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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器宗     大器宗txt下载     大器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发难

    当当当当……

    作场中,锤打之声依旧,杂役学徒各自忙碌,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虽然近期的工件出了意外,但李晚还是要他们打造其他,一切如常。

    rì上三竿,李晚赶来上工,先是督察了一番打造剑柄,鞘壳等物的进展,又看卯册账簿,了解场内物资消耗情况。

    来到天工坊半年有余,他已经慢慢融入其中,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抛开其他不论,这里确是个合适他修炼的好地方,能够利用《器宗大典》里面继承的秘传炼器赚钱,增长修为,身为炼器师,地位又高,除了完成一些职责所在的工件,基本上没有管束。

    若此时进了正气门,只怕也是一名外院弟子,头顶上还有长老,执事,师兄师姐,诸多管束,整天又想着进入内院,要拉帮结派,争夺前程,力争稀少的鱼跃龙门的机会,也不会像现在一般自在。

    李晚对眼下的生活还算满意,依例检查了一番之后,便掏出一壶上好的灵酒,走进内间,悠悠地独饮起来。

    就在这时,施皓光从外面走了进来,喊道:“李道友。”

    “施道友,怎么样了?”李晚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找到了。”施皓光略带兴奋,走上来压低声音道,“果然如李道友所说,城中货栈,曾有人买过寒潭晶、黄矶、无明水三物,我花了足足三百灵玉,买通店中小二,把那人的身份来历套了出来,然后又再追查下去,发现是一个叫做程臧的人经办的。你可知道,这个程臧是谁人?他就是荣长老的三弟子。”

    “荣长老!”李晚冷笑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

    “现在我手头已经有确凿证据,但没有打草惊蛇!刑道友这几天也借故休息,紧盯着那人,探清了他出入的几个地方。”施皓光又道。

    “很好,现在就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先继续盯着,不要惊动,我去找一找公输长老。”李晚叮嘱了一声。

    凝铁液之事,已然有了眉目,不过李晚并不打算立刻发难,因为太早发难,有可能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那好,你去找公输长老吧,我等下也出去,接替刑道友。”施皓光说道。

    现在李晚身边就他和刑同方两个熟人,也只有依靠他们,同样的,施皓光和刑同方是因为李晚才进得来坊里,也只有帮他。

    时间一下就到了第二天,李晚若无其事,继续上工,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天工坊管事带着一大群杂役,来到李晚的作场。

    “程巡检!”见到这年轻管事,众人不由感到惊讶。

    “请问李晚李大师何在?在下程臧,忝为库房十二管事之一,今月奉命当值,还请李大师出面一叙。”程臧面上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轻松笑容,朗声说道。

    他深知李晚的身份,再如何新来年轻,也是炼器师,所以表面上客气有礼,让人挑不出毛病。

    “我就是。”李晚排开众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在里间,已经听到有人传报,说库房巡检管事来了。

    李晚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他身后一群跟班,漠然道:“你有什么事情?”

    程臧道:“依坊中条例,前来巡检近期工件,例行公事而已,还望李大师见谅。”

    他说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也不管李晚反应,从怀中掏出账簿,翻阅起来。

    “十rì前,李大师场上曾提取三十七斤三两jīng铁锭?不知现在可有打成法剑,成品如何,损耗如何?”

    众人听到,不由把眼望向李晚,不知道他将作如何应答。

    李晚面sè不动:“坊里还有这规矩?我记得好像前几个月都没有人来管过。”

    “李大师有所不知,此事职权,全在巡检,别的巡检未必会依例前来,就是前来,也未必抽到李大师场中,而在下也不过是恰巧来到此处罢了。”程臧不yīn不阳地笑道。

    “配合?好,程道友在此稍候,我去把制好的工件取来。”李晚道了一声。

    程臧看了李晚一眼:“好,请。”

    说罢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

    他这几rì都派人盯着作场,甚至李晚出入往来,也没见李晚有丝毫异动,并不怕他突然变出炼好的法宝来。

    而且就算变出来也不要紧,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寻衅滋事,哪里还要什么讲究的?抓住了机会就上。

    “李大师,这下可不妙了,巡检确实有出入作场,跟进宝材出入账事宜的职责,这次怕是要糟。”见李晚从院外折返回来,有熟知规制的坊中老人忍不住走近,暗中提醒道。

    炼器师的作场损耗宝材,本是常见之事,不过在场尽都是坊里的老人,自然知道,jīng铁锭不会无缘无故被人药炼,若有人借机发难对付李晚,也不是损耗一点宝材那么简单。

    虽然李晚几rì前打了一把剑形粗胚,但众人还是忍不住替他感到担忧。

    那次打出来的粗胚,可没有办法交差。

    李晚不以为然道:“左右不过是千把灵玉的宝材,有什么可糟的?”

    “千把灵玉对大师来说是毛毛雨,再说,坊里也有定损规制,材料有失,走水这些,都是护卫的过错,不会追究到炼器师头上来,但是,也架不住有心人给大师小鞋穿啊。”有人隐晦暗示道。

    李晚对作场中人还算和善,这些人也不愿意见到他倒霉。

    李晚暗暗好笑,这些人倒是心向自己,或者说,是向着大小姐一方,但未免把自己小看了。

    还有大小姐,居然想出个弄来工件,充作自己炼制法宝的主意,当真以为自己初来乍到,便真的无计可施不成?

    李晚让旁人止步,自己走进里间。

    作场的里间,通往一个只有炼器师才能进入的密室,用作存放重要宝材和成品法宝,李晚打好的重剑,就放在那里。

    ***

    程臧在外面等着,见到众人围而不散,一副神sè忧虑的模样,不由暗自冷笑。

    “拿,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个什么东西来!”

    深信李晚不可能破解那凝铁液功效,他也不担心,至于用炼器之外的手段破解,坊中其他长老,也不是尸位素餐的,肯定有所提防。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sāo动,似乎有人喊了一声:“公输长老来了。”

    “公输长老?”程臧猛地站了起来,满面凝重。

    不久之后他果然见到,一个三十岁上下,气度雍容的男子,带着一众天工坊护卫走了进来,跟随在他身侧的,是施皓光和刑同方两人。

    “程臧见过公输长老。”程臧不敢怠慢,连忙走上前,执礼相见。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公输元见了他们,神sè一变,似是有质疑之sè。

    程臧此时已经定下神来,他也知道,大小姐有意拉拢新来的炼器师,必定已经私下里联络过,此时出了事端,也不会放任他被对付不管。

    不过,自己又岂是孤身无援?

    程臧面露讥意,把自己前来的理由说了出来:“回公输长老的话,在下在此巡检作场,正好问到李大师关于上旬所领jīng铁之事。”

    公输元大手一挥:“原来是这样,算了,今rì就免了,大小姐叫我来找李大师,另有要事商量,你明rì再来。”

    程臧没有料到公输元会这么说,不由一怔,满腔的得意也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当头淋了下来。

    他面露不甘,争辩道:“公输长老……这……”

    “程臧,你没有听明白吗?大小姐找李大师,难道这还不比你的事情重要。”公输元懒得跟他多说,转向坊中杂役,“李大师何在?”

    “公输长老,李大师在里面。”众人纷纷说道。虽然没有明着哄然叫好,但面上兴高采烈的神sè,叫程臧面sè都发青了。

    公输元这般打横着来,任他巧舌如簧,也没法阻止,不由急了眼,大叫道:“公输长老,你这是没事找事!”

    “没事找事!哼!亏你还敢在此大言不惭,怎么,我就是故意找你麻烦,你又奈我何?”公输元面sè一沉,黑着脸反问道,“好了,我懒得跟你废话,闪一边去!”

    程臧眼中闪过一丝怨sè,但却无言可对。

    “公输长老,我弟子不过例行公事而已,你是长辈,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就在程臧进退两难,不知应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略显yīn沉,但对他而言有如天籁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师尊,原长老,凌长老……你们都来了!”程臧面上一喜,郁闷之sè不再,高兴地喊道。

    众人向门口看去,只见到,荣长老,原长老,凌长老等等几位坊中长老,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几人都是坊中真正的元老,他们在坊中的身份地位,声望职权,都跟公输元相仿,甚至要盖过公输元一头。

    “公输长老,别来无恙啊。”荣长老走了过来,看着公输元,面露冷笑。

    “你们怎么都来了?”公输元看见他们,面sèyīn沉得要滴出水来。

第四十六章 指认元凶

    李晚从密室出来,看到的就是一群人围在院中对峙,隐隐含着几分敌意。

    “诸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李晚明知故问道。

    他走上前,看了看荣长老等人,忽然一笑,道:“这几位前辈好是面生,不知来此有什么见教?”

    天工坊的长老们,他大多没有见过,见过的多是公输元,莫长老等效忠坊主一脉的人。

    至于荣长老,他几个月前见过一面,不过时间一长,也就当作忘记了。

    “李道友,你来得正好,大小姐找你有事,跟我一起去见大小姐。”公输元看见李晚,当即说道。

    他见荣长老等人出现,哪里还敢让李晚在这里多做停留?

    李晚听了却道:“等一下,公输长老,我还有事没跟这位程道友弄清楚,程道友,你刚才说,要检查我作场所用的宝材?现在你可以来看了,这把就是我用上旬所领取jīng铁所打造的重剑,虽说并不是玉蟾宫所要求的普通法剑,但它是一件珍品,真论起来,价值远比几把法剑加起来还大,同样可以用作交货。”

    轰的一声,他把肩上扛着的重剑猛地往地上一插,重逾千斤的重剑,立时便将地上的青石地板都刺穿,噗的一声,没入地里足足一尺有余。

    “什么,珍品法剑,这把剑……”程臧听到李晚所说的一番话,顿时就呆若木鸡,怔在当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几名长老也大吃一惊:“这是一把珍品法剑?”

    “是与不是,试过不就知道了?”李晚道。

    程臧心知事情始末,根本不信,李晚能在短短的几天功夫,炼制一件珍品法器,不由得伸手就想去拔重剑。

    但在这时,施皓光突然抢先出手:“我来!”拔出重剑便运转真元,挥舞起来。

    “忽忽……”

    重剑挥舞,发出沉闷的风声,旁人连忙四散躲避。

    这风声一出,几名长老立时sè变。

    “名剑谱有云,挥动有巽风之声,其势若冬雷震震,必为名器……”

    名器都是珍品以上的法宝,几位长老单从这把剑的表相,声势,就看得出来。

    这也是品鉴之法的一种,至于内里的禁制,法阵,还有待核查,不过既然李晚敢把它拿出来,就不怕他们鉴定核查,应该不会差得太远。

    “这剑是不是珍品,一试便知!”荣长老看了程臧一眼,突然开口道。

    程臧会意,立时从腰间拔出一把明亮的宝剑,刷的一声,朝施皓光手中的重剑斩去。

    他手中的宝剑品质不凡,隐约透着一股宝光,也是一把珍品品级的宝剑,看它剑刃锋利,密布剑气的模样,显然是以迅捷犀利见长。

    剑光之下,隐然有一股撕裂的意境,仿佛无论什么东西挡在面前,也能一剑斩开。

    “这是斩铁剑!不好,快躲开!”有人低声惊呼。

    斩铁剑,是名剑谱中记载的一种宝剑名称,也是按照公开图谱炼制出来的一种宝剑。

    修真界中,有一些这样的法宝图谱公开,谁人都可以炼制,与之对应的就是秘方,为宗门独有或者个人研创。

    “这是把斩铁剑?”李晚眉头一皱,他记得《器宗大典》收藏的法宝图谱中,似乎也有这种法宝。

    不过出于对自己所炼重剑的信心,他连动也没有动,更没有开口提醒。

    施皓光正舞动重剑,突然瞥见一道剑光袭来,不由自主挥手一挡。

    “铮!”

    金铁交击,其声飒然!

    一头令人头皮发麻的震颤中,众人惊讶地看到,重剑之中激发出一抹刺目的银芒。

    突然之间,剑气流转,包裹住了整把剑身!

    古朴沉重的重剑,竟然化作光剑,一下划穿了斩铁剑,然后势如破竹,继续往着程臧而去。

    “呀……喝!”

    施皓光大吼一声,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止住斩势,生生停了下来。

    重剑剑尖,离程臧的头颅仅仅只有数寸之遥!

    程臧吃了一惊,手中断剑不自觉地咣当一声落下,面sè发白,连连后退了几步。

    “你……你……”他震惊地指着施皓光,满目惊惧。

    “哈哈哈哈……”看见他这出丑模样,一阵哄笑从众人间传了出来。

    但在哄笑的同时,众人却也惊讶无比。

    他们大多都知道,斩铁剑本身就是一种以锐利著称的名器,虽然程臧手中的这把,用料未必jīng良,但若斩击普通法剑,肯定是普通法剑折断,而若是斩击珍品法器,也不大可能反过来被斩断。

    尤其是这把重剑,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古朴沉重,没有锋芒,哪曾想竟如此锋利。

    “抱歉,一时没收住手,把你的剑斩断了。”施皓光手腕一扭,抽回重剑,又是噗的一声,重新插回地上。

    “啊,快看,这把剑还没有开锋!”

    “是啊,没有开锋!”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众人又发现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那就是李晚所炼制的重剑,根本没有开锋,还是粗胚钝边。

    “古语云,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世上并不是什么宝剑都需要开锋,只要能用,还不都一样吗?”李晚听到众人惊呼,若有所指地说道。

    “好一个重剑无锋,莫非这把剑的名字就叫做无锋剑?”公输元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怔了一阵,回过神,却是把目光落在剑柄下三寸的题铭处,上面用古朴的铭文篆刻着“无锋”两个字。

    他品味了一下,深感此名与此剑相得益彰,正是天作之合。

    “不错,此剑无需锋刃。”李晚解释道。

    他转向程臧,问道:“程道友,上次领取的jīng铁,就是打了这把无锋剑,不知你有什么指教?”

    程臧下意识地看了荣长老一眼,却见荣长老面无表情,头撇向一边,不由咬了咬牙,恨声道:“李道友好手段……没事了,我们走!”

    他自知事败,已经不可能再对李晚耍弄什么手段,干脆先行离去,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且慢!”李晚开口说道。

    “李道友,你还有什么事?”程臧面sè难看地回过了头。

    李晚道:“你没有事了,我还有事。施道友,刑道友,你们可有把人带来?”

    “有!”施皓光和刑同方应了一声,面露笑意,“来啊,把他押上来!”

    门外传来几声吆喝,却是几名杂役用绳绑着一个人,推推搡搡地走了进来。

    “这是做什么?”

    众人心中生起几分疑惑,都面带不解,看着他们,但在这时,程臧和荣长老等人却是面sè一变,尤其是程臧,见到那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之后,更是像见了鬼一般,连脚步都挪不动了。

    “诸位天工坊的同僚,道友,长老明鉴,我有一事,要在这里向大伙禀明,就在上旬,我作场领取jīng铁之后,被人利用一种特殊的药方所炼,几乎报废!

    虽然最后,这些jīng铁被我废物利用,还打造出了一把珍品法器,但这种破坏宝材,耍弄yīn谋的卑鄙行为,绝不可以姑息,所以我暗中派人追查,最后终于找出元凶,正是此人!”

    李晚朗声而言,显露出赫赫威风,最终一手指向那人。

    “给我跪下!”几名杂役一脚踢向那人脚弯,扑通一声推倒在地。

    “李大师饶命,饶命啊,小人招,小人全都招了,作场里的jīng铁报废,确实是小人弄的,但这都是程臧逼小人做的啊,小人最多也只是为虎作伥而已,他才是主谋,是他给我药水,叫我淋在jīng铁上的……”也不知道施皓光和刑同方等人给他用了什么大刑,此人战战兢兢,抖如筛糠,不等李晚审问,就一下就全都招了出来。

    “什么,是程臧派他做的……”

    “怎么会这样?”

    众人议论纷纷。

    但出奇的,没有多少震惊,反倒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你……你血口喷人!我为巡检管事,怎会做这种事情?”程臧听到那人的指控,不由尖叫了一声,急忙辩解道。

    “姓程的,你就不要辩解了,老子已经给王二动了大刑,他敢给老子说假话吗?”一名护卫头目模样的执事看着程臧,冷冷笑道。

    “去你娘的,要玩什么yīn谋手段,非得把老子拖下水,老子招你惹你了吗?”护卫头目说着这话,也是深怀怨气。

    他和长老,李晚等人都没有仇怨,但程臧此举,却是陷他于不义,到时候追究起来,多半也得跟着倒霉,而就算李晚成功化解此事,没有闹大,也是他的责任最大。

    所以当施皓光和刑同方去找他,说明利害的时候,他很快就被说动,不动声sè地帮了李晚一回,希望可以借此挽回一些。

    “程道友,你不肯认的话,也没有关系,反正我还有别的人证物证。”李晚看着汗如雨下的程臧,冷笑着拍了拍掌。

    “是他,就是他到我们店里来买无明水的……对了,还有寒潭晶和黄矶……”一名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怀揣账册,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整个院子,顿时一片死寂。

    谁也没有想到,李晚竟然准备得如此充分,连从犯,人证都找好了。

第四十七章 杀了他

    “来人啊,给我把这个孽畜拿下!”

    出乎所有人意料难的并不是公输元,而是荣长老!他在见到那掌柜出现之后,突然就开口大喝了一声。

    几名跟着程臧一起来的杂役回过神,慌忙一拥而上,扭着手臂把他拿了起来。

    “师……师尊……”

    程臧懵住了,面如死灰地看着开口叫人拿下自己的荣长老,满是震惊和哀求之sè。

    “不要叫我师尊,你这个胡作非为的孽畜!”荣长老显得非常生气,“说,你到底都干了什么好事?”

    “我……我……”程臧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师尊,想要开口求饶,但突然一个激灵,又醒悟过来。

    师尊,这是要弃车保帅啊!

    程臧面sè变幻,似有挣扎犹豫之sè,道:“师尊,我什么也没有做。”又转向李晚,道:“李道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察觉到不妙的苗头,这是也不敢再轻狂了,老老实实服软讨好。

    李晚道:“还嘴硬是吗?诸位请看,这寒潭晶、黄矶、无明水三物,便是炼制凝铁液的主药,除此之外,极少一同混用,而在这半月之中,只有程臧一人前往城南货栈买过它们,不是配制凝铁液又是什么?”

    程臧见李晚竟是通过凝铁液的配方找到自己,不甘心地叫道:“这又说明什么,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也没有配过你说的什么药水。”

    “有没有配过,搜一搜你屋子就知道了,掌柜这里记着的药方分量,足可以炼制五份,你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再者,有王二和掌柜两个人证,难道会平白无故攀诬你不成?”李晚冷笑道。

    “你……你没有资格……搜……”程臧急得满头大汗,想要寻借口阻挠一番,但却绝望见到,师尊荣长老已然如同陌路人一般,眼观鼻鼻观心,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见这架势,想要他开口帮忙说话,怕是比登天还难。

    李晚向旁人嘱咐了几句,又向长老们提出建议,一同前往程臧的住所和上工坐堂的地方搜查。

    “调配凝铁液三物中,寒潭晶和无明水都没有异味的,但黄矶类同硫磺,有刺鼻的气味,肯定不会贴身收藏。

    我可以断定,这药买来,程臧他定然不会随意丢弃,一来是怕被人发现,二来,这东西可以用来炼器,或者玩弄鬼蜮伎俩,以后都可能还要用到,又再去买不如自己存着。”

    “可就算你猜得没错,天工坊上下那么大,怎么找得到?”公输元看了程臧一眼。

    这小子是荣长老的弟子,不好动用大刑,而他也肯定不会老实招供。

    李晚道:“无妨,我提得出来,自有办法,若是诸位有兴趣,还请移步随我去找,到时候也可以做个见证。”

    众人哄然叫好,荣长老和身旁原长老,凌长老对望一眼,淡然表态道:“好,我们也去看看,倘若真是程臧捣鬼,定不轻饶!”

    公输元对着几名杂役吩咐道:“你们把他押过来,一起去找!”

    刑同方这时不知从哪里牵了一条大黄狗出来,先让它闻了一块褐黄sè的黄矶原块,然后带到坊中程臧坐堂的休息小间,果然在里面发现一个盒子,装着已经研磨好的黄矶等物。

    不一会儿,又从一个木橱里,搜出已经配好的凝铁液半瓶。

    李晚找到这凝铁液,也没有多说什么,让人找来一小块普通铁锭,浇了下去,果然见到,一阵阵白sè的泡沫不断升腾,滋滋之声作响,不一会儿,铁锭便被腐蚀得几乎融掉,但过一阵,又开始板结,最终形成一块xìng状极为古怪的废物铁材。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一同被押来的王二看到这景象,连忙叫道。

    这下众人全都明白了,程臧就是把这东西交给王二,叫王二借着送货的机会,潜到李晚作场中捣鬼的。

    王二是在坊中做工已久的凡人杂役,肯定不能在护卫眼皮子底下偷走几十斤重的大铁块,也没有人留意他,更何况,程臧肯定也收买了当时的巡卫。

    “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吗?”李晚让人把凝铁液和剩下的材料收好,转身向程臧问道。

    程臧怅然大笑,道:“好,好,果然不愧是高手,竟然对这药xìng如此熟悉,在下佩服,这件事情,的确是我干的。”

    “李道友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他!”公输元越众而出,愤怒地看着程臧,带着几分威逼的气势,“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干的!”

    荣长老这时也道:“孽畜,没想到你竟干下这等败坏规矩的蠢事,李大师乃是坊中正式聘请的炼器师,你只是一个学徒管事,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去害他,这是目无尊长,以下犯上,你知道吗?”

    “目无尊长……目无尊长……哈哈哈哈……”程臧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怅然若失地苦笑道,“其实,我是见李大师初来乍到,便赚了那么多灵玉,想要借机讹他一笔。”

    “讹他一笔?”听到程臧说出的理由,公输元面sè变了一下。

    程臧继续道:“我想的是,我有巡检职权,借机为难一下李大师,总也可以讹他个几千灵玉,没想到,李大师见识广博,法眼如炬,竟然一下就全都识破了,还办了个铁证如山。我有罪,我认罪,我全都认了!”

    公输元愤然道:“小子,你可想好了,以你的身份,冒犯炼器师,是什么后果?若你背后还有主谋,最好快快将他供出来,本长老还可以提请大小姐,念你揭发有功,从轻发落,若是被我查出来,你还有同伙,定要治你个窝藏包庇之罪!”

    荣长老听到这话,顿时不高兴了,yīn着脸道:“公输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孽畜都已经自己招认,你还想诱供什么?”

    他听到公输元满口主谋,同伙,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就是说他。

    公输元嘿嘿一笑,冷然道:“荣长老勿怪,我只是叫他交代清楚而已。”

    程臧面sèyīn沉:“公输长老,你不用再说了,全都怪我自己贪得无厌,我认罪!”

    李晚在旁道:“那就这样,将此事报与大小姐,由大小姐定夺吧,我乃当事之人,就不出面了,坊里什么规矩,就按什么规矩来。”

    话说到这份上,想让程臧供出背后的荣长老,根本不可能,李晚也懒得多费口舌。

    “好吧,既然李道友也这么说,我等下就去禀报大小姐。”公输元听出了李晚的意思,只得点点头,答应下来。

    荣长老见事已至此,也没有多话,马上找了个借口离开,至于程臧还有人证物证,也被公输元带走。

    等到他们一离开,作场中的众人尽是哄然叫好,就差拍掌称快了。

    谁也没有想到,李晚暗地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程臧自己傻乎乎地送上门来。

    很快,坊里对此事的处理也通报下来,李晚等人第二天上工的时候,便听说了。

    “程臧身为学徒、管事,意图对炼器师不轨,罪大恶极,着逐出工坊,其管事职权,暂由公输长老指派管事代领……”

    “作场巡卫张、黄二人,伙同程臧图谋不轨,鞭五十,逐出工坊!”

    “荣长老身为长老,管教不严,理应责罚,扣除食气补贴三月!”

    施皓光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李晚,道:“李道友,坊里对这件事情很看重,这程臧,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直接被赶出去,连荣长老也被大小姐借机整治一番,闹了个灰头土脸。”

    刑同方也道:“这下足以震慑宵小了,若是再有人敢胡来,先想想后果!”

    李晚在此事当中,的确展露了几分锋芒,无形之中,也树立起了几分威信。

    不过他听完之后,神情很是淡然,道:“这又有什么可高兴的,幕后的主谋没有暴露,程臧此人,也只是被赶出天工坊而已,对我本身没有好处。”

    施皓光和刑同方一怔,道:“这倒是,荣长老那老家伙,比狐狸狡猾,见势不妙,就把自家弟子都抛弃了,不过那种凉薄之人肯定不会有什么愧疚,只会更加记恨李道友你!”

    他们当时也在场,看得出来,荣长老已经放弃程臧这个弟子,而程臧慑于他的威严,不敢反抗。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师徒二人必定反目,其他弟子也必定寒心,有他受的了。”

    “是吗?”李晚若有所思。

    “师尊,您要给我做主啊!”

    此时,在荣长老的府邸中,本该被驱逐出坊的程臧跪拜在堂下,声泪俱下,充满了委屈和怨恨。

    “蠢材!”荣长老冷冷地看着他,“哭什么哭,给我站起来,听好了。”

    程臧无法,只得抹着眼泪,站了起来。

    “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既然被逐出工坊,就趁这私怨正隆,替为师杀了李晚!办好这件事情,就算不能再进坊里了,我也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有什么大不了的?”

    “杀……杀了他?”

    程臧听到荣长老的话,顿时愣住了。

第四十八章 返本还元

    “你可是想问,为何为师之前一再叮嘱你要注意分寸,现在却又要你杀了他?”荣长老问道。

    程臧道:“弟子愚昧,确实不解。”

    荣长老冷哼一声道:“很简单,先前你是坊中之人,更是我的弟子,你若动手,岂不是我等授意?现在我已经把你逐出师门,你跟我和各位长老也没有关系了,你跟李晚的事情,只是个人恩怨,与坊中争端无关!”

    “原来如此!”程臧震惊道。

    “那李晚,只不过是一名炼气修士而已,虽然坊里有传言,说他是大派里出来的名门弟子,但那又如何?没有实力便敢掺和我们天工坊的事,就是自己找死,就算他家长辈是天王老子也没用!”

    荣长老冷冷笑着,俊朗的面上,早已布满yīn郁冷酷之sè。

    程臧听着他所说,终于也明白了。

    的确,当初众长老并没有把李晚看得太重,但随着他显露实力,却也渐渐看重起来,尤其是这一次,更是叫人刮目相看。

    如今众长老已经相信,让他在坊里站稳脚跟,必定对自己不利。

    然而,李晚身为坊里的炼器师,享有种种特权,以长老们的立场,反倒不好对他本人直接出手,否则就是破坏数百年以来的传统和安稳,也破坏了盟里跟坊里赖以生存的根基。

    邬山盟和天工坊的财源,都来自于炼器,而炼器之人,又是炼器师,如果他们因为李晚修为低便对他随意打杀,以后还有什么炼器师敢来这里淘金赚钱,怎反招揽人才?

    荣长老纵然是再与李晚不对付,最初的时候,也只能以局中手段对付,不过,经历程臧这件事,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怨愤和不满,同时也看到了机会。

    这个机会,就是避开坊内公事争端,以私人恩怨做文章。

    “最要紧的,还是得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交代。你现在被他害得逐出工坊,因怨生恨,寻仇行凶,岂不正好?杀了他后,你就逃往铜山道场,为师会另派人在路上接应你,到时候你依命行事……”荣长老不管程臧答应不答应,神情yīn鸷,沉声叮嘱道。

    呼呼呼!

    院中,李晚正在挥舞拳脚,勤奋练功。

    “轰!”

    巨大的石块,被李晚重重一拳轰在上面,立时变作四分五裂,而趁着这一击,李晚几个后跃,飞快翻身腾跃,退了回来。

    他此时已经拥有九道真元,力贯千钧,体力,力量,速度,都远比过去强大许多,血气也旺盛,jīng力充沛。

    “厉害!李道友,你现在实力已经远超我们,这几个月来服食的灵丹妙药,果然功效非凡!”看到李晚这般的身手,一旁观看的施皓光和刑同方皆是叫好。

    “实力是增强许多。”李晚调息收功,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但离炼气后期,始终还差一步。”

    “返本还元,乃是将九道先天真元合而为一,成就圆满,届时体内真元将会发生质的变化,当然不易做到。”施皓光显然对这个境界很了解,毕竟他们多年修炼,目标就是为了达到这一步,然后才好筑基。

    “没错,返本还元,是质的变化,现在我体内的灵田,已经充斥真元,很难再有所增长了,按照典籍记载,这就是人力极限。”李晚点了点头

    “你前阵子买的归真丹,现在应该可以服用了?”两人问道。

    李晚道:“是可以了,我渐渐感觉时机成熟,再过几天就是月圆之夜,那才是最好的时机。”

    现在李晚体内的真元接近极限,已经不再需要增多,所以一味勇猛jīng进已经无用,要做的反而是寻觅时机,抓住蜕变的机遇。

    “对了,程臧和荣长老他们那边有消息吗?”李晚练完功后,擦了擦手,走到院中石桌,与施皓光和刑同方一起饮酒。

    “我们刚刚得到消息,正想告诉你呢,现在那程臧,果然还留在坊里。”施皓光笑着说道。

    “果然不愧是老油条,明摆着不把坊里的处置当回事。”李晚冷哼一声道。

    话虽如此,他也知道,这种根深蒂固的势力,不是自己一时可以动摇的。

    荣长老要护着程臧,他暂时也没有办法。

    “两位道友,你们要帮我盯紧着他们,我怀疑他们会狗急跳墙,对我不利!”李晚笃定地说道。

    他出身正气门,对玄门中人一些行事手段也略有了解。

    修真界不比世俗,世俗虽然本质上也是弱肉强食,但有强大的王朝官府统治,还是有法度可以遵循,但修真界可没有法度,有的只是江湖道义和理法规矩。

    防人之心不可无。

    “终究还是我的修为没有达到筑基,若我筑基,肯定不用管这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李晚想到这里,再一次叹道。

    “那是,筑基之后,才能飞天遁地,移山撼岳,算作是真正的修士,李道友你现在虽然能够开碑裂石,生撕虎豹,但跟筑基修士相比,还是弱小得像个婴儿。”施皓光和刑同方同样深有感触。

    如果说,炼气境界乃是开灵田,炼就九口先天真元,藏于气海,筑基境界就是积灵壤。

    元气循环往复,去芜存真,遂可晦极而复明,无垢无伤,始成道基。

    “真正的修士”一说,也正来源于此。

    李晚道:“还好,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中求进,在这同时小心提防明枪暗箭,只要小心点,还是安全的,不说那么多了,我们喝酒。”

    三人又在院里共饮起来。

    又过了几天,月圆之夜到。

    李晚一直深居简出,静心潜修,等的就是这一天。

    子夜,他独自一人安静默坐,等到月圆最圆,天地之间,月光jīng华和天地元气最为盛重的一刻,开始取丹服食。

    立时便可以感觉到,一股不同于以往的清凉之感,沿着服下的归真丹往小腹而去。

    这股清凉,似乎蕴含着内敛聚集的意境,把自己全身的真元凝固,吸收。

    李晚仿佛有一种错觉,自己灵田中的真元正在变得越来越凝滞,越来越沉重。

    不过他很快又发现,这并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原本修炼至九道,各自分化,轻灵zì yóu的真元,又重新凝固成一团了,不过此时的先天真元,已然不复过去轻灵,而是变得拥有了几分质感。

    似凝胶,又似黏液。

    灵田之中,腾出大半空间,一股淡淡的紫气充盈其中,太虚jīng气流转,宛如小小天地。

    李晚灵台一片清明,神sè也流露出几分欣慰。

    “看来是成了,这三万灵玉,果然没有白费。”

    他在修炼一途没有吝啬,投入的是寻常散修几年十几年也赚不到的钱,自然,进境也如同常人多年苦修。

    他手头还有几瓶清凝露,此刻见时机成熟,不作犹豫,五千灵玉入肚,又一次陷入空灵,梦幻,半梦半醒之中。

    也不知道多久过去,李晚醒来,只感觉浑身上下清爽无比,体力充满,jīng神饱满。

    他的眼中闪现一抹神光,突然身体跳起,迅雷不及掩耳,一拳击出。

    “轰!”

    空中传来一阵闷声般的巨响,竟然可以见到,如水波般的清纹荡漾,波澜阵阵。

    李晚拳脚如雷,再次击出,每一击都有如烈风迅雷,声威赫赫。

    竟然被他单凭**之力就带出了罡风,一举一动,风雷相随!

    “果然达到了,炼气后期,返本还元!”李晚尽情体会这股难得的爽快与惬意,哈哈大笑,只感觉自己体内真元重新变作了一道,但却已然是一大团的整体,九道真元不分彼此,运作起来,也是随心如意,一拳一脚的威势都增加足足五成有余。

    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实力飞速暴涨,少说也比过去强悍一倍以上!

    第二天,施皓光和刑同方两人一眼就发现李晚的变化,察觉他jīng气神内敛,气息沉厚,不再像过去一般jīng悍外露了。

    两人不觉一怔,但反应过来,却又连忙恭喜:“李道友,你终于达到了炼气后期!”

    “返本归元,道途可期,这是一大进步,可喜可贺啊。”

    “多谢二位道友,我最近几rì要好好休养,坊里就不去上工了,你们帮我多多担待。”李晚提出了要闭关休养一下。

    两人现在等于他的门客帮佣,自然要帮他分忧,于是都保证会好好照看作场。

    不久之后,两人离开,到作场上工去了。这时候作场的任务已经告入尾声,玉蟾宫的法宝也将要交货,李晚这位炼器师倒是闲了下来,独自一人留下。

    “嗖嗖嗖!”

    突然,三个人影从院外翻墙而入,闯了进来。

    他们似乎等候这个李晚独处的机会已久,一摸到府中,立刻直奔后院而去,找到了正在那里练武的李晚。

    “哈哈哈哈,李晚,你也有落单的时候,准备受死吧!”

    见到怀着敌意的歹徒闯入,李晚却似乎没有丝毫慌张,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们。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终于忍不住,自己送上门来。”

    “李晚,你竟然已经修炼到炼气后期!”这三个闯进来的人影,为首之人正是程臧,察觉到李晚此刻的异状,不由惊呼起来。

第四十九章 真器

    来到这里,图谋不轨的,正是程臧与张、黄巡卫三人。

    见到三人惊奇,李晚不由会心一笑。

    几rì之前,他还没有达到炼气后期,短短几rì后,却已达到,实力暴涨一倍,也难怪他们会震惊。

    这三人,程臧只有炼气中期修为,张黄两人是炼气后期修为,单论实力,倒也不差,不过他们要的是悄无声息干掉李晚,然后一走了之,现在看来,已经很难做到。

    “程兄,怎么办?”张姓巡卫见势不妙,似有退意,拿眼看着程臧。

    “还能怎么办,你忘了,想投铜山道场,要靠谁人?”程臧一咬牙,发狠说道,“不管那么多了,他只有一个人,我们三个,还奈何不了他?快快动手!”

    他拔出长剑,身影飞快,向着李晚疾shè而去,就在接近李晚的时候,突然一剑刺出,疾如闪电,直取李晚胸膛。

    只一剑,就显露出无限杀机!

    张、黄两人无奈,只得跟上。他们都是炼气后期的修为,很快就尾随而至,与程臧形成合击之势。

    李晚冷笑连连,也不管程臧刺向自己的长剑,突然一挥手中宝剑,就向他手腕斩去。

    他手中的宝剑,乃是原来“秋水剑”,现在的“不染尘”。这是一把天外星辰铁打造而成的珍品法器,锋利坚韧,品质无双,只见得程臧一缩手,剑身格在不染尘上,当的一声,同时弹了开去。

    李晚趁着这一击蹬腿往后,同时剑势抡圆,逼得张黄两人都不得不低头避开。

    但在这时,一道剑光突然从锋刃激发而出!

    铮!

    仿佛有利刃破空的声音传出,无形气刃转眼划开两人衣甲,一道长长的剑痕出现在他们胸膛。

    两人大惊,连忙运起真元全力抵挡,再加上身上所穿衣裳也是法衣,方才惊险挡住,但也被逼得连连退后了几步,满脸都是忌惮。

    “他手上的是珍品法器!”程臧看到自己手中长剑崩开了一个缺口,不由又气又急。

    “我有宝剑在手,宝甲护身,你们怎能杀得了我?”李晚趁势打击三人,“就算你们拥有同样品级的法器,要破我防御,也没有那么容易,说到真器,你们在天工坊已久,倒是有可能弄到,但你们没有筑基,可能驾驭得了?”

    他现在有些体会到了,当初凌师兄对自己和施皓光等人的强势,这般刀枪不入,又不惧粗浅神通,在炼气境界,基本等于无敌。

    其实李晚现在已经可以大声呼救,引来外面巡卫救兵,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这是一个难得的历练机会,正好趁机磨炼自己的jīng神。

    他倒还真想看看,在这种极端不利的状况下,这三人还有什么办法制得了自己。

    出乎李晚意料,程臧见到袭击失手后,竟然从如意囊中取出了一口葫芦。

    “这是你逼我的……真器,就让你瞧瞧真器的厉害,化魂葫芦!”

    程臧面带狞sè,突然一口鲜血喷出,面sè如敷粉,一下就变得苍白,而他口中吐出的鲜血,却化作满天血雾,一下变作数十道纹,在空中显现出来。

    这些道纹如同拥有生命的律动,在空中抖如筛糠,又似神魔乱舞,迷乱人眼,显得非常的诡异。

    血雾之中,想起了蚊虫飞舞一般,嗡嗡的声音,葫芦也随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悬浮于空,开口对准李晚。

    “不好,血祭之法,还真使出了这等驾驭真器的手段!”李晚心中一懔。

    一般炼气修士,修为不足,无法驾驭真器品级的法宝,但也有特例,那就是早已到手,经过长期温养和摸索的真器,可以找到控制的法门,不足的修为,也可以依靠一些暂时提升功力的秘法弥补。

    虽然这些秘法大都缺憾极大,而且能够发挥的真器威能也有限,但也不失为一个极好的杀手锏。

    李晚也总算领教,在炼气境界有可能遭遇的危险。

    不过他没有傻乎乎地站在那里挨打,早在程臧祭出葫芦,血祭驾驭之时,就飞速向墙头跃去。

    大事不妙,走为上计。

    以他此时的修为,短短几丈,根本就是一跃的距离,不论程臧祭出的真器如何厉害,无法如臂使指,就是不行。

    但让李晚始料未及的是,一团红云飞快从葫芦口喷出,竟是如同蝗群过境,铺天盖地般地向自己罩了过来,转瞬之间,整个人就被笼罩在内。

    李晚立时感觉到,一股浓烈的腥臭传入口鼻,红云之中,黑影闪动,仿佛一只只要吸人血肉的毒虫,想从口鼻钻入。

    “这是蚀魂毒烟!”

    李晚正好读到《器宗大典》中幡帜篇,关于祭炼,收魂一道,知道这是以秘术豢养虚灵血蛊等物,噬人神魂。

    此法与寻常刀剑不同,寻常刀剑有形有质,砍来可以抵挡,可以避开,但它们无形无相,不得其法,根本连抵挡之力也没有。

    李晚现在便无法抵挡,处境顿时岌岌可危。

    但就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刻,他的心神反而一片空灵,无限的灵光从神魂深处涌了出来,激发出不甘不屈的战意。

    “生死一瞬,方可知己,这才是修炼心xìng!”

    李晚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狂啸,生起无限的战意。

    虽然他之前多次服食清凝露,如梦似幻,但毕竟并不完整真实,而此刻受到生死威胁逼迫,所有潜能潜发,竟是一道紫气无师自通地祭了出来。

    “鸿蒙宝气,造化天演!”

    鸿蒙宝气,本身就是一门炼器之法!

    一口宝气喷出,销金熔铁,比什么火焰都要厉害,与此同时,难以处置的草木之属,布帛丝缎,铜铁铝玉,骨甲鳞壳……通通也都可以随心意融炼。

    李晚把这法宝中祭出的蚀魂毒烟,也当作了一种宝材来祭炼,立时展现出离奇的威力。

    只见那红云撞上了紫气,一下就如同yīn霾遇到烈rì,飞速消散,转瞬之间消融得一干二净。

    李晚运转宝气护持全身,周身上下,再无一丝缝隙。

    李晚可以明显察觉到,自己的鸿蒙宝气,似乎壮大了几分,正是随着修为得以突破,晋升第二重境界的征兆。

    鸿蒙宝气达到第二重境界之后,似乎还多了一股灵动的意境,可以随着心意布满周身上下,彻彻底底克制对方法宝的威能。

    “化魂葫芦,给我化了他!”程臧像是见了鬼一般,不信邪地再祭法宝,但却只见到,红云源源不断被紫气吞噬,犹如飞蛾扑火。

    “不……这不可能,给我化!”程臧狂催法宝。

    短短几息之后,没能催动得了更多红云吞掉李晚,却反而是自己哇的一声,狂吐鲜血。

    咚的一声轻响,葫芦也仿佛失去所有支撑力量一般,从空中掉了下来。

    程臧面如死灰。

    “不好,他也有真器护体,我们快跑。”见程臧强行催动真器,没能干掉李晚,反倒差点把自己干掉,张、黄两人顿时感觉不妙,转身就逃。

    他们误把李晚的鸿蒙宝气当作了护体的真器所发,不过这个误解却是歪打正着,就算留下来,也已属多余,还不如脚底抹油开溜为妙。

    “你们……你们给我回来,给我上啊!”程臧悲愤yù绝。

    这两人是他许以重利,硬拉过来做帮手的,本是想着人多势众好办事,不曾想,在这紧要关头,竟是如此没用。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给我把他们拿下!”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洪亮的大喝,一名仗剑披甲的护卫头目,带着几名天工坊护卫赶到,正好把张、黄二人堵住。

    他们根本不是对手,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干脆扔下兵刃束手就擒了。

    “李大师,你没有事吧?”护卫头目抓住两人后,关切地走了过来,同时命令手下围起程臧,防止他暴起伤人。

    这护卫头目,正是负责李晚作场那一带巡逻的工坊护卫,最近应李晚之邀,多时守候在府外,暗中提防程臧等人。

    程臧并不知道,就算李晚没有突破到炼气后期,他们此行,也注定了失败,以李晚的身手,完全足以抵挡一阵,等到别人前来救援。

    而假若有筑基修士出现在附近,也有公输元等人照看,不会让他随意进出。

    “华管事,多谢了,我没有事,快把这些人抓起来,送交坊里。”李晚摆了摆手。

    他之所以设局等着程臧来,一来是为自己解决麻烦,二来也是送一份大礼给大小姐,让她可以借机发难,好好打击一番荣长老的气焰。

    “哈哈哈哈……李晚,你想抓我去邀功,做梦去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听到李晚的话,程臧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却是开始不停地咳出血水。

    强行催动真器,伤了他的元气,如今正遭到反噬,怕是不用五花大绑,都逃脱不了了。

    李晚见他这样,根本连理都懒得搭理。

    程臧在李晚眼中,只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小卒子而已,李晚真正的敌人,是他的师尊荣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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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特权

    让护卫头目把人带走之后,李晚坐了下来,独自沉思,一直到施皓光和刑同方回来,才回过神。

    “李道友,我们听说你遇刺了,没有事吧?”两人一回来,就追问程臧的事情。

    “没事。”李晚摇了摇头。

    两人奇道:“那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那么出神?”

    李晚道:“我是在想,如今的我,到底还有什么缺陷,如何才能顺利筑基?”

    他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却原来是在与程臧交手中,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发觉以炼气修士的修为,一些神通手段或者法宝,根本无法应对。

    “这一次,若不是我修炼的秘法特殊,恐怕也要遭殃,还是低估了他们的疯狂。”李晚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还好,那程臧毕竟只是炼器学徒,并不是专职的杀手,如果是杀手,还真不知道会变得如何。”

    “你多虑了,应该不至于闹到那等程度。”施皓光和刑同方听到,俱皆无言,转而又再追问起当时的详细情形,“对了,我们听说,这次程臧为了对付你,连真器都动用?”

    李晚道:“的确如此,不过我并没有碰那真器葫芦,已经让人上交给坊里了。”

    两人略显遗憾,道:“为什么要上交,那毕竟也是一件真器。”

    李晚毫不在意道:“别人的法宝,得来大多需要重新祭炼,熟悉品xìng,有这功夫还不如自己炼制一件合用的。而且我如今修为浅尚,可不想因为这身外之物,反而闹得元气大伤。”

    听到他这么说,两人想了想,倒也觉得有理,于是不再追问了。

    几天之后。

    似乎心知自己理亏,又有程臧等人落在大小姐手中,荣长老没敢再有异动,老老实实告病休养。

    李晚心知,现在不是找荣长老麻烦的时候,也没有借机发难,一时之间,整个天工坊都安宁无事。

    这时李晚已经把坊里安排的工件赶制完成,他算了一笔账,自己在这大半年中,经手百余法器工件,共计得到报酬万余,与此同时,另有半年俸禄补贴六千余,加起来接近两万。

    但他还欠着坊里三十万灵玉,算来算去,竟是没有宽裕余钱。

    “好像是吃亏了,虽说坊里没有拖欠过你的报酬,但这半年的时间,你少说也可以炼制两三件珍品法器,得到十万抽成也不足为奇,现在就才只有两万多。”

    “话也不能这么说,李道友虽然技艺高超,但也不可能一直炼制珍品,如果一直炼制珍品,材料和jīng力都跟不上,这半年时间,正好给坊里调剂,四处收罗积攒宝材,等李道友养jīng蓄锐,rì后才能更好炼器。”

    施皓光和刑同方就此事议论了一番,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这大半年,有得有失,实在难说是赚了还是亏了。

    以李晚的能耐,炼制凡品、上品法器,都可以说是浪费,但世间本也没有尽善尽美之事,这样反而很正常。

    不过,李晚也开始感觉,是时候主动争取一些东西了。

    坊里接连发生事情,把自己卷了进去,于情于理,都该给自己一些补偿才是。

    更多炼制珍品法器的机会,就是一个很好的补偿办法。

    在成为筑基修士之前,他所能够赖以赚钱的,也就是炼制珍品法器了。

    珍品法器的售价,甚至可以接近上品真器!这并不是说它的威能比上品真器还要强大,更不是神通法阵比上品真器还要复杂,而是因为,它可以供给炼气境界的弟子使用,驾驭起来,远比真器好用得多。

    现在的修真界,哪一方大佬巨擘,没有几个子侄后辈,没有门人弟子?赚这些人的钱,也是一门大生意!

    “还是找个机会,见一见大小姐好了。”

    李晚这般想着,很快便也付诸行动,托公输元提了一下。

    让李晚有些意外的是,大小姐很快就答应了,约他第二天午时一叙,共同用膳。

    等到约见的那一天中午,李晚如约而至,发现大小姐早已经布置好一切,就在府中等着。

    这一回见大小姐,大小姐竟然没有再垂帘远避,而是露出真容,坐在主位上。

    李晚看了几眼,只感觉大小姐姿容出众,清丽脱俗,蛾眉云鬓,螓首玉庞,尽皆皙白而细嫩,身穿一袭金丝云纹绵罗裙,衣带飘飞,宛如云端仙子,但又隐隐透露出几分冰冷和淡漠,拥有冷艳出尘的气质。

    这般姿容气度,叫人看了不是敬畏有加,就是忍不住生起一股征服之心,想要看看把她面上冰壳融化,会是怎样一副情形。

    李晚入坊以来,多是听人谈论大小姐如何如何,又隔帘商谈一次,还是头回见到她的真容,不免感觉有些惊艳。

    不曾想到,这位大小姐,竟然是个冷面美人。

    回过神,李晚语气有些异样道:“见过大小姐,在下来迟,让大小姐久等了。”

    大小姐面冷心不冷,温言道:“李道友无需客气,你来得正好,随意就是。”说罢轻启朱唇,命侍女上前引他坐下,又给他斟酒夹菜,盛情款待。

    李晚约见大小姐,不是来吃喝闲谈的,没多久就转到正题:“最近坊里的工件,似乎已经开始清点入库?我听人说,再过一个月,便将有玉蟾宫的特使前来,带走它们。”

    大小姐道:“确有此事,这次坊里能够走出困境,还是多亏了李道友和各位坊中同仁鼎力相助。”

    李晚听到,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现在对天工坊没有多少忠诚可言,但食人俸禄忠人之事,看到天工坊境况好转,他也欣慰。

    他略为沉吟,趁机说道:“既然如此,在下有话也不怕直说了,坊里的事情已经了结,大小姐看是不是允我休息一段时间,养jīng蓄锐?”

    大小姐有些惊讶:“李道友想要休息?”

    以李晚的技艺,炼制凡品,甚至上品法器,都不会消耗太多心神jīng力,每rì稍事静养,便已足够,但现在听他口风,却是好像要大休一场,不想再干的模样。

    “大小姐有所不知,在下修为已臻炼气后期……”李晚委婉地提了一下自己的近况。

    修为已臻炼气后期,跟养jīng蓄锐没有多大关系,除非他想要闭关潜修,不问世事。

    但以炼气后期的修为,炼器水平必定有所提升,再来炼制普通法器,的确是显得过于大材小用了。

    炼器师的技艺水准,和修为虽然不是同一回事,但也有莫大的干系,比方说,拥有九道真元,一口气铭刻六重禁制,而拥有三道真元,往往铭刻二重便已无力为继,这样锻炼出来的熟练经验,耗费的时间jīng力,都截然不同。

    若是寻常炼器师倒也罢了,后期的修为,正好是熟手匠师,他们大量炼制凡品,偶尔炼制几件上品,也都感到满足,但李晚显然不同,李晚只有中期修为时,便已能够炼制珍品法器,这时候修为提升,炼制珍品更加容易。

    而且,普通法器,李晚也真的有些厌烦,不想再炼制了,尤其是这种名门大派所订制,千篇一律的法剑、法衣等物,更加是无趣之极,如果不是为了帮助天工坊渡过难关,他才不想浪费时间jīng力。

    “李道友确是大才,一直派你分管炼制普通法器,也属无奈之举,从今以后,就取消普通工件,改为负责珍品法器吧。天工坊中工件繁多,还望李道友能够勉为其难,再助我工坊一臂之力。”大小姐听明白了李晚的意思,当即给李晚取消普通工件,但没有允他封闭作场进行大休。

    李晚来此,当然也不是为大休,他现在还欠着坊里二十来万灵玉,不趁机多多炼制一些珍品法器,怎么偿还得清?

    “多谢大小姐,在下一定尽心尽力,为坊里炼制更多的珍品名器。”李晚很是欣慰,连着说了一番天工坊的好话。

    从大小姐处出来,李晚意得志满,返回自家府邸。

    “李道友,怎么样,事情可办成了?”施皓光和刑同方两人都关心地问道。

    “办成了,大小姐很好说话,没有为难我。”李晚笑道。

    “这真是太好了,看来大小姐对你很看重,若非如此,不会随便答应。”两人听到,都感到振奋。

    天工坊毕竟是拥有上百名炼器师的大坊,个个都自觉大才,眼高手低,那还得了?所以,普通炼器师必定要服从坊里安排,真正杰出之人,才会受到重视,拥有zì yóu挑选的特权。

    李晚是来到这里不满一年的新人,得到这特权,更显珍贵。

    “不过,炼制珍品,必要有天材地宝,现在坊里还剩多少可供挑选?”李晚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有些懊恼,“忘记问大小姐一声了。”

    “这个无妨,找公输长老或者莫长老他们打听一下就可以了,他们身为长老,也有调度统辖的职权。”施皓光和刑同方说道。

    李晚道:“也只好如此了,希望争抢好东西的同僚不要太多。”

第五十一章 七巧飞刀

    话虽如此,李晚前往工坊了解情况之后,还是发觉,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上好的炼器材料,本来就是珍稀之物,坊里也不乏筑基境界的前辈修士,他们都在盯着。

    “那些前辈明明是筑基修士,怎么不去炼制真器,却反而要跟你争这些法器材料?”随同李晚一起前往库房施皓光有些奇怪。

    李晚没有回答,倒是库房管事面sè有些异样,看了他一眼道:“道友此言差矣,法器真器,不少材料本就可以共用,何来争夺一说?而且,炼制真器费时费力,远比炼制法器困难得多,再加上,珍品法器能够供给富贵出身的修士使用,售价也不低,算来算去,还是炼制它们更加划算,若我是筑基前辈,恐怕也是这般做法。”

    “还有这事?”施皓光怔住了。

    李晚点头道:“确实如此。”

    施皓光道:“我听人说,真器拥有的禁制重数,几乎在法器的十倍,威能也远比法器强大得多,珍品法器纵然是珍品,但毕竟层次太低,真想不通,为何售价竟然丝毫不差!”

    “是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千百年来,大家都是这般买卖,这里面肯定有它的道理。”李晚倒是开始了解其中的门道,解释道,“所以说,法宝贵贱,不在其身,而在其主。”

    “不在其身,而在其主……”施皓光品味了一番,暗自点头道,“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不过再有道理,也要不到你想要的宝材了,宝材不足,任是如何施为,也难以炼出上好的法宝。

    上次你炼了把无锋重剑,一是靠着手艺jīng湛,在方寸之间下功夫,二是有之前程臧调配的药水,起了特殊功用,若是没有这些,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炼出来吧?”

    李晚点点头:“没错,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现在库房的存货也不多,再不快点就没有。”

    李晚和施皓光在库房挑选了一阵,要了一些宝材,有些没有的,就用其他替代。

    回到作场,李晚把开好的清单交给施皓光和刑同方两人,让他们在场中等候,自己也亲自安排人手,接纳和贮藏这些宝材。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李晚多留了一个心眼,时时让施皓光和刑同方两人帮忙照看,免得又再发生意外。

    而施皓光和刑同方两人,现在也已经在天工坊里厮混半年多,料理起这些事情,很是得心应手,也让李晚能够放心。

    又过几天,作场上下准备妥当。

    李晚从《器宗大典》里挑选一份法宝图谱,打算将其中所载之物炼制。

    这是一套名为七巧飞刀的法器图谱,如果炼成,可堪为绝品。

    此刻的李晚,正是打起了炼制绝品法器的主意。

    他之所以如此,绝不是心血来cháo,而是早已深思熟虑。

    珍品法器,他已经炼制数件,也从中汲取灵光,增长不少修为,不过作为法器之中品级最高,禁制法阵最为复杂高深的绝品法器,一件也没有炼出来过。

    这里有宝材不足,修为尚浅等等诸多原因,但不管什么原因,炼不出来就是炼不出来,没有丝毫道理可讲。

    现在他好不容易晋升到炼气后期,自然而然,再次萌生出尝试一番的念头。

    这么做,其实是大有好处的。

    首先就是他所修炼的鸿蒙宝气,这门秘法的修炼法诀,早已记载得清楚明白,它可以汲取不同的法宝灵光,用于裨益修为,而且,汲取的法宝灵光越是品级高尚,效果也越好!

    上次李晚把修为提升至九道真元时,就感觉它的作用非常有限,若想更进一步,恐怕还得炼出绝品法器,借助绝品法器的灵光来提升才行,再不然的话,就是按照一般修士的修炼之法,慢慢积攒修为,圆融己身,迎来水到渠成的筑基。

    这样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实在太慢,李晚并不想等。

    据说修真界中,有资质平庸的炼气修士,光是修炼到炼气后期就花了甲子功夫,而后再筑基,又花了足足四十年,凑起来就是百年之功。

    等到筑基成功时,寿元也业已耗尽,完全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这样筑基,李晚感觉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尽情享受世俗繁华,早早娶妻生子,了此一生。

    至于那些宗门大派弟子的晋升之法,他不得头绪,也无从用起,根本没有必要考虑。

    “我虽然已经给自己准备好筑基丹,但服丹的时机,仍然没有达到,还是得靠这绝品法器助我一臂之力。

    而且,若是这件绝品法器炼制成功了,对我本身的实力,也是一大提升,若是再有像程臧一般的敌人,能够勉强驾驭真器来对付我,我也不用怕了,直接祭出绝品法器干掉他,以绝品法器的威力,绝对比那不能发挥出全部威能的真器要好用得多,一瞬之间,生死成败立分!”

    李晚再三思虑,早已经明白办成这件事情的好处。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自己不但可以靠着它提升修为,更是拥有了一个克敌制胜的杀手锏,只要对手不是筑基修士,哪怕拥有宝甲护体,也同样能够一举破敌,安全无忧。

    这是他在经历程臧一事之后想到的,他现在的敌人,若有真器,必定不能自如驾驭,抓住破绽以攻代守,却反而是最好的对付办法。

    而若要抓住这机会,就要拥有好用的法宝,自己没有勤修苦练,那些个神通法术,肯定是施展不出来的。

    至于遇到筑基修士?他没有考虑过应该如何对付,也没有必要考虑。

    以他现在的身手,肯定不是筑基修士的对手,好在他投靠天工坊,一时之间,倒也不必担心。

    ***

    作场的里间,李晚屏退众人,自己独自一人摊开长卷,按照记忆中的图谱勾画起来。

    七巧飞刀,并不是一件法宝,而是整套的七件法宝!

    每把飞刀,尽皆加持禁制,只要将真元灌注其中,便能驾驭其运行,上下穿梭刺杀。

    其内蕴含化气成刃的禁制,每一把都可以穿金洞铁,与刀剑等兵刃相比,又是小巧灵活。

    花了足足三个时辰,李晚终于按照《器宗大典》中的记载,把图谱制好。

    他此时也是只求知其然,不求知其所以然,没有探究这图谱本身的秘密,只要把法宝炼出来就好。

    第二天,李晚用了足足三斤一两玄铁,命人打造刀体雏形。

    这一工序,就耗费一旬时间,方才完成。

    然后,又是刀柄,刀套,费去数rì时间。

    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祭炼关键,加持禁制。

    这七把飞刀,每把身上俱有四重禁制,七巧连环,极尽玄妙,主要是为了脱手之后,还能凭借着滞留其间的真元与自身感应,如同飞剑一般隔空驾驭。

    如此花费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李晚每次能铭刻六重以上禁制,尔后运功调息,又再继续,终于把整套禁制铭刻完毕,开始进行最后的祭炼。

    但当整套法宝炼成,灵光涌现的一刻,李晚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七巧飞刀,并没有如同他所想成为绝品法器,甚至连珍品都不是,只散发出相当于上品的灵光。

    “四重禁制,本身就是上品法器的程度,这是它原本的品质,但据法宝图谱记载,连环法阵生效之后,能够把这七四二十八重禁制联结起来,玄妙无穷,相当于加持十重禁制以上于一身,成就绝品……”

    “难道,是因为这些禁制之间毫无共鸣?”

    李晚隐约感觉,自己这一个多月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自己炼制出了足足七把上品法器,看似也不错,但其实,这就是七件鸡肋。

    法宝便是这样,一旦没有按照原定图谱炼制完成,不是报废,也将变成鸡肋,因为它们已经失去原本诞生的意义。

    察觉到这一点,李晚深深思索,最后决定,把这七把上品法器飞刀熔化,重新炼制!

    “我若为器宗,可以炼制平庸法宝,但却不能容忍失败之作,既是败笔,那就干脆弃置。”

    李晚心中,也有自己的傲气和坚持,在下定决心的时候,暗暗给自己立了一个规矩。

    很快又是一个半月过去,李晚状若疯魔,全副身心投入到这套七巧飞刀的炼制,但最后的结果,却仍然还是失败!

    炼制出来的,还是七把上品法器,而且,件件都是功效鸡肋,威能弱小的飞刀法器。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炼制一件绝品法器就那么难?”

    李晚感觉无奈之极,倘若自己拥有更加高深的修为,也就不用加持数重禁制便休息一阵,一定可以一气呵成,毫无阻碍。

    李晚隐隐感觉,问题就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自己炼制出来的飞刀,不是一气呵成,整套同时炼制完成,虽然有法宝图谱做参考,加持禁制,布设法阵,都有据可依,但中断过后,重新接上的必定有些微妙不同。

    “看来,要想个法子才行。”

    李晚思索着突破之法,无论是修为上的,还是炼器技艺上的,都要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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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兄弟反映章节末尾用等于号的话,听书朗读非常蛋疼,我决定从善如流,改了。以后若是有什么问题,也请尽管提出来,很多问题都是要沟通才能解决的,您不说,我不听,怎么会知道呢。

    在此要特别感谢一下这位兄弟,这事提得很好,也帮助了其他使用听书功能的朋友。;

第五十二章 万宝墟会

    李晚冥思苦想良久,最后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仍然继续炼制法宝,但并不再是“七巧飞刀”,而是依照其他法宝图谱所制的普通飞刀法器。

    他这时候已经试出来,以自己眼下的本领,根本不可能把这套法宝炼出,还是舍难取易,更为明智。

    不过这也并不是放弃,此时放弃,等于几个月来所有辛劳努力付诸东流,总要打出几样东西来,不为提升修为,也为还债。

    趁着作场工匠打造新的飞刀粗胚,李晚找到公输元,向他请教,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

    “你竟然打造成套法宝?”公输元听到李晚近来所做之事,却是吃了一惊,“这可是最难的,纵然是大师手艺,也不容易炼出。”

    李晚继承《器宗大典》,对这难易之说,倒没有多大感触,只是感觉,这套法宝炼制的难度,确实比普通法宝大了许多。

    “难易姑且放在一边,我只想知道,为何总是不得其法?”这是他的一大疑惑。

    “大概是因为,你还没有融会贯通,无法学为所用,体悟物xìng吧?”公输不愧是老行家,只想了一下,便指出李晚如今的缺陷。

    “你身出名门,想必各般炼器技艺,传承秘法学过不少?但就算学得再多,也是前辈先人的东西,不是你自己的东西,有一句话叫做,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自己不亲自尝试一番,别人告诉你再多,又怎么会有感悟?”

    “躬行?”李晚心中一惊。

    公输元的意思,就是要他亲历亲为,许多事情,亲身尝试一番,而不是全部依赖所学。

    自得到《器宗大典》以来,他炼制诸器,还真的都是依靠前人智慧,少有自己的东西。

    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把《器宗大典》里面所学融会贯通。

    “神识玉简虽然神奇,但毕竟也不可能完全替代自己亲身经历,我还没有学到家。”李晚暗暗点头。

    公输元不知李晚经自己一席话,已经看到真正的不足,继续指点道:“还有一事,你似乎用心不专。”

    “用心不专?”李晚心中一怔,不知公输元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输元毕竟是老前辈,指点起来也毫不客气:“你最近似乎一心提升修为,尝试筑基?这个倒不是说不好,但人的时间jīng力,毕竟有限,你身为炼器师,若要在此道有所成就,还是得放宽心思,有所取舍才行。如果三心二意,该修炼不修炼,该炼器不炼器,最终只可能是首尾两端,两途都不讨好。”

    李晚听到他的话,顿时心下稍安。

    其实他一直以来,修习器道知识,都很用心,而且自从修炼鸿蒙宝气,器法同修,以器入道,也解决了器道、道途难以兼顾的问题。

    两途都不讨好,他倒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他现在所做一切,之所以看起来不分轻重,是因为修为提升实在太快,让人误以为把时间jīng力都花在这方面了,但实际上,李晚根本没有怎么用心修炼,甚至可以说,他炼器就是修炼,修炼就是炼器,根本不分彼此。

    不过这事没法跟公输元解释,鸿蒙宝气的存在,更是秘密中的秘密,也只好讪讪点头,表示受教。

    公输元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觉得李晚是个能够成就炼器大师的好苗子,倒是真心希望,他不要误入歧途。

    公输元语重心长地劝解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还有许多修士,都觉得金丹大道才是正途,才能长生逍遥,而其他道途,虽说可以一时风光,最终却是黄土一坯。

    不过,古往今来,能够最终有所成就,长生逍遥的,能有几个?修真之士如过江之鲫,最终成道者,终究凤毛麟角,此乃天下第一大笑话也!我们修士,时常都说世人庸碌,放不下功名富贵,但却不知,自己更加贪恋长生逍遥。

    修士为了道途前程,可以随便杀人夺宝,彼此攻伐,可以抛家弃子,孤寡一人,这岂不跟凡人为了功名利禄而勾心斗角一样?

    如果看开一点,懂得有所取舍,便当能明白,这世间道路,并不只有长生逍遥一条,还有许多jīng彩之处,只待你去探取,也有许多追求和理想,足够让你付出一生心血。

    当然我在这里说的,也不是叫你去学迂腐,而是要懂得取舍选择,不要盲从。”

    公输元这一番话,其实也已经不再新鲜。

    自远古以来,无数修士前仆后继,修真求道,但经历无数惨痛教训之后,逐渐反思,一些修士的追求已经改变,对长生逍遥,也已经没有远古修士那么看重。

    对此,一些恪守古礼,道心坚定的修士,称是人心不古,世风rì下,但李晚却觉得,这才是活在当世。

    公输元所说,其实也是他所想,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天赋虽然不差,但也没有到绝世天才的地步,更没有那些名门大派弟子的机缘和气运,而获得《器宗大典》之后,早已将此道视为自己唯一能够走得通的康庄大道,当然不会再三心二意。

    金丹大道,他其实已经不是太在乎,一心筑基,也不过是为自保和炼制更好的法宝而已。

    李晚委婉道:“前辈所言极是。”

    公输元听罢,神sè稍霁,看着李晚的眼神,也忍不住透出几分欣赏。

    他摆了摆手,道:“你若是清楚这些,便不用再急于一时了,yù速则不达。”

    李晚苦笑一声:“没错,yù速则不达。”

    公输元这时又突然道:“不过,若你真有心,我在这里,倒也有个法子。”

    李晚怔了怔,问道:“什么法子,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公输元笑道:“很简单,跟我去一趟万宝墟会,采购宝材!保不准路上偶见事物,便又有了全新的感悟,能够助你顿悟,就算不行,也算是开拓了见识。”

    公输元所说,是外出云游,增长见识阅历的法门。

    外出云游,与闭关苦修截然相反,讲究的是灵光涌现,幡然顿悟,正适合修为达到了某一瓶颈,不得突破的情况。

    云游途中有可能结交好友,得到天材地宝,但同时也有遭遇敌人追杀,出生入死的危险,各般境况,不一而足,但无论哪种境况,总会对人有所启发,也能让一位修士真正成长起来。

    李晚现在虽然没有达到筑基境界,但只要跟随公输元等人,倒也足以保证安全,或许在墟会上有所顿悟,就突破了。

    公输元继续说道:“这个墟会,是在云荡山中的三十六洞洞主共同举办,每年一开,为期一月,我们坊里有不少的炼器材料,就是从这墟会采购得来。我之所以让你同去,是想让你有机会见识炼器宝材的来源,熟知它们采集和加工的过程,更进一步掌握物xìng。与此同时,也是了解坊里的人事。”

    其实后者才是公输元真正的目的,新来的炼器师,不知天工坊情况,见到没有宝材,难免会有所抱怨,但熟知采购囤积宝材过程后,也会理解坊里的难处。

    还有坊里跟炼器师的抽成,分红,也是要看宝材成本的,让炼器师了解这些,足以表示公平公正。

    “为期一月吗?倒也可以。”李晚想了一下,也有些心动。

    “你可以先做准备,现在是月中,月尾我们才动身,乘坐飞梭宝器,三rì便可以抵达。”公输元说道。

    他口中的飞梭宝器,是修真界中一种飞行法宝,可以搭载多人,作长途旅行,非常的方便。

    李晚口中答应,又再向公输元请教一番,便告辞了。

    回到府上,李晚把这事告诉施皓光和刑同方两人,两人听到,也很赞同。

    “在这里快一年,虽然衣食无忧,却也有些厌烦了,出去活动活动也不错,我们也一起去吧。”

    “我正有此意。”李晚说道。

    施皓光想到作场里,又有些担忧:“不过,我们都一起走了,作场里谁看着?”

    李晚道:“不用担心,作场本来就是归坊里管的,上次事情过后,护卫巡逻也更加严密了,决不会再出问题,你们与其留在那里,倒不如跟我一起同行,还可以有个照应。”

    施皓光和刑同方想了一下,倒也觉得有理,于是道:“那我们也准备准备。”

    这时刑同方突然想到一事,道:“这个墟会,我以前似乎听说过,天工坊有不少宝材就是从那里采购的。李道友,你手头还有没有灵玉?你也可以趁机买一些自己想要的宝材。”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李晚之前没有往这里想,但听到刑同方提醒,不由得也醒悟过来。

    虽然他还欠着坊里灵玉,但暂时不还,手头总也可以留下几万,如果遇到什么合用的材料,自己可以出手拿下。

    这趟行程,并不全都是作壁上观,完全可以当作自己的事情。

    “这样看来,这个万宝墟会还真是值得一去了。”李晚欣慰笑道,心中也开始隐隐有些期待。

第五十三章 有女墙来

    云荡山与邬山相似,都是散修聚居结盟之所。

    云荡山三十六洞洞主,便是此间的主人。

    但与坐拥洞天的名门大派不同,这种散修聚居之所,往往只得一二灵峰,或者浅薄灵田福泽之地,为了养活门人修士和积攒财富,聚居此间的散修也打起了旗号,大行商贾之事。

    散修没有名门世家福泽,没有姻亲盟友羁绊,即便如同天工坊中诸长老一般,已见中小世家雏形,也依然还只是微小的规模,在此一道,倒是拥有灵活便利的优势。

    诸大派世家,自己不便出面,倒也乐得见到这些散修往来买卖,互通有无,甚至与其中佼佼者缔结盟约,转销自家洞天所产,攫取天下财资。

    与此同时,也是让他们充当耳目,手足,拥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云荡山中的这个墟会,能在诸巨头夹缝之中生存,自然也是拥有名门背景,一直以来如期举办,累积不少信誉,邬山一带和天南以东诸大山,大川散修、中小门派弟子,都喜欢到这处墟会来买卖宝物,换取所需,打探消息。

    李晚、施皓光和刑同方三人,此刻正在天工坊的飞梭楼船之上。

    这是一件庞大的宝器,上面亭台楼阁,玉宇庭院一应俱全,进入其中,却又宛如平地,但在空中飞行极快,rì夜不停,便已飞过万水千山,来到数万里之外一处群山连绵的福地。

    见此李晚不禁感叹:“想想当初,我们从赤阳山门到邬山盟,连着rì夜赶路,水陆并进,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用两条脚走到,这般出行,不知方便多少。”

    刑同方笑道:“我们rì行数百里,在凡人看来,也是极快,寻常人等,哪里能够翻山越岭?不过在大能修士看来,我们炼气修士的云游,也不过是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哪有扶摇九万里来的逍遥自在?”

    李晚赞同道:“要开眼看天下,还得拥有高深修为才行,不知何时,我们才能达到那一步。”

    刑同方道:“这个就远了,天下之大,不知其亿万里之遥,我们现在所在,是为天南,但在其他地方,还有东海,北荒,西域,中州……每个地方都是极其的宽广,没有元婴高人的修为,又怎么可能尽情遨游?”

    他说话之间,神sè有些落寞,却是深知,自己天分不高,际遇也有限,这辈子怕是修炼到炼气后期,也就到顶了,连筑基也勉强。

    这样的境界,不要说远游亿万里,便是万里河山,世俗大国,也有些力不从心。

    “达到什么样的层次,就有什么样的格局,我们终究只是千里之人。”说到这里,刑同方却又突然看着李晚,笃定说道,“不过李道友与我们不同,李道友前途远大,将来必定能够遨游天下,是为天下人。”

    李晚知道他是奉承自己,哈哈一笑,道:“刑道友说笑了。”

    刑同方却道:“我是认真的,李道友你现在平凡,只不过是龙潜于渊而已,将来必定有飞腾的时候。”

    三人说话间,飞梭上的工坊杂役前来通知,已经抵达云荡山,不久之后就要下船。

    三人于是止住了闲谈,前去找公输元。

    这时公输元也正指挥众人下船,然后祭起法诀,一只楼船渐渐变小,化作掌中一团清光,收将起来。

    一行人便在他的带领之下,往山门广场走去。

    山门广场处,早已有一群云荡山的弟子在等着他们,一名道骨仙风的修士站出来,哈哈大笑:“公输道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洪道友,好久不见。”公输元笑眯眯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两人闲谈一阵,洪姓修士便道:“我奉盟主之命前来迎接你们,还请带领贵属随我来。”

    天工坊乃是云荡山的大主顾,历年来采购宝材,都要在这里花销不少灵玉,自是与其他散客拥有不同的待遇。

    公输元却笑道:“不急,我先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坊中新来的炼器师,李晚李道友,李道友,这位是云荡山黄风洞的洪山明洪道友。”

    李晚上前道:“见过洪道友。”

    洪山明见李晚是炼气修士,站在一旁,还以为是公输元带来的随从晚辈,但听得是坊里炼器师,不由得又转变态度,拱手道:“原来是李道友,失敬,失敬。”

    公输元又介绍了几位坊中炼器师同僚,还有库房诸管事,这些都是负责宝材品鉴,估价和收罗消息的人士,也是接下来洪山明要招待的大主顾,洪山明同样不敢怠慢,一一见过。

    李晚看着这境况,不免感到有趣。

    若是在古时,修士一心向道,以实力为尊,只怕不会有这般筑基修士向炼气修士客气有礼的境况,但当今之世,这些规矩早已改变,未得长生逍遥,余子终是碌碌凡人而已。

    既为凡人,又哪来有许多高低贵贱?

    众人好一番客套见礼,终于才移步上山,安置下来。

    李晚身为炼器师,分得一座独院,施皓光和刑同方则在他院落侧近,与其他杂役学徒同居,不过两人对此也早有准备,泰然受之。

    安置过后,趁着天还没有黑,两人约见李晚,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李晚道:“都来到这墟会,自然是要好好见识一番。”

    施皓光道:“李道友所言有理,不过这个墟会为期一月,期间会有各方散修和大小联盟的人马前来,甚至那些出门历练的门派修士弟子,也会在此补给,我们最好还是跟随大队,切忌轻举妄动。毕竟,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

    他比李晚谨慎得多。

    李晚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不由点了点头:“当以正事为念,切忌游玩。”

    时间很快到了夜晚,洪山明奉命给公输元带队的天工坊众人接风洗尘,李晚作为炼器师,也有资格入席,于是便一同前往。

    期间宴饮,实在乏善可陈,不过一边是东主有意接待,一边是宾客求购宝材,双方倒也其乐融融,气氛非常融洽。

    李晚听他们天南地北地谈了一通修真界中的秘闻趣闻,又与同僚和云荡山弟子客套一番,终于得复清静,带着一身酒气返回居所。

    夜深人静,李晚盘坐在自己床头,扣握玉佩,读取神识玉简之中的典籍。

    里面的知识浩如烟海,极尽丰富,更有诸般法宝和宝材的品鉴、加工之法,他现在便正恶补这些,为接下来的墟会之行增添几分底气。

    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他听说,历年来的万宝墟会,都存在一些居心不良的散修,他们带着各自宝物来贩卖,其中不乏鱼目混珠,以次充好,一不小心就会着道。

    再有一些,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明明是珍贵的好东西,却当成普通之物卖出,若有出众眼力和过人见识,也可以趁此机会捡得一二便宜。

    也是直到这时,李晚才发现,炼器一道,并非只有禁制、法阵那么简单,对各种天材地宝的鉴定,识别,加工料理,也是一门大学问,只有全部jīng通这些,才能准确把握物xìng,发挥出各种天材地宝的功用。

    以前他只把目光集中在炼器本身,却是显得狭隘了,怪不得炼不出绝品。

    扑簌簌!

    就在这时,李晚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什么东西?”李晚怔了一下。

    声音是从院子里传来的,他安置的这处地方,是一座独院,除了他之外,就是洒扫庭院,料理琐事的杂役和使女,但最近山中事务繁忙,这些人一天到晚忙碌,还要调到其他院落执事,此时早已各自当差或者睡下。

    李晚jǐng觉地披衣起身,收起玉简,提着“不染尘”走了出去。

    月光清冷,照在庭院中,朦胧不清,但李晚为炼气修士,目力超常,很快便看清上下诸物。

    他环顾四周,想要找出刚才声音的来源,但看了一阵,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正在疑惑间,突然,又有一阵仿佛夜鸟惊起的扑腾声传来。

    李晚抬头向院墙处看去,结果惊讶发现,一个白衣飘飘,背负长剑的身影翻过墙头,跳了进来。

    借着月光,李晚认出那是一名少女,她不似深闺千金那般娇滴滴的无力,却反而身姿矫健,行止之间,显露出有功夫在身。

    李晚没有吭声,突然目放jīng光,向少女脑门顶上三寸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团浓厚的白sèjīng气氤氲流转,凝而不散,宛如宝珠放出华光。

    “竟然如此炽烈……她是位筑基修士!”

    李晚步入炼气后期,神识大壮,如常人有口耳鼻舌诸识,已然可以感应到同道中人的jīng气神意,一下就看出这位少女并非凡俗中人。

    但少女的修为明显比他要深厚得多,只看了一眼,就遭到反噬,目视之下,竟似隐隐有一股刺痛传来,分明是筑基修士才有的表现。

    李晚连忙收摄心神,垂下了头。

    少女被李晚看了一眼,似有所察,看了过来,顿时花容失sè:“这……这里怎么会有人?”

第五十四章 古怪少女

    李晚这才看清,少女柳眉弯弯,容貌秀丽,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再细看她的模样,年纪最大也只在十五六岁间,身穿一袭素雅的月白长裙,衬显肌肤晶莹如玉,因为急急跑来,还带着一丝微喘,更显青chūn活力,不过胸前挺拔的双峰却已初具份量,骄傲地高耸在那里,没有丝毫豆蔻年华的青涩与稚嫩。

    李晚禁不住目光下移,看向镶着银边的裙面裹住的婀娜身姿,以及**处那一抹因为汗水沾身,粘住长裙而贴近身体,显露出来的优美弧弯,暗暗赞叹了一声。

    少女玉颜,成熟身姿,两种截然不同的别样风味,竟然齐集一身,当真是极品!

    “你看什么看?”兴许是李晚的目光太炽热了,少女也终于察觉到,连忙松开提着长裙的手,侧过身子,杏眼圆瞪。

    这一瞪,却是更显娇俏可爱。

    李晚不由得干咳一声,移开目光。

    少女哼了一声,紧盯着李晚不放,好像要把他看自己的给看回来。

    李晚感觉不对,连忙道:“姑娘,这里是我住处,你怎会翻墙进来?”

    少女一手叉着腰,眉头轻皱,冷哼道:“人家怎么知道这里会有人在,要是知道,我才不来呢。”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闷气。

    李晚没有感觉到敌意,不动声sè地把手中的宝剑收了起来。

    以眼下的状况,这少女只是意外闯进来,倒不像是专门图谋不轨的模样。

    不过他也没有放松jǐng惕,现在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没准别人就是专门装出一副无害的模样。

    李晚想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姑娘,你深夜到在下这里来,恐怕多有不妥。”

    少女道:“啰嗦,你以为我很高兴来,明明昨天还没人的……”她口中嘟囔着,一副不甚满意的模样:“算了,我走了。”

    说着便要转身翻墙离去。

    但在这时,一道光华突然划过夜空,恍如流星。

    少女呀的一声惊呼,像是受惊的小鹿,一下跳进屋檐里面来。

    李晚刚要说话,便见一道浑蒙的黄光有如海浪覆来,转眼之间,把她和自己盖在里面。

    两人贴得极近,李晚只感觉到,一团温软扑面带来,带着几缕清新花香,几乎要撞到一起。

    刚要说话,却见少女肃容道:“别乱动,他们追来了。”

    “他们?他们是谁?”李晚顺着少女的目光抬头看去,只见灰黑的夜空,数道颜sè各异的遁光飞过,很快划过院子上空,然后继续往远山而去。

    李晚不知情况,但也知道,能够驾驭遁光飞行的,起码也是筑基修士,不禁感到头大如斗。

    “这姑娘,莫不是贼吧?”李晚心中暗暗猜想,但见这少女秀气可爱,看着又不像。

    许久之后,遁光远去,少女终于才肯撤开黄光,放他出来。

    其实这时李晚也是紧张之极,手握宝剑,只待随时自卫反击,但少女看了看他,却只两颊如醉,染上一层红晕。

    李晚的修为并不高深,在她面前,也是犹如凡人一般,是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着戒心,但现在缓过劲来,却又发觉两人靠得太近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登徒子,果然不老实!”

    李晚鼻尖依稀还残留着淡淡的少女清香,闻言哭笑不得,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时少女又道。“喂,我跟你打个商量如何?”

    李晚jǐng觉道:“什么事?”

    “你也看到了,有人在找我,若我出去,怕是很快就要被发现,你就留我在这里,不要声张好不好?”少女眼眸清亮,一眨一眨的,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

    李晚皱眉道:“这只怕不太好吧。”

    少女恼然道:“有什么不好的!”

    李晚讪然笑道:“在下是男,姑娘是女,素不相识,同处一地,怕是别人知道了,要说闲话。”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这姑娘不知道什么来历,更不知她与那群人有什么纠葛恩怨,贸然收留,怕是要平添许多事端。

    不过这少女虽然看起来无害,但也毕竟是位筑基修士,说不定还是哪家名门弟子或者世家之子,李晚也不想得罪。

    少女听出李晚话中的敷衍之意,气呼呼道:“玄门中人,拘什么俗礼,说白了还是不肯,真小气!”

    李晚翘着嘴角笑着,心里却开始盘算,要怎么把这个不讲道理的小娘皮弄走。

    少女似乎看出了他的拒人之意,转而又楚楚可怜道:“壮士!你就行行好么,我借你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我就走!”

    她本就是豆蔻少女,从瘪着嘴生闷气到泪波盈眶凄声哀求,都叫人不忍,但李晚依旧岿然不动,一心盘算怎么把她“请”走。

    少女见他久久不语,也明白了几分,忽地从袖中祭出一截暗红sè的长绫,如灵蛇一般,灵动地在李晚身上缠了几圈,然后便自动打了个小结,紧紧地把他捆了起来。

    李晚心中一惊,连忙用力挣了挣,但却没有挣脱,不由面sè大变:“真器?”

    这条长绫,分明是一件可以随人心意而动的真器,一出手就制住了他,全然没有反抗之力。

    正在李晚震惊间,少女得意地拍了拍手,道:“怎么样,怕了吧,我这飞绫可不是那么容易挣开的,你就给我好好反省反省吧。”

    她掐动法诀,打出一道黄光,落在李晚身上,李晚顿时喉头一麻,想要开口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是禁言法印,看这少女骤起捆人,封口的模样,哪里是什么良善之辈,分明就把这一套练得极熟,都快习惯成自然了。

    这回轮到李晚眼睛瞪大,带上了几分惊骇和不可置信。

    李晚只感觉到,自己周身上下被一股无形的劲力束缚,连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即便连没有被捆到的腿脚,也是如此。

    “太大意了,没有想到,筑基修士出手,竟是如此厉害,她祭出真器,我连应对的时间都没有。”李晚的冷汗流了出来,感觉到了深深的威胁。

    不过眼下还没有到最危险的时刻,少女祭出真器捆住他后,就放心地往里走去,留下李晚一个人在原地,他虽然暂时不能动弹,但也没有危险。

    当下,李晚运掌如刀,一团如同火焰的紫气,迸shè出来,很快便融入红绫。

    这是鸿蒙宝气,他如今已经把鸿蒙宝气修炼到第二重,连天外星辰铁这般神异的宝材都可以融炼,对付区区真器更不在话下。

    李晚很快便感觉,自己触及这件真器的禁制大阵,察觉到了结纳交织的经纬丝线。

    少女看穿了他的修为,知道他是炼气修士,没有办法挣脱,但却没有想到,李晚竟然是一位炼器师。

    而且就算炼器师,寻常人等,也难以撼动这真器,但偏偏李晚不但能撼动,进展还极快,短短一刻时过去,便感觉红绫松动了许多,然后,被他硬是生生地从中融断。

    李晚捡起捎在一旁的“不染尘”,心中稍定,默无声息地往院外退去。

    “好啊,你竟敢毁我法宝!”就在李晚想要跳墙出去,搬动救兵的时候,少女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气呼呼地娇声喝道。

    “不好,这真器被她祭炼过,心神相感,被我融断后就立刻发现。”李晚心中大叫不好,无声地跃起。

    但一道金光后发先至,转眼即从少女衣袖间飞了出来,轻而易举地把李晚再次捆住,李晚挣扎了几下,丝毫动弹不得,随即见到少女走了过来,一把拉住自己就往里走。

    李晚心中暗暗叫苦,只感觉这次怕是要栽了。

    但出乎他意料,少女把自己带到房间之后,只是盘坐在一旁,就从怀里掏出一口锦囊,翻找起来。

    李晚认得,这是一口筑基修士常用的百宝囊真器,里面装着许多衣裳,饰物,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奇怪东西。

    让他心下稍安的是,这并不是什么想像中的江洋大盗,流亡飞贼,里面的衣物、零碎,都是极其普通的女儿家之物,虽然略显零碎了些,但总还正常。

    少女很快欢呼一声,开心地掏出一个jīng致的白玉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枚果仁大小,通体暗红,但却散发着酸涩异味的奇怪丹药来。

    在李晚惊恐的目光下,少女不怀好意地娇笑着,捏住他的鼻子,把丹药在他嘴边晃了几下。

    青葱的少女手指,传来阵阵异样的感触,还带着几丝馨香,但难闻的丹药,却也叫李晚皱起了眉头,满脸苦相。

    少女坏笑道:“张嘴!”

    李晚眨着眼睛,一脸拒绝。

    “叫你张嘴就张嘴,不然我捏你鼻子了!”

    “你已经这么做了……”李晚心中暗想。

    少女恼了,用力掰开李晚嘴唇,硬是把丹药塞了进去。

    咕噜一声,丹药入口即化,竟是转瞬之间便化作一团炽烈如火的热流,往胸腹冲去,然后,整个胸腹都如同点着的火炉,腾的一声,熊熊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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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林静姝

    李晚突然能说话了,震惊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毒药!”少女吐了吐粉舌,一副恶狠狠的样子道。

    李晚闻言吃了一惊,正要再说什么,腹中又是一阵火热难耐传来,顿时五内俱焚,痛楚不已。

    “你……你竟然如此歹毒!”

    “哼,谁叫你弄坏我法宝了,活该。”少女扮着鬼脸,笑嘻嘻地说道。

    她行事百无禁忌,一看就是骄纵惯了的千金大小姐,李晚这时也暗暗后悔,自己一时没有来得及处置妥当,就招来祸端,早知道从一开始就不要跟她搭话,直接找来公输长老,解决此间之事了。

    但过了一阵,李晚又感觉腹中火热渐消,非常奇异地,竟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在四肢百骸间流转起来。

    李晚连忙运功查探,但却意外发现,自己的真元竟然又再增长了一丝,有种充斥灵田的感觉。

    “不对,这不是毒药,这是补药!”

    李晚突然醒悟过来。

    少女盘坐在一旁,吃吃笑道:“吓坏了吧,这确实不是毒药,这是火云洞出产的烈阳丹,大补元气,不过你再敢把我的法宝弄坏,就不是吃烈阳丹那么便宜了,本小姐定不会叫你好过!”

    她示威似的挥了挥粉拳,一副作势yù打的模样。

    李晚无力道:“别!姑娘,我怕了你了!我这院子让给你,你高兴待多久就待多久。”

    他看出来了,这少女心思倒还不坏,但却任xìng妄为,自己一个小小炼气修士,惹恼了他,怕是真的大大不妙。

    “这还差不多。”少女听到李晚的话,果然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你识相。”

    “姑娘,还未请教你芳名,为什么要躲在这里,莫非那群人是什么歹徒,要对你不轨?”李晚忍着心气,开始不动声sè打探起了她的来历身份。

    少女大方道:“我叫林静姝,你就叫我静姝好了。”

    她乍看起来骄蛮无礼,但其实,哄得开心了,也很好说话。

    “静姝?”李晚听明白了少女的名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就这样的姑娘,竟然叫做静姝?她家的长辈,还真敢取名字!

    李晚有些哭笑不得,连哄带骗道:“姑娘真是好名字啊,静女其姝,嗯,好名字。”

    林静姝笑道:“大家都说我的名字好听,不用你多讲。”

    李晚嗯了一声道:“静姝姑娘,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些人究竟是谁,如果在下帮得上忙的话,一定尽力而为。”

    玩闹归玩闹,他也不敢冒着得罪筑基修士的危险,收留来历不明的人,眼下旁敲侧击才是正理。

    林静姝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鄙夷,看了李晚一眼,道:“你连我都打不过,还能帮什么忙?”随即又摆了摆手,很仗义地道:“不过多谢你了,那些人是我家的门客,四处找我而已,我就是不想回去,你让我在这里多待一阵,别让他们发现行踪就行。”

    “他们不是想要对你不利的歹人?”李晚闻言,也不由得暗松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其实他从少女的神sè也看出来了,这静姝姑娘虽然紧张,但却没有一丝害怕,想来那些正在找她的人,并不是生死仇敌。

    言及于此,林静姝似乎也有了几分jǐng觉,没有再谈下去,这让李晚想要打探她身份来历的小小心思落空了,只好委婉地提道:“静姝姑娘,你可不可以先把这法宝收了,绑得这么紧,怪不舒服。”

    林静姝眨着眼睛想了一阵,似乎也感觉,李晚只是炼气修士,在自己面前根本翻不起大浪:“好,不过你哪里也不准去,我才没有那么傻,给你通风报信去叫人了。”

    李晚无奈苦笑:“我一定不动!”

    林静姝这才满意,给他松了绳索,然后收回囊中。

    “多谢姑娘。”

    李晚心中暗道侥幸,好不容易松了束缚,总算又有了几分安全感,不过见少女在房间中东看看,西瞧瞧,又感到头疼起来。

    好端端的一夜,竟然搞成这般模样,明天起来,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长老和其他天工坊的同僚交待。

    林静姝在房间里面走了一阵,似乎察觉到这里的摆设和普通杂役房间不同,带着几分兴趣问道:“你好像是云荡山的客人?你是做什么的?”

    李晚道:“在下李晚,还没来得及跟姑娘说,我是从天工坊而来。”

    林静姝像是听到什么新奇趣事一般,惊讶地叫了一声:“天工坊?”

    李晚问道:“你也知道天工坊?”

    林静姝道:“当然知道,这天南地界以东,七国三原,谁不知道天工坊的大名,我们幽仙谷,有些法宝也是托你们坊里炼制的,听说还正跟你们的大小姐谈着缔结盟约,要像玉蟾宫一样,长期合作。”

    李晚听到这话,倒是反而先吃了一惊。

    他没有想到,这小姑娘来自幽仙谷。

    “幽仙谷,我在天工坊的时候,似乎听人说过,这是一处中小福地,山野世家和散修聚居之所,虽然比不上赤阳门、正气门、玉蟾宫这些名门大派,但在整个天南,也称得上是有名有号,正经的一方势力。”

    再一个没有想到,就是天工坊居然也跟他们有联络,还正谈着缔结盟约,要像玉蟾宫一般,准备长期合作。

    “如果这事能成的话,天工坊恐怕又将迎来新的机遇,将来还要招募更多的炼器高手,拥有更大的发展前景。”李晚暗想着,继续套话,“原来姑娘是幽仙谷的人,失敬失敬……不知这次前来云荡山墟会,可是为谷里采办所需?”

    林静姝虽然天真烂漫,但对这话题,却没有几分兴趣,摆了摆手道:“就是每年都出来买东西,我跟爷爷一起来的。你真的是天工坊的炼器师吗,会不会炼制法宝?”

    看着这人小鬼大,古灵jīng怪的林静姝,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猛瞅,李晚禁不住笑了:“当然会。”

    林静姝高兴地道:“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这里有一件坏掉的法宝,可不可以帮我修好?”

    李晚问道:“什么法宝,拿来我看看。”

    林静姝遗憾道:“它还留在爷爷那里,等我回去了,再找你来。”

    李晚一听,对这事也就放淡了心思。

    这静姝姑娘的爷爷,能够代表一方势力出来采买,怕也不是寻常之辈,自己哄哄小姑娘可以,对这种大佬,还是敬而远之为好,要是被他误以为心怀不轨图谋什么,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那就等你拿到再说,不过你现在又不肯回去,还是算了吧。”李晚摆摆手,随口说道。

    林静姝对这事上心一阵,也就忘了,又缠着李晚问东问西。

    李晚见她模样,怕是都已经忘记如何入得来,再问一下,果然,前几天她就已经多次来此避人耳目,当作自家房里一般了,这天见到有人入住,反倒感觉吃惊。

    再问她为何要偷偷出走,得到的回答,却是叫李晚大感意外。

    “幽仙谷里,有人对你居心不良,所以你就要出走?”

    李晚不禁无言以对:“你这小姑娘家的,才多少岁,就知道这些,还有那什么人,莫非有喜好幼女的怪癖不成?”

    不过再看林静姝,虽然看着年岁尚幼,但其实,也已经是花样年华了,此时若谈婚论嫁,倒也符合礼法,李晚不了解其中内情,也不好置评。

    “你也是炼器师?”突然,林静姝想起一件事情,开心道,“有了,改天我带你去见我爷爷。”

    “静姝姑娘,你莫不是要扮作属意于我,免去那人的sāo扰吧?这种事情,我干不来。”李晚已知她不拘凡世俗礼,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道。

    他生怕这姑娘想出什么招惹麻烦的馊主意来。

    林静姝白了他一眼:“你想得倒美!我只是要你去狠狠教训那小子一顿,让他知道天高地厚!等你落了他的脸面,自然也不好意思整天吹牛,说自己是什么名门弟子,家学渊源了,看他还有没有脸赖着不走。”

    “原来如此……等等,那到底是什么人?”李晚听着不妙,皱眉问道。

    “好像叫做韩昱,听谷中人说,是从一个叫做灵什么宗的门派来,对了,灵宝宗!”

    “灵宝宗?”李晚听到这个名字,微微怔了一下,想起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灵宝宗,好像就是那个号称器道正宗的圣地!乃是中州之地,万古传承,名门中的名门,大派中的大派!它与丹道的丹仙门,同为天下十大宗门圣地之所,在人族修真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天南只是天下一隅,灵宝宗的山门,也不在这里,但即便隔着万水千山,李晚还是听说了它的名头,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

    不过不知为何,想起这个灵宝宗自称什么器道正宗,十大圣地的时候,他的心底,隐隐生起了几分极其不痛快的感觉,好似有种厌恶忌恨的本能。

    李晚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感觉,但听林静姝继续解释,终于才明白,原来那韩昱也并非中州本宗所出,而是天南别院的分舵弟子。;

第五十六章 彩衣惊艳

    灵宝宗为器修门派,宗门内大多都是炼器师,韩昱也不例外。

    他筑基之后,便被允下山行走,云游历练。

    半年之前,韩昱游历幽仙谷,见到林静姝,惊为天人,从此对她痴心苦缠,赖在谷里不肯离开。

    幽仙谷的长老掌使们,因见他是名门弟子,对此事大多也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就连林静姝的爷爷林长老,也曾多次应韩昱之请,命林静姝多多与他相处。

    不料,林静姝生xìng活泼,长辈的催促与撮合,倒是起了反效,令她对这名门大派来的韩公子越发的不待见,这次来到云荡山,为了避开同行的韩昱sāo扰,更加是不惜连夜出走,家人门客来找也不肯回去。

    林静姝向李晚抱怨道:“你不知道,那韩公子,简直就是只苍蝇,整天嗡嗡嗡,在你面前转个不停!他整天就只会吹嘘什么名门大派,英杰才俊,听得人家耳朵都要起茧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烦的人,真是气死人了!”

    李晚闻言,微微一笑。

    在他看来,这位出身名门的韩昱韩公子,多半是个喜好浮夸,自视甚高的纨绔习xìng,平素见了美丽女子,又好油嘴滑舌,一心只想勾搭上手。

    这样的人,在想要攀上高枝的女人眼中,自然是个不错的如意郎君,不过在这位静姝姑娘眼中,就是个令人嫌恶的花花公子。

    能逼得她在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前抱怨,这得是厌烦到了何等的地步?

    不过李晚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李晚不应和,不反对,默默听完了事,也没有往心里去。

    一夜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最终林静姝还是霸占了李晚的房间,逼他陪着一起盘坐整夜。

    天光大亮,林静姝从入定中醒来,面sè微红,开口道:“李晚,你真是个好人,多谢你了。”

    李晚睁开眼睛,默然一阵,道:“不必。”

    林静姝道:“我现在该走了。”

    她昨天和李晚说定,天亮就告辞,此时倒也守信。

    不一会儿,林静姝开门出去,依旧从院墙一个纵跃,翻身便跳了出去。

    李晚站在门口,目送着她离开。

    施皓光和刑同方并不知道,李晚在一个晚上经历了什么,早早便去叫他共赴墟会。

    此时,云荡山还没有正式开山迎客,但各方的大主顾都已经赶到,各个商号,卖场,也业已准备就绪。

    “好东西就是要讲究先到先得!趁这功夫游遍墟会,哪怕没有遇见自己属意之物,过些rì子正式开张,也好心中有数。”施皓光如是跟李晚讲解他的打算。

    李晚在两人极力劝谕之下跟着出来,闻言说道:“施道友此言大善,其实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怕那些掌柜和货栈主人惜宝,一开始不肯把好东西摆出来卖。”

    施皓光道:“这个你倒不必cāo心,好东西不摆出来卖,难道还等着烂在手里不成?”

    刑同方这时也道:“只要我们用心点,总会有所收获的。”

    三人正说话间,已经来到布置得七七八八的墟会会场。

    云荡山举办的这个万宝墟会,乃是在云荡山山脉深处,一座人为开辟出来的广场平地中举行,三十六洞人马各俱出席,把历年来收罗的奇珍异宝,天材地宝摆出来贩卖,与此同时,也有各方修士慕名而来,借用这里的场地和人气,大行商贾之事。

    每逢此刻,周边都是极尽繁华。

    这个场景与凡俗世间的赶墟集市相近,故而也取名为墟会。

    李晚现在手头还有三万多灵玉,欠着坊里的三十万,根本没有偿还,不过他倒也乐得看开,一心只想把手中灵玉花光了事。

    一路走过,看中自己合意的宝材,便出价买下。

    “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玄铁、晶砂、赤金、云母……诸般宝材,应有尽有!”

    不一会儿,李晚便感觉大有所获,自感要炼制一套上好珍品法器的材料都足够。

    施皓光笑着说道:“那是当然,云荡山的修士,大多都靠此道生存,自然要满足主顾所需。”

    刑同方道:“这里的宝材比其他地方还便宜了几分,看样子,也是因为物多价贱所致。”

    三人一下就看出来了,这里是商贾主顾云集之地,往来买卖的数量也非常大,其实像公输元等人才是这场墟会真正的主角,他们买卖宝材,也多是躲在幕后与云荡山协商,像李晚等人自己出来游荡,反倒成了散客所为。

    正走着,三人突然发现,前面正在搭建着一个高台,一大群杂役弟子堵在那里,梯杆绳索,彩带红绸,忙得热朝天。

    “那里是在干什么?”李晚好奇问道。

    施皓光见多识广,看了一会儿,道:“那是在搭建斗宝台!”

    “斗宝台?干什么用的?”李晚不由好奇道。

    “是举办斗宝大会用的。”施皓光笑道,“万宝墟会,既然号称万宝,当然有各种来自八方的奇珍异宝争妍斗奇,为了招揽人气,打响名声,每一场墟会,云荡山之人都要选出三十六家商号和货栈,评选珍宝。

    其实评选也就是争斗!哪一家的珍宝能在这场大会胜出,便能成为此届墟会的宝王,身价大增,二甲三甲乃至到十甲之流,也能分沾荣光,比寻常之宝更显矜贵。”

    李晚不由笑道:“这岂不是学了世俗商贾手段,博人眼珠,广而告之?”

    施皓光道:“不错,这世间本没有珍宝,追捧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珍宝,这是弄个噱头增光添彩,哈哈哈哈。”他说到这里,已是忍不住自己大笑起来。

    “我昨天便听人说,几百年前的某次斗宝大会,便曾有人把据称是极乐宫宫主用过的角先生拿出来,还一举夺了魁首,卖得三十万灵玉!”

    极乐宫,乃是一个非常神秘的隐世宗门,据传其道统与远古逍遥岛有关,继承的是一些yīn阳和合,男女双修的旁门左道。

    极乐宫门人,因其所修功法特殊,素来yín荡贪欢,放浪不羁,为正派宗门所不齿。

    但当世不同以往,没有古时所谓卫道士对他们打打杀杀,反倒有不少江湖散修或者年轻的宗门弟子对其极为向往,希望能偶遇其门人,甚至从中求得一二道侣,尽享闺闱秘趣。

    一言以蔽之,这是一个专门出产勾人犹物的宗门,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足以引发男人无限遐思,更不要说,其宫主历来也是美艳无双的绝世美人,她曾用过的私密之物,引起轰动和追捧,完全不足为奇。

    “真真人心不古,世风rì下,连这样都行!”李晚也跟着施皓光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义正词严唾弃一番,心下却也有些荡漾。

    三人心照不宣地议论一番,施皓光又道:“不过,除了噱头之外,这斗宝大会,也常有真正的重宝出现,到时候我们关注一下。”

    李晚摇头道:“关注也没用,我现在手头灵玉不多,只能干瞪眼。”

    施皓光眼神飘忽,带着几分遐想道:“话不能这么说,据传这等繁华之地,可能会有极乐宫女子出入,到时候自荐枕席,曲意逢迎,再奉上财资若干,自然就什么都有了。”

    刑同方笑骂道:“施道友,你这人老不正经,你这是白rì做梦呢!”

    施皓光被笑,也不生气,因为他知道,这的确是白rì做梦。

    哪怕这极乐宫人真如传说yín荡贪欢,放浪不羁,又怎么会看得上自己这般的人,不但以身相许,还送钱送物,刻意讨好?

    不过……

    施皓光和刑同方猛然扭头转向李晚,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直看得李晚毛骨悚然:“两位道友,你们何故如此看我?”

    “没什么?”施皓光和刑同方连连摇头,神sè却也有些古怪起来,用非常小的声音蚁语言道,“以前没有注意,不曾想李道友长得还挺俊秀的。”

    “是啊,虽不如宋潘才貌,但毕竟也算是年轻俊秀一小哥,又是位炼器师,前途远大,这要是艳福一来,撞了大运,啧啧……”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简直莫名其妙!”李晚不知他们发了什么疯,摇头苦笑,但在这时,眼光的余光却瞥见一个彩衣飘飘的身影。

    这处地方,除了杂役就是他们,没有几个游人在,很快,彩衣身影来到近处,脆生生叫了一声:“晚哥哥,你也在这里。”

    “静姝姑娘?”李晚怔了一下,眼中掠过一抹难掩的惊艳。

    此时的林静姝,换了一身鲜艳的彩衣,更显生动活泼。

    她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垂散,两鬓各结一缕发束,彩绸缀珠,俏丽中显出温婉,细长清朗的柳眉,亮如星辰的明眸,娇俏可爱的瑶鼻,俱皆清丽明亮,一副玉腮微粉,俏脸含羞的模样走了过来。

    如果其他女子如此穿戴,容易显得庸俗,但她年纪不大,容貌又秀丽,却反而相得益彰,一副明明内心羞怯,但却又鼓起勇气走过来的模样,更是犹如怀chūn的少女见了爱郎,情难自禁。

    “不对,她不是这般禀xìng!”李晚的惊艳只是一瞬,很快醒悟过来,向她身后看去。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锦衣玉冠的白衣公子正站在那里,面sèyīn沉,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第五十七章 花开堪折

    李晚心思通明,只看了一眼,就大概猜到怎么回事。

    目光转向林静姝,却见林静姝撅着小嘴,微不可察地撇了撇,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面上却甜甜笑道:“真是太巧了,我本来还打算找你。”

    “静姝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李晚不会被她娇俏羞涩的伪装给骗了,自从昨夜初见后,便知道她是个令人头疼的小魔女,哪有表面这般纯良无害。

    “我跟你说的那家伙来了,帮我支走他,少不了你好处!”林静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却又蚁语轻唤,支使着李晚。

    李晚看了一眼后面的白衣公子,皱起了眉头:“不要开玩笑,那人是筑基修士,我怎么帮你?”

    林静姝眯着眼笑道:“他死要面子,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这个时候,白衣公子也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

    “静姝,这位就是你刚才说的朋友?”

    林静姝神sè早已恢复正常,甜甜笑道:“是呀。”

    白衣公子面sè一变,拱手行了一下礼,道:“在下韩昱,这位朋友面生得很,可是幽仙谷外出历练的弟子?”

    李晚微微一笑,以这韩昱公子的习xìng,最见不得的,怕就是林静姝青梅竹马的一类人物,也没去触这个霉头,抢在林静姝面前道:“在下李晚,忝为天工坊炼器师。”

    韩昱怔了一下:“哦?天工坊炼器师……”

    林静姝靠了上来,一副很熟络的模样依在李晚身边,道:“晚哥哥可是坊里的天才高手,几年来一直为我们幽仙谷炼器,对吧?”

    “没错。”李晚看了她一眼。

    “原来如此。”韩昱也不知道明白了什么,面sè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再见到林静姝一副娇俏含羞,深情脉脉地注视李晚的模样,眼中不由掠过一抹yīn郁。

    林静姝却火上浇油,道:“我们好久没见了,正好叙叙旧!韩公子,多谢你陪我逛街,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韩昱面sè一僵,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这么早回去也没事做,不如就一起……”

    “不用不用,有晚哥哥陪我就好了,你先回去吧。”林静姝连连摆手,一副为韩昱着想的模样。

    韩昱面如死灰,笑容也仿佛僵住了,咧着嘴巴,一副傻乎乎的模样:“那这样……也好……”

    林静姝娇笑一声,转过身便挽住了李晚的臂弯,迫不及待催促他快走。

    李晚无奈,抱歉地拱手回敬了一下:“韩兄,告辞。”

    “告辞。”韩昱笑得比哭还难看。

    林静姝的面sè有些古怪,似是憋着笑意,一直等到把李晚等人拉出长街,来到墟会会场之外的山间石径,方才放开手,吃吃地笑了起来:“那家伙,叫他装,明明心里早已经把你痛骂千百遍,却还要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

    她本就有心耍弄韩昱,自然也抓准他的弱点,这种自诩名门出身,对身份礼仪极为看重的人,绝不会如市井之流粗鲁骂街,反而还要装作一团和气的样子。

    李晚的面sè却寒了下来,板着脸道:“静姝姑娘,这很好笑吗?”

    “难道不好笑吗,照我看,他回去准得又找我爷爷告状,哼,我偏就不理他!”林静姝笑了一阵,倚在山径石礅边舒气。

    李晚无奈道:“这下你高兴了,可在下却惹上大麻烦烦。”

    林静姝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身上彩带乱舞:“有什么麻烦的,就算麻烦,难道我还会不帮你吗?你帮了我,我也该帮回你,这才叫仗义。对了,刚才我说过,少不了你好处,你要什么?”

    李晚不由侧目而视:“真是人小鬼大,年纪轻轻,就懂这些,哪里学来的。”

    林静姝眨了眨眼睛,极其无辜:“爷爷这么说的,我见他跟云荡山的几位管事是老友,每次便宜采买宝材,都要给好处。”

    李晚这回当真是哭笑不得,这静姝姑娘的爷爷,到底干什么的,小姑娘家,耳濡目染之下,都变成这般模样了。

    “好处就免了,这次权当我自愿帮你,不过,下不为例。”李晚没有真要她回报什么,这点分寸,他还是能够掌握的。

    林静姝似乎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并不坚持:“你不要就算了,下次有空再找你玩,你这个人很仗义,不像韩公子那么讨厌。”

    她歪着头看了李晚一阵,似乎要说李晚几句好话,但却依旧是口无遮拦,叫人哭笑不得。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哼着曲儿,高高兴兴地上山去了。

    李晚站在原地,看着她花蝴蝶一般越行越高,渐渐消失在石径间的竹林深处。

    “哈哈哈,李道友,真是人不可貌相,什么时候闷声不吭勾搭了一位千金大小姐,竟然有如此相好!”

    施皓光和刑同方很有眼sè,见到林静姝出现,拉着李晚往僻静无人的地方跑,便自动回避了一阵,但他们没有走远,一看到林静姝离开,又折了回来,出现在李晚面前。

    他们一反平rì稳重,嬉笑着看着李晚,极尽揶揄。

    李晚道:“你们不要胡思乱想,这位静姝姑娘,我也只是刚刚认识而已。”

    李晚把自己和林静姝相遇的经过说了出来,这种事情,告诉他们倒也无妨,省得这两个为老不尊的老哥哥胡乱猜测,生出什么误会来。

    两人听了一阵,也有些发怔:“这位林姑娘,还真是个妙人儿,不过你当真没有想过?”

    李晚奇怪问道:“想什么?”

    两人恨铁不成钢:“与她相好啊!你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刚才也不留点心思,人家姑娘对你印象颇好,没有戒心,这便是所谓的好感!只要你舍得多说几句好话,多与她相处,厮混熟了,不就rì久生情了!要不然你以为才子佳人的风流事是怎么来的,还不都是情男yù女胡乱勾搭,最后你情我愿!”

    “没错,这种事情,大家见好就叫良缘佳话,见不好就叫勾搭,伤风败俗,男女大yù,人之常情也,还不就这么回事。你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舍得面皮力气搭上了,保准你好处多多,我刚才注意看了一下,那姑娘身上所穿衣物料子,都是顶好的冰丝流苏,真器法宝,定是个大户人家出身的贵千金,更不要说,本身也是个美人儿,难道你就真一点都不心动!”

    “两位,你们……你们这般为老不尊,也真太失面皮了!”李晚听着他们如此胡言,不禁呆若木鸡,仿佛不认识一样看着他们。

    两人见此,不由哈哈大笑:“我等散修,面皮拿来有何用,还不如换个顶好的出身!罢了,现在跟你说这些也是白费口舌,反正现在墟会都还没有开始,到时候看看怎么说。

    不过,我们还是得倚老卖老,先教你一句话,这句话就叫做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千万千万要记得!”

    李晚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其实他初见这位静姝姑娘,相貌娇美,身段妖娆,也是有几分心喜,但都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这两人一般急迫,更不会像他们所说那么功利。

    几天之后,云荡山墟会终于正式开始。

    盛大的墟会,如往昔一般,吸引万千修士前来,到处都可见奇珍异宝,各式宝材。

    李晚继续和两人游历墟会,收罗自己所需之物。

    他最近所思,依然是炼制绝品法器,裨益修为,不过七巧飞刀是成套法宝,并不容易炼成,他的打算,是先从简单做起,借以掌握成套法宝的奥秘。

    七巧飞刀,毕竟拥有七把,不易炼制,不过他最近又新学一门法宝图谱,看中其中一套名为“风雷双刀”的法宝。

    这依然是绝品法器的品级,但论炼制的难度,比七巧飞刀要低不少,需要准备的材料,也少了许多,或许在这次墟会就能收罗齐全。

    “李道友,你所需这些宝材,其他倒是容易弄到,不过这天风晶,乃是外域虚空之物,只有等那些前辈高人从外域返回,顺手带着这些宝材,才会有货。”

    施皓光和刑同方两人帮忙打听,结果得知,李晚所需的其中一物,并不容易弄到。

    “竟然是有价无市?算了,诸般宝材,本就难得,除非我拥有改变物xìng的能耐,才能渐渐摆脱这些宝材的限制。”

    “那现在该怎么办,是要等着那些商号和货栈补足货源,还是就此作罢?”两人问道。

    李晚道:“先花灵玉预定,到时候送到天工坊吧,我记得天工坊是大主顾,有这一便利,正好公输长老所办之物,也有颇多缺少货源,到时候一并交接。”

    这也是依附一方势力的好处,如果李晚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无论如何也办不成这事。

    回到住地,李晚把自己所需和公输元提了一下,公输元果然爽快答应。

    这只是举手之劳,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对了,李道友,你认识幽仙谷人?”突然,公输元又提到另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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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玉蝶金钗

    “幽仙谷人?”李晚问道,“长老何出此言?”

    公输元面上带着一丝异样,似乎也没有料到:“今天有幽仙谷使者传来拜帖,说是要邀约我等前往驻地一叙。”

    天工坊与幽仙谷,其实早有往来,但这次幽仙谷人邀约,却似乎不是叙议公事,故此只请了公输元与李晚两人。

    公输元长于世故,对这公私之分,心中自然有数,当下也猜到,对方似乎把自己当作了添头,只有李晚才是真正想要邀请的人,毕竟李晚再如何,也只是天工坊的新人,若要谈及公事往来,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那些库房管事,品鉴高手重要,而现在,对方没有邀请那些人,反而邀请李晚,摆明了就是冲着他来。

    “设宴之人,是一位叫做林宏的幽仙谷长老,我与他并不熟悉,但蒙盛情邀约,心下也有些疑惑,所以想问问看,是否是李道友你的旧识。”公输元试探道。

    李晚面上泛起一丝为难之sè,道:“我也不认识那林宏长老,不过,他的孙女静姝姑娘,我却认识,想必也正是为此而来。”

    公输元听到,吃了一惊:“李道友,莫非,你……你做了什么……”

    李晚比他还惊愕:“公输长老,你想说什么?”

    无奈之下,李晚只好把自己告诉施皓光和刑同方的事情,又再对他说了一遍,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公输元听罢,明显长松一口气:“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哈哈,还以为你跟那静姝姑娘有什么私情,被人家长辈察觉,找上门算账来了。”

    李晚道:“公输长老,还请你慎言,这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公输元见李晚神sè不虞,终于才止住笑意,尴尬地干咳几声:“不管怎么说,没事就好。看来这次邀约只是寻常交际,甚至有可能是那林长老对你起了兴趣,想要亲眼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俊才。”

    李晚没有回话,心中却也在猜测着,这次邀约的用意。

    当夜,李晚跟着公输元,一起前往幽仙谷门人的驻地。

    这是在与他们驻地对面,不足二十里远的一处灵峰,公输元与李晚径直登上此峰,通报之后,来到其中一座大院。

    此间主人早已在院中等候,见得两人来,笑意盈盈地出来迎客。

    “公输长老,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公输元怔了一下,随即也满脸笑意,拱了拱手道:“林长老。”

    “这位就是静姝姑娘的爷爷,林宏林长老!”李晚抬头看去,只见到一名锦袍玉带,满身贵气的福态老者从庭院出来,这老者,气度雍容,步态沉稳,一看就是久居要职,手握大权的强势之人。

    他的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几名奴仆和杂役,还有李晚几天前曾见的林静姝和韩昱。

    李晚回过神,主动行礼道:“晚辈李晚,见过林长老!”

    林宏笑意盈盈,点了点头:“李小友,我这次冒昧相请,除了跟公输长老商量一些公事,就是为了见一见你,果然是一表人才,气度非凡啊。”

    公输元面sè有些异样,他不会听不出来,林宏找自己商量公事是假,想见李晚才是真。他早也有作陪衬的准备,站在一旁安静听着,并没有表态。

    “两位请。”林宏伸手道。

    入得府中,宾主分坐,李晚这才发现,这里比想像中热闹得多,除了自己和公输元之外,还有另外一些不认识的宾客,似乎也是云荡山和天南各处势力的管事,长老之流。

    林宏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场面之上,终究是公输元等人为前辈,也是对着他们频频敬酒,商量一些互通有无,交易合作之事。

    李晚被冷落在了一旁,不过没过一会儿,便听得上前倒酒的侍婢轻轻道了一声:“李公子,我家小姐有请,还请外出一叙。”

    李晚面带讶异,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悄悄从自己案桌离开。

    庭院中,林静姝早已等着他,一见面便急急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晚道:“盛情相邀,固不敢辞。”

    林静姝道:“那就坏了,你知不知道,其实这次爷爷本来没有打算邀请你们,是那韩昱怂恿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你的消息,硬是要爷爷请你过来,准没好事!”

    李晚听到,并没有感到意外,却反而若有所思,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林静姝今天又换了一身艳丽的粉sè衣裳,亭亭玉立,散发着动人的娇俏。她似乎在为李晚担忧,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弯弯的柳眉都蹙了起来,小嘴微微地撅起。

    “施道友和刑道友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李晚鬼使神差,竟是突然想到施皓光和刑同方两人的劝谕。

    “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林静姝突然抖了一下,有些惊异地看向李晚,俏眼含霜,“莫不是你也跟那韩昱一样,对我起了什么坏心思,我jǐng告你,本姑娘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她挥了挥粉拳,一副小老虎惹不得的模样。

    李晚哑然失笑,连连告歉。

    两人没有在院中留多久,很快就装作没有异样,各自回去了。

    又过了一阵,宴会告入尾声,坐在主位的林宏,突然拿出一支jīng致的玉蝶金钗。

    这显然是一支女子使用的头饰,但李晚却从中看出一丝隐现的宝光,金钗、玉珠,乃至于钗头的蝴蝶装饰上,都有元气流转,兆示着内里禁制非凡,与天地结合为一体。

    这不仅是一支头饰,还是一件法宝,而且是品级不低的法宝。

    《器宗大典》中,不但有法宝的炼器之法,还有品鉴、祭炼、保养、修复等等诸多秘法,李晚参悟多篇,增长见识,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此物原是一件真器,但自从小蝶意外身故后,一直损毁未得修复,林某虽然多次邀请名师,但却都束手无策。”林宏声音中带着一丝伤感,对在场来宾说道。

    在场之人,果然像是与他相熟,除了李晚与公输元二人,都言道:“林长老节哀,睹物思人,最是无涯。”

    林宏自嘲一笑,道:“林某又岂是一味沉溺于伤痛的弱者,再者,上天待林某不薄,虽然失了小蝶,却还赐我姝儿,如今已经不敢奢求什么,不过林某一直以来也有个夙愿,那就是倾尽所能,把这件小蝶留下的唯一遗物修复……”

    林宏手中的这支玉蝶金钗,似乎颇有来历,当着众人的面念叨了一番,众人也不以为怪,反倒宽言相慰,言语之中,颇有遗憾痛惜。

    李晚悄悄问公输元:“怎么回事?”

    公输元蚁语道:“我想起来了,这位林宏长老,以前可是个有名人物,不过不是他自己有名,是他膝下幼女小蝶,为天南十大美女之一,名动一方!据传,还与中州大派玄天门的一位真传弟子有过热恋,但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故去,只留下一女,而那玄天门真传弟子也复归宗门,从此没有再踏回天南一步……”

    “还有这等事?”李晚惊奇道,“莫非静姝姑娘她……”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提到过的那位静姝姑娘,就是小蝶的遗女!她的父亲,是那名已经远走高飞的真传弟子!其实,林长老并不是她的爷爷,应该说是外公才对。”公输趁着酒意,透露了一丝秘闻给李晚。

    这倒不是他之前有意隐瞒,而是此事甚为久远,他与林宏也只因公见过一二次面,能够理出个头绪,已属不易。

    林宏当着众人的面提了一番之后,果然,一群人都开始向他介绍自己认识的炼器师,就连公输元,也应景安慰了一番。

    他是天工坊长老,在这种话题上,本就理应表态,与此同时,这也是一个机会,如果天工坊的炼器师能够帮林宏实现这个夙愿,将来两家合作,必将愉快。

    宴后,宾客散去,公输元和李晚想要借机离开,但林宏却出人意料地请他们留了下来,至后堂说话。

    “林长老,不知留下我等,可还有什么要事?”公输元有些奇怪地问道。

    林宏呵呵一笑,抚着须道:“听闻李小友是天工坊特意邀约的器道高手,这次既然都来了,何不帮我看看这支玉蝶金钗?”

    公输元怔了一下,道:“等等,林长老,你是从何处得知李小友的。”

    林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是从一位小友处得知的,怎么,李小友不是天工坊的炼器师吗?年纪轻轻,便能成为贵坊的炼器师,想来必是高手无疑。”

    听到他这么讲,公输元也无话可说,但看向李晚的眼神,却隐然含着几分担忧和提醒。

    他已经从李晚口中得知韩昱的存在,此时一听,哪里还不明白,这件事情,恐怕就是那韩昱捣的鬼!

    李晚也不迟钝,前后掂量,一下就明白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这是要捧杀我啊,好你个韩昱,还真yīn险!”李晚心中暗恼道。

第五十九章 刁钻难题

    倘若换作平时,被人高看,委以重任,也是对自己实力的肯定,李晚欣慰都来不及,也没有理由感到不快。

    但现在,李晚却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把自己高高捧起,到时候没能帮到林宏的忙,反倒要落得埋怨。

    到时候,这林长老必定感觉自己是个徒有虚名,甚至欺世盗名之辈,看到自己与静姝姑娘亲近,也多半会心生嫌恶。

    这计谋算不得高明,但却也yīn险之极,叫人防不胜防。

    林宏见李晚面sè有异,还以为他拿捏,自以为会意地笑道:“李小友,不耽搁你太多时间,只要帮我看看就好,到时候,不管成与不成,林某都有厚礼相赠。”

    李晚笑了笑,道:“林长老言重了,无功岂能受禄,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事到如今,他也不好拒绝,索xìng大度一点。

    林宏见状,果然满意,命人再次把那玉蝶金钗取了出来。

    “禁制重叠,连环相扣,果然是真器法宝!”

    李晚先前已经见了这钗子,但远时粗看,毕竟不如拿在手上细细品鉴来得真切。

    等到真正入手时,他心中一凛,却是发现,这支钗子曾受损伤,远比想像中要严重得多。

    “整个法宝的大阵,都被击毁了,残余禁制,也无一能够保持完好,这不像是摔坠损伤,也不是水火侵蚀,到底会是什么造成的?”李晚见到之后,不由说道。

    “是雷法。”听到李晚的话,林宏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道。

    “雷法!”李晚陡然一惊,但见林宏木然坐在那里,不肯多讲的模样,也只得作罢。

    这其中,只怕还有什么隐秘,不过这些与修复法宝无关,也没有必要问东问西,徒惹人嫌。

    知道这法宝曾经被雷法轰击之后,判断损毁就容易多了,李晚很快发现,其实整件法宝已经四分五裂,但却被人用一种透明无sè的明胶粘合起来,但这般粘合,只是虚有其表,整个金钗都变作一件死物,除了仅剩的残余宝气之外,并没有其他剩下。

    最严重的地方,是玉蝶身躯部分,连同蝴蝶的翅膀,小半禁制都已被彻底抹去。

    李晚看了一阵,问道:“林长老,不知你要将此物修复到何种程度?请恕我直言,若只是当寻常饰物来用,现在便已经足够,而若要重新祭炼成一件法宝,恐怕八成以上部件都要替换,加持禁制,布设大阵,也与过去截然不同……”

    “当然是照此本身修补,恢复原样!”林宏似乎对这支钗子执念极深,没等李晚说完,便打断了他,“若是替换部件,与炼制新的法宝何异,我甚至可以请当初打造这支钗子的鲁道友,按照原本的图谱再造十件,百件,要多少有多少,难道区区一件真器,我还买不起不成?”

    李晚听到,不由怔了一下。

    似乎也感觉自己有些过于激动,林宏干咳一声,抱歉道:“李小友莫怪,我失态了。不过,我是真心想把这支钗子恢复原样,如果只替换一二部件,或者采取其他宝材镶补,还能接受,但要真面目全非了,也等于不再是原本那件,便是再好,于我又有何用?”

    李晚听见,叹气道:“我明白了。”

    他确实是明白了,这林宏长老,与其说是想要修复这件法宝,倒不如说,睹物思人,把情感寄托于它之上,明明已经报废,极难修复的真器,硬是要强人所难……

    一般的炼器师,对这种要求,根本就束手无策,也难怪十几年时间过去,林宏遍寻名师,都无一人能够成功。

    那些名家大师,深知如此施为的难度,无论技艺如何,也断然不会接手这种棘手之物,要是修不好,平白折了名头还无所谓,不小心把人家仅存的寄思遗物弄坏,结下深仇大恨都有可能!

    而这种真器,照着原样重新打造一件,极为容易,取其部件替换大半以上,也不困难,但林宏根本不认同这等修复之法,因为这样一来,整支宝钗面目全非,等于彻底消失在这世上了。

    “这支钗子本身,虽然是一件真器,但却着实难倒不少人,都怪这林长老要求太苛刻了。”李晚心中暗暗想道。

    林宏不知李晚心思,只是道:“我已经从当初打造此钗的鲁道友手中,把法宝图谱买了下来,如果有人愿意出手修复,完全可以参照原图,这样一来,内里禁制,法阵,打造的工艺,也全无秘密可言。

    至于修复所需宝材,不满小友,林某我经多方奔走,收罗,早已经准备了不知多少,打造十件八件都轻而易举,这方面的事情,完全可以不用担心!”

    李晚听到他的话,不禁哑然失笑,这林长老,准备倒是充分。

    “林长老,能不能修复,我还需再看清楚,不知可否让我跟公输长老说几句话?我们商讨一番,再答复你。”李晚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后,向林宏问了一句。

    林宏有些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但知他们都是炼器师,也没有多说什么。

    “林某虽然不懂炼器,但常年负责谷中采购事宜,对此也有略有了解,两位想必是要探讨秘法技艺,我便先回避一下。”

    “多谢林长老。”李晚拱手言道。

    林宏点点头,拿起钗子,命众人跟随他一起离开,把厅堂留给李晚和公输元两人。

    “李道友,这钗子不能接手啊。”公输元等四下无人之后,一开口,就是叹气。

    他身为天工坊长老,自己也是高明的炼器师,自然知道,这件法宝的修复,已经和技艺水平无关,甚至可以说是林宏没事找事,给天下间的炼器师出了个刁钻难题。

    好好的钗子,能修就修,修不好就打造一件新的,怎么就非得要完全原样,连替换部件都不许,这不是自己找别扭吗?

    这个要求,实在太苛刻了!

    “其实我多年以前,就对此事略有耳闻了,没想到多年过去,竟会亲身经历。”公输元唏嘘一声,转过来,却是郑重对李晚说道,“你不想招惹麻烦的话,还是不要插手为妙,能推托就推托掉。”

    李晚道:“公输长老所言极是,修复此器,非得有改变物xìng,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不可。”

    公输元道:“不错,这已经是大师手段,但就算大师,多半也是在炼制宝器的时候,才会使出这等大能,修复这钗子,一个不慎便损毁材料,与亲手毁了它又有何异?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又有谁愿意去做?”

    修真界中,能够炼制珍品宝器的炼器师,即可称大师,这不是客气尊称,而是货真价实。

    但即便是大师亲来,要在这件已经支离破碎的钗子上下功夫,也相当于豆腐雕花,稀泥捏像,难度可想而知。

    更不要说,公输元感觉自己和李晚都没有这等本事,根本就做不到。

    李晚沉吟半晌,却突然道:“是很棘手不错,但天工坊,不是正在与幽仙谷商议结盟之事?如果帮了这位林长老,应该好处不小。”

    公输元摇头道:“我是绝不会接手的,改变物xìng的能耐,我也没有。”

    李晚道:“但我有,而且我也愿意一试。”

    公输元震惊道:“什么?”

    公输元像是不认识李晚一般,震惊地看着他。

    李晚淡然道:“我所修秘法甚为奇特,虽然现今修为连筑基境界都没有达到,但若给我充足的时间和宝材,或可一试。”

    公输元回过神,有些异样道:“李道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在说一试!这等事情,岂是可以试的。”

    李晚道:“那在下便全力以赴,为林长老达成此夙愿吧。”他见公输元不信任自己能力,虽然心知无可避免,但也不禁生起了几分火气,言语间不再客气。

    公输元叹气道:“你莫不是看上了人家孙女,便昏了头吧!要记得,若是不成,怕是会弄巧成拙。”

    他这一番话,可谓是极不客气,甚至带着指责李晚为了出风头,罔顾自己和天工坊声誉,任xìng胡来的意思。

    本来,以他天工坊长老的身份,拉拢李晚乃是本职,不应该说如此重话,但在此时,同样是为了坊里着想。

    李晚眉头蹙起,未曾料到,公输元的反对远比自己想像坚决,但其实,他决定应下此事,绝不是鲁莽冲动,相反,还是经过深思熟虑,一心为了天工坊和自己好!

    若能办成此事,了却林长老多年夙愿,不仅能交好林长老,还能通过他交好幽仙谷,推动两家合作,何乐而不为?当然,接手此事也有风险,那就是如果办砸了,被人看轻且不说,甚至有可能闹得反目成仇。

    风险,机遇,如何取舍?

    李晚又再思索了一下,依旧执意道:“我意已决!如果公输长老担心因我之事影响坊里声誉,那便请容我以私人名义接手吧,有没有天工坊炼器师这个身份,我也无所谓,只要手底下见真章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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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剑诛邪,宝印番天;
万魔幡呼啸聚引,斩魄刀来去无踪……
这是一个炼器证道,法宝砸人的故事。
草根散修李晚,幸运得到上古器宗秘传,从此风生水起。大器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器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器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