弟子,后果就不是一般严重了。
这些分寸,他都分得清楚。
***
几rì之后,黄昏时分。
李晚一路东行,走走停停,来到三千多里之外,彻底离开正气门的掌控范围。
直到这时,他一颗提着的心,也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在他心中,正气门已经彻底成为过去,他此行是打算前往东边的一座灵山,去投另一宗门大派。
按照玄门中人的规矩,记名弟子并不算是真正的弟子,也没有列入门墙,这个时候另投他派,是诸派所允许的,也是人才流通的重要一环。
只不过,宗门大派素来喜欢栽培自己的人才,那种在记名道场一待就是数年,经过了时间检验的更容易优先收录。
李晚在正气门,原本也拥有优先收录的机会,但他已经不想在那里待下去。
这次李晚想投的门派,叫做赤阳门。
赤阳门乃是天南修真界五大宗门之首,因门中老祖为中古时代一位巨擘,尊号赤阳子而得名。
据传,赤阳子贵为大罗门诸天尊之一,又任太上长老,手掌实权,身份地位尊崇无比,后逢天地大变,忧心门下子弟丧失安身之命的根基,遂与其他数位门中巨擘联手,创建了一个团结互助的小联盟,彼此为盟友。
赤阳门传有赤阳子自创的无上功法,《赤阳真经》一部,另有大罗门所传《烈皇神剑诀》、《归元经义》两部绝顶法诀,门中高手和jīng英天才不计其数,又坐拥天南第一上等福地暾炎洞天,统领五大宗门之外大大小小数十门派,帮会,组织,并受当时统领诸天的玄天门符诏,世镇天南,乃是天南修真界当之无愧的领袖。
李晚来到赤阳山门,依照规矩,先投拜帖申明来意,又在山下城镇找了一间客栈投宿,接下来便是等着赤阳门外院堂口处置拜帖,发放号牌。
本来这号牌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但他身为炼气修士,倒也有这个资格。
等待的rì子,他也不到处走动,躲起来苦修刚刚学会的虚宝法印。
虽然他正处在修炼之途的起步,但也颇有几分见识,知道这法印殊为不凡,多增加一分修为,便是增加一分成道的机缘。
而且这法印虽然是炼器功法,但成为器道高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那些高明的炼器师,可以炼制法器、灵宝,地位丝毫不比修炼有成的高手低。
自己身怀《器宗大典》重宝,理应往这方面发展才是,而虚宝法印,可以让他了解更多道纹和法印,对接下来真正接触器道一途,有启蒙的功效。
又过了几rì,外院派人来客栈投放号牌。
“你等想要拜入我赤阳门,今rì便可一同上山参加遴选,切记,最迟报到时间是午时正,勿要耽误。”
众人哄然答应,各自收拾行装准备不提。
几个时辰之后,参加入门遴选的众人,一同来到了赤阳门的记名弟子道场。
道场前面修建了一座宽敞平坦的巨大广场,广场背后是山门,隐约可见通往后面重重山峦的小路蜿蜒而入,隐没在云雾之间。
李晚等人只投得拜帖,还不是赤阳门人,到了山门前的广场便停下,依照号牌顺序分成数列,一一等候初选。
期间李晚结识了一名矮胖的富家弟子,此人姓王名林,乃是赤阳门外五百里外,世俗王朝的富商子弟,因为家中早年曾献供奉黄金千两,对赤阳门有贡献,这次也得了参加遴选的号牌,一同前来。
见王林似乎有些紧张,李晚不禁安慰道:“王兄不必紧张,你家投献黄金千两,折合灵玉万枚,已经是一笔相当丰厚的财富,用这财富,能养得起多少记名子弟,栽培多少天才胚子?单论这贡献,也足以保你进入外院。”
凡俗富户也不乏目光长远者,舍得花大价钱投资,供养子弟进入宗门,若是万幸习得仙家神通法诀,一家兴旺的契机便全系于此。
显然,这王林也是身负厚望而来。
王林客气地点了点头:“承李兄吉言,若是能够顺利进入外院,那便好了。”
“嗤!”旁边突然有一声嗤笑传了过来,“就你这肥猪,也想拜入宗门,把赤阳门当成什么了。”
“你……”王林听到公子哥说自己是肥猪,不由攥紧了拳头,怒气上涌,面都涨成了红sè。
李晚转头看去,却发现,原来是一位锦衣玉冠,衣着华贵的公子哥。
公子哥见李晚目光投来,满脸不屑道:“原来是个游方散修,仗着自己修成炼气境,就敢胡言乱语。”
李晚听到,也是没来由地恼火,自己宽言安慰王林,也不过是客气一番罢了,关他屁事?
李晚冷哼一声,面sè不善地盯着公子哥。
公子哥摇了摇手中折扇,轻蔑地看了两人一眼,道:“就凭你们这种货sè,也想进赤阳门,不要太好笑,告诉你们,这次外院特辑的三个名额,已经给我们金家包了,你们是没有机会的。”
“什么,包了?”王林闻言,身躯剧震,突然似想起了什么,震惊道,“莫非……莫非那传闻是真的……你……你是京城金家的金二公子!”
公子哥眼中掠过一丝异芒,笑了笑,道:“没想到你这土包子还有几分见识,不过,本公子不是金二公子,本公子的堂哥才是!本公子是金明海,可记住了。”
王林闻言,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低下了头,面如死灰。
“好像不对劲,这人说什么外院特辑的名额已经被他们金家包了,到底怎么回事?还有这金家又是什么世家,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李晚见状,不禁心中一动。;
第十章 暗藏猫腻
金明海耀武扬威地吐露天机,不久后轮到他参试,便径自离开了。
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眼高于顶,不把两人放在眼中的模样,李晚和王林虽然气愤,但却无谓跟他争执,而是担心起了自己的前程。
“李兄。”见四周各人都在闲聊等候,王林压低了声音,哭丧着脸道,“我们怕是没有机会了。”
“愿闻其详。”李晚心中有些烦躁,但还是耐心地追问道。
“唉,他就是京城金家小房的公子金明海,他有一个堂兄,爷爷是赤阳门的真传弟子!你刚才没听他说吗,他们家的兄弟几个,怕是已经包下了这次特辑的名额。”见李晚不了解金明海的底细,王林简单解释了一番。
“真传弟子!”李晚不禁默然。
宗门之中,弟子有内、外两院之分,对应筑基、炼气期修士,这些弟子都是各门派的基层,传道授艺,也是由传功长老完成。
但一旦晋升到结丹境界,身份地位截然不同,大都可以拜得门中一元婴长老为师长,悉心教导。
这样的弟子便是真传弟子,能够得到宗门的重视,获得灵宝、丹药、功法、灵峰、别院、药园、丹房、仆役等等诸多赏赐,可以说是真正的风云之辈。
他们是宗门未来的长老,太上长老,院主,护法等等高层,有些潜力用尽,无法胜任实权职位的,也会成为执事长老,负责管理各处庄园和山峰,身份与地位远非寻常之人可比,甚至可以说,真传弟子才是一个门派的jīng华所在,决定着宗门的兴衰存亡。
其实在正气门时,与李晚起了冲突的尹少华,太爷爷也正是执事长老,但未必做过真传弟子,真较起来,还比不上这金家的长辈。
李晚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是上面有人啊。”
“上面有人,自然好成仙。”王林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嚣张也是有嚣张的本钱,谁叫我们祖辈先人都是凡人呢,修士的后代,也能成修士,凡人的后代,只能当凡人,想要打破其中界限,千难万难。”
李晚看了王林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但心中也有些触动。
“真传弟子有可能成为执事长老,但这还只是最差的去处,更大的可能是掌握实权,甚至成为元婴修士,太上长老,院主,掌门这些大人物,他们统统都是宗门的高层,要照顾自家子弟,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而且就算没有这些特权,光比修炼的资质,我们祖上没有修士,也比不过,他们都是从小家学渊源,真材实料,我们小时候在干什么,根本没有得比!”
王林犹自喋喋不休,看样子他知道金明海的身份后,已经放弃了这一次的机会。
他也是个有心的,见李晚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以为他受到了打击,反过来安慰道:“哎,李兄,你还在发什么呆,这次就算了,我们等下个月,或者以后吧。”
李晚点了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
这世间,宗门林立,世家遍地,这个月有金家公子来投赤阳门,下个月就不会有林家公子,王家公子,周家公子?
看来,这条路是很难走通了。
不知不觉中,轮到了李晚,李晚随号叫入山门附近临时搭建起来的一间小屋之中,里面已经等着三位外院执事模样的中年男人,温言道:“坐。”
“谢过执事。”李晚回过神,执礼为敬,然后便在三人面前坐下。
“你叫李晚,乃是原正气门记名弟子,自行修炼到炼气境?”中间坐着的执事,显露出对李晚感兴趣的模样。
这次有几十人来投,修为达到炼气境的,不超过十个,这样的人可以不必占用分配五行灵炁的名额,对宗门来说,可以节省不少开支。
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晚轻易就得到了特辑的号牌,不需要经过额外的考校。
“不错,在下所投拜帖,已经说明情况。”李晚不卑不亢地答道。
正气门和赤阳门虽然都是天南修真界大派,但彼此统属不一,也没有必要隐瞒来历,至于尹少华之事,他当然就是文饰一番,简单说成是得罪人而出奔外投。
赤阳门执事果然不关心这个,只是道:“既是我玄门中人,想必也已经清楚,门中修炼的诸般规矩。”
“三规五律,诸般戒条,还有内外院通行条例,弟子尽皆熟记于心,请三位执事考校。”李晚道。
执事道:“很好。”说着,便抽考了一些记名弟子应知的清规戒律和内外院诸事。
李晚对这些不敢称倒背如流,但多年道场生活,也是熟悉无比,毫无悬念地答出。
然后三位执事又叫李晚随意当场演练一套外功拳法,李晚依言照做了。
这些都是些凡俗中防身的粗浅功夫,但可以检验出弟子悟xìng和道心,惫懒和愚钝之辈,练武也是练不好的,更遑论神通法术。
不一会儿,三位执事对李晚已是赞赏有加,因为李晚打起拳来行云流水,极其娴熟,不是名门正派弟子终年勤修不辍,是不可能有这种气象的。
“此子身份来历待查,但根骨上佳,悟xìng过人,堪为上人之资,尤其难得的是,言辞清楚爽利,xìng情沉稳……”
等到李晚出去之后,三位充当考验官的执事,评论起来,居中一人对他颇为欣赏。
“不错,我玄门中人挑选弟子,岂如凡俗愚夫想像那样,只重根骨资质那么简单,除了五根俱全,品貌端正,言行举止心xìng这些也是都要考验,编成秘档的,这李晚倒可以称作是个良才。”
“那就评为良才如何?”
“可以!”
三位执事各自落笔,填了荐格不提。
居中执事忽然叹息一声,显得颇为遗憾道:“只可惜,这次特辑录事,已经被金家预订,下个月,下下月,也另有另外数家,一时腾不出名额给他。”
另一名执事道:“这个无妨,先传他行气法诀,稳住再说,到时候有名额就收了,没有名额就告诉他落选。”
各大世族,长老子弟,时常有占用特辑名额的情况,这些底下掌权的执事们,既要考虑贵人们的安排,又要提拔真正的好苗子,还要维护宗门名声,安抚落选者的情绪,也确实是为难。
在这种时刻,他们一心以维持稳定局面为重,个人的兴衰荣辱,前程命运,都变得微不足道。
对李晚颇为欣赏的执事听到,也只好点了点头。
“下一个人叫做王林,走的是供奉给养的路子?以前面试了几次,这下就不用再看了,先排到下年去,若是有机会再收录他,没有就算了。”
几位执事又看投帖,商议起下一个人的处置之法,很不巧,正好轮到王林。
“可这王林似乎只是寻常富商子弟,而且,来到我赤阳门投帖已经有半年了,岁月不等人啊。”
“嗯?这倒是个问题,凡人常年漂泊在外,不事生产,不奉养父母,又不得遂心愿,长此以往,必定心生埋怨。也罢,合该他没有仙缘,赏一枚长chūn丹,收回号牌,打发回家便是。”
不久之后,全部来投之人面试完毕,当场宣布结果。
正如先前那金明海所说,入选的三人,都是他们家堂兄弟。
“什么,入选的人全都姓金?”
“他娘的,我敢说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不少人已经是来此大半年,都没有排上特辑了,见状依旧大骂不止。
执事带领几位外院弟子站在榜下,大声道:“休得喧哗,这次遴选结果,已经是我赤阳门最终决议,你们既已落选,妄自聒噪又有何益?还不如及早下山,等待下月机会。”
众人犹自愤愤不平,但也无可奈何。
这时,执事们却又点到几位来投之人姓名,说是要传授他们法诀,以资鼓励,其中一个就有李晚。
“咦,有戏!”王林一听,立刻便对李晚道,“执事们怕是要传你行气法诀,辅助修炼之用,这代表着他们对你寄以厚望,再等几个月,可能会有机会。”
他的言语之中,充满羡慕之意,想起自己的结果,却是哭丧着脸道:“我就惨了,连续多次没有被收录,这次连号牌都要收回去,还好仙门怜我祖辈诚心供奉,赏长chūn丹一枚,也不枉来这里一趟。”
李晚听着他唠叨,却提不起劲来。
行气法诀固然是他需要的,但能够随便外传,肯定是大路货sè,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厚望不厚望的,更是笑话,把人刷下去了,随便给点甜头哄一哄就叫厚望,这样的厚望不要太廉价。
“算了,特辑录事和记名道场的选拔,终究是不同的,赤阳门一月只选三人,也是长久的规矩,不可能因为我而改变,如果想要拜入赤阳门,还得多等几个月才有希望,不过几个月后情况有变,又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虽然几位执事没有明说,但李晚凭借着多年在记名道场的见闻,隐隐猜到了其中的内幕,心中早已经有数。;
第十一章 捷径
空折腾一rì,李晚带着不好的预感回到山下客栈,一时间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隐隐有些失落。
在正气门,他的道途前程莫名被毁,到了这里,一样被人用特权挤开,都是家世背景不如人的结果,并不是能力不济,实在叫人不甘心。
细看赤阳门所赠的书,李晚又愕然地发现,到手的行气法诀不仅其他几位炼气境散修也有,还都是一样的半卷残书。
看样子,只能用在炼气境的修炼,后面的境界就没用了。
“李兄,你已经是炼气修士,只要按照这法诀修炼,便能录入门墙,小弟可真是羡慕啊。对了,不知道李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王林和李晚一起下山,不禁问起了他接下来的打算。
他倒是没有李晚看得那么透彻,反而还觉得李晚入外院大有希望,因此刻意结交。
李晚无jīng打采道:“还能有什么打算,既然外院执事赐我行气法诀,照着修炼便是。”
“哦?可是为什么你看起来闷闷不乐?”王林道,“算了,我们先不说这个,现在天sè已晚,回客栈也没什么去处,不如一起饮酒如何,我们投宿的客栈中,有几位道友想认识你。”
白天的时候,李晚也得到了执事所赐的行气法诀,大家都已经知道,他是炼气修士。
李晚猜这王林是受人所托,略为思索,便点头应承下来。
夜晚,一群同来投赤阳门的散修聚集,间杂几名类似王林的富户子弟,觥筹交错之间,宾主尽欢。
席间,有人谈到了这次赤阳门所赐的行气法诀。
开口的人叫做施皓光,乃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修士,和李晚一样,处在炼气入门,初窥修真奥秘的前期境界,但功力显然深厚得多。
“这行气法诀,乃是赤阳门秘传《归元经义》第一重改编,讲述的是最基本的炼气期修炼要旨,经由历代前辈删改编订而成……”
李晚听到,不禁有些讶然:“原来这法诀还有来历?”
施皓光笑道:“说来历倒也有些来历,不过既然能够外传,早就已经面目全非,算不上珍贵。”
李晚不由得点了点头,这法诀的确有些鸡肋,不过总算聊胜于无。
施皓光又道:“那李兄可又知道,这行气法诀共分十重,虽然能令人修炼到炼气后期,但前数重需得稳打稳扎,勤修苦练,这是历代赤阳门前辈,有意把它改得浅显易懂的缘故,无论根骨悟xìng如何,都一样要花数年功夫才能初见成果,想要到圆满境界,需得一个甲子功夫。”
“居然要一个甲子功夫?”李晚不禁有些愕然。
“是啊,人生苦短,真要这么规规矩矩修炼下去,等到修炼到圆满大成时,也已经年逾古稀了,还怎么勇猛jīng进?这么个搞法,道途终究是无望的。”
李晚无奈摇头:“玄门正宗,总是讲究循序渐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尽然。”施皓光看了看身边几名同样炼气境的修士,突然说道,“至少我就知道,现在有一条现成的捷径可以走。”
“什么捷径?”李晚问道。
“进入赤阳门的暾炎洞天,撞一撞仙缘!”施皓光目光湛然。
暾炎洞天为赤阳门所属福地,其所在飘渺虚无,甚至有传说,真实的洞天所在,并不是大地上,而是举目所望的诸天星辰,只是被大能修士以大挪移法阵连通起来,进入之后,到了异域无比宽广的天地,里面有诸大灵峰,原野,山林,蕴藏着无穷的宝藏。
暾炎洞天便相当于赤阳门的林场、矿场、渔场、药场……无限财富的来源,不过单以赤阳门弟子,无力开采所有宝藏,毕竟弟子数量有限,哪怕全部投入其中,cāo持贱役,也是得不偿失,而若一些宝物不及时采集,例如熟药珍果,平白烂掉也甚为可惜。
有高人便想到了,利用其中的资源拉拢天下散修,具体做法就是,在挪移法阵和内里各园设置收税关口,进入其中散修,需交纳一定费用,所得之物,尽由自己所拥有,而若想用它换取更加丰富的天材地宝和功法秘籍、丹药等物,也可以和赤阳门交易。
这样一来,既保证了暾炎洞天的开发利用,又拉拢了天下散修,还能大大增加宗门的威信和影响力,可谓一举数得。
而对散修来说,这就是一个碰运气,求奇遇的风水宝地了,如果运气够好的话,在那里碰见什么奇遇,一步登天也不足为奇。
施皓光等人显然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对李晚介绍道:“暾炎洞天每月开放一次,时间为月中十五,离开的rì期也是下次满月,只需要交纳一笔出入费用,就可以传送到相应的区域,寻幽探秘,任意施为,为什么不进去碰碰运气?”
李晚略为沉思,点了点头:“好,我去,但不知都有哪几位道友同行。”
他看向席上几人,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打算,但却没有拒绝,因为成道机缘不能靠别人施舍,只有自己主动争取。
去暾炎洞天历练,撞一撞仙缘,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施皓光见他答应,笑道:“有我和刑道友,夏道友,颜道友四人,加上你就是五人,洞天开放的rì子是十五天后,我们说定就可以结伴。”
王林忙道:“我们恭祝各位旗开得胜,满载而归!”随即举着酒杯说了一番喜庆的话。
李晚奇道:“王兄,你不回家?”
王林讪讪笑道:“我们打算等你们几位从暾炎洞天回来,若是采到有仙家灵药,或者各sè奇珍异宝,可以市价收购,各位请放心,修真界的规矩我们也懂,全都可以直接用灵玉交易,无需通兑。”
原来,几位富商子弟留下来,是抱着收购他们此行所得,囤货积奇的打算。
李晚问了一声便不管他们了,和施皓光等人商议进入暾炎洞天事宜。
第二天,李晚、施皓光、刑同方、夏全、颜思齐五人结伴来到山门之前递交名状,并以特辑号牌为质押,换取了一块可以暂时进入山门的通行令牌,然后又由护山弟子带着进入,来到暾炎洞天的入口面前。
众人各自修炼,闲适度rì,等待进入的rì子不提,顺便也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
诸多琐碎杂事,自有施皓光这些散修老手去做,李晚趁着这机会,继续修炼自己的虚宝法印。
直到这时,李晚才知道,自己对炼器之道,也不是全无根基的。
再怎么说,自己也曾经在正气门的记名道场修炼多年,那里传授了一些入门的符法,还有制作玉符的技艺,恰恰正应了修炼虚宝法印所需。
两者其实有颇多共通之处,不过和普通玉符不同,虚空法印乃是以元气为材,凭空凝炼,故而寻常凡人无法做到,只有炼气修士才行。
再一个就是运功路线了,既然手中有功法典籍,按照其所载的行气之法,照本宣科就是。
真正的难处,还是在于cāo纵元气与cāo纵刻刀大有不同,而且,它也不再是最基础的单个道纹,而是由道纹组合而成的法印。
如果把道纹比作一个个的文字,那么法印、禁制、阵法、符箓这些东西,便是诗词歌赋,各种华美动人的文章。
阅读诗词歌赋和文章,可以令人心绪变化,或心喜,或悲恸,或心猿意马,不能自持,而道纹组成的法印、禁制、阵法、符箓,同样能够搬山撼岳,移星倒斗,甚至拥有逆乱yīn阳,禁断时空,种种神奇的莫大威能。
这些当然比单个的道纹复杂许多,万幸这篇虚宝法印法诀也可以舍繁就简,抛开太难掌握的法印不计,眼下就有几种,是李晚眼下就能够弄懂的。
一个是之前已经掌握的剑气印,趁着这些天的功夫,李晚苦学道纹知识,又再尝试着凝炼一道名为金刚印的法印。
金刚印,这是一种能够用于加持自身,真元护体的法印,多为炼制防御法宝所用。
其实虚宝法印真正的用途,是让器宗弟子学习如何描绘道纹,凝炼法印,为将来炼器打好基础,不过李晚现在看中的并不是这个用处,而是在身上凝炼法印之后,关键时刻可以用来防身。
李晚的悟xìng不差,又有这些rì子的学习打好基础,尝试几遍之后很快就学会了,把一口剑气印的真元散掉,重新凝炼成金刚印,然后又聚聚散散好几次,熟悉用法。
时间很快过去,十五天后,李晚凝炼两种法印的手法都老到许多,已经不再需要一个时辰,而是缩短到半个时辰左右,快了近一倍。
李晚估摸着,再熟悉一些,怕是还可以更快。
这个时候,暾炎洞天入口前也出现了不少其他的各路修士。
这些人,有不少是赤阳门弟子,也有一些是和李晚等人一样的散修人物,早已是三五成群,结好了伙,等到开放之时,便各自去了。
李晚等人结伴而行,也来到挪移法阵面前,准备出发。;
第十二章 烈风之谷
“每人十枚灵玉,最迟一月必须离开,每超期一月,加收十枚灵玉,各位可清楚了?”
挪移法阵前,守阵的弟子向众人说明规矩。
“清楚了,烦劳道友开启法阵。”
“好,你们在阵中站稳。”
法阵很快启动,李晚等人只感觉到,一阵浑蒙的光芒笼罩自身,眼前所见之物突然消失,就好像是夜幕降临,所有一切隐没于无边黑暗之中。
不知多久过去,一束光线从苍穹虚空投shè下来。
繁星点点,浩瀚的苍穹,无尽的星河,遥远的时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不知不觉中,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深邃,众人仿佛有种错觉,自己正在宇宙间漂泊流浪,即使经历千百年之久的时光,也难以停下来,就要这么在宇宙之中永远地漂泊下去。
这片浩瀚的虚空,几乎无边无际,有一种令人绝望的广大。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令人感到震撼无比的巨大岛屿,它凭空虚浮在天边,巍峨,神圣,横亘星河,无尽广袤,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有河流,有大陆,有海洋……
竟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天圆地方,仙意盎然。
又是一阵半梦半醒的震颤之后,众人突然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所有一切迷幻尽皆消失。
“到了!”有人在众人旁边说道。
众人转头看去,却见是几名青衣负剑的守阵弟子,正在引导前来此地的散修进出法阵。
脚下青砖古石,构画成阵,筑起高高的阵基,有人正在一旁登记号牌,核查名录,都是赤阳门派驻在这里的执事。
“我们过去吧,暾炎洞天极为广阔,等下还得抓紧时间出发才行。”施皓光对众人说道。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叫做烈风谷的地方。
那里常年生有珍稀的朱果,此果蕴含丰富的火行元气,倘若修炼之人服食了,直接便能增添功力,哪怕是新晋炼气境之人,也可以一蹴而就,拥有常人数十年苦修之功。
***
一行人花费了整整三rì时间,来到烈风谷附近。
此时早已经不见挪移法阵所处的山谷,只见天地苍茫,遍无人烟,显示出无尽的辽阔。
众人在高处观望地势,标注地图,终于确认探索山谷的几条路线,然后,大家共同推举的临时头领施皓光带着他们抄小道赶往地点,又费了一rì时间。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宽阔无边的戈壁荒原,位于荒原之地的zhōng yāng,是两片长长的,山脉隆起所形成的谷地,每当有大风刮起,快速通过此处之时,狭小地形造成风速加快,如刀剑割过,呼啸满天,故名烈风之谷。
烈风之谷上,并无高大乔木,倒是不乏低矮草丛和各sè奇异灵花,在这蛮荒之地顽强地生长着。
据传,这地方接通灵脉泉眼,是个有灵气积郁的地方,故而有生机存在。
施皓光对众人道:“有灵气,就是块福地,不过但凡天材地宝,必有凶险之物守护,烈风谷中,盘踞着一种特别凶猛的禽类,名为青翼蛇雕,这也是我们要结伴而行的原因,这种禽类xìng情凶猛,甚至有些已经修炼成妖,我们需得小心为上。”
“这个自然,到时候依计行事便是。”
十多rì的时间,众人早已规划好摘取朱果的一切事宜,商定由李晚、施皓光、刑同方三人共同引开蛇雕注意,而夏全负责见机行事,颜思齐善攀越,负责攀崖摘果,最后所得一切收益,众人平分。
临行之前,众人准备好了引诱蛇雕用的肥羊,另有钩索,砍刀,重弩等物,用来对付危险,除此之外,便是每人各配趁手的武器,李晚还托王林雇快马赶往附近大城,购得价值百银的百炼宝刀一把,如今正抽了出来,握在手中,随时准备拼杀。
由于白天有蛇雕巡视天空,众人无法冒着被群袭的危险去采摘朱果,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才行动。
此时,已经是下旬,月亮如勾,高高挂在天上。
凭借着炼气修士所拥有的过人目力,五人不打火把,摸索着来到一处悬崖下面。
三十几丈外,一团迷蒙的光芒隐约在暮sè中显现,有如萤火。
众人没有开口说话,只凭事前约定的暗号绑好钩索,由此中老手夏全抛掷。
只见铁勾啾的一声向上飞去,第一次时,咣的一声击在岩石上,但他没有气馁,慢慢收回,又抛了一次,成功卡在崖顶一处灌木丛生的石缝中。
夏全用力拉了几下,感觉稳固,便把绳头交给颜思齐。
颜思齐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瓶小小的陶罐,拨开木塞,倒了些粉末,用指甲挑着弹洒在身上。
这是特制的雄黄粉,用来驱赶岩缝和草丛中有可能潜伏的蛇类,这些都是青翼蛇雕的食物,但也有可能给众人的行动带来麻烦,自然要有所防范。
做完之些之后,颜思齐拔出一柄匕首,连鞘横着咬住,身手利索地攀住绳索,蹬在石壁上,蹭蹭地往上而去。
三十几丈距离,不一会儿即至,众人举头望着,连呼吸都屏住了。
突然,一阵突如其来的jǐng兆闪过心头。
李晚等人完全是凭着本能的反应,身躯紧贴地面伏下,便见一道黑影从低空掠过,猛烈的劲风,带着数十根被削断的草杆飞了起来!
李晚回过神,借着明朗的月光看清了那一闪而过的东西,不由得眼睛都瞪圆了,丝丝寒气从脚板沿着脊椎往天灵盖上涌,霎时间凉透了整个身体。
那物身长五尺有余,上体灰褐sè,白sè羽缘又窄又长,头顶是黑sè的,带着一副扇形的冠羽,上面有白sè横斑,正是青翼蛇雕!
这蛇雕的跗跖处,覆盖着坚硬的鳞片,紧密连接在一起,仿佛粗毛尖刷,浑身更是遍布着坚硬如铁的尖利羽毛,根根锋利无比,仿佛剑刃,而尾上覆羽染青,翼尖羽毛在月下泛着金铁般的光芒,无处不在昭示着雄健的魅力。
“竟然长这么大,都已经成jīng了!”施皓光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怖。
和人类一样,鳞潜羽翔,爬虫走兽,天地之间的各个种族也可以修炼,人类称为修士,而这些异族,便称为jīng怪,又或者是妖!
由于异族天生体格便多强于人类,修成jīng怪妖物,实力往往都比炼气修士要强。
好在,人类有诸般法诀,法器灵宝,修炼到高深境界时,更有元婴秘法等等优势,依旧远胜于茹毛饮血的异族,这才占据了天地的主导。
不过李晚等人,手头上并没有趁手的法器,也没有高明的功法可以利用,单凭实力,实在难以和这扁毛畜生匹敌。
“它又冲下来了,快躲开。”
施皓光大喝一声,从随身的如意囊中取出早已备好的半只肥羊,双手举起,用力一抛,便向对面岩壁摔去。
砰!
重重的一声传来,早已安置在内里的羊血皮囊炸裂,浓烈的血腥从中传了出来。
青翼蛇雕长啸一声,立刻转移目标向那肥羊飞去。
这个时候刑同方和李晚也按照计划点燃了火把,高高举着,便往出谷的方向跑去。
之前他们的站位就是有讲究的,选择的岩壁,正好位于背yīn处,而李晚,施皓光,刑同方三人站在月光直照处,若有青翼蛇雕袭来,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就是他们,再打上火把,更是犹如夜中明星,一下便吸引了其余蛇雕的注意。
青翼蛇雕是群居之物,但凡出击,从来不会单独行动。
所幸现在是夜晚,出动的只是一个非常小的族群,而像刚才那只巨雕头领一般的存在,更是绝无仅有,其他蛇雕只不过是些一二尺的大鸟而已。
李晚等人被群雕侵袭,身上一下就添了不少伤痕,衣服也被撕得破烂,但身上穿着备好的鳞甲,频频举着火把驱赶,防护眼睛咽喉等各处要害,倒也没有大碍。
三人都没有动手杀雕,因为蛇雕报复心极强,一旦动手杀之,必定不死不休。
他们来此地是为了采摘朱果,可不是自找苦吃的。
一来二去,巨雕首领叼着肥羊径自飞走之时,其他蛇雕都没能奈何得了他们,于是只能悻悻退去,留下满地碎布和凌乱羽毛。
“东西到手了,是五十年份的朱果!”
不久之后就有好消息传来,颜思齐和夏全趁着李晚等人恶斗群雕的时候,伏在yīn暗处不动,避过了那些蛇雕的注意,然后又抓住机会,摘得一枚朱果。
“摘到了?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施皓光连忙招呼众人扯乎。
不久之后,众人来到一处背yīn的所在,当场把朱果分了。
瓜分这宝贝倒也不难,因为它是如同橘子一般,可以分成数瓣的果实,剥开来统共有十瓣,每人分得两瓣,天公地道。
分完朱果,颜思齐问道:“接下来怎样?”
施皓光道:“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可以再寻几处采摘。”
众人点头答应。
他们现在士气正盛,正好一鼓作气再去搜寻。;
第十三章 祸水东引
一夜过后,众人又再收获一枚数十年份的朱果,依旧按照之前说好的规矩平分。
此时东方泛白,眼看着就要到天亮,忙了一整夜的众人开始撤离山谷,回到十几里外准备好的石洞休息。
他们此举也是为了避开大群蛇雕,另外,夜晚搜寻朱果更加容易,因为朱果本身会发散淡淡的荧光,和其他杂草区分开来,如果在白天,不容易找。
因为有两枚朱果入手,众人心情不错,一边笑谈,一边商议明rì计划。
怎料第二rì开始,接连着都是天公不作美,整个荒原乌云遮天,暮sè沉沉,一到深夜便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虽然是炼气修士,但在这种天sè,也行不了夜路,只好呆在宿营地继续等待。
一直到了第六、七rì,才有月亮出来,众人如法炮制,两晚间采得朱果三枚。
这些都是十年至二三十年份不等的朱果,至于偶遇十年份以下的,由于药力不足,没什么大用,众人也就没有动手。
直到这时候,李晚才明白,第一rì就有两枚朱果收获,是有多么幸运。
见李晚颇有感悟的样子,施皓光还特意向他解释道:“咱们散修寻宝,往往就是这样看天吃饭,全凭运气,还好这次没有损伤,要不然的话,空手而回也不稀奇,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事,留得青山在,便不怕没柴烧,保住自己xìng命才最要紧。”
“施道友教诲,在下谨记了。”这些都是真正的金玉良言,李晚听得,郑重向他致谢。
施皓光摆摆手:“都是到处吃亏换来的经验,客气什么。”
这些天,施皓光等人也是特意照顾李晚,趁着休息和避开蛇雕巡弋的时候,传授不少宝贵的经验,看起来颇为寡言少语的刑同方,甚至还教他一门遮掩气息的敛息功法。
当然这功法也不是白学的,李晚按照规矩交了一百枚灵玉的拜师费,以示尊重。
李晚暂时没有看出这功法的用处,倒是通过它了解不少散修的习惯和江湖的规矩,心中对未来也开始有了更加成熟的考虑。
“若是这次进不了赤阳门,我便像你们一样,在外游历十几年,有了一定修为再考虑其他。”
“怎么,李道友你不想投赤阳门了?”施皓光等人听到,有些惊讶。
李晚苦笑道:“名门大派,谁不想投,但这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多考虑几分,多条出路。
而且,成为散修虽然有许多不好的地方,但有一点,却是宗门弟子怎么也比不上的,那就是头顶上没有三规五律,诸般戒条,更不用为了宗门资源而整天算计,勾心斗角,反而感觉很自在。”
施皓光和刑同方几人听到,轻叹一声,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又一个夜晚,众人借着朦胧的月光,来到峡谷深处,一个陡峭的高崖前。
这次他们准备从上方垂索下去,采摘一枚生长在岩缝中间的朱果。
远远看去,这枚朱果的茧光呈现暗红颜sè,显示出年份不短,必定是一株老药。
“采完这枚朱果,我们准备的避蛇粉和羊肉也差不多用完了,再继续下去怕不安全,差不多就收手吧。”
临动手前,施皓光对众人说道。
这时,负责望风的夏全面带异sè,从小路走了过来:“有人来了。”
“有人来?”
众人转头看去,果然发现,有一群人正从一条小路上来。
对方看到他们,不禁也愣了一下,但却没有远离,反而继续走了过来。
李晚问道:“怎么回事,他们过来了?”
颜思齐面sè微变:“他们可能居心不良,大家小心一点。”
李晚等人听到,顿时jǐng惕起来。
等到对方走近,众人才发现,这是四名身穿青衣,一应装束俱全的赤阳门弟子。
更近一些,李晚却是吃了一惊:“这家伙,不是那个金明海吗?”
这群人当中的一个,竟然是上次特辑时曾经见过,牛气冲天的金家小房公子,金明海,不过他现在不牛了,跟班似的落在另一名外院弟子身后,看样子是外院的师兄。
施皓光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走上前去交涉:“四位道友,不知你们来此有何见教。”
金明海跟着的那师兄道:“笑话,这里是赤阳门的洞天,我们身为门下弟子,前来采药还要问过你不成?”
施皓光赔笑道:“原来如此,四位也是来这里采药。”
师兄问道:“你们又在这里做什么,背后那悬崖,有什么好东西?”
施皓光讪然笑道:“没有什么,就是一枚朱果而已。”
“这里竟然有朱果?”师兄语气微变,断然喝道,“它归我们了,你们滚吧。”
施皓光面sè大变:“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师兄轻蔑地看了众人一眼,“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这朱果是我们的了,识相的就快滚,不要给脸不要脸。”
“岂有此理!”李晚等人听到,不由大怒,连手中刀剑都忍不住出鞘几分。
但师兄依旧耸立不动,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众人:“怎么,你们还敢动手不成?”
施皓光沉默良久,终于还是恨恨地道:“你们不要逼人太甚。”
“逼人太甚?哈哈哈哈……”师兄闻言,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你们这些散修,真是不知好歹,这里本来就是我们赤阳门的属地,放你们进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还想怎么样?”
这人说话之间,简直把众人当作了进来乞食的叫花子一般,极尽羞辱与蔑视。
众人不禁面露怒容,又恼又恨。
“狗屁的恩惠!洞天世界,本来就是天地生成,你们宗门仗着武力强占了,本身就是夺了天下散修的成道机缘,还敢说是什么恩惠!”
李晚心中憋着一把火。
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恩惠。
施皓光却比李晚冷静,面对这些人的叫嚣,无奈地叹息一声:“我们走吧……”
“施道友……”众人闻言吃了一惊。
“道友,走吧。”施皓光摇了摇头,低声暗示众人,“他们摆明了就是欺负我们,我们又能怎样,除非和他们撕破面皮拼了。”
“可恨!”李晚也知道,同伴不愿意生事,唯有叹息一声,不甘心地和他们一起转身离开。
“师兄,那些散修都走了。”四名赤阳门弟子中的一人说道,他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sè,似乎早已经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算他们识相!”金明海也冷笑一声,“这几个人,倒是比上次遇见的那几个聪明多了。”
“哈哈哈,说得没错,上次也有一群散修,竟敢不自量力和我们斗,师兄略施小计,便让他们背了个毁坏灵茶的罪名,结果被巡察使者捉了去,现在只怕还在灵山矿场挖矿,赔偿损失呢。”几名赤阳门弟子笑道。
“那些散修就是一个字,贱,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跟我们斗。”师兄摆了摆手道,“算了,不用管他们,左师弟,你下去看看。”
“好嘞。”
四名赤阳门弟子开始忙碌起来,准备采摘李晚等人发现的朱果。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掠过夜空!
夜sè之中,巨大如斗的青翼蛇雕,毫无征兆俯冲下来,一下就落到悬崖边,狠狠地向那名垂索下探的左师弟啄去。
原来,这四名赤阳门弟子经验不足,并不知道无论是垂索摘果,还是引诱蛇雕注意,都要注意月光照映,夜晚之中蛇雕视力有限,利用光暗的反差,可以避开许多不必要的危险。
之前李晚等人所站的位置,和他们稍有不同,都是在山石岩壁的影子下,因此并没有引起蛇雕注意,轮到这四名弟子时,一下就招来了攻击,而这恰恰也正是他们接连几晚都一无所获,见到李晚等人发现朱果,就要蛮横抢夺的缘由。
这一次,他们的运气奇差,招惹到的蛇雕竟然是李晚等人第一天入谷遇见的那只,一身铁羽钢爪,远远超越寻常禽类,已经相当于炼气境修士。
电火火石之间,左师弟发出一声惨叫,手一松,便直接从数十丈的高崖摔了下去。
“左师弟!”另一人痛呼道。
金明海连忙道:“是妖物,不是普通蛇雕!不好,我们快跑!”
“可是,左师弟……”
师兄大声喝道:“明海说得对,管不了那么多了,快跑!”
三人慌忙转身而逃。
“唏!”
蛇雕首领见一击得手,越发兴奋,不由得发出一声高亢嘹亮的长啸。
数息之后,一大群蛇雕跟了过来,乌云遮天一般,向他们追去。
三人纵然是玄门中人,一时之间,也对付不了这些扁毛畜生,更顾忌着那只明显已经修炼成妖的蛇雕首领,只好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金明海又急又慌,突然心生一计,连忙喊道:“师兄……刚才那些散修……快,快把这些扁毛畜生引到他们那边去……”
他的意思,是要祸水东引,借机脱身!至于那些散修下场如何,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师兄面上露出一丝决然:“好主意。”
三人心思既定,连忙各施本领,飞奔着追向李晚等人。
第十四章 忍无可忍
“那些人,真是太可恶了。”
离开了发现朱果的悬崖,李晚仍自愤愤不平。
他虽然出身寒门,但在记名弟子道场,也算是个师兄一类的人物,颇受后进同门尊重。
不过出来闯荡以后才明白,以前的那些同门关系根本算不了什么。
外面的世界很残酷,没有人会管他在记名道场怎样,也没有人在乎他的小小地位,散修就是散修。
“怎么,李道友,你还很不甘心吗?”施皓光见他面sè难看,不由苦笑一声,“其实我们也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样,只有忍着。这些赤阳门弟子,摆明了就是欺负我们,但我们身为散修,背后没有宗门撑腰,还是无谓招惹是非为好。”
颜思齐道:“散修不散修的,倒也还在其次,如果我们都是结丹高手,那几个小辈敢啰嗦一句?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要是招惹这些宗门弟子,很有可能,会引来天大的麻烦。”
“哦,什么麻烦?”众人问道。
颜思齐道:“我前些rì子就听说,曾经有人意外损毁了这洞天中的宝物,结果被赤阳门抓起来,发配到灵山矿场去挖矿,你们也不想落到这地步吧。”
“还真是霸道。”众人听了,不由暗自皱眉。
“就是霸道。”颜思齐道,“我们要么什么也不管,跟他们拼了,要么就只能忍着。”
“我也知道,但我就是难忍这一口气。”李晚眉头皱得更紧了。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眼见大家都在牢sāo,施皓光连忙说道,“再说下去,就变成诉苦大会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再找朱果,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赶紧走吧。”
“说得有理,我们赶快去找吧。”众人皆道。
“唏!”
就在这时,行在山路上的众人,突然听到一阵似曾相识的嘹亮啸声。
“什么声音?”李晚脚步一顿,面上浮现了凝重的神sè。
“好像是蛇雕的叫声,不好,有蛇雕发现我们了。”施皓光等人反应很快,立刻从这啸声辨认出了袭来的危险。
众人回头一看,却又发现,情况似乎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却反而是大群的蛇雕追着另外几人,正在向自己这边跑来。
被蛇雕追得抱着鼠窜的人,正是刚才的那几名青衣弟子。
虽然他们狼狈不堪的样子有些滑稽,但众人都笑不出来,反而有种寒意上涌,浑身战栗的感觉,面sè顿时都白了几分。
“竖子可恶,抢了我们的朱果还不算,竟然还害我们!”
“太多蛇雕了,我们快逃!”
“快!”
大家都不是傻子,见这场面,哪里还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即夺路狂奔。
那些青衣弟子看见,果然跟了过来。
“他们追上来了。”
“杀千刀的……快,我们躲到崖壁下面去。”施皓光猛地一声大吼。
同样逃跑,他们还是比后面的赤阳门弟子有经验,一路借着山势和yīn影,避开蛇雕的注意。
居心不良的金明海等人只想着祸水东引,却没有发现此中玄妙,不久之后,他们便被大群蛇雕团团围困,眼看着就要危在旦夕。
“活该!”李晚等人俱都露出了一丝快意,现在他们已经跑出几十丈远,看着后面被蛇雕包围,来不及逃出的赤阳门弟子,也可以幸灾乐祸了。
但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孽畜,还不伏诛!”
一道剑光气势如虹,猛地当空贯了下来。
转眼之间,剑气四溢,爆发的罡风宛如四散的刀刃,撒开了一只只蛇雕的身体。
除了少数侥幸避开蛇雕的和那只巨大的首领之外,其余十几只蛇雕俱都猛地炸裂,全身血肉和羽毛飞散,溅得遍地都是。
“唏!”
蛇雕首领似乎也受了伤,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长啸,宛如利箭直冲云霄。
众人借着月sè看去,只见一名青衣持剑,宛若天人的年轻修士站在崖前。
他神sè冷峻,微微仰头看着飞走的蛇雕,整个人流露出的气息,就像那出鞘的利剑一般,凌厉而又冷冽。
施皓光说道:“这人恐怕也是赤阳门的外院弟子,好高深的修为!”
这人气息异常深沉,大家都摸不准他的底,但却可以隐约看出,实力非常不凡。
别的不说,单凭刚才击退蛇雕的一手,便远远不是众人可比的。
“怕是有中后期修为。”李晚心中也暗道。
他也在心中把这人和方铭比较了一下,却发现这人的实力明显比方铭更强,怕是那种外院中的jīng英高手。
“凌师兄!”
果然,金明海等青衣弟子一出口,便道破了来人的身份。
他们在李晚等人面前嚣张跋扈,但在这年轻修士面前,却是低眉顺眼,貌甚恭敬的样子。
凌师兄眼神犀利,目光落在他们和李晚等人身上,沉声喝道:“你们都过来。”
“这下糟了。”施皓光突然道。
“什么?”李晚面sè一变,但突然领悟到他的意思,顿时沉了下来。
两伙人不得不向凌师兄靠拢过去,凌师兄没有再言语,只是持剑戒备,防范着蛇雕有可能从天空发起的突袭。
过了许久,天空彻底平静下来,似乎是感受到下面的人不好对付,那些蛇雕终于飞走了。
李晚等人刚刚松一口气,却突然见金明海走了出来,带着哭腔道:“师兄,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他的神情语气,都像是充满了委屈,仿佛被人狠狠欺负一顿。
凌师兄皱了皱眉,问道:“什么事?”
金明海指着李晚等人道:“这些散修太可恶了,招惹到蛇雕,竟然引来陷害我们,左师弟……左师弟被他们给害死了!”
金明海身边的师兄弟,也都附和道:“是啊,凌师兄,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什么?”
“明明就是你们招惹蛇雕,关我们什么事?”
“简直无耻之尤!”
李晚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腔的怒意,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这些家伙,颠倒是非,简直太可恨了。
金明海目光闪烁,似乎也没有想到,刚才还一味忍耐退让的五人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但他已经打定主意,把全部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便道:“师兄你看,他们当着你的面,都还敢狡辩。”
施皓光马上对凌师兄道:“我们没有做过这种事,反而倒是这几人,强占我们发现的朱果在先,引来蛇雕害我们在后,现在还血口喷人,反过来诬陷我们。”
“什么诬陷,你这才是真的诬陷!”几名赤阳门弟子听到,连忙争辩起来,“我赤阳门弟子,苦修神通法诀,本领比你们高强十倍,又怎么会无故招来蛇雕,肯定是你们自己对付不了蛇雕,才把祸水引到我们身上。”
施皓光冷笑:“听听你们这外行话!招不招蛇雕,跟神通法诀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你们什么都不懂,还敢来这谷中找死。”
李晚等人自然是附和他的说法。
双方各执一词,争吵了一番,但却无济于事,最后都只能把目光投向凌师兄,希望他出来表态。
“我不管你们谁招来蛇雕,出了人命,就要负责到底。”凌师兄虽然没有明说,但却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李晚等几人,隐隐带着偏袒之意,“至于真相如何,自有门中长辈裁断。”
施皓光面sè一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师兄道:“很简单,你们跟我回门中协助调查就是了,到时候有门中长辈裁断,一切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李晚有不好的预感:“你这么说,就是要逼我们背这黑锅?”
凌师兄这句话,表面看来倒是公允,这些赤阳门弟子的话可不可信,回去调查清楚,自然水落石出,但问题是,自己这一方是散修,而对方是宗门弟子,怎么可能会有公平的对待。
到时候带回去了,自己五人要被大刑伺候,严加拷问,而对方却可以优哉游哉,欣赏自己的惨状,换了谁来,也不可能甘心。
施皓光也明白根本所在,毫不客气地指出来:“你的门中长辈,不是我们长辈,我们信不过。”
“既然如此。”凌师兄终于听得不耐烦了,一挥手,道,“多说无益,给我把他们拿下。”
金明海和几个同伙早就跃跃yù试,兴奋道:“是!”说罢都拔剑出鞘,向众人逼来。
“镗!”李晚猛地拔刀出鞘。
“你要干什么?”凌师兄目光一寒。
李晚冷冷道:“你们敢上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我们已经一忍再忍,却换来这样的结果,看来,没有别的选择了……”
施皓光等人默然一阵,也各自抽出手中兵刃。
“他娘的,老子刚才就已经够生气了,你们还要苦苦相逼,现在可好,老子忍无可忍,敢动手?跟你们拼了!”
“道友说得不错,跟这几个小崽子拼了!”
“拼了!”
他们深谙生存之理,刚才金明海等人无礼霸占朱果,都选择了隐忍,但并不代表本xìng是软骨头。
现在事关身家xìng命,终于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