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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骠骑全文阅读

作者:三十三层     铁血骠骑txt下载     铁血骠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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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英雄不死

    经过一番啼笑皆非的待人接物与痛苦的自我精神折磨,马迁安终于安静下来,过了几天昏天黑地的日子,铁的事实告诉他,他现在是吉林蒙江县保安村一个普通村汉,外号马大楞子,光棍,一个身高马大的憨货。

    逝者如斯夫,俱往矣!火红的军营,如林的枪刺,亲如兄弟的战友,转眼如过往云烟,那些只不过代表曾经经历过而已,现在是194o年2月。既来之,则安之,哀嚎、怒吼、恐惧都没用,马迁安想通了这一切,反而光棍起来。

    但是此时,马大楞子马迁安愣在米缸前,他在想,这个原来的马大楞子一定很懒,要不就是很能吃,自己代替他这才几天功夫,就吃光了米缸里的米,原因吗?只能是原来的存粮太少了,马迁安不会承认自己饭量大,因为他每天吃的东西有数,只不过是几碗干饭而已,绝对说不上多。

    “啊——”马迁安忍不住又长嚎一声。

    “闭嘴!一个大男人,成天嚎什么嚎?给谁哭丧呢?”随着一声娇叱,一个面孔清秀,眼睛大大的姑娘一脚踹开马迁安的房门,大声斥责道。

    马迁安大张着嘴,硬生生的咽下了长嚎,一口气没倒上来,憋得他一阵白眼。这个闯入他家门的姑娘他认识,隔壁张大爷家里的,张小花,他没过门的媳妇,有着东北大姑娘的共性,爱憎分明,性情泼辣。这几天,有事儿没事儿的总来他这里,嘟囔他一会,数落几句,作为一个初来乍到这个时代的马迁安来说,她几乎成为了他解这个社会唯一的信息渠道。

    张小花圆睁着双眼,恨铁不成钢似的看着他,数落道:“这都多少天了?没完没了的叫唤,这是嘎哈呀?吃了睡,睡了吃,不打柴,不干活啦?要不是定的娃娃亲,就你这完犊子样,谁能看上你?啊?傻了吧唧的。”

    一瞬间,马迁安怔住了。就是,我这是干什么?来都来了,还成天怨天尤人,抱怨造化弄人,从不想想以后如何生存,真没出息!有手有脚连自己都都养活不了,无端的被小丫头嘲笑,马迁安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走神了。

    张小花见马迁安呆呆的看着她,眼神飘渺,如同木偶一样,不禁又气道:“大楞子,别说我没告诉你,等会村里的赵牌长他们要进山打柴,你赶紧的一起去,打回的柴禾给我们家送去,管你一顿晚饭,听到没?”

    听到管饭,马迁安饥饿的肠胃蠕动了一下,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叫声,这声腹响把他神游的思维拉了回来。马迁安脸红了一下,带着一丝扭捏,一丝探询问道:“小花,你现在能不能弄点吃的,我一点嚼过都没有了,早饭都没吃呢。”

    张小花秀气的小鼻子皱了起来,眼睛一瞪就要飙。

    马迁安立刻抢先出口,说道:“小花,你今天真好看,真招人稀罕。好小花,乖小花,哥哥今天多打柴,不,是天天多打柴,挣了钱给小花买红头绳,给小花盖房子好不好”

    马迁安眼看自己又要挨骂,这小姑奶奶训起人来可是毫不留情,他早几天前就领教过了,所以他不想再挨骂,立刻祭出马屁法宝,哄哄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对于嘴甜心巧的自己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张小花吃了一惊,马迁安的反应大出她的意外,以前数落他时,这个虎了吧唧的玩意不是瞪眼睛就是气呼呼摔门而去,从来不说软话,更别说这肉麻的话了,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烧了?

    张小花凑前一步,踮起脚伸出小手摸了摸马迁安的脑门,摇了摇头。

    马迁安苦笑了一下,马上又堆起笑脸:“我我我誓,说的都是真的,今后我要是再不好好干活,我就是驴养的。”人不要脸则无敌,马迁安讨好的表情落入张小花眼中,终于逗得她扑哧一笑。马迁安心头一松,成了,笑了就好办了。

    “我告你啊,这还差不多,以后你就得这样跟我说话,听到没?”张小花感觉到心情舒畅,转眼就忘了这个犟驴子以前的不是,笑吟吟的补充道。

    “是是是,我们家小花说话,那就是圣旨,谁敢不听,我削他。”

    “得了,别卖乖了,给,早知道你没吃的了,我娘让我给你的,这鸡蛋可是我给你的。”张小花随手打开带来的一个小包袱,拿出两块玉米面大饼子和两只鸡蛋。

    “好小花,还是我媳妇疼我。”马迁安打蛇随棍上,既然已经谄媚了,那就谄媚个够吧,反正也不吃亏。

    张小花又一瞪眼,“瞎说八道什么呀?还没过门呢,再说我削你。”

    “哎呀!”马迁安叫了一声,低下头装模作样的寻找着什么。对这个泼辣爽直没有心眼的小姑娘,马迁安忍不住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张小花好奇,也忍不住往地下看。“找什么,找什么?”

    马迁安看到张小花上当,不禁嘻嘻一笑,“找眼珠子呢,那么大个的眼珠子,和我家小花瞪出来的一样漂亮呢。”

    “瞎白呼啥呀,啥大眼珠子?啊,你说我呢吧,你还敢怪我瞪你是不是?来,给你松松皮子。”张小花张牙舞爪追着马迁安跑。

    当张小花终于抓到马迁安,小拳头雨点般砸到马迁安的胸膛之上时,突然之间,脸红了。这是怎么了?平时愣头愣脑,傻乎乎的犟驴子如今也会说软话,会哄人,会逗人。最意外的是自己好像还很得意这一口,很喜欢他逗自己。

    张小花咬着嘴唇,不好意思地瞟了马迁安一眼,带着些不安问道:“那啥,楞子哥,你咋变了呢?”

    马迁安心里乐开了花,小小的手段一用,马上称呼就从大楞子升格为楞子哥了,荡漾啊!

    “嗯,嗯,啊啊,这个嘛,昨晚上啊,我正在睡觉,梦见来了一个神仙,点了我一指头,就这样了。”马迁安装神弄鬼,他知道,不识字的张小花绝对信的。

    “唉呀妈呀!真的呀?”张小花心中一震,一拍大腿,眼中立刻射出光芒,围着马迁安转了一个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心里震撼不已。

    马迁安好笑的看着张小花,接口道:“神仙说了,让你对我好点,如若不然,他就拆散这段姻缘,谁说也不好使,要是你对我好,他就让我娶你,明白不?”

    “知道了,楞子哥。”张小花声如蚊呐。

    诈骗成功,马迁安心里这个乐,这时代的女人太好哄了,一个瞎话就好使。

    “楞子哥,神仙他说没说啥时候?”小姑娘抬起头,充满期盼的问道,她真当真了。

    马迁安到一下子懵住了,支支吾吾道:“再等两年,等两年,你还太小。”

    张小花低下头盘算了一会,说道:“嗯,这样也好,等你学好了,多赚点钱,多打点粮食,那时才风光不是?现在让你娶,你娶得起吗?你拿啥娶我呀?”

    马迁安突然之间感到头都大了,刚来到这个时代,屁股都没坐热,脸都没混熟,肚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填饱呢,还娶亲?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结婚娶亲的想法,张小花对他来说,那就是个刁蛮的邻家小妹妹,成亲,那也得有感情不是?

    再说了,现在是什么情况?马迁安早了解的清清楚楚,现在这里是“满洲国”,是日本人横行的地方,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你这个贱人,马迁安给了自己一嘴巴,逗人家小姑娘干嘛?逗出事来了吧?贱人!

    马迁安在这里自哀自怨,张小花还以为是自己的言语刺激了马迁安,惹得马迁安犯愁,连忙安慰说:“那啥,俺就是有啥说啥,楞子哥你别往心里去啊,只要你以后像今天这样对俺好,俺家不管你要彩礼,嘻嘻,给你出个主意别不爱听,你当上门姑爷得了。”

    好了好了,打住。马迁安决定不说这个话题了,眼瞧着越说越近乎,一会儿一个不小心再把人家骗到炕上咋办?这小姑娘身份特殊,又这么纯真,万一自己禽兽了,就真***丢人了。

    “哦,小花,你刚才说让我和谁一起去打柴?赵牌长?”

    “赵喜,还有好几个呢,今天是他们结伙,也好有个照应,小心点好,听说这附近来了一伙红胡子,有一个还挺大的头儿,叫个啥?叫个杨什么宇来着,忘了,看我这记性。”张小花眨着眼睛,费力的思索着。

    杨什么宇?红胡子?马迁安知道这是老百姓因不了解内情,对抗日游击队的称呼,“杨什么宇?杨靖宇是吧?”马迁安试探着问道。

    “唉,对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屯子里驻扎的那个警察好几天前就嚷嚷了,说那个胡子头头的头能值一万个大洋呢。”

    “一万个大洋?”马迁安眼睛一眨,随即亮起来。

    张小花忽然有些紧张的看着沉思的马迁安,忐忑不安的说道:“楞子哥,俺爹说,打RB的人就是爷们,是好汉,你可不行打歪主意,就是现了他们也不准告密,知道不?”

    “哦,小花,看你说的,你楞子哥面傻心不傻,俺可不能做那禽兽不如的事儿。”马迁安盯着张小花亮晶晶的大眼,将胸脯拍的砰砰响。

    杨靖宇,那可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告密?那是人做的事儿吗?抗日英雄,敬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害他呢?我要救他,上天把我扔在这里,那就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使命。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马迁安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今天是4o年2月23日,正月十六。马迁安算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张小花口中的昭和,康德,阴历等等历法,知道了今天的日子。弄明白后,他心中一惊,按照后世记载,今天也就是2月23日下午4时3o分,就是将军殉国的时间。

    现在应该是将军最艰难的时刻,一部分部队投降,一部分被打散,警卫员都已牺牲,将军孤身一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吃到一粒粮食了,今天午后,将军就会暴露现身冒险向老乡买粮食,郁闷的是他被出卖了,而出卖他的人就是那个要去打柴的赵喜,怪不得刚才听到这个名字,感觉有些耳熟。

    不能让赵喜他们现将军,我要提前行动。

    “小花,俺现在马上就去打柴,晚上去你家。”马迁安麻流利索的将张小花送来的饼子和鸡蛋塞入腰间,贴肉藏好。

    张小花奇怪的看着马迁安,清了清嗓子:“楞子哥,你不吃?你忘了,警察不让带吃的上山,小心治你。”

    “哼,敢?俺就是虎爷们,搜俺?乡里乡亲的,他好意思吗他,要是真搜俺,俺揍死他。”马迁安心中明白,这个禁令就是吓唬胆小的老百姓,其实也不会真的回回搜身。但是如果赶上不巧,哪个村民真的被搜出来带食物上山,治得罪也是够重的,轻者苦役,重者就是杀头,这是RB人为了截断抗联食物来源而做出的恶毒规定。

    “就你能!快去快回,等你啊。”张小花鼓了鼓嘴巴,一转身扭扭嗒嗒的走了。

    马迁安待小花刚一走,稍事准备了一下,然后飞快的窜出屋门,拉起爬犁,快步出了院门向村西口走去。

    张小花站在自家院里,疑惑的看着马迁安的背影,回想着刚才马迁安这么多奇怪的举止,自己对自己嘀咕了一句:“真怪,今天楞子哥怎么这么麻溜?”

    村西五里,村西五里,如果史料记载的正确的话,那个地方就是将军出现的地方。

    村口没人,把守村口的那个警察不知道在谁家小媳妇那鬼混呢,倒省了马迁安的麻烦。

    这个保安村是个大屯,鬼子并大屯的产物。什么叫并大屯?就是把附近所有的自然村,零散居民都集中到一个大村子里居住,好一点的大屯周围还打上桩,围上一圈木板障子,再好一点的大屯,叫做“部落”,周围都是有围墙的,还有鬼子兵把守,作用不言而明,就是断绝村民同抵抗力量接触,断绝抗联的给养和人员补充,及其恶毒的一招,釜底抽薪,颇见成效,抗联由于得不到粮草,不断溃散,越打越少,由数万人骤减到数千人,杨靖宇率领的第一路军现在只有数百人了,而且还被打散在方圆数百里的地方,损失极为惨重。

    小RB仔根本就不把中国人当现代人看,听听起的名字,马迁安心中一阵腹诽。还“部落”,部你妈的落,你们这群穿兜裆布、脑袋挂屁帘、举个尿不湿当旗子的没开化的生番,穿二尺五的裤子都嫌长的矮子,有什么资格这样称呼我们中国人的村庄。

    现在,马迁安就站在村西五里的地方,一座小山头的坡上,焦急地四处萨摩着,慢慢地转着圈。他周围尽是茂密的灌木丛,视线不好,他只好亦步亦趋,咧咧切切的走,厚厚的积雪在脚底下嘎吱嘎吱的响着。

    没有人影,没有任何动静。马迁安心里着急,他估摸着再过一会儿,赵喜他们就该来了,被他们看见,人多嘴杂,不好说了。

    通常情况下,秘密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马迁安曾经分析过将军遇难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当时是赵喜等四个人看到过将军,这四个人的心理应该是谁也不信谁,都不相信对方能保守见过将军的秘密,害怕自己说晚了被RB人抓住把柄,所以最有机会先说的赵喜抢先告密,成了人民公敌,如果说当时只有赵喜一人见过将军,告密的事也许不会生。

    将军,你快现身。马迁安默念着,心里很急。他将目光一寸一寸的慢慢搜索,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者各种微小的声音,他有种感觉,将军一定在注视他,这个老丛林战士经验丰富,如果他不动的话,相信自己找不到他。

    忽然之间,马迁安感觉到一丝冷意,危险的感觉来自后背。最近几天,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好像变得敏锐了,第六感达。马迁安慢慢举起双手,扭头,向后面观察。

    “不要动!你是探子?”一丝沙哑,虚弱但不失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在马迁安背后不到十米的一堆雪壳下面传了出来。

    东北的冬天,山上的积雪会被北风吹拂,背风的沟坎下有时能积攒一米多深的积雪,时间一长,上面的积雪就会变硬,成为雪壳,小孩子上去都踩不动,不会塌架。

    “俺是保安村的,打柴,良民,良民。”马迁安紧张的回答,他在内心判断,这个声音九成就是杨靖宇将军的,看来自己四处寻找的动作引起了将军的怀疑。

    “你在找什么?”那个声音依然没有松懈。

    “俺在找一只猛虎,它不吃老百姓,专吃畜生的猛虎。”

    “哈哈哈,有胆色,老乡,你是不是找我?”那堆雪壳猛然崩裂,长身站起一条大汉。

    马迁安转过身子,举着双手,慢慢凑近。

    在他面前那个犹如天神一般高大的大汉,也在定定的注视着他。

    这条大汉,身高足有一米九十,粗眉大眼,鼻梁笔挺,阔嘴厚唇,英武迫人。身穿露出棉花的短襟棉衣,披着一件羊皮大氅,脚上的棉鞋已经烂成一团,用一根绳子捆着才没有散架。没错了,这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是将军了。

    一时间,马迁安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猛然间,马迁安放下高高举起的手臂,恭恭敬敬地给将军鞠了一躬。

    “司令好!”

    “你认识我?”

    “听人说的,警察都说了,要我们注意大个子土匪杨靖宇。”

    杨靖宇微微皱了一下眉,问道:“你不怕我?”

    “你是打RB的,是爷们,我不怕。我也是一个中国人”马迁安怕杨靖宇不信他,画蛇添足般加了一句。马迁安知道,将军的口头禅就是,我们都是中国人那。

    “哦?你找我干什么?听说我的头值一万个大洋,你不是来劝降的吧?”杨靖宇笑了。

    马迁安叫起屈来:“司令,俺可不是那样的人,俺要是做那种事,天打五雷劈。俺是来给你送吃的来。”

    马迁安擦了一把汗,赶紧拿出贴身的食物,又从鼓鼓囊囊的腰里拽出一双棉鞋,一并递给杨靖宇,紧接着说道:“司令,时间紧急,不多说了,一会还有上山打柴的,我去引开他们,村子里有警察,您现在不能跟我走,您一定要在这里坚持一晚,我回去准备干粮棉衣,明日上午我来找您,我们一起走。”

    杨靖宇接过带着体温的干粮和鞋子,神色奇怪的看着这个谜一样出现的壮汉,微微思索起来。

    “司令,给点钱,我很穷。”马迁安笑嘻嘻伸来大手,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杨靖宇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他开始喜欢上这个直不楞登的家伙了。

    马迁安也有心思,他怕自己白送食物不要钱会引起将军怀疑,所以宁可表现得正常一点。

    “那里有个趴窝子地窖,你明天到那里找我。”杨靖宇指了指几十米外的一个地方。

    “放心吧,常司令,我9点一准到,要是不到,您马上就走。”马迁安眉开眼笑的把将军给他的几十张纸币踹往腰间。

    “司令,俺知道你肯定有好多问题要问,您别问,别问,以后有时间再说,现在一时半会的说不清,您一定要相信俺,俺对天誓,决不告密。”马迁安进一步打消常靖宇的疑虑,他知道这个老战士智慧人,万一还是不相信自己,独自转移了,让他哪里找?况且将军的身体虚弱,一个人如何摆脱敌人的追踪?情急之下,现在只有这么说了,好让将军对自己再增加一些信任。至于将军如何想,不管了。

    “你”杨靖宇还有无数个问题要问,但现在根本不是时候,远远地他们已经看到有人向这边走来了,应该就是马迁安说的打柴村民。

    马迁安摆摆手,大步蹿下山梁。

    杨靖宇获得了食物,已经没有必要现身了,在这里,只要不是主动出来,任谁也难以现那个地窖。

    马迁安与那几个村民打过招呼,也不多言,闷头胡乱砍了一些柴,高高堆在爬犁上,看那几个人还没有砍完,还时不时帮一把手,弄得几个村民挺不好意思的。

    赵喜不解的望着马迁安的背影,嘀咕道:“日怪了,这小犊子啥时候干活这么勤快了?”

    “哎,我说,马大楞子,你今天咋转性啦?还帮我们干起活来了?”一个村民向马迁安打趣。

    马迁安心想,你可别臭美了,要不是司令离这不远,我怕你们乱跑碰巧找到他,我才不陪你们玩呢。可嘴上却说:“这人哪,一辈子做好事不容易,做这么一两件好事还是容易的,俺可不白做,晚上上你家吃饭去。”

    “小兔崽子,就你精,去吧,白菜帮子可劲儿造,别说俺喂驴就成。”赵延喜也跑过来凑趣。

    几个人在七嘴八舌,互相臭来臭去的玩笑中砍完了柴,走上了回家的路,没有意外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凑近杨靖宇的藏身地,马迁安松了一口气。

第2章 义无反顾

    当张小花的爹张富贵张老头背着手满意的看了看马迁安打回的一垛柴禾,走入屋里,冲小花娘使了个眼色后,晚饭正式开始。

    马迁安的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甜,什么好听说什么,哄得老两口和张小花高兴的不得了。

    “这孩子,这孩子,今儿个出息了,咋这么会说话呢。”张大娘不停的唠叨。

    “那个,楞子啊,看到你今天卖力干活的份上,大爷我也高兴,你跟我唠唠,今后啥打算呐?”张富贵用筷头点点马迁安,笑眯眯地问道。

    “啥打算?”马迁安楞了一下,随即灵机一动,“那啥,俺琢磨,俺这一身力气,老窝在这个小村子里也没啥出息,俺想上县里找个活干干,也好多挣点钱孝敬您老人家不是?”

    “那敢情好,不过,这兵荒马乱的,你可别挣不来钱再把命搭进去,你去年不是跟人家跑崴子,到了一分钱都没挣到,还差点没命,你都忘了?”

    张大娘不干了,说道:“老头子,瞎说什么,我看这孩子命大,十来个人不就他一个囫囵个回来了吗,其他人都还生死不知呢,对吧?”

    去年,跑过崴子?这可是个新情况,马迁安还不知道这副躯体的原主人还干过这个事,得琢磨琢磨,利用一下这个信息。

    “楞子哥,俺不想让你去,多险啊。”张小花舍不得马迁安走。刚刚现马迁安的好,还没热乎够呢,这就要走,真舍不得。

    张富贵嫌张小花黏糊样,冲张小花扬了一下巴掌,“大姑娘家家的,多嘴八蛇的,一边去。”

    马迁安冲着大家伙一笑,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一大把钞票,洒在炕上,“大爷,大娘,俺跑崴子挣钱了,本来呢我想办彩礼呢,今个正好就说一说吧。”

    那钱是杨靖宇给他的,一共132元零5角,刚才回家时他偷偷查过了。马迁安不知道这个满洲币值多少东西,一股脑拿了出来。

    在两老震惊的目光中,张小花飞快的查了一遍,“一百三十二块,哎呀,楞子哥财了!”

    “死妮子,快放下,那是你楞子哥的。”张大娘也乐得合不拢嘴,好大一笔钱哦。

    “大爷,俺挣得多不多?”马迁安意识到这笔钱不少,想问一下究竟值多少。

    张富贵乐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不少,不少,能买三头壮牛,大爷我还真看走眼了,你不错不错。”

    三头壮牛,马迁安飞快的心算了一下,大概值后世的人民币一万元左右。真不少,杨司令够意思,咱先不冲革命理想,就冲钱,俺也得对得起你不是?

    “行,小子长本事了,就冲你能挣这么多钱,小花给你我放心,我不拦着你,你要去县里就去吧,反正这里离县城也不远。”张富贵开了口,认可了马大楞子有本事。

    “县里你有熟人吗?到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可别犯倔,不行赶紧回来,啊?”张大娘心疼马迁安,为他担着心。

    “行,俺有熟人,也是跑买卖的,可不一定总在县城里。”马迁安给老两口打预防针,心想,我这一走,可没年月回来,指不定到哪呢,您二老可别老上县里找我。

    张富贵一高兴,立马吩咐老伴,“他娘,把我过年剩的老酒拿出来,今天高兴,俺们爷俩喝两杯。”

    “看把你啧儿的,小花,去拿酒。”张大娘笑眯眯的看着马迁安,自己不想动,指使张小花干活。

    张小花清脆的答应一声,欢天喜地的就要下炕。马迁安拦住他,说:“小花,拿几块钱到杂货铺再买点酒,俺带上,明天就走。”

    马迁安想起杨靖宇现在还在冰天雪地里,心里不得劲,明天带上两瓶酒给将军去去寒。

    张小花求援似的看着张富贵,满眼祈望,一看就是舍不得让马迁安明天就走。

    张富贵吧嗒一下嘴,没吱声,他没法挽留,这男人说话就得一口唾沫一口钉,话都说出来了,你能拦住吗?再者说了,拦着他干什么?早晚都得走。

    “快溜的,磨蹭啥?多买点!”张富贵一瞪眼。

    张小花不情愿的扭身过来,只拿了一元钱。

    马迁安大奇,一元钱能买多少酒?赶紧张罗着把一张五元票子塞到张小花手里。张富贵见了,说道:“这孩子,刚说你能干,花钱可不能大手大脚的,一块钱能买五斤好酒呢,你还想买多少啊?不兴这么败家的,你爹要是活着,还不得心疼死?”

    啊?这满洲币购买力这么强劲?没想到。

    等张小花嘟着嘴走了,马迁安才收回眼光,郑重其事的把炕上的钱推给张富贵,“大爷,我拿十元钱,剩下的都给您留着打个酒喝吧。”

    张富贵双手摇的像风车一样,说道:“这孩子,这孩子,说什么疯话,你挣得钱,当然得你拿着,我要算怎么回事儿呀我?”

    “大爷,您听俺说,俺呀,跟人做买卖不用拿本钱,干的是体力活,在外边也用不到这许多钱,交给您,俺也放心不是?”马迁安不知道自己这么一走,干起抗联来,一旦被敌人查到底细,会不会给张富贵一家人惹来麻烦,所以为预防万一,得给他们留几个跑路的钱。

    “啥买卖不用本钱?你可不能连偷带抢,祸害老百姓啊。”张大娘夹了一句。

    “放心吧,大娘,俺胆小,咋敢祸祸人哪。”马迁安心里好笑,我真的不祸祸人,被我祸祸的都不是人。而且,真的,大部分应该是体力活,杀鬼子,杀汉奸,不是体力活是什么?

    “他爹,你就收着吧,孩子说的也实诚,又不是他做买卖,孤身在外的拿那么多钱也不方便,再说,等今年入了冬,咱就把他和小花的婚事办了,那不就一家人了,别外道了。”张大娘到没那多生分,她认为马迁安和她闺女的事儿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就别扯那些里根冷儿,马迁安父母都没了,她就是娘,跟儿子还客气个什么。

    “老娘们家家的。”张富贵嘟囔一句,也不再坚持。

    “成,大爷我就不外道了,这钱留着翻一下房子,好给你成亲用。”张富贵开始安排这钱的用途。

    马迁安心里苦笑一下,“大爷,您安排吧,俺不管了。要是俺没了音讯,你就别叫小花等俺了,要是俺闯出名堂来,就再说,好不?”

    “说啥呢?啥叫俺不等你了,俺不识字,可俺心里清楚,定的娃娃亲,你想反悔不是?有俩钱不知道咋得瑟好了?”张小花一进门,听到了半句话,心里好不恼火,就马大楞子原先那个熊色儿,她都没说悔婚,这会儿听马迁安的意思,好像要溜杆子跑路抛弃她似地,由不得她不恼,不就是去县城干活吗,说的生离死别的。

    马迁安这个郁闷,张小花机关枪似地乱放一通,哪跟哪呀。

    张小花爽快,泼辣,长的又水灵,很对他脾气,要是处的时间长了,肯定日久生情,都不用说的。可是现在自己要去抗联,四面是敌,枪林弹雨,万一光荣了,不坑了人家姑娘了。

    “楞子,你要去的地方危险?”张富贵听出点味道,问道。

    马迁安不吱声,低下头不看他们。

    “那咱就别去了?”张富贵小心翼翼的劝道。

    “不,俺要去,有些事是上天注定的,由不得俺!”马迁安抬起头,含着一丝悲怆,缓缓的道来,语气无比的坚定与决绝。

    听惯了马大楞子粗俗笨拙语言的张家人从来没听过这么有涵义、有哲理的语言,从来没有看到过马大楞子如此坚决的神情,一时间都愣住了。

    “俺不管,俺不管,你我的姻缘也是天注定的,这是你亲口说的,你要是不回来,俺就守一辈子寡,教你这个负心汉羞一辈子。”张小花倔脾气上来了,开始伸出拳头胡乱捶打马迁安。

    张大娘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拉过张小花,揽在怀里,重重地叹了口气,“闺女,别闹了,你楞子哥做的是大事情。

    马迁安心里这个悔,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就被张家人猜透了,是他们太聪明,还是我太笨?看来自己的情商并不高,一说话就露馅。

    “孩子,你要去就去吧,不管干什么,要对的起良心,不要祸害老百姓。”张富贵是男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安定下来后,一定要托人捎个信儿,让我们知道你在哪,省得担心,啊?”

    张富贵说完这些,仰头“滋溜”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小心点啊,别老打头阵。”说完,也不看他,自顾自低头喝酒。

    马迁安看这阵势,知道瞒不过了,心一横说道:“大爷,你们也小心点,俺可能会连累你们的,你们要是看到情形不对,赶紧走吧,隐姓埋名躲起来。”

    听到马迁安这句话,老头没有流露出惊慌的神情,反倒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老伴儿,然后用食指在脑门上划了一个圈,张着口型不出声的对着老伴儿说:“这孩子傻了。”

    不想马迁安看的懂口型,奇道:“俺不傻,您老真得小心点。”

    “哈,还不傻?”张大娘这会儿也憋不住了,“你爹没跟你说过?当年还有你娘,俺们几个是干什么的?”

    “不是种地的嘛,干什么的?”马迁安也是一头雾水,他哪里知道。

    张大娘看了看张富贵,又看了看怀里的张小花,看张富贵不阻止,才开口道:“马老弟嘴还真严,倒了都没告诉儿子。”

    “看他那憨样,谁敢告诉他啊!”张小花话里有话。

    “干什么的?”马迁安好奇死了,这里面有故事。

    张富贵“滋溜”又是一口酒,喝完将酒杯一顿,眼中精光闪闪,哪里还看得出老实巴交的摸样,“年轻的时候,骑马打枪,杀人放火,我们是汤原有名的杆子——顺风好!十个八个的都不够你大爷我收拾的。”

    “威风!那叫一个威风!”张富贵精神抖擞,忆起了当年峥嵘岁月。

    “当然,你爹比我还厉害点。”看着张大娘在那里撇嘴,张富贵气馁的加了一句。

第3章 勇往直前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张大娘就把仅存的一点白面烙了几张大饼,又把几十个苞米面大饼子和两个瓶装酒还有点盐巴一起塞入一条口袋里,直到再也装不下才停手,密密匝匝的足有二十斤。大娘一边干着活,一边悄悄抹眼泪。

    马迁安也早就来了,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低着头沉默不语。

    张小花在灶坑前烧着火,偶尔扭头看一下马迁安,满是不安。

    “楞子哥,你干的是大事,俺不拦着你,你可得囫囵个的回来啊,可惜俺是个女的,要不然,俺就跟你走。”

    张富贵在里屋抽烟,听到张小花的话语,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赫-吐,小花,说啥呢?别扯你楞子哥后腿。”

    大家重新沉闷起来。

    早饭后,马迁安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张大娘和张小花,跟随张富贵向村口走去。

    保安村晚上宵禁,任谁也不让出去,早晨八点来钟才开寨子门。

    警察李自强打着哈欠刚打开寨门,就见马迁安和张富贵向寨门走来。他看见马迁安还背了一个包袱。

    “吆,老张头,哪去?”李自强照例询问一下。

    张富贵上前两步,递上一颗自制的旱烟卷,陪笑着说道:“嘿嘿,我不走,来送送大楞子。”

    李自强摆摆手,不接那颗旱烟,“啥老破玩意儿,埋汰我呢?我不受贿。”说的无比正经,可眼睛却瞄上了马迁安背的包袱。“大楞子,你跑崴子都回来一个多月了,咋看不见你孝敬孝敬我呢?挣钱娶媳妇啊,不懂事儿呢你,孝敬孝敬我,我给你看着你媳妇,要不然让别人拐跑了咋办?”

    “俺孝敬你娘个头,俺孝敬。”马迁安骂骂咧咧,上前打了李自强一个爆栗。昨晚,听大娘唠嗑,马迁安知道了这个李自强是自己小时候玩伴,长大了处的还可以,平时两人就互相臭来臭去的,也就不怕他。

    “俺崩了你。”李自强祥装大怒,作势要回屋拿枪。

    “俺让你崩,俺让你崩。”马迁安一个熊抱,把李自强摔倒在地。

    李自强哎呦哎呦直叫唤,赖在地上不起来,“伤了,伤了,赔我汤药费。”

    马迁安蹲下来,摸出五角纸币,晃了一下,“别装了,这五角钱给你买点酒擦擦,俺回来病了半个多月你都不来看俺,还他娘的兄弟呢。”

    李自强一把抢过纸币,滋溜一下站起来,“够哥们,你脑子让驴踢了,我过年时候还去你家了呢,你跟你媳妇不知道哪鬼混去了,没找到你。”

    马迁安尴尬地看了一下张富贵。张富贵笑了一下赶紧打圆场,“得了,得了,大哥别说二哥,一个鸟德行。”

    “你干啥去?还跑崴子?开通行证了吗?”李自强问。

    “开了,娘的保长挺黑的,要了俺一块钱,谁他娘的告诉你俺跑崴子?杀头的事儿俺不干。”马迁安一瞪眼。自从33年开始,日本人占领绥芬河之后,大规模的跑崴子活动基本消失,但还是有零星的活动,冒的风险极大,利润很高。

    “还瞒哥哥?村里老驴子去年在绥芬河都看见你了,还骗我?去年挣了多少,告诉哥一下,要是好挣,我也不干这破差事了,咱俩一起跑崴子咋样?”

    他娘的,晦气。马迁安暗骂了一声,“不是跑崴子,是在那拼缝,拼缝你懂吧?胆子大的把货从老毛子那偷着弄过来,俺们老板就是买点货,不犯法吧?你他娘的别听风就是雨,瞎咧咧让人知道,俺跟你没完。”

    “得,得,我就是一说,看把你吓得。”李自强不屑地说

    “虽说是拼缝,俺老板挣得也不少,不过你可干不了,你知道俺们老板啥人?”

    “啥人?还不是一个鼻子俩眼睛,看把你能的?”

    马迁安压低嗓音,“告诉你啊,别乱说,俺们老板后台可是开拓团的大人物,你敢瞎说,俺们老板弄死你就像弄死一只蚂蚁,听到没?”

    “行行,德行,谁稀罕说,你咋知道我干不了?”李自强不服气,“你能干,我咋不能干?”

    “熊样,你敢杀人吗?俺们干那个的哪个不是刀尖上讨生活,你去,叫人吃的渣都不剩,还咋?”马迁安一撇嘴,吓唬李自强。

    “杀人,谁不敢似地,前几天我还参加围剿红胡子了呢,那冰天雪地的,老累了。”

    “你打死人了吗?”马迁安眉毛一跳。

    “跑的像兔子一样,撵都撵不上,打个屁啊。”李自强泄气了。“那个大个子匪头,就这么跑。”李自强把双臂高高地摆在头顶挥动着,“那叫一个快,一转眼就把我们落下了,不过,我可听说了,大东沟那打死两个,听说是杨靖宇的警卫员,出来找粮的,还带着杨靖宇的章呢,你小心点,别碰上。”李自强也不算太坏,关心了一下马迁安。

    张富贵听了,微微眯了眯眼眼瞄了一下马迁安,转头看了看天,说道:“别打屁了,赶快到县里找你那帮伙计吧。”

    马迁安打着哈哈跟李自强道别,张富贵跟了出来。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张富贵道:“楞子,你不是见过杨靖宇吧?”

    马迁安站住,转脸看住张富贵,“大爷,您问了俺也不说,您自己个猜的,不算数。”

    张富贵被顶的一愣怔,伸手打了马迁安一撇子,骂道“小兔崽子,你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你拉什么屎,还跟老子玩里根棱儿,要是干不下去了,麻溜的滚回来,老子带你上关里躲躲,听到没?”

    马迁安知道,这老头是真关心他,不禁眼眶有点湿润。张富贵见了也有些黯然,“提着脑袋的活计,别那么玩命,咳,你看我这说的啥呀,你有种,老子要是再年轻点,也想干上一票,RB人真***不是东西,好了,就到这里吧,保重!”老头紧紧拥抱了一下马迁安,然后放开他,背过身去挥挥手,“去吧,别给你爹和我丢人,还有,别忘了小花。”

    马迁安目送着张富贵有些蹒跚的身影,咬了咬嘴唇,一跺脚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此一去,山高路远;此一去,冰天雪地;此一去,深陷敌围;此一去,枪林弹雨;此一去,抛头颅,洒热血,勇往直前不回还。

    马迁安义无反顾,热血沸腾。

第4章 立场坚定

    马迁安翻过了一个小山包,看看四下无人,立刻撒开两腿向杨靖宇藏身的地方奔去。

    当他气喘吁吁的奔到地窖附近时,就看到杨靖宇将军已经微笑着坐在地窖口那里等他了,马迁安立刻感到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扑通一声跌坐在杨靖宇的对面,大口喘着气道:“司令,俺来了,没事吧。”

    杨靖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身体壮,只要有粮吃,比这再冷的天也没问题。”

    马迁安嘿嘿的傻笑着,他心里高兴,没有比这个事更令人高兴的事了,将军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马迁安四下张望了一下,说道:“司令,这离村子太近,不安全,我们得立刻转移,俺听您的,上哪里?”

    杨靖宇望了一眼马迁安来的路,说道:“不要着急,如今这里哪里都不安全,天黑再走无妨。”

    两人对望一眼,都想说话,不巧同时张嘴,“司令,老乡…你先说,您先说…”

    “嗨,俺先说。”马迁安抢过话语,“俺是保安屯的,马大楞子,学名马大楞,不过俺以后不想用这个名了,您叫俺马迁安吧。”马迁安用回了本名。他决定以后就用这个名字了。

    “哦?为什么改名字?马大楞,挺好听的。”杨靖宇觉得奇怪。

    “俺要跟着你干抗联,换个名字好一点,免得连累家人,抗联叛徒太多了,俺怕日后哪个叛变了,让鬼子知道俺的真名,连累家人。”

    杨靖宇无语,马迁安说的都是真的,最近叛变的人员太多,难保日后没有叛变人员。“好吧,我就叫你小马吧,或者叫你安子,龙江省来的。”杨靖宇很细心,连马迁安的原住地都给他编好了。而且他并不否认改名字是一个办法,因为他自己的名字也不是真名,他自己的真名叫马高德。

    “司令,俺现在算不算抗联?”

    杨靖宇咬着大饼,喝了一口烈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饼是马迁安捂在怀里的,还很温暖,杨靖宇心中暗暗称赞了一下马迁安的细心。

    “算,说说吧,为啥要当抗联?”

    “司令,您让俺往大了说,还是往小了说?”

    “哦?说说看。”常靖宇不置可否。

    “往大了说,这是国仇,往小了说,俺想当个爷们,就这样。”

    “唔,你已经有了基本的是非观,不错,不错,你先跟着我,看我如何做事,看不懂的随时可以问,就这么定了。你识字不?”

    “识字,司令您看俺给你写几个。”说完,马迁安用树枝在雪地上写了“杨靖宇”三个字。

    “唔,还行,只有一个别字,你看,杨这么写。”杨靖宇在雪上给马迁安写了一个繁体的“楊”字。

    马迁安昨晚几乎一晚上都没睡觉,他在琢磨怎样给自己定位。

    在滚滚的历史洪流面前,在没有获得改变历史进程的能量之前,即使他自己掌握着足以改变历史的丰富知识,他个人的力量依然是渺小的,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在东北这个虎狼环伺的险恶环境里,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有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悲剧生。整个东北现在驻扎着近三十万精锐的关东军,近二十万战力不弱的伪满警察部队,一百来万日本满蒙开拓团。在这里抵抗力量实在是太弱了,群众基础也很差,长时间的高压政策和奴化教育造成绝大部分东北百姓失去了勇气,成了唯唯诺诺的顺民。要想赶走日本鬼子,仅靠这剩下的一千多抗联绝对不行,硬拼只能全军覆灭。当今之计,就是要保留抵抗力量的火种,动群众,补充人员,再借助全世界反法西斯力量的支持卷土重来。

    真实的历史情况就是这样,当抗联处于覆灭的危急关头,抗联的最高领导层及时做出了调整,全军撤往s1,整合力量后,45年又随s1军队打回了东北。

    马迁安想到,我又能做什么呢?又应该如何做呢?先他知道将军不愿意撤往s1,史料记载,将军曾就是否放弃东北抗战,撤往s1这个问题大脾气,他坚决不肯撤退,在这个问题上,将军立场鲜明,他说:“我应该战斗在祖国。”掷地有声,毫不通融。

    说服将军撤退成了摆在马迁安面前的要任务。如果将军不撤,依将军的脾气,肯定是死战,马迁安救得了一次,救不了二次。

    “安子,你在想什么?”杨靖宇看到马迁安呆,问道。

    “司令,你是**吗?”马迁安傻乎乎的来了一句。

    “是,怎么了?”

    “俺跟了你,算不算**?”

    杨靖宇思索了一会儿,“你在形势最艰苦的情况下,投身革命,抵抗侵略者,已经具备了党员的素质,不过,要成为一名党员,还需要艰苦的考验。”

    “什么考验,你给俺来个具体点的。”

    杨靖宇笑了,“你这个小毛头,好吧,给你个指标,杀掉5个鬼子或者1o个汉奸,就算通过考验了,怎么样?”

    马迁安兴奋起来,“司令,你可要说话算话,来,击掌。”

    杨靖宇哭笑不得,伸出一只手掌,任马迁安击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虽然体格不错,但可别小瞧鬼子,他们训练有素,凶残的很。”

    马迁安呼的一下站起来,说道:“司令不怕,俺就不怕,您看着。”马迁安四下瞄了瞄,找到一块露出积雪半截的大石头,晃动着拔了出来,“司令,您看看,这块石头有三百斤没有?”

    杨靖宇看了一眼,“只多不少。”

    马迁安蹲到石头面前,扭头冲杨靖宇说道:“司令,您上眼那。”随即双臂一用力,一挺腰,呼的一下将石头高高举起,坚持了足有十秒钟才砰的一声扔到地上砸入雪中。

    “好小子,有把子力气。”杨靖宇夸了一句。

    马迁安得意洋洋,这副身子骨还真给面子。

    杨靖宇从身上抽出一支蓝瓦瓦的长苗二十响德国造大镜面,一甩手扔给马迁安,“会使吗?”

    马迁安端详了一会,回答:“您瞧好了。”说完,手上动作不断,上下纷飞,嘁哩喀喳就把驳壳枪拆了个零碎,随即又咔嚓咔嚓回复原位,拆枪装枪不过十五秒。

    这种手枪的分解图马迁安闭着眼都能画出来,它太有名了。

    “谁教你的?”

    “俺死鬼土匪老爹。”

    “哦,你枪法怎样?”

    马迁安学着周星星的样子,样子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用嘴轻轻吹了一下枪口,拉长声音道:“枪——神!”

    杨靖宇怔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边笑边道:“小安子,你就吹吧你。”然后从身上解下一条子弹带,扔给马迁安,说道:“诺,这条带子加上枪里的子弹,一共六十,我要求你打死五个鬼子,行不行?”

    “十五个,还不算打伤的,要是打不死十五个,您处分俺,不过臭子儿不算。”马迁安毫不含糊。

    杨靖宇被马迁安煞有介事的神态逗得哈哈大笑,心里面愈喜欢这个小伙子了。

    马迁安看到常靖宇高兴,自己心里也很舒畅。

    杨靖宇笑了一会,不管马迁安还在独自摆弄那只驳壳枪,伸手从背囊中掏出一份地图凝神看起来。

    看了一会,忽然问道:“安子,这几天你听到什么消息没有?这附近都有哪些敌人的部队?”

    马迁安把手伸进帽子里搔了搔脑袋,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答道:“有什么程兵挺进队,还有什么崔胄锋挺进队,唐振东挺进队,还有警察部队。”

    马迁安注意到,将军听到这几个人名时,眼中的怒火一霎那间燃烧起来。

    “这几个人都是叛徒。”看到马迁安注视自己,杨靖宇无奈地说了一句。“还有什么情况?”

    “还有就是”马迁安顿了一下,看了看将军,“还有就是,在大东沟那里打死了两个抗联,他们说是你的警卫员。”

    杨靖宇的神情迅的黯然下去,“朱文华,李东范,是我的警卫员,很勇敢,很坚贞的战士。”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叛徒?”马迁安眼光灼灼。

    杨靖宇抬头凝视了马迁安一会儿,开口道:“你能理解吗?”

    “您说说看。”

    杨靖宇缓慢的说道:“就先说我吧,我先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在外敌当前,我们先考虑的是联合一切的抗日力量,这个思想已经统一。这样问题就出现了,我们这支队伍是由**员作为领头人的,但是队伍的基础却是所有的抗日武装,包括义勇军,反正的伪警察部队,山林队,大家当时都是凭着血勇而参加的队伍,长时间的征战,基本上没有时间休整,政治思想工作比较薄弱,我们深知这个弱点。一个人,如果没有坚定的革命思想,没有信仰,当斗争处于低谷时,当精神和身体都处于崩溃的极限时,他是没有动力坚持战斗的,这也是我们队伍里出现大量叛徒的原因。但是如果这个人有信仰,那么我相信,前面即使是刀山火海,他将仍然一往无前,我坚信这一点,我们没有被打垮,我们还在战斗,我们牺牲了的这些人,还有剩下的仍在坚持战斗的这些人,是我们的火种,是我们的希望。那些个叛徒,那些个没有信仰的人,就让他们遗臭万年吧!”

    将军挥了挥手,“我们还有你,还有千千万万个像你这样的义无反顾在最艰苦的时候投身抗日事业的有为青年,我们的事业一定会坚持下去并走向胜利的。”

    唉呀妈呀!将军可真能说,马迁安从史料上早已知道杨靖宇口才极佳,天生是个宣传家,鼓动家,自己有心理准备,但这一亲身经历,还是感觉到被震撼了。

    “你懂吗?”将军盯了一眼沉浸在思索中的马迁安。

    马迁安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俺懂,俺要做一个有信仰的人,俺不做白眼狼。”

    杨靖宇欣慰的笑了一下,马迁安真诚无比的态度给了他一个安慰,让他稍稍平复了因为叛徒出现而给他带来的愤怒。

    要不要给将军再多透漏*点东西呢?马迁安心中犹豫。

    一个突然出现的情况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将军的目力极好,先现了一支小队伍翻过东边的山梁,向自己这个方向来了。

    两人迅收拾了一下,将痕迹打扫干净,随后隐入了山林。

第5章 腹藏珠玑

    从东面山梁翻下来的是蒙江县警察本部警佐西谷带领的三个日本警察和十一个伪警察。

    昨日,坐镇蒙江县城的通化省警务厅长岸谷隆次郎下严令,狠狠地训斥了搜剿杨靖宇的所有军警宪特。西谷被骂的狗血喷头,为了日本军人的尊严,他决心亲自抓到杨靖宇,今天一大早就带队出,进入山林搜索前进,以期望挽回面子。

    在岸谷隆次郎的心中,实在是为他手下的这些部队感到羞耻。自从1月21日捕获抗联一路军警卫旅一团参谋丁胡龙,知道了杨靖宇活动的具体位置后,整整一个月过去了,除了因为不断交火被打死而被运回的己方尸体外,连杨靖宇的毛都没摸到一根儿。尤其使他感到恼怒的,2月16日那天,崔胄锋挺进队明明已经咬上了杨靖宇,还是没有抓到,反而丧失了队副伊藤,伤了队长崔胄锋,而对方仅仅是7名疲惫不堪的随时都能饿死的疲兵。

    而自己这方有多少人?岸古龙次郎想都不愿意想,太丢人。激战过后,6oo多人顺着杨靖宇撤退的脚印追踪了一天一夜,竟然失去了踪迹?简直岂有此理,令人瞠目。

    稍微好一点的消息是,2月18日,在大东沟附近打死的2个抗联被证实为杨靖宇的贴身警卫,这证明杨靖宇已经山穷水尽了,连贴身警卫都已失散,说明他身边已经基本上没人了,这让岸谷隆次郎兴奋了半天。

    可是5天过去了,在梳篦式搜索下,相信就连飞鸟都逃不过这么严密的搜索,但楞就是现不了杨靖宇。

    敌酋岸谷郁闷极了。

    杨靖宇带着马迁安顺着山麓向南方疾进。两个人的体力都极好,脚步很快。

    马迁安一面警惕的四面搜寻,一面还注意观察着将军的神态。将军走在前面,不时扭过头向后面远眺,偶尔瞥到马迁安有些好奇的目光,不禁说道:“安子,注意观察,不要老看我。”

    马迁安一缩脖子,问道:“司令,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临江,我们二方面军的全日呈同志在那里,我们赶过去会合,继续战斗。”常靖宇回答。

    临江离此直线距离大约7o公里,以两人的脚力,一天一夜就差不多,但两人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大批敌伪搜剿部队分布在此,公路全被封锁,就连深山中也遍布着各种特遣队,挺进队。

    两人想要到达临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两人已经疾驰了两个多小时,期间机警的避过了一支五十多人的搜索队。现在两人头上都腾起了热气,马迁安摘下帽子,用手呼噜了一下头顶,甩了一把汗。他想建议将军歇一下,但看到将军毫无停下的意思,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出口。

    “累了吧?再坚持一下,翻过前面那座山梁,我们到背风的地方停一下。”杨靖宇心知肚明,在没膝的大雪中爬山越岭极为耗费体力,马迁安能紧紧跟住自己,已经很不简单了。

    在接近山顶的地方,马迁安现了一具尸体,尸体的大半部分都被雪埋住,只露出一只胳膊和一张年轻的面孔。嘴半张着,塞满了稍微带点绿色的草根,空洞的眼睛望向虚无飘渺的天空。一支满是冻疮的手上紧紧攥着一支三八长枪。

    这个年轻的尸体显然是一个冻死的抗联,只有抗联才衣食无着,在这残酷的冬天无处可去。

    杨靖宇蹲下,端详了一会,然后伸出双手捧了一把雪,缓缓的覆盖到那具年轻尸体的脸上,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悲痛,“这小鬼是少年铁血队的,上月底在马屁股山激战后与我失散,也不知道其他小鬼怎么样了。”

    少年铁血队是抗联队伍中的娃娃兵,是杨靖宇的心头肉。这些14—16岁的孩子绝大多数都是与日寇或者汉奸恶霸有血海深仇的娃娃,不是父兄死于RB人手里,就是姐妹被恶霸糟蹋的,几乎每个人都有着一部血泪史,所以当抗联转战各处,最先投奔抗联的就是这些少年,他们最坚定,他们最顽强。

    杨靖宇虎目含泪,“这个娃娃,叫李子可,作战非常勇敢,可惜了。”

    马迁安从书上了解到很多抗联艰苦卓绝的战斗史,已经觉得自己可以面对,可是当真实的场景出现在眼前时,还是受不了。

    两人没有条件安葬这个勇敢的战士,只好捧了一捧又一捧的雪,将李子可暴露的躯体掩埋。

    马迁安相中了那支长枪,又不忍掰开那只攥着长枪的手,踌躇的望了一下常靖宇,“司令,那枪?”

    “接过烈士手中的枪,继续战斗!残酷的环境里不要讲那么多。”杨靖宇对这种情况可是司空见惯,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

    两人刚爬过山梁,露头瞄了一下,又飞快的退了回来。山脚下是一条简易公路,一队鬼子兵正沿着公路巡逻,公路被封锁了。

    这已经是他们在两个多小时里遇到的第三股敌人了。

    杨靖宇几乎不用思考就做出了决定,隐蔽,待天黑后再行动。

    已是中午,两人简单的吃了点东西,背靠背坐在一个小雪丘的后面,倾听着四周的声音。

    “你看到了吧?”杨靖宇先打破沉默。

    “看到了。”马迁安心有灵犀。

    “有战斗就有牺牲,如果我牺牲了,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我不准你给我收尸,要立刻撤退,保存自己,为我报仇。”

    “是,保存自己,为你报仇!”

    “安子,我们最后一定能胜利,一定能击败日本人,你有信心吗?”

    “有。”

    “安子,你是最干脆的,为什么这么有信心?”

    “RB是个小国,人少资源少,打不起消耗战;而我们是个大国,人多,地多,资源多,战争潜力大,最后的胜利一定是我们的,但是过程将是漫长和艰苦的,要有长期战争的思想准备,持久作战才能最终获胜。”马迁安毫不犹豫的搬出了结论。

    杨靖宇的反应不出马迁安的预料,将军感觉到很意外,很困惑。“安子,这是你想出来的?”

    马迁安当然不能贪天之功,老老实实的回答:“不是,这是一本书上写的,我看过。”

    “什么书?”杨靖宇苦恼的是他没有书读,近几个月来也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不知道外边的情形。

    “论持久战,是毛鸿泽写的。”

    “毛鸿泽?”杨靖宇转过身,“我听说过他,我们省委曾经传达过一些文件上提到过他,是他挽救了中央红军,挽救了中央,促成了国共合作,果然是英才,见识过人。”杨靖宇由衷的说。

    这回轮到马迁安困惑了,杨将军为什么用这种口气谈论中央的最高领导?好像很陌生的样子?“司令,他是最大的**,你也是**,难道您不归他管吗?”

    杨靖宇苦笑一下,“安子,你不懂。”杨靖宇心想:自从36年1月满洲省委撤消后,我们就失去了与中央的直接联系,虽然名义上我们是**,但我们直接领导人却是共产联盟,实际上是s1人在领导我们,就这个南满省委也是共产联盟指示成立的。整整4年了,中央都没有派干部来,唉!说白了,共产联盟Zg小组与**中央并没有完全整合到一起。这些上层的政治,就连我也弄不大明白,何况你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农村青年。

    马迁安不知道将军在想什么,但估计是难言的东西,这是政治,他难于理解,也不感兴趣。

    杨靖宇暗道:奇怪,马迁安竟然知道毛鸿泽?还知道他是**的领袖,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马迁安这个层次的人能够知道的,但是他分明看得出,马迁安很自然的就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一丝疑惑爬上了将军心头,“安子,你在哪里看到的书?你为什么看这种书?”

    “俺去年跑崴子,那里有很多中国人,也有不少中国书,也有关里出的报纸,俺就在那里看到的,俺觉得理,就记住了。”马迁安硬着头皮扯谎。

    “那你为什么单看这种书呢?”

    “其他的书俺也看,像什么金瓶梅啊,西游记的。”

    “还是不对,但哪里不对呢?”杨靖宇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了一句。

    “司令,那你为什么当抗联?”马迁安以守为攻。

    杨靖宇想了一下,“我在关里念书的时候,接触到了先进思想,深深被这种思想吸引,一步一步从先进青年开始,到加入**,到领导暴动推翻腐朽的官府,到接受党的指派来到东北,建立红色政权抵抗RB人入侵,领导抗日武装,就这样。”

    “司令,你读书的时候能被先进思想吸引,成了进步青年,那俺咋不可以呢?俺也读了进步的书,俺也行啊,俺也能进步啊,哪里不对呢?”马迁安反问了一句。

    杨靖宇紧缩的眉头展开了,他忽然之间觉得马迁安说的对,他不由自主的轻轻锤了马迁安一拳“你小子,设套子。”

    马迁安的回答虽不是无懈可击,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杨靖宇觉得刚开始是自己成见作怪,觉得马迁安是农村来的,就应该什么也不懂,现在看来,自己错了。应该重新审视自己身边这个小伙子了,再不能把他看成是一个普通的农村青年,这小子看来有货。

    “好了,进步青年,今晚随我一起杀敌,你可敢?”杨靖宇将了马迁安一军。

    马迁安伸出一只巴掌,在杨靖宇面前晃着,笑嘻嘻地提出了要求,“5个,司令,俺要是杀掉5个鬼子,您得表扬俺。”

第6章 危险时刻

    杨靖宇和马迁安悄悄的爬到山顶,趴在灌木丛中,观察着山脚下的简易公路情况。公路上鬼子的巡逻时间的间隔很短,只有半个小时。杨靖宇判断,这队鬼子在附近肯定有据点,可能是帐篷,也可能是简易的木板房,如果不是这样,鬼子不可能在这零下三十多度的深山老林中晃荡这么长时间。

    半小时,仅仅够他们两人从山顶走到公路的时间,根本不够时间再爬到对面的密林。况且谁也不能保证在他们走下山坡的时候,不被鬼子现,所以白天不是行动的时候。

    两人一直潜伏到下午3点多种,天气骤变,先是一阵呼啸的北风,卷起阵阵雪雾,山林中的积雪乘风飞舞,刮起来大烟炮。

    劲风穿过山林,四处响起了令人心悸的狂啸声,“呜—呜—嗷—”

    雪粒子在狂啸的北风中卯足了劲,疯狂的抽向一切障碍,打在树上噼啪作响。马迁安的脸蛋被抽的生疼,连眼睛都睁不开。不得已,将头包裹严实后,脸冲下紧贴着地面趴下来。

    北风稍小,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飘落下来,越下越密,将天地间连成一片,五步之外不见人影。好大雪!

    杨靖宇一跃而起,抖掉帽子上的积雪,一把拉起像鸵鸟似的马迁安,“哈哈,天不灭曹,奈何奈何,小鬼子,爷爷来也!”

    马迁安看到迎风挺立的杨靖宇,看到在猎猎北风中傲然屹立的将军高大的身躯,像一个不可战胜的天神。将军被风吹拂起来的羊皮大氅飞舞在半空,像一面奋勇向前的战旗。一刹那间,他被将军的英姿折服,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豪气,紧跟着嚎了一嗓子。“爷爷来也!”

    杨靖宇明显的被吓了一跳,扭头瞥了马迁安一眼,板起面孔,训道:“谁让你瞎喊的?”

    马迁安委屈,撇了撇嘴,“司令,不带这样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是不让你喊,我是让你别在我耳朵边喊。”杨靖宇捂了捂耳朵。“震得我耳朵生疼。”

    马迁安尴尬地张了张嘴,结舌道:“司令,鬼子听不见吧?”

    杨靖宇微微一笑:“放心,这么大的风雪,顺风耳也听不见。”说完,拍了马迁安一下,低哑着嗓音吼了一声:“下山!”

    两人顶着风雪,一个跟斗一个把式的下到了山脚路旁。

    “过吗?”

    “过!”

    “等等。”

    “什么事?”

    “有鬼子的声音,三点钟方向,距离三十米。”

    杨靖宇又一次惊奇,这小子,竟然能听风辨位。

    “趴到那颗大树后面卧倒,人少就干掉他们。”杨靖宇持枪在手,给马迁安指了指附近的一棵树,然后迅将身体隐蔽在另一颗大树后面,卧倒在地。

    马迁安窜到树后,甩掉三八枪,从怀里抽出快慢机,轻轻的拉了一下枪栓,弹上膛,搬开机头,睁大眼睛盯着鬼子的方向。

    杨靖宇斜脸看了马迁安一眼,见马迁安镇定自若,手上沉稳的很,脸上不见丝毫惊慌,放下心来。

    时间已经近4点,东北冬天天黑的早,加上这昏天黑地的大雪,前方乌朦朦一片。

    “……a¥#%#……”一串屋里哇啦的日本话先传了过来,随即杨靖宇和马迁安看见了十几个身穿黄呢子大衣,头戴棉帽,斜背着三八步枪的鬼子,一步一滑趔趄前行。打头的鬼子还不时的向后面大声吆喝着什么。

    没有一个鬼子向两边看,他们所有的精力都在与暴风雪搏斗。

    打头的鬼子又一次站住,转过身向后,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呼喊:“¨…#%%桑,¥¥……”

    那鬼子站住的地方在路中央,离马迁安藏身的地方只有7、8米远,马迁安的枪口早就瞄准了他,可是杨靖宇的枪没响,马迁安只有干着急。

    杨靖宇在等,他在思索,在判断,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他深知任何一点失误都会造成重大损失,尤其在经历了无数次敌强我弱的战斗后,将军更加知道这种战斗的残酷性。突然的遭遇战,敌情不明,将军宁可等也绝不会突袭冒进。

    “依依,阿里嘎叨。”领头的鬼子依然向后面大叫。这句话马迁安听懂了,快来,快来的意思。这种话语经常出现在RB片中,架不住听的次数多,听啊听啊的也就明白意思了。

    领头的鬼子一站住,跟在他后面的十几个家伙无奈也都站住,除了领头的鬼子脸冲西方叫喊外,其余鬼子无一不是将后背冲北,以抵御夹杂着大雪的北风。

    马迁安几乎将枪柄都攥出了汗水,这机会太好了,千载难逢,一个个活靶子就立在眼前。

    过了半分钟摸样,这小队鬼子后面的雪幕中跌跌撞撞的出现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显然是受了伤或扭了脚,趴在另一个鬼子背上,另外的一个则拿着三个人的枪支弹药,陪着他们一起走来。

    看到这三个鬼子出现,领头的家伙咕噜了一句,转身又开始起步。

    “哒,哒哒哒……”杨靖宇枪口喷出了火舌。

    “砰,砰,砰,……”马迁安以一秒两的度进行点射,枪枪命中,弹无虚。

    后背冲着杨靖宇他们的鬼子兵根本就没有防备,一瞬间,他们像被推倒的麦秸捆儿一样,躺倒了一地。

    走在最后的三个鬼子听到枪响,立刻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连滚带爬,滚到对面路基下隐藏起来,不敢露头。

    沟坎比较深,是一个射击死角。杨靖宇和马迁安同时停止了射击。

    杨靖宇观察了一下,对马迁安说道:“安子,我压制射击,你从边路包抄。”

    马迁安跃身,飞快的向西跑了几十步,然后飞身越过公路,滚入沟坎,向鬼子爬去。

    鬼子没有注意到正在爬来的马迁安,两个鬼子正全神贯注的倾听着上面的动静,脸孔望向杨靖宇的方向,一个鬼子正拼命的拉拽着枪栓,急的不住的低声哇哇叫,叫的什么,马迁安不用猜都能知道,肯定是枪栓被冻住了。

    一个鬼子受不住身边同伴的咒骂,扭过头来刚骂了一句八嘎,就看见一张嘲笑的面孔和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不禁大吃一惊,跳起来撒腿就要跑,刚从沟里露头,就被一直瞄准这里的杨靖宇一枪爆头,身躯直挺挺的摔倒在同伴身上。

    两个不明所以的鬼子还没等弄明白自己旁边的这个同伙为什么傻乎乎的跳起来,就已经被马迁安一枪一个结果了性命。

    马迁安依旧趴在沟里,严格遵守战术条例,他可不想一露头就被将军打了靶,只是扯着嗓子大喊:“司令,俺干掉他们了,俺露头了,俺露头了,别开枪。”

    杨靖宇迅跑上公路,边跑边说:“知道了,出来吧。”

    马迁安双手扒住沟沿,一用力,腾空而起,上了路面,笑嘻嘻的迎着杨靖宇走来。

    两人迅聚拢到公路上鬼子尸体旁边,打扫战场。

    马迁安捡起一支三八枪,哗啦一声顶上火,照着一具一动不动的鬼子身体开了一枪,“砰!”。那具躯体只是被枪弹震动了一下,随后不见任何动静,显然死透了。

    “哗啦,砰!哗啦,砰!哗啦,砰!哗啦,砰!”弹仓中的5子弹被马迁安一射而空。

    杨靖宇对马迁安的行为丝毫不见怪,在艰苦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抗联,如果碰到有打扫战场的机会,向来搜光拿净,除恶务尽。如果对方是伪军,尚能网开一面,要是日军,基本斩尽杀绝,双方的仇恨太深,水火不容。他正在解一个鬼子棉鞋上的鞋带,一个大脚鬼子的大头棉鞋,这种棉鞋结实保暖,他相中了。

    猛然间,将军听到“啪”的一个像磕鸡蛋的声音,杨靖宇惊讶的抬起头,只见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一个满脸是血的家伙猛然坐了起来,手中攥着一颗冒着烟的甜瓜(RB手雷),兀自盯着他狞笑。

    在那个鬼子伤兵突然坐起的同时,马迁安也现了,在这一瞬间,时间好像凝固了一样,马迁安感到万物突然隐去无踪,天地间只有那个嗤嗤冒着青烟的手雷。

    马迁安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到爆炸后的场景,他离得太远,来不及救援,而这颗炸弹离将军太近,一旦爆炸,将军绝对不能幸免,非死既伤。

    “轰”的一声巨响,手雷爆炸了。

    马迁安脑袋里嗡的一声,感到一阵眩晕袭来,差点栽倒在地。

    他久久的闭着眼睛,不愿睁开,他害怕一睁开眼睛就会看到他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直到一支冰凉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脸蛋,马迁安才惊觉的睁开眼。

    在马迁安的眼前,赫然是杨靖宇将军那高大的身躯和笑眯眯的脸庞。

    “司令?”马迁安实在不敢相信,他听的清楚,手雷明明是爆炸了的。

    将军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顽皮,“没事儿,这鬼子回光返照,都不知做什么,竟然自己趴到手雷上面去了。”

第7章 威逼利诱

    马迁安看到杨靖宇安然无恙,内心不知有多兴奋,立刻紧走一步,双臂一张,紧紧的抱住了将军,语无伦次的说道:“太好了,司令,太好了!”

    杨靖宇看着这个紧紧拥抱住自己的家伙,心中荡过一阵暖流,马迁安刚才紧闭眼睛痛苦的神情和现在紧紧拥抱自己的动作,那不经意间流露的真挚感情深深打动了将军。

    “好了,好了,安子,这么大人了,像个孩子一样。”将军轻轻拍了拍马迁安的后背,“诺,别瞎蹭了,地上有好东西。”

    马迁安松开将军,连忙蹲在地上翻检着鬼子的东西,掩饰着刚才的失态。

    杨靖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十五枝枪,还有一挺歪把子,可惜带不走。”马迁安惋惜的叹了一句,只好搜集了一些子弹背在身上。

    “这帮完犊子玩意,一点干粮也不带。”翻完最后一具尸体,马迁安不满的骂了一句。骂完,想了一想,拔出一把刺刀,三下两下从一个鬼子腿上削下一大块肉,找了个背包装了起来。

    杨靖宇皱了皱眉,没有吱声,饥饿的感觉,将军比谁都知道,这肉再脏,也比棉花和草根强,如果不是因为饥饿,他的两个警卫员也不会冒险出去找粮,也不会牺牲。他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自己的部队,不知道还要与鬼子周旋多久,有备总是无患。

    “俺这是学岳爷爷,饥餐渴饮胡虏血。”看到将军皱眉,马迁安解释道。

    “什么饥餐渴饮胡虏血,那是壮志饥餐胡虏肉。”杨靖宇笑道,认可了马迁安的行为。

    “是,还是司令学问高。”马迁安看到杨靖宇笑了,猜测他对自己割鬼子肉的心结可能已经打开,就顺手飞了一顶高帽。

    这个马迁安,对自己无比的热爱,对鬼子却是无比的凶残。杨靖宇心中给马迁安下了一个定语。

    马迁安现在阔了,除了内衣内裤是自己的外,全身上下全副武装的都是鬼子的东西,棉袄棉裤棉帽大头军鞋军挎包军大衣,一支崭新的三八步枪,一百多子弹。

    杨靖宇没有办法穿上那些小衣服小裤子,最高的那个鬼子的衣服先紧了马迁安,再没合适的了。

    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马迁安蹦了几蹦,快步跟上杨靖宇,消失在茫茫大雪中,身后留下了一片狼藉。

    通化省警务厅长岸谷隆次郎又收到一个坏消息,整整一个班加上小队长共15个精锐的士兵就这样被无声无息的杀掉,像杀十五只鸡那么轻松,这绝对是给大RB皇军上眼药,是给自己脸上抹大便。

    尤其是一个细节更是引起这老鬼子的愤怒,大和勇士,获得过勋三等旭日中授章的西田正雄小队长也在死者之列,而且竟然在大腿上被割掉一大块肉。

    “a#¥%,野蛮的支那人,没开化的生番,八嘎呀路!”老鬼子像疯了一样痛骂不已。他此时气昏了头,完全忘了自己就是畜生。

    正聚集在大会议室的各个讨伐队队长和挺进队队长,各县警署警佐看到老鬼子脾气,一个个呆若木鸡,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老家伙看自己,每个人都害怕老鬼子疯找出气筒,那样死,太冤了。

    岸谷隆次郎不是没经历过比这更大的损失,几个月来,与抗联的战斗不断,每次稍大规模的战斗,都有几十人的损失,但每次对方也留下几十俱尸体仓皇逃跑,自己总有收获也就没那么暴怒。可是这次,对方只留下了一堆烂衣服,烂裤子,连一具尸体都没有,他知道,以抗联现在流窜状态,不可能带走尸体,冰天雪地中也没有能力挖坑埋葬战死的人,这意味着对方没有战损,本次战斗是对手完胜,他想不明白,在重兵云集的蒙江县境内,怎么还会有大股的抗联?难道我手下的这些人当真是吃屎的吗?

    老鬼子瞪着血红的眼睛,盯住程兵讨伐队的队长程兵,“程桑,你的说,这个,是不是常靖宇的?”

    程兵,原抗联第一路军第一师师长,由杨靖宇一手提携委以重托,却于38年8月叛变投敌,被老鬼子任命为挺进队队长,专门搜索围剿抗联。程兵挺进队,人数3oo余人,以叛变投敌之原抗联士兵为骨干,一年多来,这些对抗联无比熟悉的叛徒给第一路军带来了无可挽回的损失,几乎所有储存武器与食品的密营都被这些家伙带着鬼子破坏殆尽,使一路军丧失了补给与隐藏的地方,被迫与优势敌人拼消耗,人员损失极大,从6、7千人的规模缩小为数百人,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老鬼子岸谷指着桌子上的一双大棉鞋,问程兵。

    “…………”程兵喉结上下动了几动。

    “哑巴了?”老鬼子紧逼。

    程兵身体明显一颤,畏畏缩缩的眼光飞快的瞟了岸谷隆次郎一眼,说道:“厅长,从一双棉鞋上看不大出来,不过杨靖宇的脚确实大,但是还是有几个赤#匪的脚也这么大。”

    老鬼子粗暴的打断他:“够了,我的叫你说,不是让你不知所云,嗯?不知所云这个词,你的不懂。”老鬼子突然想到程兵没什么文化,“我的,让你确切的说。”

    程兵豆大的汗珠一下子渗出脑门,结结巴巴道:“厅长,我真不知道啊。”

    看着程兵张皇失措的丑样,老鬼子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你的,不是男人,胆小鬼,你怕杨靖宇,你不敢说,我替你说,你怕我让你打头阵!”

    老鬼子深深了解这帮叛变过来的抗联,为了保住那一条卑微的狗命,什么卑鄙无耻的事都能做,就是不包括冲锋陷阵。

    程兵的汗珠子更多了。

    岸谷眼珠转了转,口气变得和缓了一些,“程桑”,然后又还视了一下低着头的一大群队长,说道:“程桑,你的功劳,皇军是不会忘记的,你起获的抗联密营,多多的,功劳大大的,但是,杨靖宇一天不消灭,你们就一天不会安全,你的明白?你们的明白?”

    一大群叛徒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嘈杂声乱成一片。

    “你们的过来。”老鬼子走到挂着地图的墙边,拿起一根木棒在地图上开始比划起来。

    “关东军本部支援我们两个大队,不日即将到达这里。”老鬼子在地图上点了两个地方,“你们的,统统出动,带上粮食,晚上搜到哪里就驻扎在哪里,不消灭杨靖宇不准回城。”

    “哈伊!”

    “程兵,你的松江河,唐振东,你的东岗,牛万山,你的泉阳西十里处,桥本,你的带一个中队到仙人桥与那里的部队会合,…………”

    老鬼子每分派一处,就有参谋在那处画上一个圆圈,十分钟后,大家眼前的蒙江县地界上已是密密麻麻一片圆圈了。

    “厅长”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来,老鬼子扭头一看,“唐桑,什么的事,说。”

    “晚上露营,我怕兄弟们受不住,会冻伤很多人的。”

    “纳尼?混蛋,杨靖宇的为什么可以?据我所知,他们连生火都不敢,为什么可以宿营?”老鬼子眼珠一瞪。

    老鬼子这次下了狠心,讨伐队,挺进队就地露营,再也不给杨靖宇机会逃掉,他总结了经验,之所以找不到杨靖宇,主要是因为他的手下一到夜晚就收工,躲进城镇,晚上的搜缴行动停止,这样就出现了包围圈上的缺口,这次决不能再这样,现在看到唐振东提出异议,气的他鼓起眼睛,冻伤?笑话,你们这些卑微的支那人,这么点苦都吃不了,天生的劣等民族,我不管,只要找到杨靖宇的踪迹就行了。

    一群叛徒队长心中暗骂,“***我们要是像杨靖宇那样能挺住,何必投降当汉奸呢?不就是吃不了那个苦,才投靠的吗?这老鬼子,真不把我们当人看,老子一气之下,还投抗联去。”

    看到手下汉奸们面有苦色,老鬼子越恼怒起来,“你们的,花天酒地的,金票大大的,都忘了谁给你们的?嗯?”他凶狠的注视着这些部下:“抓不住杨靖宇,这些统统的没啦的,还有你们的家人,嗯?想想。”

    程兵听到老鬼子出言威胁,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胸脯一挺,大声回答道:“愿为天皇陛下效忠!”

    其他人心里这个骂,无奈也纷纷表忠心。

    老鬼子脸色稍霁,手一挥,“统统出的!”

第8章 身陷绝境

    杨靖宇和马迁安的处境愈来愈难了,两人昼伏夜出,用了两天的时间赶到了临江附近。但没有找到二军的全日呈队伍,不得已,二人又向东北方向运动去找一军曹冠捷的队伍。

    日伪军明显加强了搜索力度,现在晚上也开始变得不安全,每隔十数里就能现鬼子或者伪军的宿营地,通红的篝火彻夜不息。任何一点异常的动静都能引来追击。

    马迁安和杨靖宇尽管异常小心谨慎,但在如此严密的封锁下,被现只是个时间问题,从踏上北去的道路开始,结果就是追袭,战斗,不停地战斗。

    甩开一波,又上来一波,杨靖宇的神情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这种搜索的密集度,前所未见。幸好两人体力极强,杨靖宇隐藏技巧高,马迁安的枪法又准,才没有被包围,两人总有机会冲破一道道封锁,适时藏身。

    两天后,藏身地不幸被现了,一番激战,两人边打边撤,被逼上了一道山岗。所幸的是,山坡陡峭,树木稀少,射界开阔,敌人一时攻不上来。

    杨靖宇看了看山脚下的敌人,又看了看趴在身边的马迁安,异常冷静的下了一道命令:“安子,你自己突围吧,我来掩护。”

    “司令,什么话?当然一起走!”马迁安不明白杨靖宇为何这样说。

    杨靖宇苦笑一下,说道:“恐怕不行啦,我负伤了,跑不动了。”

    正在射击的马迁安这时才惊讶的回过头来,看到鲜血已经染红了将军的左腿棉裤,心中一怔,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升上心头。

    冰天雪地中,被围捕的人一旦失去了度,什么后果不想也知道。

    杨靖宇在马迁安的帮助下紧紧的勒住了伤口后,一叠声的催促马迁安快走:“安子,听话,趁现在鬼子还没有从后面包围,还有机会,啊?”

    马迁安不回答,只是沉默。

    杨靖宇看到马迁安不理会,生气的提高了音调,“马迁安,服从命令,立即撤离!”

    “我不!”马迁安固执的回了一句,“要死死一块儿,俺不怕,再死一次又如何?反正这次俺是够本了。”

    杨靖宇楞了一下:“胡说,什么再死一次?不服从命令,我撤你的职!”

    “什么职?”马迁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哪里有职?

    杨靖宇一时语塞,支吾了一下,说道:“我现在任命你为警卫连长,不过你要是不听命令,立刻撤职!”

    “是,警卫连长马迁安在此,警卫连长的职责就是保卫长安全,俺正在执行任务,请长不要瞎指挥。”马迁安头也不回的回道。

    马迁安的准星又套住一个隐蔽不好露出上半身的敌人,“巴沟!”一声清脆的枪响后,3oo多米外的一个鬼子上身向前一扑,趴倒在一截烂木桩上,一条血箭从他的后背飚出老远。

    面前的一百多鬼子被马迁安死死的压制在3、4百米外,近身不得。一旦爬行到离马迁安3oo米内,立刻就会变成一具死尸。

    鬼子在付出了十几条人命的代价下,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不再冒险冲击了。

    山顶上,马迁安轻蔑的撇了撇嘴,唾了一口唾沫,装着没事儿人似地扭头冲杨靖宇说:“司令,小鬼子枪法不咋地嘛,这才3oo多米,就打不准了。”

    杨靖宇没时间跟他生气,不知怎么的,对于这个抗命不遵,不肯撇下他的家伙,他心里不仅不恼怒,反倒有那么一丝感动,有那么一丝欣慰。

    激烈的枪声将离此数里的程兵挺进队吸引了过来,但是他们并没有加入到鬼子讨伐队这边,而是顺着山脚,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后山开去。程兵早就看明白了,杨靖宇那边有神枪手,傻子才会正面强攻,自讨苦吃。自己去后山,截断杨靖宇去路,也是功一件,弄好了,也许还能抓到筋疲力尽的对手。

    杨靖宇借着倒伏的一颗大树的掩护,快伸出头来向山后看了一眼,看到正在雪地里蹒跚而来的程兵挺进队,转头对着马迁安沉声说道:“安子,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你这是何必呢?”

    “没啥,俺不能丢下战友不管,俺要是丢下你,那样会被人家笑话死的,反正是死,战死最光荣,值了!”

    马迁安没有豪言壮语,但是就是这纯朴的语言使杨靖宇的眼眶湿润了,对这个谜一样出现的,冒着巨大风险与他风雨同舟,共同战斗的青年,他内心是感激、感动与感慨的,他默默看了马迁安一眼,低声说道:“好兄弟!”

    程兵带着他的队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赶到了山脚下,仰头望了一眼山顶,然后命令他的人沿山脚成散兵线伸展开来。正当大家准备向上爬的时候,程兵大喊了一声:“都听好了,就地找隐蔽物,原地监视山顶,不得随意开枪。“

    程兵手下一个马脸中队长抹了一把汗,气喘吁吁的问道:“队长,咋地啦?咋不冲?”

    程兵轻蔑的看了马脸中队长一眼,“李四炮,你***活腻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杨靖宇那么好抓的?亏你原先还是抗联呢,你不知道他的厉害?困兽犹斗,你知不知道?没有十几条人命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还是等等吧。”

    “等?等啥?”李四炮糊涂了。

    “等啥?等你妈的比,等啥,笨猪,你要上,你上去好了,你看看谁敢跟你上?”

    李四炮挨了骂,一缩脖,溜到一旁不敢说话了。

    程兵太了解手下这些人了,贪生怕死之徒居多,尤其是刚才大家都看到了山顶有一个神枪手,连日本人都被压制在3oo米开外不敢抬头,此时如果让大家向山顶冲锋,恐怕命令下达一个时辰后,这帮家伙还在原地磨蹭呢,要是逼急眼喽,打自己的黑枪都有可能。算了,还是围住再说吧。

    山前山后一时间都没有了进攻的迹象,鬼子没有带炮,可能他们认为根本不需要携带,只有两个掷弹筒,射程远远不够。几挺机枪虽说在不断的吼叫,可是精准度却不敢恭维,只是或左或右,或上或下的打在马迁安的周围。

    马迁安瞄了半天,才放了一枪,打在了一个鬼子机枪手藏身的一个沟坎上面,激起一小朵雪雾。

    “娘的,打空了,这帮孙子躲那么远干什么?还武士道呢,呸!”马迁安愤愤不平的唾了一口,怪鬼子怕死。

    杨靖宇看着嘀嘀咕咕的马迁安,笑了,“安子,你还真不是吹,这枪打的,啧啧!要是我们抗联都是你这样的神枪手,我估计早把鬼子赶出去了。”

    马迁安知道杨靖宇说笑话,鬼子不仅有枪,还有飞机大炮坦克呢,这个,神枪手可打不着。他笑嘻嘻的回道:“司令,要不你试试?”

    “算了,1oo米内还行,现在这个距离,我打,纯粹浪费子弹。”杨靖宇拿着另一支三八枪,边往里面压子弹边说。

    “要是有一杆重狙就好了,俺保证一枪打爆那个家伙的脑袋。”马迁安郁闷的盯着那个躲在树后比比划划的鬼子军官。

    “哦?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你见过重狙吗?就是带望远镜的那种吧?”

    “见过,俺还……,哦,在老毛子那见过,有一次他们演习,俺躲在树洞里看的真真的。”

    “放心,要是咱们能从这出去,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淘换一支,怎么样?”杨靖宇打趣。

    “那感情好!不过,那也得等到了毛子那里才行啊。”

    “咦?你这个小子,一口一个毛子的,同志知道吗?叫同志。”

    马迁安对s1人可没那么多尊敬,这帮毛子,走到哪里,哪里遭殃,甭管这个国家头上冠以多么崇高的名义,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值得信任。

    “又来了!还没吃够枪子!”马迁安故意不接杨靖宇的话茬,指了一下山脚。

    鬼子不甘心如此僵局,又派出了四个小组做试探性的进攻,这次他们学的很乖,没有大摇大摆的冲锋,而是在雪地里不停的游走,三人一组交替掩护前行。

    “叭”一个鬼子双臂一扬,直挺挺摔倒在地,“叭”另一个鬼子身子一震,匍匐前进的姿态立刻停顿下来,一动不动,身下的白雪渐渐溢出大片红色。

    剩下的鬼子再也不敢向前,再往前,一点生还的希望都没有,大家畏畏缩缩的回头看军官,鬼子军官青田直树铁青着脸,召回了这次无力的进攻。

    既然攻不上去,那你们也别想下来。困死他们,饿死他们,冻死他们,所有的鬼子无不着恶毒的想法。

    夜幕降临了,山下6续燃起了篝火,远远望去,像一条火蛇一样紧紧的盘住了这个不大的山梁。

第9章 绝处逢生

    天刚黑透,杨靖宇就与马迁安悄悄的向程兵挺进队的方向爬了下去,两人动作极为缓慢,小心的控制着身体扭动的姿态,尽量不出一点声音,就这样慢慢蹭到了离山脚不远的地方,重新趴好,一动不动。

    马迁安侧脸看了将军方向一眼,借着微弱的篝火反射光,他看到将军紧紧咬着嘴里的一根木棍,豆大的汗珠从脸上不断滴落,显然这段路已经让将军的腿上的伤痛加剧,痛苦不堪。

    杨靖宇见马迁安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心,但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向下方一指,示意马迁安不要分神。

    两人密切注视着几十米开外的两堆篝火,耐心等待着敌人疲倦,寻找冲出去的机会。

    每堆篝火旁,都围坐着三五人,抱着枪支聊天打屁烤干粮。

    程兵在数堆篝火之间走来走去,就是不肯坐在任何一堆篝火面前烤火,害的李四炮跟在他屁股后面不住的转。

    “队长,坐下烤会儿火呗?你都把我转晕了。”李四炮跟在后面央求道。

    “老跟着我干什么?要烤你自己烤。”程兵很不耐烦,心说,“杨靖宇恨我入骨,要是趁天黑摸下来,给老子一枪怎么办?老子可不坐在那当活靶子。

    走着走着,程兵突然想起个事儿,就问后面的李四炮:“哎,四炮,刚才来的那个RB人说啥来着?叽里咕噜的半生不洋的Zg话我听不大懂,你听明白了吗?”

    李四炮心道,你都不懂,我哪里懂?别说RB话,就是Zg话我也没学全呐。但长官问话,又不得不答,“看样子,他好像是传令的,说的啥,谁知道,不过比划那意思好像让我们趁天黑摸上去。”

    “摸上去?”程兵摸着下巴,急的转着圈子,“送死啊!要是常靖宇趁乱混在我们中间,谁知道?这RB仔缺心眼还是怎么的?”

    “是是,队长英明,我也认为现在上去不是好办法。”李四炮听了程兵的分析,内心也是不愿意上去。“不过RB人那边怎么交代?”

    程兵想了一下,“管他呢,他命令不着我,况且万一被杨靖宇混在我们中间逃下山来,谁负这个责任?到时候RB人该不认账了,老子我就亏大幅了。”

    说着说着,程兵脚步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李四炮没留神一头撞了上来,将程兵撞翻在地,惹得周围正在烤火的一群伪军一阵哄笑。

    程兵恼羞成怒,跳起来将李四炮踢到一边,气哼哼的向下一个火堆走去。

    李四炮委屈的转身,看到笑的最凶的二中队长田喜若,怒上心头,二话不说扑了过去,田喜若见势不妙,立刻站起身来,奋勇迎战,两人嘴里一边“王八羔子,小兔崽子”不干不净的骂着,一边扭打起来。

    马迁安在黑暗中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热闹,一边听杨靖宇轻声介绍着这几个人。都是原抗联叛变的,杨靖宇全都认识。

    “背着手溜达的是程兵。”

    “嗯,一会儿俺打死他!”

    “长脸的是李四炮,枪法不错。”

    “嗯,一会儿俺戳死他!”

    “和李四炮打架的是田喜若,喜欢占小便宜。”

    “嗯,一会儿俺踢死他!”

    杨靖宇在暗中微微的笑了一下。

    山那边,青山直树盯着黑黝黝的山头叹气。刚才又来了一支讨伐队,领队的军官军衔是大尉,比他大一级,接管了指挥权。

    新来的指挥官渡边大尉否定了他的计划,不允许在黑暗的情况下上山追剿,青山直树了会儿呆,强自压制住心头不快,决定据理力争。

    “渡边大尉,我认为现在可以起攻击,他们看不到我们的,正是个机会。”

    渡边瞥了青山直树一眼,慢慢说道:“青山君,他们看不到我们,难道我们就能看到他们?嗯?你参加剿匪多长时间了?”

    “两个月。”

    才两个月啊,怪不得毛毛躁躁,你知道你的对手是谁吗?胡闹!渡边可是非常了解杨靖宇的战斗力,四年多来,不仅抓不到杨靖宇的踪迹,反倒吃了不少亏,每当他一想起抗联的凶狠,内心就憷,杨靖宇,在他的心目中已经是快成了神的存在,要万分小心的对待。

    “嗯,青山君,还得努力啊,我已经剿了四年多的匪,对他们知之甚深,他们很狡猾,战斗力很强,尤其擅长夜战,近身格斗,不得不防。我们已经围死了这个地方,胜利唾手可得,只要保持包围圈就可以了,现在没必要冒那个险的。”

    “可是。”

    “没有可是,你还想再按你的那套办法吗?你很不合格。”渡边毫不客气的指了指排放在远处的十几具士兵的尸体。

    “渡边君。”

    “混蛋!叫我阁下!”渡边看到青山直树还是不服气,只好借着官位来压人。

    “哈伊!”青山不敢再争,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青山中尉”

    “是”

    “那边谁在负责?”

    “程兵的挺进队”

    渡边听后一怔,想了一会儿,说道:“你再派过去一个小队,协助他,另外加强一下两队的结合部位。”

    青山直树看着渡边高深莫测的表情,感觉莫名其妙,“大尉,他那边人手足够了,不用。”

    渡边看着这个不开窍的傻瓜,直摇头,说道:“青山君,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如果常靖宇从那边下山被抓,那么程的功劳大过你我,我们大RB皇军怎么能不如满洲军?你不明白?”

    青山直树恍然大悟,此时看着渡边,这才感觉不那么讨厌了。随即认真的执行命令,部署下去。

    一小队鬼子的到来,虽然引起程兵的不快,但也令程兵的包围圈愈密实起来。杨靖宇与马迁安一直没有找到好机会,眼见得夜色就要退去,即将藏身不住,两人心中焦急,不约而同存了拼命的决心。

    程兵晃荡了大半宿,不时踢打着昏昏欲睡的手下,自己反而精神起来,眼看天就要亮了,抓到杨靖宇就在眼前,缠绕一年多的梦魇就要散去,他内心说不出的愉快。

    “队长,快看!”李四炮带着一个大熊猫眼又凑了过来。

    程兵顺着李四炮手指的方向,看到又有一支队伍打着火把向自己的方向开来,不禁低声骂了一句,“***又是谁跟老子抢功来了?你去问问。”

    李四炮紧跑几步迎上前去,扯开嗓门大声喊道:“前边什么人?站住!再不站住老子开枪了!”

    远远地黑暗中有人接茬回道:“是程老弟的人吗?我,我唐振东啊。”

    听到答话,程兵恨恨的踢了一下雪地。又是他,妈的,晦气。

    过了一会儿,唐振东肥胖的身影出现在火把下面,打着哈哈向程兵走来,他的身后,一群人迅的散开奔向各个篝火堆。程兵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人数不对,借着几只火把的微光,他看到唐振东身后正在散开的一大群人,足有好几百。唐振东挺进队有多少人,程斌当然清楚,这几天天寒地冻的,自己的队伍冻伤冻病掉队了一百多人,唐振东的队伍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人数不仅不减,反倒增加?

    “老唐,你他妈给我站住!”程兵拽出枪来,指住唐振东,“还有什么人?”

    唐振东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摇手,道:“快放下,快放下,路上碰到的,吉林省的挺进队。”

    “照一下,让我看看!”程兵不肯轻易相信。程兵身旁的人6续爬了起来,伸着脖子看热闹,对这些小兵来说,他们才不怕什么争不争功的,自己这方人越多越好,这样才更安全不是。

    唐振东为难的扭头看了一下身后的人,这个动作马上引起程兵的警觉,他不自觉的扫了一眼唐振东身后站的那个人,熟悉的身影令他心里一惊,随即脑袋嗡的一下,差点眩晕过去。

    李四炮不明所以,大摇大摆的凑上前去,嘴里嘟嚷着:“唐队长,你自己来就算了,怎么还带了外省的人跑来?都回去,都回去,人够了。”

    还没有听到唐振东的回音,李四炮就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了几条火蛇,随即枪声大作。李四炮身子一顿,翻倒在地。

    就在李四炮上前问话的功夫,程兵就已经撒开两腿,一溜烟的跑入黑暗中,没了踪影,看的手下的兵目瞪口呆,不知道队长玩什么花样,等看到李四炮翻身栽倒,枪声四起的时候才醒过味来,枪也来不及上膛,乱哄哄的四散逃窜。

    “抗联来啦!快跑啊!”远处的一个伪军大声喊叫着,然后向更远的地方逃去。

第10章 舍身阻敌

    来的这群人是抗联第一路军第一方面军,程兵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军长曹亚范。

    曹亚范的一方面军自从一月初与杨靖宇分开后,他率领部队向东一直活动在泉阳镇东边的长白山中。由于地处深山,没有与敌生大规模战斗,还剩下3oo多人,实力犹存。前两日,部队负责收集给养的小分队在回来的路上俘获了唐振东挺进队掉队的士兵,打探到了最新战况。

    曹亚范听说杨靖宇率领的警卫旅与敌恶战连连,伤亡惨重。他心急如焚,通过那个被俘的伪军带路,他率领全军包围了唐振东挺进队,抓获了唐振东,靠着唐振东的配合,在这个区域通行无阻,沿途的敌人未想到唐振东已经被俘,对唐振东带领的这支部队没有丝毫怀疑,反而提供了不少情报,让曹亚范知道了不远处刚刚生的战斗。据他自己判断,很有可能是杨靖宇率领的残部在抵抗,所以曹亚范仅留了少量战士看守俘虏,以防走漏消息,自己带领大队押着唐振东急吼吼的赶来了。

    击溃伪满警察部队挺进队的战斗很顺利,程兵挺进队粹不及防,除少部分被打死外,其余大部未作有效抵抗就跪满了一地。攻击那小队鬼子兵的行动有些不畅,鬼子依托地形就地顽抗,抗联一时之间拿他们没办法,也就放弃了进攻,退了下来。

    杨靖宇与马迁安在抗联刚刚起攻击的同时就瞄上了程兵,连连射击,无奈程兵动作太快,三转两转不见了踪影。

    曹亚范接应到了杨靖宇,两人紧紧拥抱了一下。看着衣衫褴褛负了重伤的司令,周围的抗联战士眼圈都红了。

    曹亚范擦了一下眼角,强自抑制住激动,开始布命令指挥战士们撤退。

    遇袭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渡边那里,渡边大喜,尽起全部人马疯狂追来。能遇到如此大股抗联,在他的眼中看来,简直是天赐良机,如果能消灭或重创抗联主力,他将成为大RB的英雄。在这个狂热的念头驱使下,渡边变成了一头凶猛的野兽。

    马迁安一下山,立刻融入到这支英雄的部队当中。简短的介绍之后,抗联战士们很快知道了他的大名,全身心的接受了救助他们司令的这个年轻人。警卫班的战士自动聚拢在杨靖宇和马迁安的周围,担负起保卫工作。

    天亮了,行动迅的渡边大队和青田中队紧紧咬住了抗联的尾巴,抗联战士的伤亡在迅增加。

    当抗联退入到一条山谷时,渡边已经追到了谷口不远处,严峻的形式逼迫抗联必须要留下人来打阻击。

    曹亚范站在谷口外的一个小山包上,盯着几百米外蜂拥而来的鬼子大队,微微叹了口气,对身边的战士说道:“传下命令,留人打阻击,要自愿的。”

    当命令传下来后,正在艰难行进的伤员全部自觉地站住了,他们默默的与身边的战友拥抱告别,随后毅然的拖着点点滴滴的血迹向后走去,向谷口汇集。

    马迁安惊讶的看着这一切,一把拽住身边的一个战士,急急问道:“干什么?干什么?怎么能让伤员留下?”

    被马迁安拉住的战士双眼噙满了泪水,动作缓慢的掰开马迁安,喃喃地说:“别问我,别问我,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一股悲伤,失望,愤怒交加的情绪弥漫上了马迁安的全身。他突然明白了,这一切代表着什么,这些勇敢的战士为了不拖累大队,自愿的留下来阻击敌人,而且业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抗联与鬼子的战争又一次显示了它的残酷,又一次震荡了马迁安本已坚定的信念,他痛惜这些战友,他敬佩这些视死如归的男子汉,但是,为什么会有这么混蛋的命令?伤员留下,基本没有生存的希望。虽然一丝理智告诉自己,为了整个团体,这道命令有其合理性,但是他的感情不能接受,绝对不能接受。马迁安感觉到自己的血液直冲大脑,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愤怒。

    马迁安回头去看躺在简易担架上的杨靖宇,希望将军阻止这种做法,他失望了,将军连冻带伤,早已支持不住,已然昏迷。

    马迁安不顾一切的冲到曹亚范的眼前,愤怒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他们是我们的战友,我们的兄弟,你怎么忍心丢弃他们?”马迁安不能平抑自己的激动,哆嗦着伸出手指指着默默构筑阵地的十几个伤员。

    伤员们被这激烈的质问惊住了,都扭转头看着他们。

    曹亚范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谁,对于马迁安能够救援陷入绝境的杨靖宇,他是心存感激的,面对马迁安如此的诘难,曹亚范没有火,只是说道:“小马,捣什么乱?没时间解释,以后你就会习惯的。”

    “俺不习惯!俺不会丢下伤员让他们送死!”马迁安继续大叫。

    “不习惯也要习惯,参加了抗联,就要执行命令,退下!”曹亚范神情焦急,急于摆脱这个麻烦的年轻人,渐渐提高了声调。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干啥玩意儿?”马迁安不依不饶,决心干预。

    “你懂什么?再干扰指挥,我枪毙你!”曹亚范也怒了,对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他忍不住火。

    马迁安顽强的对视着曹亚范,倔强的伸着脖子,继续喊:“你毙吧!你就是枪毙了俺,俺也不让你这样做!”

    曹亚范无可奈何,他不可能真的枪毙马迁安。他扬起手,就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个大耳光,打醒这个不知凶险的青年,可是,当他看到马迁安愤怒的不屈不饶的眼神时,心头一软,这手掌再也挥不下去。曹亚范颤抖着伸出手,指着一个侧躺在雪地中,正艰难的给机枪弹匣压子弹的战士说道:“小马,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理解,我理解……”曹亚范喃喃的说着,没有觉自己已经毫无意义的重复了好多遍,“那个,就是我的亲兄弟,我知道,今天一别,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的娘不知会有多伤心。”

    这一刻,曹亚范想到了白苍苍的母亲那期盼的眼神,心中剧痛,双眼一闭,两行热泪潸然而下,“可是,我不得不这样做!你不知道不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是我们全队都被咬住撕碎,我们都死了,谁来继续打RB?干革命就要有牺牲,想要成功,就要付出代价。这点,他们都知道,我也知道,我想请你也知道,好了,快走吧。”

    马迁安呆住了,战争不允许温情脉脉,纵有千般柔情,纵有万般无奈,残酷的现实不允许你感情用事。

    曹将军的兄弟也在即将战死之列,曹将军用他的眼泪,用他的对亲弟弟那饱含深情的一瞥,无可辩驳的证明了,他不是冷血无情,他不是有意抛弃生死与共的战友和兄弟,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这令人诅咒一万遍的战争,都是那些无耻贪婪残暴的RB鬼子造成的,曹将军没有错。

    曹亚范看到马迁安还在呆立,忍不住拽了他一把,“走吧,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马迁安顽固的挺立起自己的身体,他平视着将军,“俺现在不怪你了,你走吧,俺虽然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不能挽救他们的生命。”马迁安顿了一下,艰难的喘了一口气,“但是,俺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曹亚范默然,定定地注视着这个勇敢的年轻人,这个年强人其实已经不能简单的用勇敢一词来形容,他就像一棵百年青松一样傲然挺立在狂风暴雪中,以其熊睨一切的气概来迎接死神。

    曹亚范忽然明白了马迁安的决心。

    除了伤员被这场争论所吸引,旁边还有一支3o多人的小部队关注着这里。从看到马迁安愤怒的指责开始,到他决定与伤员们共存亡结束,这支小部队里面的议论就不断。

    “这小子挺尿性啊!”

    “可不咋地!多暂没看到有人骂曹军头啦,过瘾!”

    “嗯哪,那可不!”

    “扯啥犊子啊,让你撤你就撤呗,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掌柜的,俺看这小子这脾气比你都倔,他要是不死,你俩叫叫号呗?”

    “滚一边拉子去,找煽呢吧你!”

    这只小部队领头的是一个满脸横肉,长相及其凶恶的壮汉,两撇扫帚般的大眉毛横贴在狂扩的额头下,铜铃般的大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马迁安。

    曹亚范正了正帽子,举起右手对着所有的伤员庄重的敬了一个军礼,待大家还礼毕,又转过身体,向着马迁安庄重一礼,带着一丝惋惜说道:“小马同志,我会记得你的,保重!”

    马迁安忽然笑了,“曹军长,瞧您说的,好像俺们都完了似的,您老放宽心,俺懂怎么打,三个小时,俺能坚持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我怕你们一个小时也挺不住啊!曹亚范转回头,大步追赶部队,转头瞬间,他泪水不可抑制的夺眶而出。

    与敌人的接火已经开始。马迁安瞄都不瞄,一枪撂倒百米开外的一个鬼子军官,然后突然回头,盯着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哎,同志,你都看俺半天了,咋的了?要走就快点走,不走就留下!看个屁呀?”

第11章 枪神初显

    壮汉正饶有兴致的盯着马迁安看,冷不防挨了一骂,怔在当场。他那帮正准备撤离的弟兄都笑嘻嘻的停住,准备看老大火。

    马迁安在与曹亚范顶牛的同时,就已经开始观察周围的这些战士,他现这一小拨人游离在大队之外,对曹亚范也说不上多尊敬,而且伤员们甚至都不拿正眼看他们,内心就觉得奇怪,心中暗暗思量这些人的来路。

    “掌柜的,这小子挑事儿呢,看我把他撅巴喽。”一个瘦脸抻着细胳膊对着壮汉讨好。

    掌柜的?哦!马迁安恍然大悟。土匪呀,但是是有个前缀的土匪,抗日的。

    抗联的队伍里除了平民百姓,还有大量的抗日土匪武装,抗日联军嘛,马迁安知道这点。

    这个壮汉叫李凤山,RB人打到了家门口,对这支不断骚扰治安的土匪队伍剿了又剿,打死他好多兄弟,他一气之下,打出了“平东洋”的旗号,走上了抗日道路,面对装备精良的RB军队,他的这支队伍损失惨重,一度产生了投降的念头,但还没有来的及实施,前年就碰上了曹亚范的队伍,被曹亚范说服,加入了抗联,但地位相对来说比较自由,属于与真正的抗联松散型联合,有重大任务时一起出动,平时单独活动,纪律不是很好。

    李凤山横了一眼瘦脸,没理他。他紧走几步,趴到马迁安身边,伸出大拇指冲马迁安一笔划,赞道:“有种!是爷们!”

    马迁安带理不理的回道:“你也挺有种的嘛,咋地,准备跑路啦?”说话的同时,砰的一枪又打倒一个猫腰换位的鬼子。

    李凤山脸一红,急头白脸的道:“**!就知道你们瞧不上我们,没想到连你这刚来的也这么说。老子打鬼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娘们肚子里呢,还跑路,跑个鸡#巴路?我今天还就不跑了,让你看看谁打的鬼子多。”

    李凤山被马迁安激怒,挂不住脸,说着说着扭过头来,冲着他的那帮子人喊:“都听好喽,我今天要和这位兄弟比划比划,比一比谁更厉害,怕死的都滚!不怕死的都给老子上,别杵在那卖呆儿。”

    绿林好汉有一点传统比较好,讲义气!真讲假讲姑且不论,反正没人在人前掉链子,老大一吆喝,所有的人都爬上了小山丘,趴到了战位上,架好两挺机枪,6续开火,抗联这边的火力猛然增大了几倍,将鬼子打退了几十米。

    鬼子稳住了阵型,手忙脚乱的支起了掷弹筒,开始射。

    鬼子的掷弹筒一直就是令人头痛的单兵利器,技战术优良的操炮手常挥时,准确度不差于迫击炮,抗联的阵地上接二连三响起了爆炸声,又开始出现伤亡了,马迁安心急如焚,他决心敲掉这十几门小炮,这东西对他们威胁太大。

    5omm掷弹筒,射程3oo米。只要把这东西赶到3oo米以外,那它就没有威胁了,就是个废物。怎么快干掉它们?马迁安瞄上了李凤山的机枪,九九式?靠!还是小RB最新型号呢。7.7mm大威力子弹,标尺射界15oo米,射程可达3ooo米,好东西!不知道这帮土匪怎么搞到的。

    李凤山眼角瞄着马迁安,见他不时的看一眼自己手中的机枪,随即大嘴一咧道“兄弟,眼馋了吧?这挺机枪可是宝贝,我死了3个兄弟才夺到手的。”

    “咕咕咕,咕咕咕……”机枪在李凤山手中不停吼叫,看的马迁安心痒难耐。“这好东西,到你手,真白瞎了!”马迁安故意刺激李凤山。

    “吆咬吆!刚夸你两句,你还得瑟上了?大尾巴狼!”李凤山心里一气,手一哆嗦,半梭子子弹打到了半空中。

    “给俺!”马迁安手一伸。

    “干啥?”李凤山祥装不满。

    “干啥?俺叫你瞧瞧什么叫特等射手,什么叫枪神!”

    李凤山二话不说,让开了位置,其实他刚才都看到了马迁安的枪法,比他准。战场,生死存亡之地,能多杀伤敌人就尽量多杀伤,绝不是矫情的地方。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说:“这机枪可不比你那大杆儿枪,你玩儿过没有?不行就还给我。”

    马迁安一个翻身,滚到了李凤山让出的位置上。当冰凉的枪托贴在脸庞上的时候,马迁安感到自己已然与这支枪融为了一体。

    旁边的弹药手迅换上一个新弹匣,随即开始利索的给空弹匣压子弹,马迁安满意的冲他点点头。

    枪响了,“咕咕咕”一个短点射,打在二百米外的一棵树干中部,随即马迁安调整了一下标尺,“咕咕咕”又是一个短点射,打在三百米外一块巨石上面,打的碎石块飞舞在半空中,又调整了一下标尺,就这样,一匣子弹打完,一个鬼子都没打死,连鬼子毛都没打到。

    李凤山瞠目结舌之后,不满之情猛然爆,吼道:“你这败家玩意,干啥玩意儿?枪个屁神,我看你还不如我呢,还我!”

    马迁安却来不及反驳一句话,忽然一个大脚,把李凤山踹出了4、5米远,自己随即抱着机枪横向一滚,躲开了这个位置,还顺手将弹药手拽了一把。

    李凤山勃然大怒,张口就骂:“小犊子……”还没骂完,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一枚榴弹炸响在他刚才的位置上,不禁张着大嘴再也合拢不上。好险,若不是这小犊子,哦,这兄弟踹自己一脚,自己还真就报销了,还要啥枪啊?要枪。

    这小子眼神行啊,都能看到炮弹飞行路子。

    “哎,那个啥,谢谢啊!”李凤山不是不讲究的人,他捡了一条命,就想对这个救命恩人说点什么,“你叫个啥?我得记着,你要是死了,我给你供个牌位。”

    放狗屁,狗放屁,放屁狗!听见这不吉利的语言,马迁安立刻觉得五脏翻腾,好一阵不舒服,对这个浑人又不好加以颜色,只好在心里一顿狂骂,你才死了呢。老子命大着呢,感谢个人都不会好好说,土匪。

    “马迁安”马迁安滚回原位,头也不抬答道。“上弹!”他冲着弹药手说。然后又冲着爬回来的李凤山咧嘴,作出挑战的表情,说道“你说的噢,抢个屁神,俺让你看看枪个屁神。”

    马迁安一阵眼花缭乱的动作之后,机枪在他的手中开始怒吼。“咕咕咕”一个鬼子掷弹筒手被打得凌空飞退一个身位,摔倒在地,“咕咕咕”又一个掷弹筒被打得歪倒一旁,负伤的鬼子连滚带爬向后滚去。随着九九机枪不断狂吼,一个又一个掷弹筒被打得哑了火,抗联阵地压力顿减,嚎叫着冲锋的鬼子兵留下一地尸体,狼狈溃退。二战后曾有个统计,说整个大战平均消耗两千子弹才能打死一个敌人,不过枪到了马迁安这里,这条统计宣告失效。马迁安的机枪每打完一梭子弹,总能留下4、5具敌人的尸体,大大乎李凤山的预料。

    李凤山和其他的人都张大了嘴巴,这种战果,十挺机枪也不一定达到啊。神了!

    李凤山纳闷,问道“你刚才咋打不准?白白浪费一匣子弹,现在咋又准了?”

    “跟你说你也不懂,你了解这枪吗?不了解吧,看你那样就看出来了,嘁!”马迁安大大扳回一局,接着讲解:“俺刚才那是调整,滴血认枪,找参照物,哎,等回去再细说,这里面学问老大了。”

    “呸!还滴血认枪呢,那是老子的枪,给你玩一会,还成你的了?”李凤山气呼呼的说。

    马迁安不理他,只是得意洋洋的连带着夸张动作抱着机枪不撒手,气的李凤山直翻白眼。

    鬼子的这次进攻被打退,抗联阵地上枪声停息。刚刚经历完激战的战士们喘了口气,又活跃起来,相互招呼着,捶打着。激战使这支小队伍也出现了伤亡,8人战死,除了原先留下打阻击的伤员,又增添了5、6名伤员。

    战士们大都不去看那些已经阵亡的战友,这是没有用的举动。剩下的人除了包扎伤口,就是在夸耀自己刚才的表现,偶尔也有人的对刚刚战死的兄弟表达了一种粗犷感情,骂一句,赞一句,就是没有哭哭啼啼痛苦状,咬牙切齿誓报仇状。马迁安心底叹了一声,“这才是真正的战场啊!”

    目视着鬼子狼狈退了下去之后,马迁安才回转头看了一眼乱哄哄的阵地上乱哄哄的人群一眼,觉得自己应该出来做点什么,遂清了清嗓子,冲大家喊了一句:“俺说,别这么乱七八糟的打了,大家伙弄个领头的出来,统一指挥好不好?”

    这一嗓子把大家都吸引住了,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统一指挥说不定能更好的打击敌人。原自愿留下的那些伤员都看着马迁安,李凤山的人都盯着李凤山,显然各有心思,内心都有了人选。

    马迁安刚才的表现,大家也都看到了,被打死在阵地前的鬼子最少有一半是马迁安的机枪干掉的,他功劳最大。枪打的好,又敢跟军长顶牛,胆子大,也许指挥上也有一套?

    李凤山不想跟马迁安争,他知道自己的指挥艺术不行,但又不愿意说软话,就将了马迁安一军,“嘿!小马兄弟,你刚才可跟曹军头说了,你说你懂得怎么打是不是?”

    “没错,俺说过,咋?”

    “不咋,你要是能把我们这些人都带回去,我就让你当头,临时的啊。”

    “嘁!小家子气不是?将俺的军?别的不敢说,带走一半没问题。”

    “成了,就是你了。虽然按职务我比你大,但我可不敢吹大话,我不跟你争。”李凤山不矫情,全带回去?屁话,神仙也不能,能带走一半,那就烧香拜佛了。

    马迁安确实迫切的想把这群人整合起来,他刚才就现火力配置有问题,人员占据的位置也有问题,不解决好,很容易被突破,现在有了点时间,他就有了想法。

    得到大家的认同,马迁安老实不客气的拿过了指挥权,有模有样的指挥起来。“哎,你这个同志,再向左2o步,藏到那棵树后面,哎,你们俩,扛着那挺机枪,再远点,对对,到那个斜坡后面。”

    人员在马迁安指挥下,重新配置了一遍,改变了原先排成一排的阵势,形成了错落有致的更长的宽面,前方控制区域增大了一倍有余。

    刚才他也现了,伤员那边有一挺机枪用的也很好,就特意注意了一下机枪手,意外现竟是一个假小子般的大姑娘,与她配合的就是曹亚范的弟弟,担当弹药手。

    姑娘身上没有伤,看她与小曹的亲密劲儿,应该是夫妻或情侣,不忍扔下伴侣,准备一起做赴死鸳鸯的。马迁安微微一笑,心中一阵感慨,唉!兄弟,夫妻。抗联的战斗异常残酷,但抗联的爱情也分外浪漫!祝你们好运。

第12章 留得青山

    重新布置好后,马迁安又操起机枪,想了一想,放下。然后问不离他左右的李凤山:“凤山大哥,你还有多少子弹?”

    李凤山很自豪的说:“这挺枪和其他枪的子弹不一样,没人和你争,我刚刚数了,还有5oo多,你可劲造!”

    5oo多?还可劲造?马迁安听着都新鲜,心想,要是你能活到我那个年代,你就知道你今天说的话多么多么的小家子气了,我可是曾经一天就打过5ooo子弹的。

    这支抗联前两天俘获唐振东挺进队,昨夜又打垮程兵挺进队,缴获了不少弹药和枪支,每个人身上都有数十子弹,而且为了更好的完成阻击任务,曹亚范还特意留下两箱子弹,十几枚手榴弹。马迁安盘查了一遍,心里有数,这些弹药足可以打一次中强度的阻击战了。

    现在,大家就等着小鬼子二次进攻了。

    “队长,你看是不是派个人爬到那座山上盯着点?我怕小鬼子从侧面爬上山,抄我们后路。”一个只剩下一只眼睛的伤员提醒道。

    经过刚才的改编,马迁安将这支队伍命名为骠骑后卫队,没啥别的意思,就是听起来威风一点,后卫部队的意思,李凤山还佩服的很,夸马迁安有文化。全队还活着的一共38人,编为3个班,当然这是临时编制。因为抗联曾出于迷惑敌人这方面来考虑,所制成的编制太大,空架子,团长,师长遍地都是,叫起来总让人感觉很怪。你总不能部署战斗的时候这样说,三师长,我命令你们全师共5o人起攻击,务必要击退敌人某某排吧?一个师打一个排,不知道的还以为说错了呢,对习惯了现代军制的马迁安来说,不太适应,所以他就整编了一下,以符合军队编制惯例。刚才提议说话的就是一个营长,其实手下就十个兵。

    独目营长的这个提议引起了马迁安重视,他仰望了一下两边的高山,估计了一下高度,他算出来,在这大雪封山的时候,爬上这么一座高山,再抄到自己后方,没有一小时也得5o分钟,如果能提前现敌人爬山企图,就能给自己留下撤退并构筑第二道阵地的时间。

    鬼子阵地上,鬼子渡边大队长陷入了烦恼之中,抗联逃入山谷,而偏偏谷口地形适合打阻击,这让他付出了巨大代价,己方的伤亡冲淡了现抗联主力给他带来的喜悦。他看着手下的三个中队长和青田直树中队长,带着一丝不自信问道:“诸君,我们的情况就是这样,很不好,现在我们离抗联主力的距离不是近了,而是更远了,你们有什么办法突破这个阵地?”

    青田直树早就把这次战斗看得一清二楚,他敏感的意识到,昨天那个神枪手就在那个地方,从己方伤员和阵亡士兵的伤口来看,很多都是被九九式机枪那威力强大的子弹造成的。对方不可能有好多这样的机枪,如果只有一挺的话,必是那个人在操纵,那是一个噩梦般的人物。直接冲击,必将付出更大的伤亡。看来只有用计了。

    青田直树在雪地上简略的做了一个地形图,然后指着一个突起说道:“大队长阁下,我们可以正面佯攻,然后派一支奇兵爬过这个山头,再从他们后面下山,突然出现,锁住他们后路,可以的。虽说这样要浪费一些时间,那也强过正面强攻,我怀疑,那个昨天被我们围住的人也在那里,那个人很不好对付。”

    渡边思索了一会儿,也拿不出更好的计策,同意了青山直树。

    一群鬼子兵慢腾腾开始了正面佯攻,迟迟不进入抗联的攻击范围,少部分前凸的鬼子都隐蔽的很好,在雪地上低姿态匍匐爬行,找到遮挡物后就立刻躲在后面,偶尔伸出头来放上两枪,又马上缩了回去。

    马迁安看着磨磨蹭蹭的鬼子,感觉出来不对劲。他频频向两侧高山望去,寻找自己派上去的战士是否出信号,他猜测鬼子一定在搞鬼。

    李凤山也觉异常,他问道:“马兄弟,小鬼子扯啥呢?逗我们玩儿呢?”

    “凤山大哥,你是不是以为小鬼子比我们傻呀?”

    “你比他们还能扯呢!这年头,谁比谁傻呀?”李凤山不太满意马迁安的调侃。

    “既然他们不傻,那么我们能想到的,他们是不是也能想到呢?”

    “看你说的,那是当然,哦……你是说,他们想抄了后路,可是这也做的太明显了吧,你看看,正面佯攻的鬼子,出工不出力,简直拿我们当傻子嘛,就他们聪明?妈的。”

    两人都仰起头,出神的看着身侧的山头。其他的战士们除了留几个继续监视面前的鬼子,其余的也都扭头跟着他俩。

    此时,这些抗联的心情有两种,一种是视死如归,代表人物就是那些原伤员,第二种就是在琢磨何时可以撤退,代表就是李凤山的人马,能撤就撤,犯不上死打硬拼。

    过了半小时的摸样,李凤山的望远镜里终于看到那个攀到山顶的战士挥动帽子示警。

    该走了,马迁安深深吸了口气,命令集合后撤。

    一件挠头的事儿还在等着他,那些自愿留下的伤员坚决不肯撤退。马迁安的命令得不到他们的认可和执行。

    “同志们,我们已经坚守了两个多小时了,按理说,已经完成阻击任务,我们可以撤退。”马迁安耐心解释。

    “马队长,你看我们还走得动吗?”一个战士苦笑着拍了拍血肉模糊的大腿,“就是我们能走的动,我也要再坚持一会儿,也好给大部队,给你们再增加点撤退时间不是?”

    那个营长说道:“你们走吧,记住,要好好打鬼子,我是不行了,以后要靠你们了。”

    马迁安不死心,恳求道:“我们后撤一段,还可以设立二道防线,跟我们一起走吧。”

    李凤山已经在远处招呼马迁安。

    营长眼睛一瞪,“别墨迹了,再不走,等一会儿正面鬼子的佯攻就会变成真的了,想走也走不了,还杵在那干啥?走走走!”

    当马迁安面对这群视死如归的人,面对着意志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战士们时,他感觉自己是那样的无力。想当初自己还向曹亚范脾气,妄想救下来这群伤员,现在想起来是多么的无知。而自己还想说服这群人与自己一起撤离,又是多么的幼稚。他们比自己坚定,他们是真正的民族脊梁。他们把死看得风轻云淡,只因为心中拥有复我河山那朴素的信念。

    马迁安踟躅着,思考着。

    忽然,他指了指那个年轻的机枪手,那个姑娘,说道:“好吧!俺尊重你们的想法,你们不走,但是她必须走。”

    “我不会走的,我要与他死在一起。”姑娘坐在小曹的身边,深情的挽起他的胳膊,对小曹温柔一笑。

    小曹轻轻摆脱了姑娘的手臂,对着马迁安定定的说道:“马队长,我同意,带走她!”

    姑娘鼓起嘴巴,执拗的背过身体,捂上耳朵。

    马迁安看了看越走越远的李凤山,然后转头对着这群战士们说道:“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保住你们的生命,有一定的危险性,这姑娘不能留在这里,鬼子如果现她是女的,很容易出事。”

    营长说:“马队长,我们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说吧。”

    “当鬼子上来的时候,不要抵抗,也不要拉响你怀里的手榴弹,你们必须主动投降,他们为了诱拢抗联,基本上不会杀害投降抗联的。”马迁安知道这话一出,定会引起这些战士的误会,他已经看到营长正在慢慢掉转他的枪口。

    “别误会,听俺说完。”马迁安制止战士们的躁动,盯着营长那黑洞洞的枪口,继续说道:“我们想要展,想要壮大,就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来承担不同的任务,我们不仅需要成千上万拿枪的人,还需要成千上万战斗在敌人心脏的人,明白了?”

    看到战士们将枪口稍稍压低,马迁安心里放下心来,“为什么最近一两年我们频频失败?就是因为敌人掌握了我们的行踪,破坏了我们的密营,具体一句话,就是敌人掌握的信息比我们多,情报做的比我们好。你们都已有了誓死保卫抗联的决心和行动,经受住了最严格的考验,我相信你们,你们活着战斗在敌人内部要比在这里拼死的作用要大的多,明白吗?如果这次鬼子不杀你们,等你们伤好后,就会将你们编入各个挺进队,如果他们不接受投降,杀了你们,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你们少杀了几个鬼子,这事儿我多杀几个会给你们补回来的,明白吗?”

    看到大家的神情都有所松动,马迁安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在此地战死,它的意义和作用要远远小于我给你们指出的这条路。这是一个任务,一个拥有重大意义和深远涵义的任务,没有意志,没有信念,不聪明的人是完成不了的,死,很简单,一拽你们怀里的手榴弹就可以,但是活着战斗很难,这个任务你们敢不敢接?”

    战士们聚拢在一起,快商议起来。两分钟后,他们同意了。

    营长问道:“如果真的成了,以后我们怎么联系你?”

    “写下你们的名字,情况我会向常司令报告的,我们会派人联络你们,在我们的人找上你们之前,你们不准有任何针对敌人的行动。潜伏,还是潜伏!”

    “那我们应该注意什么?”一个眼睛亮晶晶的战士问道。

    马迁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只有一个字,装。”

    伪装,装怕死,装汉奸,随便你们啦。

    “就像你一样?要不是你救了司令,又打死那么多鬼子,我还真不敢相信你。”

    咦?怎么扯我身上来了?马迁安不解,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说这话的营长。

    营长笑了一笑,说:“你身上就有好多谜团啊,一会俺,一会我的,一会像个庄稼人,一会又像个先生。”

    “谁说庄稼人不能当先生?说我说俺是俺的自由,那代表俺不忘本。”马迁安一边吃力的辩解着,一边收起名单,心中着实吃惊,聪明人真多啊。

    马迁安吩咐完毕,约定了接头暗号后,拉起不情愿的假小子姑娘,快步逃离。

第13章 陈年往事

    马迁安不知道在他走后会生什么,或者不会生什么,这种事儿只有事后才会知道。他现在知道的是,抗联的大部队安全了,阴沉的天空预示着又是一场大雪即将来临,雪花会将一切痕迹隐去。马迁安疯跑着,不时俯身抓起脚下的积雪,攥成一团,用力抛向天空。他的快乐神情感染了这一小队人马,一行人比赛般的抓起雪块掷来掷去,空旷的山谷中留下一片打闹的喧嚣。

    主动留下来打阻击,打死了不少鬼子,自己损失又比较小,李凤山觉得自己的队伍大大的露了一回脸,心情很舒畅,看着身边欢快的弟兄们,不禁咧开嘴巴哈哈大笑个不停。他冲着大家高喊:“兔崽子们,都给我精神的,看看谁还敢瞧不上我们,看看谁还敢给咱脸子看?啊?哈哈哈!”

    “就是就是,你看看曹军头身边那个参谋,每次看见我们,那脸臭的,唉呀妈呀,像粑粑似地,这回咱也能挺起腰杆子啦,以后啊,咱不稀罕他。”一个戴着狗皮帽的小兄弟附和道。

    马迁安感觉到这些人话里有话,又不明白所以,在他的印象中,抗联对统一战线的工作做的不错,收编了不少山林队,不应该有歧视哪支抗日土匪武装的道理,但听这些人的对话,好像还真有这事儿。马迁安又回想起曹冠捷对他们的态度,不像是对自己队伍的态度,既没有严厉的命令也没有流露出特殊关怀,不冷不热,不骂不打,不开玩笑,少了一种亲密劲。中国人的人情关系有时候是令人很奇怪的,特定场合下长官对你怒骂连连反而象征着一种亲密,但像不冷不热,非常平和的时候却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马迁安忍不住想问一问,他撵上几步,亲热的拍了一下笑容满面的李凤山的肩膀,问道:“李大哥,怎么这么高兴?”

    “嗨!咱长脸了呗。”

    “长脸就长脸呗,你也不必要高兴成这个样子嘛!还有,谁瞧不上你们?谁老给你脸子看?你给俺说说,凭啥呀!”马迁安假意打抱不平。

    李凤山一时语塞,“凭啥?这个凭啥?哎呀,不太好说。”

    这时跟在马迁安后面的假小子陈甜甜气哄哄的话了,“哼!抢男霸女,逼死平川哥,哪样事儿让人看得上眼?要不是军长大度,不让我们找你麻烦,就你逼死平川哥的事,我们绝不会放过你。”

    陈甜甜就是那个女机枪手,小曹的恋人,被马迁安死活从前线拽了下来,一路上正思念着小曹的安危,忽听李凤山夸耀功劳,还对抗联同志表达不满,火了。

    李凤山情绪低落,反驳道:“你那个平川哥也不咋地,他还勾引我老婆呢?”。

    陈甜甜见李凤山不服气,接过话头:“那不是以为你死了嘛,再说了,你老婆也是你抢来的,她跟平川哥才是自由恋爱。”

    李凤山哧的一笑:“啥自由恋爱?你别给他脸上贴金了,得得,甜妹子,我跟你说不着,你少来找碴。”

    陈甜甜一时气结,你你你了半天,见李凤山不理她,又一把抓住马迁安说道:“马队长,我把他的丑事儿给你抖搂抖搂,你给个说法,看他做的对不对。”

    “甜妹子,你说我不反对,反正将来马队长也会知道,但我可告诉你啊,甭管谁对谁错,不准添枝加叶的乱白乎。”李凤山很光棍。

    陈甜甜边走边说,旁边几个土匪听见陈甜甜编排他们老大,也七嘴八舌的参乎进来,不断为老大辩解,尤其是二当家邱吉插话最多,乱七八糟的叙述、争吵中,马迁安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在曹亚范的一方面军里有三兄弟,老大老大韩平山,是一个团长,老二韩平湖,担任营长,老三韩平川,任曹冠捷的警卫班长,三兄弟豪爽,仗义,战斗勇敢,很有人缘。去年冬,一军主力在日寇围逼下破围西出,老大老二都出征,老三则留下来守护密营,同时保护随我军一同西上的一个山林队领李凤山的女人。所谓山林队,是好听的说法,说白了就是土匪。

    为了保存抗日力量,不让这支土匪队伍投敌,曹亚范和李凤山约好,让他带队伍和我军一同突围,我军另派人留在原地保护他的押寨夫人。若有半点差池,我军自会按破坏统一战线罪论处,也就是枪毙。大军西行突围之后,日军在我军千里征途中极尽围追堵截,我军恶战连绵,老二先战死,他为了掩护哥哥的队伍,拼死断后,毅然与敌搏斗,壮烈牺牲。在这次战斗中,我军大队也和随军西上的山林队断了联络,而这时留在山里老三韩平川也陷入了敌之重围,与外界隔断了联系。RB人天天搜山,扔下传单说杨靖宇的一路军已全军覆没。老三和受他保护的李凤山的押寨夫人独处一个山洞里,自忖不能脱身,彼此说了实话,原来此押寨夫人竟是李凤山抢来的,一直想逃,都没有逃得出去。韩平川在长久的等待之后不见大军回还,以为我军真地不会再回来了,就想带着押寨夫人逃回故乡去,是隐姓埋名,还是准备在拉队伍重新战斗,已然不可考,反正陈甜甜与邱吉各说各话,都捡有利于自己的话说。

    逃跑并不顺利,但二人却产生了感情,做了夫妻。他们没想到的是大军却在这时回到了营地里,更没想到的是李凤山并没有死,也回到了原地,寻他的押寨夫人。后者已有身孕,纸自然包不住火,李凤山大怒,拉开架势要一路军执行自己的纪律,不然他就要翻脸,跑RB人那边去。出于维护抗日统一战线的原因,老大韩团长不待报告,就对三弟执行纪律。等到曹亚范赶到,枪决已经执行。而韩团长,也在随后的一次向南突围的战斗中牺牲。

    在吵吵嚷嚷中,马迁安听完了故事,半天没有说话。他此时理解了曹亚范的态度,曹亚范应该与这三兄弟感情很好,看着三兄弟一个一个的离去,尤其是老三,他的警卫班长还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死在李凤山的逼迫中,心里自然难受。但是,为了维护统一战线,拉住抗日力量,他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陈甜甜舌战群匪,丝毫不落下风,说到生气时,还手拽脚踢的放倒了一个脸红脖子粗的小弟。

    李凤山看到马迁安沉默,没来由的有些烦躁,他怕马迁安听了这些,也像那些抗联一样对他有想法,不再亲近他。对于这个刚认识的年轻人,他天生有好感。

    李凤山试探着问道:“马兄弟,你说,我也没啥错吧?谁叫他给我戴绿帽子?”

    马迁安真的不好回答,因为陈甜甜也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在双方都想听一句评判的时候,偏向谁说都不讨另一方的好,双方都有理,又都有错。马迁安决定和稀泥,“李大哥,按理说,你女人被人睡了,是该讨个说法,但是也不能下死手啊,都是兄弟嘛,兄弟如手足,那个……”

    “女人如衣服是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陈甜甜瞪了马迁安一眼。

    马迁安想,这女子,听不出好赖话,我这不是偏着你,暗地批评李凤山呢吗?你到先不满了。

    马迁安道:“甜甜,俺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那要不的,女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好了。”

    李凤山不是滋味了,这马兄弟说来说去,变着法说我呢,但是自己确实逼着人家执行纪律了,就因为这,曹军长才对我不冷不热的。这事,后悔也来不及,其实我第二天也后悔,不该太冲动,害了韩平川的命,不过他那个大哥也真是的,我就这么刚一闹,他都不请示,立马就把他弟弟给毙了,谁承想那么快?整的我里外不是人,好像真为了一个娘们想不开似地。

    “别叫我甜甜,那么肉麻。”

    马迁安接着说道:“别打岔,听俺说完,嗯,那个韩平川的大哥太急性子了,这事怎么也得汇报汇报吧?要是等曹军长来了,那李大哥也该消气了不是,那不就没事了嘛?李大哥气消了,哪能要他的命呢,是吧?当然,破坏统一战线,罪是有的,要罚,罚他上前线,命大呢就活着,命短呢,就死,这多好,啊?”

    李凤山点着头,“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儿,韩团长性子太急,我也没怎么闹,他就把他弟弟给毙了,你们都冲着我来,我冤不冤啊。”

    “那你嚷嚷不枪毙就投RB人去,你不知道就是这句话要了平川哥的命,你还抵赖?”陈甜甜当然不能退让。

    李凤山一脸委屈,“我怎么知道,你们纪律那么严?我不那样说,他大哥能处罚他吗?再说了,RB人打死我那么多弟兄,不共戴天之仇,我投RB?我弟兄们也不答应,就那么一说,谁让你们当真的?不会分析啊,都是猪脑袋。”

    “你才猪脑袋,你才猪脑袋”陈甜甜忿忿的瞪着李凤山。

    “得得,事都出了,说啥都晚了,我不是没投RB嘛,我也在打鬼子,凭啥不待见我?”

    马迁安眼见得这场争吵没个头,急急忙忙插嘴喝了一句:“吵吵啥?别吵吵了,都是同志,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向前看,我们民族危亡之时,每个Zg人都应该团结起来,同心协力打鬼子,过去那点烂事干啥玩意儿?在打RB人这件事上,你们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国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明白不?”

    “哎,还是马兄弟有水平,破烂事有啥好说的?是不?国事为重,国事为重。”见马迁安给台阶下,李凤山立刻借坡下驴。

    陈甜甜也不愿死揪陈芝麻烂谷子,见马迁安抬出国家大义的帽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哼了一声:“是挺有水平,跟我们魏书记似地,要是李大掌柜的都像今天这样表现,好好打鬼子,不去抢男霸女,我们抗联也没那么小家子气。”

    马迁安见两人沉寂下来,耳朵清净,心里就开始琢磨,这抗联的展还真是艰难,为了壮大力量,不得不忍受各方面的诘难,拉拢这些做过恶的土匪武装。不改造好这些有恶习的土匪,扰民就会大量出现,只会使普通老百姓越的不了解抗联,痛恨抗联,所获得的支持就会越来越少,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第14章 骏马归槽

    越向深山里走越难,根本就没有路。马迁安跟着李凤山他们爬山越岭,走了一下午加一晚,第二天上午才走到了第一路军的密营,据陈甜甜说,这方圆百里还有几个密营,不过就属这个最大。

    行军的时候,马迁安不时的观察着四周,白茫茫一片,这里应了那句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走了上百里,一户人家都没有见到,只见到一间快要倒塌的三角窝棚,显然是被废弃很久的猎户憩息点,更见不到人影。

    一路上也再没遇到过讨伐队,挺进队之类的武装,看来鬼子搜索的重点还没有延伸到这里,这让马迁安紧提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点。

    在中国革命史上有三大艰苦,一是长征,二是南方三年游击战,三是东北抗联十四年苦战。现在前两个艰难都已经度过,中央红军和南方游击队得到合法承认,拥有了敌后根据地,有了地盘和人口,不再衣食无着。只有抗联,还在RB军事的绝对压力下苦苦挣扎,抗联与鬼子的实力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在重压下,抗联丧失了所有的游击区,被赶到了深山里,接触不到民众,得不到百姓的直接支持,仅靠越来越少的人员进行抗战,精神可叹,但后果堪忧。

    再这样下去,这支抗联被消灭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这也是马迁安忧心忡忡的原因,时间不多了,必须改变这种颓势。

    在前进的时候,李凤山闲不住,不断的传授一些隐藏踪迹的小窍门给马迁安。像什么如果走在泡子(小湖泊)、塔头甸子这样比较平整的地方时,后面的人一定要踩着前面人的脚窝窝走,让人以为是一个人的足迹,以迷惑敌人,隐藏数量。再有就是密营的伪装,如何开挖地窝子等等,让马迁安惊奇不已。

    “这么跟你说吧,这密营有大有小,大的能隐藏好几百人,小的也就藏个十个八个的人,要是没有人指点,你就是走到密营的门前,你都现不了。”

    “可是俺听说,好多密营都被破坏了,真的假的?”

    “真的,都是那帮瘪犊子干的,我说的是投降过去当汉奸的,原先密营没被破坏之前,小鬼子晚上都不敢在山里宿营,指不定哪疙瘩就是我们密营,他们怕的要命。现在鬼子可得意了,晚上也敢上山了,逼得我们只好往更深的山里走,去年冬天啥啥没有,那饿地呀,咳!别提了,一天就二两苞米粒,还老断顿。”

    陈甜甜搭茬,“这帮汉奸坏透腔了,又贼拉拉的滑,恨死我了。”

    李凤山听了,就带着自夸的神情说道:“所以说嘛,你李大哥我比他们强多了,起码我没投敌,你们还有啥不满意的?偷着乐吧。”

    “德性!跟他们比啥,你咋不跟我们比比呢?你对自己的要求也太低了,怪不得老也不进步。”陈甜甜不放过能抬杠的机会,冲着李凤山巴巴的又说开了。

    李凤山笑嘻嘻的也不生气,只要不提他老婆和韩平川的事儿,他面对他这个甜妹子还真就没什么火气。

    其实陈甜甜一点也不甜,还很辣,但不是不讲理的人,听到李凤山自夸,内心也认同他的抗日精神是比那些投降的叛徒强得多,但嘴巴上就是不愿意让李凤山占了上风。

    “啥进步啊?有吃有喝有女人有鬼子打,这辈子就这样了,还能进步到哪去?”李凤山依然逗着嘴,乐此不彼。

    一路上谁都不提留下打阻击的那些战士,想必是司空见惯的事。也可能是大家怕引起陈甜甜伤心,就是不提。

    走着走着,马迁安现李凤山一伙突然加快了脚步,神情也变得欢欣,就像离家多年的游子踏入家乡时的表情,马迁安猜到,他们到地方了。

    果然,李凤山转身冲着马迁安一抱拳,说道:“马兄弟,我到了,先到我那里坐一会?”

    马迁安依言就要跟他走,被陈甜甜一把拽住,“不了,你们走你们的,我们走我们的,有时间再来,司令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回来了,我们得赶紧去。”

    “那不送了”李凤山也不客气,转脸冲着不远处的皑皑白雪覆盖着的一个小山坡喊道:“翠枝,爷们都回来了,把地堡门打开。”随后大步向山坡上茂密的灌木丛中走去。

    马迁安好奇万分,站在那里不走,盯着李凤山他们像一群精灵一样隐入了山坡。

    “这就是密营?咋一点也看不出来?”

    “一个小山洞,洞口很小,比脸盆大不了多少。爬上趴下的,费劲儿,这是他们的老窝,司令他们不住这。”陈甜甜熟知这个地方,解释道。

    “司令他们不在这?那在哪?”

    “我们那地方老好了,一个大山洞,比这里大多了。”陈甜甜双臂划了一个大圆,“离这里大概有十里路。”

    “还有十里啊?你饶了俺吧,俺先上李大哥那歇一会。”

    “快走,那么大一坨,还不如我一个女的!”陈甜甜又上来了辣劲儿。

    这个密营是个山洞,马迁安跟着陈甜甜一进入伪装巧妙地洞口,眼前一阵黑暗,跌跌撞撞的走了好远,才来到一个巨型的洞中大厅,几堆微弱的篝火散着暗红的火光,轻烟直飘洞顶,散入无数的小缝隙中。一群战士围绕在火堆旁,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安静的烘烤着棉衣。现马迁安与陈甜甜进来,有相熟的就轻声打着招呼,马迁安微笑着,频频点头示意。

    陈甜甜暗中嘲笑了一句:“自作多情,那是跟我打招呼的,你瞎点头干嘛呀?”

    杨靖宇已经得到通报,看到他们俩进来,招了招手,笑呵呵的说道:“来来,你们回来了?这就好,我一直惦记你们呢。”

    杨靖宇的位置位于山洞深处,他坐在地铺上,伤腿已经重新包扎,上了草药,正就着一根松明火把的亮光在简陋的矮几上写着什么。

    此时,在杨靖宇的脸上已经褪去了战斗时的狠厉,只有慈祥的微笑。

    马迁安抢前几步,握住杨靖宇的大手使劲摇晃了几下,很有些激动。“司令,您的伤要不要紧?”

    “不碍事,说说你们吧,阻击打的怎么样?还有你,安子,怎么那么冲动?还骂人家曹军长?”

    马迁安一窘,辩道:“谁骂了?这才多长时间,就传成这样了?”

    杨靖宇摆摆手,“哦,没关系的,我逗你的,说说你的情况。”

    马迁安与陈甜甜对望一眼,你一句,我一句汇报了阻击战的情况,说到马迁安让留下的同志假投降,为防别人听到,两人都压低了声音。

    杨靖宇听完,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钢笔在桌子上轻轻敲打了几下,沉思一会儿,吩咐道:“甜甜,你去将魏书记请来,我们商量商量。”

    马迁安已经猜到了这魏书记是谁了。能与杨靖宇商量大事的魏书记只能是魏拯民,南满省委书记,第一路军副司令员,一个坚定的战士,19o9年生人,史载,在杨靖宇牺牲后坚持领导一路军继续征战,直至第二年弹尽粮绝,拒绝投降,因冻饿重病而殉国,年仅32岁,据说还念过大学,资料仅仅就这么多了。这又是一个抗联英雄。

第15章 重任上肩

    魏拯民中等个子,白净的面皮,戴着一副老式的圆边眼镜,眼光锐利,招风耳,稍稍前凸的下巴,总的看来,是一个书生摸样。

    马迁安注意到魏拯民与杨靖宇一样,很注意个人风纪整洁,穿着一件已经白的短襟蓝棉袄,腰间紧紧系着一根牛皮带,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但是脸上却有着若隐若现的青灰色,显然有什么顽固的隐疾在折磨着这位年轻人。

    魏拯民进来后就一直仔细打量着马迁安,从他的一直含笑的嘴角来看,想必听说了马迁安的一些“光辉事迹”。马迁安慌忙举手敬礼,“魏书记好!”

    魏拯民笑笑,很随意的拉起马迁安的手,说道:“哦,这就是小马同志,听老杨说,你很勇敢,枪法很好,不错,不错,以后就由你担任枪法训练任务,行不行?”

    “行,没说的。”马迁安很痛快的答道。

    杨靖宇在旁边拉了一下魏拯民,说道:“好你老魏,动不动就抢我的人,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加警卫连长,你想要?拿两只山鸡来换。”

    马迁安惊讶,救命恩人就值两个山鸡?他看到杨靖宇得意的眨了眨眼,不知道还有什么下文,没吱声。

    果然,魏拯民听到要两个山鸡,立刻苦起了脸,叹了一口气,“这么贵?那我不要了,我上哪给你淘登去呀?”

    这深山老林,山鸡不有的是?这有什么难的?马迁安不解魏拯民的表情。

    杨靖宇看到马迁安不解,解释道:“安子,现在这里啥都没有了,能吃的小动物早被我们抓光了,你让他上哪找山鸡去?来来,你刚回来,饿了吧?吃这个,吃吧。”

    杨靖宇将自己眼前的一小碗炒黄豆推给马迁安。马迁安确实饿了,抓起就想吃,被陈甜甜一把打掉伸向黄豆的手,“别吃,那是给司令补充营养的,你没见司令的伤?”

    马迁安这才注意到杨靖宇蜡黄的脸,上面还挂着一层虚汗,想必将军现在的身体很糟糕。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司令,咱们抗联不会这么穷吧?这黄豆?”马迁安心道,这黄豆都成营养品了,甭提,估计肉也没了。

    魏拯民苦笑一下,“小马呀,你刚来,不了解情况,你再等几天等打粮队回来就能吃上几顿饱饭了,现在……忍忍吧。”

    打粮队?看到魏拯民为难的神情,马迁安乖巧的没敢再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脸看杨靖宇,换了个语气。

    “哎,你看我,司令,你腿里有没有子弹?我还懂一点医术,我给你取出来。”

    “没事,是贯通伤,小鬼子的子弹劲儿大,窜出去了。哦?你还懂点医术?”

    “嘿嘿!我打过猎,小伤自己就处理了。”马迁安摸着脑袋傻笑,他准备一点一点的透漏自己的本事。

    “你现在不说俺了?怎么改了?”杨靖宇不愧是个细心的人,他敏锐的觉了马迁安的变化。

    马迁安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从那个打阻击的营长指出他这个特点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这样说了,“我看大家都这么说,那俺也不能落后不是,说我呀我呀的,听着就洋气,就改了。”

    “呵呵,你这小子,学什么到是快,好了,你给魏书记再说一遍阻击战的情况,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怎么联系他们,怎么指导他们挥作用。”杨靖宇不准备在马迁安自称上过多询问,浪费时间,在他这里,很多人的变化都很大,又岂是仅仅一个马迁安有变化呢。

    马迁安又重新汇报了一遍,并拿出名单递给魏拯民。魏拯民和杨靖宇看完名单,两个人都陷入思索中。马迁安则满不在乎的吃着陈甜甜寻来的苞米粒,喝着蘑菇汤,吸溜吸溜的吃得欢实。

    过了一会儿,魏拯民抬起头直视马迁安,问道:“小马,你是不是有什么魔力啊?这些同志,”魏拯民抖着手中的名单,“他们可都是老战士了,意志非常坚强,你三言两语就说动他们了?我有些不相信,你说说,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不可否认,当时马迁安挥的确实好,但是现在让他重复那些原话,还真有些记不清楚了,马迁安求援似地看了看陈甜甜。

    陈甜甜也猛然想起当时的情形,当时她就觉得马迁安动员的水平高,自己好像还夸了一句‘像我们魏书记似地’。陈甜甜的记忆力不错,当场复述了大半,基本意思都说出来了,马迁安在旁边时不时插一句,“我真那么说了?”或者,“那是我说的?”以表达惊奇。

    陈甜甜复述完毕,看到马迁安还在扮猪吃老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装啥呀?你不就是这样说的嘛!”

    杨靖宇和魏拯民听的目光炯炯,显然很欣赏马迁安的动员之语。

    马迁安装不下去了,他一摸脑袋,带着一丝不好意思说道:“难道我是个天才?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

    此话一出,杨靖宇和魏拯民不禁都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连说有意思,有意思。

    “可能是当时,我真不想让他们就这样牺牲,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险中求胜吧。”马迁安掩饰自己。

    魏拯民接过话,沉吟着说道:“你不简单,很有急智,理论水平不错,刚才听甜甜说你与李凤山那伙子人搞的不错,有没有兴趣过去,改造一下他们?”

    马迁安一听,连连摇手,“魏书记,您也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么厉害,这还不都是从书上学来的嘛。我可不去,我还想跟着司令继续进步呢,对了,司令,我这回可打死好多鬼子,能入党了吧?”

    杨靖宇笑而不答,努努嘴,让他跟魏拯民说。

    马迁安不满的嘟了一下嘴。

    魏拯民详细询问了一下这几天战斗情况,然后拍着手里的名单,对杨靖宇说道,“嗯,看这个情况,这几名同志除了伤重的,其余的人大概能活下来,鬼子现在搞得宣传攻势也很厉害,很能迷惑人,不会轻易杀害投诚的抗联。这样我们得给他们一个更好的掩护条件了。”

    “什么条件?让他们立功?”杨靖宇笑着说。

    “可以,我们把几个废弃不用的密营地点想办法通知他们,让他们在鬼子那立功吧,以后说不定会挥奇效的。”

    “可怎么能把这消息送过去呢?谁能接触到这些伤员?”

    “还是得冒一下险,你记不记得程兵投降时带走了115名战士?其中有一个已经通过他的家人找到我们了,他表示他不想投降,都是程兵逼的,不跟着程兵走,立刻就会被枪杀,所以是被迫的。”

    “信得过吗?”

    “嗨,死马当活马医吧,先考验这个叛过去的战士一回,考验通过了再交代任务,就这么地了。哎?”魏拯民突然想起来,“你们不是被程兵挺进队包围了吗?后来我们的人上来也不知道这个战士有没有死,要是死了,那他可真冤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误伤自己人的事是有,潜伏了多年的间谍,没有死在暗战中,死在自己战友的枪炮下屡见不鲜,不会那么倒霉吧?

    几个人先把这事放下,等特务队的人来了再说。

    杨靖宇刚才听到书这个词,就一直回想着什么,当派间谍的事儿告一段落后,他突然问道:“对了,安子,你能不能记得《论持久战》这篇文章,你给我们背一背,我记下来。

    “什么论持久战?”魏拯民不知道这个事。

    “安子啊,跑崴子,接触到了很多外面的信息,有很多是我们急需的,让他说一说,等他说完了,我们再合计合计。”

    马迁安不敢怠慢,仰起头,眯起眼睛,搜肠刮肚的开始背诵这篇文章。杨靖宇下笔如飞,在黄草纸上快写着,生怕拉掉一个字,碰到马迁安思索的时候,大家都秉心静气的耐心等待,不敢打扰。

    马迁安背的越多,魏拯民的眼睛就越亮,最后都闪烁成两颗亮晶晶的葡萄摸样,他强自抑制住激动,不停的搓着手掌,显而易见,他有了共鸣。

    当然,马迁安不可能一字不差的记得,但也没有大的遗漏,当年这篇文章也是他下了功夫研究过的。当马迁安摇头晃脑的背完,一抬头就看见一脸激动的曹亚范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嘴,他立刻吓了一跳,曹军长的轻功真不错,摸上来了。

    马迁安双手一摊,表示背完了。

    魏拯民扶了扶眼镜,尽量压制着自己,连说:“太好了,太好了。我们一直想与中央联系上,去年派了两拨人去延安,一直没有回信,可能路途上出了意外。你把你在s1看到的,听到的关于我们党的事情都说说。”

    哎呀,这事情太多了,马迁安回忆着4o年以前的有重大影响的会议,事情,一件一件慢慢道来,他看得出,杨靖宇和魏拯民是多么需要这些,在敌人四面包围之下,信息太缺乏。马迁安不担心他们的盘问,这一切信息在s1的报纸上都可以查到。

    “这么说,史大岭都称赞**了?还说他是中国革命最无可挑剔的领袖?”魏拯民问道。

    “是啊,报纸上就那么说的,我懂一些俄语的,跑崴子的时候跟老毛子学的。”

    杨靖宇瞪他一眼,说:“同志。”

    魏拯民很有政治头脑,他曾经说过,“革命不能光靠勇敢和热情,还要有政治头脑,要有远大理想。政治是武器,它不但能使我们进步,更能有力量打击敌人,咱们抗联的每一个指战员都要做政治宣传员。”

    魏拯民敏锐的感觉到,s1人或者说共产联盟已经承认了毛鸿泽的地位,党内的路线斗争已经告一段落,但是为什么s1人不通知他们与自己的中央联系呢?为什么不将这里的情况通报给**中央?难道有自己的算盘?不行,得尽快弄清情况,像现在这样,像个没娘的孩子似地,谁都不管,这样下去,人员就都打光了。

    魏拯民想再派人员与中央联系,路途有两条,一条是国内路线,穿过满洲,在穿过日占区,去延安。这条路非常难,已经派出的人员好长时间没有音讯就说明问题了。另一条就是穿过国境线,直接到s1去,这条路只有一关,就是国境线,只要过去了,就可以跟s方面说明情况,上莫斯科找到中央派到共产联盟里的代表,就可以反映情况了。即使接触不上s方,也可以打探到很多急需的信息,可以作为参考指导抗联下一步行动。要不要这样办呢?

    “老杨,我有个想法,你看是不是派人到s1去,找我们的中央代表?请中央给我们指示,派一些干部?我们太缺乏有组织能力的干部了。”魏拯民征询杨靖宇的意见。

    杨靖宇沉思一会,答道:“我同意,另外我们还要想办法通知周卫中,李兆麟他们,我们同其他几个省委的同志一起行动比较好。”

    杨靖宇与魏拯民在探讨具体的细节问题。不过他们商量他们的,马迁安却有点支持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当他眯了一小觉醒来的时候就见大家都在看他,感觉不对,问道:“司令,书记,你们看我的眼神不对呀,俺又不是山鸡。”难道是?不是吧?难道要我去老毛子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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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骠骑介绍:
4o年2月,现代军官穿越,成为满洲国吉林省一普通村民,称为马迁安。此刻正逢中国抗战艰苦时期,亦即东北抗联惨遭倾覆之时。怀有朴素爱国情感的马迁安义无反顾投入到这场伟大的反侵略战争洪流中,从一名普通抗联士兵直至共和国元勋。
主人公穿插来往于东北边境抗联驻地与中国内地,在率领抗联战士们打击东北关东军的同时,也有时会在东北局势处于僵持对峙阶段时出现在延安、长江以南、东南亚,运用前知识为祖国建立功勋。铁血骠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血骠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血骠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